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事变 “你说！为什么要欺骗我？” “不是的，阿城，我没有，你听我解释……” “事到如今你还想要欺骗我，来人，把她给我带下去！” 天空黑压压一片，显得压抑而沉重，四周弥漫着紫黑的瘴气四方石柱拔地而起，刻成张牙舞爪的巨龙模样，高入云霄，石柱之上，四面八方缠绕着粗重的玄黑铁链，外层覆盖一层薄薄的透明结界。 结界之外，是一片望不到头的昏暗的深渊，底下滚烫的岩浆翻滚着。 这是诛龙之渊。 诛龙之渊是历代龙族处决罪大恶极的犯人的地方。 此刻的诛龙柱之上，一道瘦弱的身影被绑在上面，四肢皆被与她身形不相符的粗重铁链缠绕得死死的，仿佛轻轻一压便能将她的手臂折断。 那人衣衫褴褛，身上青紫交错，全身上下竟是难得找到一丝完好的皮肤。 锦年是被疼醒的，身上的伤口叫嚣着撕扯着神经，可她已经连呼痛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在口中溢出几声气若游丝的低吟。 只听得一阵动静，结界被人打开，有人走了进来。 锦年费力地抬眼，瞧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是个青年模样的人，一身织锦玄衣，上面以金线绣着一条栩栩如生的龙，华贵而庄重。面容俊朗，星目剑眉，薄唇紧抿，他有着一双极为特别的金色竖瞳。 锦年下意识地轻轻喊了一声：“阿城。”声音喑哑难听，喉间似有刀割一般火烧火燎的疼。 君千城听闻，只厌恶地皱起了眉，他道：“住口，你不配叫我的名字！” 他走上前，狠狠掐住锦年的脖子，面容阴沉，说道：“说！你隐瞒身份潜入龙族，有什么目的？” 锦年下意识地挣扎，可窒息的感觉如影随形，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出不了声，只能发出几个豪无意义的单音节。 就在锦年以为自己就会这么被掐死时，君千城松开了她。 感觉空气回到了胸腔，锦年大口地呼吸着，咳嗽了好一会儿，她才弱声说道：“我没有，千城，我真的不是什么神，我只是一只石头妖而已。” “我们二人朝夕相伴多年，你还不相信我吗？我又怎会害你。” 锦年是玉清仙尊的徒弟。 百年前，锦年误闯入镇妖塔，见着了君千城，她看面前羸弱好看的少年根本不似那些仙人口中所说的，穷凶恶极的龙族的模样，是以生了好奇心。 后来两人朝夕相处，互生情意，锦年便瞒着师父，偷出了盘古斧和昆仑镜，劈开结界救了君千城出来。 逃出天界之后，锦年被同样从镇妖塔逃出来的虎妖捉了去。那虎妖是被玉清捉去关在镇妖塔，在塔中困了千年，它认得锦年是玉清上仙的徒弟，是以心生了怨恨，便要杀了锦年。 君千城奋力救了她，还险些丧命于虎妖之口。 后来二人遭遇好几次险境，每一次都是君千城站出来将她保护在身后，即便自己伤痕累累，命悬一线，也不肯让锦年受伤，若说救君千城出来之时，锦年只是靠着一时冲动的喜欢，经历这些之后，锦年便死心塌地地爱上了他。 “住口！”君千城面色一沉，一双金色的双眸死死盯着他，竖瞳让他显得更为冷酷，他对着侍卫说道：“去寻一株枯草来。” 侍卫应下，很快寻来了。 君千城接过那株枯草，而后手中紫雾凝结，一把银质的匕首静静躺在他的手心。 这匕首名为玄冥刃，以万年玄铁制成，再岩洞中淬炼而成，又放于北冥寒潭之中淬火，浸泡千年方取出。若是划上一刀，若非是有上品的仙丹妙药，否则伤口极难愈合，即便是愈合了，也会留下永远除不掉的疤痕。 锦年只感觉手臂上一道寒气划过，接着一阵鲜明的疼痛，彻骨的寒意从伤口蔓延到骨子里，冷得她止不住打颤。 ##第2章 内丹被夺 君千城用玄冥刀在锦年的手臂上划了一道，鲜血立马涌了出来，沿着手臂往下蔓延，滴落在枯草之上，还有几滴鲜血溅落在地，似乎连同周围的瘴气都淡薄了几分。 紧接着，奇怪的一幕出现了，只见那原本早已失了生机的枯草立刻重新焕发了生气，叶子逐渐染上绿色，新芽吐出，悠悠舒展开来。 君千城盯着她，冷声说道：“这你又作何解释，只有神之血，可使枯木复生。” 锦年却不知该如何解释，这事自她化形之后无意间便发现了，她并不清楚原因，师父告诉她，绝对不可以将这件事情告诉任何人，否则会招致杀身之祸，锦年便将这个秘密小心翼翼地隐瞒了下来。 可如今还是被君千城发现，他一定认为自己是故意欺骗她。 锦年只能不断摇头说道：“我、我真的不知道，千城，求求你相信我好吗？” 金色的竖瞳之中即刻涌上了怒意，君千城怒喝道：“事到如今你还打算继续骗我，你真当我是傻子不成？” 眼中最后一丝犹豫也湮灭，只剩下无尽的冷意，他说道：“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到底有什么目的，说是不说！” 锦年只不断摇头，说自己没有，她颤抖着声音说道：“千城，我只想和你在一起而已……” 但此刻无论她说什么，君千城也不会不再相信，他冷漠地道：“交出盘古斧和昆仑镜，念及往日情分，我可以让你少受一点苦头。” 锦年只觉得刚刚被玄冥刃划开的伤口一阵发疼，冷意从手臂蔓延到了心脏，疼得她直发颤。 她道：“我不能给你，盘古斧和昆仑镜是我为了救你，不得已才从仙界偷来的，我得还回去。” 君千城听见她的说法，不由觉得十分可笑，他嗤笑一声，不屑地看着她，眼神仿佛在看傻子一般，他道：“还回去？你还真是可笑，你以为还回去就可以当做无事发生，还回去天界就会放过你了？” 锦年闭上眼，不愿开口，她当然知道她犯下这种大错，天界不会轻易放过她，但这两件物品是天界的，不属于她，更不属于君千城，她不能交给他。 见锦年不肯，君千城眯起眼，竖瞳幽幽泛着冷意，他道：“不知好歹。” 他将玄冥刃贴在锦年的脖颈间，冷声说道：“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交出盘古斧和昆仑镜。” 一丝丝鲜血从脖颈间溢了出来，锦年感受到脖颈间的传来的丝丝疼痛和寒意。 只要君千城再再将玄冥刃稍稍往前凑一点，她便会直接命丧黄泉，毕竟玄冥刃是削铁如泥的龙族至宝。 锦年却死死咬着牙，视死如归地闭上了眼，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只是身体细微的颤抖暴露了她的恐惧。 她不是不怕死，但她不能交出昆仑镜和盘古斧，龙族和天界的恩怨纠葛了千万年，若是这两件神器落入他手，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见她一副死也不肯交出来的模样，君千城不再同她废话，举起了手中的玄冥刃。 “啊——！” 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响彻整个诛龙之渊。 锦年只感到一阵令人绝望发狂的剧痛从腹部袭来，紧接着是血肉分离的痛苦，有什么生生被人从身体里剖离了出来。 痛！ 她张大了嘴巴，竟然是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锦年恨不得自己此时直接痛昏过去，可是一阵比一阵更为强烈的剧痛刺激着她的大脑，让她意识无比的清醒，连魂魄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君千城忽略耳畔锦年凄厉的惨叫，用玄冥刃划开她的腹部，右手成爪，直径探入她的腹部，竟是直接挖出了她的内丹。 内丹剔透晶莹，泛着柔和的白光，圣洁无比。 可握着它的手，却是鲜血淋漓。 ##第3章 变了 默念着咒语，手中白光流转，君千城微微一用力，锦年的内丹便被摧毁，储物空间亦随之被毁，昆仑镜和盘古斧两件神器自然而然地落入了君千城手中。 神器到手，君千城勾起了一抹冷酷的笑，他漠然看了一眼奄奄一息的锦年，对着守在结界处的侍卫说道：“去唤巫医过来，别让她死了，本君留着还有用处。” “是。”门口的守卫点了点头，说道。 君千城嘱咐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锦年费力的抬眼，只来得及捕捉一抹玄色的衣角迅速消失在结界。 “不要走，阿城……”可惜无人听见。 巫医很快就来了，一袭宽大的黑袍将全身上下裹得死死的，只留下一张脸，脸上却也刻满了奇异繁复的黑色符文，眼珠是同君千城一样的金色竖瞳，手上提着一个黑色的箱子，瞧着十分重，整个人瞧起来十分诡异可怖。 他看了一眼锦年，摇头道：“啧啧啧，真是可怜，内丹被人生生挖了出来。” 此刻的锦年已经疼得连抬眼看一眼来人的力气都没有了。玄冥刃是龙族至宝，它造成的伤口即便是身为玉清上仙的师父都难以自愈，何况是被夺去内丹法力低微的锦年。 她很清楚，再这样下去拖下去，她一定会死的。 仿佛猜到她心中所想，巫医怪笑了一声，说道：“放心，你死不了。” 而后拿出了针线，也不顾锦年开肠破肚的血腥模样，直径动手将伤口给缝了起来。 他听着耳畔凄厉的惨叫声，反倒兴致极好的哼起了小曲儿。 大脑感受到了针线在自己身体穿梭着，原本奄奄一息的锦年被疼痛刺得本能惨叫，最后实在是受不住，生生被疼晕过去。 “真是个小可怜。”巫医怜悯又嘲讽地看了她一眼，本来要走，想了想，捏碎了一刻丹药，敷在伤口上，自顾自说道：“可别真死了。” 当锦年再次醒来时，已经不再是诛龙之渊，而是被转移到了龙族关押犯人的地牢内，她的琵琶骨被倒勾刺穿，四肢也被锁链锁着。 疼痛是她醒来时唯一的念头，体内一阵空荡荡，没有丝毫灵力。她的内丹已经不复存在了，她现在就是一个废人。 锦年想哭，但她流不出眼泪。 她不明白，曾经待她如同珍宝的人，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缓缓闭上眼，脑中回忆着第一次和君千城的相见。 镇妖塔内漆黑一片，冰冷阴寒，衣衫褴褛的少年被粗重的铁索缠住手脚，正痛苦的蜷缩着，瞧着分外可怜。 塔顶开了一个洞，阳光透过塔顶的洞照进来，打在少年的身上，目光可及之处，阳光所照的皮肤如同被灼烧一般红肿起来。 阳光越盛，灼伤越盛，锦年甚至可以闻到皮肉烧焦的味道。 锦年自开智起就被师父带在身边，不知晓何为人心险恶，那时脑子一懵，也忘记了面前这人可是仙人们忌惮不已的恶龙，便慌忙跑过去脱去外衣为他挡住了阳光。 没了阳光，少年皮肤上的红肿又奇迹般的褪去，破开的地方慢慢愈合，过了一会儿竟完好如初。 锦年觉得这瘦弱清秀的少年根本不似那些仙人们口中说的穷凶恶极的模样，不忍他日日受这样的刑罚，便每日午时跑来替他悄悄挡去毒日，一来二去，便生了情。 这便是二人的初识。 后来逃了出来，君千城待她千万般好，即便自己三日未曾进食，也不愿让她挨饿受冻，即便自己伤痕累累，也不愿让她身上有一丝伤口。 可如今，怎么什么都变了呢？ ##第4章 耀武扬威 锦年已经被关了有一段时日，除了日日来送饭的守卫，便再无人来过，她甚至都以为，君千城是不是已经忘了自己，忘了有锦年这样一个人的存在。 今日外面似乎格外地热闹，竟然连隔得十分远的地牢也能听见动静。 锦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便问守在门口的侍卫：“今天是什么日子吗，怎么这么热闹。”太久没有说话，她的嗓音又粗又哑，难听得很。 守卫兴许是太无聊了，看了她一眼，回答道：“今日是我们龙君和君妃成婚的日子。” 听得出来他语气不大好，今日这么重大热闹的日子，他却要呆在这破地牢里守着这犯人，可不叫人好生郁闷。 “娶谁？”锦年陡然睁大了眼睛，激动地追问道，牵扯到身上的伤口，却也顾不上疼痛。 守卫见平日里一副死气沉沉模样的人突然激动了起来，不由疑惑，他道：“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当年龙神二族未曾开战，龙君就和大祭司的女儿订了婚，后来龙君被天界的人抓了去，楚姑娘就一直没嫁人，现在龙君回来了，两人当然是要成婚了。” 锦年只感觉脑子一阵眩晕，胸口一阵窒息的疼，竟然是比当初生生被他挖去了内丹还疼，就连腹部上的伤口也跟着隐隐作痛。 明明他说过，要娶她的不是吗？ 昔日二人逃去凡间，曾见过镇上一户李姓的大户人家娶亲，那时场面极其热闹，十里红妆，八抬大轿，敲锣打鼓，鞭炮声响，镇上的百姓纷纷跑来围观，红毯铺了一路。 君千城拉起了她的手，极为认真地对她说：“锦年，待我们回了龙族，我一定为你办一场更豪华、更盛大的婚礼。” 而今他却和别人成了婚。 锦年想起了两人在凡间的日子，那时二人初到凡间，身无分文，君千城会因为她想要吃糖葫芦，不拘自己龙君之子的身份，去码头给人家运货做苦工，羸弱的身躯扛着重重的货物，结了的工钱后，开心地跑到她面前，告诉她，以后他每天都会给她买糖葫芦。 怎么一转眼，那个将自己捧在手心生怕自己受一点委屈儿的人，那个对着自己发誓要娶自己一辈子对自己好的人，却成了别人的夫君了呢？ 今夜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身体上的疼痛加上心中的疼痛，折磨着锦年，片刻也不停歇。 次日，地牢里来了一个人，那人锦年未曾见过。 是个十分漂亮的女子，一袭华美繁复的衣袍，宽大的裙摆逶迤身后，雍容华贵，仪态万千，五官精致美艳，她站在锦年面前，上下打量了她好几眼，而后面露鄙夷，轻慢地问道：“你就是锦年？” 锦年想说话，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嘶哑发不出声音，于是点了点头。 那女子勾了勾唇，说道：“原来就是你啊，怎么一副这么凄惨的模样。”未等锦年回她，她又说到：“不过我倒是要谢谢你当初救了我夫君。”里头耀武扬威的意思极其明显。 话说到这里，锦年哪还能不明白，眼前这女子便是昨日同君千城成婚的人，锦年依稀记得侍卫说她似乎是叫楚依依。 紧接着这女子柔声又跟她说起了她同君千城幼时的往事，那是锦年不曾触及过的。 “幼时我二人放风筝，风筝被笨手笨脚的千城弄坏，我那时哭了好久，次日，千城带着一个的新风筝向我赔罪，我发现他手上竟然满是细小的伤痕，这傻子竟然一晚上没睡，就为了给我做一个漂亮的风筝。” “小时候我们二人贪玩，我不小心勿入龙族禁区，差点被异兽咬死，千城不顾危险救了我，带我躲藏起来，我们饿了整整十天，我实在受不了，千城就冒着被异兽发现的危险给我找来了能食用的果子，直到被大人们找到解救出来。” “还有那次……” 这边，她叙述着二人的情意绵绵，锦年却如置冰窖，她越说一句话，她就越是发冷。 她不断地告诉自己，那都是过去的事情而已，千城是对自己好的，他爱的是她…… “对了，你不知道吧，千城昨夜待我……十分温柔呢。”女子脸上浮现一抹醉人红晕。 ##第5章 护心鳞 锦年却是面色发白，只感觉眼前一阵发黑。 心脏一阵一阵地抽痛着，让她恨不得将整颗心挖出来。 如果没有心的话，就不会疼了吧？ 她闭上双眸，自我安慰地想到：千城只是误会她了而已，待他明白过来自己没有骗他，一定会回心转意，待她如同从前一样好的。 “千城他……说过要娶我的。”锦年干涩地说道，声音喑哑难听，因着强硬开口说话，嗓子如被刀片刮过一样火烧火燎地疼。 楚依依眸中闪过一丝戾气，她美艳的脸上沾染上了怒意，她道：“事到如今，你竟还惦记着他？你别忘了，他现在是我的夫君。” 锦年睁大了眸子，只执意说道：“他说过会娶我的。”却不知道到这话底是说给楚依依听，还是只是想说服自己。 楚依依冷笑：“那是他不知道你欺骗了他，你们神族当年欲将我龙族赶尽杀绝，你还妄想千城会喜欢你？做梦！” “不是的。”锦年反驳道：“是龙族想要争夺六界之主，才挑起千年前的龙神之战。” 三千年前，龙族为争夺六界之主而与神族开战，在那惊天动地的一战中，神族覆灭，龙族亦是伤亡惨重，仓皇败走。 神龙大战，天界塌陷，生灵涂炭，六界归于混沌，神女用尽最后一丝神力将恶龙封进了镇妖塔，然后挖开自己的心，凭一己之力修复这整个六界，最终不知去向。 “成王败寇，自是随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仙人怎么说！”楚依依冷哼一声，见她仍然对君千城贼心不死，登时怒从心来，道：“来人，给本妃上刑具！” 楚依依身旁的侍卫顺从地点头，而后取来了一套玄冰银针，银针长约三寸，通体透明，隐约散发着寒气。 “啊——！” 长长银针顺着指缝没入指尖，血珠涌了出来，牢房之中响起一阵阵令人头皮发麻的惨叫声。 锦年疼得一张清秀漂亮的小脸扭曲得不成模样。十指连心，痛苦可想而知，而这银针原本是为了惩罚龙族的犯人而特制的刑具，可锦年失了内丹，形同废人，对于她来说痛苦更甚，早已超过身体能承受的极限。 锦年刚开始还能忍着，可随着十指皆被银针刺入，便忍不住凄厉地惨叫起来。 疼！ 这是锦年唯一的念头。 忽地楚依依“咦”了一声，疑惑凑近，说道：“你脖子上挂的是什么东西？” 锦年疼痛之际，已经没有办法思考她说的是什么，等有人走到她面前，将她脖子上的红绳扯了下来，她才反应过来，慌乱说道：“还给我！” 楚依依见她这般慌乱，更加好奇，接过侍卫递过来的那东西，定眼一看，面色陡然变得难看。 她忍不住怒道：“竟然是护心鳞，他竟然把护心鳞给了你！” 一个龙族的护心鳞对于自己来说多么重要，没有人比龙族自己更清楚，嫉妒令她扭曲了一张美艳的面孔，她死死地握住手中的鳞片，看向锦年，满脸怨毒。 “还、给我……求、求求你……”锦年哀求道，额头满布细密的汗珠，疼痛令她说一句连贯的话都十分费力。 这是昔日，她和他交换的定情信物，他说过的，会娶她的，他说过的…… 楚依依冷笑一声，说道：“还给你？好啊。” 她示意左右的人给她松绑，锦年狼狈跌落在地，银针没入十指，令她动一下都是钻心的疼。 楚依依望着她，勾唇露出一个美艳的笑容，她道：“想要这个是吗。” 她将鳞片拿在手中，而后手一松，那瓣金色的鳞片掉落在地，楚依依说道：“爬过来，捡起它，它就是你的。” 锦年死死地盯着鳞片，此刻她十指满是鲜血，根本无法弯曲。 片刻之后，她用膝盖和手臂抵着地面，慢慢地、慢慢地朝它挪了过去，直到伸出手就能触碰的距离。 她伸出手，甚至有鲜血不断沿着指缝滴落，落在鳞片周围，眼看就能碰到它，忽地鳞片被人先一步捡了起来。 楚依依指尖夹着鳞片，直起了身，美眸一片玩弄嘲讽，她道：“你不会真的相信了吧？龙君的护心鳞，多么珍贵的东西啊，我又怎么会给你？你还真是蠢得让我开心。” 锦年猛然抬头，眼中迸发出无限怨恨，她死死地盯着她。楚依依被她一副凄厉怨毒犹如厉鬼一般的模样吓了一跳，不自觉后退了一步。 忽地，牢房之外，一阵动静传来。 ##第6章 幻梦破灭 有人过来了。 楚依依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她是听说君千城关了个女人地牢，擅自过来看的。 周围的狱卒侍卫都跪了下来，齐声道：“恭迎龙君！” 来的是一名玄衣青年，俊美的脸上没有一丝的情绪，叫人捉摸不透，此人正是君千城。 看见君千城，锦年眼底闪过一丝希冀，她看向对方，她以为对方会如同以前一样保护自己。 可君千城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而后亲昵地搂住了楚依依的腰，在她耳边关心道：“怎么跑来这里了？地牢湿气重，你的身子又不好，以后还是不要过来了，免得寒气入侵，伤了身子污了眼。” 楚依依死死握紧了手中的护心鳞，将它掩入袖袍之中，俏脸一红，害羞地埋在他怀里，柔声说道：“知道了，夫君。”一副小鸟依人的女儿家做派，同方才判若两人。 君千城在她耳边轻声哄了两句，便让她先行离开，楚依依盈盈点头，离开之际，不忘隐晦地狠狠瞪了她一眼。 一颗心已经伤痕累累，疼到了麻木，即便再添上两刀，也是无所谓的吧？锦年想到。 待楚依依走后，君千城才正眼看向她。 心脏传来一阵阵的疼痛告诉她，还不够，他给她的伤痛还远远还不够。 “为什么……”锦年嘶哑道：“阿城，你说过会娶我为妻，你说过会好好待我一辈子的，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君千城眸中闪过一丝暗色，他冷冷说道：“为什么？你心里不清楚吗！” “锦年，我这辈子最讨厌的有两样，第一是神族，第二是被欺骗，偏你两样都占全了。” 他恶狠狠看向她，冷笑一声，说道：“你以为我是真心待你？你还真是被你那师父保护得太过天真啊，不妨告诉你，当初在锁妖塔内，我对你也不过是逢场作戏而已。” 锦年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好半天才找回声音，她道：“你骗我。” 回应她的只有一声嘲讽的笑。 她颤抖着唇，问道：“你对我示好，只是想让我救你出去？” “对。” “不可能！”锦年忽地大声反驳道：“不可能，君千城，你的眼睛不会骗我的，你是爱我的，不然你当初为什么要舍命救我！” 那虎妖法力高强，君千城虽为龙族，但当时被关在镇妖塔时，法力就被巫曦封了大半，根本不是那虎妖的对手，二人险些丧命，君千城为了护住她，肩膀被撕去一大块血肉，最后二人还是借用了盘古斧的威力才反杀了那虎妖。 君千城听闻冷笑道：“若不演的逼真一点，又怎么让你对我死心塌地？” 锦年只一个劲地反驳道：“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你一定是太生气了才这样骗我的……” 可君千城很快打破了她给自己编织的谎言。 “若不是为了利用你，不然你认为，一个被天界关在镇妖塔千年的龙族，凭什么对你一个陌生人示好？我不过瞧见你身上的腰佩不似凡品，推测你不是寻常仙人，想搏一把而已，左右错了也没有损失。” 锦年终究没办法再继续自欺欺人。 此时她衣衫褴褛，狼狈不堪，他锦衣华服，高高在上。 君千城说道：“你既然骗了我，我骗你一次，又有什么不对？说到底，你我二人一开始不都是在互相欺骗。” “我没有！”锦年忽然大声道：“你到底要我怎样才肯相信我，我不是什么神，我只是一只发力低微的石头妖而已！” 君千城冷眼看着她，说道：“事到如今，你觉得我还会相信你吗？” 说着，他袖袍一挥，幻化出一面巨大的镜子。 镜中正是此刻凡间的景象，妖物横行，生灵涂炭，民生更是苦不堪言，横尸遍野，死伤无数。 ##第7章 交易 君千城冷漠地盯着她，说道：“看看吧，这便是人间的景象，镇妖塔一破，无数妖逃窜而出，人间沦为屠宰场，这一切，都是你亲手造成的。” 锦年瞪大了眼，还没来得及反应，眼泪悄声无息从眼眶滑落。 “不……”反驳却如此之苍白无力。 君千城转身离开，声音逐渐走远。 “你等着吧，我会用整个天界的血，来祭奠我龙族牺牲的族人们……” 第二日，有人过来，说是他们君妃昨日来地牢，受了寒气，身子不舒服。 因为千年之前的那一战，楚依依受了伤，当年战败之后，龙族仓皇败走，所寻的栖息之地虽然隐秘，但环境险恶，楚依依没能及时治疗而落下病根，君千城便派人来取锦年的血来为她调理身体。 神之血，可是良药。 往后日日都有人来取她的血，自责和愧疚日日夜夜折磨着锦年，一分一毫都不肯停歇，她承认她懦弱无能，现在她什么都做不了，除了逃避她想不出任何办法。 千万人的性命，千万条灵魂，太过沉重，她要如何救赎？ 失血过多，又长期被关在地牢，锦年脑子时常昏昏沉沉，即便是醒来，也是被匕首划开手腕给疼醒的，最疼的莫过于那时被玄冥刃所伤的伤口。 腹部上的那道伤口已经愈合，只留下一道狰狞丑陋的疤痕，可右手手腕上的那道丝毫没有好转的迹象，血肉外翻，依旧狰狞可怖。 忽地有一天，地牢们被打开，锦年被惊醒，下意识以为他们是来取血的。 手腕上一轻，锦年身上的镣铐被人松开，她狼狈跌落在地。 她的脑子有些迟钝，一时转不过弯来，好半天，才抬起头，茫然问道：“不是要取我的血吗？” 那些人没有说话，只将她拖了起来，带出了地牢，这是锦年第一次瞧见外面的情景。 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四周绵延着一片白，寒冷的尽头，是一个浑然天成的巨大的寒潭，水面缥缈的雾气飘然而上。 没过多久，她便带到寒潭面前。 被人丢入寒潭内，冰冷彻骨的潭水令她一个机灵，猛然脑子醒了过来，她被一群人七手八脚地按在水里，像是对待牲畜那般粗暴的清洗着，冰水浸过伤口，疼得她整个人止不住发抖，但她死死地咬住没有吭声。 清洗完之后，她们给她换上干净的衣裳，而后带着她往前走。 没过多久，巍峨的宫殿跃于眼前，整座宫殿悬浮于空中，四周云雾缭绕，殿前左右摆着白玉雕刻而成的张牙舞爪的巨龙雕像，云梯从眼前一只蔓延到宫殿门口。 她被丢到了一个装饰华美的大堂之内，而后那些人纷纷退下。 锦年闭上眼，听着屋内，一墙之隔，屋子里头传出一声声令人遐想的呢喃低吟，身体仿佛还未曾从那寒潭之中回过温，她将自己缩成一团，企图把自己藏起来。 许久，里头二人歇了下来。 房门被推开，君千城走了出来，他一眼便看到了蜷缩在角落的锦年，皱起了眉头。 走到她面前，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说道：“本君叫你过来，是想和你做一笔交易。” 锦年没有回答他，只呆呆愣愣地望着前方。 君千城继续说道：“如果你愿意帮我寻找剩余神器的下落，之前你欺骗我的事情可以一笔勾销，我不但放过你，还可娶你做我的侧妃，如何？” 只有神族可以感应到神器所在之地，若有她相助，寻得剩余神器，君千城便可集结龙族之力攻打天界，夺得六界之主的位置，完成龙族上下千年夙愿。 被关了太久，又日日被取血，脑子思考也缓慢，她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摇摇头说：“不行，我不是神族，我只是一个小小的石头妖而已，根本感应不到神器，就算可以，我也不能帮你，你是龙族，你若集齐神器，会攻打天界的。” 君千城冷笑一声：“事到如今你还一口咬定自己不是神族？还真是枉费你这么卖力演戏。你以为你不愿意，我就没有办法了吗？” 他走到她的面前，强硬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和他对视。 锦年眼中只有一片无神灰暗，丝毫不见波澜。 君千城冷眼说道：“如果我将你在我手上的事情，告诉你师父玉清仙尊，让他只身一人前来龙族领地救你，否则我就杀了你，你说，他会不会来呢？” ##第8章 你很脏 空洞的瞳孔终于泛起了波澜，锦年乌黑的眸中闪过一丝痛苦，她本能地说道：“不要……” 回应她的只有一声冰冷的嘲笑。 “是我骗了你，你有什么事冲我来就好，不要伤害我师父，求求你……”锦年颤抖着声音祈求道，她知道师父一定会来的，可他若是来了，便不可能完整地走龙族的领地。 这时，一阵轻盈的脚步声响起，楚依依身姿婀娜地从屋内走了出来，面若桃花，唇若含朱，眼角一抹醉人的绯红，宛若含了一汪春水，楚楚动人。 较之锦年此刻的模样，宛若云泥之别。 君千城冷眼看着锦年，说道：“二选一，你自己做决定吧。” 锦年却闭上了眼，心如死灰，她说道：“你杀了我吧。” 而今唯有一死，才能偿还她犯下的罪孽。 她不怪别人，只怪自己愚钝。 君千城见状怒气上涌，楚依依立马走上前，贴心地拉住了他的手，柔声安慰道：“龙君，莫要气坏了身子。” 她美眸盈盈地看了一眼锦年，说道：“不如将她赏给臣妾吧，臣妾身子不好，这每次取血一来一回，血液都不大新鲜，效果也就打了折扣，若是臣妾将她带在身边，正巧也帮着您劝诫一番，兴许过两天，这丫头就松口了呢。” 君千城听闻淡淡看了她一眼，想起上次她私自给她行刑的事情。 眼中闪过一丝不耐，他摆了摆手说道：“今后她留在我这边伺候，取血之事派人过来即可，神器之事你无需插手，先下去吧。” 楚依依还想说什么，被君千城淡淡一撇，心下一惊，立马瞧出了对方眼中的不悦，心生了退却，压下心中的怒意，行过礼后，乖乖退了下去。 待人走后君千城看了一眼一脸视死如归的锦年，冷笑一声，说道：“想死可没那么容易，锦年，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记着，好好想清楚了再回答我。” “我不会帮你的。”没有任何犹豫，锦年再次开口说道。 胸口的怒气腾升而起，君千城说道：“很好。”忽地伸手将她拽了起来，催动灵力，不过转瞬之间，便到了屋内。 他将她压在床榻间，动手撕扯她的衣服。 锦年瞪圆了眼睛，拼命挣扎，又羞又怒，她道：“你要干什么！” 君千城冷笑一声，说道：“我要干什么你不清楚吗？” 锦年不明白，曾经眉眼温柔看着她的少年，而今怎么变成了这幅可怕的模样。 她颤抖着唇，骂道：“无耻！” 君千城听了这句话，危险地眯起了眼，不再同她废话，不过片刻，衣服便被撕扯开来。 锦年拼了命地反抗着，挣扎间一巴掌直接甩在了君千城脸上，她嘶吼道：“别碰我，你很脏！” 君千城眉间瞬间便燃气了怒意，他不可置信道：“你嫌我脏？” “对！”锦年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她道：“你知不知道，一想到你和楚依依在这里做过那种事，我就恶心得快吐了！你全身上下的每一寸每一寸，都让我觉得很脏。” 君千城正要说话，忽地他似乎注意到了什么，伸手抚摸过锦年细嫩的脖颈，脸色一变，问道：“我给你的护心鳞呢？” 锦年拼命忽视脖颈间的令人反胃的触觉，死死地瞪着他，说道：“扔了。” “很好。”君千城眉眼陡然沉寂，他忽然没了兴致。 站起了身，君千城冷声对着外头说道：“来人，把她给我带下去，交给君妃，告诉她，无论用什么办法，逼问出神器的下落。” ##第9章 催眠 楚依依看着被送过来的人，眸中闪过一丝欣喜。 她们龙族祭司一族，最擅长的便是催眠之术。 当年龙神一战，她的父亲，也就是龙族的大祭司，未能活着归来，自此龙族祭司一职便由她来担任。 这催眠之术嘛……重要的便是在人意志薄弱之时，用灵力侵入脑内，至于怎么让人意志薄弱…… 楚依依勾唇一笑，当然是疼痛了，于是她便有了折磨锦年的理由。 锦年被各种酷刑一一折磨着，若是折磨狠了，便让巫医过来医治，确保能留下她一条命，便继续折磨。 锦年从开始的难以忍受，到后来渐渐疼痛成了习惯，也就麻木了。 “醒醒！” 一盆盐水当头浇下，一阵凄厉的惨叫之后，锦年猛然睁开眼，硬生生被痛觉折磨清醒。 她身上大大小小满是伤口，此刻被盐水一浸，密密麻麻的疼自身体各处传来，尤其是手臂上被玄冥刃割开的那道伤，犹如万蚁噬心。 一瞬间的极致疼痛之后，便是熟悉到麻木，锦年双眸无神地盯着前方，张了张唇，喉间却发不出声音。 楚依依嫌她太吵，便让她吞下了哑珠，没拿出来之前，她都发不出一丝声音。 楚依依对自己的杰作很是满意，她觉得锦年的状态差不多，便开始实行催眠。 她站在在她面前，以指为刃，在掌心划开一道血痕，而后张开五指，对准锦年的额头，口中念着咒语，掌心张开一道结界，结界之上密密麻麻刻满紫色的符文，幽幽泛着光，片刻后，符文宛若有了生命力一般顺着锦年的额头从她的耳口鼻唇七窍钻入。 闭上眼，楚依依催动灵力探取锦年脑内的记忆，几乎是一秒钟，她诧异地睁开了眼。 她的神识竟然是一片空白！ 咬了咬牙，楚依依想，这女人不会是被折磨傻了吧？ 思索了一会儿，楚依依手中紫光流转，一个小物件便出现在手中，她将那东西放在了锦年面前，柔声问道：“认识这个吗？” 锦年死寂的眸中泛起了一丝丝波澜，连带着脑中的空白也逐渐沾染上了颜色，她机械地点了点头。 楚依依手上拿着的便是君千城的护心鳞。 眼中闪过一丝喜色，知道有戏，楚依依便柔声惑道：“乖，想想它，想想和它有关的记忆。” 不消片刻，楚依依神识便探到了画面。里头全是锦年和君千城的记忆，什么无用的信息都没有，反倒让楚依依自己气个半死，恨不得直接了结了她，可没有君千城的命令，她始终不敢下手。 随着记忆的时间越往前推移，便到了锦年带着君千城从镇妖塔里出来，逃出天界的那一段。 回忆完毕，所有的画面戛然而止。 楚依依将收集到的画面聚拢，收入掌心，忍不住狂喜了起来。 虽然没有探到神器的下落，可这一段，她脑子里可是清清楚楚装着天界的防卫布局啊！知晓了这个，他们龙族就能利用这一点设计攻入天界，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她立马去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君千城，君千城听闻之后也是惊喜了起来，他将楚依依搂进怀里，吻了吻她的额头，说道：“依依，你真是我的好妻子。” 楚依依听闻红了脸，依偎到他怀里，说道：“臣妾还有一件喜事要告诉龙君，臣妾怀孕了。” 君千城惊诧地看了她一眼，楚依依也抬起了头，一双盈盈秋水的双眸含情望去，却没能从对方脸上看出自己期待的喜色，满腔旖旎被一盆冷水当头浇下。 她瞬间便明白了，君千城并不爱她，理所当然，也不在意她肚子里的孩子。 君千城起兵攻上了天界。 锦年每天都能听见楚依依站在自己面前，跟自己说着今日的战况，又将战死了那些仙人的名字，一一念给她听。 知晓了天界的防卫之后，君千城的计谋一一奏效，天界入了君千城设下的陷阱，伤亡惨重。 锦年听着楚依依空中念出，自己熟悉的仙人的名字，原本以为自己已经麻木的心又剧烈的抽痛起来，闭上了眼，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却连她自己都不曾察觉。 好疼……君千城……我好疼啊…… ##第10章 设计陷害 “待本君攻下天界，坐上六界之主的位置，便娶你为侧妃。”君千城站在她面前，意气风发地对她说。 锦年闭上眼，企图隔绝外界的一切。 “看着我。”君千城用力掐着她的下巴，疼痛迫使她睁开眼。 锦年淡淡看着他，“所以，我是你的战俘，是你的战利品对吗？”她哑声问道。 君千城勾起一抹笑，显然他的心情非常不错，并不介意她的冒犯，反而顺着说道：“没错，我就是要让六界的人看看，他们敬仰的神族，是如何被他们所厌恶的龙族征服在身下，成为我龙族之主的，妾。” 很意外，锦年只是闭上眼，淡淡的说道：“那就提前恭祝龙君了。” 君千城见她这副模样，只感觉一拳打在棉花上似的，一口闷气不但没出，反而更难受。 半晌，他愤愤甩袖离去。 “到时本君攻下天界，娶你为妾，便取你师父玉清仙尊的头颅制成骨杯，用来载你我二人宴席之上的酒，我看到时你是否还能如此镇静。” 锦年只是惨淡地笑了笑。 君千城啊君千城，这颗心已经千疮百孔，疼到麻木，即便你化薄情为刃，往上面划上一刀，或者一千刀一万刀，又有什么区别？ 这一切都被恰巧撞见的楚依依看在眼里，她眼中满是愤恨怨毒。 倒是小看这女人了！既然这样，就别怪她心狠手辣了。 半月之后。 龙族攻下大半个天界，用不了多久，便可彻底令整个天界沦陷。 “你确定今日龙君会回来吗？” “是的君妃。” “很好。” 楚依依看着被镣铐锁在刑架之上的锦年，抚了抚自己的肚子，眼中流露出一丝怜爱。 孩儿啊孩儿，莫怪你母妃狠心……要怪只能怪你父君和面前这个女人。 锦年被人放了下来，她不明白楚依依又要做什么，所幸闭上眼，瘫坐在地上，任由她动作，她想做什么，对她来说都无所谓了。 楚依依看着她，说道：“龙神二族的恩怨，说到底都是二族对于权力的渴望引起的而已，成王败寇，不过常事。”关于这一点，她倒是看得比君千城透彻， “你我二人原本无冤无仇，可错就错在你和君千城纠缠不清，我注定是要成为六界之中最尊贵的女人，既然你挡住了我的路，我便只能对不起你了。” 锦年睁开眼，一双乌黑的眼睛看着她。 听见外面传来的动静，楚依依勾起嫣红的唇，手中幻化出一把通体碧绿通透的剑。 此剑名唤幽骨，由一只远古龙族的犯人的龙骨所制而成。 她毫不留情地将剑刺入自己的腹部，而后咬牙忍着痛抽了出来，鲜血溅了一地。 她将幽骨塞进锦年手中，捂着受伤的腹部倒在地上，凄声喊道：“我、我的孩子！” 屋外听见动静的君千城立马赶了进来，一进房间，就看见了这幅画面。他慌忙跑过去，将楚依依扶了起来，说道：“依依，依依你没事吧！” “龙君，我好疼，救救我、救救我们的孩子……” 君千城连忙让人去请巫医过来，而后一双阴狠锐利地狠狠地眼看向角落里的锦年，质问道：“是你做的？” 锦年不闪不避，她看着他，说道：“我说不是我，君千城，你相信吗？” 君千城盯着她，面容阴鸷狠戾，仿佛恨不得将她撕成碎片。 半晌，他缓声而坚定地用另一句话回答了她的问题。 “你既伤我孩儿，就休怪我拿你在乎的人开刀了。” “派人去告知那位玉清仙尊，他的好徒弟正在我手上，想要救人，元月十五，只身一人前来诛龙之渊，否则我就杀了他的徒弟，灭了她的元神，让她魂飞魄散。” ##第11章 还给我 诛龙之渊。 锦年被锁在诛龙柱之上，四周缭绕着紫黑的瘴气，天空乌黑阴沉。 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不再是锦年一人，除去驻扎在天界的龙族军队，剩余的龙族都聚了过来，一眼望去黑压压一片，若是寻常仙人看了，怕也是要双腿发软打颤。 有些能幻化人形，有些还未学会幻化之术，便用着巨龙的原身，游弋在深渊之中，尾巴时不时撞向诛龙柱，若非有结界护着，被绑在柱子上的人怕是早就被一尾巴拍死了。 龙族之人个个对天界恨之入骨，尤其是神族，恨不得将神族啖其血食其肉。 锦年想起昔日的君千城，想起那个对她温柔以待的少年，想起那个宁愿舍弃性命也要救她的人，想起二人百年相识相知。 她又看了看一身华服坐在高台之上，身边搂着别的女子的俊美青年，只觉得他眉眼十分陌生。 那不是她的千城。 她的君千城看她的时候，眸中从来只有温柔和情深，眼前这个眼神冰冷的人不是她的恋人。 “还给我。” 锦年张了张唇，说道：“还给我……”她不断地重复这这句话。 君千城烦躁地皱起了眉，他看着被锁链束缚在诛龙柱之上的人，这才发现她竟然瘦的可怕，手臂纤细得仿佛只剩下骨头，轻轻一折便会断掉。 他见她嘴唇不断张张合合，似乎在说些什么，心中烦躁更甚，他对着身边的侍卫说道：“把她给本君带下来！” 侍卫想说些什么，但见龙君满脸阴沉的模样，便将想说的话咽了下去。 很快，人被带了过来，被丢在了他面前。 锦年双手无力，只用手背将自己上半身撑了起来，发髻散乱，唇色发白，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惨白憔悴。 她固执地抬起脸，看向他，说道：“还给我。” 君千城的注意力却不在这，他凝神看了一会儿，才而一拍眼前的案桌，怒道：“混账！是谁背着本君将她手脚筋脉挑断了？” 周围无人敢应，君千城立马怒瞪向身边的楚依依，说道：“是不是你？” 楚依依哪里猜到他会有这么大的反应，连忙摆手道：“不、不是臣妾……” 正待君千城要追问，锦年却说道：“小石头，还给我。” 君千城一时反应不过来她说的是什么，直到锦年又重复了一遍，他才想起来对方口中的小石头，正是二人当初交换的定情信物。 那日围观了那家大户人家娶亲之后，锦年在街上听见别人说，恩爱的情侣之间都是要交换定情信物的，便从身上拿出一颗平平无奇的小石头交给了他，灰扑扑的像是大街上随手捡的一块石子。 锦年告诉他道，这是她的原身，是她自开神识以来一直带在身边的，她当时说：“阿城，我把命交给了你。” 锦年是一只石头妖。 但君千城发现这只是一块普通的石头而已，根本没有任何特别之处，还以为锦年在骗他，但他还是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并且将自己的护心鳞交给了对方，作为定情信物。 可她欺骗了自己! 君千城告诉自己，眼中的烦躁也逐渐冷却下来，他冷眼看着她，说道：“那破石头？我早就丢了，谁会没事带一颗破石头在身上？” 锦年听闻却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她惨淡地笑了一下，说道：“这样啊……” 她喃喃道：“那就算了吧。” ##第12章 玉清仙尊 锦年又被君千城下令束缚到了诛龙柱之上。 她看着四周,那些埋伏在暗中的龙族，早已部下的天罗地网。 师父一旦来了，便不可能完整地走出这里，若只有他一人，还可杀出一条路，可若带上一个她，大概结果便只能是……有来路无归途吧。 万千生灵的性命，整个天界的沦陷，都跟她逃不脱干系，君千城认定她是神族，可她若真的是神族，那一定市是招来灾难和霍乱的堕神吧？ 她身上的罪孽已经太过沉重，她无力弥补，她什么都没有，唯有一条性命相抵。即便她的这条性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因她的一时任性，已经连累了太多人，她不能再连累师父了。 闭上眼，锦年身上散出淡淡的蓝色光芒，光芒化作颗粒，四处散去，整个人逐渐变得透明。 高台之上的君千城也察觉到了她的意图，一颗心，乱了。 他目眦欲裂，吼道：“快，阻止她！” 锦年竟然打算自行散去魂魄。 便在此时，一道白色的身影飘然而至，出现在了诛龙之渊，在处处充满暗沉色调的地方显得格外打眼。 一道白色的光芒打在锦年身上，如同泡沫一般将她包裹在其中，蓝色的泛着光芒的颗粒被拦在巨大的泡泡之中，无处四散。 里头的锦年闭着眼，卧在泡泡里面，宛若睡着的孩童，嘴角流露出一抹安详的微笑，柔软异常。 “我道是谁呢，原来是龙君将我的傻徒弟拐走了啊。” 来人嘴角勾起一抹肆意洒脱的笑，一双桃花眼弯沉了漂亮的形状，眼角下面有一颗小小的泪痣，明明长了一张祸国殃民的脸，梳得歪歪扭扭的发髻却有些破坏形象。 君千城一双金色的双眸盯着那人，眯起眼，竖瞳显得更为阴冷，他沉着脸说道：“原来是玉清仙尊临驾。” 泡泡载着锦年飘到了玉清仙尊的身侧，那玉清仙尊听闻君千城的话，将手中的折扇一展，一副洒脱不羁的模样一双桃花眼含笑看向他，说道：“正是本尊。” “不愧是玉清仙尊，竟真敢单枪匹马闯入我龙族的诛龙之渊。”君千城冷冷笑道。 玉清仙尊伸手轻轻搭在泡泡上，一丝丝仙气从掌心溢出，充盈了整个泡泡，他一边探查着锦年的身体，一边分出神去回答君千城的话。 “虽本尊自认为天下鲜有敌手，一人对上五个龙君是不成问题的，不过嘛，以一敌……”说着状似颇为认真地数起来在场有多少条龙，后来发现太多了，便懒得数了，说道：“敌你们这些连化形都还没学会的留守幼龙，还是颇为吃力的。” 君千城道：“玉清仙尊不着调的性子还是一如既往。”他说着，悄悄给暗中埋伏着的龙族侍卫打了个暗号，示意他们准备行动。 一声鹤唳长啼，而后是一声哀嚎，一名埋在暗处的龙族忽地掉落下来，捂着眼睛在地上打滚，玉清敲了敲额头说道：“哎呀呀，真是抱歉，本尊的宠物一不小心跑了出来，伤了龙君的人，还望龙君勿怪。” ##第13章 溃败 一只巨大的仙鹤优雅地停在了……玉清仙尊的头上，高傲地扬起了头颅。 画面有些引人发笑，不过在场除了玉清，无一人笑得出来。 玉清查探完了锦年的身体，内丹被夺，身上伤痕无数，手脚筋脉被断，腹部和手臂上两道玄冥刃所致的伤口。 玉清面上仍旧带着笑，眼中却已换上了刻骨的寒意，他说：“本尊单枪匹马是不错，可并非无备而来，龙君，你可想清楚了，当真要拦我？” 君千城眯起眼，忽地纵身一跃，一声震耳发聩的龙吟响起，一道巨大矫健的金色身影跃于上空，直腾云宵。 虎须鬣尾，身长若蛇，有鳞似鱼，有角仿鹿，有爪似鹰，这便是万兽之首，龙族。 方才还高傲轻慢的仙鹤瞬间怂了，躲在了自己主人身后瑟瑟发抖。 低沉悠远的声音在诛龙之渊回荡： “尔等性命，本君要了。” 巨大的龙形将玉清二人团团围住，其余龙族也跟着仰天而啸，化做原型飞向上空。 紫黑色的瘴气更为浓郁，在这诛龙之渊中，底下岩浆翻滚，恶龙环伺，而中间一袭白衣的仙人却始终风度翩然，镇定自若。 薄唇一勾，眼角小巧的泪痣跟着动了动，他道：“龙君可想清楚了？你可是要拿龙族二十万族人的性命，来换本尊一条命？” “什么！”君千城听闻一惊，他追问道：“你什么意思！” 没等玉清回答，忽地一道身影跌跌撞撞地闯入诛龙之渊，那人满身是血，大呼道：“龙君，我们中计了！他们根本就是假意败逃，我们十万龙族军队被困在天界了。” 这人是君千城的心腹之一。 四周一片龙啸声，连通整个诛龙之渊也震动了起来。 君千城化为人形，站在离玉清不远处，一双金色竖瞳死死地盯着他，半晌，他问道：“什么时候？” 玉清将手中折扇在手中玩把着，听闻弯了弯桃花眼，说道：“第一次中计之后便有所怀疑，第二次便确定了，往后……便全是计中计，这位新任的龙君，果然还是年轻气盛啊，天界若真这般好攻陷，也不会有千年之前的旷世一战了。” “若你父亲在场，大约不会中计如此之深，而今你龙族已败，小家伙，你输了。” 君千城死死地握住双拳，瞪着眼前依然一派姿态风轻云淡的玉清仙尊，咬牙切齿道：“放我龙族大军走，本君放你二人离开。” 玉清却突然轻声一笑，他道：“龙君，本尊可不认为我师徒二人的命，能抵得了龙族十万大军。” 君千城目光阴沉，他道：“你待如何？” “盘古斧和昆仑镜，本就是天界的东西，被小徒调皮拿了去，而今龙君也应该归还了吧？” 君千城盯着玉清，沉声道：“今日之耻，本君定当百倍奉还。”袖袍一挥，两件神器便落入玉清手中。 “恭候君来。”玉清说道。 “还有一件，是替我的小徒弟讨的。”玉清对他轻轻一笑，手握盘古斧，对着君千城轻轻一挥，卷起一阵狂风，狂风携着巨大的神力直直冲向君千城。 ##第14章 修复魂魄 君千城见状立马后退，无奈玉清这一击看似轻飘飘，实则用了十成功力，加之盘古斧开天辟地的神力，可不是轻易可以挡下的。 手中一阵紫雾，他不得不拿出玄冥刃抵挡。 细微一阵声响，玄冥刃应声而碎，君千城“哇”地喷出一口血。 玉清见状收起了两件神器，乘上仙鹤，翩然离去，载着锦年的泡泡也跟在他身后离去。 “剩下的账，本尊往后再向龙君讨要。”玉清的声音回荡在诛龙之渊，而后消散。 楚依依早就被吓傻了，压根不敢发出声音，生怕这玉清仙尊发现她，知晓锦年身上的伤一半是自己造成的，要找自己讨命，毕竟她的命可比不得君千城一介龙君来的尊贵。 她见君千城向自己走来，才立马反应过来，走上前想要搀扶住他，可还没等她近身，君千城忽地问道：“是你吗？” 楚依依一时未曾反应过来，道：“什么？” “锦年的手脚筋脉，是不是你动的手。”君千城朝她逼近。 楚依依忍不住后退了两步，她本想狡辩一二，可这种事情稍微一查便可知是她下的令，她便道：“锦年那个女人害死了我们的孩子，我只不过……啊——！” 一声惨叫楚依依死死捂着右手，鲜血不断从指缝流出。 “这，不过一点小小的教训，别再让我知道你背着我搞什么小动作。”君千城冷声说道，而后决然离开。 另一边。 玉清带着锦年回到了仙界，锦年魂魄十分不稳定，若非他及时到来，再晚一步，这世上可就在没有锦年这个人了。 点起一盏聚魂灯，玉清将锦年的魂魄从残破躯体之中抽了出来，放入其中，而后催动法力，将四散的魂魄强行重聚。 整整三天三夜，玉清才将魂魄重聚稳住。 他看向一旁锦年那副已经伤痕累累的躯壳，人前那副时常嬉皮笑脸肆意洒脱的模样已经不见，他轻叹一声，说道：“大概是我这个师父做得太失败了吧……” 第一次养徒弟，玉清只顾一门心思溺爱她，反倒叫人差些酿成大祸。 将躯壳小心翼翼地抱了起来，走到后山。 后山有一处温泉，水面缥缈这淡淡的雾气，泉水之中的灵力十分充足。 将锦年的身体放入灵泉之中，将二指搭在她的手腕之处，催动灵力钻入躯壳，一点一点地修复这具躯壳。 从日落到东升，玉清唇色发白，他缓缓睁开那双桃花眼，墨色的眸子仿佛隔着一层缥缈的水雾，疏离冷漠，眼角了泪痣又添了几分妖冶，谪仙圣洁，仿佛高不可攀。 “呼——”玉清长舒一口气，舒了舒腰，道：“累死我了……”玉簪掉了下来，发髻散开，那副不正经的模样又回来了，此刻哪还有什么冷漠，什么谪仙？ 仙人的耳力异于常人，修到玉清这个地步，更是百里之内的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的耳目，他立马便察觉到了外头的动静。 “刚忙活完就有人来了，真是难呐。”他捏了捏泡在温泉之中的锦年的鼻子，说道：“小家伙，你师父要跟在你后面给你收拾烂摊子了，你倒好，竟然想散了魂魄，一了百了。” 很快一名模样清秀的仙童来了，他道：“玉清仙尊，天帝有请。” ##第15章 醒来 锦年醒来的时候，什么都不记得了。 旁人告诉她，她的前身是神族，神女巫曦，只不过不知道因为何种原因变成了这副模样，神格还未觉醒，玉清仙尊是她的师父，因为她之前犯了错，所以她的师父要替她受罚。 锦年魂魄重聚不久，莫说九十九道天雷，只怕九道之内便可让她魂飞魄散。 此刻，诛仙台之上。 九十九道天雷劈下，那道白色的身影咬着牙，一道一道地承受着，额角渗出冷汗，脸上一贯的笑也不见了，唇色惨白，可见天雷之下，即便是玉清这样修为高深的仙人也极难承受。 承受到第九十八道天雷之时，玉清终于扛不住晕厥过去，锦年心中一阵发紧，正想跑过去替师父挡下最后一道天雷，可身边有仙人死死地拽住了她。 锦年一时挣脱不开，一抹绯红的身影比她更快地挡在了玉清面前。 伴随一阵炸响，最后一道天雷劈下，刑罚结束，锦年挣脱仙人的束缚，飞快跑到了玉清身边。 替玉清挡住最后一道天雷的是一名美艳的红衣女子，她拧着好看的眉，面色发白，捂着胸口，显然也是受了不轻的伤。 锦年正要道谢，对方却瞥了她一眼，直径离开了。 锦年不明白对方眼中的敌意，茫然地挠了挠头，将玉清仙尊带了回去。 她看着躺在床榻之上昏迷不醒的师父，暗自下定决心，自己以后再也不能犯错，连累师父了。 师父昏迷期间，天帝派了仙童过来传话，锦年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记下了。 玉清醒醒来的第一眼，就看见自家傻徒弟坐在床边的小板凳上打瞌睡，小脑袋一颠一颠，一副想睡又不敢睡的样子，心中一软，正要伸手揉一揉她的脑袋，忽地锦年的脑袋猛地往下栽，然后一个机灵就醒了过来。 她揉了揉眼睛，看着面前的师父，打了一个哈欠，说道：“师父你醒了啊……” “嗯，我昏睡期间可有人来找过我？”玉清见她这幅模样，好笑地问道。 锦年想了想，才道：“有，天帝派人来告诉我，说我们自己捅的篓子自己解决，要我们下凡去捉妖怪，捉完才准回来。” 玉清顿时觉得脑子一片眩晕，两眼一翻，只想再次昏睡过去。 他将手背搭在额头上，说道：“我脑袋有点晕，可能没睡醒，我再睡一会儿。” “好。”锦年老老实实说道。 玉清又躺了会儿，旁边还有个一双眼睛望眼欲穿盯着他地锦年，是怎么也睡不着了，于是他撑起身，不死心地又问了一句：“捉完才准回来？” 锦年愣了愣，点点头。 玉清又问：“就我们两个人？” 锦年又老老实实地点点头。 玉清说道：“你让我缓缓。”说着捂着额头又躺了下去。 镇妖塔一共九层，那么多的妖，全部收完，得收到什么时候去。 他哪里是收了个徒弟，简直是收了个祖宗，成天闲着就给他找事情做。他放着好好的散仙不做，当初为什么答应天帝那老头将这小妮子带在身边啊…… 吐槽归吐槽，活儿还是得干，无奈之下，玉清只能挽起袖子，带着自己家的蠢徒弟，下凡捉妖去了。 下凡之前，锦年问了玉清一个问题。 “师父，她们都说我是神女巫曦，我真的是巫曦吗，你为什么叫我锦年啊？” 玉清摸了下她的小脑袋，看着自家傻徒弟一双好奇的大眼睛，敲了敲她的额头，说道：“不管你是不是什么神女，你都是锦年，不是谁的转世，不是别人的替代品，你就是你。” 锦年摸了摸被敲的额头，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第16章 虎妖 人间，锦绣城。 玉清一手拿着烤串儿，一手拿着糖葫芦，腰间别着酒葫芦，美滋滋地想到，其实下凡捉妖什么的……也没什么不好嘛！ 师徒二人来到锦绣城，是为了捉原本在镇妖塔第八层的虎妖，所谓枪打出头鸟，这虎妖在人间闹得最凶，自是先拿它开刀。 锦绣城如名，原本是一片繁华茂盛的模样，自打虎妖来了之后，隔三差五就要来捉人去吃，弄的锦绣城一片萧条模样。 只不过日子得过，大家开始战战兢兢窝在家中一个月之后，时间一久，便又开门做起了生意。毕竟一家老小都等着吃饭，虎妖不一定捉他们去吃了，但若再不赚钱，一定会饿死的。 师徒二人恰巧赶上了乞巧节，是以今日比往常还要热闹些，街上许多相携的男男女女。 锦年手上拿着师父给的钱，跑去买了一份桂花酥。 桂花酥的摊位上是一个胖胖的瞧着十分老实的大叔，那大叔利落地将包好的桂花酥递给她，露出了一个十分憨厚的笑容，说道：“小姑娘，你的桂花酥做好了。” 锦年接过桂花酥，笑的十分乖巧甜美，让人瞧着就没有什么戒备心，她睁着一双乌黑的大眼睛问道：“叔叔，最近这边是不是有一只特别凶的虎妖啊。” 大叔面色一变，慌张地四处看了好几眼，才压低了声音对锦年说道：“是啊，我们城里头最近来了一只虎妖，可大可厉害了，小姑娘你看着也不像是本地人，夜晚里没事可千万不要出来，我们这儿都有好多人被抓去吃啦，这虎妖最喜夜里出没，听说远处的一个小镇子上的人全被这虎妖给杀了。” 锦年问道：“这虎妖是什么时候来这里的呀？” 大叔答：“虎妖前两个月才道我们锦绣城来的。” 锦年道：“难道没有道士来捉它吗？” 大叔说道：“有啊，都被那虎妖给咬死了，我们镇上的寺庙里的和尚全被虎妖给咬死了。” 锦年又问：“那你知道这虎妖平时居住在哪吗？” 大叔摇了摇头，道：“不知道，这虎妖神出鬼没，只听人说在后山上见过它。” 锦年又问后山在哪，大叔给她指了指方位，锦年点了点头，说道；“谢谢大叔。”便多给了他十文钱，拿着桂花酥回到了师父身边。 将桂花酥递给了自己师父，锦年说道：“那虎妖是这两个月才到锦绣城的，喜夜里出没，似乎挺厉害的，不知道住在哪，有人在后山上见过它。” 玉清接过桂花酥，往自己嘴里塞了一块，又给锦年投喂了一块，说道：“好徒儿，继续去问，我看前面那个烤羊肉串的老头儿应该当知晓些什么，快去问，顺便给为师买十串羊肉串来。” 锦年：“……”她不明白，自家师父这个不着调的样子到底是怎么修成上仙的。 四处搜寻消息之后，锦年大概知晓这虎妖的基本消息了，也确定了它就住在后山之上。 “去，买只烤鸡来！”玉清努了努嘴，说道。 锦年无奈道：“师父，你还吃啊？” 玉清此刻手上满满当当全是吃食，嘴边还残留着烤羊肉串的红油，哪还有半分风度翩翩仙人的模样。 听了锦年的话，玉清面色陡然变得严肃，他板气脸教训自己的徒弟，说道：“在你心里为师是这样不务正业的仙吗？” 锦年老老实实回答道：“是。” 玉清却直接无视了她的话，说道：“这鸡不是买给我吃的，是给那虎妖吃的。” 最后锦年还是乖乖去买了烤鸡，师徒二人一同去了后山，中途她的师父偷偷吃了一个鸡腿，锦年只能假装看不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第17章 往事 这后山十分之大，锦年问道：“师父，我们去哪儿找这虎妖啊？” 她师父神秘一笑，说道：“为师自有办法。” 说着盘腿坐了下来，将包着烤鸡的油纸打开，撕下一块香喷喷的鸡翅，吧唧吧唧地吃了起来。 锦年只感觉额头青筋在颤动，她咬牙道：“师父，这就是你的办法？” “徒儿快来坐下一起吃，为师吃得有点撑了。”玉清朝她招了招手。 “你不是说不是买给你吃的吗！”锦年吼道，她快被这个不着调的师父给气死了。 只见她师父打了一个饱嗝，一本正经地忽悠道：“非也非也，我这可不是为我自己吃的，我这可是为了诱那虎妖出来。” 一个鸡腿被怼到了锦年面前，锦年下意识张口咬住，只见玉清说道：“尝尝，可香了。” 确实挺香的。 锦年只能跟着她师父一起啃鸡腿，还未等她咬下第三口，一阵虎啸之声在山林之间响起，锦年差点被吓噎着。 玉清勾唇一笑，说道：“来了。” 锦年用袖子擦了擦嘴上的油，忍不住悄悄给他竖起了大拇指，还是她师父有办法。 一只巨大的老虎出现在二人面前，莫约有一般体型的老虎三倍那般高大，它朝二人咆哮了一声，片刻之后，竟然说出了一句人话：“怎么是你们！” 虎妖当然认识玉清二人，它当年就是被玉清给捉如镇妖塔内的。 玉清朝他露出一个十分好看的笑容，说道：“好久不见啊。” 虎妖撒腿就跑。玉清也不含糊，腰间仙剑出窍，直直朝虎妖飞了过去，拦住它的去路。 虎妖不断逃窜，但每次都被仙剑挡了去路，怎么也逃不出方圆十里之外。 意识到自己被戏耍，虎妖回头一吼，知晓自己逃不了，回头朝师徒二人怒吼一声，便冲了过来，目标便是锦年。 锦年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吓得双腿发软，连逃跑都忘了。 玉清将手中的酒在地上写写画画，口中念念有词，最后一收笔，往自己嘴里倒了一口酒，喝道：“收！” 只见地上不知何时布下了阵法，恰巧就再虎妖脚下，阵法泛着一阵强烈的金光，将虎妖笼罩其中。 那光芒太过刺眼，锦年下意识地闭上了眼，在睁开的时候，虎妖已经被囚于其中，再也挪动不了半分。 提着的心放了下来，锦年松了一口气，说道：“吓死我了。” 那虎妖先是挣扎，怒吼，后来见逃脱不开，便放弃了挣扎，它道：“竟然在你师徒二人手上栽了三次。” 而后又道：“这丫头不是已经跟着你的小情郎跑了吗？怎么，你的小情郎不要你了？” 锦年茫然地看着虎妖，不知晓它在说什么，莫非它以前见过自己？ 锦年犹疑道：“什么小情郎，你认识我吗？” 那虎妖冷哼一声，说道：“装什么装？莫非你师父还不知道？老子偏要说，要不是当初被你和那小子用盘古斧劈了一刀，丧失了大半功力，老子今天怎么可能这么轻易被你们捉住。”能进入镇妖塔第八层的妖，绝非什么等闲之辈，都是曾经为祸一方的大妖。 锦年隐约觉得它说的和自己以前的事情有关，自从她醒来的两个月，从来没有人跟她提过以前的事情，就算她问起自己的师父，师父也不肯告诉她，只是叫她不要多想。 锦年正要再问，只见一道流光闪过，她师父的佩剑已经将那虎妖穿了个通透，虎妖失去了生气，锦年惊讶地看向玉清，只见她师父脸上一片冰冷，没有了之前笑嘻嘻的模样。 锦年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第18章 虎妖内丹 “这虎妖为祸人间，造的杀孽已经太多了，没有留它一命的必要。”玉清抬起手，仙剑自主从虎妖的尸体之上抽了出来，飞到他的手上，剑身通体银白，一尘不染。 锦年吓得不敢说话，忽地玉清一笑，又恢复了平日里不正经的模样，上来捏了捏锦年的脸，嬉皮笑脸说道：“哎呀，瞧瞧都把我的徒儿给吓傻了，本来智商就不高，这下为师可怎么办哟~” 锦年一听，登时气鼓鼓说道：“师父！” 玉清走到虎妖尸体旁边，对着锦年说：“别看。”而后长剑一划，取出了虎妖的内丹。 锦年其实并不害怕这种场景，师徒二人一路过来，早已见过无数人的尸体了，饿死的，病死的，亦或者被妖杀死的，锦年怕的是玉清眼中那一瞬间的寒冷。 玉清将虎妖的内丹丢给锦年，说道：“吃了它，我助你稳固。” 锦年疑惑问道：“师父，我的内丹呢？” 玉清敷衍道：“被阿肥吃掉了，为师赔你一颗，这虎妖的修为比你高。”阿肥就是那只仙鹤，她师父的坐骑。 锦年：“……” 将满肚子疑问咽了下去，锦年接过虎妖的内丹，放入口中，内丹顺着喉咙滑下，一股强劲霸道的力量在体内炸开，锦年猛地喷了一口血。 玉清握住她的手腕，在她周身气穴各点一下，而后将自己的仙力渡了进去，替她将体内不属于她的力量捋顺平复。 一直到日落之后，锦年才吸收完，她握了握手，闭上眼，感受到充盈的力量在体内，同之前体内空空的模样全然不同。 玉清带着锦年下了山，师徒二人沿着锦绣城一路往西，收服了许多从镇妖塔逃出来的妖，顺带锄强扶弱，久而久之，二人名声便在人间传开。人见了二人皆是感激涕零，妖见了二人便立马跑得远远的，不管做没做恶，看见修仙者，跑就是了。 转眼间，二人已经在人间待了十年。 十年间，二人收妖无数，下凡之前天帝给了玉清一本册子，里头记着入了镇妖塔里的妖的名字，这下不但收了原本里头的妖，师徒二人还往里面添了好些新的妖怪。 锦年掂量着手中只有巴掌大的镇妖塔，好奇道：“师父，里面会不会挤爆了，妖住不下啊？” 玉清听闻噗呲一笑，说道：“这塔里头可大得很。” 镇妖塔原本是在天界的，后来妖都跑了，里面也空了，天帝便直接把镇妖塔给了玉清，免得他收了妖还得跑回来一趟。其他物件自然也可收妖，例如乾坤袋之流，只不过想要装下千百只大妖可是难事。 “师父，我们今天睡客栈吧，树上硌得我腰疼，老睡不好。” 师徒二人这些年有时住客栈，有时妖躲的地方偏僻了些，二人便只能风餐露宿，以天为被以地为席。 玉清装作苦恼地说道：“可是为师穷啊，没钱了。” “胡说！上回我俩帮那刘老爷捉妖，他可是给了你好大一笔银子。”锦年毫不犹豫地拆穿了他。 “这不是画完了吗，我们一路上吃吃喝喝，还要换新衣裳，不要钱的吗？”玉清理直气壮说。 锦年无语凝噎，这十年，她生生见证了自己师父从一名谪仙飘然的无良仙人，变成了抠搜的守财奴。 “还不是因为你太能吃了！”她怒道：“我付钱，行了吧！” 幸好她藏了私房钱。 玉清即刻笑开了眉眼，说道：“你真是我的好徒儿。” 二人进了城，走进一家客栈，玉清随即十分不客气地要了两间上房。 锦年看着自己所剩不多的私房钱，正想说师父要不然我们还是去睡树枝吧，只见自己师父一席白衣飘然，已经迅速上了楼。 锦年：“……” 她到底为什么会摊上这样一个师父啊！ ##第19章 噩梦 第二天一早，锦年出去买早餐，顺手抓到了一只水果的小妖怪。 小妖怪是一只胖胖的浣熊，被锦年捉到，胖胖的身子止不住颤抖，嘴里细细念叨着：“我不是坏妖怪我不是坏妖怪不要吃我……” 锦年无奈，她又不吃妖。 它战战兢兢地告诉锦年，它是从君灵山上逃下来的，太饿了才会偷水果吃，山上很多小妖精都逃下了山，君灵山被一只坏妖怪霸占了。 锦年咬着烧饼，揪着它的后颈，将小浣熊提回了客栈，丢给她师父，而后把事情跟他说了一遍。 二人刚在君山城收服一只骨妖，正打算离开，原来山上还藏着一只，于是决定暂时留下，明日再上山一探究竟。 至于为什么不是今天呢…… 主要是客栈的床太舒服了，玉清舍不得走，左右又不是花自己的钱。 今日是上元节，夜晚，外头格外热闹，锦年便问玉清要不要出去玩。 玉清这会儿正沉迷于这张柔软的大床，哪肯出去，锦年二话不说直接拽着人下了楼。 随处可见漂亮精致的花灯，锦年看得目不暇接，她忽的指着一个摊贩上的花灯，说道：“师父，我要那个！” “徒儿啊，你要知道为师没……” “猜灯谜猜对免费送，不要钱。” 玉清立马撸起袖子给她赢了回来。 花灯是兔子模样，做得十分精致，锦年拿到花灯，笑弯了眉眼，说道：“谢谢师父。” 乌黑的眸中映着万千灯火，少女脸上挂着干净而纯粹的笑容，背后一片人山人海，花灯相映，玉清一下子竟然看呆了，他很快回过神，敲了敲她的额头，道：“傻丫头，这么容易满足，怕不是别人一个馒头就把你拐走了。” 锦年脸上依然挂着笑，她道：“才不会呢！” 玉清却勾起唇，眼中情绪复杂，露出了一个锦年看不懂的表情。没待她细究，肩膀被人拍了拍，转过脸，一个妇人模样打扮的人见她，惊喜道：“姑娘，真的是你啊！” “十多年了，你的容貌竟然一点没变，对了，你的小郎君呢，你们二人成婚了没有。” 说到一半她才瞧见锦年身旁的年轻男子，一想起那俊俏的小郎君不在，兴许这二人现在才是恋人，只能尴尬道：“这位是……” 玉清用了障眼法，寻常人瞧见他只会觉得这人十分普通，否则他这张脸，在人间还真是个惹桃花……哦不，是惹麻烦的利器。 锦年笑了笑说道：“这位是我的师父，夫人你认得我吗？” 那夫人虽然眼角有了细纹，但仍然能瞧出当年貌美无双的风韵，她捂嘴一笑，说道：“是我啊，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李府上的三夫人，当年我嫁与我夫君的时候你也在呢。” 她尤记得自己和夫君拜堂成亲之时，这小姑娘带着另一个俊俏的少年从天而降，对着她二人说了好些吉利的喜话，自家婆婆面上一喜，便将二人留下来吃了喜酒，二人出场奇特，相貌又初中，李三夫人便记住了二人。 见锦年眼中一片茫然，李三夫人正待解释，忽地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明日一早还有事要做。” 玉清不由分说带着锦年离开。 锦年心中疑惑，隐约知晓这人跟自己失忆之前的事情有关，见自己师父脸色并不怎么好，又想起了当年天雷之下他面色苍白的模样，默默将疑问埋在了心间，选择不闻不问。 既然师父不愿意让她知道，她就不要知道好了。 锦年看着自己被师父握住的手，轻轻地用了力，握了回去。 这天晚上，锦年做了一个噩梦。 ##第20章 故人 梦中片段断断续续，她似乎看见了满身鲜血的自己，在不断哀求着什么，画面一转，有一人拿着一把剑忽地冲向了自己…… 锦年陡然惊醒，还没从噩梦之中回过神来，就看见自己床头站着一个人，登时吓得三魂飞了七魄，正要张嘴大喊，就被人捂着了嘴，惊吓之下竟然忘记使用法术，只“呜呜呜”地挣扎着。 “嘘。”透过稀薄的月光，锦年可以看见那人分明好看的轮廓，他将食指抵在唇上，示意她不要发出声音，而后小声说道：“你不要发出声音，我就放开你，可以吗？” 锦年拼命点头，待对方松开之后看，憋足了劲儿想喊师父，结果直接被点了穴，动弹不得，锦年欲哭无泪，早知道还不如直接不喊了。 她听见那人叹了一口气，痴痴道：“锦年……”右手抚上她的脸颊，轻轻触碰着。 听对方的语气像是认识自己，从未跟人这般接触过的锦年登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放开你，你不要闹，好不好。” 锦年很想使劲点头同意，但她全身上下除了眼珠子哪儿都动不了，只能使劲上下晃动眼珠子表示自己同意了。 但对方似乎并不放心，只解开了她的哑穴。 呼出了一口气，她见对方似乎长得还不错，应该不是坏人。是坏人早就下手把她杀了，哪里还跟她磨磨唧唧这么多，于是问道：“你是谁？” 对方犹豫了一下，而后回答：“你叫我阿城便是。” 锦年觉得这个名字十分熟悉，却又说不上来，又问：“你怎么大半夜的出现在我房间里？” “我……我就是想你了，想来看看你。” “你认识我？” 阿城……君千城点了点头。 没错，这人便是消失了十年之久的君千城。 当年玉清带着锦年走了之后，他只觉心里空荡荡的，说不清是因为什么。 后来楚依依连同他的下属造反，企图杀了他取而代之。 他事先被楚依依下了药，法力全失，关键时刻，救了他的竟然是锦年给他的那颗小石头。 平日瞧着普通不起眼的石头替他挡下所有的攻击，反倒将那二人震伤，连同自己体内的法力也回来了。他发现自己怀中的石头变得滚烫，并且隐约散发着红色的光芒。 君千城震碎了楚依依的内丹，原本打算杀了她二人，却发现他们手上居然有轩辕剑。 两人商议用轩辕剑同他交换，换他二人的命，左右他们二人的性命对于君千城来说并不值钱，他就答应了，怀中的石子滚烫发热，君千城这才明白这颗石头竟然可以感应神器的存在。 他想起锦年和自己说过的，她并不能感受到神器，难道就是因为这个吗？ 自责和后悔吞噬了他，他想起锦年曾经说过的，她把性命交给了他，可他曾经只当是一句玩笑话，后来又认为她在欺骗他。 他被名为仇恨的东西蒙蔽了双眼，吞噬了心脏，可偏偏等到失去之后才发觉。 幸好当时锦年没有魂飞魄散，他还有机会补偿她。 他轻轻抚上她的脸颊，对上她璀璨若星子的双眸，郑重说道：“我认识你。” 你是我的恋人。 ##第21章 睡觉 君千城跟着锦年师徒二人已有好一段时日，自然已经知晓锦年失去了之前的记忆，要瞒住玉清找到见锦年的机会，对他来说极为困难，二人风餐露宿的时间占了大半，今天终于让他找到了机会。 锦年心里像是有一只猫爪在挠似的，痒痒的，说不好奇以前的事情是假的，只是师父似乎不太喜欢，所以她选择不闻不问，而今这么个好机会摆在自己面前，悄悄地了解一小小下，应该没有关系的吧？ 自我说服之后，锦年问道：“你能跟我说说以前的事情吗？我们是什么关系，怎么认识的？” 君千城看着锦年一双乌黑纯净的眸子看向他，不觉有些心虚，他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想让她想起以前的事情还是不想。 他说道：“我们以前是恋人。” 锦年被他的话吓了一跳，她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她想起了白日里遇到的妇人，她口中所说的小郎君，是否就是眼前这个人？这么一想，她又想起十年前的那只虎妖，它好像也提过这么一个人…… “我们……”没等锦年问出来，那人忽地面色一变，匆忙说道：“不要告诉你师父我来过的事情，我下次再看你。” 身影一闪，即刻消失在眼前，同时锦年感觉身上一轻，禁锢被解开。 一直维持同一个姿势，身上发酸，她舒展了下四肢，忽地门外一阵敲门声。 锦年想，不是那个怪人又回来了吧？ 起身去开门，门外却是玉清。 只见他发髻有些散乱，几缕墨色的发丝遮挡住了那双桃花眼，眼角下的泪痣在朦胧依稀的月光下更显勾人。 那双桃花眼没了以往的慵懒戏谑，似乎有些冷，他淡淡地问道：“刚刚是不是有人来过。” 锦年想起刚刚那人离开之时的话，不由有些心虚地说道：“没有。” “哦。”只见玉清应了一声，抬起长腿直径进了她的房间，转眼，掀开被子，已经躺到了她的塌上。 诶诶诶？ 什么情况？ 锦年一头雾水，只见玉清抬起眼眸懒懒地看了她一眼，说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睡觉，明天不用干活吗？” “可是我……”睡哪里啊…… 锦年无措地扶着门框，站在原地。 一阵微不可查的叹息，锦年直觉腰上一紧，而后整个人身体一轻，嘎吱一声，门自动关上，她已经飞到了床边。 玉清将被子一掀，将她整个人裹进了怀里，说道：“睡吧。” 一阵极其淡的清香萦绕在鼻尖，锦年的脸颊贴在玉清的胸膛，脸颊登时爆红，她庆幸现在是晚上，不然被师父看到肯定又要狠狠地嘲笑她一番了。 明明香气并不浓郁，却不知为何熏得她脑子发晕，心跳如擂鼓。 她又想起了刚刚那个人，说他自己是她的恋人，可自己对她并没有那种恋人的感觉啊，他撒谎了吗？ 双手不自觉揪住了玉清胸前的衣襟，就这样乱七八糟地想着，锦年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第二日一早，师徒二人起了床，朝着君灵山出发。 ##第22章 梦妖 君灵山之上，犹如那日的小妖精所说，瞧着并无异样，可若仔细一些，便可发现，偌大的山上，竟然一只活物都没有，即便是昆虫之类都找不到。 师徒二人走了好一段距离，发现即便是仍然有着生命迹象的活物，都已经深深陷入了沉睡。 看来这君灵山之上果然有异。 “师父，君灵山这么大，我们怎么找啊？” “跟我来。” 二人走到了山顶之处，玉清对她说道：“手给我。” 锦年乖乖把手递了过去，食指一阵轻微的刺痛，玉清挤了一滴血，鲜血滴落在地上的枯草之上，玉清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子，打开之后，瓶子散发出浓郁的香味，他将瓶子之后的液体撒了几滴在附近，右手结印，喝到：“散！” 而后异香弥漫开来，那一滴鲜血仿佛有了生命，蹦蹦跶跶起来。 锦年看直了眼，玉清说：“跟上。” 师徒二人便跟着血滴走到了一个山洞巨大的里头。 “好黑啊……”锦年从储物空间之中掏出了六颗又大又圆的夜明珠，催动咒术将它们四散于洞中各处，里头顿时明亮了起来，锦年被眼前的场景吓了一跳。 到处用蛛丝悬挂着“尸体”，有动物的，有人的，甚至是妖精的，仔细一听，还有呼吸，竟然是全部陷入了沉睡。 面前一张巨大的蛛网，上半身是人，下半却是蜘蛛的妖精爬在蛛网之上。 “这是梦妖，小心不要看她的眼睛。” “好。” 梦妖，原本在镇妖塔第六层，镇妖塔共有九层，越往上的妖越厉害。 梦妖本身并不厉害，厉害的是她的妖术会使人陷入梦魇之中，心神不定的人说不定会被梦魇缠住，击溃神智，从而发疯，一旦被梦魇之术击中，便犹如被蛛网束缚住，再难挣脱，即便是修为再高的仙人一旦中招也很难挣脱。 按照惯例，锦年先出手，锦年收拾不了的玉清再出手。 锦年在自己衣服上撕下一块布料绑在眼睛上，避免自己不小心看到梦妖的眼睛，而后御剑朝它攻去。 梦妖早就察觉到了二人，只是忌惮二人修为高深不敢轻易出手，见状扬天嘶叫一声朝锦年攻去。 避开了它的梦魇之术，这梦妖便如同拔了利爪的猫，锦年三两下便将她制服。 “锦年，救我！”耳畔响起师父的呼救声，锦年心下一惊，同时束缚在眼睛上的布条掉落下来。锦年对上了一双紫色的双眸，一瞬间便明白自己中了招，那不是玉清的声音，是梦妖幻化出来的声音。 那梦妖腹部中了一剑，心知已经逃不脱，奋力一击，朝锦年施展深度的梦魇之术，而后瘫倒在地。 玉清察觉不对，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上前接住已经昏迷过去的锦年。 长剑出窍，抵在梦妖的脖颈，一双桃花眼满是冰冷，他道：“解开梦魇。” 梦妖发出一阵刺耳的笑声，说道：“好啊。”一双紫色幽深的眸子对上玉清，想要对他也施展梦魇之术。 双眼一痛，梦妖吃痛惨叫，捂住双眼，鲜血沿着指缝流了出来。 玉清见锦年额头渗出冷汗，似乎已经被梦魇缠上，对着在地上打滚的梦妖说道：“我再说一遍，解开梦魇。” 梦妖却发了狂似的笑了起来：“想不到玉清仙尊竟然喜欢上了自己的徒弟。”尖锐刺耳的笑声回荡在空旷的山洞之中。 玉清眸中光影一沉，右手结印，一阵白光，剑影不停，他直径灭了梦妖。 “聒噪。”他冷冷说道。 ##第23章 陷入梦魇 玉清上前将她抱入怀中，查探锦年的状况，只见她中梦魇已深，这时若是硬唤醒她的话，恐会让她神智受损。 无法，袖袍一挥，玉清手里出现三炷引魂香，将它们点燃，而后坐在一旁静待，半炷香过后，锦年开始挣扎起来，魂魄隐约有了溃散的迹象。 心道不好，玉清并起二指，点在锦年眉心，催动灵识探入她的梦中。 锦年做了一个噩梦，依旧只有支离破碎的片段，拼凑不住完整的故事，相似的场景，自己被锁在石柱之上，底下一片深渊，画面一转，却是自己手上拿着糖葫芦，笑得一脸开心的模样，身边站着一个人，她却看不清他的脸。 画面再次切换，昏暗之中，紧接着衣衫褴褛的羸弱少年手脚带着镣铐，蜷缩在角落，似乎看见了她，抬起头，幽寂空洞的双眸逐渐亮了起来，脸上流露出一抹欣喜的笑容。 没等她说话，铺天盖地的一片黑，耳畔敲锣打鼓，极其热闹，她被人牵引着往前，低头一看，映入眼帘的是红色的绣花鞋和大红的裙摆。 “一拜天地……” 脑子一阵迷迷糊糊，头上的盖头被人掀开，面前站着一个高大的青年，他穿着喜服，依旧朦胧看不清脸，她伸出手想要靠近，看清楚他的模样，对方却亮出了一把匕首。 敲锣打鼓和鞭炮声人群的嘈杂声都远去，他手握利刃，利落冷酷地将它没入了锦年的胸膛。 最后一幕，是自己活生生被剜出心脏的画面，鲜血淋漓。 “你等着吧，我会用整个天界的血，来祭奠我龙族牺牲的族人们……” 好痛啊，阿城，我好痛啊…… 锦年倒在地上，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求求你不要伤害我，求求你…… “锦年、锦年！” 遥远而熟悉的呼唤，叫人听得不太真切，锦年赶到自己被一道熟悉的气息带入怀中，清淡的幽香萦绕鼻尖，有人在她的耳畔轻轻说道： “别怕，我来救你了。” 锦年迷迷糊糊睁开了眼，一睁眼，映入眼帘的便是自己师父面色发白，捂住胸口，嘴角溢出一缕血丝的画面。 锦年慌忙起身走到玉清面前，说道：“师父，你没事吧？”她环顾四周，皆是树木，二人已经不在那梦妖的山洞之中。 “无事，修养片刻便好。” 锦年带着玉清回了客栈，两人回去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 锦年又是擦脸又是喂灵丹又是盖被子的，忙上忙下一刻也不停歇，玉清对她说道：“我修养片刻即可，你先回房歇着吧。” 锦年还是不放心，但玉清一直催她，锦年叮嘱再三才离开。 她一离开，玉清脸上立马露出了痛苦的神情，眼中一丝紫光隐约闪过，他缓缓闭上了眼。 他中了梦魇之术，甚至比锦年还要早。 他已心生魔障，却不知如何解开。 玉清啊玉清，你当初收养这孩子的时候，可曾想过自己会有这样一天。 另一边，锦年回到房间，盖上被子，闭上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反复都是梦中的画面。 昨夜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第24章 对峙 锦年伸出了手，手臂上的疤痕映入眼帘。师父告诉她这疤痕是她小时候贪玩，被妖兽叼了去咬伤的，她的腹部也有一道更大的疤痕，丑陋而狰狞。 可事情真的是这样吗？ 锦年忍不住怀疑。 伸手轻轻抚过伤疤，脑子一阵眩晕，困意袭来，锦年抵挡不住睡了过去。 她又陷入了梦魇，这次的场景比上一次更为清晰。 身材高大的青年站在她面前，四周蔓延一片雪白，他处于缭绕的烟雾之中，依旧看不清脸，她问他：“你是谁。” 青年凝视她良久，而后说道：“我叫君千城。” 不知哪里起的一阵风，吹散了薄雾，梦中的青年的面容逐渐显露出来。 床上，陷入睡梦之中面容清秀的少女皱起了眉，床前站着一道人影，紧紧地盯着她，那人有着一双漂亮的金色竖瞳，眸中是化不开的万千情绪。 片刻后，床上的人有了细微的动静，长而卷翘的睫毛在空中轻轻地颤动几下，而后睁开。 梦中的人相貌和眼前的青年重叠起来，一时间叫锦年分不清到底是先是还是幻境。 她掐了掐自己的大腿，疼痛传到大脑，让她一个激灵，脑子回过神，她立马警惕地坐了起来，看向他，厉声问道：“你到底是谁！” “我……” “你叫君千城？” “对。”君千城坦然承认，他目光真切地看着她，道：“锦年，跟我走好吗，我们重新开始，你曾经说过想要看遍人间美景，我陪你一同去看好吗？” 锦年听闻却皱起了眉，她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不会跟你走的。” 君千城正想说什么，忽地“嘭”地一阵响，门被利落地推开，门外站着的正是玉清。他面容冷凝，一双桃花眼盯着君千城，说道：“过来。”这句话是对锦年说的。 锦年正想过去，忽地手腕被禁锢住，一阵大力将她拉过去，君千城将她禁锢在自己怀中，锦年一时挣脱不开。 玉清的脸陡然沉了下来，他道：“放开她，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君千城听闻却是冷笑一声，说道：“仙尊而今受了伤，恐怕不是我的对手，梦魇的滋味，不太好受吧？” 玉清二话不说直接祭出仙剑，君千城封住锦年的气穴，将她推向一边，二人直径在这小小的房间交起手来，房间太小施展不开，二人又恐引出动静招人围观，不约而同两道身影从飞出窗外。 锦年见状心急如焚，可她被封了气穴动弹不得，无奈，只能加紧努力冲破禁锢。 半个时辰之后，锦年身体一松，终于冲破了禁锢，她额头上满满是汗，却顾不得擦，祭出佩剑，她道：“去找逐日。” 她的佩剑与玉清的是一对子母剑，玉清的是母剑名为逐日，她的是子剑名为追月，两把剑之间有感应，无论隔得多远都能找到彼此。 锦年找到两人的时候，玉清的状况并不太好。 若是他全盛时期，君千城自然不是他的对手，可他原先遭受九十九道天雷，修为受损，加之白日强行介入锦年的梦魇，将其抽离，受到了反噬，而今二人交手，更是令他伤上加伤。 当然君千城也没讨着好处，他知道玉清修为高深，再拖下去，恐怕对他也不利，他见锦年赶了过来，心生一计，手中金光四溢，术法凝结成长龙，奋力一击，那金龙长啸着朝玉清扑了过去。 与此同时，君千城纵身一跃，掳过锦年，一掌劈在她的后颈将她打晕，化做原型载着她迅速飞向上空离去。 玉清察觉到了他的意图，却来不及阻止，只能生生看着他将锦年带走。 ##第25章 愧疚 锦年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处于一个陌生的环境。 四周蔓延着一片绿意，百花开满整片曼谷，蝴蝶在身侧翩翩飞舞，清风暖融融地吹拂着，暖阳照射大地，身侧是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流水叮咚悦耳。 她抬起手，蝴蝶扇动着翅膀停在她指尖，片刻后，复又离开。 锦年既觉得陌生，又觉得这地方十分熟悉，她四处走着，找到了一块石碑，石碑上刻着三个字：万花谷。 再往前，便走不出去了，这里被人设下了结界。 “锦年。” 身后一声轻唤锦年回过了头，俊美的青年映入眼帘，他脸上挂着温柔的笑，看着她脑中闪过一幅画面，面前的青年同脑海中稚嫩青涩的少年的模样逐渐重合，却叫她头疼欲裂。 她痛苦地捂着脑袋蹲了下来，关心的声音立刻在耳畔响起：“锦年，你没事吧。” 锦年愤怒推开他，说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把我困在这里到底有什么目的，我师父呢？” 君千城握住了拳头，说道：“锦年，我想和你重新开始。” 锦年却狠狠地皱起了眉，说道：“你有病吧，我根本就不认识你，哪来的什么重新开始？” “我们以前是恋人，很好很好。” “后来呢？”锦年直直地盯着他说道。 “后来……”君千城犹豫着不敢看她的眼睛，说道：“后来我们发生了一点误会。” “一点误会？”锦年嗤笑出声，她扬起手，露出了胳膊上的疤痕，说道：“这道疤痕，还有我腹部上的伤痕，包括我的失忆，都和你有关吧，这些也是误会？” 锦年不傻，她并不相信师父说的，这道疤痕只是小时候贪玩被妖兽咬伤的，这道疤痕根本消除不了，又怎么会是妖兽咬伤的？ “我……”君千城低下头，喉间苦涩，他只能说出最苍白无力的那三个字：“对不起。” “你听着，也许曾经我跟你有过一段过往，但那些只是过去，对现在的我来说，那些从来没有发生过，现在，请你立刻，马上，放我离开。” 君千城听闻这些话，只觉得心如刀绞。 当初的锦年，也是这般感受吗？ 不，他对她的伤害远比现在来的更甚。 他说：“锦年，我会补偿你的。” 锦年只是冷笑，说道：“你会不会太自以为是，我并不需要你的什么所谓补偿，我只需要你放我走。” 君千城说：“抱歉，唯独这个我不能答应你。” 锦年气极，只觉得自己跟他说了这么多都只是白费口舌，君千城从怀中拿出一个东西，递到锦年面前，说道：“这个给你。” 那是一片金色绚丽的漂亮鳞片，上方打了一个小孔，用红丝线穿了过去。 锦年一看那东西，不知为何烦躁了起来，她伸手打掉了鳞片，怒道：“你听不懂我的话吗？我不需要，我要离开。” 君千城看着掉落在草丛之中的护心鳞，直觉心脏似乎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死死捏住，疼得快要不能呼吸。 这是他欠她的。 君千城摧毁楚依依的内丹之时，发现了这片护心鳞，他想起他当时问她的话。 “我给你的护心鳞呢？” 那时锦年回答他：“扔了。” 他通过护心鳞，用龙族秘书探取了那天的画面，他看见锦年手脚并用，爬过去想要捡起它，却被楚依依夺了去。 可他当时做了什么呢？ 他亲手把她交给了楚依依折磨。 这十年来，愧疚和悔恨无时无刻不在啃食着她的心脏，可这点小小的惩罚，比起他给她带来的伤痛，显得微不足道。 ##第26章 偿还 这十年内，他用尽手段清除了龙族内部的异心，坐稳了龙君之位，利用锦年留给她的石头寻找剩余的神器，拼命修炼，只为有朝一日，可以光明正大地将锦年夺回来，锁在身边，好好地补偿她，补偿自己所犯下的过错。 可他等不及那一天了，思念和愧疚将他折磨得快要发疯，他想见她，于是偷偷跑了出来，一路探听她的行踪，追了过来。 君千城手中流光凝聚，追月出现在他手中，他手腕一抖，剑脱鞘而出，落入锦年手中。 君千城站在原地，张开双臂，说道：“当初欠你的，我现在还你，动手吧，我绝不反抗。” 锦年凝眉，不知道这人又在刷什么花样，不管了，师父的伤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先出去要紧，她看着君千城，挽了个剑花便朝他攻了过去。 长剑没入胸口，鲜血四溅。 锦年瞪大了眼睛，一滴鲜血溅在她的眼睛下方，顺着眼角滑落，宛若血泪。 他竟然真的不闪不避。 君千城也不曾想她竟然这般干脆的伤了他，待追月将他胸口穿透，剧烈的疼痛传到大脑，他才反应过来。 不仅身体疼，心脏更是疼得犯抽。 以前的锦年绝对不会这样对他的，哪怕他再怎么伤害她，她都不曾伤他一分一毫，宁愿自己咬牙抗下，宁愿自己散去魂魄，也从未想过要伤他。 君千城终于意识到，眼前的人同记忆中的锦年已经不一样了。 这便是报应吗？ 报应他曾经犯下的错误，曾经，他也是这样对待她的。 鲜血滴落，落在了被人遗落在地的护心鳞上，护心鳞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危险，盈盈泛着金光。 君千城咬牙将疼痛忍了下来，他道：“继续。” 锦年不知道他到底要刷什么花样，皱起眉，毫不留情地将剑抽了出来，又是一剑刺入，而后是第二剑，第三剑…… 待刺到第十二剑，锦年感觉自己拿着剑的手在颤抖，心中的震撼无以复加，而对方丝依然毫没有要反抗的意思。 却是再也下不去手，长剑从手中脱落，掉在地上，发出一阵低吟。 君千城露出一抹笑，他知道这一次他赌对了，锦年心软了。而后两眼一翻，便失去了意识。 锦年看着晕倒在地的男人，犹豫到底要不要救他，眉头从方才到现在就没舒展过。 若是放任不管，他一定会因流血过多而死。 到底是骨子里的不忍战胜，锦年叹了一口气，从储物空间之中取出丹药，替他处理伤口。 君千城醒来之后，锦年让他放了自己，可君千城还是那句话，除了这个，他什么都可以答应她。 锦年气急败坏，说道：“那你滚出我的视线，我看见你就烦。” 君千城笑了笑，握住了她的手，说道：“除了这个。” 锦年未曾跟除了师父以外的异性接触过，面色一红，迅速把手抽了出来，骂了一句：“不要脸。” 君千城只是笑，并不回话。 锦年被困在这里足足有三月之久，她试图求过君千城，还多次试图自行破开结界，但无一例外都失败了，无奈之下，只能放弃了挣扎，日日和他在这一方天地里相处着，时常听他讲述着二人的过往。 他说起二人的初识，说起二人在镇妖塔相处的那百年，说起自己为了救他出去所作的事情，说起二人游历凡间的趣事。 锦年听得出来，君千城口中的那个以前的她，对她来说完全陌生的“她”，真的很爱君千城，可她一点也没有感同身受的感觉。 ##第27章 恢复记忆 日子逐渐久了，锦年也愈发焦躁起来。 她必须快些想办法出去，师父找不到她，不知道该急成什么样子。 与锦年的焦躁不同，这段日子是君千城这十年以来，过得最舒心的时间了，没有痛苦，没有内疚，没有权力斗争，二人仿佛回到了从前相处的日子。 他坚信，只要时间一久，锦年终归会原谅他，再次爱上他的。 但好景不长。 不知感受到了什么，百花谷内的生灵们忽地纷乱逃窜，而后一声巨响，大地一阵剧烈的震动，笼罩着整个万花谷的结界如同脆弱的玻璃一般，裂开蛛网，碎成一片，轰然倒塌。 持着长剑的仙人翩然出现，眉眼精致好看，桃花眼，眼角一颗小巧的泪痣，脸上失了一贯的笑容，整个人如同千年玄冰一般寒冷，震慑人心。 锦年一喜，登时站了起来，喊道：“师父！” 来人正是玉清仙尊。 君千城一颗心立马提了起来，他警惕地看向他，剑眉凝结。 玉清二话不说便持剑朝君千城攻来，君千城起身相迎，二人斗得难舍难分，锦年功力比二人差了一大截，只能在一旁干着急，喊道：“你们别打了！” 自己也分不清到底是在担心谁。 玉清攻势渐猛，竟是使出了十成的功力，君千城逐渐感受到力不能支，无奈之下，只得祭出了轩辕剑。 剑啸龙吟，金光流转，轩辕神剑一出，天地见狂风骤起。 局势立转，足可见神器的威力之大。 玉清退开，翩然落地，落到锦年身侧，将她护在身后，锦年见对方伤好了，立马欣喜地拽住了他的衣袖，欣喜喊道：“师父！” 玉清瞪了她一眼，说道：“死丫头，等为师收拾了这家伙再来收拾你！” 锦年耸了耸鼻子，心道，又不是她的错，这简直就是无妄之灾好吗？ 见到师父，锦年整个心都放了下来，焦躁的情绪也消散。 君千城只觉得这一幕十分刺眼，他沉着脸看向玉清。 都是这个人，当初也是他把锦年从他身边带走，而今只差一点他就能让锦年重新喜欢上他，他却又来搅事。 提起轩辕剑，君千城直径攻向玉清，卷着强大的灵力压了过来，玉清见状将锦年往后一推，说道：“离远点，别误伤了你。”而后提着逐日迎上。 二人斗得难舍难分，招式也越来越快，空中不断传来刀剑碰撞的声音，锦年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凝神去看，才能看得清二人的招式动作。 忽地玉清面色一变，眸中一瞬紫光闪过，握着逐日手上的动作一滞。 君千城根本还没碰到他的衣角，玉清嘴角已经溢出一抹血丝。 锦年瞪大了眼睛，电光石火间才意识到，玉清的伤根本没好！他只是在强撑着。 其实情况比锦年预想的更为糟糕，玉清不但伤没好，梦魇也是越陷越深，这三个月以来，他从未合过眼，加之方才的打斗，梦魇又恰恰在这个时候反噬，他已是强弩之末。 君千城提起轩辕剑，手中金光流转，灵力不断从体内注入神剑之中，而后朝他奋力一挥，用了十成的灵力。 不好！ 锦年意识到，如果玉清受了这一击，恐怕什么灵丹妙药都救不了他，身体比大脑的反应更为迅速，锦年飞过去挡在了玉清身前。 铺天盖地的灵力威压朝她迎面而来，锦年受到重重一击，只感觉自己五脏六腑都被挤压得变形，一瞬间，记忆的阀门被打开，前尘往事如同洪水一般汹涌而至。 “锦年！” “锦年！” 两道惊慌的声音同时在耳边响起，锦年跌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她听见师父颤抖着声音说道：“你这丫头，怎么这么傻……” 锦年想要说话，喉间却不断溢出鲜血，她最后的记忆，是玉清眼中的眼泪，她从未见师父哭过 滚烫的泪滴落在她的脸上，似乎是要将肌肤灼伤。 师父，你不要哭。 没能将这句话说出来，锦年失去了意识。 ##第28章 表白 玉清立马将锦年抱了起来，正要带走，君千城拦住了他的去路。 一手抱住锦年，一手握着逐日，玉清眸中寒意凝结，嘴角挂着血丝，他冷眼看向君千城，眸中紫色光芒愈发深，他道：“就算今日我二人葬身于此，我也绝不会再将她交给你。” 竟是起了鱼死网破的打算。 君千城手握轩辕剑，死死盯着他，半晌，终究选择了退却。 他不敢拿锦年的性命来赌。 玉清将她带回天界，幸运的是虽然她被巨大的灵力压迫而昏了过去，却没有受重伤，轩辕剑的神力似乎对她并无太大伤害。 总之，确认锦年并没有受伤，仅仅只是昏迷，玉清提得紧紧的一颗心算是松了下来。 半月之后。 锦年醒来，一睁开眼，就瞧见了守在她身边的玉清。 此刻他眼窝深陷，面容憔悴，哪还有曾经半分风度翩翩潇洒多情的的玉仙尊的模样？ 前尘往事汹涌而至，锦年猛地扑进了他的怀里，颤抖着声音说道：“对不起，师父，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我再也不会调皮捣蛋惹你生气了，对不起、对不起……” 万语千言哽在喉间，最后化作一声叹息，玉清将她搂进怀里，无奈道：“傻丫头。” 他将她从怀中拉了出来，碰了碰她的眼睛，锦年下意识闭上眼，而后唇上一阵冰凉柔软的触感，玉清吻住了她。 锦年陡然睁大了眼睛，下意识想要推开他。 玉清的眸中闪过一丝受伤失落，他放开了锦年，下一刻，却瞪大了眼。 只见锦年揪着他胸前的衣襟，强硬地吻了下来，比起玉清的小心翼翼，更像是一只急于表达自己感受却不得章法，只能胡乱啃着的小兽。 玉清慢慢回应着她，两只新手从一开始的手忙脚乱道逐渐契合，所有的情意不必多说，彼此便能感受到。 良久，二人才松开，锦年蹭了蹭他的脖子，说道：“师父，我喜欢你。” 玉清揉了揉她的脑袋以示回应。 锦年从他怀里出来，白净的小脸红扑扑的，眼神乱瞟不敢看他。玉清先是不知所措，反应过来后，而后勾唇露出一个妖孽的笑容，恢复了平日里不正经的模样，捏了捏她的鼻子说道：“以后你就是为师的人了，不准再出去勾三搭四。” 锦年鼓起了脸颊，像一只气鼓鼓的小河豚，她说道：“我才没有呢， 忽地一名仙童慌乱闯入，说道：“仙、仙尊，不好了，龙族率兵攻打过来了！” 锦年跟着玉清赶了过去，途中遇见了当年那个，替玉清挡下了最后一击天雷的绯衣仙子，她冷冷地看了一眼锦年，说道：“什么神族，我看就是个祸世的妖孽，尽给我们天界惹麻烦。”而后便直径先二人一步离开了。 这冷美人名唤玉妃，据说未修成仙身之前，同玉清是统一门派弟子，玉妃是玉清的师妹。 锦年双手揪住了玉清的袖袍，玉清安慰一般地揉了揉她的脑袋，说道：“不是你的错，世间万物，自有定数，天道轮回，即便是仙是神，也阻止不了，你不必自责。” 锦年点了点头，可心中还是十分不安。 二人到了天宫之外，一眼望去，皆是黑压压一片的龙族大军，君千城一身金甲战袍，手持轩辕剑，立于万军之前，剑眉斜飞入鬓，一双金色双眸幽暗深沉，眼睛死死地盯着锦年玉清二人，而后落在了二人紧紧相握的手上。 他沉声开口，声音悠远回荡于天际之间，足以令在场的每一个人听得清清楚楚。 “交出锦年，本君愿意以龙族世代先辈之亡魂起誓，答应你们天界，即刻退兵，并且承诺，从今往后，龙族愿与与六界各自相安，永生永世不再进犯天界。” 未等玉清和锦年开口，已经有脾气暴躁的仙人怒道：“呸，你做梦！” 锦年是千年之前龙神之战遗留下来的唯一的神族血脉，天界又怎会将她交出去？这不是明晃晃地往天界自己脸上打了一巴掌，承认他们自己无能，护不住神女吗？ “那便无需多言！千年之耻，今日我龙族便要悉数讨回。” ##第29章 交战 云层掀起阵阵云浪，万象扑来，狂风呼啸，乌云遮日，雷鸣电闪，风雨欲来，整片天灰沉沉一片，回荡于天地之间的龙吟声，哀嚎声，厮杀声，刀剑划过坚硬的龙鳞溅起的刺耳的响声，掺杂交织于一起。 “是神器，他们居然找到了遗落于六界的剩余神器！” 上次与龙族交手，双方不过使得计谋二字，正面交锋实则少之又少。 而今距离上一场旷世之战，已经过去千年之久，龙族与神族一战导致神族覆灭，龙族也受到了重创，经过千百年的修养，加之有神器在手，已是今非昔比。 这一站，注定伤亡惨重，成者为王，败者为寇。 君千城手持着神剑轩辕，对着玉清便直接攻了过来。 腰上的逐日感受到了神剑的气息，激动地发出了低低的剑鸣，逐日为仙剑之中的上上品，遇上轩辕，便按捺不住，自行出了鞘，玉清手中掐诀，御剑而上，二人缠斗在一起。 锦年这边也没闲着，左边来了一条小龙，右边撞见一个天兵，差点手中的追月就坎错了人，手忙脚乱停不下来。 这一切都被躲在暗中的一双阴暗的眼睛看在眼里。 那人便是楚依依，她右手筋脉被断，内丹被毁，连维持人形都只能靠服用特殊的丹药，脸上还有一道从右眼蔓延到下巴的狰狞疤痕。 她楚依依曾经是多么高傲的一个人，而今成了这幅不人不鬼的模样，犹如臭水沟中的老鼠只能生活再阴暗之中见不得天日。 这一切，都是君千城和锦年这二人造成的！ 她忍隐数十年为的就是今日一雪前耻！ 她纵身一跃化作一条漂亮的黑龙矫捷地跃上上空，憋足了力气，声音震荡着四散于天地： “杀了锦年，她是千年之前手刃我们龙族上千族人性命的神女巫曦！” 千年之前的那一站，是所有龙族心中的痛和恨！ 龙族们听闻，开始暴动起来，忽地天地一阵剧烈的动荡，云层犹如海浪剧烈翻滚起来。 “不好！” 已有凶残的龙族闯进天界，瑶池之上，守护结界被生生一下又一下撞碎，当年巫曦挖开心脏，以一己之力修复六界，她的心脏化为灵石撑起整个六界的能源，而今结界已破，灵石被一只万年龙族的全力一击而四碎。 失去了能源的支撑，一道深深的裂缝将整个天界一分为二，天界倾倒，逐渐分析崩离。 厦之将倾！ 无数龙族汹涌而来，朝着锦年嘶吼着攻了过去，震耳发聩的愤怒的龙吟之声一声接一声地回荡天地之间。 锦年被吓傻了，她瞪大了眼睛，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无数龙族朝她围攻过来，无处可逃。 她必死无疑！ 君千城和玉清二人已经斗红了眼，玉清时刻分出一丝神注意这锦年的动向，而今见她被龙族围攻，眼看马上就要被活生生地撕扯碎片！目眦欲裂。 君千城一双金色的双瞳隐约泛着红光，眼中只有玉清一人，满脑子一心想要杀了他！ 杀了他！只要杀了他，锦年就是他一个人的，再也没人可以将她从他的身边夺走！ “小心！” ##第30章 围攻 逐日也感受到了子剑追月的危险，不再恋战，“嗡嗡”颤抖着提醒自己的主人。 可玉清离锦年太远了！ 一阵鹤唳长堤，巨大的仙鹤破空而入，玉清纵身一跃飞到仙鹤背上，脱离战场，杀红了眼的君千城又怎么会允许他离开，提起轩辕剑，手中灵力翻涌，怒喝一声追了过去。 仙鹤疾速朝锦年飞去，玉清用尽了全力，踏着仙鹤的背，纵力一跃，用尽生平最快的速度，赶在所有人还未反应过来之前，将锦年护在怀里。 手中飞快地翻着结印，口中不断念着咒语，一道白光陡然撑开，将二人笼罩其中。 可就算玉清仙尊有通天的修为，又怎么抵挡得住半数龙族的围攻，和手持轩辕神剑的君千城的奋力一击。 护身结界被龙族叫嚣着撕扯着，却犹如钢筋铁壁一般装不破，那些龙族愤怒着嘶吼着，用身体、利爪、用尾巴不断撞击着护罩。 “师、师父，你流血了。”锦年被玉清护在怀中，她颤抖着伸出手，擦拭他嘴角的血丝，可却似乎怎么也擦不完，源源不断的有鲜血溢出来。 “没事的，傻丫头。”玉清勉强勾起一抹笑，却也心知自己撑不了片刻。 他咬破食指，血珠溢出，指尖燃起微弱的白光，在锦年的眉心轻轻一点，锦年茫然的看着他，不知师父想要干什么。 “傻丫头，好好活下去，你身上担着的是整个六界的百万生灵。” 锦年心底升起一阵极为不好的预感，好像要失去什么极为重要的东西似的，她伸手，想抓住玉清，手却直直穿过了他，低头一看，自己的身体逐渐变成了半透明的状态。 师父…… 与此同时，结界被破开，玉清猛地喷出一口血，表情变得十分痛苦，他一把推开锦年，一颗巨大的泡泡将她包裹住，推离玉清身边，穿过了所有的人。 很奇怪，似乎所有人都看不到她，也没有人触碰得到她，她被困于泡泡之中，眼睁睁的看着无数龙族朝玉清的所在之处扑过去，巨大的原型挡住她的视线。 目光所及的最后，一幕，是玉清被轩辕剑一剑刺穿了胸口，巨大的神力直径将护身结界冲碎，那一双时常带着笑意的桃花眼微微睁大，而后缓缓失去了神采。 君千城被巨大的快意虏获理智，却也没有察觉到一丝不对劲，锦年已经不见了踪影。 轩辕剑一点、一点地从胸口抽了出来，玉清身下的云再也凝聚不住，四散开来，那道白色的身影犹如折翼之碟，无力下坠，带着一抹刺眼红。 不！ “不要，师兄！” 一道撕心裂肺的吼声，而后响起一声长长清亮的啼鸣，一道绯红的身影乘着火凤飞速朝坠落的玉清冲去，逐日追月二剑早已朝玉清飞去。 可终究快不过早在一旁虎视眈眈群拥而上的龙族。 那是多么骇人的场面，地动山摇，海水倒倾，残阳如血，天地归于混沌。 一声又一声的龙吟，不断地有一条又一条地龙涌上，群起而分食，鲜血洒落，不消片刻，曾经无上的仙人，却是连一副白骨都不再剩下，连同魂魄一并撕成碎片。 这世上，再无玉清仙尊。 胸口那一块像是被人一点、一点地撕裂开来，令人发狂的绝望，有什么掩埋在体内最深处的东西就要破土而出。 为什么，为什么啊…… 锦年眼神空洞，胸口像是被人剜了一个洞，将心脏挖了出来，空荡，死寂。 原来疼到极致，真的就感受到疼痛了。 ##第31章 成神 看似发生了许多，实则一切只发生转瞬之间而已。 所有仙人都怒了，不再收敛，手下仙器悉数祭了出来，同龙族缠斗在一起，原本平衡的局势逐渐一边倾倒。 可已经无用了，灵石已碎，六界即将崩塌，归于混沌。 没有人看得到锦年，所有人都无暇顾及她，除了君千城。 杀了玉清，他的第一反应便是寻找锦年的身影，可四处都找不到，他慌乱了，抓住身边的一个龙族，问道：“锦年呢？” 那龙族被他们龙君狰狞的模样吓到了，说道：“大家都知道了她是神女巫曦，大概方才跟玉清仙尊一起被族人分食了吧？” 君千城瞪大了眼，一双金色的竖瞳布满血丝，隐约泛着红光，显然已经是要堕成魔的前兆，那龙族被吓住，便战战兢兢地将方才的事情说与他听。 君千城一直维持着这个动作，迟迟回不过神，连呼吸都忘却。 重新躲回暗处的楚依依看见这一幕，却是快意地笑了起来。 在无人看到的空间之内，锦年闭上了眼。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划过脸庞，滴落在泡泡之上，荡起一圈一圈的光晕。 眉间一抹猩红，玉清指尖残留的血迹还留在眉间，一阵金光从眉间的猩红之中破开，一点一点，金色光芒的裂缝蔓延全身。 君千城胸前的石头忽地滚烫起来，闪烁着泛着红光，高热的温度好似要将胸口灼伤。 师父……师父…… “啊——！” 破碎的嘶吼从一点点从胸腔挤出，断人心肠的哭喊凄厉入云。 那凄厉的嘶喊仿佛在耳边炸开，修为稍低的仙人七窍震出了血，半数的龙族在空中翻腾着痛苦地打着滚，显然也受不住这样强大力量的震荡，而那些修为高上一点的其实也并不怎么好受。 刹那间，云层之中，金光四溢。 云雾纷扰，海水回流，剧烈动荡逐渐平复。 怎么回事？ “神族！是神！”不知哪位仙人激动地喊道。 只见众人之上，一人浮于上空，锦衣华服，三千雪白的发丝飘然于后，五官精致绝美，眉间一抹金色的印记，象征着神族的身份，巨大的神力镇压这在场的每一个人，无论是仙是妖。 那便是神族，六界之主，至高无上的神。 “吾并非巫曦，上古神族已覆灭，吾乃应天地而生的神，吾名唤，年。”那人缓声开口道，声音回荡于天际。 所有人都以为锦年就是巫曦，其实巫曦早就在修复六界之后，便消逝，神躯四散于天地，世上神族已绝，她是应天地而生的新神，比以往任何神族都要强大的，天地之间唯一的神。 君千城呆呆地看着她，只觉世间万千景色都不及她一眼。 他看着那个完全陌生的锦年缓慢落到了他的面前，纤指点于他的眉间，一道金光闪过，瞬间，体内所有的灵力崩溃四散。 “吾废去汝之修为，从今往后，带着龙族，退回诛龙之渊，不得踏出半步，否则，往后千年万年，世上便再无龙族。” “锦年……”君千城怔怔地看着她，巨大的恐慌将他包围着。 “跟我回去，跟我回龙族，我们重新开始好吗？”他想上前，想要拉住她，可他现在灵力全无，已经是废人一个，刚靠近就被她身边的结界弹出数十米远，猛地吐出一口血。 而她只是淡漠地望着他，眼中无爱无恨，无喜无悲。 ##第32章 因果轮回 “汝对吾来说，不过是成神的一道劫难而已。” 君千城彻底绝望了，眼前的这个人，早已不再是当初那个满心满眼都是他的锦年了。 她是神，是高高在上的神。 错过了，终究是错过了。 “那玉清呢？他也只是你的一道劫难吗？”君千城不死心，用尽全身的力气，问出了这句话。 没等她回答，一道绯红的身影陡然出现了在她面前，是玉妃。 眼泪沾湿一张美艳的脸，骄傲如她却屈膝跪在了锦年面前，不断地磕头，说道：“神女大人，求求你，求求你救我师兄，他是因你而死，求求你救回我师兄吧，您是神，一定有办法救回他的，求求你……” 锦年淡淡地看着她，半晌，伸出了手。 君千城感受到异样，胸口的石头变得滚烫，而后像是受到了感应一般，从他怀中飞了出来。 君千城瞪大了眼，无力地伸出手想要抓住它，可终究差一点点，指尖只差一点点便能触碰到它，最终错失而过。 不要…… 不要将他的最后一丝念想也剥夺，对他来说太过残忍。 石头终究落入了锦年的手中，原本平平无奇的灰色石子到了她的手上，陡然泛出了一阵七彩琉璃的光芒。 这，竟是女娲石！ 锦年最初的神识便附身在了女娲石之上，是以一开始她才会以为自己是一只石头妖，有了人形之后，她便将这石头带在了身边，直至将它交给君千城。 女娲石可使无论神魔，死而复生。 锦年将神力注入女娲石，一瞬间，女娲石散出了强烈的七彩琉璃光芒，脱离她的手中浮与上空，四周无数白色粒子往女娲石上飞聚，那些分食过玉清的龙族翻腾这在地上打滚，发出一声又一声震耳欲聋的龙吟和哀嚎。 “玉清不是吾之劫。” “无论汝等认为吾是巫曦也好，神女也罢，只有他对吾说，无论发生任何事，锦年就是锦年，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 “他是吾，毕生所爱。” 这是在回答他之前的问题，君千城眼中的光芒灰败下来，他输了，输的彻底，而这一切，都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 在所有人都将注意力凝聚在锦年和女娲石之上时，暗中的一道身影突然蹿了出来。 没等所有人反应过来，一把通体碧绿的剑已经贯穿了君千城的腹部，鲜血四溅。 那人便是楚依依，她脸上露出了一抹几近疯狂的笑。 她今日既然来了，便没想过活着离开，再去过那种犹如过街老鼠一般不见天日的日子，她内丹被废，手上筋脉已断，脸也已经被毁了，她曾经想过嫁给君千城，成为六界之主的君妃，可一切都破灭了，她即便是死，也不愿苟延残喘地活着！ 但死之前，她要报仇，既然杀不了锦年，那么她就杀了君千城。 君千城若还是有着万年修为的龙君，这一剑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可他修为已废，如何承受这贯穿心肺的一剑。 ##第33章 生死不离 他不甘地睁大了眼睛，没有看楚依依，而是望向锦年，眼中有不甘、不舍、后悔、甚至爱意，但终究万千情绪都失了神采，身体逐渐幻化成一条金色的巨龙，轰然往下坠落。 龙族见自家龙君一死，而今新神降世，大局已定，再无翻盘可能，剩余龙族皆纷纷慌乱四散而逃。 楚依依不等所有人反应过来，用沾着君千城鲜血的幽骨剑刺穿自己的腹部，嘴角露出一抹释然的笑容。 她的命，只有她自己可以结束。 忽地，一道身影飞快闪了过来接住了将欲倒地的她，正是当年与她一起叛逃的龙族。那人带着她迅速离开，在场无一人阻拦。 这一切锦年都看在眼里，却无动于衷。 天地轮回，因果报应，命既注定，即便是身为神的她，也没办法阻止，也没有理由去阻止。 女娲石光芒已散，变成一颗普通的顽石，凝聚而成的，是一具完整的魂魄，锦年将其收入宽大的袖中，而后庄重威严的声音在每个人耳畔响起：“龙族已退，吾会将其永远囚于诛龙之渊。” “六界之源吾已经稳固，剩余残局，还望诸位仙人随我善后。” “是。” 百年之后，万神山上。 万神山地处极高，终年积雪，一眼望去，四周绵延一片纯白。 断崖之上，一道纤细的身影伫立着，白色锦织衣袍，一头银白的发丝，赤足立于断崖之上，整个人仿佛与整片雪融为一体，四周万籁俱寂，除了这道身影，仿佛无一活物。 断崖高万丈，底下是一片望不到尽头的深渊。 那人面容精致绝美，纤长的睫毛之上落了雪，眼中一片平静无波，宛若古潭幽深，一眼望不到底。 她便是这世上唯一的神，年。 忽地，身后传来了一丝动静。 腰身被人搂住，熟悉的温度从身后穿了过来，即便锦年不觉得冷，但还是不自觉被他的温度所感染，连眼中的神色也温柔了起来。 她勾起了唇，说道：“你来了。” “是啊。”那人在她耳畔轻轻说道。 那是一个极为好看的，他有着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眼角一颗小巧的泪痣，即便是不笑也含情，一笑起来，世间万千情意仿佛流转于那双迷人的眼中，消融一切冰雪。 他便是昔日被锦年用女娲石复活的玉清。 玉清从身后搂住了锦年，蹭了蹭她的脖颈，说道：“时间过得真快啊，转眼百年就过去了。” “是啊。”锦年叹了一声，睫毛上的雪抖落。 她竟然真的是神，却并非众人以为的那个神，有时她也会恍惚，昔日的记忆依旧在她脑子里，却早已成为不可触及的遥远的过往，死寂而冰冷，再无半分触动。 手被人握住，对方摊开她的手掌，而后，十指相扣。 锦年回握了过去。 嘴角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清冷的神族仿佛也沾染上了一丝鲜活。 记忆是不可触及的过往，可眼见这个人，是可以触及的，带着温度的。 玉清仿佛看穿了她心中所想，勾起了唇，说道：“无论你是谁，神也好，妖也罢，你只是锦年，属于玉清的锦年。” 锦年转过了身，碰了碰他的唇。 她浑身冰冷，但玉清是有温度的。 即便她是世上唯一的神，她并不冷，也并不孤单，因为总有一人相伴在她的身侧，自此千年万年，二人携手，相伴身侧，生死不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