#正文 ##第1章 错嫁 初春的雨夜,晏柔脱下由纯金线密缝而成的褂皇婚服,指尖反复摩挲着纹路。 听到墙上的钟摆敲完11下,她起身走进浴室。 不等了,反正新郎也不会回来。 匆匆沐浴过后,她套上浴袍走出来,刚一开门,就被门口飘着的“鬼影”吓得猛抽冷气。 “鬼影”走到灯光下,晏柔才看清他的面目:“文赫……是你吗?” 之所以带着疑问的语气,是因为晏柔跟这个合法丈夫根本不熟。 他说话时,酒精度饱和的气息铺洒在晏柔脸上,“来的人是我,好像让你很失望?要不要我去请哥哥进来?” “你喝醉了!早点休……” 没等她话说完,文赫就解开了她的浴袍,而后拎着她走到洗手台那边,把她上半身一压,一股炙热从背后直直穿透她的身体,从这个角度,晏柔只能看到镜子里被压到变形的脸。 文赫用手扣住她的下巴,“把眼睛睁开!看看你有多低贱!” 晏柔渗出泪来:“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这都是你的报应!”文赫一边冲撞一边骂道:“要不是你,黎裳的手腕上不会现在还留着那么粗的疤!!你当年派人对付她的时候,没想到自己也有这一天吧?” 晏柔拼命摇头否认,那件事不是她干的,为什么所有人都不信她?!甚至连口口声声说相信她的爸妈,转头就把她送出了国,一走就是八年! 文赫蓦地把她拉起:“晏柔,嫁了我,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 晏柔仍觉得今天是做了一场梦,否则她怎么会一下飞机就被载往婚礼现场。 晏柔从小就知道,联姻是她的最终归宿,可她怎么也想不到,会是文家。 因为这个姓氏,就是她噩梦的开始。 ##第2章 跳江 晏柔被折磨了整整一夜。 再过两个小时天就亮了,她换了保暖衣物,想出去散散心。 “师傅,去镜花大桥。” 到了已经是凌晨六点,桥上的车逐渐多起来,但行人少得可怜。 她停在最佳观赏位置,耐心等待,毫无察觉身旁有个女孩在抽泣。 女孩抹了把泪,主动搭讪道:“你也是来跳桥的?” 晏柔茫然地盯着她:“什么?” “我说,你也是来寻死的吗?” “我……” 女孩见她欲言又止,立马扑过去抱住她:“呜呜呜~原来今天悲惨的人不止我一个!” 晏柔双臂僵硬地打开,犹豫了会儿还是拍了拍她的背,柔声说:“你怎么了?别哭了!” “知道吗,我从墨尔本赶回来,就是为了给他生日惊喜……可他却在我的床上,睡我最讨厌的女人!” 女孩闹得晏柔手足无措,她正想挤点儿话安慰她,女孩却突然退出怀抱,抓住她的手腕走向栏杆。 “走!我们一起跳下去!我要变成鬼去吓死那对狗男女!” 晏柔的力气斗不过她,忙喊道,“不要!你千万别想不开啊!没了爱情,还有……还有……钱啊!姐姐给你买包包,给你买好吃的行不行?你别……!” 伴随着晏柔的最后一声呼喊,女孩的上半身翻过栏杆,晏柔下意识去救她,自己却被那股强大的力拽了下去,随后便听到江面接连两声“噗通”,激起的浪花摇晃了经过的小船。 文赫睡到日上竿头,睁眼后涌进脑海的就是昨晚的桃/色记忆,他大力掀开红被,结果看到另外半边床一条折痕也没有。 他打开门狂喊:“平姨!晏柔呢?” “少奶奶没有在房里吗?” 意识到不对劲的文赫,一拳锤在护栏上,回屋飞速换了身衣服,就开车出去找人。 他死死握着方向盘,嘴里还不停咒骂:“晏柔你还挺有能耐啊!居然敢在新婚之夜逃跑!被我找到非当场办了你!” 话音刚落,他就瞥见路边倒着一只GUCCI小白鞋,很像昨天晏柔下飞机穿的那双。 他的心跳陡然加快,无数种可怕的念头冒出来,又被他一一否定。 他暗示自己,像晏柔那种背景深厚、阴狠手辣的女人,肯定不会出意外,就算全世界坏人都要被枪毙,她也是最后才死的那个! 然而现实啪啪打了他的脸,他找不到晏柔,最后不得不报警。 他忍不住冲警察发狠:“马上启动天网,给我把人找出来!” 警方得知报案人是江省文家,分秒也不敢拖沓,一刻钟的时间就把晏柔的位置告知文赫——“尊夫人在镜花医院!” ##第3章 肉偿 好冷…… 晏柔尝试撑起重如千斤的眼皮,但钻进眼缝里的强光让她退缩,突然,耳边传来陌生又熟悉的嗓音。 “醒了就把眼睛睁开。” 晏柔犹如中了咒语,“唰”地一下,看清了正上方的那张脸。 哪怕逆着光,他的脸也被照得白皙透亮,他和文赫一样,都是高鼻深目的欧式面孔,四分之一的俄罗斯血统,赋予他们傲人的体格和气质。 他们两兄弟最相似的是眉眼,最不像的也是眉眼。 如果说文赫是闲花野柳的贵公子,那他,就是漠视王位的正统继承人。 晏柔看呆了,直到手腕上传来异常的冰凉感,才回神观察。 这一看,瞬间把晏柔刚燃起的爱情火苗掐死了,她暗恋多年的白月光,现在竟把她的四肢锁在病床上,还用手术刀逼着她的手腕。 “文喻丞……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文喻丞冷笑,“当然是把你欠她的讨回来!” 晏柔满腔委屈一时间兜不住,泪水流进她的耳蜗。 她快崩溃了,“到底要我说多少次,我没有做任何伤害她的事!” “没有做过?那你为什么要逃?”他凑近她的脸,想看清这张绝色下的丑陋。 “黎裳跟你不一样,她一无所有,而你是晏家大小姐,你什么都有,为什么还容不下她?!回答我!” 晏柔沉痛地闭上眼,以行动拒绝。 文喻丞的视线扫过她的唇,和她单薄病服下起伏的胸膛,口吻暧昧道:“听说是因为我,是吗?” 晏柔震惊地睁开眼,与此同时,文喻丞的唇狠狠压上她的唇,她的初吻……就这么被文喻丞拿走了! 晏柔蓦地想起昨晚文赫说过的话:“如果哪天我连街边的狗都下得去嘴,那吻你,也不是不可能的。” 文喻丞撤离的时候,她还呆愣着,他嘴角挂上轻蔑的笑,问她:“这就是你费尽心机想得到的?还是说……你想要的更多?” 文喻丞说罢把手慢慢伸进她的上衣,晏柔死命挣扎,病床在她身下吱吱作响。 “求求你……不要这么做!” 文喻丞面无表情,“我听得到你的哀求,可八年前黎裳的哀求,谁又能听见?” 晏柔的心被重重一击,24小时内,轮番被两个男人寻仇,她开始后悔,为什么跳下镜花大桥的时候没被淹死! 她似乎认命了,双目放空任凭文喻丞摆布,文喻丞顿了顿,突然,“砰砰砰”三下砸门声震醒了晏柔。 “晏柔!你给我出来!” ##第4章 旧怨 “文赫……” 晏柔小声念了一句他的名字。 “开门!”文赫猛踹了两脚,紧接着钝器在地面拖动的声音传来。 文喻丞慢条斯理地把手术刀扔回瓷盘中,然后走过去开门。 晏柔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门一开,文赫便冲进她的视线范围,他手中的灭火器撞在地面发出一声闷响,犹如砸在她的心头,让她好生难受。 文赫本想冲过来兴师问罪,可一看到门后站着的文喻丞,怒火就不由得烧到他身上去。 他似笑非笑,毫不掩饰浑身的敌意,“我的好哥哥,怎么?对你弟妹有兴趣啊?” 文喻丞双手插在白大衣的口袋,冷漠的表情与“白衣天使”四个字完全不搭边。 “就她?”文喻丞的笑连弧度都懒得拉扯。 这下文赫更怒了,他转身冲向文喻丞,文喻丞知道他要动手,但自己的双手是用来拿手术刀而不是挥拳头的,他只能选择躲避,可文赫的身手了得,几个回合下来就一拳把他击倒在地,连带着他口袋中的钥匙也被摔了出来。 文赫快速拾起钥匙,面目阴狠,“她是我的老婆,只有我能动,就算要报仇,也轮不到你出手。” 文喻丞的沉稳性子依然没被文赫激起半分涟漪,反而嘲讽道:“这世上那么多女人,你娶谁不好,偏偏娶个暗恋我的,你护着她,她未必把你放在眼里。刚才你要是晚进来那么一小会儿,她可就……” “文喻丞!你先搞清楚自己和她的身份!” “是我搞不清,还是你的老婆搞不清?”文喻丞挑眉问道,“对了,我还没祝你们天长地久吧?你们千万别分开,免得出来危害人间,我们文家丢不起这个人!” 文喻丞说完就扬长而去,文赫怒火中烧,始终克制着自己,他抬脚把门一踢,声响壮大得像要碎裂一样。 文赫拿着钥匙走近晏柔,闷声开了锁,脸色尤为沉重,晏柔坐起来,垂着头等待他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却只听到重重的两个字——“贱人!” 晏柔抬起头,身侧的拳头攥紧了床单,她咬着牙说:“我没有!” ##第5章 情敌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龌蹉计划吗?”文赫猛然伸手捏住她的下巴,“才回国第二天,就等不及来找你的心上人了,要不是文喻丞没住在文家,你恐怕昨晚就爬上他的床了吧?!” 晏柔凄凉一笑,她说再多又如何,都是徒劳,于是她不再开口,所有的不甘全都化作热泪,滑过她的脸颊,滴在他的虎口。 他有一瞬间的震惊,像被开水烫了似的把手弹开。 晏柔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哭了,从他的反应中才知道,于是她连忙扯起衣袖糊了两把脸,干净白皙的脸蛋有一种苍白动人的美丽,让对面的文赫慌了神。 文赫转过身去,“还不赶紧滚下来?” 晏柔立刻做出反应,想要下床,却发现自己的腿竟然不听大脑使唤了。 她扯起宽大的病服裤脚一看,左腿的小腿部分被铁质钢架包裹住,看着就很痛的感觉,但她并感觉不到。 她深呼吸一口,问道:“我能不能留下?” 文赫肩头一紧,转过头来就准备怒斥她不守妇道,然而,映入眼帘的是她受了重伤的左腿,她好瘦,脚腕和他的手腕差不多粗,那紧紧箍住她的钢铁,仿佛下一秒就能轻易刺进她的骨肉。 一时间,文赫全然忘记自己刚才要怎么骂她,他弯腰抱起她,倔强地说:“回家!家里有医生。” 他就是不想把她留在文喻丞身边。 晏柔“嗯”了一声,乖乖回抱住他的脖子,她不想被他嫌弃说太重,自己总要使点儿劲。 文喻丞年纪轻轻就做了镜花医院的骨科主刀,又因为有文家背景,集团每年给医院投资了不少钱,所以他在医院里拥有独立的手术室和工作楼,病患也多是非富即贵的“熟人”。 因此,文赫抱着晏柔离开的时候,并没有招致太多闲散的目光,可是他们都没想到,黎裳,也会出现在这里。 她手中拎着保温杯,一看便是来给文喻丞送午饭的,见到文赫和晏柔之后,先是一怔,但很快恢复如常,表情淡淡地走上前来打招呼:“文赫。” 晏柔由下至上观察着他的表情,当看到他脸上的慌张时,尤其懂事地说了句:“放我下来吧!” 原本眼里只有黎裳的文赫,突然被晏柔吸引了注意力,但他更多的是对自己感到奇怪。 要是以前,被黎裳看见自己和别的雌性生物在一起,他早就一脚把那人踢到天边去了,可现在是怎么回事?居然没有把她直接砸在地上? 黎裳挤出个笑容,“我上去送了饭就要回公司,一起走?” 黎裳在文氏集团工作,而文赫的公司就在文氏大厦的对面。 彼时晏柔和文赫正在对视,晏柔知道文赫会做怎样的决定,为了不让自己过于狼狈,她还是选择挣脱他的怀抱。 “乱动什么?” “我……” 正当晏柔想要再请求一次时,文赫打断了她。 “你自己回吧!”文赫抬头看向黎裳,“我今天不回公司。” 然后,文赫越过她的身旁,走出半米的距离,又停住,说:“明天老地方见。” ##第6章 作戏 晏柔并不知道第二天文赫有没有去找黎裳,因为自从被扔回家之后,她与他有一个多月没见面。 除了文公馆的这套别墅,文赫在外面还有几处房产,不回来过夜实属正常,但把自己受伤的老婆扔在家一个多月不管不顾,难免让文家亲戚脸面上挂不住。 于是隔三差五就有人上门拜访,晏柔的修养颇高,应对他们从容自如,唯有一人来过两次,每次都让她招架不住,那就是文喻丞的生母,文家的当家主母,她名义上的婆婆。 文赫是文老爷年轻时犯错留下的情种,她真正的婆婆早在文赫被接回文家前就已经去世了。因为上一辈的恩怨,文赫和文喻丞结仇数年,再加之有黎裳这位美人的出现,多了一份情仇,让两位继承人不约而同弃下江山,各谋生计,只为不与对方产生任何交集。 文太太不待见文赫,自然不会给晏柔好果子吃。 第一次来,就要卧床休息的她起来煮茶、下跪、敬茶;第二次来,文太太就把她带出去到集团的慈善活动上跑腿打杂。 而这一次,文太太又想出新招,把她带到高尔夫球场上去,帮一群阔太太捡球,还不许使用代步车。 她走慢了,要被催促,走快了,文太太又说:“哎哟,你可小心着些!别到时候旧疾复发了,我小儿子还要来找我算账!你可别想害我们母子反目啊!” 聪明的晏柔跑了8趟,总算找到文太太喜欢的速度,等她第28趟捡球回来时,却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伫立在一群阔太太当中,听到她的喘息声,他马上转过头来。 文赫的唇抿得很紧,像是爆发前的酝酿。 文赫裤袋里藏着的手攒起了拳,:“妈,家里那么多仆人你不用,非让我老婆来干这苦差事,您是不是记错了,女德女训里没有培养捡球技能这一条。” 文太太笑道:“你看你这话说的,我就这么一个儿媳妇,不多跟她培养培养感情,难道还像你一样,把人家晾在一边?” 文太太这话说得有水平,这下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文赫和晏柔的闺房秘事不和谐了。 他们的脸上无一不露出惊讶又克制的表情,圈子里有关文赫品行的言论流传已久,听闻他玩过的女人能从江省排到首都,并且他还患有X病。 文太太的话恰巧侧面印证了这个传言,要不是文赫有病,怎么会对天仙一般的老婆不闻不问,还不是怕把病传染给了晏柔,对晏家那边不好交代吗? 文赫顶着众人怪异的眼光,走到晏柔身边牵起她的手,“妈,公司忙新项目,我实在走不开。这段时间谢谢你帮我照顾她,我们就先走了。” ##第7章 心死 “嘭!” 文赫把晏柔推进了房间,下一秒就大力摔上了门,吓得楼下的平姨老身一颤。 晏柔才刚康复没几天,根本抵挡不住他的推搡,踉跄了两步还是摔倒了。 文赫一点也没有因此同情她,而是走过去居高临下地说:“晏柔,你就这么急着讨好你未来婆婆吗?” 晏柔不解,“什么未来婆婆?她现在不就是我的婆婆吗?” 文赫一早认定她答应这桩婚事别有图谋,他又想起黎裳的担忧,同时也是他的担忧。 保不齐晏柔会趁机勾引文喻丞,抢了黎裳的大少奶奶之位,否则,他们真的猜不到为什么晏柔要同意这桩莫名其妙的婚事。 再说文太太对她这种态度,她怎么还任劳任怨?要不是平姨偷偷跟他报告,他都不知道这女人为了文喻丞居然能自降品格到这种地步! 既然多年后你还忘不了他,为什么要答应嫁给我? 文赫想到这儿又是怒火中烧,“那个老女人不是我妈!你愿意给她当洗脚婢我不拦着你,但你现在是以我妻子的身份去跪舔她!我决不允许!” 话音刚落,文赫就把晏柔像拎小鸡一样拎到床上。“既然你打了不该打的算盘,那我就趁早让你死了这条心!” 晏柔被他诡谲的笑容震住,忘了反抗。 文赫咬住她的耳朵说:“我要你给我生个孩子!这样……你就再也不能嫁给文喻丞了!” 晏柔的瞳孔猛地扩张开来,她没想到,自己在文赫心里竟然是这样的不堪。 她忽然感觉胃里有苦涩在翻涌,当即侧过头“呕”了两声。 文赫立马起身退开,晏柔随之翻爬起身,冲进了浴室。 浴室传来惊心的呕吐声时,文赫还愣在床边,他缓缓移步过去时,晏柔已经按下了冲水键,文赫什么脏东西也没看到。 不知怎的,他心中不悦越来越强烈,明明只是想吓唬她,可看到她拼死为文喻丞守身的样子,他就内心狂躁。 “演技不错啊,晏柔。”文赫握住她的后颈,没有使猛力,却满带着威胁的意味,“跟我睡觉就那么让你恶心?” 晏柔眼角还挂着未干的泪,她冷静地注视着文赫,他在她心里,就像一个被全世界背弃过的孩子,不相信任何人对他表现出来的善意,大概,只有那个女人才能让他找回初心吧! 她一直很羡慕黎裳,她和她拥有截然不同的人生,世人都以为过着公主一般生活的她值得称羡,却不知,身为灰姑娘的黎裳,早已得到了所有幸福。 晏柔轻轻拂开他的手,跪坐在地上,像个被刻意摆弄姿势的洋娃娃,纤细的指头攀上自己衬衫的第一颗纽扣,解开,然后又解开了第二颗。 文赫不由得瞪大了眼,叱问道:“你干什么?!” 晏柔把所有纽扣解完,双臂一张,将自己的衬衫半垮下来,语气稀松平常:“履行一个妻子的义务。” ##第8章 喜讯 文赫的喘息逐渐加重,冷冰冰地看着她脱下了衬衫,就要去解自己的内衣扣。 可正在这时,文赫口袋里的手机振动起来,看到来电显示是“黎裳”,他心中对晏柔残留的一丝温情彻底消失殆尽。 “我不需要,你是我的妻子,这只会让我觉得恶心!” 说罢,他摔门而出。 晏柔眼睛里盈着泪,刚想追出去,却又不适的冲进浴室呕吐起来。 怎么会这样? 她一天内都吐了两次。 她自己睡觉从来很安分,基本不会踹被子。 饮食也是她亲自把的关,过敏食物和刺激性强的都不会进她的口,如此一来只剩一种可能了。 晏柔脑袋上顿时三个硕大的感叹号,心理世界更可以用天崩地裂四个字来形容。 翌日。 司机停好车后给晏柔开门,晏柔探出半个身子,抬头一看,竟是镜花医院。 于是她打消了看医生的念头,还不如去诊所买张试纸方便,于是她说了一句“回家”,自己就去拉车门。 然而,不知从哪儿伸出来的一只手阻止了她。 “弟妹,你是来看我的吗?” 文喻丞不见起伏的声音,竟然打败了车内的暖气,让晏柔从头皮寒到脚趾尖。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晏柔挽了下耳边的鬓发,以此掩饰自己的指尖正因见到他而颤抖不停。 文喻丞定定地俯瞰着她的脸,“还不下来?” 晏柔丧失了语言能力,也没有反驳的勇气,只能慢悠悠地下了车,把头垂得老低,跟在文喻丞身后走进医院。 文喻丞问她要去哪个科,她迟疑了片刻,说了内科。 两人一齐走进电梯,晏柔才唯唯诺诺地开口:“其实我可以自己去,谢谢你……帮我。” “我不是为了帮你,只是不相信你的为人,要是你本性败露做些出格的事,我那位亲爱的弟弟,没法跟家族交代。” 晏柔睨着他,要笑不笑的。 文喻丞敛起眼瞳,“笑什么?” “没什么。”晏柔用细软的声线说着,“我替文赫谢谢哥哥了,要是文赫知道哥哥这么在乎他,一定会很开心。” “你叫我什么?” “哥哥。” 说完,如同看不见他极寒的眼神似的,还不怕死地朝他笑了一下,只是那笑也是外热内冷。 文喻丞惊了,晏柔自己又何尝不是。 文喻丞立即伸手按了最近的楼层号码,他看着打开的电梯门,无头无脑地冒了一句:“原来你对我的喜欢,不过如此。” 随后,她就看见他的身影向前、转身消失,不知是不是她的幻觉,她怎么觉得他的语气听起来很失落? 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此想法荒唐至极。 她没想到自己居然情急之下,搬出了文赫当挡箭牌,说完之后她就后悔了,因为她把自己塑造成了倒贴失败,转而向对方弟弟献媚的下三滥女人。 或许是因为真的死心了吧,才会毁了自己曾经最看重的东西。 联姻是她需要为人生支付的代价,那人既然不是文喻丞,是谁又有什么所谓? “你怀孕了,快五个周了。”医生在检查结果上签字,冷冰冰地问,“孩子要不要?” 晏柔拿着B超图,看着自己肚子里那颗圆圆的受精卵,喉咙口一紧,说不上是什么怪异感觉。 “问你话呢?”年轻女医生看起来脾气不太好。 “我……” 晏柔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回答,就在无语的间隙,诊室的门被粗暴地推开,两人同时望过去,年轻女医生震惊之外,还情不自禁地起身。 “文……文医生!你怎么来了?” ##第9章 护夫 爱慕文喻丞已久的女医生动作干脆地扔下笔,开始捋自己的乱发,扯有点发皱的白大褂。 晏柔则没那么欣喜,甚至有些害怕地低着头,像个刚捣过乱的孩子。 文喻丞瞥了一眼女医生,语气甚是强硬,“你出去一下。” “啊?” “我叫你出去!”文喻丞不耐烦地低吼一声。 女医生留意到两人之间的气流,仿佛秒懂了什么,满眼怨恨地走了。 “孩子是谁的?” “哥哥为什么要明知故问?” 文喻丞冷笑,“文赫结婚以来只有昨晚在家住,你说你怀了他的孩子,谁信?” “我很意外,哥哥这么关注我们家的事。” 文喻丞桌下的另一只手攒起硬拳,“我只是关注文家的血脉。” “哥哥忘了,新婚当晚,我们也睡在一起。”。 文喻丞的心跳乱了两拍,他目光从她脸上收回,转向检查报告,忽然想起了什么,阴森发笑。 “你打算生下来?” “为什么不呢?我跟文赫是合法夫妻。” “呵。别怪我做医生的没提醒你,既然你来了医院,就该去做个全身检查。我想,你还不知道你老公结婚前有过多少女人吧?我怕你数着数着就被吓流产了。” 晏柔的大眼睛里布满了惊诧的神情,文喻丞因见到预料之中的反应而悠然自得。 “外面的人都说我的弟弟身染难以启齿的重疾,我也一直很好奇,不如你今天就去检查一下,帮哥哥我解了心里的谜。” 晏柔愣愣地看着他,以前她绝对没胆量如此细致地凝视他,但今天偏偏就敢了。 更奇怪的是,她居然还产生了点儿护短的心态,“不知道哥哥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人心是一口深井,绳在自己手中,你想打捞出的一切贪婪、欲望和恶意,全如你所愿。我管不着别人从井里捞了什么出来,我只管从自己这口井里打捞出信任给他,因为我不想看到他……遭遇跟我同样的事情。” 晏柔接话很快,几乎是脱口而出,这样的语言总是能反应一个人真实的心理状态,文喻丞听了心里突生乱麻,那感觉比强拆一个满是死结的毛球还难受。 “好,你就继续戴着你伪善的面具吧,我会期待,看到你撕下面具,血肉模糊的那一刻。” 文喻丞起身离开,走时还带上了门。” 等门合上,掏出手机按了两下就拨通那个极少联系的号码。 他看着门上倒映的自己的脸,漠然弯起唇角,“恭喜你,要当爸爸了。” ##第10章 惊吓 晏柔从医院出来后,自己驱车回家。 平姨带着一个仆人,撑着伞在柏油路边恭候。 晏柔鬼鬼祟祟地拉着平姨进了厨房,看四周没人,才小声说:“平姨,我怀孕了。” “真的?!哎呀太好了!”平姨兴奋的看着他,“二少奶奶,您真是太厉害了!我都没想到,能亲眼看到二少爷的娃娃出世。二少奶奶您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女孩,你和二少爷的孩子一定也是最最最优秀的!” 晏柔鼻头一酸,知道这件事的三个人,只有平姨是真心替她欢喜,就算是亲妈,也不过欢喜如此了吧? “平姨,谢谢你!” “啊!对了,你告诉二少爷了吗?” 平姨说完,晏柔才想起来,她在开车回家的路上,就已经发消息哀求文赫今晚回家了,说她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他。 文氏集团离家不远,他应该比她还早到吧。 “啊!糟了!” 晏柔拍了下脑门,飞快跑上楼,完全不敢想文赫开门后看到屋里一片狼藉会作何表情,她早上该收拾了再走的! 晏柔呼呼喘着气,推开门就见文赫双手插兜,站在不那么凌乱的一块方寸之地,眼底的恼怒直击向罪魁祸首。 她小心翼翼地抬脚走向他,“这些东西,我总觉得让别人看了不好,所以想自己收拾来着,结果出门办事忘了。你饿了吧?先到楼下去吃饭吧,我收拾好了你再进来。” 晏柔说着捡起一条净白色的蕾丝小内,藏在身后。 文赫剑眉挑起,脚步一深一浅,徐徐靠近她:“羞耻心这种东西,你有吗?” 晏柔正要说话,半个音节刚吐出来又被吞了回去,文赫抱起她,像扔麻袋一样往床上一丢,床垫松软有力地弹起她,他又亲自把她压下。 晏柔听到解皮带的声音,顿时出了冷汗,她像喊救命一样,喊出了一句:“我怀孕了!” ##第11章 隐情 文赫停下动作,并不吃惊的样子,表情沉着地翻身起来,沉着得不像他。 “谁的?” “嗯?” “我问你是哪个野男人的?!” 晏柔愣了会,嘴角多了几分自嘲的笑,“文赫,结婚那天晚上,是我的第一次!你怎么说得出这种话?你因为过去的恩怨不肯放过我,一次次言语攻击我就罢了,现在就连你自己做的事都不认了吗?” 文赫的眼神转向窗外,经她一提醒,才想起新婚之夜自己做过的那个梦。 他梦见自己闯进浴室,带着愤怒进入了她的身体,手指尖留有垂涎欲滴的红,可是,那不是真的! 他知道,那绝不是真的! 于是他变得比刚才更加凶狠,“你是不是以为我醉得不省人事,就可以任你捏造事实了?” “我们结婚那天晚上,明明……” “我们结婚那天晚上,你不好好待在家里,偷跑到镜花大桥去忆往昔,真当我不知道?你的腿是怎么摔的?嗯?是不是跟文喻丞玩儿太激烈了?” 晏柔声音里满是疑惑:“你究竟在说什么?” “以后别再叫我回来,也别来见我。我会把你肚子里的野种告诉你父亲,晏家要是不主动提离婚,就别怪我借此机会搞得满城皆知。” *** 文赫离开文公馆后,驱车回到自己居住的别墅区,却没有往36号楼开。 他在11号楼前泊好那辆黑色莱肯,大步走去按门铃。 “文先生,好久不见!” 萧允开门迎接,然后直奔厨房,备上好茶点,文赫则坐在患者专属的大躺椅上,焦虑难安。 他幽幽开口:“我又犯病了。” 萧允奇道:“你有一年没来了,怎么突然犯病?按你的自制力来说,不可能是因为想着那口酒吧?” “这不是重点!”文赫愠怒道,“我有点怀疑,我当时酒后做的那件事是真的,我从没有错构过这么真实的梦。” 萧允叹了口气,忙安慰:“文先生,你患的是高沙可夫症候群,这种酒精性的失智症只能避免,无法根治,况且自从你14岁第一次犯病以来,每一次我都帮你证明了,你用以填补酒后空白的那段记忆是虚构的。” “就没有……意外发生的可能吗?” 萧允遗憾地摇头:“我劝你早点忘记那段虚构的记忆,否则将会对你的现实生活造成极大的不便。那些错乱的,与现实背离的记忆,早晚会影响你的决断。还有,不要再碰酒了!” 文赫重重闭上眼沉思:是啊,那天晚上怎么可能是真的……她趁他酒醉偷跑出去,怀念与文喻丞的过往,这才是100%可能发生的事。而他错构的那一段温存,不过是因为恨透了她才幻想出来的报复行为。 “铃铃铃~” 手机意外扰了他的安宁,他微睁双眼,看到“黎裳”二字,等到铃声响到最后几下,才接起。 ##第12章 夜会 “文赫,生日快乐!” 黎裳拉长的尾音与墙上的摆钟声重合,依然那么准时。 他们相识以来,每年第一个祝福他的人就是她。 他一直觉得自己的出生是妈妈的灾难,“生日快乐”这句话更像是咒语,每年都要提醒他一次:你出生是带了孽的! 可有了黎裳之后,一切都变得不同。 黎裳太善良了,她总是乐于帮别人消除苦恼,所以文赫也分不清,她在这段奇怪的朋友关系中,对自己有没有一点特别的感情。 文赫唇角勾了勾,驱车直达黎裳楼下。 黎裳换了身得体的衣服才给文赫开门。他一进来,就轻车熟路地找到了放在冰箱里的啤酒,拿了两听,窝进单人沙发里。 黎裳走过去抢了他正在开的啤酒,说:“萧医生特意嘱咐我盯着你,今天是你的大日子,我敬你,你就别喝了!” 说完,她咕噜咕噜开始往肚子灌酒,好像郁闷的人是她,不是文赫似的。 文赫在一旁静静看着她,她的唇角溢出来一行晶莹液体,本该是诱惑十足的画面,他的脑子里却闪现出一个人的哭脸。 那天晏柔趴在马桶边,泪水也是一样地滑落,那副惹人怜惜的模样,看过之后他就忘不了,抑或是,八年前的那一幕还复刻在他内心深处,从未忘记。 他甩甩头,想把那个面目可憎的女人从自己脑子里甩出去。 彼时,黎裳已经喝完一听,发觉他的异样,随口关心道:“你到底怎么了?” “她怀孕了。” 黎裳动作一顿,好半会才笑道:“那不是很好吗,有孩子了还不开心?” 文赫定定看了她半天,视线又移到她拿啤酒瓶的那只手上,手腕处的疤痕若隐若现。 他眉间一蹙,“她曾经那样伤害过你,我不会让她再生一个恶魔危害人间。” ##第13章 挑拨 “不行!”黎裳的脸色变了变,却正色道,“孩子是无辜的,你不能这么做!” 文赫冷笑,“她怀的根本不是我的孩子。” “什么?” “结婚那晚,我喝多了,快撑不住了才回房休息,那种状态下我不可能碰她!可她一口咬定第一次给了我,你也知道我有酒后记忆错构症,我完全想不起那晚究竟发生过什么,我绝不会相信她的一面之词!” 黎裳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可是,她像个变态一样追了喻丞那么久,不可能跟其他男人发生关系……” 黎裳此话一出,两人都沉默了片刻,然后同时震惊地看向对方,仿佛达成了某种共识。 是啊,晏柔为了得到文喻丞不惜手段,差点毁了自己,那么能让她献出贞洁的,就只有——文喻丞本人了。 顿时,黎裳的身子犹如爬满了蚂蚁,一个个钻进她的皮肤,啃噬她的心脏。 这种感觉多年未有,上一次还是八年前—— 她、文喻丞和晏柔是同班同学,当时他们还是高二的学生,她和文喻丞已经保持了一年多的恋爱关系。 文喻丞对黎裳的宠爱太明确了,明确到黎裳对他坚信不疑,哪怕他追求者再多,她也不担心,直到那一个期末考放榜的下午,她幡然醒悟。 她如往常一样拽着文喻丞的胳膊去看榜,文喻丞十分漠然,他对成绩向来不关心,因为第一名是他的专属位。 他们经过走廊时,晏柔迎面走来,面如土色,目测她行走的路径,将要撞上文喻丞,黎裳急忙拉了他一把,晏柔甚至没有多看他们一眼,肩头与文喻丞的胳膊轻轻擦过,走了。 黎裳察觉到她的反常,以往哪次晏柔没有偷瞄过文喻丞,怎么今天视若无睹? 她正疑惑时,抬头看向身旁之人,却只看到一个后脑勺,他……竟然在看她…… 站在年级大榜前,黎裳的兴致全无,她悄悄打量着文喻丞,他的眼神先在前三名处停留,微微皱眉,又继续往下扫,黎裳的名字在第一列的三分之一处,而他的眼神找寻之后,停在了最末—— 第65名,晏柔。 他的眉心又平添几分不耐。 那一次,黎裳考了第12名,他只字不提,他只记住了常年跟在他身后,占据第二名的晏柔,退步了63名,也记住了,晏柔眼里只为自己开的灯,会有熄灭的一刻。 那一天,黎裳知道了一个秘密。 全校都知道文喻丞喜欢黎裳,把他们的爱情赞颂为现实版灰姑娘,只有她知道,王子的心里始终有公主的一席之地,文喻丞,也喜欢着晏柔。 ##第14章 盛怒 那次考试之后的寒假第一天,文喻丞就说有事要谈,跟黎裳约在一间咖啡厅见。 黎裳迟到了,打电话也一直关机,等到她再给自己打来时,传来一个陌生声音:“你好,我是莲北派出所的民警,机主现在在我身边,麻烦你过来一趟协助调查。” 黎裳在去找他的路上,被三个混混劫持、侵犯,嫌疑人至今没有归案。 当年文喻丞派出去的人打探到,那三人是收了别人的钱,预谋作案,事情结束后,就携款潜逃,到海峡那边去了。 —— 黎裳吸了吸鼻子,沉默着打开第二听酒,又灌了半瓶。 文赫的态度因此更加决绝,“现在,你还觉得孩子是无辜的吗?” 黎裳神色恹恹地答:“我不知道。” “这事就这么定了,天亮我就带她去医院。”文赫起身。 “等一下!”黎裳走到他面前,“其实……我一直瞒着你们,晏柔这几年的动向,我是知道的。” “我爸妈当年收了晏家100万的封口费,他们让我这辈子都别去骚扰她。100万啊,我爸妈开着那间小便利店,这辈子都赚不到这么多钱,我没办法,只能逼自己忘了,逼自己感谢晏家。至少我爸妈现在日子过得不错,有些伤痛,我一个人承担就够了。” 黎裳眼眸低垂,站在他面前,像一只满身带刺却伤痕累累的刺猬,他多想把她拥进怀里好好安慰,可他的手将将抬起弧度,就僵在了那里。 他不会碰她,在她完全属于自己之前。 文赫盯着她湿了的睫毛,“你承担的所有,我会全部帮你讨回来。早点休息,我走了。” 文赫的脚步声匀速加快,听到他开门,她转头望去,刚才还抿成直线的唇若有似无地弯了弯,抹掉附着在上的温热,现出冰川的真面目。 *** “二少爷,你快回家看看吧,少奶奶高烧不退,昏迷了一宿,我叫都叫不醒她……” 清晨,文赫被平姨慌慌张张的一通电话吵醒,起床气还没撒,回想起她刚才说的那句话,立马起身下床,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去。 卧室的门开着,平姨和医生护士守在里面,文赫进去时,三人都从床边退开,恭敬地站到一旁等候。 文赫用手背去探她脸颊的温度,跟摸了一杯滚咖啡似的,她的血色都被烧光了,看起来奄奄一息。 “谁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另三人简直要哭着下跪认错,孕妇发烧是大事,要是文家的第一个孙子因此丢了命,他们都想象不到自己的下场会有多惨。 平姨第一个站出来解释:“昨儿个少奶奶不是受了寒么,有点儿咳嗽,可她说为了孩子好,不想吃药,说洗了热水澡睡一觉就好,我们看她精神气儿不错,就信了她。结果,我今早上来叫她起床,她就……” 医生又接着补充:“少奶奶一个人在外生活这么多年,没人照顾,身子骨外强中干。我一直在帮她调理,但也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治标不治本。” “这就是你们的理由?”文赫大发雷霆,“家里十几口人,照顾不好她一个,我还养你们干什么?滚!” 平姨冒死劝道:“二少爷,您先别气,咱们先把少奶奶送到医院去看看吧!医生说家里的条件有限,医院有更适合孕妇的药。” “那你们还杵在这儿干嘛?叫司机啊!” 文赫的暴怒还在房里回响,突然,一声呼唤让空气里的尘埃都落定。 “文赫……” ##第15章 心软 晏柔说话了,文赫贴近她,感受到她游丝般的气息,嘴唇未动,他的名字却从里面钻出来,有点含糊不清。 文赫揪着床单没有回应,他闭眼做了个深呼吸,然后从床头的衣帽架上扯下一条羊绒披肩,裹着她抱了出去。 他还没做好让文晏两家知道这个孩子的准备,于是舍近求远,命令司机去半小时车程外的莲北医院。 40度的高烧,拖久了,就不需要他出手了。 这一切,也都是晏柔咎由自取! 文赫如此计算着。 途中,晏柔的意识还有一次间歇性地清醒,她靠在文赫的肩上,声如蚊呐,重复了三遍那句话,文赫才听完整。 她说——保护好我们的孩子。 文赫浑身紧绷,睫毛根部都在用力收缩,心也挣扎不已。 他看向窗外,车子正在路口等红绿灯,从此处左转200米就是镜花医院,而去莲北医院需要直行上国道,下一个调头路口更远,留给他思考的时间只剩10秒。 红灯在倒数,文赫的后背渗出冷汗,3——2——1 黄灯一跳,文赫语速飞快地说:“左转!去镜花!” “是!” 怀中的人儿又抽搐了两下,他的手掌紧箍她的手臂,凑到她耳边悄声说了一句话,他私以为,她听不见。 到达镜花医院后,事情开始往好的方向发展。 晏柔被送去内科检查治疗,高烧退下来了,就转入VIP病房,折腾了一天,医生才完全确认了母子安全。 晏柔醒来时,看到病房里空无一人,只有一盏暖黄的落地灯亮着。 侧过头,发现窗帘上映着一个身形纤长的人影。 她虽然处于昏迷状态,但还残存了几分意识,知道今天大概发生了什么。 所以她准确地喊出了那个名字。 “文赫!” 半掩的落地窗被推开,文赫跨步进来,看到晏柔正靠在床头,对他展颜一笑。 文赫顿在原地,避开她的注视,语气不自然地说:“我去叫医生。” “不用。”晏柔叫住他。 文赫冷冷地看她一眼,说:“既然你醒了,我就不用再在这里演伉俪情深了。你好自为之!” 文赫前脚一走,医生后脚就带着两个跟班进来了。 他从手中的病历本中抬起头:“感觉如何?还有哪里不舒服的吗?” 晏柔愣愣望着眼前的中年男人,倍感熟悉,“医生,我们是不是见过啊?” ##第16章 故人 医生身后的两个实习生捂嘴笑了,她们承认自己的老师非常有魅力,但也不至于连孕妇都忍不住搭讪吧? 医生也不甚惶恐,他习惯性地用圆珠笔敲了两下床边的铁栏,尖利而空旷的声响,把晏柔的记忆倒带到10岁那年。 她想起来了:“骆医生!你是骆医生对吧?我是晏柔啊,小时候是你给我割的肿瘤。” “晏柔……抱歉,我看过的病人太多,不可能记得每个人的名字。” 晏柔笑,“那时候我得了小肠平滑肌瘤,切除风险挺大的,很多医生怕我家里找麻烦就不敢做手术,只有你站出来了。” “原来是你啊!欸?后来不也是你捐了十万出来,给普通病房里最喜欢你的那个阿姨做了手术吗?在我知道你是江省小股神之前,我还不信你一个小孩拿得出那么多钱。我想起来了,你那会儿还跟我展示过半小时赚一万的本事,对吧?” “嗯,是……不过我那会儿是运气好,成本也大而已,江省小股神真不敢当!对了,骆医生,那个阿姨后来怎么样了?手术成不成功?你还能联系到她吗?” 骆医生笑容一僵。 他还没开口,晏柔就大致猜到了结局,因为那位阿姨的肿瘤,是长在淋巴里的。 过了一会儿,晏柔郁郁道:“那你知道她的家人把她安葬在哪里吗?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去祭拜一下她。” 骆医生又叹了口气,“家人收尸收得很仓促,我只记得她的名字,何淼。” “何淼……”晏柔怆然轻笑,“我会去看她的,谢谢你告诉我。” 叙旧之后,骆医生给她做了例行检查,晏柔的病没什么大碍了,明天就能出院,至于药物有没有对孩子产生负面影响,还要后续定期孕检才能知道确切的情况。 晏柔给晏家的人去了电话,让他们把省内所有名叫“何淼”的已故女性身份信息筛选出来,然后发照片给她确认,最后再针对何淼生源地和常住地的殡仪馆开展地毯式搜索。 第二天下午,她坐在自家阳台享用燕窝时,具体地址已经发到她的手机上。 她看着那行中文字,心里无限感慨,何阿姨去世的时候还很年轻,即使病得脱了相,她在晏柔的记忆里依然眉目如画。 正伤感着,院子里传来车子急刹的声音,她放眼望去,竟是文赫的车。 ##第17章 和睦 “你怎么回来了?” 晏柔与文赫在客厅相遇,她惊讶的五官,让文赫又多了一个暴躁的理由。 “见到我跟见了鬼一样,难不成你房里藏了男人怕我看见?” 晏柔也不与他浪费口舌,直接越过他走进厨房,看看晚饭准备得如何。 文赫被晾在那儿,忍了也不是,发泄也不是,总之浑身都难受。 晏柔出来时,他还在那儿,倔强得像一只讨不到食就不肯离开的小野狗。 她出于礼貌,问候了声:“你是不是饿了?” “晏柔,你整天除了利用一切资源叫我回家之外,是不是没有别的兴趣爱好了?” “我……没想叫你回来啊!” “你爸你妈都要来家里吃饭了,点名要我作陪,还说没有?!” “啊?他们没跟我说啊!” “少装了,演技留着待会儿在你爸妈面前用吧!我可不会配合你。” 文二少爷的九鼎之言放在这儿,没过一小时,就开始啪啪打自己的脸。 从晏父晏母一进门,他就全方位展示了一个初为人父的男人应有的模样,老婆下楼梯要扶着,上厕所要陪着,碗里不能空着,脸上还要笑着。 平姨上了一道香椿清炒虾仁,被文赫训斥得头也抬不起来。 “柔柔讨厌吃香椿你不知道吗?她现在怀孕了,香椿味道这么大,你怎么还端上来?从今天起,这些她不喜欢吃的东西全都不许出现在家里,听到了没有?” 晏柔坐在他旁边俨然一只惊弓之鸟。 柔柔? 这个称呼,她不予置评。 不过,文赫是怎么知道自己不喜欢吃香椿的? 平姨面色难堪,递“少爷,这是少奶奶加的菜,她说您在家吃饭的时间少,尽量选您喜欢吃的做,我才……” 文赫周身的怒气一哄而散,眼里的情绪说不清道不明。 “哈哈!看到你们这么互相体谅,互相爱护,我和你妈妈啊,就放心啦!” “嗯!真好!”晏母附和晏父,夹起一块虾仁,陷入回忆里,“其实柔柔小时候很喜欢吃香椿的,可上了高中之后,不知道从哪一天起,突然就跑回家跟我说,以后再也不吃香椿了。我也一直搞不懂,究竟为什么啊?” 晏柔勉为其难地笑了下,“喜欢和讨厌,都很难有道理可言。快吃吧,菜都凉了。” 文赫慢慢执起筷子,却许久未再动,余光瞥见安静吃饭的晏柔,脑子就像一座活火山一样,亟待喷薄。 他知道她不敢说出真实原因,因为原因就是—— 文喻丞从小就讨厌香椿。 ##第18章 送药 饭后,晏母陪晏柔在公馆里散了散步,两母女说了许多体己话,文赫打电话来让她回家吃药,两人才依依不舍地往回走。 “滚过来吃药!” 文赫早已在桌前坐定,他的手边,是还在升腾白烟的药碗,晏柔逐渐向他走去,瞳孔里他的俊美侧颜慢慢放大,就连嘴角那一丝倔强,她也看得真切。 她这个丈夫啊,总是学不会好好说话。 她拉开他身旁的椅子坐下,脑海里回响起昨天他在自己耳边呢喃的那一句“对不起”。 她完全不记得昨天发生过什么,更想不到文赫为什么会对自己道歉,甚至怀疑那或许只是一个梦罢了。 晏柔垂眸,凝视着那碗药似乎有所顾忌。 “你不是说,要告诉我爸孩子的事吗?为什么刚才不说?” 文赫被她问得一愣,忙把放在桌面的手缩回口袋里,生怕指尖不听使唤暴露了什么。 “我想什么时候说,就什么时候说。” “我不是那个意思。”晏柔边说边去挪那碗药,“我只是很惊讶,你居然会主动来给我送药……嘶!” 晏柔的指尖碰到滚烫的瓷碗,皙白的肉里立刻映照出点点红印,她窘迫地摸着自己的耳垂降温,文赫咽了口口水,骂道:“你是白痴吗?” 晏柔望着地板不还嘴,但他一开口句句都是利刃,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委屈的。 文赫抿紧双唇,用瓷勺搅了搅碗里的汤药,不时还吹两下,这样怪异的画面被晏柔的余光捕捉到,让她的心跳在这静谧的房间里,犹同如雷贯耳。 晏柔突地站起身来,背过身去不让他发现自己发烫的脸颊。 “你干嘛?”文赫的询问在身后响起。 “那个……我拿点东西给你!”晏柔迈着仓促的脚步走进书房,打开柜子,取了个文件夹出来。 见她回来,文赫把碗推到了她的座位上,“可以喝了。” 晏柔把文件夹递向他,微笑着说:“虽然迟了一天,但还是要祝你生日快乐!” 文赫的脸上闪过惊惶,他并没有伸手去接,他怀疑这是一个圈套。 “这什么?” 晏柔面不改色地把文件夹放到他面前,“给你的生日礼物。” “我问你里面是什么?” “股权赠予书,我在晏氏占有36%的股份,这里是18%,你签了名就是你的。” 文赫机械地扭头看向她,浓眉大眼把震惊二字诠释得淋漓尽致。 ##第19章 谈判 晏柔忽然心虚,小声问:“你不喜欢?” 文赫迅速清醒过来,“你又想玩什么把戏?!” 晏氏集团18%的股份意味着什么,他不信她不懂。这女人疯了吗?还是说她真的傻透了?她为什么要给一个恨自己入骨的男人送这些? 晏柔其实比他还要困惑,因为她的心思从一开始就很简单,她没有预料到文赫的防备之心如此之强。 她深呼吸一口,尽量耐心劝慰道:“我只是送你一份礼物,你是我的丈夫,我与你分享一切不是理所应当的吗?其实,我爸爸还有让你做集团CEO的打算,但我替你回绝了,我觉得你很在乎自己的公司,所以最终才决定只是送你股份。你要是不喜欢,那我……再想想别的?可这是我能给你的最好的东西了!” 文赫深墨色的瞳孔有节奏地颤动着,晏柔毫不胆怯地与他对视,两人无言了半分钟,最后竟是文赫先败下阵来。 文赫焦躁地别开头,望着不远处的灯影继续沉默。不久,他听见碗底离开桌面的声音,几乎是瞬间,他转头的同时就伸手拍落了她手中的汤药。 “哐当”一声,瓷碗落在地毯上,渗入昂贵的纤维里。 晏柔的动作还僵在空中,她忐忑地问:“你这是干什么?” 她说话的气息逐渐变弱,今晚她一直如履薄冰,此刻就像终于踩碎了冰面。 是她自作多情了,她以为文赫会亲自端药来就是同意接受这个孩子,原来她主动示好那么久都是徒劳。 晏柔的双手死死攥着腿上的浴袍,她不能放弃这个孩子,这是上帝赐给她的恩宠,在这个谁都不相信她的世界上,或许只有这个孩子,能成为她下半生的寄托。 晏柔一鼓作气,说:“文赫,我不求你相信我,但你总要相信科学吧?我问过医生了,怀孕满16周就能进行羊水采集,亲子鉴定的结果跟出生后的结果完全一样,我请你给我一次机会,也给我们的孩子一次机会好吗?” 文赫侧头朝她冷笑:“我们的孩子?” “是!我们的孩子!”晏柔用坚定不移的眼神看着他,“还有三个月,如果三个月后证明孩子不是你的,那我自愿引产,绝不让它……毁坏了我们两家的声誉。” “我凭什么相信你?” 晏柔凄凉地一笑:“我们夫妻一场,没有情分,但还有利益可求,这场赌博你稳赚不赔不是吗?如果孩子是你的,他能帮你在文家立足,如果孩子不是你的,到时候我身体因为引产受了损,以后不孕甚至是死在手术台上,都给了你一个绝佳的离婚理由,晏家会给你补偿的。” 文赫眸光冷淡下来,他不知为何,听晏柔说出这段话,头皮发麻! 个别刺耳的字眼甚至在脑海里还飞来飞去,什么不孕,什么手术台,什么离婚……该死的,她究竟在说些什么?! 文赫一拳锤在桌面,猛然起身大步摔门离去。 下到楼梯口的时候,看到平姨还战战兢兢地守在那儿,她闪躲的眼神,立刻就暴露了她内心的秘密。 ##第20章 内奸 文赫打量了她一眼,命令道:“出来,我有事问你。” 他们一前一后走进花园,文赫有意瞧了一眼二楼的卧室,再看向平姨时,眼里怒火焚烧,“说!是谁指使你这么干的!!” “二少爷……”平姨颤抖着回答,“您……您在说什么?” “我让你好好照顾她,你竟敢在她的药里下毒!这就是你的感恩之心么!” 平姨被他这么一吓身体颤抖得更厉害,“我真的没有!您误会了?我怎么会干这种缺德事呢!” “我还没瞎,我只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文赫语气阴狠地逼问,“说!你背后的人是谁?不想死在牢里的话,就给我老实交代!” 平姨的心理防线彻底崩塌了,她的双腿一软,身子拽拉着文赫的手,文赫嫌恶地扔开她,她就跪在地上不停开始求饶。 “二少爷,我错了!求求你不要报警!我……我都是被逼的啊!是大少爷!那包药是大少爷给我的!” 文赫再次把她拉到自己跟前,想要看清她的表情。 “你说谁?!” “我没有骗你,就是大少爷!”平姨含泪哭道,“我的那个败家儿子前段时间去赌博,欠了几十万,差点被追债的要了命,大少爷不知怎么把他救了出来,还替我还了债,所以我才答应他……” 文赫不想再听下去,他用力推开平姨,站起身俯视她说:“滚,马上滚!” “二少爷我错了!我对不起您!您别生气,我滚……” 文赫转身的那一秒,红眼眶里滑出一滴凉凉的泪。 文喻丞,你这么急着杀了那个孩子,是怕留下人生污点吧?好!既然你和晏柔有本事背着我偷欢,就别怪我赶尽杀绝! *** 平姨突然告老还乡后,晏柔的日子比以前忙多了,她这才开始体会到女主人有多难当。 家里时不时来一些客人,都是晏柔独自招待,文赫没有回来过,也没有再提起那份股权合同。 这天是何淼的生祭,晏柔自己开了两小时的车来到何淼下葬的公墓,根据墓穴编号,顺利地找到了她。 晏柔把怀中的栀子花束轻轻放在她的坟前,又从包里拿出一张丝巾,将墓碑上那张遗照擦拭一点点地干净。 “阿姨,你还记得我吗?”晏柔哽咽着自言自语,“我是柔柔,我长大了许多,你该认不出我了吧?” “小时候我住院,老爱去你病房里缠着你讲故事,你还总开玩笑说,要让我做你儿子的小女朋友,可惜……我直到离开,都没见着你儿子呢!” ##第21章 扫墓 晏柔吸了吸鼻子,干脆就地而坐,像小时候靠在何淼的身边听故事一样,不过这次换做是她来讲故事了。 “阿姨,你这么温柔,你的儿子一定也是个很棒的人吧?要是我没有结婚,说不定真的能和他做朋友哦!不过一切都太迟了,我都有孩子了……” 晏柔提到孩子脸上微微有了笑意,她又精挑细选了一些好的近况说给她听,直到归程时间到了,才不舍地与她道别。 倾诉过后,晏柔如释重负,离开的时候步伐都轻盈了,只是她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 “晏柔!” 站在长梯下方的文赫惊喊出她的名字,在这静得诡异的周遭之中,吓到晏柔脚下一滑,直往文赫身上扑去。 文赫轻松接住她,那一刻他没有别的感受,只觉得这个女人太轻了,仿佛他一只手都能扛起来。 “你怎么会在这儿?” 晏柔确认了怀抱的温度属于人,才惊魂未定地睁开眼。 文赫责备的目光落入她眼中,她急忙挣开他,犹豫着说:“我来扫墓。” 文赫嗤笑道:“来这儿除了扫墓还能干什么?” 晏柔的答非所问,更让文赫起了疑,他神色冷硬,正准备再盘问一番,却没想她先找借口开溜了。 “我要赶回去吃药了,先走了!” “等等!”文赫下了两步阶梯站到她身边,“我问你,文喻丞回集团上班,是不是你们合谋的局?” 晏柔茫然地抬头对上他,“我天天在家养胎,都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哪里来的合谋一说?” 文赫咬着唇,不屑地点头,“不错!口风倒紧得很,不愧是谋大事的人!” 晏柔无奈地叹气,“随你怎么想。” “知道文喻丞今天搬回公馆,就这么急着回去见他?!” 晏柔把他嘲讽的喊话甩在身后,哪怕他凶神恶煞地命令她站住,她也不会再听使唤了。 文赫只能满怀怒气地瞪着她越变越小的身影,恨不能扔块石头过去砸得她回头看一眼。 说来也巧,就在他生了这种邪恶念头的时候,天上忽然一个惊雷,打醒了他。眼看天色就要变了,他赶紧三步并一步爬上去,来到妈妈的坟前祭拜。 文赫看到了那束新鲜的栀子花,要不是有遗照证明,他都怀疑自己走错了。 是谁来祭拜过妈妈了? 他第一时间想到的人居然是刚刚离开的晏柔,可是很快又推翻了这个猜测,晏柔不可能做这种事,她只会在人前装贤妻孝女,这里没有观众。 难道是……爸爸吗?文赫紧接着自嘲地笑了笑。 文赫陪妈妈聊天时有点心不在焉,他很在意晏柔的出现,于是只待了20分钟就返程了。 途中,文赫接到黎裳的电话,她说上次查的事有眉目了。 黎裳那个跟晏柔同校的同学说,晏柔在校期间非常不安分,未成年时就开始出入一些社交场所,结交社会上各阶层的奇葩人士,要不是晏氏给学校砸了钱,她逃那么多课是不可能毕业的。 文赫听完这些,再对比晏柔装出来的乖顺模样,一把将手中的文件砸到前座椅背上,飒飒作响。 他厉声对司机说:“回文公馆!” ##第22章 撒娇 文赫万没有想到,家门敞开迎接他时,客厅里会是如此混乱的场面。 他一眼就在仆人穿梭的身影之中,看到了沙发上坐着的晏柔和文喻丞,他的脑神经刹那间被凝固一般,根本顾不得思考,冲到他们面前就把文喻丞拎了起来。 “谁允许你进来的!!”文赫脖颈间青筋暴起,原本有些闹腾的客厅立刻安静下来。 仆人们都是训练有素的,交换几个眼神就全部退出去候命。 文喻丞右手的镊子还举在空中,轻蔑道:“奇了,这世界上居然还有第二个女人,能让你放弃跟我扮演兄友弟恭的模样。” 文赫像凶狠的猎豹似的半眯起眼,极其不甘地甩开拳中他的衣领,转而看向晏柔,她却低着头。 文赫压抑着怨气说:“解释!” 晏柔仍然不抬头,还直接忽略了他,对文喻丞说:“今天麻烦你了,剩下的我可以自己处理。” 说完,她就起身想要上楼,却被文赫死死揪住小臂,她忍不住“啊”了一声。 文喻丞几乎是条件反射一样,拍掉文赫的手,钻进两人之间把晏柔隔在身后。 “管好你的手,她受伤了。” 文赫先是一愣,瞄到晏柔扶着自己小臂,露出痛苦的表情,他的心抖了一下,但对待文喻丞仍然飞扬跋扈,“那又怎样?轮得到你心疼?” 文喻丞冷笑,“文赫,你到底在怕什么啊?既然对自己没信心,当初就不该娶她。” “你说什么?!”文赫再次倾向他,看起来随时会动手。 晏柔感到格外心力交瘁,她从文喻丞身后出来,牵住文赫的手,有气无力地恳求:“我累了,陪我上去休息好吗?” 文赫拳头和眉眼放松下来,应了声“好”,就将晏柔打横抱起,快步走上楼,还不忘回头递给文喻丞一个胜利的嘲笑。 文喻丞表面淡定,手中的镊子却慢慢变了形。 关上房门,文赫竟然没有马上翻脸,而是把她轻轻放在床边,卷起她的衣袖,入目是渗出鲜血的绷带,慌了:“怎么搞的?你在哪儿受的伤?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文赫紧张的三连问让晏柔小吃了一惊,她凝重的眼神散开,说:“回来的时候,一只野猫撞到我的玻璃上,我为了躲开它,就撞到树上去了,碎玻璃扎进去了而已,不是什么严重的事……” “你开什么玩笑?”文赫恼怒地站起,“你忘了自己是孕妇吗?流了这么多血,还说不严重?你要害我担心死吗?” “你……”晏柔惶恐地问,“会担心我吗?” “我是担心孩子!万一孩子出事,我还要给晏家交代!你别想利用孩子害我!” 文赫妄图用诋毁的言辞来掩盖自己的心虚,晏柔却早已看透。 她一咬牙,再次鼓起勇气拉住文赫的手,说:“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文赫垂眸,呆呆地看着两人紧握的手,一时忘了骂人。 ##第23章 转变 晏柔继续解释:“文喻丞是医生,他只是来帮我处理伤口,你别误会,好吗?” “是你去找他的?” “当然不是!今天家庭医生请假了,是仆人去请他来的。” 文赫审视着她扬高的脸,她有那么真挚的眼神,不带一丝杂质,他快要就陷进去了。 耳边似乎响起黎裳警告的声音:不要相信她,她是骗子,是恶魔!所有善良和单纯都是她装出来的! 文赫感觉脑袋都要炸了,他闭上眼叹了口气,把黎裳的话全都抛开。 他弯下腰把她抱起来,边走边说:“我带你去医院做个全身检查。” “不……不用了吧?” “你是出车祸,不是被刀划了口子。给我老实点,不然把你打晕了扛过去!” 晏柔听了立马把唇合上,呼吸都变得谨慎。 两人在医院消磨到午夜才回家,文赫直接留宿,反倒让晏柔别扭极了。 因为他不仅亲自给她放洗澡水,还把她脱光了抱进浴缸,她只有一只手能用,他就负责把她受伤的那只抬高,同时帮她递一些洗浴用品,两人全程无言,配合竟然十分默契。 把晏柔送上床后,文赫才去洗澡,听到浴室里哗啦啦的水声,晏柔紧张得根本睡不着觉。 所以当文赫躺在她身边问她“睡了没”时,她也答应了。 文赫单手枕在自己头下,望着天花板,声调慵懒:“明天我就搬回来。” 晏柔侧头看他,这完全在她意料之外。 她好像应该问什么,又好像问什么都是错的,他们是夫妻,住在一起理所当然。 文赫突然转头对上她的目光。 他问:“你明天什么安排?” “上午要去做产检,下午回趟晏家。” “嗯,我跟你一起。” “啊?”晏柔睁开惊奇的眼。 “我岳父之前想安排给我的职位,还算数吗?” 晏柔眉头一跳,这才明白他种种反常的原因。 她还以为,他们的关系能就此破冰,原来都是她一厢情愿罢了。 文喻丞弃医从商,回到文氏,掌权是早晚的事,文赫如果不尽快把晏氏握在手里,只怕会被赶出文家。现在她和文赫是夫妻一体,他输了,就等于自己没有好日子过,这么一想,心里的失落才能少一点。 晏柔脸上的羞涩一扫而空,变得寒凉,回复道:“算数。” *** 暖黄的春光撒在这对面容姣好的夫妇身上,晏母站在院子里,微笑看着他们相携走来,笑意越来越浓。 今天是周日,晏父也在家,文赫直接去了书房,晏柔则陪晏母打理院子里的花草。 晏父和文赫一边下棋,一边商讨晏氏的事务,谈得差不多了,晏父就自发带文赫参观起来。晏父的书桌上摆设不多,只有一个相框,裱着一张全家福。 文赫拿起细看,拇指头拂过她稚嫩的脸蛋,不由得跟照片里的她一起笑。 目光辗转几处,忽然间,文赫嘴角的笑凝固了。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第24章 试探 当晚,文赫和晏柔一起躺在床上,她紧靠左侧,他紧靠右侧,中间像隔着一条银河。 黑暗下的卧室短暂沉默之后,文赫打碎了这表面的平和。 “我要给重要客户的女儿送份礼物,你觉得送什么好?” 晏柔没有说话,但她枕头上发出的摩擦声证明了她还没睡着。 文赫似乎对此很不满,他伸手打开床头灯,房间明亮的那一瞬间,两人正四目相望。 “既然醒着,为什么不回答?” 晏柔窘迫地说:“你总要给我思考的时间吧?是几岁的小孩子?” “十岁左右。” 晏柔转了转眼珠,表情认真:“如果你不了解她的兴趣爱好的话,就送一些衣服饰物给她吧!那个年纪的小女孩已经开始爱美了。” 文赫眸光微闪,随口问:“发夹呢?” “可以啊!如果你需要,我明天列几个合适的品牌给你助理。” “今天在你爸书房看到你小时候的照片,你当时戴的那个发夹还能买到吗?” 晏柔回想了几秒,笑说:“那个是我爷爷送我的六岁生日礼物,全世界只有一个,买肯定是买不到了,不过你要是喜欢,我可以拿照片给你,送去珠宝店定做一个。” 文赫不由自主地撑起身子,眼眸在她脸上打转,惊慌的情绪外露,还弥久不散,最后连迟钝的晏柔也发现了。 还没等她询问,文赫就语带责备地说:“为什么不直接给我发夹?怕我毁了你珍视的东西?” 晏柔心情焦急地坐起来,解释道:“不是的,那个发夹我很久以前就送人了,我也只剩照片做留恋。” 他挑眉,不愿相信。 晏柔叹了口气,心想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就如实相告:“小时候我做过一次手术,在医院认识了一个阿姨。那个阿姨当时做化疗,头发都快掉光了,我经常偷看她,总会看到她伤心地照镜子,后来就把我的发夹当做幸运礼物送给了她,希望她能早日康复,长出头发,戴上世界上最美的发夹。” 晏柔说话时视线始终停留在素色的床单上,她的声线带着怡人的温度,高低起伏,语气遗憾又温柔,像是在跟他讲一个睡前故事,每一个字都那么触动心灵,以至于他听得眼眶湿润,胸口发闷。 文赫不敢再与她靠得那么近,他迫切地掀开被子下床。 晏柔被他的怪异举动搞懵了,过了一会儿,文赫用口吻不正常地隔墙喊话:“你自己关灯睡吧。” ##第25章 誓言 文赫平复了心情后,直接在衣帽间换了衣服,离开文公馆回到自己的别墅。 这一夜,他无法入眠。 他躺在阁楼的小床上,仰望玻璃屋顶外的星空,手中紧握的,是他最恨的那个女人的发夹。 偏偏命运爱胡闹,他最恨的人,摇身一变成了他此生最该牵挂的人。 他永远无法忘记妈妈去世的那个清晨,在稀疏的晨光下,妈妈牵着他的手,用尽生命最后的气力说出的那段话—— “这个世界上有一个女孩,是值得你去守护,去感恩的!如果可以,妈妈希望你能给她一生的幸福,如果不可以,你也要替妈妈多关照她……她是上帝派来,陪妈妈走过最后一程的小天使,你一定要替我记住她,这辈子都不能忘了她!” 9岁的文赫接下那个发夹,发夹上镶嵌的钻石折射着光,比晨光耀眼千百倍。 这15年间,他没有找到妈妈临终托付的那个女孩。 直到几个小时前,他才恍然大悟,原来她早就睡在了自己身边。 “妈妈,我终于找到了她,可是,她好像不是你口中的天使……原来人都是会变的,她是,我也是……” 他反复回想跟晏柔的相遇,那时候黎裳还没有出现。 在初中部读初三的他,总是密切关注着文喻丞的一切,他来高中部闲逛三次,必有一次能见到远远跟在文喻丞身后的晏柔。 她的暗恋一点儿也不高明,文喻丞早就发现她有猫腻,时而还会故意回头看她在不在,他们没有让对方看到过的眼神,文赫全都“碰巧”捕捉到了。 就在他将要把晏柔拟定为进攻目标时,黎裳以正牌女友的身份出现在文喻丞的左右,他就此放过了她。 他还是习惯性地常来高中部逛逛,但至少有一学期没见到过晏柔。 后来他的精力全放在了如何接近黎裳身上,他就是喜欢跟文喻丞过不去,文喻丞在乎的东西,他非要抢到手才甘心。 再后来,晏柔重新出现,她离文喻丞更远了,也爱得更傻了。 他从心底里瞧不起她,却没有预料到,她竟是一条看似温顺的毒蛇,处心积虑把黎裳毁于一旦。 ##第26章 约会 一周后,文赫约晏柔在商场碰面,晏柔悉心打扮了一番,满怀忐忑地出门了。 她抬头一看,母婴店? “晏小姐是吗?”站在门口的店员欣然笑问。 她懵懂地点点头,店员立马为她引路:“这边请,文先生已经在等你了!” 文赫听到脚步声就转过头,望着她的眼神有一瞬的游离。 晏柔轻咳一声,带上微笑,“今天……又要给客户的孩子挑礼物吗?” 文赫不予回应,自顾转过头看着墙上悬挂的各式婴儿车,:“不是,是给你肚子里的孩子挑。” “嗯?” 文赫假装没听见,继续专心挑选着,不时询问店员一些问题,最后选出来三辆摆在晏柔面前。 他说:“你试试手感。” “文赫,现在买婴儿车会不会太早了?至少等四个月做了检查之后……” 文赫猛地抬眸横着她,吓得她音量越来越小,以至于后来直接闭嘴不说了。 她窘迫地舔了下干涩的唇瓣,小动作被文赫纳入眼中,他僵了一下,“不用做了。” 净白的室内光下,在他说出那句话的瞬间,晏柔的眉宇之中仿佛亮起了更耀眼的光。 文赫不得不被这样的她吸引,但她越是欣喜,他心中越是难堪重负。 店员的存在使他无法坦白接下来的话,他只好故作淡定地问:“选好了吗?选好了去吃饭。” 晏柔极其克制地偷笑着,热情选购的样子与刚才判若两人。选定了婴儿车,她又在店里挑了些初生儿会用到的用品,文赫始终陪在她身边,点头或者皱眉,算是给了意见。 两人从店里出来时,文赫的手上多了两个购物袋,袋子上母婴店的LOGO格外显眼,路过的人纷纷投来艳羡的目光,小声猜测这两人将来的孩子该有多迷人可爱。 花园餐厅的位置是文赫一早定好的,晏柔扫了一眼菜式,让她一个孕妇看了也觉得很有胃口,又有营养。 她有些窃喜,知道文赫是用了心,哪怕只是随口跟经理叮嘱了一句,至少也说明他开始在意她肚子里的孩子。 她求的真的不多,文赫不爱她可以,但她希望,他能对孩子好一点儿,不要让他在一个失败的原生家庭里长大。 晏柔乖巧地低头吃菜,文赫一直没有动筷,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吃。 晏柔身后不远处,有一个捧着大砂锅的服务员正朝这边走来,文赫瞥了眼,心想那该是他点的汤,然后就移开了目光。 谁料,就在那服务员走到隔壁桌时,忽然脚下踩滑,伴随着一声尖叫,手中的大砂锅竟直接朝晏柔的脑袋飞去! ##第27章 反戈 听到尖叫的文赫顾不上考虑,拉住还在呆愣中的晏柔往怀中一带,再迅速背转过身,把她与倾洒而至的滚烫汤汁完全隔离开。 汤汁浇在他的背上,渗透西装,刺痛他的肌肤。 可是意外发生后的第一时间,他没有感受到那种痛意,而是第一时间去关心怀里的晏柔:“你没事吧?” 可怕的动静惊扰了全餐厅的人,他们纷纷惊叹—— “天啊,吓死我了!” “这也太危险了吧?服务员怎么搞的,走平地都能摔?” “还好没泼到那两人脸上,要是毁容……啧啧!” 此起彼伏的议论声才让晏柔搞清了刚才发生的事,她下意识捂着肚子,后怕地望着文赫,说不出话来。 “吓到了?”文赫用的是疑问的语气,表达的却是肯定,“走,去医院。” 他搂着她的腰准备离开,服务员还在一旁哭着道歉,刚一转身,一把熟悉的声音闯进他的耳膜。 “文赫?真的是你?” 晏柔抬眼望去,怎么会是黎裳? “你怎么在这儿?”文赫也是同样的疑问。 “先别说这个了,你受伤了!”黎裳走过来,掰过他的身子,查看他的背。自然而然的动作,让旁人看了还以为他们是一对。 文赫用余光注意了一下晏柔的表情,轻轻把黎裳的手拂开了。 黎裳若有所失,但骄傲让她不能就此作罢,尤其还是在晏柔面前。 于是她说:“我刚买了一套男装,你先换上,然后赶紧去医院看看吧!……琪琪,你去把衣服拿来。” “嗯嗯!”琪琪说着走开,没过一会儿提来一个阿玛尼的购物袋。 文赫也因此多看了琪琪一眼,只一眼,就像被她吸引住一般,死死盯住不放了。 琪琪顿时觉得小鹿乱撞,面色潮/红,会不会是……文赫看上她了? 她是黎裳最好的闺蜜,文赫和晏柔的事自然听说了不少,看在文赫出众的颜值和家世的份上,当个小三,她也不会介意。 黎裳把购物袋递过去,文赫还没来得及接,晏柔就插话进来:“不用麻烦你了,这衣服是给哥哥的吧?文赫穿上不合身。” 三人听到晏柔这么说,均是大吃一惊。 一向装作和善与人的晏柔,竟然也会暴露出如此强硬的一面,神色冷漠,话里带刺,完全颠覆了之前的形象。 可不知为何,看到晏柔的这一面,文赫的心中涌上暖流,把他的全身都点燃了。 然后晏柔淡定地拿出手机,拨了一串号码:“秦店长,我是晏柔,我之前订的那几件新款,麻烦你现在就送到5楼的花烙来。” 餐厅经理姗姗来迟,一看到受伤的人是上宾之中的上宾,恨不得给他跪下认错。 “文先生!非常抱歉!我马上安排人送您就医,我们会照价赔偿医药费,也会找律师核定相关损失费的,实在抱歉!” “这不只是费用的问题。”文赫怒目横着那经理,“我老婆怀孕了,吓到她肚子里的孩子,这里的谁负得起责?嗯?” ##第28章 醋意 “对不起!对不起,文夫人!”餐厅经理吓得不停鞠躬,“不求您的原谅,但我们一定会表示出自己最诚挚的歉意,请相信我们改正的决心!” 肇事的服务员也跟着餐厅经理鞠躬,两人像拜神似的朝晏柔拜个不停。 很快,秦店长把衣服送到了,她恭敬地说:“晏小姐,这是您的衣服。” 黎裳不由得看过去, 印有TOM FORD的衣袋格外扎眼,相比之下,她手中的阿玛尼瞬间低人几等。她不动声色地把手中的购物袋藏到身后,自卑感再次侵袭着她。 是啊,一个是中国奢侈品经销商的千金,狗眼看人低的店长会亲自把东西送到她手上,一个只是财力薄弱的普通消费者,买几件衣服就能去掉三分之一的工资。 晏柔看向餐厅经理,“可以了,别道歉了!你们先找间空房给我们吧,这件事你们自己查,我相信这位服务生也不是故意的,如果有安全隐患,查出来也好改善,别再吓到更多人就好。” “是是是!我们知道错了!请跟我来,我带你们去房间。” “走吧!”这回换晏柔挽着他,虽然做错事的不是她,但她也是一脸愧色,“还痛吗?” “没感觉。”文赫淡淡应道。 两人与黎裳擦肩而过,仿佛她不存在一般。 经理把他们领到最好的一间包房,“二位请进,有什么需要随时叫我们。” “嗯,你先去忙吧!”晏柔说。 晏柔推开门,走了进去,一回头,却发现文赫没有跟上来。 “怎么不进来?”她天真地望着他。 文赫错开与她的对视,说:“你在这里等我,我马上回来。” 然后,他迈着大步从晏柔的眼前消失。 他要去哪儿? 她这不是明知故问吗?黎裳是他的白月光,她在哪儿,文赫就在哪儿。 晏柔颓丧地坐下来,嘴边挂着比哭还难看的笑。 文赫回到餐厅大堂,环顾一眼,没有看到黎裳她们。几个服务员还在做清洁,他走过去,回到刚才的座位。 果不其然,凶器就在那儿。 文赫走过去捡起那只圆润的珍珠耳环,捏在手里往门口走去。黎裳和琪琪正在收银台买单,他若无其事地靠近,夺过黎裳手里的价单,对收银的人说:“这台记我账上。” “文赫?”黎裳奇道,“你怎么一个人出来了?” 黎裳难抑欣喜,但没有表露出来,只是跟他说话的语气多了一丝撒娇的感觉。 文赫没有发现她细微的变化,因为他的注意力全在她身边的琪琪那儿。 他用暧昧的眼神直勾勾地看着琪琪,琪琪也羞涩得要躲不躲的,黎裳把他们的互动看在眼里,捏着购物袋的手不自觉地握紧。 “黎裳,能把你这位朋友借我一会儿吗?” “……”黎裳强颜欢笑,“能啊。” 琪琪刻意把鬓发撩到耳后,眉目含情,“你找我有什么事?” 文赫眯着眼,阴寒的目光落在她空空的耳垂上,“我们俩换个地方,单独谈。” ##第29章 威胁 文赫把她带进防火通道。 不过一个眨眼的瞬间,他就伸手掐住了她的脖子,把她推到墙上去禁锢住,她的后脑勺撞上去,发出一声闷响。 他从来不是什么善茬,但也没有打女人的前科,可是今天,他必须破例。 “咳咳……咳咳……你……你想干嘛?”琪琪恐惧地瞪着眼,突出的眼球使她看起来万分丑恶。 琪琪挣扎着叫骂,文赫无动于衷,反而把另一只手举在她眼前,珍珠耳环从他的手心里跑出来,饱满莹亮的样子,和她左耳朵上那只一模一样。 琪琪立即停止了挣扎,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看起来多么悔不当初。 今天,是她先发现文赫和晏柔的。她和黎裳一样,因为晏柔,几乎把人性最丑陋的本质全都展露出来了。她们嫉妒、不忿、厌恶,于是她打算小小惩戒晏柔一下。 服务员给隔壁桌上了开胃菜之后,她想到了这个点子,足够大颗的圆润珍珠,一脚踩上去,百分之百摔跤。所以她取下耳环丢在了地上,只不过,她没有预料到,第二轮上的菜是滚烫的汤锅。 文赫把她扔到墙角,把沾了汤汁的皮鞋碾在她的右手上,蹲下来问她:“就是这只手扔的吧?” “啊……” “如果你不是黎裳的朋友,我会让你把牢底坐穿!” 语毕,只听咔嚓一声,琪琪叫得更加惨烈,因为她的大拇指已经被文赫踩断了。 虽然手指骨折跟她给晏柔带来的伤害比起来,根本不是同一量级,但看在黎裳的面子上,他可以点到为止。 他最后警告了一句:“下次再让我看到你,黎裳也保不住你。” 说完,他一边把衬衫袖子拉下来遮住伤痕,一边往回走。谁也没有注意到,他转身的瞬间,有一双眼睛从门缝中撤走了。 黎裳注视着他离开的身影,眼底浮现的狠色愈来愈浓,想起刚才自己的所见所闻,心中久久无法平息。 只能用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声音念叨道:“愚蠢的东西!还得我自己动手。” ##第30章 萌动 文赫打开包房的门,晏柔马上走过去迎接。 她不会问他去哪儿了,只是说:“快过来把外套脱了吧,我看看你伤得怎么样。” 文赫今天倒也听话,任她摆布。晏柔的动作格外小心,当脱到里面那件白衬衫时,她吓坏了。 他明明被烫得这么严重,为什么还要骗她。 晏柔吸了几下鼻子,满腔的愧疚忍不住想爆发出来,最后索性把头靠在文赫的背上,放肆地哭出了声。 “对不起!如果不是我……你不会伤成这样,对不起!” “不是你的错,为什么要道歉?” 晏柔的哭声戛然而止,她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为什么,文赫的话里还带着怜惜,是她听错了吗? 她还在悄悄回味,文赫又说了:“我救你,只是因为你肚子里还有孩子。” 哐当! 晏柔似乎听见自己身体里某样东西碎了的声音。 她胡乱用手抹干了眼泪,自我安慰般想着:其实他这话也没有说错,孩子是这个家里最重要的,他能保护孩子,我应该高兴才对啊! 也不知晏柔是天生乐天派,还是在对待文赫的事上特别宽容,说服了自己,她又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那样,对文赫笑。 毕竟文赫已经很讨厌她了,要是天天苦兮兮的,只会更加讨人嫌。 她把新外套拿出来给他披上,“你的背伤得有点严重,需要去医院冲洗之后才能换衣服。我已经叫司机到楼下等了,你自己换裤子没问题吧?我外面等你。” 文赫挑不出她的刺儿,她把一切都安排得很妥当。这还不算什么,当他看到晏柔一个人在急诊大厅里奔波的模样,他简直无法把她和晏家的雄厚背景联系在一起。 一个从小养尊处优的大小姐,怎么可能把他照顾得如此细致? 她自己去排队挂号,去问诊台问路,回来的时候会顺便帮他带上一杯温水,找电梯时一定要跑在他前面,每次他走到了,她已经按着保持开门的按钮在等他…… 医生处理了文赫的伤口后,为他缠上了绷带,晏柔自己则拿着药单去取药。文赫结束时,她还在排队。 那会儿已经十点过了,他记得,怀孕之后晏柔一定会在十点之前睡觉。 今夜有风,是春夜的微风,沁凉中带着少许温暖,裹挟淡淡花香,闯进满是消毒水味道的急诊大厅。隔着一重重散乱的人群,文赫在角落偷偷观察着她。 她特别安静,队伍中有人玩手机、有人闲聊,只有她什么都没做,只是专心盯着头上的显示屏。 文赫穿越人群,默默停在了她附近,这才看到,原来显示屏上是密密麻麻的一堆人名。 就在此时,他的名字跳了出来,他立刻看向晏柔,发现她的嘴角小小地弯了一下。 文赫愣了,她为什么……要对着自己名字傻笑? ##第31章 翻脸 两夫妻回到文公馆又是不早了,晏柔帮文赫洗完澡后,自己又洗了个澡,她手臂上的伤已经结痂,所以没有让文赫帮忙。 她收拾好东西正准备走,碰巧打完电话的文赫从阳台进来,“你去哪儿?” “我去隔壁睡啊!”她说得理所应当,“顺便把宝宝的东西提过去。” 文赫捕捉到她脸上慈母的笑容,心里有口气憋得慌。 他语气平常地说:“你睡这,我过去。” 文赫说完便把她两手抢空,晏柔不知着了什么魔,猛地伸手出去拉住了他。 文赫惊诧地望她一眼,“还有事?” “我……”晏柔害怕他质问自己,她害怕惹他不悦,于是把手弹了回来。 “我想再跟你确认一遍,你下午在母婴店说,我不用做羊水采集了,是真的吗?这是不是代表你愿意相信我了?” 文赫迎上她期待的双眼,她的脸恍惚之中与小时候那张照片中的脸重合了,他走神想,十年前她是不是也用这个期待的眼神看着自己妈妈,求妈妈给她讲故事听? 他沉迷在被她注视的感觉里,这不可否认,但他脑海里也不断回响着关于晏柔的流言蜚语。退一万步讲,他可以看在妈妈的份上,不去在乎别人对她的评价,但是,在孩子这件事上,她撒了谎,这毋庸置疑。 他给过她很多次坦白的机会,可是她从不珍惜,且毫无愧疚之心,可想她是个多么老道的说谎家。 文赫的心肠再次硬了,“我从没相信过你,只是没兴趣去在乎孩子的父亲是谁了。” 晏柔眼里的灯瞬间熄灭。 “你给了我晏氏的职位,我答应你把孩子生下来,很公平。”文赫故作轻松,“孩子的户口也可以上在我名下,但是……” 晏柔跌下谷底的心,重新被他提起来,“但是什么?” 文赫勾起唇角,似笑非笑,“但是,户口办好之后,我们就离婚。” 嘭!~ 心摔得更狠,扬起的灰尘迷了晏柔的眼。 晏柔含着泪,努力在笑,声音却很愤怒:“既然你不认可他,为什么还要他做你儿子?” “理由很简单,他不是我儿子,却是你晏家货真价实的外孙。有他在,我就算抛弃了你,也不影响我在晏氏站稳脚跟,文家的人更不敢动我,我只需要照顾他八个月,他就能为我保驾护航几十年,怎么想都是我赚了……” “啪!” 干脆、洪亮的巴掌声,让房间里的一切声音归零。 晏柔从没想过自己会扇别人巴掌,更想不到第一个人会是文赫,她以为能与他共度一生的这个男人。 晏柔的泪像开了闸,开始簌簌往下流,脸被打歪的文赫,转过头来时,正好能看见她哭成泪人的模样。 所有应该出现的情绪,痛快、舒畅、兴奋……一个也没有。只剩下一片空无,慢慢将他吞噬,直到他找不到自我。 紧接着,他在晏柔已经哭红的眼睛里,看到了从未见过的恨意。 那一刻他懵了,只模糊听见她说:“孩子,跟我姓。八个月后,我们协议离婚。” ##第32章 较量 三个月后—— 循例,文氏每年都会在文公馆举行一次盛大的家族宴会,今年的家族宴会本该由文氏嫡系的第一位孙媳,即晏柔操办,但由于她怀有身孕不宜操劳,这堆繁杂琐事还是落在了文太太头上,为此,文太太没少赏白眼给晏柔看。 好在晏柔是个有眼力见的,虽然不能陪在婆婆身边奔波,但也向晏父要了几位得力的公关人才来帮衬,会场、宴席布置得不输国家领导人排场,更是个人出资,以晏氏的名头,向蓝血品牌定制了一批奢华的伴手礼,让文太太赚足了面子。 宴会当晚,晏柔穿了一条Monique Lhuillier的紫色羽毛裙,因为怀孕,她剪了个及肩短发,卷翘的发尾让她看起来少了几分温婉,多了几分可爱。加之她本就身材娇小,所以四月多了仍不太显怀,看起来仍然是个少女。 晏柔挽着文赫的手臂一齐走入会场,两夫妻的脸上都挂着淡薄的笑意,外人看来只觉得愈发神似了,只是他们不知道,这两夫妻自从上次吵架之后,就没再碰过面,严格算来今天还是小别重逢。 晏柔心想,别人的小别胜新婚,而自己的小别呢? 随后她的目光像有磁力一般,立即穿透人群,聚焦到某个同性生物的身上。 她的小别,还要被迫与情敌相见。 文赫听到她莫名其妙的笑声,正准备借这个由头,搭讪她几句,结果却看到文喻丞和黎裳相携走来,他瞬间领悟了晏柔刚才那笑的含义。 “弟弟,弟媳。”走近的文喻丞笑得意味深长,“难得看你们俩站在一起……不过,这么说也不对,应该是难得看到弟弟回家,弟媳我倒是天天能见。” 文赫把晏柔搂得更紧了,嘴上也不饶人:“我也一样,第一次看你在家族场合带女伴。黎裳,恭喜你啊,被我哥藏了这么多年终于名正言顺了。是不是很快就要嫁进来做大少奶奶了啊?” 黎裳直勾勾看着文赫,笑得很恭维,可她那浮于表面的笑容下还藏着哀怜,文赫看透了,所以不再发一语,晏柔自然也看透了。 两个男人的战场,三个人的爱情戏,她是唯一的局外人。 于是她借故离开:“你们聊,我去拿点儿东西吃。” 文赫下意识抓住她的手腕,“我陪你。” 晏柔冷着脸再次挣开他,也不顾此时还有另外两人围观。 “不必了,我有点累,吃点东西就回去休息。还要麻烦你一个人去应酬亲戚了,辛苦!” 她给了文赫一个客气的笑容,就像上司安慰劳苦的下属一般。 文喻丞看到这幅画面心情大好,蓦地插句话进来:“还是我陪你去吧!我这个弟弟,连育儿书都没看过几页的人,怎么可能知道孕妇选择什么才是最好。” “丞!”黎裳呵斥一声,几近失态。 晏柔轻轻瞟了黎裳一眼,这回连客套话都懒得说,直接把他们三全都甩在了身后。 刚走进走廊,就迎面撞上家里的女佣,正是贴身照顾她的小晗。 小晗看到她像看到了救世主:“二少奶奶!我可算找到你了!” “出什么事了?” “是……是给隋之伴奏的大提琴手出车祸了,来不了了。”晏柔不敢耽搁,提着裙子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会场。 会场里的人们已经显得有些躁动。 ##第33章 耻辱 隋之是她亲自请到的享誉国际的钢琴家,所以这件事她得负责到底,否则不仅给文家丢脸,还会伤了自己和隋之的朋友情谊。 晏柔扭头对小晗说:“你去让主持人准备,40分准时上场,把压轴节目提到开场来,跟隋之先生的演奏调换。” 站在一旁等了许久的隋之轻扯嘴角,“压轴?我可不允许自己的时间浪费在这种没几个人懂音乐的场合上。而且,这么短的时间内,你从哪儿给我找一个能配合我的大提琴手来?” 他说完深深看了晏柔一眼,晏柔视线回避,绞尽脑汁专心想着对策。 突然,一个声音打破了沉默。 “我可以试试吗?” 众人一并朝声音发出者看去,居然是……黎裳?! “你?”隋之质疑的目光投向她。 或许是因为紧张,她说话也怯懦:“隋之先生,其实我是你的忠实粉丝,不知道你今天是准备演奏哪几首,我练习过你的不少曲子,说不定是我会的呢。” 还没等隋之给出回答,文太太就跳出来骂道:“文喻丞!你快把她带走!还嫌我们今天洋相没出够吗?上台表演?你也有脸提?!” 晏柔因此偷瞄了一眼对面文赫的反应,果然,眼睛骗不了人,他肯定心里在为她抱不平。 可为她说话的,现在只能是文喻丞,他说:“妈,黎裳拉大提琴挺有天赋的,我觉得可以让她试试。” 说罢,文喻丞和黎裳还相视一笑。 晏柔对此毫无想法,直接别开了头。 隋之不以为然地问:“天赋?呵……把你的左手伸出来我看看。” 黎裳照做了,隋之只是远远瞧了一眼,并没细看,心中就已经有数了。 就在大家以为他默认让黎裳配合的时候,他却指着晏柔说:“你也把左手伸出来。” 晏柔小惊了一下,缓缓伸出手,所有人都在暗自对比着她俩有何不同。 唯有隋之,看也不看,就说:“我是个钢琴演奏家,不能下了专业舞台就自降档次,哪怕是在社交场合,我也不会随便与人合奏,这是我的原则。” 此言一出,众人都无话可说,而黎裳的脸色,可以说是非常难看了。 接着隋之大喘气,又说:“所以还是晏柔给我伴奏吧。” 黎裳如同在这屋顶下遭受了五雷轰顶,她没有经过大脑,当即驳斥道:“为什么?为什么晏柔可以我就不可以?难道说,在音乐方面也要看重家世?这难道不是你变相的自降档次吗?” “你说什么?”隋之夹带着怒气朝她逼近,“你再说一遍!!” “我说多少遍都是一样!你以权断人!冠冕堂皇!虚伪至极!” “好,那我就明明白白告诉你!晏柔,是我师妹,你说她不够格,请你先认清自己是什么档次。” ##第34章 仰望 “师……师妹?!”黎裳用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复述道。 天哪!她已经不敢去看周围人的眼神,她感觉自己充当了今晚最大的小丑,让所有人,包括她最恨的那个女人,也看了自己的笑话。 脑海里穿过一条光线,照亮尘封的记忆。她想起,自己会接触大提琴,竟是因为晏柔。 高中时,晏柔就是校管弦乐队的主力,而她因为家境贫寒,没有任何才艺,只能在台下看着她光芒万丈、花团簇拥,虽然自己身边坐着的是全校女生心中的白马王子,她仍然不满足。 后来得了晏家那笔赔偿,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报了器乐班,学习大提琴,虽然起步非常晚,但老师夸她有天赋,是这块料,于是她更加勤奋,数不清有多少次把手指磨破,她以为自己做得足够好了,经过这几年的苦学,能够与晏柔比肩了。 只是她没想到,当隋之让她们把手伸出来比较时,晏柔这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公主,左手五指的茧竟然比她还厚。 最让她难以接受的是,她居然还是自己崇拜的人的师妹! 这就是她们生来便存在的鸿沟,黎裳耗尽半生也无法向对岸跨出半步的鸿沟。 隋之和晏柔逐渐远去,文喻丞被文太太拉走,当下只剩文赫还站在原地,望着沉默中的黎裳无言相对。 文赫最终还是唤了她一声,黎裳下意识地笑,仿佛刚才那个可怕的插曲没有发生过,刚想要离开,抓耳的琴声飘到她身边,她蓦地驻足聆听,4个小节过后,低沉的大提琴缠绕而来、 她没有目睹正在演奏的晏柔,却都不由自主在心中刻画起她优雅的身姿,音乐高昂时,她诱人的颈部曲线延伸开来,音乐沉抑时,她一定会低头浅笑。 一曲终了。 全场沸腾。 黎裳回头,正好看到眼中同样充满惊艳的文赫。 她攥了攥拳,走到文赫面前,语带撒娇的说:“文赫,那边有种无酒精饮料特别好喝,被人抢得只剩两杯了,我不好意思去拿,你去帮我拿一下好不好?” ##第35章 诡计 文赫用余光瞥了眼晏柔,发现她正往自己这边看,要是自己和黎裳表现得很亲密,那她……会不会为自己吃醋? 为了验证这个想法,文赫当即答应,回来时,两手各自端了一杯。 黎裳挑了其中一杯,然后文赫脚下没有迟疑,朝刚下舞台的晏柔走去,黎裳悄悄地跟在他身后。 文赫挡在晏柔身前,“多拿了一杯,喝掉。” 晏柔满眼的莫名其妙,这不像他会做的事啊…… 结果下一秒,她就看到了黎裳手中的杯子,心顿时寒了半截。 “我不渴。” “晏柔!”黎裳打断文赫的话,“文赫帮我拿喝的都要想着你,你再拒绝,是不是太不给他面子了?其实你看不惯我,也没必要跟文赫赌气啊!毕竟你们是夫妻,我只是他的朋友而已,我不会对你造成威胁的……” 黎裳的一席话说得惹人怜惜,在文赫眼里,明明黎裳才是受害者,却要对晏柔这个施害者屈服,千错万错都不能是黎裳的错,今天的晏柔太无理取闹了! 晏柔心中窝了一团火,可她顾忌场合不能发作,文赫死死拉住她的胳膊,“我好心给你送饮料你摆张臭脸给谁看?你爸妈我爸妈可在附近看着呢,演戏也要演像一点不是么?” 晏柔没再说什么,很是无奈地接过杯子,抿了一口,就要递给路过的服务生。 文赫却快她一步拦下来,命令道:“给我喝完,一滴都不许剩!” 晏柔皱起了眉,面前两人都一动不动地用气势压迫着她,犹豫了几秒后,她还是照做了。 这回文赫再也没有拦住她的理由,她转身就走,没有看到文赫眼中蔓延的黯然。 黎裳也不愿再呆在这儿了,她也喝尽了杯中的饮料,没有打一声招呼就消失在人群之中。 今夜的文公馆灯火璀璨,但在某个阳光照射不了的地方,总有阴暗的交易进行着。 漆黑的小树林里,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 “你那边可以开始了。” 女人说完,便踩着地上干燥的树叶走了出来,吱吱声不仅没有让她成功隐匿,反而让她变成了偷食的老鼠,欲盖弥彰。 女人正要走进亮光下,突然有人叫了一声:“黎裳!” 她的身子颤了一下,望向说话的人一通埋怨:“吓死我了!你明知我胆小……真是的!” 文喻丞看向她来的地方,“胆小还往树林里钻?” 黎裳眼珠子转了圈儿,“刚看到一只野猫,想追过去喂点吃的,结果它跑太远了,我又害怕就没敢追上去了。” 文喻丞点头,“这里的确有几只野猫,不过晏柔有叫人每天喂食给它们,你也不用担心它们饿着。” ##第36章 分手 黎裳的表情僵在脸上,“你怎么对她的动向挺了解似的?” 文喻丞显得不自在起来,“佣人们爱八卦,偶尔听到的。” 黎裳苦涩地笑了下:“好,你怎么说,我就怎么信。你来找我是想跟我一起回家?” 还在尴尬之中的文喻丞经她这么一问,霎时清醒过来,他一向是个冷静的人,说话快准狠,决不拖泥带水,但此刻,他的心是虚的。 “我有事要跟你谈谈。” 黎裳抬手做了个阻止的姿势,“你什么都别说,我来说。” 她一字一顿,“我们分手吧!” “你很早就想说这句话了吧?你的演技太差了,我一眼就看穿你了哦!”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八年前就知道了,那个寒假你约我见面的那一天,我就预知了一切。 黎裳在心中默答。 她忽略他的疑惑,提出了自己的疑问:“你爱过我吗?” 文喻丞愣了,他快速翻阅过去的记忆,竟然发现,自己从没对黎裳说过‘我爱你’三个字。 而他会追求黎裳,纯属是为了反叛母亲给他的安排。 母亲当初要他去接近晏柔,只因她是晏家的女儿,有权有势,和文家门当户对。 那他就偏要选一个与她截然不同的,而黎裳的出现,让他如获至宝,他一度认为,黎裳就是他与命运负隅顽抗的最佳武器。 黎裳一眼就看出他心中的纠结,她小心翼翼地爱了他那么多年,从没追问过他什么,而如今这最后一次,她也不打算问了。 她的心早已被欲望填满,按理说不该有任何触动,文喻丞只是她进入上流社会的跳板,不然她也不会留在他身边这么多年,他不要自己,没关系,她只需要寻找下一块更有力的跳板。 可是为什么,她能清晰地感到胸腔内有器官在猛烈抽搐,她想,心脏病发,是不是就是这种感受? 两人相对沉默良久,远处的钟声响了九下,就好像灰姑娘的十二点钟声一样。 “2018年的5月5日晚上9点,文喻丞和黎裳,正式分手。”黎裳平和地说道。 ##第37章 入瓮 “黎裳……” 她苍白地笑说:“别以为我很大度,这是你欠我的,将来我就算要文氏你也得赔给我。” “谢谢你。”文喻丞大大松了口气,“你是我见过最善良的女孩。” 黎裳最后深深地看了他的脸一眼,她要记住他眼里只有自己的模样,因为这样的他,再也不会有了。 她说了句“再见”,毅然转身,对他不再留恋。 但她决定,从今天开始,憎恶“善良”这两字。 *** 距离宴会厅100米的地方,有一大片人工湖名叫龙文湖,景观媲美省内最美的4A级公园,是晏柔平日散心最爱去的地方。 晏柔刚在厕所吐了一场,刚准备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木板上响起啪的脚步声,越来越向她靠近。 她猛地起身回头。 “文喻丞?”她非常讶异,“你……也来散步?” 文喻丞停在她面前,周身萦绕的气息十分不对劲。 以往的文喻丞总是咄咄逼人,要么就不怀好意,最近他虽然会找些冠冕堂皇的借口去家里看望她,但也没有做出过分的举动。 不像现在,晏柔形容不上这是种怎样的怪异感觉,她一想到刚才发生在宴会上的那件事,就不自觉地捂着肚子,往后退。 “时间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休息了!这位置……让给你吧!”晏柔迫不及待地要抽身。 却不料,她的脱逃就像一只柔弱的小鹿,面前这只苍狼一个前扑,就能把她咬住。 文喻丞抱住了晏柔,不留一丝缝隙。 如果是一对恋人,在这样的湖色之中相拥,那该是多么绝美的一幅画面。可他们不是,他们是哥哥与弟妹的关系。 反应过来的晏柔,立刻在他怀里扑腾,“你放手!你想干什么?” 文喻丞禁锢她的双臂纹丝不动,接着他一心使坏,嘴唇紧贴她的耳郭,语气暧昧地说:“想呼救就再大声点,再晚……可就没机会逃了……” ##第38章 坠湖 “你喝醉了吧?能不能先放开我?我叫人来送你回去……” “我很清醒!”文喻丞拉开她,注视着她的双眼,说,“晏柔,跟我走!我们一起离开这里!” 文喻丞用力捏着她的手臂,咬牙道:“你不爱他,我们才应该是夫妻。” “我们?”多么荒唐可笑的两个字啊! 晏柔接着说:“哪来的我们?小时候的事就不要再提了!我根本没当真,我早就忘了。” “你没有忘,别骗我了!你要是真的忘了,怎么会嫁进文家?你想借机报复我,对不对?” “难道文大公子从八年前开始,就这么自作多情吗?” 晏柔没有耐心再跟他耗下去,她选择回国,就等于跟过去彻底告别,就算是文喻丞,也不能动摇她的选择。 然而,文喻丞却超乎想象地固执:“不管你怎么嘴硬,我都不会相信。晏柔,你的目的达到了!我已经无法不去看你,不去想你。只要你跟我走,剩下的人生里,你想怎么继续折磨我都可以!” 晏柔把心中的愁绪都化作一声叹息,然后她扒开文喻丞的手,坚定地说:“我有丈夫,也有孩子,不会跟你私奔。很晚了,我要回去睡觉了。” 文喻丞始料不及,愣在原地。 而此时晏柔已经迈起敏捷的步伐,绕过长椅,回过神来的文喻丞追上去叫道:“不准走!” 他早已忘了自己和他身处湖上的廊桥,而她此时站着的位置,水深至少3米。 文喻丞急昏了头,一个劲儿地逼近过去,不一会儿,晏柔就往后踩了个空。 “啊!” “小心!” 眨眼之间,文喻丞冲上前去拉住了晏柔的手,把她往里扯了一把,没想到,自己居然会重心不稳,“噗通”一声栽进了湖水里。 “文喻丞!” 话音刚落,泛着涟漪的湖面突然冒出个头来,是文喻丞,他的上肢拼命在扑腾着,一边呛水一边说着断断续续的话。 “救我……我不会……救……” 晏柔如当头棒喝,糟了,文喻丞不会游泳! 她知道的,她以前就知道,因为文喻丞小时候溺水留下了阴影,所以从来都是敬水远之,她太混蛋了,怎么没有早一点想起来?怎么能让他来救自己呢? 晏柔没时间内疚了,她没带手机无法立刻通知别人来帮忙,于是她立即脱下礼服,边脱边朝宴会厅的方向喊:“来人啊!快来人啊!这里有人溺水了!快来帮忙!!” 然后也不管有没有人听见,双臂向前一伸,跳了下去。 两人被救上岸时都已陷入昏厥。 在场的仆人都炸开了锅,本该在宴会上的两人却在此双双溺水,衣衫不整,溺水之前该是何等的激情场面,成年人随意发挥想象就能编造个饱满情节出来。 文赫是跟父母一起被通知前来的,看到这一幕,他僵住了他感觉自己的人心被人从正中央剜了一刀,不会致命,却生不如死,因为每一次跳动都能让鲜血更加肆虐。 *** 三小时后,镜花医院。 状态已经恢复得差不多的晏柔,正站在病房的阳台上张望。 她的病房里也只有她一人,可她并不害怕,她在专心地等一个电话,或者说是等一个答案。 过了一会儿,手中传来振动,她快速接起。 “晏小姐,您刚才送检的呕吐物结果已经出来了,其中含有过量奎宁,根据样本推算,那杯饮料如果您全部喝下去,必然导致流产,我建议您立即过来进行全面检查。” 晏柔的眼角滑下一滴泪,她抚摸着肚子,克制住想放声大哭的冲动,“我……我把饮料都吐了……能保住这个孩子吗?” “这不一定,孩子这事贪不得万一,如果您体中还有残留的奎宁,进入胎盘,那对胎儿的生长发育也会有影响,您还在顾虑什么?” 晏柔被问住了,脸颊的两行泪逐渐风干。 是啊,她还在顾虑什么?那个让她重新打开的心扉的男人,无情地和他心爱的女人联手来杀害自己的孩子,要不是她警惕心强,马上跑去厕所抠喉咙吐掉了所有的饮料,此时她等待的新生命恐怕已经结束了。 晏柔抬头仰望无月无星的夜空,她不懂,这五月的夜,怎么能如此的冷? ##第39章 消失 晏柔人间蒸发了。 第二天一早,文赫赶到她的病房,这然而每样摆设都井井有条,不像有人住过的样子。 “怎么回事?人呢?一个大活人怎么会凭空消失?” 护士长硬着头皮站出来:“实在抱歉,昨晚晏小姐从抢救室出来之后很快就苏醒了,她说不喜欢有人守着,所以我就把护士们都撤走了,谁能想到……” “她叫你撤你就撤?护士听病人的话这像样吗?她叫你去跳楼你怎么不去死呢?” “还愣着干什么?她什么时候失踪的,给我去查啊!医院这么多监控录像都是摆设吗?啊?” “二少爷,你来之前我们就查过了,医院的网络从昨晚1点开始瘫痪,直到今早6点才恢复……”护士长颤颤巍巍地表示。 文赫快疯了,他跌坐在沙发上,使劲抱着脑袋挠个不停。 他还穿着昨晚的礼服,当时逃离文公馆后,他就开车去了何淼的墓地,在那里呆坐了一夜,接到医院电话才马不停蹄地往回赶,但车程需要两小时,等他到时,晏柔已经逃到离他更远的地方去了。 她能去哪里呢?她的情夫还昏迷在隔壁,她一个人,去了哪里呢? 文赫手边的电话响了,他飞速拿起一看,是晏母。 “妈!晏柔是不是回家了?” “她不在家。”晏母的声音冷冰冰的,一点儿也没有过去那种丈母娘跟女婿寒暄的欢喜。 “那她去哪儿了?她昨晚才溺了水,身体还没养好,不该到处走的。你告诉我,她去哪儿了,我马上去接她!” “文赫,我想,你们俩命中注定不适合做夫妻。哎,这也是我们做家长的造了孽,不该把你们硬凑在一起。她说,对你培养不出感情,现在老天爷带走了你们的孩子……” “你说什么?”文赫大惊失色,蹭地站起身,“什么叫做带走了我们的孩子?” “昨晚,柔柔流产了。” “这不可能!……孩子一直很健康!她也很健康!怎么会流产?” “我知道你一时无法接受,但这就是事实。柔柔已经离开中国了,两年后,她会来找你办理离婚手续的。晏家承诺给你的东西,她临走前叮嘱我们一定要兑现,在你们正式解除婚姻关系之前,对外,你仍是晏氏集团的女婿,这你不必担心。” ##第40章 新生 漫长的夏过去,经历短暂的伤秋,又迎来了漫长的冬。 晏氏大楼里唯一亮着的灯盏,属于总经理办公室,也属于文赫。距离晏柔失踪已经有226天,然而对他来说,这大半年只是某个无聊一天的226次重复。 他以为在这里守株待兔就能等到藏起来的晏柔露出马脚,却不想晏父晏母自那以后都鲜少出现,更别说透露给他晏柔的消息了。 他们还完完全全把晏氏集团丢给了他管理,他也不知是该感恩还是报怨。但他清楚,晏父晏母是找到她的唯一媒介,所以无论他们去哪儿,都在他的监控之中。 叩!叩! “进来。”文赫转身把满窗的霓虹都丢在身后,看向门口。 “文总,有消息了!董事长和董事长夫人刚到墨尔本,没有去酒店歇脚,而是由一辆车接到了富人住宅区。” “他们的房产?” “不是,那栋房子的持有者叫做商尹杰,但奇怪的是,他和晏氏没有过商业往来。” 文赫一张张翻阅照片,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往来人员中,他发现一个年轻女孩,只有十六七岁的样子。 “这是谁?”他问秘书。 “商尹杰的女儿,商元媛,在墨尔本念高中。他老婆当年为了生商元媛难产而死,商元媛长到10岁就被送到墨尔本独立生活,两父女一直分居两地。” 文赫眸中浓墨渐染。 目前看来并没什么可疑的地方,大概他们只是去看望老友,难道这又是一个让人失望的消息吗? 他呼了口气,说:“继续监视。” 而此时地球的另一端,正在度过蝉鸣和圣歌交响的平安夜, 孩子的哭闹声从楼上传来,客厅里的大人们停止了寒暄。 “我上去看看,她应该是饿了。”晏柔起身说。 “我也要去!”商元媛跟在她屁股后面一起上了楼。 商尹杰无奈地望着两人的背影说:“这个元媛,整天跟在柔柔身边转悠,暑假也不出去兼职,非要呆在家,说什么帮柔柔带孩子,其实还得柔柔分心照顾她,真是怎么说都不听!” “哈哈哈!你也别怪元媛,我看有她陪着柔柔,也挺好的。”晏父慈笑道。 “但愿暑假快点结束,还柔柔一个清静才好啊!”商尹杰举起酒杯,“来,我们喝一个!大哥,嫂子,谢谢你们教育出了柔柔这样的好孩子,要不是她当时救了元媛一命,我恐怕也没什么活下去的希望了……谢谢你们!” 晏父晏母相视一笑,可他们眼底的苦楚,只有彼此能看见。 一年前,晏柔在镜花大桥救下的女孩正是商元媛。事后两人虽然没有见过面,但留下了联系方式,晏柔通过电话微信常常主动去开导她,也得知了她跳江的真实原因,竟然是因为商尹杰选了个她不中意的后妈。 经过这么一闹,商尹杰断绝了跟那个女人的往来,商元媛回到墨尔本继续读书。直到七个月前,晏柔因为需要一个别人完全追踪不到的避难所,她才联系上商元媛,商家立刻派人把她护送到了墨尔本。 晏父晏母为了早日见到女儿,周转各地掩人耳目,时隔大半年才见上她一面。 而这次见面,自己的身份也成功升级为外公外婆,晏柔为晏家生下新的继承人,取名——晏淼宁。 ##第41章 黑化 时间飞快,眨眼晏淼宁已经出生百日了,今天晏柔约了医生给她做听力诊断性检查。 这个孩子,是她亲手从阎王爷手里抢回来的,当时选择逃走,不是因为软弱,只是为了保她一命。 后来能看到孩子平安出世,她感到无比的幸福,可是谁又想到,外表看似健康的晏淼宁,接连两次未能通过听力筛查,这次检查如果再不通过…… 晏柔取了检查报告,敲响了医生的门。 医生快速翻阅了报告上的内容,看向晏柔的眼里,透露出遗憾:“夫人,经过我们最后的检查,基本可以确定,您的女儿患有双侧先天性听力障碍,建议立即采取干预措施,否则将会影响她的语言发育。” 晏柔的眼眸黯淡下来,她不是没有料到这个结果,只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好心理准备,去接受女儿一辈子听不见声音的事实。 她哽咽着喉咙,问:“医生……她……是因为我之前提到的奎宁才?……” 医生推了下镜框,说:“如果排除父母遗传的可能,先天性听力障碍大多是在孕期造成的。应该是当时有残存的奎宁进入了体内,不过还好,您的女儿除此之外都很健康,现在医学发达,人造耳蜗基本可以弥补这一缺陷,祝你们好运!” 黎裳……文赫…… 从医院出来之后,她的脑海中就一直反复回旋着这两个名字。是他们,害得宁宁终生残疾! 她心中深埋已久的怨恨又冒出了头。 深夜,晏柔把晏淼宁哄睡之后,摸黑到院子里打电话,恰巧被晚归的商元媛撞见。 “姐!你在这儿干嘛啊?” “……”晏柔回过头,脸上的表情是从未有过的冷酷,惊得商元媛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晏柔盯着她,对电话里说:“照片我收到了,我会再联系你。” 随后,她挂了电话,看商元媛的眼神也温柔了许多:“又玩这么晚?快进去休息吧!” “姐……”商元媛关切地凑近她,“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想不开啊?你刚才那表情……我还以为你中邪了呢!” “我没事。只是在做一些必须要做的事。”晏柔语气坚定。 “你是不是……”商元媛有所怀疑,却欲言又止。 晏柔沉默地点头,随后把手机递给了商元媛。 手机屏幕上,一男一女正在幸福地庆祝生日,女的犹如童话中终于和王子修成正果的灰姑娘,脸上洋溢着满足的微笑,男的全然忘记自己还有个失踪的老婆和‘遇害’的女儿,多么和谐的一幅画面。 “艹!”商元媛破口大骂,“这对狗男女!等我来收拾他们!” ##第42章 突袭 两年后—— 江省机场刚刚降落一架来自墨尔本的客机,Wenny Yan拖着银色的行李箱,脸上驾着Prada的墨镜,在出口处寻找着她的接机人。 等待的人都不由得侧目多看两眼,猜想这是哪位自己还不认识的明星。 人群中的西装男也看到了她,立即朝她奔去。 “晏总!”周秘书鞠了个躬,接过她的行李,“车已经到了,我们走吧。“ “嗯。”她轻轻浅浅地应了一声,然后昂首阔步向前走,米色风衣衣角飞扬,每一秒都在散发着迷人的魅力。 “我回国的事,没人知道吧?” “晏总您放心,董事长和董事长夫人都没有收到风,其他人更不可能知道。”周秘书自信地说。 早在一年前,他就帮晏柔办好了移民手续,晏柔以Wenny Yan的身份入境,万无一失。 “很好。”晏柔随口赞了句。 “那我现在带您去公司看看?” “不。”晏柔说罢起身,倾身向前在车载导航上输入个地址,说,“跟着导航开。” “是!” 约莫两小时后,他们到达了目的地。晏柔打开车窗向上望去,22楼,文赫的公寓。 她静静看着,冷不丁冒出一个问题:“安排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办妥了,总经理至今没有察觉。您准备行动了吗?” “嗯。”晏柔一脸漠然,“文赫的钱套不了多久,越快越好。而且,我已经等不及要折磨那个女人了!” 晚上十点过,黎裳从公司电梯里走出来,毫无防备地往自己的车走去。 就在她距离车子只剩两米远的时候,忽然两辆高大的保姆车一左一右将她包围,她还不来及呼救,车上冲下来的三五个男人就把她迷晕扛走。 昏迷中的黎裳被运往郊外的一个废弃游乐场。 唰!! 一盆凉水从黎裳的头顶浇灌而下,她咳嗽着醒来,甩动出点滴水珠,惹得对面坐着的人很不畅快。 “你们是谁?”黎裳惊恐地大叫,“你们想对我干什么!” 她的眼睛被三层厚的黑纱蒙了起来,所以哪怕湿透也不担心她会看得见眼前的人,就是晏柔。 晏柔使了个眼神给旁边的人,他们立刻各自操起武器,弄出尖锐的响声,向她靠近。 带头的那个把尖刀贴向她的脖子,“我们,是来找你还债的人。” “我……我不记得欠了谁!”黎裳故作镇定,试图跟歹徒们周旋,“各位大哥,你们是不是认错人了?” “找错人?”带头的用另一只空着的手摸上她的大腿,一寸寸往上,直逼裙底,“太久不见,黎妹子都快要忘记我们了吧?要不要……现在就回忆回忆?” “不要!”黎裳奋力反抗,却只能在原地蠕动,像一条拼死挣扎的蛆虫,“你们疯了?这些年我给你们的还不够多吗?为什么还要来骚扰我!” 这时另一个瘦高的男人揪住她的头发,把她的脑袋扯了起来,他叱骂道:“老子当年为了帮你犯了法,要你点钱就不乐意了?实话告诉你,今儿个我们兄弟仨儿不仅想要钱,还想重温一下当年的情节呢……” 晏柔忽然有点犯恶心,不知道是看了黎裳恶心,还是看了这三个男人的所作所为恶心。 她一向认为,“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句话是错误的,但是黎裳却在拼命向她证明,这句话没有错。 如果不是这两年商尹杰动用无数关系,找出了当年出逃的三个共犯,她到死都不敢相信,黎裳从来不是受害者,而是自己的加害者。 ##第43章 圈套 晏柔表情凝重地敲了敲自己的椅子,那三人立刻安静下来,等待指示。 她直接拿出包里的纸笔,写道——“办正事”。 他们齐齐点头,其中两人把黎裳扶起坐正,瘦高个则掏出了手机,开始录像。 “王昊,你上次拿了钱,说是最后一次,这才多久?你又带着他们来要钱!我就该养你们一辈子吗?!”黎裳方才的恐惧一扫而空,只有愤怒在胸间涤荡。 带头的人就叫王昊,“我们三个帮了你这么大忙,你前前后后花了不到一百万就想打发我们?你以为是谁把你送进豪门的门槛里的?就是你最瞧不起的我们啊!!” “呵!”黎裳冷笑道,“我得到的一切都是靠自己争取来的,你们不过是搭上了顺风车,我随时可以弃车离开,别太过分了,到时候进监狱的是你们不会是我!” 王昊突地用手臂勒住她的脖子,“少他妈跟我废话!我们要一千万,只要你三天之内把钱拿出来,你就再也不用看见我们了!” “你……无耻!!”黎裳从被压迫的喉咙里挤出字来,“我跟文喻丞已经分手了……我没有那么多钱……” 王昊笑:“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现在跟着文赫,他可是晏氏的女婿,财产不比文喻丞少,一千万对你们来说不算什么。” “我没有和他在一起……” 晏柔徐徐抬起头来。 黎裳接着说:“不管你们信不信,他跟文喻丞不一样,我没资格找他要钱。” 晏柔眼珠一转,快速在手机上打下一段字,拿给王昊读:“你都没要,怎么知道他不会给?难道说你不想知道文赫到底在不在乎你吗?反正不用你出钱,你既能借这个机会考验他,还能让他替你付封口费,一举两得!” 黎裳沉默了片刻,不知道有没有把王昊的话听进去,但她已经开始考虑别的问题了。 “我凭什么相信你?你狮子大开口一要就是一千万,谁能保证你下次不会再来找我要五千万?” “好啊!不相信我们没关系!”王昊慷慨表示,“那我们三兄弟现在就把你一起办了,然后弃尸荒野。这样的结果对你来说也不错,至少你能永远活在那两兄弟心里,但是……” 王昊说到这顿了一下,看向晏柔,晏柔神色淡定地看了看时间,没有干涉他的意思。 王昊回头看黎裳,语气中带着嘲笑的意味:“你别忘了,你死了,晏柔还活着!她会得到你想要的一切,而你,以后就只是一个坏事做尽永世不得超生的孤魂野鬼!黎妹子,你那么会算计,我相信你不会做出错误的选择!” ##第44章 监视 第二天清晨,刺眼的阳光把沙发上躺着的晏柔唤醒,她手指一松,空酒杯跌落在地毯上,让她想起昨晚的事。 三小时前,黎裳答应了王昊的要求,承诺三天之内将一千万打到账户,她得到了安全回家的机会。 晏柔十分满意这样的结果,事情正在朝自己期望的方向发展。 她又往自己喉咙里灌了几杯,一向酒量不好的她开始东倒西歪。她跌跌撞撞地走到沙发那儿,拿起桌上的手机,拨了一串号码。 “喂?”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嗓音,因为夹杂着困意,显得没那么强势。 晏柔紧张地捂住嘴,连呼吸都谨慎小心。 “喂?谁啊?”他的困意好像散了,只剩下被吵醒的愤怒。 晏柔好想告诉他自己是谁,想用尽所知的全部脏话去辱骂他,可是她失声了,残留的理智在提醒她,不要露馅,不能功亏一篑,于是她匆忙按掉了电话,把手机扔到一边,倒在沙发上一觉睡到天亮。 晏柔想到这儿,恨不得敲自己脑袋一棒:我怎么能干这种蠢事? 她趴下身子,在缝隙中寻找手机,找到后打开通话记录一看,果然,跟那串号码保持了9秒的通话。 晏柔望向对面,卧室的窗帘紧闭,客厅倒是看得清楚,这还不到九点,他还没上班吧? 如此想着,晏柔又走到了望远镜前,等了不到两分钟,居然看到文赫披着睡袍走了出来。 她就像亲眼见到他一样,下意识躲闪,没一会儿又反应过来,自己是在偷窥,怕什么? 文赫经过客厅,走去开门,晏柔把焦距拉近,一看,进来的人竟然是黎裳!! 他们在说什么? 晏柔猛然想起,之前安排了家政公司到文赫的公寓安装过监听器,她只需要通过手机远程开机,就能把对面的谈话一一知悉。 没有犹豫,她迅速戴上耳机。 “这么早过来干什么?” 文赫淡然地一边说着,一边往厨房走,沉默跟在他身后的黎裳此时却突然冲过去,从后面抱住了他的腰。 “赫!” “怎么了?”文赫扯开她的手,转过去面向她,“你脸色很差,生病了?” 黎裳慢慢抬起头,迎上他细察的目光。 她看起来确实很憔悴,晏柔心想,怕是为了计划怎样骗到文赫的钱一夜未眠。 黎裳还没有开口,文赫耐心地再问了一遍:“有什么事直说。” “我……我被勒索了……” ##第45章 推手 “勒索?”文赫垂首思考了一会儿,“慢慢说,到底怎么回事?” “昨晚,我下班回家,就在家门口收到一封EMS。”黎裳抽泣着从包里拿出一个快递袋出来。 文赫瞥了一眼,没有打开。 “里面装了什么?” “你……还记得我们上次……的事吗?”黎裳言辞暧昧地说一半保留一半,文赫一听便知。 他显得有些不悦:“那件事不是都过去了吗?” “可是有人拍下来了……” “什么?” “对不起!都怪我,不该让你喝那么多酒,我明知道你酒后会失控,还……都是我的错!对不起!”黎裳把头埋进手掌里,哭得更加厉害。 文赫已经无心安慰她,他急忙拿出快递袋里的东西,是一张一张的照片。 文赫和黎裳两人,赤身裸/体,在床上翻云覆雨的照片…… 晏柔自然也看到了,可怕的视觉冲击,瞬间点燃了她体内的引线,烈火灼烧着她的身体。 铃~铃~铃~ 她平复了心情,接起电话:“喂?” “晏总,总经理已经打电话让秘书清点资产了。” “嗯,别给他留下翻盘的机会。” “不过,总经理现在住的那套公寓不在我们的把控范围内,如果他低价出售,恐怕……” “我手上还有几套比他这套更好的房产,有买家就半路截了,无论如何,别让他在三天内把公寓变现。” “可是这样做亏损会很大!晏总,请您再慎重考虑一下!” 晏柔不以为然地笑了,说:“为他花这点钱,不亏,你照做就是了。” *** 晏氏总经理办公室内。 突然爆发一阵刺耳的撞击声,秘书回头一看,是盛怒的文赫,长臂一挥,将办公室变成了垃圾场。 “区区一千万!筹了三天都拿不出来,你是来搞笑的吗?” “文总,实在对不起!”秘书鞠了个100°的躬,“您的所有私人财产都无法在近期套现,最快也要等到两天后,手头能流动的资金不到两百万,您的公寓减价五成都脱不了手,我已经尽力了……” 文赫深吸一口气,“如果这就是你的全力,不如马上给我滚!” 秘书顿时满头大汗,他没有办法,只能暂时离开。可刚一走出办公室,前台就送了份无名快递过来,让他转交给文赫。 无奈,他必须硬着头皮再进去一次。文赫看到后,不知怎的想起了昨晚的那通没人说话的电话,该不会…… 他稍显激动地接过盒子,拆盒的动作很粗鲁。 他满怀希冀,可是当看到东西的那一刻,他吓得心脏突然停止了。 ##第46章 得逞 这是一对耳朵,一对带血的人的耳朵。 “这……文总,要不要我去报警?” 文赫定了定神,抬手制止他。然后他注意到盒子里还夹有一张卡片,他用胸前的口袋巾把手包裹住,取出卡片。 卡片上打印着——“一千万不能及时到账,我就把黎裳一部分、一部分、慢慢还给你。” 文赫的眸中闪过冷光,他没想到,这群勒索犯竟然如此猖狂。 如果不满足他们的要求,不仅要把那批照片公之于众,竟还要威胁黎裳的性命。 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报警,因为那批照片绝对不能被晏家和文家的人看到,尤其是晏柔,所以花多少钱他都愿意买,但是一向资产丰厚的他,却像是突然被束缚了手脚,难道终究逃不过吗? 他把卡片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 他冷漠地凝视着秘书:“听说,海瑞的项目拨款下来了?” “是。” 文赫又盯了眼垃圾桶,“先砍一千万,过两天追加。” 秘书刹那间把眼睛瞪得如铜铃,“文总,这样做一旦被发现……那后果……” “后果我全权承担,马上去办。” 秘书苦着脸,沉默走开,并且在心里祈祷,老天保佑,这两天别有什么人察觉才好。 *** 入夜,奔波了一天的晏柔回到家,脱掉高跟鞋,光脚踩在地板上,有一种安心的感觉。 电话在这时响起,是周秘书。 “怎么样了?” “钱已经到了。” “顺利吗?” “嗯,一切都如您计划的一样。不过,有一件事倒是让我挺在意。” “什么事?” “总经理下午收到一个神秘包裹,后来又被秘书拿出来丢掉,我去翻了翻,发现,是一对人耳朵。不过只是用硅胶伪造的,不是真的。” 晏柔托腮思考了会儿,问:“今天黎裳去上班了吗?” “没有。” “是王昊做的吗?” “应该不是,王昊被商老板的人看得紧。” 晏柔心下了然,她忍不住勾唇笑了起来。 她吩咐周秘书:“明早来接我,我要去晏氏。” ##第47章 重逢 暖阳春日,晏氏集团大楼下的两行美人树花期正盛。 文赫修长的小腿从车门里钻出,每一天他踏进公司的时间都惊人地一致,偏差不超过两分钟,没人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 候在门口的秘书迎上来,“文总,我刚接到消息,今天那位神秘的大股东要到公司来!” 文赫听了也暂停了脚步。这两年来,晏父一直在稀释手上的股权,似乎有退休不干的意思,他目前手中持有的部分,仅比晏柔和文赫高出5%,而抛掷的股份除了被一些散户购入,还有一位美国的资产家大批购入,几乎要与自己持平。 在去年年底的全球总结大会上,晏父就透露要选贤举能,推举新任董事长接管晏氏,除了自己,晏柔和神秘股东是最有力的候选人。 他问:“对方什么来头?” “据说是一位天才股神,不满20岁就创下了目前全美拔尖的投资咨询公司,现在也才跟您差不多年纪。” 文赫深沉的目光投向远处,神色恹恹地问:“最近有消息吗?” 秘书遗憾地摇头:“这个月董事长和夫人都在家待着,没有与外界接触,我们一点蛛丝马迹都找不到了。” 文赫听罢垂下了头。 晏柔,你再不回来,我就不帮你守护晏氏了…… 10点整,文赫领着秘书准时踏进会议室,他扫了一眼,还是熟悉的一张张老奸狐狸脸,提不起笑容,径直朝上座走去。 秘书刚把椅子拉开,却听到一位副董说:“文总,那里恐怕不是你的位置吧?” 文赫剑眉轻挑,“哦?我怎么没听说,今天董事长也要来?” 晏董不到,想要他让位,那是不可能的。 抬杠的副董毫不示弱:“晏董不来,但新任董事长要来啊!” “新任董事长?”文赫把手肘撑在椅背上,笑道,“没有我,你们顶多能选个部门经理,叔叔这话不是故意在逗大家笑吧?” 这位副董正是晏董的堂弟,跟晏家三口感情深厚,就是看不惯文赫,老说他是随时准备监守自盗的黄鼠狼。 “你!……”副董拍案而起,“我看你能笑到几时!你对我侄女儿干的那些……” “叔叔!” 副董正说到激昂处,门口突然冒出一个女人喝止了他。 一瞬间,所有人都齐刷刷把脑袋转向说话的人,唯有文赫,像个正被封层的蜡像,由下至上,身体变得僵硬务必。 幸而,他还能听见,听见那熟悉的声音,在说:“别争了,他喜欢那个位置,就让他坐。” ##第48章 争权 “晏大小姐……” “柔柔,你怎么回来了?” 座下的人纷纷起立,无不惊愕,秘书也被吓得不轻,他看到面前的文赫一动不动,忙凑过去提醒他。 “总经理,是晏小姐回来了!” 文赫犹如被触电一般,乍然清醒,他缓慢地把身子转了过去,那张熟悉的脸映入他的眼,这重逢的画面,远比他想象的要惊慌失措。 他曾想,再次见到她,一定要把她狠狠抱住;再次见到她,就要带一把手铐,把她和自己铐在一起,让她再也逃不了;再次见到她,也别忘了告诉她,他爱她…… 可是真到了再见的这一刻,一切的设想都是虚假的,真正诚实的是他的身体,他既动不了,又说不了话的窘迫,才是真实的。 他看到她向自己走来,她变了,变了很多很多。 朴素低调的她不在了,如今的她,连走路都在散发魅力,她穿得优雅得体,笑容那么亮眼,在一群老狐狸之中,显得幼嫩可口,他不想别人多看她一眼,她是属于自己的! 晏柔停在他跟前,猝不及防地给了他一个问候的拥抱,她用大家都能听见的音量说:“这两年辛苦你了!老公!” 她刚才叫他什么?老公? 文赫心跳扑通扑通的,他怀疑这是一个梦! 晏柔松开他,然后走到旁边的空位坐下,说:“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了!文总,人到齐了,可以开始了。” 文赫脸上表露出不喜,刚才不还叫‘老公’,怎么转身就成了‘文总’? “文总?你是身体不舒服吗?”晏柔故意打趣他,“要不要我来主持会议,你回去休息休息?” 文赫假意咳了两声,把焦灼在她身上的目光转移开,“不用。这次会议,是谁提请的?” 文赫扫了眼在座的人,最后举手示意的,竟然是晏柔。 文赫摆出张冷漠脸,照流程发问:“你有什么提议?” “周秘书,先把资料给大家发一下。” 周秘书一一发放资料,文赫最后才拿到手,翻开一看,居然是晏柔的个人履历。 晏柔站起身,娓娓道来:“我希望各位给我一个参加董事长决选的机会,你们手头拿着的是关于我的全部资料,我想凭借实力,跟文总,公平竞争……” 语毕,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火花四起,意味不明。 “晏氏向来都按规矩办事。目前具有候选资格的人,只有我和文总了。不管我作为晏家人,还是作为你的妻子,都应该感谢你这两年为集团卖的命,没有你,我们也不会拥有一个市值连翻三倍的晏氏集团,我和父亲都觉得当年没有看错你,我相信,你要争取一个更适合你的位置,在座的各位也会支持的。一切……以晏氏的发展为重,不是吗?” 就在晏柔和文赫目光对峙之时,副董身边的人发问了:“咦?不对啊!除了大小姐和文总,不是还有一个美国股东吗?” ##第49章 实力 “是啊!是啊!不是说他也要来参加会议吗?人呢?” “第一次就迟到,也太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 就在众人议论之时,晏柔蜷起手指敲了敲桌面,说:“各位,不好意思,我还忘了说一个事。” “十年前,我去美国读书,因为喜欢炒股,就随便创立了一家小公司。”晏柔说到一半可以停顿了一下,她用余光探了探文赫的脸色,“公司现在发展得不错,能买得起晏氏的一些股份,所以你们不用等了,我就是你们口中的,美国股东。” 此言一出,会议室炸开了锅。 要说文赫暗度陈仓那是“合情合理”,可谁也没料到,晏柔能以个人身份收入如此大比例的股份,他们一直以为她只是个虚有其表的继承人,如今摇身一变成了晏氏最大股东,这事要传出去,必定会震惊全国。 副董的脑子最先转过弯来,“好啊!我侄女儿真给你叔争气!不过你这样瞒着大家,不太厚道,今晚必须请大家吃顿饭赔罪才行嘛!” 晏柔故作羞涩地笑了笑:“好,我晚上在龙荟定最好的包房请大家,要赏脸哦!” “好好好!我们一定去!” “丫头,光请吃饭不行,这个月最值得买的是哪几支股票,可得给叔叔们透露一下!” “就是!就是!” 一时间,晏柔风头无两,所有人都忘了上座上面还有一位总经理。 文赫一巴掌拍在桌上,会议室里的议论声戛然而止。 晏柔的眉头跳了一下,她收起笑容,望向文赫。 文赫撞进她的眼睛,紧接着是一阵沉默。 看不透,他比以前更加看不透她了。 也罢,既然她想玩,那就陪她,至少……能让她暂时留下。 文赫勾唇,“好,我没意见。一周后,我和你,竞选董事长。” “Ok!”晏柔歪着头,自信地笑了。 “各位先回去工作吧,今晚我和柔柔一起请大家吃饭。” 其余人识趣地很快退出会议室,只留下他们俩,空气中静得能听见暖风流动的声音。文赫站起身,朝晏柔走过去。 晏柔下意识也站了起来,她不喜欢再被人居高临下地对待了,她平视他说:“这里过往的人多,我们去你办公室谈。” 说完,她直接走了出去,文赫透过玻璃墙看着她的背影,心跳加速,脸上泛起怪异的温度,他自己都未曾察觉,嘴角正在疯狂上扬。 ##第50章 复燃 文赫和晏柔一前一后走进办公室,晏柔随手带上门,刚一转身,就被文赫拽进了怀中。 他低头正欲吻上她的唇,没想到晏柔迅速把头别开,他的唇落在她光滑细嫩的肩上,随后他张开嘴巴,用力啃咬了一口。 “啊!”晏柔惊呼,“你干嘛?!” 文赫牢牢地按住她,低落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为什么要躲?” 晏柔不乱动了,她的眼神突然狠决起来,但声音还伪装得非常怯懦:“因为……你说你就算吻街边的一条狗,也不会吻我。” 她记得这句话,他在新婚之夜说的,她永远也忘不了。 但很显然,文赫已经忘了,如今听到,心中充满了悔意。 他继续搂着她,唇舌落在她的耳后、她的喉咙,文赫带着她的身子往沙发处挪动。 他们一起倒在沙发上,文赫已经开始对她上下其手了,她残存的理智还在计算,这扇门何时会被推开。 嘭! 说曹操曹操到,沙发上忘情的两人猛然惊醒,文赫飞快扯过刚掉下地的外套盖在晏柔身上,把她遮得严严实实。 他气急,这种事情被打断他连杀人的心都有。他一个红眼甩到门口,看清来人后,居然泄了气。 “黎裳……” 晏柔披着衣服坐起来,眼神无辜地望向门口,她们发现对方时,表情如出一辙。 不过晏柔是演的罢了,真正被吓傻的只有黎裳而已。 “你们……”黎裳捂着嘴,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眼泪汪汪我见犹怜。 文赫朝她走去:“我们出去谈。” “不用了!”黎裳抬手阻止他,“你们是夫妻,该走的人是我……打扰了!” 文赫喊了一声,黎裳却没有停下。 然后他转头看了一眼晏柔,试图解释说:“她昨天被人绑架,心情……” 晏柔无所谓地笑笑,一边整理衣服一边说:“没关系,你去照顾她吧!” “我跟她,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今晚龙荟见。” 说完,晏柔面无表情地从他身旁走过。 *** 晚饭时间,大多数董事都按时抵达了龙荟,甚至连一向忙得昏天暗地、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文赫也早早到场。 而主人公晏柔却姗姗来迟,她轻轻推开门黑发半挽在脑后,一颦一笑,像极了落入尘世的仙女。 文赫的眼睛都看直了,正要走过去表示所有权,却看到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中年男人,并且两人还很暧昧地相视而笑。 晏柔朝商尹杰做了个请的姿势,董事们纷纷围过来。 她笑着说:“各位,这是龙荟的老板,商先生。我跟商先生已经达成共识,将来会一起合作,所以今天带他来跟大家打个招呼。” “商先生……久仰大名啊!”副董走上前握手。 “文赫不知何时贴了过来,一把掐住她的腰。 她痒得往后缩,低斥道:“文赫,注意场合!” 文赫嗤笑一声,讽刺说:“是谁该注意场合?当着合法丈夫的面跟老男人调/情,这种事你可真敢做啊!哦,对了……差点忘了,你两年前就颇具胆量,能跟文喻丞户外野战,今天这点打情骂俏还算给我留了面子,对吧?” “不可理喻!”晏柔斜了他一眼,直接坐上了自己的位置。 席间,众人一开始还只是谈谈商业形势,聊聊国际变化,后来烈酒入肠,这群正人君子也开始八卦鬼扯,笑声四起,推杯换盏,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商尹杰被送到了晏柔的身边就座,这让晏柔左手边的文赫尤为不满。 晏柔喝得也不少,居·然敢当着文赫的面,跟商尹杰贴耳说悄悄话,挂在嘴角的笑都没有下来过。 文赫再也克制不住了,他把黑卡拿给秘书,吩咐他结束后结账,然后就强制性地扶起晏柔,让她远离商尹杰。 ##第51章 纠缠 晏柔的意识清醒过来时,看到的是一幅陌生又熟悉的景象。 她从没进过文赫的公寓,但她在望远镜里仔细观察过许多次。她坐起身,寻找着文赫的身影,她的手中攥着的是文赫的床单,细碎的水声让她明白了什么。 忽然,水停了,她想也没想就再次倒了下去。钝钝的脚步声很快停在她身边,然后她听到一声叹息。 “老爱瞎逞强,难受的不还是自己。”文赫的责备中暗含心疼。 他弯腰把她打横抱起,将她的头对准枕头,正要放下去,却不想被一双胳膊搂住了脖子。 晏柔怯怯地问:“文赫?……是你吗?” “……嗯。” 他不自然地应了句,想要继续刚才的动作,可晏柔仍然搂着他不放。 他深吸一口气,“再不放开,后果自负。” 晏柔眨了下眼,隐藏起算计的光芒。 她用委屈巴巴的语气自言自语道:“这是梦吧……是梦的话,我多抱你一下也没关系吧?” 文赫的心跳开始暴走,他的手撑在晏柔身边,生怕自己把她压到了。 晏柔接着说:“我好想你,你知不知道?” “我无数次想见你,我想解释,可我知道你不会听……你不会相信我说的话,更不会相信……” 晏柔说到这儿松开了手,她靠在枕头上,仿佛用尽了浑身力气在说话:“其实我爱你……两年前我跟文喻丞……唔!” 还未说出口的所有言语,都被文赫堵回了嘴里。 文赫彻底失控了,晏柔的酒后真言让他心火澎湃,本想今晚让她好好休息的,可现在他一分一秒也不能等了。 晏柔迷糊之中,睁开眼望着天花板,肌肤的贴合那么真实,真实得令她反胃。 她说服自己,没关系,这只是我计划的一环。 事后,晏柔疲惫地睡去,文赫为她把身上擦拭干净,然后抱着她去客房睡了。 他让晏柔躺在自己的臂弯,睡梦中的晏柔下意识侧身搂住了他的腰,这个小小的动作,竟让文赫的双眸瞬间模糊一片。 回来了,他的幸福,终于回来了! ##第52章 离婚 第二天一早,晏柔比文赫先醒来,她神色淡然地在他身边呆坐了五分钟,随后她回到主卧,把昨天的衣物穿好,离开了他的公寓。 文赫醒来时,没有看到晏柔,家里有关她的物件也全部消失,他突地慌了。 可就在他确认自己昨晚没有喝酒,确实与晏柔行了夫妻之实后,他第一时间找到周秘书,要来晏柔的电话。 “晏柔!你去哪儿了?”。 那头沉默半晌,“我在医院。” 晏柔的语气听起来很不对劲,文赫一秒也不敢耽搁,随意洗漱之后就飙车赶到镜花医院。 找到她所在的病房,他破门而入。 “晏柔……” 眼前的场景,让他哑然失声。 他心心念念的晏柔,正完好无损地站在病床前,而床上躺着的,居然是黎裳。 晏柔回头看他,表情是那么地冷酷无情,眼神那么陌生,盯得他心里直打鼓。而黎裳就在此时用另一种截然不同的眼光望着他,犹如望着能拯救自己的神。 “赫……对不起……”黎裳垂下头,说话带着哭腔。 他把视线移到晏柔身上,“你们怎么会在一起?” 晏柔走到他面前,不施粉黛的她依然很美,“文赫,我们离婚吧。” 文赫以为自己听到一个笑话,“什么?” 晏柔正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病床上的黎裳突然滚下来,砰地一下跪在晏柔的面前。 “晏柔,求求你,不要怪他!是我不小心怀上了孩子,是我……是我勾引的他。” “黎裳!你在说什么?什么孩子?” “对不起!我对不起你!”黎裳涕泗横流地对文赫道了歉,转身又跪在晏柔脚下,“晏柔,只要你不夺走他拥有的一切,我可以把孩子打掉的!不会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求你了,晏柔!” 晏柔用冰冷的目光俯视她:“不会让别人知道?那你怎么会费尽心思割腕,还打了镜花医院的电话?应该是我要恳求你们俩放过才对吧?” 文赫听这苗头不对,立马牵起晏柔的手,说:“你听我解释,这只是一个意外!” “不用!”晏柔猛地甩开他,“既然你们都做好了组建家庭的准备,那我就不挡路了。文赫,明天你会收到我的离婚协议,我劝你最好赶紧签,免得最后,落到一个连给她照B超都没钱的下场。我提前祝你们,百年好合!” ##第53章 如愿 说完该说的,晏柔一刻也不想呆在这儿了,她摔门而出,文赫的心痛了一下,他完全忘记此时跪在地上狼狈不堪的黎裳,大步跟了出去。 他在走廊里抓住了晏柔,话语中带着恳求:“你听我解释好不好?那件事真的只是意外!我对黎裳没有朋友之外的情谊!” “原来你们这么会玩儿,都是跟朋友孕育下一代的吗?我终于明白你为什么要想方设法除掉我的孩子了,原来是因为我们不是朋友,是夫妻。”晏柔冷笑道。 “我……我没有要除掉你的孩子!况且,孩子是怎么没的,你应该比我清楚吧?” 在他看来,晏柔就是为了救文喻丞才牺牲了那个孩子,虽然他至今不知道那个孩子是谁的种,但他可以肯定,晏柔深爱文喻丞,爱到疯癫。 晏柔懒于跟他解释,“算了,再争论这些也没有意义,不过文赫啊,你得知道,连害两条人命早晚会遭天谴的!保护好他们母子,积点德吧!” 晏柔最后扫了一眼他迷惑不清的神色,阔步而去。 当天下午,文赫收到了周秘书送来的离婚协议,黎裳看到协议内容,大吃一惊。 为什么,晏柔居然没有要求文赫净身出户?那个女人到底在想什么? 黎裳纠结了许久,委屈巴巴地说:“赫,对不起……我没想到事情会走到这个地步……” 文赫背对她,他格外平静,甚至没有情绪。 他问:“你为什么要割腕?勒索的事情我已经帮你解决,既然怀了孩子,也该提前跟我商量,割腕……太蠢了。” 黎裳听后心里咯噔一下,难道文赫已经察觉到自己的计划了吗? 她自认这一切都安排得天衣无缝,假造的勒索文书,加上送到办公室的那对耳朵,谁都猜不到这是她的手笔才对。 她太佩服自己了,要不是她一个月前在文赫的酒里下了药,她还真想不到办法筹到那一千万。至于孩子,也是急中生智,谁会想到消失那么久的晏柔会突然出现,甚至还跟文赫有旧情复燃的倾向,她不能忍,她已经让出了文喻丞,绝对不能再放走文赫。 所以昨晚她割腕了,买通医生造了份B超报告,再打电话把晏柔叫来,以晏柔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个性,当然会主动与他决裂。 黎裳的脸上浮现出奸猾的笑容,不会的,谁也不会知道真相,并且要不了多久,她就能成为文家的二少奶奶了。 “我知道我很蠢,但我真的没有办法了!晏柔她太厉害了,我珍惜的东西,都被她抢走了,我不想再被晏柔折磨了!我……” 文赫的手缓缓插进裤袋里,他低头沉思了会儿,说:“好好休养,一个月后,我娶你。” ##第54章 动荡 第二天,文赫和晏柔并肩走出民政局。 文赫在她身后突然发问:“我要跟黎裳结婚了。” 晏柔停了下来。 “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晏柔头也不回,“恭喜你们!” 文赫上前两步,“一周后的董事长选举,我退出。” “不行。”晏柔转身与他对望,“我会替你们保密婚讯,不会影响董事们的判断。文先生,晏氏不想失去你这样的人才,我作为晏氏的继承人,也不想跟你成为敌人,感情和事业一码归一码,以后见面,可别跟我急赤白脸的,显得小气。” 语毕,她的唇角上扬,高傲而大气,潇洒地转身走开,被取笑的文赫,仍愣在原地。 董事会当日—— 率先上台演讲的是晏柔,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晏柔的演讲主旨和发展规划,与晏氏一贯的作风背道而驰,台下的董事们听得一头雾水,个别顽固派已经开始小声争执。 即便如此,晏柔还是自信地完成演讲走下台,经过文赫身边时,还小声说了句:“祝你成功。” 最终的选举结果不出所料,近几年为晏氏殚精竭虑的文赫,显然更对董事们的胃口。然而这个位置对文赫来说,却是如坐针毡,他总有一种感觉,自己是被一双手推了上来。 就在各大财经平台热烈报道商界这件大新闻时,某家不知名的小八卦工作室竟然同时爆出了一系列照片,主人公正是文赫和晏柔。 两人从民政局一前一后走出来的照片透出不和谐的气氛,任谁都能猜出他们是去干什么的,高清摄像头甚至还捕捉到了晏柔捏在手里的绿本,虽然只有一角,但事实昭然若揭。 一时间,全国都沸腾了,各种阴谋论浮出水面,好事者都在猜测,这桩跨世纪的盛大联姻,是不是从一开始便是文氏为了侵吞晏氏而设下的局,如今文赫大权在握,曾经的晏董和晏氏唯一继承人都失去重权,文家人的狼子野心,着实令路人都闻风丧胆。 然而,这场豪门风云还只是刚刚开始…… ##第55章 订婚 一个月后—— 一列由12辆劳斯莱斯组成的车队穿越市中心,黎裳身穿纯白的纱裙,坐在第一辆车里,身边是自己聒噪的爸妈。 “什么呀?竟然只是订婚!你都怀上他们文家的种了,文赫怎么不把你直接娶进门?”黎母大声控诉道。 黎父也激动地附和,“就是!摆明了看不起我们!谁知道这婚订了以后还结不结!黎裳你真蠢,结婚证也不去拿,以后离婚,财产都分不到你一毛!” 黎裳深呼吸一口气,声音从牙齿缝里挤出来:“你们现在跟我说有什么用?有本事去跟文家人讨说法啊!之前跟文家商量婚事的时候怎么一句话不敢说?” “嘿!你这丫头!现在翅膀硬了,要嫁人了,就敢这么跟我们说话了?白眼狼!不孝女!” “够了!”黎裳低吼一声,“以后还想从我这里拿钱的话就安静点儿!再吵就都给我下车!” 说罢,她闭上了眼睛,捂住了耳朵,黎父黎母经她这么一威胁,心里再有不悦,也暂时压下了。 今日的订婚宴在湖边草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看在文赫的面子上来捧场的各界名人座无虚席,但偏偏两排家属席上,属于文家的那一排空空荡荡。 乐曲奏响,黎裳挽着文赫的手沿红毯走了进来,远远地她就扫见那一排空位,眼底的狠色汹涌起来。 她黎裳发誓,早晚要让文家承认她这个少奶奶,她一定会比晏柔做得好千倍万倍! 黎裳暗下决心后,脸上绽放起更骄傲的笑容,她要一直笑下去,让那些曾经看不起她的人都仰望她。 就在此时,一个身影极不和谐地闯进她的眼眸,她眼睁睁看着那个身影,坐在了文家的亲属席上。随后,那人转过头来,与她四目对望。 黎裳浑身僵硬,她万万没想到,文喻丞会出现在这里! 两人接过司仪递来的话筒,文赫开口:“感谢大家来参加我们的订婚仪式,在座的有与我们一起成长的同学,也有帮扶过我们的长辈,还有……” “晏柔……” “晏柔。”意识到自己被带偏的文赫震恐地望向身边的黎裳,然而这个名字已经通过话筒传了出去,全场的宾客都吸了口冷气。 文赫循着黎裳的满是仇恨的目光,在落日的余晖下,看到了背光而行,朝他走来的她。 ##第56章 闹婚 晏柔来了,她穿着一身曳地的黑纱裙,比黎裳身上的轻婚纱还要隆重。 不知不觉,她已默默走过了一半的红毯,眼看就要靠近那舞台,黎裳当机立断,“保安!把这位穿黑裙的女士请出去,这里不欢迎她!” 接着,四个在场的保安气势汹汹地冲向她,可还没碰到她分毫,突然响起的一阵阵警铃让全场人都静了下来。 在这混乱的场面之中,唯有晏柔伫立在场中央,神色冷漠地注视这一切。 “谁是文赫?”警察洪亮的嗓音质问道。 文赫快速瞥了眼晏柔,随后淡定应道:“我是。” 警察拿出手铐,走上台,说:“有人报案,举报你非法侵占公司财产,现在请跟我们回警察局接受调查。” 说完三个警察一齐围上去,啪嚓一下就把他铐走了。 “警察同志,你们是不是弄错人了?他不可能犯法的!他可是晏氏的董事长!”黎裳追上去,一开始还是恳求的语气,霎时间黑下脸来,拦住他们去路骂道,“这可是我的订婚礼,你们怎么可以现在来拿人!一定是有人故意捣乱!报假案!” “事实如何,我们一定会查清,请你让开,不要妨碍公务。” 无计可施的黎裳转而把矛头指向了那个不速之客:“晏柔!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干的!你就是不想看我好,不想我嫁给文赫!” “黎裳!”文赫喝住她,眼里充满了警告的意味,“不要去找她的麻烦。” 黎裳和文赫僵持着,这时,晏柔却自觉走了过来。适时,天色黯淡,草坪上早就布好的灯光巧合地亮起,仿佛她才是这场婚礼的主人公。 她夺过一旁木讷的司仪手中的话筒,语带讽刺地说:“是啊,我当然不想看见你们有好结果,你们合伙害死了我的孩子,难道还想要我衷心祝你们一辈子幸福吗?” 晏柔的话,如同一个深水炸弹在原地炸开,现场一片凌乱不堪。 可她的耳边静得连空气都听不见,她等了那么久,就是为了今天,她要把一切真相都大声说出来,让文赫和黎裳下地狱! “你们不信是吗?我也不敢相信,有些人的心到底有多黑,竟然连自己的孩子都能痛下杀手!” 文赫呆呆地望着她的脸,声音颤抖着:“你说谁?那个孩子……到底是谁的。” 晏柔冷笑:“再等几个小时,那天,你只需要再等几个小时,就能知道,可惜,你没有抓住机会。” “不!文赫你不要相信她!她怀的是文喻丞的野种!不是你的!”黎裳扑向文赫,试图吸引他的注意力。 可文赫眼里根本容不下她,他悲凄地问:“是……是我的吗?” “那都不重要的了,不管是谁的,你都下手了不是吗?” 文赫的情绪陡然高涨:“不!我没有!就算不是我的,它也是你的孩子,我根本没想过要害它!” 晏柔闭着眼扭过头,拼命咽下那口涌上来的血腥气,“警察同志,麻烦立刻把他带走!” 警察也不想耽搁,押着文赫就走。文赫忽然开始反抗,还不停嘶吼:“晏柔!我对不起你……但我真的没有害我们的孩子!” ##第57章 入狱 很快,押送文赫的两辆警车驶离了他们的视线,但现场仍停着一辆警车,四名警察还在密切监视。 黎裳看到他们心里一慌,“晏柔你这个贱人,从小就嫉妒我!迫害我!文赫好不容易摆脱了你,你不甘心,就把文赫陷害入狱!我们不会就这么算了的,等文赫回来,我一定会让全国的人看到你有多恶心!” 啪地一声,她说完就把话筒扔在了地上,作势要离开,却没想到此时警察全部围上来拦住了她。 晏柔在她身后娓娓说道:“别着急走啊!警察同志找你还有事要谈。” 黎裳猛地回头恨她一眼,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身边的音响全都启动了,熟悉的声音传进每个人的耳朵。 那广播放着:“高二那年寒假,文喻丞约我见面,我预感到,他要跟我说分手,因为晏柔那个贱女人,我不想跟他分开,所以,我找了三个男人,我让他们……” “不要!不要放了!关掉!给我关掉!”黎裳怒目圆睁,像个疯子似的尖叫,但广播并没因此停下。 “强/奸我,并且指认晏柔是幕后黑手,事后,我答应给他们每人十万……” 黎裳听到这儿已经彻底崩溃了,她冲向晏柔,似乎想掐死她,但这时突然有个男人挡在了晏柔的面前,他一巴掌就将黎裳扇倒在地。 文喻丞俯视着地上那个不配称为人的女人,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生上来,他当年究竟因为这个人渣伤害了晏柔多少? 数也数不清…… 文喻丞咬牙切齿道:“我以为你只是一时糊涂,为了报复她,才策划了两年前那场事故,没想到,你居然从十年前就开始玩/弄我们的人生!黎裳,我可真佩服你啊!” “原来如此!晏柔!是你!是你绑架我,逼我说出这种话的!你好狠啊!当年伤害了我不够,现在还敢贼喊捉贼!” 四名警察却犹如没听到一样,把黎裳从地上扶起后,一眨眼就把手铐铐了上去。 “黎裳,我现在通知你,你被捕了,有人指控你敲诈勒索。你现在有权保持沉默,但你说的每一句话都将成为呈堂证供。” ##第58章 探监 这场新郎新娘双双被捕的婚礼,被江省人戏称为“红色婚礼”。 最近一段时间内,文家人和晏家人走到哪儿都要接受异样的目光,只不过两个家族的地位仍然无法撼动,蝼蚁鼠辈们也只敢背地里嚼舌根罢了。 晏柔今晚要赴一场约会,她刚上任董事长不久,事务繁杂,好不容易才抽出身来,可还是迟到了快一个小时。 “抱歉,来晚了!” 文喻丞无所谓地说:“谁能想到,你还有比我这个医生更忙的一天。快看看吃什么吧,主厨等着下班呢!” 晏柔快速点了菜,两人相视一眼,又尴尬地一齐别开了头。 “咳咳!约你出来,是想谈谈那两人的事。”文喻丞急忙找了话题。 “我知道。听说,可以去探视黎裳了,我准备去看看她。” “那文赫呢?你会去看他吗?” 晏柔并不知道,此时他的心跳有多快,因为这并不是一个普通的问题,而是他的第二次告白。他终于等到了所有的风波平息,他不愿再纠结过往,而是想尽可能抓住这个当年错失的女孩。 当然,前提是如果她愿意的话。 晏柔低头不语,文喻丞喝了口酒,说:“你知道……他放弃使用私人律师辩护了吗?” 晏柔惊讶地抬起头:“什么?” “他甚至没有申请取保候审。”文喻丞说着说着笑了,“他好像铁了心要把牢底坐穿,前天我爸已经被他气进医院了。” 晏柔的眉心微微蹙起,她确实没料到,文赫那边会是这样的状况。 她原本以为,文赫指控黎裳敲诈他一千万是为了自保,却不想,他丝毫没有脱身的打算。那他为什么要把自己爱了多年的黎裳拖下水? 文喻丞见她愁着脸不说话,已然猜到她在纠结什么。他又何尝不是,两年前的真相,他已查清,但说与不说,于他和晏柔而言,又是完全不同的结局。 谁能告诉他,到底该怎么选择? *** 哒~哒~哒~ 一阵清脆的高跟鞋声在监狱会见室响起,晏柔坐下等待,没过一会儿,便看到了她期待的脸庞。 黎裳身穿肥大的牢服,从一扇铁门里走出来,及肩的长发被胡乱剪成了男孩头。 她面无表情对着话筒说:“晏柔,别以为你在外面,我在里面,你就赢了。我没有输,我本就一无所有,可你不一样,你就算有再多钱又怎样,你的孩子……还不是……死在了我的手里。” 晏柔静静等她笑完,才说:“让你失望了,我的孩子还活着。” 一瞬间,刚还沾沾自喜的黎裳表情四崩五裂。 “不可能!” 晏柔一派悠然自得地拿出手机,放了一小段女儿发来的语音给黎裳听:“妈妈,你什么时候回家?宁宁想你……” “晏柔你这个贱人!” “看来输的人不是我。怎么样,心里恨死我了吧?” “你跟我折腾半辈子,不就是想往上爬,想过上跟我们一样的生活吗?那好,我就让你一辈子都爬不上来,一辈子都站在我的脚下仰望我。但我不会踩你,我不想脏了自己的鞋底。我只要看着不甘平凡的你,在平凡的人群中挣扎却不能翻身的样子,就够了!” “你不得好死!晏柔你不得好死!” 晏柔不再多言,只是笑,那成功者的笑容,对黎裳来说,就是一把把扎在她心头的刀。 黎裳疯狂地拍打着玻璃,想要挠烂那张脸,咬断她的喉咙喝她的血,可是狱警粗暴地把她拖回了属于她的牢房,因为那里,才她接下来几十年的归宿。 ##第59章 星火 从监狱出来的那一刻,晏柔的心久违地放晴了。 她突然想到一个故人,回国之后,似乎还没去看望过她。 凭借记忆,她找到了何淼的墓碑,当她放下手中的栀子花束时,居然看到了另一束已经有些衰败的栀子花。 正疑惑时,她的余光瞥见了隔壁墓碑前也有一束同样包装栀子花。她不由得往那墓碑上的刻字扫了一眼,是一块无名碑,只有立碑之人的署名清晰可见。 她小声念出那行字:“父文赫,母晏柔……” 轰! 晏柔的心突遭惊雷,她眼前蓦地眩晕不已,身体失去平衡,跌坐在地。 这竟然是…… 晏柔强打精神站起来,以最快的速度跑到墓碑管理员那儿。 “师傅,您知道……第165号墓是谁来下的葬吗?” 管理员打量着她:“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是那个孩子的妈妈!我的名字就刻在那上面!不信你看!”晏柔又拿出身份证来证明。 管理员这下更加不屑一顾:“妈妈?你是阿赫的老婆?哟!你这个妈妈当得可真轻松!这么久了才来看望你孩子。幸好这孩子还有个好父亲,每周都来这里陪上一天,啧!真是可怜哦!下葬的时候也只有爸爸,家里的老人也不知道有没有良心,居然一个都不来!” “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你听不见吗?耳朵不好啊?我一把年纪了都还耳聪目明呢!所以人呐,还是要善良!好好跟你老公学学!既是孝子,又是慈父,阿赫将来一定会有大福报的,你啊,好好珍惜吧!” 晏柔听得一头雾水,孝子?文赫难不成还跟一个墓地管理员拉家常?这不可能! 等等,既然那个无名碑只有文赫知道,而那束花又跟何淼墓碑前的一模一样,难道说…… 晏柔咽了下口水,紧张地问道:“师傅,阿赫最后一次来看他妈妈,是什么时候?” “好像是一个礼拜之前吧,他走的时候还跟我说,可能很长一段时间不会来了,托我照顾好他妈和孩子。” 管理员说完就继续忙去了,留下她一人在这片朗朗晴空下,独自无声落泪。 她想起那天文喻丞告诉她的两年前的真相—— 黎裳买通了文公馆里的下人,处处设计,将神志不清的文喻丞引到了她身边。那个下人担心黎裳反咬一口,就事先录下了黎裳在酒里放入奎宁的视频,自始至终,文赫都不知情。 他是无辜的,原来他不仅没有伤害她和孩子,还一直默默地忏悔着。 现在她连恨他的唯一理由都失去了,又该如何是好? 她茫然地抽泣,哭得难以停止,看起来是那么地绝望,但是心中悄悄然有一盏星火亮起,温暖而灿烂。 ##第60章 守护(大结局) 检察官走进审讯室,拉开椅子坐下,对面是他负责为其辩护的被告人,曾经风光无两的文家二公子,文赫。 检察官翻开文件夹,推到他眼前,“您的个人资产已经恢复流通,一千万的赔偿不是问题了。今早晏氏的律师还带来了谅解书,您要想离开这里的话,就签字吧!” 文赫眼皮也不抬,“离开也只是暂时的,早晚要进来不是么?” 检察官无奈笑道:“文总,您真是我见过进来后最沉得住气的豪门。” “反正出去也见不到想见的人,还不如呆在这里清静。能不能别再来烦我了。”文赫扬起满是胡茬的下巴,软绵绵地站起身准备离开。 “等一下!”检察官从文件夹中抽出一张照片,“这是晏董让我交给你的。” 文赫听到那个熟悉的姓,脚步一下子就停住了。 他抬起一边的眉毛,问:“晏董?” “没错,就是您的前妻。” 话还没说完,文赫就抢过他手中的照片,定睛一看,上面只有一个两岁左右的的小女孩,捧着一束栀子花,乖巧地站在草坪上,冲他笑。 那笑容明明是软萌可爱的,却像一颗陨石撞进了文赫的心里,让他的内心世界顷刻间爆炸、崩塌。 文赫紧紧攥着照片冲检察官吼道:“我要出去!现在!立刻!马上就出去!” 没过多久,气质颓废的文赫精神抖擞地走出警察局大门,身后簇拥着一堆西装革履的男人。 他的长腿迈进轿车,同时命令道:“去晏氏大楼!” 司机一路超速赶到目的地,文赫几乎是狂奔进去的,然而等他闯进董事长办公室时,却只看见周秘书在整理桌上的文件。 “她人呢?” 周秘书叹了口气,“您别找了,晏董不在这儿,也不在国内。” “她去哪儿了?什么时候走的?她去干什么了?!”文赫激动地抓住周秘书就是三连问。 “晏董说,不能告诉你。你想见她,就自己去找。” “好!她肯见我就好!我一定会找到她的!你让她等着我,不许乱跑!我走遍天涯海角都会找到她的!” 三日后—— 墨尔本的春天接近尾声。 正是午睡时间,晏柔刚哄睡了晏淼宁,她把窗帘紧紧拉上,然后轻轻关上门走了出去。 商元媛放了春假,回国看望亲爹去了,家中只剩她一人。晏柔走进后院,头顶的阳光有些烈了,近来无雨,她心疼花儿没水喝,便拿起花洒,拧开水龙头,对着那些昂头的小家伙一阵哺育。 她专心致志,望着细腻的水珠下逐渐形成的小彩虹,笑容慢慢浮上脸颊。 “晏柔!” “嗯?” 她神色愕然地抬起头,只见一个气质超凡的男人如天神般降临在她造的这场雨中,她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他,他的长腿跨过栅栏,踏上彩虹,穿越云雨,停在她的跟前时浑身都湿透了。 与他一起变成落汤鸡的,还有他怀中的那只狗。 他暗自平静好心情,咧嘴笑着问她:“我可以吻你吗?” 晏柔皱起眉头,“不可以。” 他听到答案,不仅没有难过,反而更开心了。 他又说:“这是我刚刚捡的一条狗。” 说完,他把狗举得高高的,两眼一闭,就把嘴巴凑了上去。 晏柔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 上帝啊,这个男人该不会在没有相见的这些日子里悄悄疯了吧? 他红着脸再次问道:“我已经亲了路边的野狗了,以后,我也可以亲你了吧?” “你别过来!脏死了!不许亲我!” 晏柔举起花洒对着他就是一顿猛冲,他站在原地动也不敢动,“我的规矩已经破了,你不能再拒绝我了。” “破了又怎样,我也有我的规矩!我从来没答应过让你亲!” 说时迟那时快,他一个健步冲上前去,想要抱住她,晏柔撒腿就跑,手上的花洒成了武器,两人就这么在院子里打闹起来。 突然,一把稚嫩的笑声闯了进来。 “哈哈哈哈,妈妈!妈妈!我也要玩儿!” 两人同时停下动作,回头望去,竟然是穿着睡衣的晏淼宁跑出来了。 晏淼宁跑到文赫的脚边,仰头望着他,疑惑地问:“这位爸爸,你是我叔叔吗?” 晏柔听后顿时额上三条黑线,她蹲下身与孩子平视,无奈地更正道:“宁宁,你应该问,‘这位叔叔,你是我爸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