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孩子 凌乱不堪的房间,衣不蔽体的女子疲惫的斜躺在床边,青青紫紫的痕迹在身上清晰可见,空气里还残留着旖旎的气息。 夏凉像是被人随意扔弃的洋娃娃,精致又憔悴让人心生爱怜。 可她等来的是一块冰冷的湿毛巾狠狠的朝脸上砸过来,“啪嗒”一声闷响,伴随着俞启炤嫌弃又不耐烦的嗓音:“别给我装死,要死也别死在我这里!” 俞启炤刚洗完澡,用毛巾随意擦了擦头发,出来看到夏凉这幅模样,只觉得她矫情,在装,于是毫不留情把擦了湿头发的毛巾扔到她脸上。 夏凉的四肢像是被卡车重重碾压过一般,光是举起胳膊拿走脸上的湿毛巾就已经足够吃力,撑起手臂试了两次才从床上坐起来,身上哪哪都疼。 俞启炤对她向来都是发泄和报复,怎么让她痛就怎么来。 这一年来,无一例外。 她的嗓音嘶哑,低声祈求说:“启炤…………我好疼啊…………可不可以让我留下来休息一会?” 手臂一软,她又重新倒回到床上。 身上传来一股被撕裂般的疼痛。 头顶上传来俞启炤想也没想的拒绝:“不可以!” 没等她再强撑起身体,俞启炤就上前来把她从床上拽了起来,像是拎小鸡一样轻而易举的就把她拎起来。 他冷冷的开口:“夏凉,你少装,这个戏码还没演够?” “咳咳…………”她被俞启炤拽得生疼,说话变得很艰难:“启…………” 还没喊完,她就被俞启炤整个人扔在地板上,“咚”的一声,她这次痛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俞启炤对她的恶劣一贯如此,她的所有痛苦在他眼里都是在惺惺作态。 他蹲下,似是嫌弃般没有碰触到她,冷冽的开口警告:“一个小时内你没自己从这里滚出去,我不介意让人把你扔出去。” 夏凉摔在地板上震的整个五脏六腑都疼,耳旁俞启炤的话盘旋了两圈后才听清楚。 她在心里冷笑了一声,俞启炤果真从来不会对她有一丝的手软,不是吗? 她说不出来话,只觉得身体里的某股力量正在流失,逐渐抽空的感觉。 除了痛,没有了别的感受。 她是真的痛,可是俞启炤不信,说她装。 在他的眼里,她从来不是个好人,所以他连一丁点的善意也不肯施舍给她。 意识正在涣散,模糊的视线里她看到俞启炤毫不留情转身的背影。 “启炤…………”她想叫住他,对他还抱有奢望。 最终眼前一片漆黑。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是一片刺目的白,空气中充斥着浓烈的消毒水味道。 她在医院。 安静的病房里能够听到看护器的嘀嗒声。 夏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送来的医院,是俞启炤吗? 正当她这样想的时候,病房门被人大力的推开,根本没在意此时病床上躺着的人是否还在睡,紧接着是“砰”的一声被重重关上。 震的似乎墙面都在颤抖。 这个熟悉的关门声,还有这夹杂着愤怒的脚步声,夏凉不陌生。 俞启炤单手拽着她的领口就把她从病床上拽了起来:“夏凉,你要脸么?” 他厉声质问和迎面而来的愤怒让夏凉不解,她蹙紧了眉心,想让他松手。 俞启炤没给她反应的时间,继续吼道:“我的孩子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生?” 话音落下,俞启炤松开手,夏凉的身体像是片枯叶一般从他手里滑落。 “…………孩子?”夏凉捕捉到俞启炤话里的关键词,伸手抚上了自己腹部的位置,眼神微亮,望向俞启炤,不可思议的问:“你是说…………我们有孩子了?” 俞启炤看到夏凉眼中的欣喜和意外,心下厌恶不已,心想这个女人装上瘾了。 “启炤…………我有孩子了?”夏凉伸手拉住俞启炤的衣角,虚弱的求证道。 俞启炤鄙夷的避开她的碰触,嘴角紧绷,表情冷酷, 一言不发的打量着她。 像是居高临下的王者在观摩一场表演。 他冷笑一声后,轻轻的俯身,凑近她半分,回答说:“夏凉,没错,你有孩子了。” 突如其来的好消息让夏凉没去思考俞启炤语气里不正常的温柔,苍白的小脸上扬起笑意:“有孩子了。” 她要当妈妈了。 这是她和俞启炤的孩子。 俞启炤看着她眼睛里的喜悦,对他而言,那是他想方设法想要毁灭的东西。 他也扬起了嘴角,只是他的笑意却是薄凉的,残忍至极的。 他抬起她的下颚,生生掐灭她眼中的那抹光亮:“你放心,很快就没有了。” ##第2章 打掉 “不要!” “不…………” “启炤…………不要…………” “不要打掉我们的孩子…………” 病房里,夏凉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无助的响起,她从病床上挣扎下来,大冬天连鞋也没穿,手背上留有被针头拉扯出的一条长长血痕,她眼泪不停的往下掉,头发凌乱,情绪崩溃。 可是无论她怎么哭喊和恳求,俞启炤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医生和护士见夏凉情绪这么激动根本不肯有配合,这样的场面他们也不由得伤脑筋。 “俞总。”医生看向俞启炤,想要得到他的态度,看是不是尊重女方的意愿不做流产手术。 俞启炤眯着眼朝夏凉望去,后者捂着自己的肚子已经躲进了墙角。 狼狈不堪的模样像极了一个疯子。 俞启炤皱眉,开口的声音没有一点温度:“我说的难道还不清楚?” 他的意思是做流产手术,今天现在立即马上。 俞启炤一句话把夏凉打进了万丈深渊,还是那种上一秒就已经看到了曙光,而后被推进的滋味。 夏凉哭着摇头:“不要…………我不要打掉孩子…………” 病房门口传来两声富有节奏的敲门声,然后轻轻的被推开。 房内僵持又生冷的氛围被进来的这个人中断,就连俞启炤的眉眼都在看到她的那一刻柔软了下来。 “瑶溪。”俞启炤的声音也有了温度。 赵瑶溪朝他粲然一笑,清甜的叫了一声:“启炤哥。” 赵瑶溪奔进了俞启炤的怀里,而俞启炤也自发的张开双臂将她搂进怀里:“你怎么来了?” 赵瑶溪的声音有点埋怨:“上班都一个小时了你都还没来,我就打电话去你家里,管家说你来了医院。” 俞启炤点了下头。 赵瑶溪的视线这才落在了角落里夏凉的身上,见夏凉这副模样,赵瑶溪微微受惊,问:“启炤哥,怎么了?” 俞启炤冷冷的扫了夏凉一眼后,轻拍了拍赵瑶溪的肩:“小事。” 对他来说,杀死他们的孩子是件小事。 夏凉不敢置信,俞启炤居然能够残忍到这个地步。 俞启炤又给了医生一个眼神示意,医生和护士明白后立即朝夏凉走过来,强行遏制住她挣扎的手臂。 本就腥红的双眼此时让夏凉看上去有几分狰狞,但是她甩不开紧紧抓住她的手。 “我不要…………”她的嗓音严重变调,像是老旧的唱片。 俞启炤无动于衷:“由不得你。” 夏凉摇头,但是单薄的身躯根本抵不过两个人的拉拽,她被强行往病房门口拖。 眼看就要走到门口,夏凉身体里突然窜出一股逃生般的力气,挣脱掉了束缚,跌跌撞撞的摔在俞启炤的腿边,颤抖的双手拉住他的裤脚:“启炤…………不要打掉我们的孩子,求你了…………” 她几乎就要给他跪下。 俞启炤把脚从她毫无血色的指尖里挣脱出来,决绝的说:“你有什么资格求我?当初你害死瑶溪的孩子时你有没有想过自己也会有这一天?” “我告诉你,夏凉,你没有资格。”俞启炤一字一句的说道。 夏凉跪着朝他趋近,再度拉上他的裤腿,摇头解释说:“我没有害死她的孩子…………没有…………那个孩子也不是你的…………那天晚上…………” “——啊”一声凄惨的呼声划破病房内稀薄的空气。 话还没说完,夏凉的话就被俞启炤的一个巴掌狠狠打断,她整个人被打倒在地上,嘴角很快就泛起血腥味。 她下意识的摸自己的肚子,那里传来微微的阵痛。 头顶上传来俞启炤怒不可遏的讥讽:“还真是什么鬼话都能说出口。” “夏凉,你别恶心我了。” “还想生下我的孩子?做梦!” 说完,俞启炤搂着赵瑶溪就转身走出了病房,再没看夏凉一眼。 夏凉爬不动,手指颤抖着朝俞启炤的背影伸出………… 终究还是没有回头。 她连最后求他改变决定的机会都没有了。 绝望的眼泪从眼眶滑落,心痛欲裂。 原来,爱一个人会这么痛苦?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医生和护士把带进了手术室,她听到他们低声在交谈。 “准备打麻醉。” “她刚刚小产过,再打麻醉不好吧?” “俞总说只要把孩子打了就行。” …………………… 话音逐渐飘远,夏凉睁眼看着头顶的灯,那么亮,可她还是觉得所看到的前方是一片黑暗。 她听到耳旁医生活动手术刀的声音,害怕极了。 可她更害怕的是失去肚子里的孩子。 “医生…………”她艰难的开口,哑声道:“救救我的孩子…………” ##第3章 做饭 夏凉在医院里昏迷了一天一夜,等到她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回到了俞启炤的别墅里。 熟悉的房间依旧冰冰冷冷,身体依旧麻木,分不清楚哪里更疼。 醒来的第一意识,她很渴,嗓子里在叫嚣着干燥。 视线朝床头柜上望去,那里连个空水杯都没有。 她挣扎着起身,脚在碰触到地板的那一刻浑然无力的朝一旁倒去,她双手撑在床头柜上没让自己摔在地板上,动作牵扯到古董台灯,将它撞翻到了地上。 瓷片碎了一地。 夏凉现在没有力气去收拾这片狼藉,她也知道这个古董台灯对俞启炤来说根本没多大的价值。 她现在只想喝口水。 拖着沉重的步伐朝茶几上走去,还没走到,房间的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 “夏凉!”进来的人气势嚣张,第一眼就看到地上被打碎了的古董台灯,语气瞬间又严厉了几分:“你怎么回事?” 夏凉的视线从管家秦姨身上移开,准备去拿茶几上的水杯。 嗓子干涸的连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见夏凉不予回应,秦姨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的模样,两步就走到她的面前,狠狠拉扯她一把:“你这是什么态度,你以为你还是什么高高在上的夏家大小姐?你别想了!你最好认清楚你自己的身份。” 夏凉在心中冷笑了一声,明明她什么话也没有说。 秦姨指着她说:“你以为俞总把你留在这里,是让你在这里衣食无忧享清福的?” “想都不要想!现在马上下去去给俞总做早餐!” 夏凉一愣,做早餐? 她哪里会做什么早餐,但她还是被秦姨一路推搡着下了楼,连推带赶的送进了厨房。 “俞总和赵小姐还有半个小时下楼,你最好速战速决!”秦姨冷声提醒道,实际上是给她下了最后的通牒。 “我不会。”夏凉实话实说,因为虚弱,声音都是轻飘飘的。 秦姨不知道是真的没有听到还是装作没听到,把她留在厨房就走了。 夏凉看着眼前各色的食材,过惯了饭来张口衣来张手的生活的她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会有被人逼进厨房做饭的一天。 别说半个小时,哪怕是半天她都做不出秦姨想要的东西。 而秦姨之所以会这么做,无非是俞启炤的意思罢了。 刚才秦姨说,赵瑶溪也在?她昨晚在这里过夜?和俞启炤睡在一起? 还以为感受不到了痛,可想到这的时候,夏凉的左心房还是剧烈的刺痛着。 秦姨进来的时候,她只倒出来一杯牛奶和蔬菜叶子也西红柿搭成的沙拉。 “啪嗒。”一声,盘子被秦姨挥摔到地上,愤怒骂道:“你这是什么意思?让你做个…………” “怎么了?”轻细的嗓音从客厅处逐渐逼近,赵瑶溪身上的丝绸睡衣都没换就下了楼,见两个人不知道是什么情况,问:“秦姨,怎么回事?” 那口吻,像极了女主人的样子。 秦姨立马转态,温声答:“俞总让她做饭,结果她就故意做成这样!我正在教训她两句。” “哦?”赵瑶溪挑了下眉,似笑非笑的看着狼狈的夏凉:“原来是这样啊,正好我饿了,能不能快点?” 秦姨连连点头:“好的,赵小姐。” 赵瑶溪的视线落在夏凉身上没有挪开:“我在问你呢。” 夏凉垂着视线没抬头。 赵瑶溪,曾经是她的朋友,后来是不择 手段的情敌。 夏凉清楚的知道在赵瑶溪这张楚楚可怜的脸蛋背后藏着怎样的毒蝎心肠。 可是她知道有什么用,俞启炤从来都不信她。 甚至还残忍的要杀死他们之间的孩子。 心口狠狠一抽痛。 夏凉的走神忽略掉了一旁还在等她回答的赵瑶溪,秦姨见状:“问你呢!” “我不会。”她说。 赵瑶溪嗤笑了一声,然后装作没有听见似的转身。 “启炤。”赵瑶溪的声音在转身的那一刻又恢复只有在俞启炤面前才会有的甜美。 夏凉皱眉,手不由的撺紧了身侧的衣角。 “怎么到厨房来了?”俞启炤刚睡醒语气里没什么情绪,但还是能够明显听得出来他对赵瑶溪的几分柔情。 赵瑶溪:“我饿了,过来看看。” 夏凉垂着头,不知道俞启炤脸上是什么样的表情,只知道迎面劈过来的质问是冰冷的:“让你做的饭呢?” 她不会做饭,俞启炤不是不知道。 “我不会。”她第三遍这样说。 俞启炤:“不会?” “夏凉,你不会的事情多了,后来不是都会了么?做饭还能难到你?”俞启炤向来知道怎么伤害她最到位。 晕倒的那天晚上,俞启炤也是这样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睥睨着一丝不挂的她,等着她去讨好,她说她不会,他有的是手段和威胁的筹码让她放下尊严。 她累了。 也受够了俞启炤的冷嘲热讽。 “我知道了。”她认命的说。 ##第4章 仆人 担心夏凉确实不会,让俞启炤和赵瑶溪不能及时吃上早饭,所以秦姨还是进来帮了忙。 早餐的工序简单,食材也都是提前准备好的,秦姨很快就做好了,夏凉帮不上什么忙。 秦姨把早餐往她手里一递:“端出去。” 她双手端着餐盘出去,餐厅里的两个人正在交头接耳说着什么,赵瑶溪唇畔生花的在笑着。 她想视而不见,径直把早餐放下之后就打算转身走。 “这是什么啊?”赵瑶溪问。 夏凉脚下的步子没停。 赵瑶溪紧接着又喊了一声:“夏凉。” 她一刻都不想再在这里待下去,于是加快了速度。 “站住。”冷冽的声线稳稳的止住她的步伐。 俞启炤不悦的转身望向夏凉:“你聋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 “没有。” “没有叫你没听见!”俞启炤怒气明显。 夏凉慢慢转过身来:“俞启炤,我不是你的仆人!” 更不是赵瑶溪使唤来使唤去的谁。 俞启炤笑了,笑得让夏凉毛骨悚然。 “不是我的仆人?那你想当我的什么?情人?” 夏凉看着俞启炤当着赵瑶溪的面说出这么不堪入耳的话,她背后一冷。 默了几秒,她面无表情的开口反问:“这话当着赵瑶溪的面说出来,你不觉得羞耻吗?” 几乎是下一秒,一杯滚烫的热牛奶迎面泼在了她脸上。 俞启炤把空杯子重重的往桌子上一掷:“羞耻?”他逐渐走近她,一把拽起她的长发向后仰起:“你夏凉跟我说羞耻,还真是天大的笑话。” 她的整个头皮都被俞启炤大的惊人的力道拉扯起,她伸手护住自己的头:“……痛。” 俞启炤手中的力度有增无减:“觉得当仆人有辱你夏大小姐的身份?我告诉你,你在这里一天,就是我俞启炤一天的仆人,除此之外,你什么都不是!” 说完,俞启炤重重的撒手,像是厌弃什么一样的扔开她。 本来就浑身无力的夏凉被扔在地上。 四肢五骸都震的痛。 夏凉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还能笑得出来,哀莫大于心死也许就是这个道理吧。 她从粗哑的嗓音里艰辛的挤出一句话:“俞启炤,你真狠。” 她把他当成她毕生最爱的人,他却把她当最恨的仇人。 是她错了吗? 可是明明她什么也没有做,只是爱上了眼前的这个男人而已啊。 眼泪,不争气的往下落。 滚烫的牛奶从发梢上落下,沿着脸部的轮廓逐渐下滑,狼狈至极。 “怎么?还需要教你一个仆人应该做些什么?”俞启炤甩开她后又重新在椅子上坐下,用餐巾擦了擦手,是刚才碰触过她的那一只手。 赵瑶溪见俞启炤动怒,立马讨好道:“启炤,别生气了,我们吃饭吧。” “看你,牛奶都倒掉了,来喝我的。” 赵瑶溪说着就真的把夏凉当成了仆人,对她吩咐起来:“夏凉,再去倒杯牛奶来。” 她撑着地面爬起来,用手把脸上的牛奶擦了擦,没有回应赵瑶溪转身进了厨房,她不会让他们看见她的眼泪和软弱。 三分钟后,夏凉还没有回来。 “夏凉!”俞启炤的声音从餐厅一直传到厨房。 夏凉微微一颤。 秦姨进来了看她还在磨蹭着什么,不由的蹙眉抢走她手上的牛奶端了出去:“真是没用!” 手上空了。 夏凉还有点欣慰,最起码不用再自己去面对那两张脸。 “夏凉呢!没了手还是没了脚,尊贵的连杯牛奶都倒不出来?”俞启炤刻意扬高的嗓音让厨房里的夏凉每一个字都听得十分清楚。 夏凉重新倒了一杯牛奶出去。 只是牛奶还没有放上桌面,俞启炤就已经冲到了她面前。 俞启炤健硕的胸膛就挡在她的面前,没说话。 她停了几秒然后抬头,俞启炤正朝她扬起嘴角笑着。 这抹笑,让她竟产生了一丝错觉,让她有一种俞启炤还是当初那个对她不算友好但是最起码不会恨她的他。 但是很快,这个错觉就被俞启炤亲手撕碎。 “这个月你爷爷的医疗费用我一分钱都不会掏。”俞启炤的嘴角依旧上扬,像是在对她说出了一个什么好消息般。 夏凉浑身一震,牛奶从手中滑落,摔碎溅了到处都是。 俞启炤很满意她现在的反应,笑着拍了拍她泛白的脸:“如果他有个三长两短,你以后的生活应该会好过很多,这样我就没有威胁你的筹码了,是不是?” 夏凉摇头,嗓子生涩的堵着说不出来一个字。 俞启炤又说:“好好表现,下个月的医疗费你也可以试试,或者按年算也行?” ##第5章 讨好 “俞启炤。”夏凉反应过来立即拦在了俞启炤的面前不让他走:“你不要这样,我爷爷的医疗费用不能少的。” 慌乱和无措已经侵占了她脑中所有的情绪。 她拉住俞启炤的手,随后立即被他嫌弃的甩开,力度大的她向后踉跄几步。 “我没有觉得尊贵,我没有不会做,我会,我会。”夏凉极力的挽救局面:“什么我都会,你不要停我爷爷的医疗费。” 说着说着,夏凉的话音里已经有了控制不住的哭腔。 爷爷是她唯一的亲人了,她不能失去他,绝对不能。 俞启炤冷嗤一声:“呵。” 见他无动于衷仍要走,夏凉跟着他出门,衣着单薄的她被寒风吹得瑟瑟发抖,但是都不及内心的那一抹寒意。 “启炤……”她的嗓音被风撕裂,化成无助和绝望。 她在他的面前已经卑微进了尘埃里。 “我求你了……”她拉不住俞启炤,眼看着他把赵瑶溪送进副驾驶自己就要往驾驶位上走,她想也没有想伸手就去拦,开到一半的车门被她死死按住。 俞启炤恼了,耐心对他而言向来不多。 他反手重重的拍上车门,却没有听到声响。 夏凉的手卡在了车门里,那一瞬间她的手还没有痛感,几秒后她觉得手断了一般,用另一只手扶出来,她来不及看手上的伤,只知道不能让俞启炤停了爷爷的医药费。 她用另外一只手拉了拉俞启炤的衣角:“启炤……” 俞启炤皱眉,拍开她的手。 夏凉收回手,妥协道:“我不碰你……” 他厌恶她,她知道,一直都知道。 “可是,你能不能不要停了我爷爷的医药费,求你了……” “我会做好一个仆人该做的事情,真的……”夏凉双眼腥红,头发在风中吹得凌乱,将她整张小脸衬托的尤为发白。 俞启炤冷眼看着此时的夏凉,这就是夏凉,这就是以前那个高高在上的夏家大小姐,这就是表面看上去光鲜亮丽内心却肮脏无比的女人。 俞启炤鄙夷的开口:“你凭什么求我?” 夏家的一切都被他毁了,就连夏凉这个人也沦落至这幅模样,她还有什么资格让他心软? 俞启炤不想跟她浪费时间,单手推开她上了车。 夏凉又被推到在了地上,半个身子压到刚才被夹过的那只手,她倒吸了一口气,从地上爬起来去追俞启炤的车子。 寒风腊月里,一道消瘦踉跄的身影从别墅门前追出好长一段路,直到那辆车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 直到暮色四起,俞启炤这才回来。 夏凉整整一天都被恐慌笼罩,终于等到了俞启炤回来。 她今天打过电话去医院问,医院那边说还没有收到任何通知,也就是说俞启炤还没有下发决定,她还有机会。 俞启炤刚进门,夏凉就冲上前主动帮他脱外套。 手受了伤不方便,但她做的很卖力。 俞启炤眯眼打量着她,看破没说,索性也没动作,任由着夏凉的主动。 夏凉将外套挂好,然后又拿过来软拖放在他的脚边。 俞启炤没动。 意思很明显了,替他脱鞋。 夏凉不敢有过多的犹豫,很快就蹲了下去替他解开了鞋带。 俞启炤没把脚从鞋里抬出来,而是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冷声讽刺:“夏凉,你真不知廉耻。” 夏凉的头顶一冷,浑身僵硬了一秒,随后带着浅笑扬起头。 侮辱她,抹杀她的所有尊严和高傲,不就是俞启炤想要的吗。 她的坚持对抗上俞启炤的手段,无非就是以卵击石,最后吃亏的还是她。 “是啊,我就是这么不知廉耻。”她遂又低下头,把软拖放在他面前:“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俞启炤没少骂过她,但这还是第一次她没反驳还自主迎合了。 俞启炤心有不满的朝她踢了一脚,就像是踢走一块挡道的石子般随意散漫。 夏凉的小脚颤抖了一下,差点摔倒,还好及时扶住了墙面。 换好了鞋后,夏凉又说:“晚饭做好了,在餐桌上。” 那是她做了一下午的成果,虽然看上去菜色不佳,但那已经是她尽出的所有力。 “吃点吧。”夏凉没有想到自己会有这么卑微讨好俞启炤的一天,只是此时她早就不再怨天尤人了,因为那根本没用。 听到这句话,俞启炤挑眉转身,饶有兴趣的看向餐厅的位置,然后再看着夏凉,从进门那一刻起她就没放松过,整个人紧绷的像是惊弓之鸟。 她在讨好他,他不瞎。 他挑起夏凉的下巴,邪魅的开口:“讨好我光靠这些手段是没用的,你知道什么更有用。” ##第6章 宴会 这一夜,夏凉如坠地狱。 俞启炤说既然做了表子就不要还想着立牌坊,他要她主动,因为嗓子一直没有好直到最后她连叫都叫不出来。 他要她叫,她已经筋疲力尽。 他变换了花样折腾她,她没喊一句求饶。 因为她怕俞启炤的一个不高兴,她坚持的这些就都白费了。 疼,就连呼吸都牵连着身上的伤。 全身上下能够看到完好的皮肤少之又少。 俞启炤有早起的习惯,这一次她不敢再在房间里继续躺下去,没等他从浴室里出来,她就拖着沉重的身体下了床,捡起被撕破了的衣服穿上,等他出来。 浴室门“咔哒”一声被打开,夏凉条件反射般的挺直了背脊。 俞启炤冷冷扫她一眼,然后去拿茶几上的烟,偏头打火。 “……启炤。”夏凉的声音破败不堪,就连自己都没怎么听清楚自己刚才喊的是什么。 俞启炤打完火把打火机随意扔掷在茶几上,仿佛当她不存在。 她拖着酸胀的腿走近:“我爷爷……” 俞启炤转身,双眼冷锐的朝她望过来。 她想说什么,不难猜。 “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么?”俞启炤朝她吐出一口烟,嘲讽的意思极浓。 夏凉没有回答,而俞启炤似乎也并不想要听到她那粗噶的嗓音。 “像表子。”说完,俞启炤走过她,出了房间。 夏凉以为自己已经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来面对俞启炤的羞辱,可是话从俞启炤嘴里说出来的时候她还是觉得痛到无法呼吸。 像表子吗? 是啊,她昨晚的行为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讨好俞启炤,换爷爷的医疗费…… 之后的几天里,夏凉一直往医院打电话,反复确认俞启炤并没有说要停医疗费用之后这才安了心。 俞启炤那天离开后就再也没有回来,所以她除了不断的打电话问外没有别的办法可以得知消息。 电话铃声响起的时候,夏凉神经紧张以为是医院打来说俞启炤停了医疗费。 电话一接通,她比对面还要先开口:“喂?” “怎么?想我了?”对面传来俞启炤冷冽的嗓音。 夏凉一怔,没想到会是俞启炤。 心里悬起的那颗石头落了下来,随即又被抬高。 见她不说话,俞启炤不悦:“哑巴了?” 夏凉:“…………”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俞启炤也不耐烦:“今天晚上六点,会有人接你出门。” 然后电话就挂了。 六点出门?去哪?要干什么?俞启炤什么也没说。 但是下两点的时候就有人带着礼服和化妆师来了,这样的阵仗夏凉一点也不陌生,之前她才加宴会之前的准备比这还要浩大。 前后梳洗化妆用了将近两个小时,黑色的蕾丝礼服恰到好处的遮住了她身上深深浅浅的淤青。 这是夏凉在俞启炤一年来第一次出门,还是带她去这么公众的场合。 但是预感告诉她没有那么简单。 富丽堂皇的酒店里,觥筹交错的众人举杯交流,她这个没落的千金出现的很不合时宜。 整个桐市谁不知道堂堂夏家,那是叱咤风云的业界龙头,可时过境迁终究不过是换来一片唏嘘。 她一个人入场,众人打量的视线齐刷刷的落在她的身上,从头到脚毫不留情。 以前夏凉出席这种场合总是陪伴在爷爷身侧最紧密的位置,接受众人的夸奖和赞美,她是全场最璀璨的亮点。 如今,她依然靓丽,却不再拥有曾经的光环。 她不知道俞启炤把她带来是为了什么,难道只是为了让她认清这一点事实吗? 她早就已经认清了。 宴会不再因为夏凉的到来而有任何的改变,她找到角落里的沙发坐下,视线在宴会厅里找寻俞启炤的身影。 在场有熟悉的面孔,但当四目相对时还是躲闪开了,现在没有人还愿意跟她有明面上的联系。 她端了一杯香槟喝了口,心里笑了一声。 “哟,这不是夏大小姐吗?”声音从背后传来:“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喝酒啊?” 这个熟悉的称呼,熟悉的口吻,她不用回头就能猜到会是谁。 谭铭,那个从小就爱带着她玩闹的邻家男生。 只不过早就长成了落拓挺拔的英俊少年。 谭铭贴着她旁边坐下:“怎么了,心情不好啊?” 夏家的事情,谭铭知道。 但是谭家能力有限,尤其是夏家的那件案子涉及广泛,稍有不慎就会牵连一片,人人都唯恐而避之不及。 谭家站出来支援过,但是没用,局面已经挽回不了了。 事情发生的那一年,谭铭被谭父安排出国谈项目了。 “什么时候回来的?”夏凉问谭铭,又喝了一口香槟。 心情这个东西,不重要。 谭铭:“前两天回来的。” 一回来就听说了夏家发生的事情,只是还没来得及找到她,没想到就在这里遇见了。 正要说起这件事情,谭铭的视线落在夏凉青紫的手背上:“你手怎么了?” ##第7章 利用(一) 深色的淤血一直延伸进袖口,谭铭放下酒杯就拿起她的手看,夏凉来不及躲。 那是前两天被俞启炤压进车门时留下的伤。 “谭总好久不见啊。”薄凉的声线从一侧响起,俞启炤正和赵瑶溪往这边走过来。 夏凉立马收回自己的手,重新用袖口遮住手上的颜色。 俞启炤的视线冷冷扫过夏凉的头顶。 谭铭也和俞启炤打了个招呼,举了举香槟,并不打算过多的寒暄,他知道夏家的事情和俞启炤脱不了干系,而他现在更关心的也只是夏凉的手上的伤。 “我带你去处理一下。”谭铭说着就起身。 夏凉摇头:“我没事。” 俞启炤身边站着赵瑶溪,也就是说他让她来并不是以他女伴的身份来的。 “什么没事啊,都这样了?”谭铭不由分说的搂着她的肩膀从沙发里起身。 “夏小姐。”俞启炤慢条斯理的开口,嘴角还衔着一抹清淡的笑意。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是夏凉知道,那抹笑的背后有着多大的杀伤力。 她下意识的撺紧裙角。 她屏息等着俞启炤的下一句,紧张到一发不可收拾。 谁知道,俞启炤只是说:“夏小姐今天真美。” 这是她今晚听到的唯一一句赞美,来自最恨她的俞启炤。 谭铭没有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只是拉着她对俞启炤说:“俞总,我们先告辞一下。” 俞启炤扬眉,视线却一直落在夏凉的身上,意味深长的开口:“请便。” 谭铭拉了夏凉两下,才把她带走。 休息室内,服务员很快就送来了医药箱。 “怎么回事?”谭铭打开医药箱替她上药,神色分外的认真:“伤的这么严重,也没去看医生?” “你不是最怕疼了吗?” 谭铭低着头用棉签轻轻在肌肤上涂抹药膏,没有看到此时夏凉泛红了的眼眶。 她回答说:“不小心弄的。” 谭铭又叮嘱了几句,说一会结束之后还是要带她去医院看看才行。 而后,谭铭又问:“你现在住在哪里,过得怎么样?为什么我回来没有找到你?” 这三个问题,夏凉一个也回答不上来。 她要怎么说,她现在住在俞启炤家里,过得很不好。 她说不出口。 “还有啊,刚才那个俞启炤怎么回事?”谭铭终究也是在商场上摸滚打爬的人,不会看不出来俞启炤言语间的挑衅。 夏凉摇头。 谭铭见她低沉,夏家发生那么大的事情,她想必是承受了很大的打击,这对她来说需要很大的勇气才能面对的事实。 所以也不愿在刚刚见面就揭起她的伤疤,反正现在他回来了,可以慢慢来。 “对了,你怎么会来?”谭铭比较好奇这个。 今天的宴会其实是谭父为了扩招投资而美曰其名为了欢迎他回国而举办的,邀请了业界各个有名有权的名士,没有想到她也会出现在这里。 夏凉微微一怔,她也不知道俞启炤为什么要让她来这里。 房间门被敲响,服务员来传话说要让谭铭出去了,毕竟今天宴会的主角是他。 谭铭摸了摸她的发顶:“好了,我们先出去吧,回头再说。” 见她神色不佳,谭铭又问:“还是你想要留在这里休息一下?” 夏凉选择了留下来。 休息室的门很快又被打开,夏凉还以为是谭铭又折了回来,没想到是俞启炤。 俞启炤没有落下她眼中突变的情绪,冷笑一声:“怎么?看到不是你的旧情人很失望?” 夏凉对他的欲加之罪哑然。 “为什么让我来这里?”她问出自己的困惑。 俞启炤在她旁边坐下,视线如同带刺般的落在她的手上,那里刚才被谭铭简单的缠绕上纱布。 他伸手勾上那层纱布,把玩在手里。 夏凉的神经跟着他的动作紧绷起来。 他一点一点的拆开纱布,一边回答她的问题:“让你来见见你的旧情人,不开心?” 没有得到她的回答,俞启炤故意加重手中的力度,一扯。 “——嘶。”她低声痛呼一声。 俞启炤继续手中的动作:“嗯?” 她忍痛回答:“谭铭不是我的旧情人。” 俞启炤冷笑似是不想揭穿她的谎言般:“想知道为什么让你来?” 她当然想知道。 “——啊。”这一次俞启炤手下的力道更狠。 她立马答:“想。” 俞启炤终于把谭铭留在她手上的纱布拆了干净,这才满意。 “西陵那块地,我要谭氏竞标的最低报价。” ##第8章 利用(二) 宴会看上去一派其乐融融,实际上却是暗潮涌动,每个人的心里都端着一根再严谨不过的秤,随时随地计算着自己的利益。 夏凉再回到宴会大厅的时候已经过了谭铭上台发言,远远能看见那抹熟悉的身影在人群中游刃有余的碰上别人的酒杯。 不得不说,俞启炤让她从谭铭嘴里得知些什么是最有效的手段,同时也是最低劣的。 但是她没有别的选择,从她在俞启炤面前低头的那一刻起,她就没有了说不的权利。 “你怎么出来了?”身侧传来一道明亮的声线,夏凉惊起抬头望去,谭铭不直到什么时候已经从人群里脱了神,站在了她面前。 “纱布怎么取了?”谭铭问,说着用另外一只手抬起她的:“这看着更严重了。” 夏凉收回自己的手:“我没事。” “这怎么叫没事呢?”谭铭还想说。 被夏凉止住了:“谭铭,我有点饿了。” 熟悉的口吻莫名让谭铭心下皱缩了一下,瞬间温柔了下来:“好,我带你去。” 包厢内,谭铭单独点了一桌子的饭菜。 其实夏凉并没有多大的胃口,但是不想让谭铭看出自己的破绽,只好垂头喝着清淡的汤。 谭铭一边看着她吃一遍给她夹菜。 “谭铭。”夏凉的声音很低,像是受了凉后有点涩。 “怎么了?” 夏凉停了几秒,话到嘴边出口却变的很难。 尤其是骗一个这么相信自己的人。 “你知道的,我心不软,你爷爷是死是活如果连你都不在意了,你觉得我会怎么做?”俞启炤的话宛如来自地狱,血淋淋的在耳边重新响起。 夏凉在桌下的手紧紧交织在一起,抬头轻轻扬起一抹笑,问:“你身边有没有合适的工作可以介绍我去啊?” 谭铭惊讶,没想到她要说的是这个。 夏凉有点难以启齿的又笑了声:“你也知道,我现在已经不是那个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夏家大小姐了,我需要工作。”最后几个字,夏凉的声音越发低下去,让听的人泛起一阵苦涩。 谭铭皱眉,不忍心看她皱眉的模样,柔声说:“别担心,我会照顾你。” 夏凉摇头,很柔顺的面色上挂着坚定的神情:“谭铭,我现在得学会靠自己了,你帮我找一份工作我就已经很感激了。” 谭铭向来不会拒绝夏凉的任何请求,即使心有不舍也答应了下来。 因为从谭铭身上探取商业机密是俞启炤的意思,所以夏凉在宴会结束后就没有回俞启炤的别墅。 她跟着谭铭回了家。 谭铭问她之前住哪儿,过得怎么样,她都不愿再提起,也希望谭铭不要再多问,谭铭答应了,说等她哪天要是想说了他永远都愿意做她的倾听者。 次日,夏凉就被安排进了谭氏集团,任职谭铭的秘书。 当天夏凉作为新秘书跟着谭铭来上班的消息就被传的沸沸扬扬,无一不是在说当初堂堂夏家大小姐如今只能依靠旧情分来谭氏混个秘书的职位。 背后的指指点点,夏凉充耳不闻,她所关注的只有一件事情,西陵那块地的报价。 因为是初到公司,夏凉做事很认真,每天都会跟着谭铭加班,因为她,谭铭加班的时间大大缩短,不想她太辛苦。 从办公室走出来看到还有人在等自己,而这个人还是夏凉,谭铭就觉得分外满足。 秘书在总裁办公室的外部办公室办公,和很多管理层的人一起共事,所以谭铭和夏凉之间的交往的画面都被外人看的清清楚楚。 夏凉正在整理报表,并没有看到谭铭已经从办公室走出来,正在不远处看着她。 旁边一个经理见状,提醒般的朝谭铭喊了一声:“谭总。” 夏凉顺着声音望过去,谭铭冲她扬起嘴角。 电话铃声在此时响起,夏凉收回视线接起电话:“你好。” 声音很轻,在夜色里透着几分软。 电话那边却没有立马发出声音,夏凉又开口说了句:“你好?” 对面那边传来低沉一声笑,瞬间让夏凉神色紧绷了起来。 是俞启炤。 他的声音极具穿透力,像是隔着电话线都能察觉到他脸上的阴寒。 夏凉握住电话,喉咙干涩。 俞启炤对她的沉默也不恼,慢条斯理的提醒说:“夏凉,跟你的老情人难舍难分把我交给你的事情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夏凉艰难的挤出回答:“……没有。” 谭铭隔着距离都能感受到夏凉此时脸色的变化,于是走近:“怎么了?是谁的电话。” “--啪。”夏凉立马挂上了电话,宛如扔掉烫手的山芋。 谭铭不明所以,看了一眼电话。 夏凉的紧张只增不减,回答说:“没……什么。” ##第9章 失败 俞启炤的这通电话绝对不会是打来嘘寒问暖的,他是想要她速战速决给他想要的东西。 回去的路上,谭铭看出夏凉的心不在焉,问她怎么了也不说,只说是今天有些累了。 谭铭说:“要不明天别去了,在家好好休息一天,这几天你做了很多。” 夏凉立即拒绝:“不,没关系,我可以做。” 见她态度这么坚决,谭铭拧眉,也没再提,只暗地里少分给她一些工作。 西陵那块地的招标日期将近,夏凉第二天在谭铭的办公桌上看到那份拟招标书。 看过这份招标书的人全公司上下不超过五个人,夏凉是其中之一。 直至招标会正式举行的那一天,谭铭都不知道这份文件已经不算机密了。 招标会上,夏凉就坐在谭铭的身边,她一直都注视着他,心含愧疚,自责,多次犹豫要不要告诉他。 但遥远处那道冰冷又锋利的视线直直的打过来,像是鞭子一样鞭笞在她的身上,她说不出口。 谭铭以为她紧张,扭过头来拍了拍她的手背,反而安慰她说:“没事,不用紧张。” 她不紧张啊,她愧疚。 谭铭的脸上写着对这次竞标的胸有成竹,可是她却生生毁了他的自信。 最后,竞拍的结果以俞启炤仅多一万元的价格抢走。 这样的结果让人听了不由的咋舌,真是太巧了! 一万元的差距,和没有差距没有两样。 这背后藏着什么秘密,明眼人都看的出来。 谭铭紧捏着手中这份报价表,清俊的侧脸紧绷成一条线,夏凉垂着头一言不发,那边传来众人向俞启炤道贺称赞的声音,声声刺耳。 谭铭在原位置坐了很久,想要过来和他打招呼的人都看的出来他现在脸色不好,于是又讪讪的离开了。 那边热闹的声音也逐渐褪去。 俞启炤似乎已经走了,带着胜利满载而归。 即使没有抬头去看,夏凉似乎都能感受到俞启炤在离开之前落在她身上的那道冰冷视线。 “我们走吧。”她声若蚊蝇,慢慢的抬起视线望向身旁的谭铭。 谭铭死死紧握着那份竞价表,手背上的青筋凸起,骤然从椅子里起身,只说:“我们走。” 夏凉的心里复杂不已,看着谭铭的背影说了无数句的对不起。 竞拍门口,一道凛冽的背影直直的站在风里,早就有所准备似的等在了那里。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俞启炤含笑缓慢的转过身来,嘴角的那抹笑意像极了一朵剧毒的罂粟花。 “怎么不再多待会?”俞启炤带着笑,声音却比风还要薄凉。 夏凉的背后不由的钻生出一股冷意。 谭铭眯眸,不友善的迎上俞启炤的视线:“俞总未免管的有点太多了吧?” “呵。”俞启炤笑了一声:“管太多?” 他缓缓的把视线移到一旁的夏凉身上:“夏凉,你的旧情人说我管太多了,你觉得呢?” 夏凉皱眉,暗自退了一步,像是这样就能躲避某种危险般。 但事实说明,俞启炤就是危险本身,怎么躲都躲不掉。 “啧啧。”俞启炤遗憾似的摇了摇头,一伸长臂就搭在了夏凉的肩膀上,垂头凑近到她的耳边,深吸了一口:“这么久没见,有点怀念你身上的味道了呢。” “俞启炤!”谭铭的怒气一点就燃,挥起拳头就朝俞启炤砸过来,俞启炤一把推开夏凉,脚下懒散的向旁边走开两步,轻而易举的避开。 夏凉没站稳,险些就要摔下阶梯,还好谭铭手快立马拉住了她。 俞启炤的眼底闪过一道讥讽又危险的光芒,他这时还不忘保持仪态的完整,理了理衣角。 等动作结束这才慢慢的开口:“过来,夏凉。” 夏凉脊背一直,警惕的看着俞启炤。 谭铭对俞启炤低吼警告道:“俞启炤,我劝你适可而止。” 俞启炤眼神都不移一下,玩味的落在夏凉身上。 “的确是该止了,我要的已经拿到了,夏凉,你做的很好。” 谭铭一愣,瞪着俞启炤,又望向夏凉。 夏凉一言不发的垂头,不说话也不反驳,这是怎么回事? “俞启炤,你别胡言乱语!”谭铭下意识的把夏凉拉向自己身后,挡住了俞启炤如狼般的视线。 俞启炤皱眉,懒得解释,也没有了耐心,不再是抱着凌迟般的刻意玩笑,而是直接命令道:“夏凉,过来。” “你知道的,我不喜欢一句话说三遍。” 谭铭清楚的感受到握住的那双手在轻微的颤抖,但却仍坚持的从他手中抽了出去。 “夏凉?”谭铭有那么一秒钟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夏凉就这么从自己身前走过,直直的走向俞启炤。 ##第10章 怀疑 夏凉喜欢俞启炤,谭铭不是不知道,俞启炤从来都对夏凉嗤之以鼻,他也不是不知道,但是他不知道的是,为什么夏凉如今会对俞启炤唯命是从。 他想不明白这个问题,同时也不明白夏凉为什么要出卖自己。 谭铭还想要问清楚,俞启炤一脸冰冷的带着夏凉走了。 “夏凉。”谭铭跟上来拉住她,俞启炤的脚步停下,却没有回头,意思很明显,他给她时间把说清楚。 俞启炤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他没有多大耐心。 夏凉拨开谭铭的手,眼睛不敢看他:“对不起,我骗了你。” “不。”比起之前招标的失利,现在谭铭只想知道夏凉为什么要这么做,他说:“是不是俞启炤逼你这么做的,是不是?夏凉你别怕他,有我在……” 俞启炤迈开步子,耐心已经燃尽。 夏凉慌乱的摇头,眼中腥红:“对不起,谭铭。” 说完,她推开他的桎梏,跟上俞启炤的身影。 从谭铭的角度看,她生怕晚了一步就追不上俞启炤了一样。 他的眼底泛起苦涩,她到底是别有苦衷还是真的为了俞启炤甘愿放低姿态到这种地步? 车内一片寂静,夏凉的眼泪顺着脸颊无声的滴落在手背上。 俞启炤点燃一支烟,视线懒散的落在她身上。 “怎么?伤心了?”就连声音也透着无情的懒散。 夏凉抬起手背擦了一下眼睛,不愿让俞启炤看到自己的眼泪。 见她不答,俞启炤没趣的深吸了一口烟,长长的吐出一口青色烟雾。 云雾围绕在夏凉身侧,熏得她捂着嘴直咳嗽,俞启炤就这么八风不动的看着她的狼狈。 她仰起头,问:“你满意了吗?” 声音里还夹着着哽咽的沙哑。 她突然这样问,俞启炤眸色一沉,目光如鹰似的紧锁在她身上。 “你以为这就够了么?”俞启炤冷声反问她。 俞启炤突然坐直了身体,上半身趋近她,用夹着烟的那只手捏起她的下巴,用力的向上抬起,眼神里全是讽刺的神情:“夏凉,你就认命吧,除非我厌了,否则你别想我会停手。” 说完,俞启炤收手,指尖的火星从她的脸庞夹杂着一股热流掠过。 夏凉轻笑了一声:“难道我还不够认命吗。” 他把她死死的捏在手里,就连孩子也要被他亲手扼杀,到底还要到什么程度他才觉得够? 又回到噩梦般的别墅,她由内而外的生出一种抵触,不想进去。 俞启炤单手提领着她就进去了。 一进客厅,俞启炤就像是饿狼一样撕扯她身上的衣服,她的手被他一只手束缚在头顶,灼热的气息倾数喷洒在她的颈肩。 粗鲁的动作带动了她身上还没有好的伤,扭动着身体想要躲,俞启炤双手扳住她的肩,重重撞上门背后,质问:“怎么?要为老情人守身了?” 俞启炤的重音极具嘲讽的落在守身两个字上,狠狠的刺痛了夏凉。 夏凉咬紧下唇,深吸了一口气后,再度强调:“他不是我的老情人。” “--啊!”话音刚落,俞启炤就张嘴在她的肩上咬了下去。 牙齿瞬间陷进肉里,鲜血从肌肤里蹦出来,俞启炤宛如嗜血的魔鬼。 “疼……”夏凉怎么推也推不开俞启炤。 良久后,俞启炤才松口,薄唇和嘴角上都染有她的血渍。 俞启炤眯着眼审视着她:“谭铭碰过你了?” 夏凉紧蹙着眉头,还没回答,俞启炤就没有了耐心,指腹重重按在了那块被咬过的地方。 夏凉痛呼一声,忙答:“没有,没有……” 俞启炤松开她,任由她失力的顺着门背滑落在地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没有温度的嗓音里透着一股浑浊的力道:“没有最好,记住你的身份。” 空气中都弥漫着血腥味,夏凉将头埋进膝盖里,肩头传来火辣辣的疼痛。 俞启炤烦躁的拨弄了一下硬朗的头发,伸手一把拽起她,从嗓间挤出来的声音尤为的不悦:“怎么?委屈了?以前不是怎么碰你都无所谓,现在碰不得了?” 夏凉不知道俞启炤为什么总喜欢用难听的侮辱她,而且还不厌其烦的带上谭铭。 而他更是因为没有凭据的怀疑就对她发疯宣泄,在他眼里,她就这么卑贱吗? 她虚弱的望向他,万念俱灰般开口:“俞启炤,如果我被第二个男人碰了,不用你动手我自己也会去自杀,好不好?”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夏凉察觉到拽着自己的那只手轻微的抖了一下。 随后,衣襟处的手骤然松开,她又重新跌回地面。 头顶上传来俞启炤冰冰冷冷的声线:“难看死了,去洗干净。” ##第11章 帮助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空荡荡的房间里早就已经没有了俞启炤的身影,夏凉忍着酸痛从床上爬起来,看着满身的伤痕,苦涩的笑了。 她抬手捂上肚子,感知里面另一个生命在跳动的气息,这才有坚持下去的动力。 也就是这一刻,她下定决心要离开这里,逃离俞启炤。 秦姨来清理房间的时候,夏凉在浴室里洗澡,出来就看到秦姨双手环抱在胸前一脸的阴鸷,看上去是在等她。 “秦姨?”她正要问有什么事吗? 秦姨不愿再多看她一眼似的扭头,极其不情愿的留下一句:“楼下有人找。” 夏凉不知道谁会来找她,按理来说应该没人会知道她现在住在这里。 夏凉快速穿好衣服下楼,谭铭站在客厅的中央,她脚步顿住,愣怔的看着那抹身影。 察觉到身后的动作,谭铭转过头来,眼神里没有半分欣喜,反而是受伤和失落的神情。 “你真的住在这里?”谭铭的眼底是浓重的乌青,身上还是穿着昨天的衣服,他一夜没睡。 谭铭迈着沉重的脚步走近她:“夏凉,为什么?” 这个他从昨天就开始问她的问题。 夏凉不知道他怎么找到的这里,又得知到了什么,不过她和俞启炤的事情想必他都已经知道了。 她不知道该如何解释,索性就不解释了:“就是你看到的那样。” “夏、凉。”谭铭一字一句叫她。 “哟?这是谁啊?一大清早的这么热闹?”赵瑶溪款款的从楼梯上走下来,探究的视线在夏凉和谭铭之间来回逡巡。 秦姨跟在赵瑶溪身后,眼看到夏凉和谭铭,眼中的鄙夷不加一点遮掩,直接对夏凉喊道:“还不去做早饭?” 谭铭皱眉,整个人都被眼前的场景困惑。 他用了整整一夜的时间刨根问底,才打听到她做了俞启炤的情人,所以才来这里确认真伪,只是听到的和眼前看到的却又是两幅完全不同模样。 “到底是怎么回事?”谭铭的声音低哑。 赵瑶溪惬意的走下来,替夏凉回答:“什么怎么回事?谭公子?” “我没问你。”谭铭直接说。 赵瑶溪倒也不恼:“说不定我可以替谭公子回答呢,夏凉现在是启炤身边的一个保姆,负责我门衣食住行的那种。”她的重音落在我们上面。 谭铭震惊:“什么?” 他没有想到夏凉会被欺负到这种地步。 赵瑶溪反而是坦坦荡荡的扬眉:“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夏凉脸皮薄,不好意思说出来罢了,谭公子你又何必为难人家呢,毕竟人家以前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即使低落谷底也还是有点心气的不是吗?” 赵瑶溪的话里全是冷声的讥讽之意。 这样的话夏凉不是第一次听,但却是第一次当着熟悉的人面前被人肆意的羞辱。 而她,却没有任何反驳的余地。 眼眶冒出一股热度,夏凉垂着头,想要做到不听不看,突然手臂上传来一只手,拉着她将她往外带。 秦姨在身后喊:“你们干什么?夏凉,早饭做了吗!” 谭铭头也不回的回斥:“她欠你们多少钱,我三倍还,人我带走了。” 秦姨一时语塞,单字循环“你”半天也没说完一句话,回头看赵瑶溪却心情不错的样子。 谭铭的步子很快,拽着夏凉不停的往外走。 “谭铭。”夏凉的脚下穿着的还是室内软拖,根本跟不上谭铭的步子。 “你先放开我。”夏凉终于挣开他的手。 谭铭诧异的回头,指着身后那幢房子:“不走难道你还想留下来吗?” 谭铭鲜少用这样的口吻对夏凉说话,夏凉不是不知道自己不应该留下来,但是她不得不留下来。 见她神色不对,谭铭问出自己心中的猜测:“是不是俞启炤那混蛋威胁你?是不是?” 夏凉没说话。 谭铭得到了肯定的回答,手心撺紧捏成一个拳头,忿忿的说:“我就知道!” 他抬手搭在夏凉的肩膀上,郑重的开口:“别怕,夏凉,有我在,我会帮你。” “你不需要委屈自己,告诉我,俞启炤对你用了什么手段?” 夏凉看着谭铭的眼睛,她知道一个人的眼睛不会说谎,谭铭也不会骗她。 但是,他真的能够帮的到她吗? 天边倾撒过来一道晨光,她的腹部突然颤动了一下,那是明显的鲜活的生命特征。 她眸中微亮,像是终于在漫无天日的黑夜里寻觅到一点光亮。 她一点一点的开口:“我爷爷在俞启炤的手里。” ##第12章 离开 谭铭离开之前,郑重其事的向夏凉保证,我一定会尽早来带你走,夏凉点头,然后在谭铭离开以后又重新回到这幢地狱般的房子。 接下来的日子里,夏凉对所有人都唯命是从,她在等谭铭带她离开,在等谭铭的消息。 俞启炤和赵瑶溪照常在餐厅用晚饭,她把饭菜一样一样端出去,丝毫视线都没有往两个人身上落去,光是听赵瑶溪娇嗲的说话声就已经可以猜想到他们此时是有多暧昧了。 她只想快速放下盘子就走。 “站住。”俞启炤冷冷的开口,即使没有叫名字也能知道他是在叫她。 夏凉脚步一顿,微微侧身,清淡的声音里没有丝毫的温度:“还有别的吩咐吗?” “吩咐?”俞启炤笑一声,视线毫不遮掩的在她身上打量:“你倒是把你的位置摆的很清楚。” 夏凉沉默,她的反抗有用吗。 而且她现在只想离开,越快越好。 一天没有从这里逃离,她就要忍气吞声的装作不在意。 “我一直很清楚我的位置。”夏凉说。 俞启炤从鼻尖嗤出一声,靠着椅子向后拖动半步,椅子脚与地板发出尖锐刺耳的拉兹声,俞启炤转过身看着她:“过来。” 她照做,走过去。 俞启炤抬起她的下巴,冰冷的肌肤瞬间汲走她的温度。 “这几天学乖了?” 俞启炤的力度向来不加收敛,夏凉白皙的肤色瞬间被掐成一阵红,想要从他的手里挣脱出来但是失败。 俞启炤皱眉,不满她的不回答,手中的力度加重,又问:“嗯?” 夏凉倒吸了一口气:“……这不是正如你所愿吗?” 手中的餐盘都在轻颤。 俞启炤扔开她,极为的不屑,眼神眯起来像极了一匹潜伏在夜色里的野狼,连声音都透着嗜血的气息:“最好是。” 俞启炤起身,拍拍她的脸颊,似是好心提醒般:“如果被我知道你想耍什么花招,后果是你付不起的。” 俞启炤的话听上去像是提醒,更是赤果果的警告,还有让人不容忽略的威胁。 次日,谭铭又来了,但是这一次他并没有像上次那样顺利的进来,因为俞启炤得知上次谭铭来过之后,特意安排了两个保镖在门口守着,没有他的准许不能随意让外人出入。 夏凉自从谭铭上次说过会再回来接她之后,每天都对门口分外的关注,担心谭铭来的时候她不知道。 就在谭铭在门口和人说话的时候,夏凉从楼上的窗户里就已经看见他了,小跑着下楼。 “去哪?”身后一道明媚的声音响起,赵瑶溪双手环抱在胸前倚靠在楼梯口,惬意的打量着她。 夏凉充耳未闻,径直下楼,却被赵瑶溪从身后一把抓住。 “你觉得你走得掉吗?”赵瑶溪问。 夏凉挣开她:“不用你管。”随后冲一般的下楼。 赵瑶溪看着夏凉的背影,扬起一抹诡谲的笑。 门口的保镖已经被谭铭带来的人束缚住,夏凉出来后就被谭铭拉到了身后,没等夏凉开口问,谭铭就说:“你爷爷我已经安置好了,放心吧。” 夏凉吊着的那一颗心终于平稳的落了下去。 “我们走吧。”谭铭手心贴在夏凉的背上,带着她上车,随后又对保镖吩咐了一句:“打晕了。” 随即两声闷响,俞启炤的人双双倒下。 与此同时,别墅内部传来一声尖锐嘶哑的叫声:“——啊,来人啊!” “赵小姐,你怎么了?”秦姨扶起身上全都是血的赵瑶溪,一时慌乱的不知该如何是好:“赵小姐,怎么了?你没事吧?” 听到动静的人立马来到客厅,见到这个状况赶紧拨通电话,又问:“秦姨,是打给俞总还是打120。” 秦姨:“当然是先叫救护车了!” 赵瑶溪伸手拉住了秦姨,脸色虚弱的没有一丝血色,就连声音都是断断续续的:“给……启炤,打电话……” 管家听到了立即拨通了俞启炤的电话,见赵瑶溪的手伸在空中,于是又把电话递进了那双沾满血的手里。 电话那边响了很久才接起,赵瑶溪的呼吸都变得很吃力般,粗声的低喘着:“启炤……” 俞启炤一听就听出来了她的不对劲,问:“瑶溪?你怎么了?” 赵瑶溪这边深吸了好大一口气,才能继续有力气继续说:“启炤……夏凉她……跟谭铭走了,我没有,拦住她……” 最后一丝力气用完,赵瑶溪昏了过去,手机滑落。 秦姨连呼两声,焦灼的对着电话那边说:“俞总,赵小姐她……她从楼梯上摔下来了!” ##第13章 妈妈 夏凉跟谭铭离开以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去看夏维光,自从夏氏倒闭以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的爷爷。 夏维光病重陷入昏迷整整一年多都没有醒过来,每一天都要依靠医疗器械维持生命,夏凉冲到病房前就开始不停的掉眼泪。 谭铭劝不住她,等她哭累了这才告诉她他的安排:“夏凉,这里不安全,你必须得离开,最好出国。” 俞启炤阴狠毒辣,只是没有想到会到用夏维光威胁夏凉留在他身边的地步,夏家和俞家的恩怨素来都是商业上的角逐,如今却被俞启炤这么踩在脚底下。 谭铭愤恨不平,但是眼下必须确保的是夏凉的安全。 夏凉知道俞启炤的手段,所以对谭铭的离开并没有否决。 只是,谭铭告诉她:“夏爷爷身体条件不支持长途奔波,暂时不能进行别的安排,我先送你去纽约。” “什么?”夏凉望向病床上看不出来任何生命迹象的夏维光,眼眶再度泛红:“爷爷不能离开吗?” 这样的话,爷爷不也还在俞启炤能够掌控的范围内吗? 看出夏凉的担忧,谭铭保证:“放心吧,我会保护好爷爷的,相信我。” 与此同时,医院。 赵瑶溪从昏迷中清醒了过来,视线还处于模糊之中,就开口喊:“启炤……” 俞启炤站在床边,脸色阴鸷,在看手机上的消息,屏幕上的光把他坚毅的轮廓衬的生冷。 闻声,俞启炤收了手机,俯身:“你醒了?” 赵瑶溪的声音苍白无力,抬手轻轻握住俞启炤:“启炤,我……” 俞启炤做安抚状的拍了拍她的手背:“别说话,好好休息。” 赵瑶溪喉咙沙哑,满含歉意:“我没有拦住夏凉……” 俞启炤冰冷的眼底瞬间浮起一抹嗜血,默了两秒后,他低沉的开口:“你没错,她逃不远。” “我会亲自把她抓回来跪在你面前道歉。” 次日清晨,谭铭就带夏凉去了机场,订了两张飞往纽约的飞机票。 机场的人很多,人来人往拥挤成一片。 谭铭紧紧的拉着夏凉的手,感受到她手心的湿热,她在紧张,他捏了捏她的手心,安慰说:“别怕。” 不知道为什么,夏凉的脑海里此时在循环播放着俞启炤说过的那句:“后果是你付不起的。” 她心不在焉的点了一下头,又问:“我爷爷……” 俞启炤没等她问完,发誓般开口:“放心,你爷爷很安全。” 俞启炤带她朝检票口走过去,迎面跑过来一个慌张的中年妇女,手中大包小包拎了三个,脚下的步伐快且仓促,也没有看路,闷头撞上了夏凉,东西洒落了一地。 “对不起对不起。”中年妇女一边蹲下去捡东西一边道歉。 谭铭拉着夏凉朝后退了两步,居高临下的看着眼前这个妇女,警惕的注视数秒后才拉着她继续走。 “诶,等一下!”中年妇女突然惊叫了一声,大庭广众之下,她拔尖的嗓门尤为的响亮。 谭铭蹙眉,似乎是察觉到不对,拍了拍夏凉的后背让她站在自己的身后,而后才慢慢转过身面对那个女人。 “有事吗?” 中年妇女的视线直接越过谭铭,直直的落在夏凉的脸上,盯着看了又看,像是在确认着什么似的,最后双手一拍,嗓门依旧大:“夏凉?你是凉凉?” 夏凉愣住,她不认识眼前这个人,不等她想起来自己是不是在哪里有见过,中年妇女已经快步走上前来,浑身散发着不见外的热情,指着自己问:“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你的妈妈啊!” 夏凉顿时当场石化,妈妈? 中年妇女继而又从乱糟糟的包里翻出一堆照片,放眼望去有很多事夏凉单独的近几年照片,她挑了一张最底部的举在肥肿的指间给夏凉看:“你看,我还有你小时候的照片呢。” 陈旧的塑料纸皮上甚至还沾有油渍,可见照片能够得以保存已经是万幸,照片上的人是一个年轻的女人怀里抱着一个三岁大的女娃。 女人的面貌被岁月侵蚀,已经不见当年的花容月貌,但是夏凉不会不认识小时候的自己。 谭铭夺过照片,显然心有不悦,口气也很不耐烦:“行了,我们赶飞机,没时间,你要多少钱直接说。” 女人上下打量了一下谭铭:“你是启炤吧?怎么这幅态度!” 夏凉宛如浑身浸入冰窖中,耳边传来女人更让人惊悚的嗓音:“你把我找来,怎么?现在还不认人了?” ##第14章 拦下 机场广播里已经在播放该检票的通知,夏凉却怎么也挪不动脚步。 谭铭把照片捏进手里,拉着夏凉走:“别信这个人的话,我们走。” 妇女冲上来,死死拉住夏凉的手臂:“我说你怎么回事?我跟我女儿相认你捣什么乱!” “放手!”谭铭尽力保持着最后一点风雅。 眼前的人根本不为所动:“我不放。”随即又笑着对夏凉说:“凉凉,我饿了,带妈妈去吃点东西吧。” 谭铭上前把妇女从夏凉身上扯开:“我警告你,如果不想被警察带走,就适可而止。” 中年妇女本就没有多少的素质彻底被谭铭的差态度减至为零,破口嚷嚷道:“叫警察?好啊!你叫啊!” 广播里提示登机的声音一遍一遍的在催,身旁的人从他们身边络绎不绝的走过。 “夏凉,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谭铭也在催:“别犹豫了。” “这里不安全。” 夏凉深深的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不知道从哪里生出来的一股熟悉感不会骗人的,哪怕她们天差地别,哪怕她们素未谋面,但骨子里流动着的血液不会骗人。 她的母亲,三岁那年背叛父亲被驱逐出门,从此夏家对她闭口不提。 再次重逢,没想到会是这番场景。 谭铭见她受到影响:“夏凉,别轻易上当,说不定这又是俞启炤的一个手段,快走,时间来不及了。” 人群茫茫,但是当有人把你锁定成目标,脚步不偏不倚的朝你走近时,你就一定会有所感应。 夏凉察觉到一抹刺骨的视线正在自己的身上周旋,这熟悉的感觉让她不寒而栗。 她不知道是错觉还是真的有这么回事,她环视周遭去看。 最后在不远处看到俞启炤逐步朝她走来。 他也不急,似乎有十足十的把握她不会走,脚下逼近的每一步都如同凌迟犯人的刀刃。 谭铭皱眉,拉着她就转身。 夏凉纹丝不动,看着俞启炤轻声的开口:“谭铭,我们走不了了。” 这是一种逼近于绝望的口吻。 谭铭也急了:“你不走怎么知道走不掉,他能怎么样?当着我的面吃了你吗?” 她轻易就放弃的态度让谭铭不解,紧要关头他只想要让她平安。 可她还是把自己留在了刀口之下。 俞启炤散步似的走近至他们面前,优哉游哉的看着她手中的机票:“去哪?” 越是风轻云淡的口吻,就越是危险。 夏凉把机票塞回到谭铭的手里,低声对他说:“你走吧,今天的事情就当做没有发生过。” 谭铭怎么可能会走,一把将机票扔在地上:“不可能。” “我不可能会丢下你不管。” “呵。”身后传来俞启炤一声嘲讽的冷笑。 “真是感情至深啊。” 谭铭搂住夏凉的肩膀:“夏凉,你爷爷在我这里,俞启炤他威胁不到你什么了,你别怕,这个女人不会是你的妈妈,明白吗?” 俞启炤也不管他的话有没有得到回应,径直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举在半空中,按下扩音键。 那边很快就有人接通,先是一阵手忙脚乱的急促声,随后才说话:“俞总,病人情况很不好,最好家人前来看着,您看?” 俞启炤饶有兴趣的听着,视线却像是老虎盯住了自己的猎物般落在夏凉的身上,他问:“你说应该怎么办?” 夏凉霎时脸色发白,望向谭铭。 谭铭立马拿出手机确认,电话那边的人说:“谭总,夏老爷子被人带走了!” 被谁带走了,可想而知。 似乎还不太满意夏凉的反应,俞启炤把电话拿至嘴边又说了句什么,随后把手机递到夏凉面前,让每一个字都清晰不落的传入她的耳朵。 “病人现在情况不乐观,如果不安排手术的话可能撑不过今晚。” “轰!”的一声,夏凉的世界发生了塌陷。 她伸手想要拿过手机:“做!做手术!” 俞启炤却适时的收手,然后当机立断的挂了电话。 俞启炤并没有做出最后的回复,医院那边自然也不会听她的。 夏凉冲到俞启炤面前:“我哪里也不去,俞启炤,你快告诉医生,让我爷爷做手术,你快说啊。” 夏凉的喉咙里泛起哭腔,但是丝毫没有打动眼前这个冷酷无情的男人。 谭铭上前拉住她,被她甩开。 “俞启炤,我求你了,我真的哪里也不去,你让我爷爷做手术好不好?”夏凉哭着恳求。 旁边那个自称为是夏凉妈妈的女人这才意识到原来这个才是俞启炤,把她从乡村里带出来的男人。 俞启炤对夏凉的哀求无动于衷,淡声反问:“凭什么?” ##第15章 回去 俞启炤退离两步,带着笑意望着夏凉,重复问:“夏凉,你有什么资格求我?” “不是走么?现在还来得及。”俞启炤一字一句的说。 夏凉上前一步,俞启炤就后退一步,似是极度厌恶她的碰触般。 “我不走,不走了,真的!”夏凉被谭铭从身后拉住。 “你别求她!夏凉你清醒一点!”谭铭弯腰试图抱起夏凉走,但被夏凉再次挣脱。 俞启炤看戏般冷眼看着他们的动作。 他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随即缓缓抬头如同撒旦般开口:“夏凉,半个小时我要是在医院看不到你的影子,你就准备给夏维光收尸吧。”说完,俞启炤转身就走出了机场。 身后的女人正不知道眼前是什么情况,喊了两声俞启炤没有得到回应,又看向夏凉已经自顾不暇,她一时不知道要该跟着谁比较合适了。 还容不得她做选择,很快一个高出她一个头的黑衣男子上前架着她就走了。 周遭的空气突然安静了下来,飞机已经起飞,他们已经不能按照计划中离开。 夏凉出奇的平静,对谭铭说:“我们回去吧。” 她抬手擦去了眼角的眼泪,平静的脸庞看上去和刚才哭喊着的她不是同一个人。 谭铭正担心她会执迷不悟要去找俞启炤,听到她这样说内心也就安定了许多,夏维光现在在俞启炤的手上,夏凉肯定是不会撇下爷爷独自离开,于是他也就没有再强求,点头:“嗯,放心,有我。” 这一次,夏凉没有再做出反应。 她只能靠自己。 她跟着谭铭回到停车场,坐进副驾驶后就一直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谭铭见她没系安全带于是侧身长臂一伸拉过安全带系上。 “谭铭,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以前经常回去吃机场二楼的蟹黄包?”她突然闷声开口,眼睛红红的。 谭铭心下一颤,心疼极了,开口的声音温柔无比:“当然记得,想吃吗?” 夏凉点了点头:“有点饿了。” 谭铭没犹豫,解开自己的安全带就下车:“我去买,你在车里等我,十分钟内就回来。” 夏凉应了一声:“嗯。” 谭铭果然是在十分钟内回来的。 只是夏凉却已经不在原地等他,车子被她开走了。 她去找俞启炤了! 车子从机场驶出后就直上高速,夏凉把速度放到最大往医院赶。 俞启炤给的半个小时,晚一分钟的后果都不是她还能承受得住的。 车子呼啸,夏凉眼底一片凄凉。 到达医院后,夏凉几乎是用跑的奔向前台,问俞启炤在不在。 这家医院时俞启炤入资开的,要问出俞启炤的下落不是一件难事。 关键在于,俞启炤想不想要让她知道。 “不好意思,俞总可能不在。”值班的前台告诉她。 可能不在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俞启炤在医院,但是他不想让她轻易的找到。 夏凉也没再接着问下去,转身向电梯跑去,径直上了内部办公室的那一层楼。 从办公室一直找到病房,夏凉一间一间的找,声音都喊的嘶哑,引起走廊里的病人和护士侧目打量着她。 她不知疲倦的找,最后在VIP病房里看到熟悉的身影。 “夏凉?”秦姨的声音带着警备响起,皱眉瞪着她:“你来干什么!你又想要干什么!” 夏凉已经筋疲力尽的身体这个时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看着沙发上背对着门口正襟危坐的冷峻背影。 赵瑶溪躺在病床上,听到动静睁开眼睛望过来,虚弱的脸色上没有多余的气色。 夏凉无心管辖别的事情,她对着俞启炤的背影喑哑着开口:“我来了。” “啪”的一声,俞启炤合上手中的报纸随后一扬扔在了茶几上,视线慢条斯理的转过来,对她的出现一点也不感到意外,反倒被她这幅狼狈的模样感到几分滑稽。 眼底闪过一丝让人背后一凉的笑意。 俞启炤起身,从头到尾都不说一句话的在赵瑶溪的床边坐下,替她温柔的掖了掖背角。 “过来。”凛冽的嗓音里猜不出来情绪,但是夏凉不敢马虎,直直的走了过去。 尽管夏凉知道俞启炤恨她恨进了骨子里,也知道俞启炤残忍无情,但当她看到他对赵瑶溪表露出温柔的时候内心还是会痛,痛到无法自拔。 俞启炤轻柔的抚摸着赵瑶溪的手背,话却是对夏凉说的,和以往任何时候都一样,冷漠残酷。 还有愤怒:“跪下。” 夏凉一震,诧异的看着俞启炤的背影。 “不要让我再说一遍,跪下,道歉。” ##第16章 道歉 身后好半天都没有传来夏凉的动静,俞启炤失去了等下去的耐心,肃然转头望向她。 夏凉背后一颤:“我……我为什么要道歉?” 为什么要向赵瑶溪道歉?她为什么会躺在这里?她躺在这里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俞启炤厌恶极了她这幅装模做样的伪装嘴脸:“为什么?贵人多忘事还是不敢认?” 夏凉想要退后一步,但是她明白自己在来到这里的时候就已经没有了退路。 “我没有。”她摇头,坚决的否定这个莫须有的罪名。 “我什么也没有对她做!”她提高了嗓音,使得嘶哑的声音更加的破碎。 紧接着,她的喉咙就被一只劲壮的手用力的捏住,瞬间发不出来声音。 “没有?夏凉,你还真是没让我失望,你还有什么事是做不出来的,嗯?”俞启炤手中的力度不断的加重,嗓音越见狠厉:“最后还要像个被害者一样出来装无辜,你这幅嘴脸到什么时候才舍得卸下来!” 夏凉想要辩驳,但是发不出来任何字节,喉间力度发了狠的收缩,白皙的脸颊瞬间胀得通红,就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俞启炤的愤怒全部在他手中的力度中表现的淋漓尽致,他的恨,他的怒,都恨不得要杀了她。 正当夏凉以为自己真的要死在俞启炤的手上时,喉间的手掌倏然收力,任由她整个人失重跌落在地上。 “——咳咳咳”她捂着嗓子不住的咳嗽,大口大口的灌进新鲜的空气,宛如重新获得了新生。 俞启炤依旧不忘整理好自己微微乱的西装,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又看了一眼腕间的手表:“半个小时,你迟到了十五分钟。” “夏凉,我说过,后果不是你能付得起的。” 俞启炤话让夏凉瞬间警醒过来,爷爷还在他的手里! 她扶着床沿起身,嗓间干涩说出来的话也模糊破碎。 “你……我爷爷,给我爷爷做手术。” 俞启炤甩开她的碰触,冷血的说:“晚了。” 仅此两个字就足够把夏凉打进地狱。 夏凉紧拉着俞启炤的手臂,哀求道:“俞启炤,我爷爷不能不做手术,他……” 似是想到了什么,夏凉倏然在病床前跪下,急乱的说:“我道歉,我道歉,俞启炤,你给我爷爷做手术,我给你跪下……” 病房里,夏凉撕心裂肺的苦苦哀求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夏凉跪在冰冷的地板上,转而向病床上的赵瑶溪寻求最后一丝希望:“都是我的错,我认,我什么都认,我求求你们,救救我爷爷。” 赵瑶溪面无表情的看着夏凉,心里却闪过一道得逞的喜悦。 夏凉又转而向俞启炤认错:“是我!当年是我害死了赵瑶溪的孩子!是我!我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当年是我们家不该对你们俞家步步紧逼害的你父亲不堪重压跳楼身亡,对不起!” 夏凉不停的在脑海里回想过去的种种事情,一边不停的在俞启炤脚边道歉:“对不起!我不该怀上你的孩子!对不起!我不该伤害赵瑶溪!对不起!对不起!最对不起的是我居然爱上了你!” 俞启炤深不见底的眼眸,因为夏凉的最后一句话以不易察觉的动作轻颤了一下,浮起一道晦暗不明的神色,但是很快被他掩藏,稍纵即逝的瞬间过后就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在看不到的那一侧,俞启炤的手心紧紧的握成了一个拳头。 她终于全都承认了! 她终于卸下了这么久以来的假面具! 这个虚伪的女人! 夏凉的声音喑哑的已经不成样子,但她还在不停的道歉,直到最后她自己都听不见自己在说些什么,也不记得俞启炤最后说了一句什么,她在病房里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又回到了那个暗无天日的别墅里。 醒过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找俞启炤,问他有没有给爷爷做手术,爷爷现在怎么样了? 只是等她好不容易走到门口的时候,才发现房间门从外面反锁了。 俞启炤把她锁了起来。 她的嗓子在昨天哭坏了,此时也发不出来声音,她只能用手不断的敲击着门板,希望有人能给她开门。 她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直到中午时分,秦姨居然会上楼来给她送饭,她立即从地上坐起,想要开口问爷爷的情况,只是嗓子说不出来话,她转身找到笔和纸写给秦姨看,秦姨满脸不耐烦的扫一眼,随即眼睛一沉,把餐盘重重的往桌上一放:“快点吃饭!别整天病娇柔弱的等着别人来伺候,你已经不是夏家大小姐了!” 这句话,秦姨总是不厌其烦的提醒。 夏凉把纸条再度递给秦姨看,恳切的眼神极其迫切的希望得到秦姨的回答。 秦姨刚想转身,夏凉就从身后抓住了她。 秦姨甩也甩不开,只好沉声回答说:“你爷爷已经死了。” ##第17章 心死 俞启炤回来的时候,夏凉就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了。 直到爷爷已经死了的真相从俞启炤嘴里亲口说出来,夏凉才真的心如死灰,险些再次晕过去。 原来当一个人真的伤心时,是连哭都哭不出来的。 俞启炤坐在沙发上抽烟,眼底幽深似潭,没有人能够看得出来他现在在想些什么。 夏凉颓然的坐在地下,整个人宛如脱去了灵魂。 俞启炤指尖的烟自然冒着青烟,被他摁进烟灰缸里灭了,骤然起身,伸手把夏凉一把拉了起来。 夏凉任由他拖着,不言也不语,眼泪无声的掉。 紧接着,她就被塞进了副驾驶。 夏凉不知道俞启炤要带她去哪,也不想问,去哪都无所谓了,什么都无所谓了。 迷迷糊糊间,她被俞启炤拉着进了一个机构,迎面有人问了他们几个问题,俞启炤都有条不紊的回答过了,俞启炤出示了什么文件,然后让他们稍等一会。 夏凉垂头站在原地,头发贴在脸侧让人看不出她现在是什么表情,是开心还是快乐,忧郁还有悲伤。 然后,俞启炤似乎拉着她去拍了照,她听到对面有人喊:“把头抬起来一点。” 对面的人在喊谁,夏凉没有去理会。 俞启炤身后抬起她的下巴,在她的耳边沉声说了一句什么,她突然失神,愣怔着看着前方。 闪光灯“卡兹”一照,拍照完成。 直到拍照结束,夏凉都还是维持着刚才那个姿势,直直的看着前方。 “如果你还想见到你爷爷最后一面的话就看着前面。”俞启炤这样说。 她想看到爷爷最后一面,可是这样的话她就不得不去面对爷爷已经离开她了的这个事实。 俞启炤走过去和工作人员说了些什么,夏凉不知道也没去在意。 有人朝她望来诧异的注视,她也毫无察觉。 俞启炤忙完,拉着她又重新上车,然后她的手上就被扔上两本红色的小册子。 红晃晃的,艳的像是滴血的红。 所有被抽空的情绪在此时集中在一起,视线紧紧的锁在结婚证这三个上。 她诧异的举起这两本红本子,像是举起千金铁般分外的沉重。 “为什么……”她颤抖的发问,嗓音喑哑不堪,如果不仔细听得话甚至听不出来她是在说什么。 俞启炤不动声色的发动车子,冷声答:“没为什么。” “你这辈子都别想逃了。” 夏凉望着望着结婚证好一会后,凄凉的笑了。 这辈子都别想逃了。 俞启炤,你到底是有多恨我啊,为了让我痛苦的留在你身边,把你自己的一生都和我的绑在了一起,我该不该说你不聪明了一回? 夏凉什么也没有说,嗓间翻涌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忍了很久,直到下车后她才得以捂着胸口在路边干呕。 抬头望去,原来俞启炤带她来了医院。 夏凉反应过来,胡乱的擦了擦嘴立即跟上俞启炤的步伐。 还没有看到爷爷,她的眼眶就又开始忍不住的泛起氤氲。 爷爷被白布蒙住,没有一丝的生命特征躺在病床上,曾经温热的身体已经变得冰冷,那双紧抱过她的双手此生都不会再向她伸开。 她的爷爷,永远的离她而去了。 而罪魁祸首,就是这个冷血无情的,她爱进了骨子里的男人。 她累了,后悔了。 爱俞启炤,是她这辈子最大的错误。 她抱着爷爷的尸体一直哭,眼泪浸湿了白布,但是却唤不醒眼前的人半分。 三天后,爷爷的葬礼在俞启炤的准允下暗自进行。 自此以后,夏凉变的不再说话,不再有表情,像是失去了灵魂的躯壳。 赵瑶溪还住在俞启炤的家里,她不知道俞启炤为了不让夏凉再逃而去领了结婚证。 夏凉也不在乎,每天秦姨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俞启炤的冷嘲热讽无论多伤人她都丝毫不为所动。 哀莫大过于心死。 大冬天的,夏凉被秦姨叫去后花园扫雪她也二话不说的就去了,如果不是管家回来叫她该去做饭了,她可能冻僵在外面都不自知。 “你怎么回事?做饭还要让人去请吗?夏大小姐!”秦姨的差脾气在对待夏凉的时候彰显的最淋漓尽致,本来是想故意为难她让她去后花园扫雪,结果她还真的扫上劲了,一直扫。 夏凉不说话,看上去像是根本就没有把秦姨说的话听进去,冻的连走路都困难。 这个时候,俞启炤正好从门外走进来,视线不经意的扫过去。 突然,“——咚”的一声,夏凉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倒在了地上。 ##第18章 恨意 赵瑶溪下楼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俞启炤抱着夏凉快步出门,开车去了医院。 这还是赵瑶溪第一次看到俞启炤露出着急的神色,而他担心的人却是夏凉。 坚决不可以! 她费尽心机才留在俞启炤身边,不能被夏凉破坏! 再次醒来的时候,印入夏凉眼底的是一片惨白的淡色格调,消毒水的味道在鼻尖环绕。 床头站着一个人,身影逐渐清晰。 赵瑶溪双手环抱在胸前,正打量着她。 灯光太刺眼,夏凉又重新合上了眼帘。 赵瑶溪冷冷的提唇,也不在意夏凉是不是不想看到她:“夏凉,我没想到你还能回来。” 赵瑶溪以为,夏凉会跟着谭铭离开,于是她在那天故意摔下楼梯营造出一副是夏凉将她推下了楼梯的假象。 这样一来,俞启炤不仅越来越很夏凉,还会对她心生爱怜。 只是她没有想到的是,夏凉又自己回来了。 “你真是贱,启炤都这么对你了,你还要留下来。”赵瑶溪冷声说。 夏凉紧闭着眼睛,如果可以选择的话,她也不想回来。 不过赵瑶溪有一点没有说错,喜欢上俞启炤的她,确实是挺贱的,低微进了尘埃里。 见夏凉不想睁开眼睛理会,赵瑶溪继续说:“你不会还奢求着启炤会对你有所改观吧?” “呵呵。”赵瑶溪笑两声:“别痴心妄想了。” “你在启炤心里早就没有任何好感了,就连上次我摔下楼梯,想必你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要求下跪道歉吧?” 夏凉的神经一紧,当时屈辱的画面瞬间涌进脑海。 虽然心里早就有所猜测,但是当事实真相从赵瑶溪嘴里像是说笑话般说出来的时候,夏凉还是心中顿痛。 赵瑶溪伸手拉过一张椅子坐下,继续说起:“是我自己摔下楼梯的没错,可是启炤不也是连问都没有问你一句就让你跪下来道歉么?” “你看,你在启炤心里还有什么尊严么?”赵瑶溪笑着说,似乎揭人伤疤这件事情让她分外愉悦。 “哦,对了,我也不怕你把这些告诉启炤。”赵瑶溪为了能让夏凉听得更真切,于是一字一句慢吞吞的说:“因为,我们都知道启炤是永远都不会再相信你。” “哪怕你把之前所有事情的真相都说出来,结果也是一样的。” 俞启炤不会相信夏凉,这是很早之前就铁板钉钉的事实。 所以试图让俞启炤看到真相这件事情,夏凉早就放弃了。 她扛下了所有的错,伏了所有的罪,尽管如此最后她都没有守护住自己唯一想要守护的爷爷。 “如果我是你,夏凉。”赵瑶溪事不关己的语气听上去像是在谈论天气:“我会去死。” 病房门外,一抹挺拔修长的身影直直的站在门口。 门内说话的声音每一个字都清晰的传递到他的耳中。 那是赵瑶溪说话的声音没错! 她上次摔下楼梯不是夏凉推的,而是她自己摔的而故意说成是夏凉做的。 她口中说的以前的真相指的是什么? 为什么夏凉全程到尾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俞启炤握在门把上的手失了力气,察觉到有脚步声靠近,他收手,仓促的转身。 直到赵瑶溪的背影走远之后,俞启炤这才进了病房。 病床上的那个人瘦的不成人样,只露出一张巴掌大的脸惨白的露在外面,远远看过去竟像是一个垂危的人。 俞启炤的脑子里满是刚才赵瑶溪说的那番话。 如果赵瑶溪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就是说赵瑶溪对他撒了谎。 夏凉很累,她从开关门的动静里听到赵瑶溪出去了,然后又有人开门进来,她不想睁开眼睛,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她可以留恋的东西了。 就像赵瑶溪说的,还不如死了。 “你们刚刚在说什么?”一道低沉夹杂着寒意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夏凉下意识的睁开了眼睛,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这个人。 俞启炤皱眉,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恐惧。 她在怕他? 随即,那双眼睛逐渐变化,他在里面看到了浓烈的恨意。 她恨他。 俞启炤鲜少的这么有耐心,在刚才赵瑶溪坐过的椅子上坐下,又问了一遍:“你们刚刚说了什么?” 夏凉紧盯着俞启炤,像是一个受到了惊吓的刺猬竖起了自己的刺切换进了全副武装的状态。 俞启炤默了两秒,开始对她眼中的神情感到烦躁。 她的眼睛很好看,通透明亮,像是闪着星光的明珠,以前看向他的时候总是带着数不清的笑意和缱绻的情感。 现在,似乎只剩下了恨。 ##第19章 住院 “夏凉。”俞启炤的耐心在消逝,从他的口吻里就能够听出来已经含着严凛的警告之意。 但意料中俞启炤的粗暴行为并没有传来,他站起身,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后,竟然什么都没有说摔门走了。 夏凉紧绷着的神经这才放松,她无暇去想俞启炤刚才的反常是因为什么。 病房门再次被人从外打开的时候,夏凉以为是医生或护士进来查房。 “夏凉。”一道陌生的声音亲切的在头顶上响起。 夏凉抬手遮在眼前,挡住头顶上那灼眼的光线,透过指缝看眼前的人,不由得一愣。 这不就是那个在机场自称是她母亲的人吗? 中年妇女知道夏凉在看她,于是咧嘴笑了笑,晃动着手中的保温盒:“知道你住院了,就来看看你,你应该饿了吧,起来吃点饭吧,妈妈给你做了好吃的。” 妈妈,这个对夏凉来说是这个世界上最陌生的一个词。 而眼前这个缺席了她人生二十年的角色就突然出现在了她眼前,笑着关怀她。 是谁让她来的,俞启炤吗?为了监视她吗? 中年妇女已经自行拿出了碗,盛好了一碗汤,然后用汤勺勺起放在嘴边吹了吹后,小心翼翼的递到夏凉面前:“来,凉凉,喝汤。” 女人已经泛起褶皱的脸上始终挂着和蔼的笑意,似乎她真的是她的亲生女儿般疼爱。 夏凉撇过头。 女人也不在意,笑了笑说:“我知道我现在出现你肯定还不太适应,不过没关系,以后会慢慢习惯的。” 以后?夏凉微惊,但是嗓间一片干涩,她说不出来话,只能用眼神询问眼前的人。 “怎么了?你想说什么?” 夏凉轻启嘴唇,发现根本发不出来声音,于是她伸手在空中做了一个写字的动作。 女人瞬间就懂了,找到笔和纸递给夏凉。 夏凉在纸上写: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女人“嗨”了一声:“我不是说了吗,我来看看你,” 夏凉眼里装满了狐疑。 女人伸出三只在空中发誓:“我说的是真的。” 夏凉又在纸上写:俞启炤知道吗? 女人摇头。 夏凉笔尖一顿,那她就相信她不是俞启炤派来监控她的了。 见夏凉没再写,女人就把汤端了起来再次递给她:“先喝点汤吧,一会冷了就不好喝了。” 夏凉看着这碗汤沉默了好一会,伸手接过,果然碗底是热的,久违的温度。 眼前的这个人柔和的注视着她,这样的眼神是任何一个母亲看向自己孩子时才会特有的温柔。 夏凉喝了两口汤,伸手抚上了自己的腹部,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良久后,夏凉重新拿起笔和纸,写道:你和俞启炤是什么关系? 女人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老实说了个原委:“我只知道有一个叫俞启炤的人在找我,然后给了我一笔钱让我去那,就是我那天遇见你的机场,那也是我第一次见俞启炤,之后他把我带走之后也没管我,又扔给我一笔钱就再也没见过了。” 夏凉:那你怎么知道我住院了? “因为……因为你是我女儿啊,我不能对你不管不问吧,于是从那天起我就一直在俞启炤家门口守望,那天看到俞启炤抱着昏迷的你上车,我就想你是出事了……” 夏凉明白了,突然心里一暖,原来她一直都在跟着自己…… “对了,凉凉,你跟那个俞启炤是不是有什么过节啊?那天在机场……”女人没继续说下去,而后又说:“我看他不像是个好人,在我印象里,夏家和俞家的关系……” 提到夏家和俞家,夏凉的眼底一片黯淡,女人适时又闭了嘴,轻柔的抚摸着她的后背。 夏凉顿了顿,在纸上接着写:我能相信你吗? 写完之后,夏凉严谨的看着眼前这个人,似要抓住她每一个露出的细微表情。 这一问的背后,是她最后的背水一战,她必须要谨慎。 只见女人拍了拍胸脯,认真的回答:“当然!你是我女儿,我自然是不会害你的。” 没有证据能够证明眼前的这个女人是自己的妈妈,除了那张陈旧泛黄的老照片,但让夏凉走出这一步的,除了被无他法,还有的是感觉。 一个母亲对自己孩子的关心,那是出自本能的情感,是不会骗人的。 夏凉把纸张翻了一边,这一次动笔比之前都格外的亲,似是不想在纸上留下过多的印记:我想离开这里,你能不能帮我联系一个人? ##第20章 车祸 俞启炤从医院出来之后,胸腔里积攒着一股难以言明的堵塞,刚才赵瑶溪说的话一直在他耳边响起。 坐进车里,俞启炤没有立即发动车子,不知道在想什么,画面一转突然想起之前夏凉那天承认所有事情的决绝模样。 当年是不是有误会? 这样的念头转瞬即逝,他怎么能怀疑赵瑶溪,夏凉这个人本来就狠毒爱装,他为什么会觉得她有无辜的可能。 可是,刚才在医院里说出那些话的是赵瑶溪本人啊。 猜测一旦有了,不被证实就永远会堵在胸口。 俞启炤拿出手机给助理打电话,在接通那一刻他还是犹豫了几秒,最后还是说:“一年前夏凉绑架瑶溪的那件事情,再去查一遍。” 助理有点不解俞启炤为什么会突然下发这样的命令,当年的绑架案不是早就查清楚了吗。 没等助理问,俞启炤低沉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往相反的方向查, 越快越好。” 助理是跟在俞启炤身边的老人,听到相反的方向这五个大字瞬间就明白了俞启炤的意思,立即着手去办。 谭铭接到陌生电话的时候正在公司开完会,看到手机屏幕上的那串陌生号码他几乎是立马就接起。 自从夏凉最后还是选择回到俞启炤的身边之后,谭铭每天都在关注自己的手机,在等夏凉的电话。 这还是第一次有陌生号码的来电,所以谭铭接起的时候嗓音里透着点喜悦:“喂?” “喂,是谭铭吗?”一道沧桑沙哑的嗓音。 这不是夏凉,谭铭心中点起的那一点火苗瞬间被熄灭下去。 但很快又被对面的另一句话掀起希望。 “我是夏凉的妈妈,你可以来一趟医院吗?凉凉在这里。” 半个小时后,谭铭到达医院,几乎似小跑着进到电话里所说的那间病房。 病床上躺着脸色苍白消瘦的夏凉,谭铭捏紧拳心:“夏凉,你怎么了?” 夏凉摇了摇头,把在谭铭没来之前她就已经在纸张上写好了的字拿给他看。 谭铭接过,上面密密麻麻缺乏力度的字体可以看得出来写这个字的人已经很吃力。 整整两段文字,谭铭看了两遍。 而后郑重的对上夏凉虚弱的视线,点头,一字一句的说:“我带你走。” 夏凉用手指点了点纸片,提醒他按照她说的来做。 谭铭:“放心吧,我会做到的。” 说完,谭铭把那张写满自己的纸张揉碎,对旁边的人叮嘱了两句后大步走出了病房。 夏凉妈妈还不知道夏凉在纸张上到底都写了什么,问了一句,但是夏凉面露出疲惫,闭着眼睛又躺了回去,于是她也就没有再继续追问。 只是从谭铭走后,夏凉根本就没有睡着,全身上下所有神经都紧拧着,似乎稍微一松懈就会全盘崩塌。 她在等谭铭回来。 一个小时候,病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夏凉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就睁开了眼睛。 谭铭的手上带着汤,先放在床头柜上,打开盛了两碗,他先把其中一碗递给了一旁始终都守在夏凉身边的夏妈妈:“阿姨,你也没吃饭吧,喝点汤,夏凉交给我来照顾。” 夏妈妈殊不知谭铭这句话的重点其实是想要说,夏凉交给他来照顾。 更不知道的是短短的几个小时的时间里,会发生这么惊天事件。 夏妈妈再度睁开眼睛来的时候,病房里早就空无一人,病房的门半开着没关,门口人来人往的脚步声嘈杂凌乱,看上去似乎很忙的样子。 她走出去,印入眼帘的就是医生护士忙成一片的场景。 血渍沾的到处都是,是谁受了这么重的伤。 “家属在吗?”医生接连着喊,没有人回应。 “快准备手术!”急救病房的等很快亮起。 夏妈妈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被这样一幕场景所吸引,隐约在听到护士的声音尖锐的从旁边传过来:“这个好像是俞总带过来的那位病人,夏凉。” “她好像是私自出院,发生了车祸。” “车祸很严重,送来的时候就连呼吸都快没有了,身上也全是血。” 夏妈妈冲上去,拉住刚才说话的那个护士,急切的问:“你刚刚说什么,进了急症室的病人是谁?” 护士被夏妈妈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连连后退,还不等开口,就看到急救室头顶的那盏灯灭了下去。 持刀的医生解开口罩走,额间还有大粒的汗渍,遗憾的宣布出:“病人没气了,还是没有来得及。” ##第21章 死了 俞启炤来到医院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夏妈妈哭天抢地的模样。 “怎么回事?”俞启炤的口气像是淬进了冰,寒的吓人。 夏妈妈闻声都不由打了一个寒颤,回头隔着朦胧的泪眼看到俞启炤阴鸷的脸,抱着床上这具已经没有温度了的尸体哽咽着回:“凉凉……她出了车祸,医生说……抢救无效。” 病床上那一张脸没有一丝的血色,脸颊上乃至全身都被血渍浸染,耳旁传来医生惋惜的声音:“我们已经尽力了,夏小姐伤的实在是太严重了……” 话还没有说完,医生的衣襟就被人大力的拎了起来,俞启炤厉声逼问:“太严重了?严重到你们都束手无策?那要你们有什么用!” 俞启炤揪着医生的领子把他往病床上带,一边说:“给我救!不管要什么,钱还是科技,快!” 医生面露难色,等俞启炤终于松了手,缓了缓后这才说:“俞总,请节哀。” “--咚!”的一声,俞启炤狠狠将拳头砸向了冰冷坚硬的墙面,新鲜的血腥味再度充斥这间病房。 俞启炤拖着沉重的视线往床上看去,没看一眼就又往墙上砸去一拳,如此反复了好几次后,他这才强行说服自己面对事实。 “出去。”他仍背对着所有人,头垂在肩里,旁人看不到他此时脸上是有着什么表情。 夏凉妈妈还不肯走,被护士劝说着扶了出去。 房间里回归死一般的寂静。 俞启炤一步一步朝病床旁走过去,眼睛腥红,似是要把眼前的人盯穿般没有丝毫的松懈。 好半天,他才开口说第一句话。 “你以为你死了,就可以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了么?” “夏凉,我不是说过么,要死你也是死在我的手上……”俞启炤紧绷的声线隐隐在颤:“你怎么敢……” “你怎么敢!” 无论俞启炤再说什么,有着多可怕的情绪,病床上的夏凉都不会再有任何的反应了,这是他见过她躺的最安详的时候,平时就连睡觉她的眉心都是紧皱着的。 空气里的寂静分子像是带着尖刀的锯齿,每走过一下就留下血淋淋的刀口,割的人遍体鳞伤。 “夏凉!”俞启炤低沉的嗓音里有愤怒,有恨意,有抗拒,最后都逐渐淡去,又回归成入人心肺的寂静。 谭铭再次出现在医院里的时候,俞启炤正坐在病房门口的长椅上,手肘放在双膝之上交握在额心,看上去有几分颓然。 赵瑶溪就站在他旁边。 谭铭走上去,神色慌张又狠厉的质问俞启炤,要从他的手里带走夏凉。 俞启炤甩开谭铭的碰触,不想说话只说了一个字:“滚。” 谭铭似是觉得好笑:“怎么?你逼死了夏凉,难道连她的尸体你都不肯放过?” 俞启炤的背影一滞,缓缓的转过身来,冷然的看着他。 谭铭因为愤怒整张脸都涨红:“怎么?难道你还不想承认?” “谭铭!”赵瑶溪看俞启炤的脸色明显受到了影响正要发作,于是立马赶在他动手之前阻止住:“你搞清楚,是夏凉自己跑出医院出了车祸,她的死和启炤没有半点关系。” “呵,没有半点关系。”谭铭紧盯着赵瑶溪,每一分眼神都写着深深的质疑。 “没有半点关系是吗?俞启炤。”谭铭一字一句,咬着牙问出口。 赵瑶溪立即替俞启炤做了回答:“是。” 俞启炤从始至终都没有再开口。 谭铭重重的点了点头:“很好!” “警察我已经叫来了,夏凉跟你们没关系,我不能坐视不管,我会查清楚事情的真相,我会安排夏凉身后的所有事,我会替夏凉讨回一个公道,”谭铭顿了一下,加重了口吻,继续说:“既然和二位没有关系,还请闲杂人等不要在这里干扰我们夏凉的安静!” “你!”赵瑶溪没想到谭铭会说出这样一番话,但是事已至此,他们显然是没有理直气壮的资本。 死者为大,赵瑶溪把后半句话憋了回去,拉了拉俞启炤的手臂:“启炤,我们回去吧。” 俞启炤松开赵瑶溪的手,倒两步回来至谭铭跟前,一个怒气中烧的叫嚣姿态,一个阴鸷沉默的冷冽姿态,两个人都互不相让。 谭铭的那句闲杂人等点亮了俞启炤沉如死水的眸色,他轻启薄唇,每一句话都像是裹着万年的风雪寒意呼哧而来:“她,我不要了,也轮不到你。” “死了,也是我俞启炤的人。” ##第22章 启程 谭铭的态度很坚决,要么带走夏凉,要么俞启炤带着赵瑶溪离开。 再要么就请律师来见。 俞启炤从头到尾都没有一丝要让步的意思,最后还是谭铭不忍心在这样的时候还让夏凉身处这么不安宁的环境里,愤然离开。 俞启炤从下午来到医院起就没有离开过,整个人都和平时不一样了,赵瑶溪劝他回去休息,最后俞启炤只让人把她送了回去。 赵瑶溪看的出来,俞启炤现在正处于难过当中,要是在平时她肯定又会觉得心有不满,但是今天不一样,夏凉死了,这么突然就死了,以后就再也不会有人威胁到她俞夫人的地位了。 赵瑶溪正要走,身后的俞启炤突然开口问了一句:“你有没有骗过我?” 这个问题让赵瑶溪卡了一下壳,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发此问,看过去的时候俞启炤还是垂着头,尽管如此,她还是慌乱了一下。 “当然没有……”她压下喉间的异常,又问:“为什么突然这样问?” 俞启炤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回去吧 。” 赵瑶溪走后,俞启炤这才拿起手机,手机里的新消息堆了好几条,都是助理的调查结果。 俞启炤盯着屏幕看了好一会但都没有去点开,似乎在内心里已经有了自己的答案。 正要去点开事情的真相时,突然有电话打了进来。 一个接一个的响,最后俞启炤起身去楼梯口里接。 电话是最近一个很重要的合作客户打进来的,他说项目临时有不明白的地方,希望立即沟通清楚。 俞启炤让他转向和秘书谈,他居然直接拒绝了,于是俞启炤耐着性子听了十分钟他的疑点。 电话结束之后,走廊里传来急促慌乱的脚步声。 俞启炤刚走出去,护士就上前来说:“不好了,俞总,夏小姐不见了!” 不用想也知道做这件事情的人会是谁,所以连监控都没有调,俞启炤就要出发了。 夏妈妈得知动静赶过来,问俞启炤是怎么回事,俞启炤言简意赅的回了两句,继而又往外走。 “是谁啊?是谭铭吗?”夏妈妈能够猜到是谭铭俞启炤并不奇怪,奇怪的是夏妈妈又说:“他怎么阴魂不散的,之前就是他来了,凉凉才会出去的,现在他又来带走了凉凉!他到底是想要干什么啊!” 一想到自己的女儿死也死不安生,夏妈妈瞬间又泪流满面。 俞启炤脚下的步子一顿,侧首望向她:“什么?” 夏妈妈不知道俞启炤具体是在问什么,于是又把谭铭昨天出现在医院的事情说了一遍,因为担心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她省去了是夏凉让她给谭铭打电话。 俞启炤眼中的眸色瞬间变得锋锐,一点一点的凝聚,让人望而生畏。 俞启炤迈开步子,只不过不是朝外走,而是往反方向走去了医生的办公室,直接推门而入。 在内的医生被吓了一跳,再看俞启炤此时的脸色顿时觉得嗓子又提不上气了:“俞……总。” 俞启炤三步做两步上前,目光如炬的瞪向医生:“我只问一遍,她,到底怎么样了!” 医生被吓的口齿不清:“夏小姐已经,死了啊……俞总,您不是都……” “我要听实话!”俞启炤骤然吼了一嗓子,年迈的医生觉得脖子间被人架了一把刀。 “这就是……实话啊……”医生结结巴巴的回。 俞启炤单手拎起他:“如果不是,我拆了这家医院!” 说完,愤然离去,门被摔的震天响。 俞启炤走后,医生连拍了拍胸脯,惊魂未定的上前把办公室的门关上,拿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 那边很快就接起了。 “俞总知道了。”医生把声音压得很低,生怕走漏了一点风声似的。 对面沉默了两秒,并没有多大的起伏,说:“知道了。” 挂断电话的时候,谭铭正带着夏凉上私人飞机,十分钟后他就要带她离开这个地方,彻底的摆脱俞启炤。 至于俞启炤知不知道真相,知道了真相之后又会怎么样,都变得不重要了。 夏凉失魂落魄的看向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谭铭倒了一杯温水递给她:“我们很快就启程了。” 夏凉伸手接过,无声的说了句:“谢谢。” 热水的温度通过壁面缓缓传进手心,她似乎被灌注了某种力量般,腹部传来轻轻的跳动。 她抬手覆上那个生命所在的位置,看着离她越来越远的地面,嘴角苍白的扬起,内心说了一句只有她和肚子里的孩子能够听到的话:“我们会回来的。” ##第23章 真相 在开车去找谭铭的路上,俞启炤已经找人封锁了所有的机场。 司机受俞启炤的命令,把车开的很快,后座上的俞启炤这时才点开助理的未读消息。 他点开,一条一条的看下去。 当血淋淋的真相被挖出来摆在眼前的时候,已经面目全非。 助理在消息里说,当年赵瑶溪的流产记录是伪造的,去和医生核对过,医生也是吞吞吐吐的,最后要了当时的记录,才发现有明显的漏洞存在。 还有当年绑架赵瑶溪的那些人,助理找到其中一个被汇了一笔巨款的犯人,在问起当年是谁指使他去绑架的时候,他几乎快要记不起来人名,在助理再三试探下,他探出来给他汇钱的那个账户是赵瑶溪名下的。 俞启炤问赵瑶溪,有没有骗过他,她知道俞启炤此生最恨被人欺骗,也成功的利用了这一点让俞启炤对夏凉恨之入骨。 俞启炤紧闭上眼睛,印入脑海的是那张毫无生气的脸。 俞启炤捏紧了手里的手机,似是要讲其金属外壳生生掰变形。 此时,大脑重新回归理智的运转,他想起来夏凉以前是学医的,想要在医学上短暂的伪装死亡骗过他人的眼睛,对她这个医学系高材生来说一点也不难。 住院,车祸,死…… 她是多想要逃。 电话响起,俞启炤立即接起,那边传来属下恭敬的禀告声:“俞总,各个机场都蹲住了,并没有看到他们,但是有手下在城西看到有私人机启用。” 俞启炤在电话这边沉默了好一会才挂电话。 “回去吧。”俞启炤对司机说。 司机还企图加速,就怕俞启炤说不够快,没想到他会突然打道回府,见俞启炤的脸色难看他也不敢问。 回去的路上,司机也开的很快。 俞启炤整个人笼罩在一袭阴郁之中,下车的时候一股寒风吹过都似是在为他开道,他下车看着这幢还灯火通明的别墅,想起那张脸,哭着的,拧着眉心的,隐忍的,痛苦的。 在他的印象里,他已经记不起来她笑的时候是什么模样。 似乎在左边有个小梨涡,笑起来很甜,喜欢跟在他身后叫他和她一起吃饭。 后来如她所愿,他把她强行禁锢在身边。 也如他所愿,折断了她的翅膀,让她活的生不如死。 可是到头来才发现,这是一出多么大的玩笑。 胸腔的位置传来骤然一击,在隐隐作痛。 俞启炤抬起沉重而缓慢的步伐走进门,赵瑶溪在楼上听到车子熄火的声音立马就下来了,看到俞启炤就小跑至他身边:“启炤,你回来了,饿不饿?我让秦姨……” 没等她说完,俞启炤就拿开了她的手,很显然是在排斥她的靠近。 赵瑶溪眼底微沉,不解的看着俞启炤。 “过来,坐。”俞启炤在沙发上坐下,用下巴点了点自己对面的位置,开口的声音毫无半点情绪。 赵瑶溪突然想起来今天在医院的时候他问她的那个问题,心中莫名的忐忑,但她还是照做了。 “怎么了,启炤?” 俞启炤的视线分外认真的落在她的脸上,那双墨色的瞳孔里幽深不见底,似乎是在看着她,又似乎是在透过她看别的东西。 这样的注视让赵瑶溪更加的不安。 俞启炤不慌不忙的开口:“你还记得你的孩子么?” 孩子两个字在赵瑶溪的心上狠狠的敲上一击:“孩子……” 赵瑶溪脸上的表情都僵硬了,但反应的很迅速:“当然记得啊,那可是我们的孩子啊……” “启炤,你怎么突然想起这个了?” “你今天……” 俞启炤将食指压在她的唇上,没让她继续说下去。 轻声的提醒她说:“越慌就越说的多,说的越多错的也就多。” 赵瑶溪震惊的看着俞启炤,他知道了? 可是怎么可能? 俞启炤缓缓的抽回手,又说:“我没有孩子。” 他的孩子早就被他亲手杀死了。 对,在夏凉肚子里的时候就死了。 听到俞启炤这句话,赵瑶溪彻底就慌了:“启炤……” “你怎么能这样说呢,尽管它来不及看看这个世界,但也是真实……” “赵瑶溪。”俞启炤冷声启唇,用尽最后一丝耐心和情分:“你知道我最恨骗我的人,你想清楚再开口。” “当年那个人是谁?” 赵瑶溪不笨,也知道俞启炤不会无凭无据就来揭穿她。 只是她不甘心啊。 夏凉已经死了,为什么这么好的机会还是要让她抓不住。 俞启炤还在等她的回答。 赵瑶溪终于体会到每次夏凉被俞启炤这样质问时都怀揣着怎样的心情,那是真的逃不过。 深吸了一口气后,她在俞启炤的注视下实话实说:“没错,不是我。” ##第24章 回国 五年后。 俞启炤推掉了一周内的所有工作,一早就单独开车前往机场,没有人知道他要去干什么,都一致的好奇着一向视工作为己命的俞启炤今天居然会一反常态。 通往告诉的高架桥上,俞启炤的车速开到最大。 临最近的一班飞机降落还有最后十分钟,他要赶在五分钟内到,呼啸而过的防护栏,鸣笛响彻天穹。 桐市的冬天格外冷,距离她离开已经整整五年。 从机场出来的时候,电话恰时响起,夏凉接起,墨镜下的红唇分外鲜艳,问电话那边:“你在哪?” 电话里在说些什么,她正在仔细的听,视线正在机场门口逡巡,找电话里说到的那辆车。 正前方的那辆黑色卡宴长长的鸣了两声笛,像是某种召唤般。 夏凉的视线望过去,嘴角微提:“我看到了。” 还没等那边说话,她就挂断了电话。 径直上前拉开车门,侧身坐进了副驾驶,单手将墨镜从脸上取下来,然后关上车门。 一切都是再正常不过的小动作,却在扭头那一刻犹如石化般愣怔在原地。 夏凉嘴角的笑意僵硬,俞启炤的视线紧紧锁在她身上。 他似乎又看到从前那个自信美丽的夏家大小姐。 夏凉脸色一冷,重新将墨镜带上,又去开车门:“不好意思,进错了。” 俞启炤位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门还没有打开,身侧的手别人撺紧。 狭窄逼仄的空间里,安静的就连呼吸声都能听见。 俞启炤没有说话,但他的眼神里似乎有着成千万句话想要说。 夏凉甩开他的碰触,再次开车门。 “别走。”俞启炤终于开口,破喉而出的两个字藏不住他浓厚的情感。 但是已经掀不起夏凉任何的动容。 电话铃声响起,是谭铭。 她立即接起,对面传来谭铭哭笑不得的嗓音:“你是不是认错了?我都没看见你。” 夏凉正要开口,手中的电话突然被人抽走,俞启炤挂断电话,锁了车门,然后侧身替她系上了安全带。 夏凉深吸了一口气,冷漠回头:“不好意思,先生,你认错人了,我们不认识。” 俞启炤缓缓收回视线,径直发动车。 夏凉皱眉:“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我要下车。” 俞启炤手上的动作流畅不受阻也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够清楚。” “只是,我不想。”俞启炤侧头望她一眼。 夏凉轻嗤一声,索性取下墨镜,直视着他冷峻坚硬的侧脸,淡声说:“怎么?俞总还没玩够?” 俞启炤覆在方向盘的手暗自一收,青筋在皮肤上显得尤为清晰,他神情灌注的模样像是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看路况上。 这五年里,俞启炤都没有放弃找夏凉,但是谭铭把她藏的很好,如果不是谭铭告诉了夏妈妈她要回来的这件事情,俞启炤可能还蒙在鼓里。 “夏凉。”俞启炤的声线低沉,夹杂着清晰的懊悔和歉意。 他的那句对不起已经反复练习了三年,可当再次见到她的时候,他还是不愿意只说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以前是我误会了你。” 他没有说出口的后半句才是他最想要说的,只是要说出来却并不是那么简单。 对不起三个字从俞启炤嘴里说出来就是最大的笑话,夏凉冷笑了一声:“俞总没错,错的人一直是我,我也因此付出了该付的代价了,还是俞总觉得我死一次不够要再来一次?” 俞启炤猛踩刹车,在稳当的路边停下,他显然被她的话惊到了。 但是他却不忍再对她发怒:“我要怎么做,你才能原谅我?” 夏凉宛如又听到了一个笑话:“换个问题,请问俞总要怎么才肯放过我?” 一样都是在问,一个低到不能再低,一个强硬的不肯有一丝让步。 夏凉知道俞启炤知道了当年的真相,但是她一点也不想要俞启炤的道歉。 因为,她没想过要原谅他。 俞启炤的脸上闪过稍纵即逝的黯然,没回答这个问题,也没接着要得到自己的答案。 他知道这是个恶性循环,换了个话题,他问:“饿了么?我带你去吃饭。” 夏凉解开安全带,拒绝的干脆又坚决:“不麻烦俞总了,我先生还在等我,必须要回去了。” 正要下车,身后传来俞启炤不冷不热的声线停住了她脚下还没迈出的步伐:“你先生?” “夏凉,你忘了吗?我们领过证,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你说的先生,不就是在你面前么?” ##第25章 后悔 俞启炤向来没有道理可讲,但是夏凉不知道原来他也会有这么无赖的一面。 他还记得结婚证的事情。 因为当时被俞启炤带去民政局的时候她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所以并没有留下多深刻的印象,被俞启炤这么一提醒,她瞬间想起来发生过这么一件事。 俞启炤驾车带她去吃饭,偌大的餐厅里只有寥寥几人,安静久到了一定的时间只会让尴尬积攒越浓。 夏凉的碗里被俞启炤夹满了很多菜,但她至始至终连筷子都没抬一下。 夏凉无动于衷的看着他:“够了么?” “如果我说…………”俞启炤的话说到一半就被门口急切的嗓音打断:“夏凉。” 是谭铭用手机分享出来的定位找来的,在机场等不到她他就有了最糟糕的情况。 谭铭大步上前,将夏凉从椅子里一把拉了起来:“我们走。” 俞启炤跟上来,手伸出去还没碰触到夏凉,谭铭就怒不可遏的挥来一拳,俞启炤后退一步偏头躲开。 “俞启炤,你离她越远越好!”谭铭怒吼。 俞启炤眸中的神色很快归于平静,视线越过谭铭落在夏凉身上。 夏凉冷然收回视线,淡漠的眼中没有丝毫的波澜:“谭铭,我们走。” 就好像俞启炤是空气。 谭铭瞪俞启炤一眼,然后转脸离开。 夏凉的背影冰冷决绝,明明距离很近,俞启炤觉得似是隔了数个山川海水,难以跨越。 那个曾经心里眼里都装有他的人,终于彻底将他从生命力剔除了。 心,倏的一沉。 夏凉回国之后开始重建夏氏,当年夏氏被俞启炤收购之后就不再存在众人的视线里,想要重建是一条任重而道远的路。 在谭铭的帮助下,新的夏氏发展的路程还算顺利。 因为过于顺利,夏氏在仅仅半年内就以破竹之势在业界站稳了脚跟。 谭铭照常在夏氏楼下等夏凉加班结束,十分钟过去也没有看到她下楼的身影,打电话过去也没有人接听。 已经是凌晨十二点,这是他们定好的最晚加班时间。 口袋内的电话响了很久,夏凉想要接但是都被人截断了,她索性也不去理会,任由铃声在寂静的楼梯里喧闹。 谭铭又给秘书打电话,秘书那边说夏凉在十分钟前就已经离开了。 十分钟之前就离开了,为什么他没有看到她,也没有打通她的电话。 俞启炤的脸在第一时间冒出在谭铭的脑海里,迅速调转车头,往另外的方向极速开去。 幽黑的楼梯间里,狭窄的空间里弥漫着浓重的酒味。 俞启炤的手撑在墙面,头微微在手臂和夏凉之间,距离近的呼吸仿佛就在鼻间。 但尽管周围很黑,他还是能够感受到她眼眸中的冰冷。 俞启炤不知道喝了多少酒,也不知道在这里等了她多久,等她看清楚局势的时候就已经被他拉扯进了楼梯间里。 他透过黑夜看着她,仿佛在找寻着什么。 夏凉觉得好笑,冷嗤一声:“俞总耍酒疯耍够了么?” 依旧是遥远又陌生的口吻,宛如隔着一条天堑。 “凉凉……”俞启炤的嗓音沙哑,混杂着高浓度的酒精变得很低,很沉。 他的自责和后悔被无限放大,把头埋进她的肩膀里,似是贪恋般的汲取她肌肤上的味道。 夏凉别过头,伸手抵在他的胸口,但也撑不住他沉重的身体。 “…….回来好吗?”过分的沙哑让人听上去竟有几分哽咽的情绪在里面。 夏凉深吸了一口气:“放开。” “我不放。” “不放。”俞启炤坚持压在她的肩头,粗重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肩上,灼热滚烫。 俞启炤知道谭铭每天都会来接夏凉回家,每天。 两个人除了工作的时间外如胶似漆。 他愤怒,可是他却没有可以表达情绪的资格。 曾经是他践踏了她的感情,粉碎了她对他所有的爱。 再难拼凑回来。 这段时间以来,俞启炤对她重建夏氏这件事情比自己公司还要上心,所有资源和人脉明着暗里都往她手里送。 以他的名义给的她不要,他拐着弯绕着圈子也去做。 一切的煞费苦心的背后都是为了能够弥补,也为了忏悔,也为了挽回她。 无论她知不知道,他都一直在坚持做,以前他逼迫她做不想做的事情,现在她就十倍的力气去帮她完成她想要做的事情。 “夏凉,我后悔……”俞启炤的声音在她的肩里闷闷的。 “以前……”他似是叹了口气,胸口处狠狠抽痛了一下。 不再提以前,他恳求似的不断在她耳边重复:“回来吧,好吗……” ##第26章 车祸 夏凉从来没有见过俞启炤这幅模样,哪怕是她曾经对他爱进了骨子里的时候,她都不曾见过他如此低落的模样。 那个高高在上桀骜又自负的男人,在她的肩头落下了滚烫的眼泪。 他在忏悔,在自责,在一遍又一遍的请求她原谅。 夏凉有一瞬间的愣怔,在夜色里看不清她眼中此时浮现怎样的神情,又或者是在想什么。 酒精在空气里弥散,似在猖狂的叫嚣。 “俞启炤,你想要我的原谅是么?”良久,夏凉开口问他,平静的口吻里没有丝毫被牵扯的情绪波动。 俞启炤抬起脸深深的注视着她,似乎黑色并没有对他造成任何的阻碍,他能看清她眸中的决绝。 俞启炤微微扬起嘴角:“你不会原谅我,对么?” “是。”她回答的干净利落。 虽然是意料之中的回答,但是俞启炤还是觉得越加难过。 “我赔你一条命,是不是有那么点可能?”俞启炤问。 夏凉侧头看向俞启炤,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并不惊奇,以他的狠心程度,为了达到某种目的会做出什么事情都是有可能的。 只是,夏凉并不在乎。 她受够这样的距离,双手用力推开跟前这幢几乎贴在她身上的健硕身躯,头也不回的走:“随便。” “你做什么,对我要做什么一点影响都没有。” “--啪。”的一声,楼梯间的门猛然一声关闭。 寂静的楼梯间只余下一片黑暗和那抹孤独的身影。 夏凉的意思已经明显,无论他为了要得到她的原谅做什么,是生是死,她都不会在意,也不会改变她不会原谅他的这件事实。 俞启炤从未觉得心如此痛过。 他对着墙壁,自言自语般:“以前的你,也是这样痛?” 夜里的风尤其的冷,夏凉一路走出办公室的大楼,被迎面而来的风吹醒,这才缓回思绪,想起要给谭铭打电话。 数十几个未接来电,她点开通讯录界面,光亮照亮她的指尖和眼睛,那个拨出键迟迟都没有按下去。 泛着光的屏幕上,指尖在轻轻的颤抖。 夏凉深吸了一口气,将手机放进了包里,让夜风肆无忌惮的往自己身上吹,似乎这样就能够让自己冷静下来。 手机接连在包里震动,不用想她也知道会是谭铭,只是此时夏凉的脑中莫名其妙的乱成了一片没有去接电话。 身后的脚步声逐渐逼近,夏凉这才反应过来要去接电话,只是电话还没有拿出来,手腕就被人从后紧紧撺住。 俞启炤手臂用力一扯,就将她收进了自己的胸膛,他的身上满是酒精的味道。 “别动,让我抱一下,就一下。”俞启炤轻声说。 果真就是一句话的时间,俞启炤就松开了她,将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套在她的身上,动作温柔无比。 俞启炤什么也没再说,转身走去。 修长的身影分外的落寞,一点一点的走远,宛如潜进夜色。 夏凉没有移开视线,只觉得越来越不对劲。 俞启炤笔直的正在朝马路中间走,路上穿梭着少许车辆,他丝毫没有要躲避的意思,险些撞上一辆车,惹得车主狂按喇叭。 夏凉瞪大了眼睛,迈着步子跟上去。 俞启炤脚下的步伐没停,似乎已经下了狠心般的要把自己置于死地。 “俞启炤!”夏凉慌乱之中跑掉了他刚刚披在她身上的外套,大喊。 俞启炤充耳未闻,停在迎面一辆轿车行驶过来的车道上。 “俞启炤!”夏凉喊破了嗓音。 她用尽了所有的力气追赶上他,只是终究没有来得及阻止事故的发生。 等她上前的时候,车子和人都因为突如其来的碰撞而发生程度不同的损伤。 夏凉看着浑身是血的俞启炤,捂住了嘴。 司机下车,急忙拨了120,还不忘替自己辩解说:“不是我撞的他,是他自己撞上来的。” 夏凉缓缓的蹲下,手抖的更厉害了,风也更冷,钻进骨子里的寒。 俞启炤被血浸染的狼狈不堪,看她慌乱无助的模样,他轻轻的扬起了嘴角,是她很少见过的温柔。 “别哭,凉凉,我不是为了吓你……” “也不是逼你做选择……” “我只是,”俞启炤咳了两声,血液从他嘴里流出。 他浑然不在意般的扯起嘴角:“别哭,我只是想要试一下,这是一种什么滋味。” 夏凉浑身都在颤抖,根本说不出来话。 司机在一旁着急的说:“你别说话了,要不然情况更严重……” 还不忘低声说了句:“也不知道是倒了什么霉,碰到一个不想活的。” 如果不是俞启炤把手覆在她的脸侧,轻声的劝她:“别哭。” 她都不知道原来自己还是会有害怕的事情…… ##第27章 出院 夏凉最不喜欢的地方就是医院,这个充斥着生离死别的地带,每天都在剥夺人的笑脸。 也正因为此时这个被送进急救室里的男人,她对这个地方有着化不开的恐惧。 长达两个小时的手术时间,夏凉仿佛回到了曾经自己躺在那张病床上的时光。 只是为什么自己的心里没有一丁点的痛快呢?俞启炤躺在里面她应该觉得开心才对啊。 她不想承认,可事实却又真的存在,她害怕死亡,确切的说是害怕里面的那个人死亡。 她恨他,要看着他痛苦,懊悔,而不是双眼一闭什么也不再承受。 错乱之中,她点开手机,没有去看那数几十通未接来电,而是点开了相册,缓缓的翻阅,眼眶蕴热,眼泪逐渐滑落。 屏幕照片上的这个孩子,眉目间都有着俞启炤的影子,他会笑,会动作,曾经差点因为俞启炤的狠心而失去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机会。 他还不会说话,她在等他长大,等她重建起夏家后带他回家,给他当年她曾经得到过的所有一切宠爱。 他曾经是个不被珍惜的孩子,她要拿她所有的东西来弥补他。 可是正如谭铭问她的那样:“既然你恨他,为什么要生下他的孩子,只要有他在,你就永远和俞启炤有斩不断的联系,别说孩子是无辜的,夏凉,你有没有想过生下他才是对他的不公平。” 她当时在手术台上哭着求医生帮帮她才保下来的孩子,在俞启炤的控制下坚持的唯一理由,要她就这样丢掉他,她做不到。 他是她的孩子,仅此一点便是她不舍得的理由,和俞启炤无关,这是她当时的原话。 夏凉紧紧的握住手机,金属的一角陷进眉心,她耸动着肩膀,每一分一秒都过得尤其的长。 手术灯熄灭,她几乎是与此同时的起身,等着那扇门开后问:“医生,怎么样了?” 因为受到惊吓,嗓子本来就不好的她越声音越发喑哑。 医生摘下口罩,说出让人放心的四个字:“已无大碍。” 夏凉脚下一软,胸口里被提起的那口气终于落下,说了句谢谢。 凌晨破晓时分,俞启炤醒过来的时候看到床头那抹纤瘦的背影,眉心倏然松开,轻声的喊:“凉凉……” 背影蓦的一滞,缓缓转过身来,强扯起一抹笑:“启炤,你醒了。” 眼前的人影逐渐清晰,是赵瑶溪。 夏凉不在。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她都没有再出现过。 正如她所说的那样,他是生是死她都毫不在意。 俞启炤在第二天就出了院,医生没劝住,赵瑶溪说的话他更没有要听进去一分半点。 自从知道赵瑶溪一直以来都在骗他之后 ,俞启炤就彻底和她划清了界限。 从医院出院的那天,赵瑶溪来接俞启炤出院,俞启炤拒绝了,让她先走。 意思很明显,就是保持距离。 赵瑶溪不停的道歉,说自己是因为太爱他才会这么做,诸如此类的话。 俞启炤穿上最后一件西装外套,扣好胸前的扣子。 重伤丝毫没有在他的身上留下影响般,他终于肯再望向赵瑶溪一眼,郑重其事的说:“我希望这是我最后一遍说,我们已经结束了。” “为什么!”赵瑶溪不甘心的喊,眼泪汹涌的落下:“为什么要这么残忍,我爱你啊。” 似乎爱就是最有力的武器,想要什么就能一定得到。 这样的逻辑很荒谬。 俞启炤面不改色的回答:“我爱夏凉。” 四个字,像是千万吨重的石头狠狠的砸在赵瑶溪的心上,她最害怕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 医生进来想为俞启炤检查最后一遍身体状况,听到两个人在吵架不由的在门口停下了脚步。 我爱夏凉四个字,俞启炤一字一句的说的分外清晰。 最后赵瑶溪哭着脱门而出。 “俞总……”医生有点尴尬的打破僵局。 俞启炤整理袖口,说:“不用检查了。” 这是医生意料之中的回答。 得到俞启炤的明确态度后,医生没有立即离开,而是犹豫着站在原地。 俞启炤没在意,看了眼腕表后准备离开病房。 “俞总。”医生依旧犹犹豫豫,但还是叫住了他。 俞启炤微微蹙眉,回过头。 “有一件事情,我不知道该不该跟您说一下。” 俞启炤刚才那句我爱夏凉犹如在耳,医生终于斩断最后一丝犹豫,说:“是关于夏小姐的。” 一句话顿住俞启炤的步伐,转过身等着他的下一句。 “夏小姐当年的孩子,并没有打掉。” ##第28章 孩子 得知这个消息之后,俞启炤几乎是冲一般的了医院,驾车到了夏凉的公司楼下。 以他俞氏老总的身份,他很快就从一楼上到总裁办公室。 夏凉正在办公室和助理谈事情,门突然从外面被人打开,里面的人都齐刷刷的一愣。 夏凉皱眉,打量了一眼看上去有几分憔悴的但依旧掩盖不住锋芒的俞启炤,把手中的文件合上让助理等人先出去了。 办公室的门关上,恢复静悄悄的一片。 俞启炤也没有立即说话,眼神里燃烧着亟待确认的渴望。 “不知道俞总来,有何贵干?”夏凉不咸不淡的开口,重新在皮椅里坐下,显然没有要招待他的意思。 俞启炤也不在意,径直上前,把她从椅子里拉起来,上半身紧紧相贴。 或许是因为一路的奔波和才动完手术的伤,让俞启炤说起话来显得有几分吃力。 “夏凉,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他一字一句都说的很重。 细看,他的眼眶里透着清晰的血丝。 夏凉挣开他的碰触,退一步,并不愿意回答他这个无聊问题的模样。 俞启炤还想拉回她,被她躲开了,他的手捞了个空。 “回答我。”他加重口吻。 夏凉蹙眉:“俞总是什么意思?” “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俞启炤长长的深吸了一口气般,声线又干又哑,出口的声音却并没有因此而刻意提高。 他用一种平和的态度,似是在恳求:“我们的孩子是不是还在?” 这句话从俞启炤嘴里说出来,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五年了,他以为他们之间有的只会是数不清的恨和挽不回的错。 他没有想到,孩子还在。 说是不可思议,他其实是不敢相信,所以他紧紧的看着夏凉的唇,她所要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牵扯着他的神经,连带着身上的伤口,处处的疼。 当时她哭着在自己脚边求他留下这个孩子,他有多冷漠,此时就有多后悔。 夏凉听到他说孩子,浑身一滞,眼中的震惊稍纵即逝,没有让他看出更多的蛛丝马迹。 “没有孩子。”夏凉冷冷的望向他:“你忘了吗,当年那个孩子是怎么死的?” 俞启炤单手撑在办公桌面上,仅此来维持自己身体的平衡。 “……没有孩子。”俞启炤囔囔自语般。 “你在骗我。” 青筋在手背上暴起,俞启炤看上去的状态很不好。 夏凉不想跟他多说。 “没有意义。”夏凉回。 “怎么没有意义?”俞启炤第一次拔高音量,情绪逐渐激动。 相比之下,夏凉看上去冷静的过分:“骗你没有意义,有没有孩子的这个问题也没有意义。” 像是轰然倒塌的天,俞启炤闭眼深吸了一口气。 她是真的恨他,恨的很彻底,恨的不留余地。 俞启炤缓缓睁开眼睛,似是已经失去了力气还在强撑着:“给我个机会弥补,真的很难么?” 夏凉没有去想为什么昨天才发生了严重车祸的人今天能够站在这里来质问她,她现在只想让眼前的人快点离开。 他越多留一秒,孩子的存在就有随时被他知晓的隐患。 “你走吧。”她转过身,像是对待一个陌生人那般冷漠。 背后传来俞启炤自嘲的笑声:“也是,我又有什么资格求你原谅?” 俞启炤笑的狰狞难听,牵扯起肺部的伤连咳了两声。 良久,他才把手从桌子上收回来,又深深的看了夏凉背影数秒。 “我走。” “但是,夏凉,你不原谅我这件事情和我就要求的你原谅这件事情也是互不影响的,我说我爱你,我也知道现在太晚了。” “咳咳……”俞启炤长长的喘了口气,继续说:“我今天来没有要质问你的意思,我只是想要让你知道,我知道孩子还在的这个消息时,我很开心,真的。” “孩子还在,我也不会把他从你身边带走的意思,但……我能不能看看他?” 回应他的依旧是夏凉无动于衷的背影。 俞启炤的眉眼染上意料之中的苦涩:“不能的话也没关系,你们好我就放心了。” 俞启炤缓慢艰难的转身,这才反应过来嘴里充斥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脚下的每一步步子都很艰难,夏凉的沉默似是刀子狠狠的切割着他的肌肤。 他拉开门把,就要走。 夏凉清浅的声线透着低哑缓缓的传过来,让他的动作顿时静止:“没有孩子,也希望俞总别再来打扰。” ##第29章 夏杰 谭铭发现夏凉最近总是心事重重的样子,很担心她的状态,再加上上次没有接到她,他去找俞启炤也没有找到,最后她说是因为太累回家休息忘记看手机了,听上去可信度不高,但是他也没有怀疑的依据。 但这几天夏凉的情绪实在是变化的太明显,谭铭不得不问:“最近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夏凉望向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被谭铭拉回思绪:“啊?没什么。” 谭铭:“如果有事你一定要告诉我,别自己扛着。” 夏凉点了下头。 她刚刚想起了俞启炤在车祸陷入昏迷的前一刻对她说的话,他说:“当年你爷爷在我找到他的时候就已经去世了。” “这条命,我只欠你的。”俞启炤在血泊中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 身旁的谭铭见她还在发呆,又追问:“知道了没?” 她这才答:“知道了。” 谭铭这才满意的点头,换了一个轻松的话题想要让她心情好一些:“过几天就是小杰的生日,有没有什么打算?” 提到小杰,夏凉内心一滞。 见夏凉好一会没有回答,谭铭侧头,将夏凉心不在焉的表情收尽眼底。 “怎么了?”他又问,总觉得哪里有不对的地方。 “没有,”夏凉突然说:“有好几天没有见过小杰了,想他了。” 谭铭笑了笑,很难得听她这样说,于是建议:“明天别去公司了,我们去看看他吧?” 夏凉答应了,第二天就去了夏杰的幼儿园。 谭铭本来以为夏凉只是单纯的想孩子了,没想到她会提出来带孩子回家。 之前没有听她提起过,谭铭吃了一惊,问她有没有考虑好,毕竟现在时间大多数都用在处理公司的事情上,要带着孩子很难两方面都顾全。 可是夏凉却坚持了,说已经打算好了,她每天会空出时间来接孩子。 回去的路上,谭铭始终都不能理解夏凉为什么会突然做出这个决定。 思前想后,他才终于有了眉目,问她:“是不是俞启炤又找你麻烦了?” 夏凉在后座正在和孩子说话,听到谭铭这样问,手中的动作微顿:“没有。” “他知道这个孩子了?”谭铭看了一眼夏杰,压低了声音。 夏凉这次没有否认,点了头。 谭铭用手重重的砸了下方向盘,他就知道! “怎么现在才告诉我,我……”谭铭正要说些什么,夏凉止住他:“他是知道了,但是我已经把话说的很明白了,小杰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谭铭觉得荒唐:“你以为俞启炤会这么算了?” “谭铭。”夏凉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后者很快反应过来,现在在孩子面前不应该这样。 谭铭憋了一路,正打算下车的时候把自己的想法和打算都告诉夏凉,结果却在夏凉家门口看到俞启炤居然也在。 之前俞启炤只是在车里等夏凉回来,没有想到等来的会是这样的一副场面。 夏凉牵着一个孩子从车上小心翼翼的走下来,她的嘴角挂着温柔的笑意,手上挎着孩子的小书包,紧接着谭铭也从车上下来,走至母女二人面前,笑着摸了摸孩子的头,孩子不知道说了什么,他们都笑了。 三个人的笑在看到俞启炤那一刻止住,夏凉下意识的把孩子护在了身后,而谭铭的第一动作是将夏凉挡在身后。 “你怎么在这里?”谭铭不快的问。 俞启炤的视线越过从夏凉身上缓缓的移到孩子的身上,他沉默了良久。 谭铭低吼了几句都没有得到回应,谭铭索性上前就要动手。 “谭铭。”夏凉叫住他。 谭铭看了一眼孩子,及时收手:“你先带孩子进去。” 夏凉的脸色逐渐恢复平静,摸了摸孩子的头然后轻柔的开口:“小杰去车里等一下妈妈好不好?” 孩子很乖巧的点头,夏凉把他送进了后座。 谭铭皱眉,不解的开口:“凉凉?” 夏凉拉了拉他的手臂,示意没事,她知道该怎么做。 俞启炤缓缓的开口:“这是那个孩子?”本是疑问,可他的语气却是分外的肯定。 这就是那个孩子。 夏凉也没有否认:“没错。” 俞启炤眸中微亮,迅速朝车后座的方向望去一眼。 紧接着,夏凉又说:“这是我和谭铭的孩子。” 谭铭不由的看向她一眼,很快也反应过来,接着站出来说:“俞启炤,你死缠烂打够了没?” “我和凉凉的孩子让俞总这么感兴趣?” 俞启炤蹙眉,声音紧绷:“闭嘴。” 他现在不想听到除了她以外人说出来的任何话,即使说了他也当做没有听见。 “你说不在了,为什么?” 明明孩子还在,为什么不让他知道。 她能生下这个孩子,说明对他还有感情的,不是么。 她在逃。 俞启炤没有继续追问,似乎刚才那个问题只是随口一提他并在意最后是不是会得到回答。 但是夏凉没有回答他的这个问题,而是轻声反问他:“难道俞总想要替我和谭铭养孩子?” 俞启炤背脊僵硬。 ##第30章 开心 那天之后,夏凉以为俞启炤终于能够死心,哪怕被他看到孩子,他也不会再来纠缠。 她没有想到的是,最后还是她低估了俞启炤。 次日,夏凉早早从公司离开去接孩子下课,回来之后她发现夏杰今天的心情特别好,手上拿着上课时的手工舍不得放下,开心的连晚饭都不想要吃。 夏凉担心他不吃晚饭会饿,于是劝了好几遍,夏杰说:“今天中午吃太多了,现在一点也不饿。” “哦?那小杰今天中午都吃了什么呀?”夏凉一边问一边盛汤,多少要让他吃点。 夏杰正要回答她的问题时,他却突然用手捂住了嘴,一副俨然差点就要说漏嘴的模样。 只见夏杰说:“我不能说。” 夏凉纳闷:“为什么呀?” 这还是孩子第一次有不肯对她说出来的话,而且还是很平常的关于中午吃了什么的话。 夏杰只是摇了摇头,继续摆弄着手上的手工,聪明的换了一个话题,问:“妈妈 ,你看这个青蛙折的好看吗?” 夏凉摸了摸夏杰的小脑袋,笑着说:“好看,这是小杰折的最好看的一只青蛙了。” 夏杰满意的偏头笑着,爱惜似的摸了摸青蛙的头:“这不是我折的,这是别人帮我折的。” 不知道为什么,夏凉从别人两个字里油生出一股不安的情绪。 “别人是谁?”夏凉问。 夏杰又用手捂了捂嘴,对自己差点又要泄露秘密的这个行为感到后知后觉。 “别人就是别人啊。”夏杰担心她还要继续问,于是从椅子上滑下来,拿着纸青蛙往客厅里跑去了。 她从来没有见过夏杰这幅模样。 夏凉放下碗筷跟过去,声音很轻柔没有任何责怪的意思:“来,小杰告诉妈妈今天是不是遇见什么人了?” 夏杰一听,果然脸色就不自然了起来,摇头。 夏凉的心里暗自漏了一拍,但是没有在孩子面前表现出来,轻声问:“我就问小杰这一个问题,不问别的好不好?” 听到她这样的保证,夏杰这才点了点头。 果然,夏凉猜的没错。 夏凉把夏杰带上楼洗完澡后,这才拿出手机打电话。 电话那边接的很快,低沉的嗓音似乎透着浅淡的疲倦。 夏凉直接问:“今天你做了什么?” 俞启炤的左手上点这一根烟,接通电话之后抽了口,然后灭掉。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说:“这是你回来后第一次打我的电话。” 夏凉微怔,随即没有被他影响,又问了一遍相同的问题。 这一次,俞启炤没有逃避:“是。” “我去看他了。” “俞启炤。”夏凉深吸了一口气,言语里都是警意:“适可而止。” 俞启炤依旧没有接她的话,自顾着说下去:“他很乖也很聪明,你把他教的很好,我能认出来,也能感受得到,他身体里流着的是谁的血。” 夏凉闭上了眼睛,紧绷的呼吸透过信号传导俞启炤的耳中。 他说:“你不用紧张,我说过,我不会就带走他,我只是想要看看他,凉凉,我不会再伤害你,这是真的。” 俞启炤的嗓音尤为的真挚,像是在发着誓言一样字字坚决。 夏凉不想再听,果断挂断了电话。 某种不安在身体里窜动,夏凉转身去了夏杰的房间,孩子还在沙发上玩着那只纸青蛙,看见她进来,他竟然下意识的藏了一下。 夏凉在他身边缓缓坐下,从他身后拿出那只青蛙:“小杰是不是很喜欢这只青蛙啊?” 夏杰见她不是来收走他的青蛙的,于是也就放心的拿在了手上玩,点头回答说:“很喜欢。” “因为是别人送的所以就很喜欢吗?”夏凉问。 她是他妈妈,知道他情绪的波动,所以很容易就看出来是不是有什么对他造成了不同平常的影响。 夏杰点了点头,说是的。 夏凉笑了一声,不知道是欣慰还是苦涩,突然将夏杰抱进了自己的怀里。 夏杰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抱住他,孩子自小就成熟懂事,有着不同常人的聪慧,也能感受得到夏凉情绪里的变动,于是不解的问了句:“妈妈,你怎么了?” 夏凉摇了摇头,把他抱的更紧了:“小杰,你今天开心吗?” 夏杰没有多想,很诚实的回答说:“很开心,是最开心的一天了。” 最开心的一天对夏杰来说也许只是一个平常的形容,但是在夏凉的心里却刻下了很深的一条痕。 夏杰似是想起了什么,在她的怀里蹭着脑袋在犹豫要不要问,最后还是开口问出来:“妈妈,为什么爸爸不和我们住在一起?” ##第31章 暴雨 以前夏杰从来没有问过这个问题,但是今天夏杰的反常已经不仅仅只是一两个了。 在他的印象里,谭铭一直都是以父亲的角色存在,谭铭给夏杰的疼爱和关怀也从来都没有少过,在他的心里也一直把夏杰当做是自己的孩子。 她以为,他们这样最晚也可以维持到夏杰十岁的时候。 没想到,夏杰对于父亲这个问题的疑惑会来的这么快。 而仅仅只是因为俞启炤出现了一次。 夏凉找了工作忙的旧原因搪塞了过去,但显然能够看出来夏杰其实对于这个回答并不满意。 这一夜,窗外狂风暴雨在击打玻璃窗面,夏凉一夜都没有睡好。 第二天把孩子送到学校后,她又回公司上班,因为项目和天气的原因,合作方迟到了半个小时,也就延误了签合同的时间,等双方都握手敲定了之后,她这才想起来要去接夏杰了。 她也顾不上再交代什么,把剩下的事情都交给助理去做。 赶到幼儿园的时候,孩子们早就已经被家长们接走了,就连校门都闭上了。 夏杰呢? 她给幼儿园的老师打电话,说夏杰已经被接走了,一个很高很健硕的男人,夏杰说那是他爸爸。 与此同时,夏凉家门口。 车内,俞启炤正在陪夏杰折彩纸,视线时不时的朝手机上看去一眼,终于等来了那串号码的来电。 他几乎是立马身后拿起,但是并没有接通,而是对夏杰轻柔的开口:“小杰,妈妈在找你,你跟妈妈说话,让妈妈放心,好不好?” 夏杰点头:“好。” 俞启炤这才接通电话,给了夏杰。 夏凉想都没想,直接就对着电话斥道:“俞启炤,是不是你接走了小杰!” 电话那边传来夏杰软糯的声音:“妈妈,是我。” “小杰……?” 十五分钟后,夏凉赶到家门口,磅礴的大雨几乎盖住人的眼帘,她快步撑伞下车。 俞启炤也很快下车,没撑伞,对夏凉说:“你先进去,我带小杰进去。” 雨势太大,往雨里一站人就已经湿透了。 夏凉没听,径直打开了后座的车门就要抱夏杰,有伞在手上她的行动很吃力。 俞启炤皱眉将她往后拉了两步,然后脱下西装外套盖在了夏杰的头上,然后将他从车里抱了出来,用手臂护住夏杰的头顶。 俞启炤快步朝门口走去,夏凉反应过来立即去开门,手中的雨伞下意识的往夏杰身上侧过去。 俞启炤把伞又往她的那边移了移,恰好还能够遮住夏杰也能挡住她。 灰暗的天重重的压下来,雨水势不可挡的往地面上砸。 进到房子里后,雷声被隔绝在了门外。 夏凉去找来毛巾为夏杰擦拭,他没怎么被淋到,只有裤管的部分是湿的,夏凉蹲下来反复擦。 夏杰指了指俞启炤说:“妈妈,叔叔全身都淋湿了。” 夏凉手中的动作微微一顿,没有抬头。 俞启炤回:“我没事。” 夏杰也拿起一条毛巾,先是给夏凉擦了擦,然后又走过去要给俞启炤擦。 俞启炤太高,夏杰够起脚来也擦不到,拉了拉俞启炤的衣角:“叔叔,你蹲下来。” 俞启炤照做了,蹲身,让夏杰轻轻的仔仔细细的在擦拭着。 夏凉看着他们,内心一片复杂。 “小杰,你先上楼去换一身衣服。”夏凉说。 夏杰还是说:“可是叔叔的身上也全都湿了。” 夏凉:“…………” 俞启炤半蹲下身,摸了摸夏杰的脑袋,说:“我没事,小杰听妈妈的话,快上去。” 夏杰这才乖乖上了楼。 客厅里一片寂静。 “俞启炤,你凭什么接走小杰!”夏凉憋了一路的愤怒在此刻终于得以爆发,怒吼声响彻整个客厅。 “你有什么资格这么做!” 俞启炤只是看着她,并没有开口反驳。 其实自从知道夏杰的存在以后,他每天都会去幼儿园门口等她去接他,但是今天幼儿园所有孩子都走了就只剩下一个小杰,当时下着大雨,他想她是有事耽误了,于是就下车把小杰带了回来。 在接走小杰的时候,他已经做好了她要对他愤怒的准备。 被风雨浇灌过的嗓音变得沙哑,俞启炤认错态度极为诚恳的开口:“这是特殊情况,下次不会了。” 低哑的嗓音里有几分哄她的意思。 夏凉暗自吸了一口气,有一种拳头打在了一团棉花上的无力感。 “你走吧。” 俞启炤的眼神里些着某种期待,在她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破碎了。 很快又恢复平静,他点头:“嗯。” ##第32章 离婚 俞启炤什么也没有说,真的就回去了,夏凉能够听到门外车子发动引擎的声音。 第二天,夏凉答应了之前谭铭提出来的那个建议,把夏杰送出国,让夏妈妈照顾他。 留在国内,俞启炤总有一天不说,她也会分心。 现在俞启炤已经知道了,她也完全分心了。 谭铭举双手赞成她的这个决定,问她什么时候送夏杰出国他来安排。 夏凉说:“越快越好。” 或许是出于对夏凉的了解,又或者是因为跟夏杰骨子里的血脉相连,自从上次从夏凉家离开以后,俞启炤就安排了人暗自跟着她们,一来是保护他们的安全,二来也是担心上次那样的情况再次发生,再来是担心夏凉会离开。 事实证明,俞启炤的这个担忧是正确的。 三天后,俞启炤一早就出现在了夏凉家门口。 夏凉今天的飞机,送夏杰出国。 俞启炤会出现,夏凉既意外又不意外。 看到俞启炤,夏杰却比谁都高兴,挣开夏凉的手就奔了过去,抱住他的腿喊:“俞叔叔,你也来送我吗?” 俞启炤的嘴角染上一抹苦笑,随即俯身摸了摸夏杰的头,笑着说:“小杰乖,我能不能和你的妈妈单独聊两句?” 夏杰很懂事,莫名的很信赖俞启炤,点了点头就又往回跑去了。 “我们可以聊聊吗?”俞启炤又问了一遍夏凉。 挺拔的身姿在车前修长而健硕,声线却是出乎的柔。 夏凉没回应,脸上的神情却是十分的坚决。 “你要带小杰出国?” “你不是都知道了么?”不然他不会出现在这里。 夏凉看了一眼时间,谭铭还有十五分钟到。 “你还有十分钟的时间。”夏凉说。 俞启炤敛眉,十分钟够了。 他默了半晌,慢步上前,将手中的东西交到了她的手上。 动作很轻,像是在交付最珍贵的东西。 夏凉垂头,视线落在红色本子上的视线一顿,那是结婚证。 俞启炤:“在以前对你做的所有事情里,只有这一件事情我从来没有后悔过,但是我知道你是不愿意的,所以现在我把它交给你。” “如果你不想要,我们就去民政局,离婚手续很快,不会耽误夏杰出国的飞机。” 俞启炤的口吻很静,过于平而压下了所有的情绪。 他看着她的动作,就连眼中的神情也没有任何的波澜,就像是已经做出了最后的决定,也宛如已经知道她最后的选择是什么。 他把选择的权利交给她,也做好了接受的准备。 天光明亮,半边天空里飘散着几片厚重的云,逐渐被风吹远。 夏凉最后的选择并没有出乎俞启炤的意料,于是他带她去了民政局,心平气和的办理了离婚手续。 因为来了民政局,夏凉就让谭铭先带夏杰去了机场,一会直接在机场见面。 从民政局出来之后,夏凉要自己走,俞启炤没让。 “我再去看小杰一面。”俞启炤请求般的开口,说话的时候他已经打开了副驾驶的门示意让夏凉进去。 夏凉上了车,没拒绝。 一路上,车内都是低压,双方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车子在机场前停下,俞启炤终于忍不住拉住了她,手肘一用力就将她拉至了自己胸膛,低头在那片他心心念念的唇上吻了下去。 他的力气大,夏凉挣扎了好几下都没有成功。 俞启炤适可而止的松开她,在她柔软的红唇上轻轻的缀了最后一下。 “我爱你。”这三个字,犹如从心里跑出来,走过漫漫长路才终于从嗓子里冒出来。 “对不起。”这是他覆在她耳边说的第二句话。 夏凉推开他,呼吸因为他的那个吻变得错乱急促。 手忙脚乱的去打开车门也没有打开,爱发现是俞启炤锁了车门。 “开门。”出口的嗓音也变得极其的不稳。 俞启炤拉过她,两个人面对面,他的瞳眸幽深,此时透着浓重的伤感。 “我想亲口听你说一遍,小杰是我的孩子。”他轻声的开口,生怕稍微声音一高就会吓坏眼前的这个人似的小心翼翼着。 夏凉皱眉,正要开口说不是。 俞启炤欺身逼近,重重的堵住了她未开口的那两个字。 数秒后,他松开她:“放心吧,我说到做到,不管是不是我都不会对孩子做什么,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你不用怕。” 什么都没有了,俞启炤指的是离婚。 而他也知道夏凉担心的点是觉得他会对孩子做出什么。 所以他在她开口之前就给足她所有的安全感,做了万全的保证。 夏凉看着他,扬手在他的脸上留下一个响彻的巴掌。 俞启炤的头向一旁偏去,静静的转过来,扬起嘴角:“我就当这是肯定的回答了。” ##第33章 追回 “--啪嗒”声响,车门锁解开,夏凉推门下车,冷风迎面吹过来让她浑身上下的燥热瞬间散去不少。 夏杰看到夏凉出来,立马就扑进她的怀里:“妈妈,你的眼睛怎么红了?” 夏凉揉了揉,眼眶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变湿润,她笑着说:“是风太大了。” 夏杰朝俞启炤的车子望过去:“俞叔叔呢?他没有来吗?” 谭铭蹲身揉他的脑袋:“小杰,我们带妈妈进去吧,外面冷。” 夏杰点了点头,但仍心有不甘的三步一回头。 一扇车窗彻底隔绝开两个人对视的双眸。 俞启炤看着夏凉,还有夏杰那抹小小的身影,凝肃的脸上似是结了冰般沉重。 原来真的放手,是一件这么苦难的事情。 原来他也有做不到的事情。 对不起,夏凉,我试过了,我做不到放弃。 在夏凉他们的背影看不到了之后,俞启炤才下车,临时订了同一趟航班,一起飞往美国。 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有俞启炤在默默的守护着。 曾经有一个人说过,如果你没有留住你想要留住的人,那么只有一个原因,就是你不够用心。 一件事情的失败,要在自己的身上找原因。 感情这件事情复杂且深远,他从一开始就错了,他愿意用一辈子去追回来。 等夏凉从美国回来之后,俞启炤在夏凉家隔壁买了套房子,从一开始一起上班,到后来即使是下班他也要跟着,说只是顺路。 他在美国为夏杰请了最好的保姆和家教照顾,而在国内,他打算用一种全新的方式去追回夏凉。 俞启炤想要做什么,所有人都知道。 谭铭说想要彻底摆脱俞启炤最好的办法就是嫁给他,他再度告诉夏凉:“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嫁给我吧,我会照顾你一辈子的。” 谭铭以为在经历了这么多后,夏凉会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但是夏凉还是拒绝了他,他问她:“你是不是还对那个俞启炤……” 夏凉打断他:“我现在只想做好两件事情,重建起夏氏和保护好小杰,其他的事情什么也不想也不会去做。” 谭铭黯然:“是不是无关时间,我在你的心里都不占据分量?” 这个问题,他其实早就有所答案,只是一直以来不愿意去面对,事已至此,他也该问个明白了。 夏凉知道谭铭真正想要问的是什么,也知道他的心意。 只是她难以回报他的这份感情。 “不是不占分量,你很重要,从小到大你在我心里的位置都没有变过。” 从小到大都没有变过。 谭铭明白了。 从小到大,夏凉都把他当做哥哥,而他以前也开玩笑说过会当她一辈子的哥哥。 没想到,他早就斩断了自己后悔的机会。 后来,谭铭提出要给夏凉换个住处,夏凉也摇头拒绝了,说她会处理。 俞启炤每天都在办公楼下等夏凉下班,哪怕有谭铭在场,他一天都没有缺席过,等她到家下车后,他会跟着她到家门口,装作是不经意偶遇的模样:“夏小姐,能不能借一样东西?” 俞启炤是以邻居的身份站在她面前借东西的,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也不会是最后一次,上一次是碗、水杯,这一次是水果刀,全都是俞启炤根本不会用到的东西。 刚开始的时候夏凉并不加以理会,但是俞启炤就一直敲门,引来邻居侧目,根本毫不顾忌形象问题的在门口喊:“能不能借下水杯?” 门刚打开,俞启炤的脚步就已经迈出去一半了,夏凉蹙眉盯着那只脚。 俞启炤发现她正在看着他,于是就慢慢又把腿收了回来。 进到客厅后,夏凉给他找水果刀,好打发走他。 而俞启炤直接坐在了沙发上,像是做客般,问:“今天晚上你想吃什么?” 夏凉留给他一个背影:“跟你没关系。” 俞启炤已经习惯她的冷态度,也不恼,颇有耐心的上前,抓回她正在找水果刀的手,真诚的说:“我带你出去吃吧?” 夏凉皱眉,冷冷盯着他的手,后者自觉的松开,又说:“为了表示最近你对我这个新邻居的照顾,请你吃饭聊表感谢。” 他说的有模有样,夏凉雷打不动的拒绝:“不用谢,不想吃。” 夏凉坚持把水果刀塞进他的手里:“走吧!” 俞启炤哪里是真的想要刀,但是见夏凉坚决不改的态度,他心生一计:“不然我做给你吃?” 夏凉一惊,他什么时候会做饭了? 没忍住的问了出来:“你会?” 俞启炤不以为然:“不会就学。”见她换了神色,他立即趁热打火,转身就进了厨房说:“你先休息,我去研究一下。” 俞启炤没有再在夏凉面前提起过从前,只是坚持在她的生活里不动声色的做着弥补,只要她别把他赶走就好。 夏凉偶尔还是会想起从前,说忘记总是太过于轻易,但当她看到眼前这抹身影的时候,她终究还是狠不下心。 俞启炤车祸进手术室的那一天,她其实在心里做了一个决定。 如果你醒过来,那我就原谅你,你不欠我了。 夏凉侧头看着厨房里不知道在忙活什么的那抹背影,嘴角微微上扬,她想,就这样吧。 原谅太难说出口,那就沉默生活。 突然,那抹身影回头,撞进了她若有所思的瞳眸。 俞启炤的嘴角也扬起一抹笑意,问她:“第一步是不是应该先烧水?” 像是普通生活里的细节,沾着平凡和简单,回归了本来的面貌。 夏凉从来没有想过他们兜兜转转会是这样的模样,后悔吗?来不及了吧。 爱都爱过了,恨也恨了,还不是放不下。 愣了数秒,她回:“我们出去吃吧。”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