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大婚 初春三月,毅勇候府,星光攒动,遍地红花。 新承袭候位的顾小公子,顾羡之要迎娶公主沐青玄,侯府之中喜庆的红灯依次高高扬起,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真是好大的排场。”丫鬟春芽揪着手绢,愤愤说道。 商言笑不语,静坐在暮苍苑的庭院里,看着下人们忙着在树上挂彩带。 看着她呆愣愣的样子,春芽于心不忍,低声劝说道:“外面天冷,夫人不如回屋歇息吧。” 三月春已至,树上嫩叶抽芽,生机一片,春风却依旧如剪刀一般凌冽,拂过脸面,刮的人生疼,商言笑从来不知,原来春风也能伤人,不然,她为何心痛不止。 她是顾家新妇,夫君乃顾侯嫡子顾羡之,原是新婚燕尔之际,本应情意正浓之时,她的夫君却从未踏入她的庭院半步。 只因为她不过是一个江湖女子,不过是仗着她的父亲医治了太后,才得以请皇上赐婚,嫁入了侯府。也难怪普天之下,世人皆说生女当如商言笑,一朝高嫁,十里红妆,真真是好风光。 她不知,原来,顾小候竟早就同青玄公主两情相悦,所以同她成亲三月不到,便要迎娶青玄公主做平妻,说到底,是她强占了他夫人之位,坏了人家的金玉良缘。 她本不该有更多的奢望,只是到底心有不甘,他难道真的不记得她了吗? 三年前,淮南村,她救了他,他承诺过要娶她,送给她的玉佩,她也日日贴身佩戴。只是盼望有朝一日,他回来对她说一句‘阿言我来娶你了’。 但是,这一千多个日日夜夜,她满怀欣喜等到的只是一句‘如你所愿’,这让她如何甘心,曾经的许诺,他当真全然不记得了吗? 每每想起他们刚成婚之夜,顾羡之冷漠厌恶的目光,她心脏里便如同刺入了冰锥一般,痛到她浑身冰冷。 三年一梦,到头来,顾羡之和沐青玄才是青梅竹马,有着总角之宴的情意,而她不过空有侯府夫人之名而已。 侯府之子、当朝公主、江湖女子,怎么看她都像是多出来的那个人。 她虽然只是一个江湖女子,却也有自己的骄傲矜贵,断然不会因为对他的喜欢而折辱了自己,所以他们成亲以来,从未行周公之礼,顾羡之只当没有她这个人,对这侯府来说,也不过是多了一个不用的闲人罢了。 商言笑颤抖着拢了拢自己的头发,低声道:“春芽,你看我今日的装扮可有什么不妥?大喜的日子,总不能失了礼数,叫人轻看了去。” “夫人今日好看的很,是芽儿见过最美的女子。” 春芽心里难受,小候夫人进府便是她在跟前伺候着,最是知道小候夫人心底善良,对他们下人也是温和的紧,长的也好看,每次看到小候夫人不开心时,她一个女子都心疼的不得了,只是不知为何,偏偏小候爷不喜欢,竟忍心看着这样一个娇滴滴的美人伤心落泪。 这候府最是踩高捧低,小候夫人不得势,夫君不疼爱,老夫人不关心,又没有强势的娘家可以依靠,那些丫鬟婆子处处怠慢,吃穿用度哪里像个侯府夫人,偏偏她还是个要强的性子,万事儿不愿被人看清了去,这日子过得艰难。 商言笑知道自己在这候府里没有地位,如今公主嫁进候府,她的日子只怕会更加艰难。 ##第二章 混乱 吉时已到,媒人报喜。 商言笑先入府要为新人递敬茶,早早就立在老候夫人一侧。 沐青玄拖地的大红喜袍上,金丝滚着彩线绣着满目的鸳鸯,她一步一步走进顾氏门楣,凤钗步摇摇摇晃晃映着她娇美的面容,果真是天仙一般的人儿。 佳人配才子,商言笑的目光落在顾羡之清俊的脸,恍惚间看到他的笑脸,原来他也会笑,那样喜悦的样子,是她从来不曾见到过的。 霎那间,商言笑再也没有办法欺骗自己了,她心心念念的少年郎心中已经有了别人,曾经满目皆是她的笑眼,如今也装满了别人。 她如同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扒光了衣服,无处遁形,她多想躲起来,但是她不能,她只能看着,受着,因为这一切都是她自己选的。 “新人敬茶” 喜婆拖长了声音,门外观礼的人群欢呼热闹起来。 商言笑强忍着心中苦痛,斟了喜茶递给沐青玄,在嘴边的喜话怎么也说不出口,让他们夫妻恩爱?让他们幸福美满?让他们早生贵子?那她呢?她又算什么? 她脸上的假笑几乎维持不住了,原来她还是做不到。 好在,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新人身上,没人注意到她的异样。 “娘请喝茶。” 沐青玄接过茶,跪拜地上,白嫩的脸飞起一抹娇艳红色。 老夫人心中的儿媳人选,从来都是公主青,如今得偿所愿,自然喜不自胜,接过沐青玄手里的媳妇茶,抿了一口,笑着说道:“好,好,如今你入了顾府,也要和羡之早日为侯府开枝散叶才是。” 沐青玄娇羞低头,是字还没有说出口,脸色一变,竟喷出一口鲜血来,整个人身体一软,顿时跌倒在地。 顾羡之心中一紧,急忙把人揽入怀中,大声喊道:“大夫,快去找大夫。” “阿羡,我好痛,我好痛啊!” 沐青玄原本红润的面容变得惨白无比,痛苦的抓着顾羡之的衣袖。 公主大婚,竟然发生这种事情,真是闻所未闻,在场观礼之人顿时乱做一团,本就身体不好的老夫人被眼前突发的情况惊到,一口气没上来,竟然也跟着昏了过去。 商言笑急忙揽住老夫人,喊老夫人的贴身丫鬟扶老夫人去休息。 “母亲!” 顾羡之眼眶通红,如同困兽一般,怒吼道:“封锁侯府,在场人谁也不准走,本候要看看到底是谁敢在候府作乱。” 霎时间,侯府被士兵包围的水泄不通。 顾羡之抱着沐青玄匆匆离去。 商言笑心里隐隐觉得不安,事发突然,却更像是有人有意为之,沐青玄贵为公主,她成亲更是大事儿,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这是置皇家的脸面与何地? 看着顾羡之痛苦的样子,商言笑心中一痛,她虽然是江湖女子,不比豪门贵女懂得多,但是她也知道,观礼之人皆是名门望族,顾羡之此举已然逾越,沐青玄在他心里竟然如此重要吗? 为了沐青玄,如此僭越之举他也毫不在乎,哪怕要得罪在场的这些名门,哪怕以后在朝堂之上可能被人针对。 如此看来,她这么些年的等待与坚持又算什么?他可以奉旨娶了她,却可以为了沐青玄而冒大不韪,而傻傻的爱着他的的她又算是什么? 商言笑只觉得自己可笑,不觉间,泪水竟已然流了满面。 ##第三章 下毒 春芽不知何时绕到了商言笑身旁,看她哭的伤心,只当她是害怕,轻声安慰道:“夫人莫怕,在京城里,就没有小侯爷摆不平的事儿,更何况这里可是毅勇侯府,咱们的地盘。” 毅勇侯世代保家卫国,老毅勇侯更是大梁最骁勇善战的将军,甚至为了梁国战死沙场,所以当今圣上格外开恩,顾羡之年仅九岁便继承了侯爵之位,如今以十年有余。 顾羡之继承老候爷遗志,年纪轻轻便屡建奇功,毅勇侯府的守卫亦是个个骁勇善战,所以,顾羡之下令封府,名门望族竟无一提出异议,足见其势力之大。 “夫人,这里的事儿刘管家会妥善处理的,咱们还是回暮苍苑吧!” 侯府如今人多事儿杂,商言笑是新妇,老候夫人尚在,府中之事也轮不到她管,她留在这儿也是无用,索性还是回她院里呆着不添乱的好。 入夜时分侯府逐渐安静下来,宴请的宾客也多数离去。 老夫人身体无恙,只是青玄公主院里依旧灯火通明。 “春芽,你说青玄公主可还安好,我心下不安的紧,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发生。”商言笑睡不着觉,拉着昏昏欲睡的春芽夜话。 “青玄如何,你心里不是最清楚吗?何必问别人?还是说候夫人做贼心虚?” 顾羡之推门而入,赤红的双眼紧盯着她,言语之间净是嘲讽。 听他言语间竟然怀疑青玄之事和她有关,商言笑心中气恼,也顾不上什么礼数,从床榻上站起来,赤脚走到他的面前。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莫不是怀疑我做了什么伤害青玄公主之事?” “哼,你可知青玄公主乃是被人下了毒,她从宫中到候府未曾食用过任何食物,唯一喝的就是你递的喜茶,那喜茶可是你亲手泡的。” 顾羡之厌恶的看着她,心里依然给她定了罪。 听他二人争吵,春芽猛的清醒过来,这话可不敢让人听了去,她急忙连滚带爬的跑去关门,到了门口竟发现,他们暮苍苑早已侍卫被封的死死的,除了他们主仆二人,其余的人都不知去了哪里。 商言笑大惊,连忙辩解道:“我怎么可能会毒害青玄公主?我没理由这么做的。” “你当然有理由,你嫉妒青玄,你恨青玄,所以你才要下毒害青玄,商言笑,我没有想到你竟然这么狠毒,你心中若有什么不痛快,大可以冲着我来,青玄她是无辜的。” “你胡说八道,我没做过就是没做过,你空口白牙的凭什么辱人清白,难道堂堂毅勇侯竟是这般胡涂的吗?” 商言笑气急,如墨般的长发映着素白的小脸,小鹿一般的眼睛带着泪光,倔犟的看着顾羡之,她江湖儿女做事最讲坦荡,怎么能容忍别人这么污蔑她。 她承认她嫉妒青玄公主能得到顾羡之的爱,但是她从未动过杀心,更不会用这么阴险的手段,他可以不爱她,但是不能这么怀疑她,辱没她。 看着她倔犟的样子,顾羡之心神一晃,眼前这张绝美的脸和三年前那张脸重叠起来,三年,她似乎丝毫未曾改变,还是一样的倔犟,一样的单纯。 “伶牙俐齿,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如果没有证据,本候会如此来说吗?” 顾羡之不愿和她多费口舌,仿佛多看她一眼就会脏了他的眼睛,只见他抬手一挥,屋外的一众侍卫便蜂涌而进,开始在她屋里乱翻。 ##第四章 下狱 商言笑跟着父亲游历江湖多年,从不曾如此狼狈,被怀疑,被当众搜屋,这桩桩件件都在证明了,她在这个侯府是如此的下作,没有人把她当候府夫人,甚至根本就没有把她当人。 就因为她是一个无权无势的江湖女子,比不上公主高贵,便可以随意欺辱? 她咬牙冷眼看着,如庭院里的桂树般直挺挺的站着,仿佛只有这样,这些折辱才不会把她压垮,她依旧是傲骨铮铮的商言笑。 “侯爷,找到了,在夫人的衣箱里有一瓶毒药,似是御医所说青玄公主所中之毒。” 一个身穿黑色护甲衣的侍卫把青瓶递到顾羡之手里。 顾羡之把弄着手中的瓶子,打开瓶塞,放在鼻子下面嗅了嗅,顿时细长的双眸震怒的看向商言笑,“啪”的一声,抬手便是一巴掌,狠狠的甩在商言笑苍白的脸上。 “毒妇,还说不是你做的,这正是公主所中之毒,如今你还有什么解释?你可知毒害公主是何罪名?就是把你千刀万剐也难泄我心头之恨,马上把解药交出。” “不,不可能!” 商言笑心中大惊,身形一晃,跌坐在地上,娇嫩的脸火辣辣的疼,气恼之下,竟觉喉咙中一甜,一口鲜血涌入口中,看着顾羡之手中的毒药,她哪里还不明白,今日之事竟全是冲她而来,这层层设计,真是好手段。 “夫人” 春芽惊呼一声,急忙爬到顾羡之的脚边,跪着磕头,断断续续的为商言笑辩解。 “候爷明鉴,夫人她绝不会做这种事儿,夫人她不是这样的人,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 商言笑心中一暖,看着春芽感激一笑,这种情况下,竟然还有人相信她,原来这侯府还有人关心她。 “这毒药不是我的,我更没有什么解药,我也不知道它为什么会在我这里,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商言笑行得正坐的端,没做过就是没做过!” 顾羡之被她的笑刺到眼,心中大感不快,冷峻的脸顿时又阴沉三分。 “好好好,真是主仆情深,都嘴硬的很,如今毒药都在你房里被翻出来了,你还赶紧不认罪交出解药,是存心要置青玄于死地吗?真是好歹毒的心思。” 他的话如针刺一样,句句扎在她的心窝里,原来在他的心里,她竟然是如此心狠手辣的人,半分信任也没有,半分旧情也不念。 “我屋里又不是什么矜贵之地,侯爷怎知不是旁人放在我这里,嫁祸给我的。” 商言笑生生吞咽下口中鲜血,内心虽然悲痛,思绪却格外清晰,所说的话更是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断然不肯低头,她现在唯有的就是这身脊梁骨,绝不可以折断了去。 看着她清丽脱俗的脸满是倔犟,就如同傲立在冰雪中的红梅,竟是那般的光彩夺目,顾羡之不由心头一颤,心中竟然生出一分不舍,想要为她拭去嘴边的血迹,抚平她的伤痛。 他竟然心软了吗? 猛然间意识到自己竟然有如此想法,顾羡之心中大怒,一个江湖女子而已,也配得上他心软分心,不由恼怒道:“巧言令辞,既然你这般嘴硬,我倒是要看看,你能嘴硬到什么时候,来人啊,商氏不守妇道,阴险狠毒,企图毒害公主,这暮苍苑的所有人,马上打入大牢,听候发落。” 一滴清泪划过脸庞,商言笑眼前一黑,竟昏死过去。 ##第五章 审问 商言笑醒来之时已经被关入了大牢。 “冷,好冷。” 牢狱阴冷,她本就气火攻心,身子不适,如今在这牢狱之中更觉浑身发冷,软塌塌的毫无气力,只能虚虚的靠在春芽的怀里。 听到商言笑喊冷,春芽把人往搂的更紧一点,碰到她滚烫的皮肤,只能向旁的下人求救。 “嬷嬷,杨桃姐姐,夫人说冷,你们能否把被褥还给我们,我怕夫人的身体撑不住。” “呸,要不是因为她,我们怎么会被关进大牢,还夫人,她算个什么夫人,你要是再唧唧咋咋,我们就不仅是抢你们的被褥了,还要扒了你们的衣服。” 因为毒药是在暮苍苑被搜出来的,所以暮苍苑所有人都被抓了起来。 别的下人得知是因为受到商言笑的连累,便把所有的错都怪罪到了她的头上。 任凭春芽怎么解释,那些人依旧把气撒到她们主仆身上,甚至抢了她们的被褥。 想到以前她们在侯府虽然没什么地位,好歹吃喝不愁,到如今就连床被褥也被人抢了去,枉费平日里,商言笑对待这些人那么好,如今有难了,这些人个个翻脸不认人,春芽不禁心中一酸,嘴巴一撇,险些哭出来。 听到她们的言语,商言笑艰难的睁开眼睛,看着春芽要哭不哭的样子,心中愧疚,如果不是她,也不至于连累这么些人。 “抱歉,是我拖累了你们。” “不,不是的,我相信夫人您是清白的。” 春芽哭着摇头,哽咽的几乎说不出话来。 原本坐在床榻上的杨桃气恼不过,翻身下床,快走到商言笑身旁,一脚狠狠的踹向她的小腹。 “你清白?我们才无辜,商言笑你要是真觉得拖累了我们,就赶紧把罪认了,别只会嘴上说的好听。” 杨桃本是老候夫人用来监视商言笑的丫鬟,性子泼辣,惯会捧高踩低,一直看不上商言笑这样的江湖女子,如今商言笑落难,还连累了她,心中早就不满了,昨日也是她带头欺负她们主仆二人。 商言笑闷哼一声,疼的浑身颤抖。 “你做什么?竟然敢打夫人?” “夫人?她算什么夫人,乌鸦插了鸡毛,还真当自己是凤凰了,卑贱就是卑贱,还想和人家公主比吗?也难怪,小侯爷碰也不碰你一下。” “本候要碰什么人轮得到你多嘴吗?来人,把刚才那个多嘴的舌头拔了。” 顾羡之踏进死牢,一股腥臭的霉味扑面而来,他眉头微蹙,心中一阵烦躁,听人聒噪更觉心烦,索性让人拔了那丫鬟的舌头。 青玄公主依旧昏迷不醒,当今圣上听闻此事,震怒不已,责令他三日之内,查出真相,不然便让整个侯府陪葬。 当今圣上心思多变,最是多疑,如果这件事情不能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那么毅勇侯府将不复存在,至于什么样的答复才能让圣上满意,顾羡之心中不确定。 而商言笑乃是太后赐婚,太后和皇上多有不和,所以怎样处理她,亦要诸多考虑。 “来人,把犯人拉出来,今天本候要亲自审问,定然要查明真相,还青玄公主一个公道。” 一声令下,商言笑如死狗一般被人从牢狱里拖出来,双手紧绑,吊挂在顾羡之的面前。 顾羡之拿起刑鞭,挑起她的下巴,说道:“你早点认罪,就少受一些皮肉之苦,不然,只会生不如死。” 商言笑垂首抬眸,凄惨一笑,声音沙哑,回道:“没做过,如何认罪,难不成侯爷要屈打成招?原来候爷也就这些手段了吗?” ##第六章 用刑 顾羡之目光一冷,心中燃起一股怒火,只觉得这女人是在嘲讽他,扬手就是一鞭,狠狠的抽打在商言笑的身上。 商言笑闷哼一声,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疼移了位,她从小到大虽在江湖上摸爬滚打,但是何时受过这种痛,他这一鞭子不仅打在了她的身上,更打在了她的心里,痛到了她骨头缝里。 霎时间,她的左肩右腹如辣椒水滚过,火辣辣的疼,鲜血浸透她破败的囚衣,蜿蜒在她雪白的肌肤上,竟然异常妖冶。 顾羡之赤红了双眼,鲜红的血像是点燃了他的狠性,看到她痛苦的面容,犹觉不够,拿起一旁的铁烙,狠狠的按在她的伤口处。 “啊” 火热的铁烙炙烤着肌肤,商言笑只觉自己的每一寸肌肤都泛着疼痛,然而,这一切都抵不过她心里的疼痛,到底是为什么?他们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眼前这个人真的是她爱着的那个如太阳般明媚的少年郎吗? “痛吗?痛就认罪。” 商言笑咬牙,艰难的吐出两个字。 “不认。” 顾羡之气急,她越倔犟,他便越想征服她,手下也越用力,像是要把铁烙印在她的心里。 他最讨厌她傲然的样子,仿佛她与这世间任何肮脏的事情都没有关系,那样的美好,纯粹,干净。 干净到让他害怕,纯粹到让他觉得自己是如此的肮脏,就如同阴沟里的蛆虫,他原想避着她,再也不让她出现在他的生命里,可是,为什么她非要闯进他的生活。 宁愿做太后的棋子也要嫁给他,当真是可笑至极,所以就不要怪他把她拉下来,痛苦、肮脏他们一起受着。 如果是地狱,那就让她来陪他吧!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牢狱之中安静无声,商言笑的哭喊之声更显凄惨,牢狱中的其他人都听的于心不忍,胆子小的都吓昏了过去,春芽更是哭哑了声音,顾羡之却丝毫没有怜悯之心。 这样一个如玉一般的清贵公子,竟比阎罗还要可怕。 牢狱仿佛地狱一般,暮苍苑的下人人人自危,要是落在他的手里,就算不死也要脱层皮。 商言笑虽然是江湖女子,也学过一些傍身的功夫,可到底也是肉体凡胎,几番折腾下来,早就已经到了承受的极限,如今更是活生生的痛昏了过去。 顾羡之丢开铁烙,端坐在椅子上,说道:“都愣着干嘛,既然昏了,就泼醒,难道这也要本候教你们吗?” 狱卒哪里敢得罪这个活阎王,连连说是,不敢有丝毫犹豫,提起一桶桶冷水泼向商言笑。 初春的天,商言笑的衣衫不算厚,再加上刚刚的鞭打早就被折磨的破败不堪,如今被水一浇,全部湿哒哒的贴在她的身上,玲珑的曲线更是一览无余,她身上本就布满了伤痕,白皙的肌肤,艳红的血痕,竟显得诱人无比。 泼水的狱卒一时间竟看直了眼,不由感叹,这世间竟有如此绝色倾城之姿。 顾羡之哪里没有注意到狱卒的眼色,顿时冷了脸,阴沉的面容如乌云一般,霎时间,只听咻的一声,狱卒手中水桶摔落,捂着眼,痛苦的大喊起来。 却原来是顾羡之硬生生的捏碎手中的茶杯,提臂运力,用碎片废了狱卒的一双眼。 “妖女” 看着商言笑昏迷的面容,顾羡之目光深深,如墨眼眸看不出什么情绪,他冷然起身,脱下外套,披在她的身上,抬手解开困着她双手的枷锁,竟然把人横抱在怀里。 ##第七章 他的怒气 顾羡之抱着商言笑去了无人的死牢,众目睽睽之下,他无法带她离开牢狱,却也无法把她丢在那里。 看着她瘦弱身躯上的伤痕,他叹息声,掏出事先准备好的伤药,轻柔的敷盖在她的伤口上,她现在还不能死,若她死了,侯府会陷入危险。 他宽慰自己,救她只是为了侯府考虑,绝无半点私情。 商言笑气息微弱,昏昏沉沉之间,只觉自己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有人为她抚平了伤口,这样轻柔的动作,是父亲吗? 除了父亲,这世界还有谁会如此关心她,她想要抓住这份温暖,太冷了,这里太冷了。 顾羡之宽厚温暖的手掌被她纤细冰凉的手指紧紧抓住,看着她毫无血色的小脸,他内心深处竟涌出无限疼惜,多想不顾一切,带她离开这里。 但是,他不能。 青玄公主是圣上最疼爱的女儿,如今昏迷不醒,她是唯一的嫌疑人,就算她是太后的人,太后有意保她,然而,当今圣上和太后不合久已,也断然不会轻易放过她。 侯府上下几百口人命,容不得他掉以轻心,更不可能为了一个商言笑,而置侯府与如此危险的境地,不过一个江湖女子而已,孰轻孰重,他分得清楚。 顾羡之心里思绪万千,迷迷糊糊的商言笑半分不知,身上的痛,心里的痛,无不折磨着她,她太累了。 “爹,爹,阿言好痛,阿言后悔了,你带我离开好不好?” “后悔?” 顾羡之身体一僵,仿佛坠入冰窖,浑身的血液霎间停止,看着眼前胡言乱语的女人,他恨不得杀了她。 她怎么能后悔?怎么能! 从她嫁入侯府以来,日日在他面前晃的人是她,想方设法讨他欢心的人是她,让他无法忘记的也是她,明明是她先来找上他的,如今又要像所有人一样抛弃他吗? 呵,说什么不离不弃,果然都是骗人的。 “你?怎么是你?” 商言笑迷糊间清醒过来,入眼却是顾羡之那张隐怒的脸,不由心头一颤,慌忙松开抓着他的手,忍着疼痛,逃离他的怀抱。 她知道他生气了,很生气。 他这人长的俊美,虽然手段狠毒,行事雷厉风行,平日里待人却温和,与人争吵也不动怒,旁人不知会夸他温润。 然而,她最清楚,他面容绷紧,不说话时,正是他最生气的时候。 为什么?伤她的还不够吗? 看着她惊慌后退惧怕他的样子,顾羡之没有制止,他像是被人抓住了心脏,狠狠摧残。 “你怕我?” “你放了我吧!青玄公主的毒真的不是我下的,我知道你厌恶我,我以后再也不会缠着你便是。” 商言笑哽咽着哭喊,她到底不过是一个十六岁的女孩子,就算她再怎么坚强,被心上人亲手动用刑罚的经历也足以摧毁她,让她无法保持冷静。 她为之坚持的爱,她记着的三年前的甜蜜幸福,在他一次次的冷漠拒绝与伤害中被一点点的消磨,如今已经所剩无几。 她累了,也不想知道为什么了,如今的她只想回到那些没有痛苦的生活,哪怕没有他。 商言笑的话瞬间击溃了他引以为豪的自制力,她竟然害怕他,她要离开他,不,他绝不允许。 暴怒的顾羡之一把抓过逃离他怀抱的商言笑,翻身把人压在自己身下,修长的手紧扣着她的脖子,赤红的双眸如修罗一般,看着她一字一句说道:“放了你?你算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跟我提要求,我告诉你,在本侯玩腻之前,休想让我放过你。” 说罢,他撕碎了她的衣服。 ##第八章 死牢的屈辱 东西?没错,在他的心里,她连个人都算不上,不过是个玩意儿,可以任他随意打骂污蔑。 所以,她赌上自尊,放下骄傲嫁给他,又是在期待什么呢?他从来没有把她放在心上过,曾经的承诺也早就被他抛之脑后。 商言笑挣扎着,想要推开他高大的身躯,她不怀疑,他会杀了她,然而,她拳头打在他的身上,根本伤不了他分毫。 顾羡之心里窝了一团火,商言笑越挣扎,他越想征服她,以前不动她,是不想把她拉入朝堂争斗,他以为,只要远离她,他们便可以相安无事,他们永远不会在那些纷扰中相遇。 但是,他错了,从她选择嫁入侯府,不,从她救了他,他们的命运就已经休戚相关,无论如何也躲不开。 既然如此,那就让他们牵绊的更深吧! “不,不要,顾羡之不要伤害我。” 商言笑虽然为未经人事,却也不是什么不懂,她明白顾羡之在对她做什么,看得懂他眼底的欲望,他竟然想在这种地方,用这种方式羞辱她吗? 他当她是什么?不要脸的女人吗? “不要?骗子,你不是一直都想要成为我的女人吗?今天我就成全你。” “顾羡之不要,不要这样。” 不,这不是她要的。 商言笑疯狂的挥舞着臂膀,哭喊着,抗拒着,她从来都不知道心可以真的痛,她往日里受的所有屈辱,都没有此时此刻他给的伤害她。 然而,她的这点反抗,在顾羡之眼里根本算不上什么,反而给他一种欲拒还迎的诱人。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肆意的在她的身上施虐,她原本就破败不堪的衣衫此时更是不堪一击。 他怎么可以,用为她擦过眼泪的手,对她做这些事。 商言笑心底如冰霜一样,一点一点的冻结对他的爱。 看着那张让她又爱又恨的脸,商言笑只觉得自己的心被伤成了无数碎片。 他忘了她,不爱她,她都不怪他,时间匆匆,这世间的事多有变化,人心变了也是常事,她不过是想在他的身边,哪怕只是远远的看着他,就算心有不甘,她也甘之如饴。 可是,为何,他要一次次的伤害她,弃她的真心与不顾,现在就连她最后的一丝尊严也要毫不留情的碾碎。 看她痛苦挣扎,他都没有一丝丝的动容吗? “啪” 商言笑使出全身最后的力气,狠狠的打在顾羡之的脸上。 沙哑的声音,吐出绝望之词,“顾羡之,别逼我恨你,你今天要是强迫与我,我们就真的完了,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顾羡之动作一顿,俊美的脸被打的侧歪,很快白皙的脸上浮现出五指红印,他低垂着头,静默着,看不见脸上的表情,更不知他心里在想什么。 片刻 他缓慢的调过视线,目光温柔的看着她,像是对着稀世珍宝一样,商言笑一瞬间晃了神,这是她的少年郎吗?他其实也还是记得她的,心里也有一点点在乎她吧。 然而,他下一句话,却让她如坠地狱。 “那就恨我吧!” 他声音低沉,像是从地狱走来,义无反顾,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也视死如归。 “哈哈哈,顾羡之你好狠,我恨你,我恨你!” 商言笑笑出了眼泪,满眼绝望,她多傻呀!竟然还对他心存念想,真是可笑。 “阿言,不要这么看着我。” 顾羡之抚过她的盛满泪水的双眸,大手一挥,扯下她身上最后的遮掩,盖住了她的眼睛。 恨着也好,就让他们这样纠缠着一生一世,至死方休。 ##第九章 青玄公主醒来 不知过了多久,商言笑如同一件破败的布偶娃娃躺在死牢的床榻上,了无生趣的任人摆弄,她只觉得身上的每一个骨头都被碾碎了。 “阿言,阿言……” 顾羡之一声声的呼唤如恋人的低喃。 商言笑不懂,他是怎么做到用这样亲昵的言语,对她做这么残忍的事儿,他那些温柔的举动,在床笫之间对谁都可以的吗? 心好痛,她的意识一点点模糊,如果就这么死掉了,是不是就不那么痛苦了。 地牢外一阵吵闹,黑衣侍卫匆匆赶来,低头站立在地牢外,不敢看地牢里景象。 “禀告侯爷,青玄公主已经苏醒。” 原本眯着眼睛埋在商言笑颈边的顾羡之顿时的睁开眼睛,冷峻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片刻,他起身把地上的长袍盖在商言笑的身上,冷然道:“知道了,本侯这就回去。”说罢,便匆匆离去,赶去了青玄公主庭院里。 商言笑陷入黑暗的最后一秒,看到的是他离去的背影。 青玄公主醒了,他就要离去了,毫无留恋,也是,青玄才是他最爱的女人,而她不过是他任意玩儿弄的玩意儿,本不该再为他痛的心,还是控制不住如针扎一般。 原来这三年,爱他已经成了习惯,习惯太难戒掉,只是这习惯太痛了,她又能坚持到几时呢? 商言笑恨自己爱他的习惯。 看着匆匆赶来的顾羡之,青玄虚弱的笑了笑,苍白的脸看着也有了生气。 这次中毒几乎要了她大半条命,身子底算是亏了,就算是调理,恐怕也难以坚持多久,不过是油尽灯枯,艰难坚持。 到底是她算计差了,不过也算有所收获,商言笑不是也要陪她去死吗? 想到那位小侯夫人,青玄目光微闪,装作不经意的问道:“阿羡,这几日我昏昏沉沉不得章法,不知言笑姐姐怎么样了,那日那般惊险,她吓到了吧。” “你刚刚醒来,问那些不相关的人做什么?” 顾羡之目光自然的坐在床边,把青玄公主揽入怀里,动作轻柔的为她撩开散落的头发。 这搪塞的意思太明显了,这些天她虽然迷迷糊糊,却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昏迷中她也听到商言笑已经被关入了死牢。 毫不意外,原本就是她设计的,这样的结果自然也在她的意料之中。 青玄不肯放弃,枕靠着顾羡之的肩膀,继续问道:“下毒之人可查到了?我听闻父皇震怒,限你三日之内找出真凶,如今两日已过,可有头绪,不然我去向父皇求求情,父皇最是疼我,咳咳咳……” “胡闹,你身体如此虚弱,怎可再奔波,不用担心,我自能处理,你好好休息就是。” 顾羡之扶着她躺下,道有事儿处理,起身离去。 “羡之!” 青玄费力的支起身,看他停下脚步,脸上一喜,却听他说照顾好自己,便头也不回的跨步离去。 清泪划过脸颊,青玄再无力气,跌躺在床上。 她拿命筹划,以整个侯府为要挟,他还是不肯舍弃那个商言笑,那个女人究竟有什么好的,她青玄贵为公主,哪里比不过商言笑。 他们十年的情义竟然比不过和那个乡野丫头三年前的一段相处吗? 顾羡之还以为他装的很好,但是他却不知,真正的爱是有自己的意志,会从他的眼睛,他的话里,他的动作里跑出来。 世人皆说顾小侯和青玄公主两情相悦,只有青玄自己清楚,顾羡之爱着商言笑,爱惨了她。 ##第十章 这就是侯爷给我的交代吗 看着被折磨的不成人样的商言笑,春芽哭的喘不过气,颤颤巍巍的替她擦拭身上的血迹。 商言笑痛的嘤咛一声,醒了过来,看着熟悉的环境,愣了愣,还以为她是在做梦。 她记得,她昏迷之前是在死牢里,怎么又回到了暮苍苑,到底发生了什么? “春芽,我怎么会在这里?我不是应该在死牢吗?” 她昏迷之前又喊又叫,再加上伤风感冒,喉咙沙哑,声音如乌鸦般难听,话也说的断断续续,好在春芽听懂了她的问话。 “夫人不要说话了,大夫让您静养,您想知道什么,春芽都一一说给你听。” 原来,商言笑这次竟然昏迷了整整三天三夜,这三天里顾小侯雷厉风行,查明真相,查出下毒之人乃是他们暮苍苑的一个老嬷嬷。 这老嬷嬷原本是景文王的奶娘,景文王造反被顾老侯爷所杀,王府抄家,不知何故,她竟侥幸逃脱,然而,她却一直记恨皇上和侯府,想要报复,所以才想出了下毒杀害青玄公主的毒计。 听春芽说完事情的原委,商言笑松了一口气,心中依旧有些疑惑不能解,且不说那老嬷嬷是否真的有能力躲过朝堂追杀,就说侯府要求森严,她是如何潜入的? 青玄公主更是千金之躯,她身边的侍卫皆是精兵强将,听闻丫鬟也都是精挑细选,个个精明强干,怎么会让公主轻易被下毒呢? 这事竟不是冲她商言笑而来?她只是无辜受到牵连? 商言笑头疼的很,她自幼在乡野长大,对朝堂上的事情了解不多,这些层层套套,她如同雾里看花一般,看不真切,只不过直觉告诉她,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不过,到底是还了她清白,留住了一条命,她就应该庆幸了。 世间之事,大多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青玄公主倚靠在窗棂旁,看着窗外杨柳抽出的新芽,春已至,她却依旧披着狐裘,秀丽的小脸,眉头紧蹙。 “这就是侯爷给我的交代吗?” 顾羡之坐在旁边的小塌上,手里拿着一本兵法书,头也不抬的回道:“公主可是有何不满?” 不满,她不满的多了,她想要他的心,他不给,那也不能在别的女人那里,所以,她想让商言笑死,筹谋这么多,甚至搭上她的一条命,竟然只得到了这样的一个结果,这让她如何甘心。 “侯爷应当知道青玄所求,恩爱相携,侯爷和青玄都不配得到,青玄只希望侯爷以大局为重。” 她轻声细语的说着,脸上表情淡然。 “陛下都已认同此案了结了,公主还想要卑职做什么呢?” 青玄被他的语气气到,他惯会让她生气,客气、疏离是他的拿手好戏,偏偏她还眷恋着他的那点温存,只能步步退让,让他在她这里为非作歹,得寸进尺。 “顾羡之,你一定要这么跟我说话吗?你别以为我不知道,那景文王的老嬷嬷从来都没进过侯府,有怎么会给我下毒,你这几日,日日在外奔波,就是要为商言笑找这么个替死鬼吗?还真是费心费力。” 景文王的余孽是当今圣上的心头大患,那老嬷嬷是景文王的奶妈,自是知道不少叛党之事,所以,顾羡之抓到景文王的余孽,圣上自然是满意,又怎么会在意究竟是谁给她下的毒。 青玄悲切不已,她贵为公主又如何,她想得到的,从来都没有得到过,生在皇家竟是这般悲哀,既然她不好过,别人也休想痛快。 他爱商言笑,那她就偏让他得不到。 ##第十一章 用自己的命守护夫人 天色黯淡,商言笑拖着满是伤痕的身体,跪在公主庭院之中。 春芽心疼自家主子,对着青玄公主磕头请罪,咚咚作响,额头红肿一片。 “青玄公主,这事儿跟我们家主子真是一点关系都没有,您大人有大量,放过我们家主子吧!” 青玄身体虚弱,这会儿早已没有了什么精神,不过是强撑着力气,嘘嘘开口说道:“莫要求我,今日之事是你们侯爷的意思,本公主当真是一点不知。” 她没有说谎,白日里同顾羡之不欢而散,天刚黑时,商言笑就被拉到她院里跪着,询问之下,竟然是顾羡之的意思,她现在越发的看不懂他想做什么了。 “侯爷,我求求你,让我替夫人受罚吧,夫人她身子虚弱,怕是撑不住的。” 春芽磕头求饶,白嫩的额头很快鲜血淋漓,在场之人听的心惊胆颤。 商言笑跪在一侧,哭着拉她。 “春芽不要磕了,我求求你,不要,真的会没命的。” 春芽推开商言笑,继续磕头,她只是个丫鬟,懂得不多,但是,她知道知恩图报。 三个月前,商言笑刚嫁入侯府,她在跟前伺候,不曾想家中老父突发疾病,他们家穷,没钱治病,家里还有四个年幼的兄弟姐妹,如果老父有什么三长两短,他们家也就完了。 幸亏夫人心地善良,给了她钱,还帮她求医,才得以保住她父亲性命,更是救了他们一家人的恩人,从那时起,春芽就决定,要用自己的命守护夫人。 纵然她能力有限,也要拼命一搏。 “罢了” 顾羡之抬了抬手,春芽停止了磕头,只听他说。 “到是个忠心的奴才,只不过你们家主子管下不严,这才在你们院里出了毒害公主之人,如果不惩罚她,对公主来说实在不公平。” 青玄转头看向顾羡之,他这样做是在讨她欢心?他知她心里不痛快,所以才要惩罚商言笑? “阿羡?” 顾羡之回首一笑,青玄心头一动,想起他们初遇那年。 那年她才七岁,宫中的生活实在无趣,教习嬷嬷讨人厌的紧,所以她偷偷的溜去御花园玩儿,刚好碰上与她同岁的顾羡之。 他长的真真的好看,一身白衣站在光晕处,就像是天上来的一样,就那一眼,她这辈子都再也没有回过神。 后来,她才知道,他是毅勇侯府的小公子,老侯爷战死沙场,圣上格外开恩,把他接近皇宫,同皇子公主一起教养。 由此,他们相伴了十年。 她一直以为,天长地久大概就是如此了,直到三年前,他被人暗杀,下落不明,归来以后,商言笑却成了他最长念叨的人。 商言笑,商言笑,她嫉妒的发疯,却不肯在他面前泄露半分,有失她的身份,毕竟她贵为公主,商言笑不过一江湖女子,云泥之别。 哪曾想,那个江湖女子竟然要嫁给顾羡之,她彻底慌了,威胁利诱,请圣上赐婚,嫁给他做了平妻,得偿所愿。 但是,他不是个优秀的爱人,和她在一起时,她能够感觉到,他的心不在她这里,这让她没有办法忍受。 他的人是她的,心也要是她的,如果不在她这里,就是毁掉,也不能在别的女人那里。 看着他的笑,青玄猜不透他是真情还是假意,但是只要他肯为她费心,就算是骗局,她也能笑着演下去。 所以,不过是一个商言笑而已,说到底,在他心里,还是她最重要,青玄默默想着。 ##第十二章 不是他想看到的吗 春风起,庭院里的树叶沙沙作响,灯罩下的的烛光摇摇晃晃,每个人的斜影都拉的很长,像吃人鬼怪。 商言笑跪在庭院里,看着他们二人眉目传情,听着侯府的下人窃窃私语,冷风像是长了千足一般顺着她的脊背爬上头顶。 他们做到了,把她自尊、骄傲碾得粉碎。 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这般恨自己无能,王权至上,她空有侯府夫人的身份,却低贱如泥,无错也要认错,不过全凭别人的心情。 顾羡之把青玄冰凉的手放在自己手里暖着,冷然的看着跪在那的商言笑,语气温和,言语冰冷。 “商氏,因为你管理不严,才惹出了毒害公主之事,你可认错?” 商言笑梗着脖子,鲜血沁透鹅黄的襦裙,如同春日里的小花盛开在金黄的原野。 春芽知道她的脾气犟,怕她不肯认错,只能默默的拉了拉她的裙摆,对她摇了摇头。 看着春芽血肉模糊的脸,到嘴边的话,她怎么也说不出来,人为砧板,她为鱼肉,都已经是刀片上的滚肉,她又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真心关心她为她好的人再次受伤呢! “我认错!” 吞咽下心中的苦涩,商言笑终是低下了头,叩拜在地,俯首认罪,一字一句,椎心泣血。 “民妇商氏不德,御下不严,铸成大错,万死不能偿还,还望侯爷、公主大人大人有大量,饶恕……饶恕民妇大罪。” 顾羡之看着她瀑布般墨色的长发,散落地面,他终于还是让她低下了头,这不是他想看到的吗?为何他并没有觉得痛快,反而如刺在喉般难受。 他来不及弄清自己心里的想法,开口说道:“真凶已经伏法,你既已认罪,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失德在前,从今日我便休了你,从此幽居暮苍苑,终身不得出来,你再也不是我顾羡之的夫人,顾氏主母只有青玄公主一人。” 说罢,顾羡之调转目光看向青玄,温声询问:“青玄,我这般处理可好?你若有什么不痛快,尽快开口。” 青玄公主一展笑颜,摇了摇头,似有想起什么,柳眉微蹙,柔柔说道:“商姑娘同阿羡你乃是太后赐婚,这般处置是否不妥,太后那边也没法交代啊?” 她父皇不是太后所生,太后不满她父皇久矣,她身为皇上最宠爱的公主自然也不得太后欢心,她虽然也想让顾羡之休了商言笑,但是太后又岂会这么容易让她得偿所愿。 顾羡之知道她顾忌什么,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轻声说道:“放心,太后那边我已经秉理清楚,太后并无多言。” 不得不说,顾羡之的处理很得青玄公主欢心,他夫人的位置只能是她青玄一个人的,商言笑是她的眼中钉、肉中刺,不拔不除,她寝食难安。 如果杀了商言笑于情于理不合,若是把她赶出去,青玄更加不放心,怕他们藕断丝连,倒不如就放在她眼皮子底下,他们有什么动作,她也看的一清二楚。 反正她命不久矣,哪日魂归西去,路上有个伴,她也不寂寞,就算是她死了,也绝对不会让他们有在一起的可能。 “民妇,谢侯爷、公主大恩!” 商言笑眼角划过清泪,滴落在沾血的衣衫上,她的心口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让她喘不过气,仿佛要窒息了一般。 三年相思,换得三个月的夫妻,如今他挥刀斩断他们之间的羁绊,他们的缘分到底是走到头了。 她不是早就已经死心了吗?可是,为何心还会这样的痛? ##第十三章 被动的被人劫持 商言笑幽居暮苍苑,原本身边不应该有人伺候,春芽求了好久,甚至把多年的积蓄拿出来打点,才得以跟在商言笑的身边。 “傻丫头,是我连累了你。” 商言笑心中感动,又更觉得愧疚,想她自诩江湖儿女,最讲侠义,然而,她却偏偏净是拖累别人,细细想来,对她好的人竟都不得好报。 她父亲商百万生性洒脱,不受拘束,却为了她,入宫为太后诊治,后又被皇上指派去了南疆之地寻找长生之药,再无自由可言。 春芽虽然只是一个丫鬟,但是在侯府之中勤勤恳恳,生活倒也算惬意,遇上她之前无甚烦恼,如今却要陪她困在这暮苍苑,直到老死。 难不成,她还真是天煞孤星,克人克己? “咳咳咳……” 初春的天,昼夜温差大,商言笑一身病痛,本就没有好好调理,如今幽居暮苍苑,就更加没有大夫给她治病了。 好在,她跟着父亲商百万学了点医术,不至于让病情恶化。 听她又咳嗽,春芽急忙放下手里的活计,帮她拍背顺气。 “夫人回床上躺着就是,有春芽看着药就行。” 商言笑摇了摇头,笑着说道:“我一个人呆着无聊,同你在这里说话解闷,病还能好的快点,你就别赶我走了。” 她们被关在暮苍苑里,饭食到有人来送,一日两餐,清粥白饭,如若想要点别的就要给送饭的婆子塞钱,药品就更贵。 商言笑本来钱财就不多,嫁妆也都是她父亲为她积攒多年的珍品物件,以及太后的赏赐字画珍玩。 侯府管教森严,那些丫鬟婆子也谨慎,不敢要那些贵重的东西,只肯收银钱,如今府里的月钱也给她们停了,她们支撑了七日,钱财便所剩无几。 春芽手艺不错,就绣一些手帕扇面用来换钱,只是这些钱对于那些昂贵的药材来说依旧是杯水车薪。 看着春芽熬红的双眼,一个念头在她的头脑里越发的强烈。 顾羡之已经伤透了她的心,留在这里也不知道能活几日,倒不如逃出去,去找她父亲,往后余生就算忘不了他,也不必如此痛苦。 打定主意,商言笑压低声音,拉着春芽,同她商量。 “春芽,侯府我是呆不下去了,我想离开这里,你愿意和我一起走吗?” 春芽听了她的话,心里大惊,手一抖,绣针扎入肉里,红豆般的血珠落在绣帕上。 “走?走去哪?” 她很小的时候就被卖进侯府了,这世间之大,除了侯府她却不知道能去哪里。 “我父亲被圣上指派到了南疆,我想去那里寻他,如今在侯府之中,哪日咱们死了也不一定有人知道,倒不如离开的好,好歹挣一条活路。” “可是夫人,暮苍苑如今时时都有守卫看着,咱们如何逃的了啊,而且,我卖给了侯府,如果我跑了,侯府不会放过我的家人的。” 春芽低着头,想起自己的家人,心中不免伤感起来,也不知道她的弟弟妹妹在家听不听话。 “抱歉,是我考虑不周。” 商言笑满脸歉意,她只顾上考虑自己,却忘了考虑春芽的处境。 突然,她目光一闪,看到屋内摆放着的珍品物件,计上心头,既然她们不能主动逃跑,那么被动的被人劫持呢? 商言笑得意一笑,开口说道:“春芽我有办法了。” ##第十四章 暮苍苑走水了 侯府守卫森严,如今暮苍苑更是被严加防守,如果想要偷跑出去几乎是不可能的,所以她们要细细筹谋。 商言笑心中已经有了计划。 “首先,咱们把暮苍苑珍贵的物件收拾一番,带走一些,再放火烧了暮苍苑,大声呼救,造成暮苍苑被盗窃的样子,等到侯府的下人都来救火之时,咱们就趁乱溜出暮苍苑。” 春芽眉头紧皱,反驳道:“可是,就算咱们逃出了暮苍苑,也逃不出侯府呀!” 商言笑轻轻一笑,她本来就没有打算直接逃出暮苍苑。 如果她们不见了,无论是她们主动逃跑还是被人挟持,别人肯定最先怀疑她们已经出了侯府,那她就偏偏反其道而行之,留在侯府,等待时机,再伺机而动。 而整个侯府之中,防守最严,别人也不敢去搜的地方有三处,一处是老夫人的院子,一处是青玄公主的院子,而另一处就是顾羡之的住处。 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恰巧她知道顾羡之的院子里有一处狗洞,只要她们够谨慎,绝对可以逃离侯府。 听完她的计划,看着她信心满满的样子,春芽心跳如鼓,她从小到大本本分分,从来没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如今这筹谋大大的超出了她的心理承受范围,只怕还不等她们跑出去,她就要吓死了。 商言笑看出她的担忧,也不想勉强她,再加上这事着实危险,便轻声宽慰她。 “如果你不想冒险的话,我也不会勉强你,等我放火以后,你就留在暮苍苑大呼救命,到时候顾羡之肯定会审问你,你就说我被歹人劫持走了,跟你没有半点关系,记住到时候一定要坚持这个说法。” 春芽咬咬唇,思虑一番,最终还是决定留在侯府,她从记事儿起就在侯府,早就把侯府当成了自己的家,而且她的家人还在这里,她不能离开。 只是同商言笑分离,她也是万般不舍。 “夫人!” 话犹未尽,已是哽咽。 春芽泪眼蒙蒙,商言笑哪里不明白她的意思,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心中话语万千,却又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只能嘱咐她以后万万珍重,切莫再让别人欺负了。 择日不如撞日,商言笑不想继续拖下去,喝下熬好的药,马上就开始收拾。 此如路途遥远,肯定要花费不少,银钱已经花的所剩无几,要留给春芽,字画珍玩不好带,她只能多拿些珠宝首饰,断不能在路上就饿死了。 春芽帮着收拾,什么都想让她带,结果满满当当整了一大包。 同春芽交代再三,商言笑环顾这个她住了三个月的地方,心里万千思绪,往日的事情近近远远,仿佛就在眼前。 咬了咬牙,她把蜡烛丢在被褥上,看着火苗蔓延,转身走了出去,站在暮苍苑庭院内,看着越来越大的火势,似要吞噬一切,她只觉得恍如南柯一梦。 一时间,她竟然分不清楚这一切究竟是梦,还是现实。 “来人啊!走水了,暮苍苑走水了,救火呀!” 暮苍苑外,看守的侍卫看到火光大声呼救起来,乒乒乓乓要打开暮苍苑紧锁的大门。 商言笑同春芽相视一看,微微颔首,便躲到了暗处,准备趁人混乱之时逃出去。 待看不见她的身影,春芽便大喊起来:“救命啊!有贼人闯入暮苍苑,夫人被劫持了,快点救火啊!” ##第十五章 他倒想看看是何人指使 暮苍苑的大门很快就被打开,看守的侍卫提着水桶一拥而入,侯府的下人不断向暮苍苑赶来,人越来越多,越来越混乱。 商言笑蹲在角落里,准备伺机逃出去。 她正准备起身,突然间,耳边响起一声惨叫,眼前一黑,竟是一个侍卫被人生生砍下了头颅,他的身子倒在了她的面前。 商言笑下的跌坐在地上,紧紧的捂住自己的嘴,惊恐的看着眼前的尸体。 等她反应过来,抬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院子里竟然多了几十个蒙面的黑衣人,正与侯府的侍卫打作一团。 尖叫声,哀嚎声,响彻暮苍苑,商言笑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看到躲闪在大门处的春芽,心一横,提起裙边,一口气跑过去,拉着她的手就跑。 慌乱之间,也不知道她们跑了多久,待听不到兵刃碰撞的声音,她们才停住脚步。 喘气未定,商言笑定睛一看,这才发现,刚才她们慌不择路,竟然跑到了顾羡之的院子里,还真是刚出虎穴,又入狼窝! 她们刚想离开,就听到一阵交谈声,而顾羡之的声音就在其中。 商言笑慌乱不已,正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春芽心一横,一把把她推到了假山后面,自己冲了出去,待商言笑反应过来想要拦着春芽时,已经晚了。 春芽跑出去跪在顾羡之的面前,哭喊道:“求侯爷救救夫人吧!暮苍苑被歹人闯入放火,夫人被歹人掳走,如今生死未卜,只怕是凶多吉少,还请侯爷救命啊!” 看着她浑身脏灰,面容狼狈,顾羡之还没来得及张口,便有侍卫来报,所说和春芽无二,暮苍苑失火,闯入黑衣人,商言笑不知所踪。 顾羡之心头一震,脑海中闪过商言笑的样子,顿时心神具裂,断不肯相信他们的话,提膝,运转轻功,朝着暮苍苑而去。 他赶到暮苍苑时,看到熊熊大火,急切的在庭院里寻找商言笑的身影,却遍寻不见,心中没由来的慌乱,难道她真的出了什么意外? 不,不可能,他绝不允许她离开,她的生死都只能他决定。 看着厮杀的黑衣人,顾羡之恨不得将他们碎尸万段,然而,是这些黑衣人掳去了商言笑,想要找到她,还要从他们这里得到线索。 顾羡之开口下令留下活口。 侯府侍卫人多势众,纵使黑衣人武功多么高强也逐渐落了下风,一个个倒下,眼看打不过,剩下的五六个黑衣人撤退不了,又听顾羡之要留活口,竟然齐齐要抹脖子自杀。 顾羡之目光如炬,看出他们想自杀,运功提气,霎时飞身到黑衣人面前,身姿诡异莫辩,竟然在短短的一瞬间,废了那些黑衣人的双臂、下颚,让他们无法自杀。 黑衣人倒地哀嚎,看着顾羡之如同看到魔鬼一般,大梁第一将军果然名不虚传,恐怖如斯。 顾羡之俊美的面容在熊熊火光的照映之下更显的出尘绝世,然而,他的话却让这些黑衣人如坠地狱。 “把这些人带去死牢审问,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就不许他们死,敢夜闯侯府,我倒是想看看是何人指使。” 死牢审讯,刑罚众多,让人生不如死的手段更是层出不穷,有人说,大梁顾羡之管的死牢就是活脱脱的人间地狱。 黑衣人虽然训练有素,个个视死如归,但是听了他的话,也不免胆战心惊。 ##第十六章 顾羡之他好狠! 众人离开之后,商言笑躲在假山后面好一会儿才敢出来。 因为闯入黑衣人的缘故,侯府大门守卫要比往常松懈很多,这是难得的好机会,她原本是想要直接离开,却不想在顾羡之的院子里发现了一个黑布盖着的铁笼子。 铁笼之中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商言笑原本不想冒险,这个时候,她越快离开才最安全,然而,那个铁笼像是有魔力一样吸引着她,让她忍不住想要探究黑布之下的到底是什么。 她壮着胆子一步一步靠近铁笼,颤抖着手掀开了黑布的一角。 夜色太暗,她看得不真实,只觉得那黑乎乎的一团像是个人,给她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顾羡之的院子里面怎么会有一个铁笼关着的人? 商言笑心中疑窦丛生,仔细回想了一下,刚才顾羡之回来的时候,身后的侍卫抬着的好像就是这个铁笼,而顾羡之好像就是在和铁笼的人说话! 她犹豫再三,还是抵不住心中的好奇,开口问道:“喂!你是谁啊?为什么会被关在铁笼里啊!” 听到她的声音,黑团一定,紧接着颤抖起来,似乎是在隐忍的哭泣。 商言笑心中更加奇怪,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在她的心里蔓延开来,她越发的急躁起来,这人给她的感觉好熟悉,到底是谁?顾羡之关着的人到底是谁? 她还想再问,却听到那黑团沙哑的如鬼魅一般声音,说了句。 “阿言,快走!” 商言笑却如同雷劈一般,一下子呆愣住了,这个声音她太熟悉了,这是她听了十六年的声音。 这铁笼之中关的竟然是她的父亲商百万! 那个曾经不受拘束,天地遨游如谪仙一般的人,那个养育她的人,如今被关在这小小的铁笼之中! 顾羡之他好狠! “爹!” 商言笑心如刀绞,跪哭在地,是她的错,全都是她的错! 她竟不知,顾羡之是如此的恨她,折磨羞辱她不算,还要这般凌虐她的父亲,用这样的方式报复他们父女二人,只因为她求太后给他们了赐婚。 她从来没有想如今这样后悔过,老天为什么要这么折磨她,让所有爱她的人都因为她而受到伤害。 “爹,是女儿不孝,都是女儿连累了您。” 看着痛哭的女儿,商百万浑浊的眼睛留下一串眼泪。 然而,现在不是他们叙旧的时候,他来不及问她在顾府过的好不好,更来不及问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只想让她赶紧逃离这里。 “阿言,这不是你的错,是为父对不住你,都是为父害了你,为父不应该让你嫁给顾羡之,来不及了,听为父的话,赶紧离开这里,越快越好。” 这世上为人子女的又怎么可能看着父母受难自己逃跑的,商言笑断然不会听他的话,更何况,她认为这一切都是因她而起,如果不是因为她执意要嫁给顾羡之,就不会有今日的种种。 “不,我不走,要走咱们一起走。” 商言笑用力的拉扯封锁着铁笼的链子,试图打开铁笼,然而,她的拉扯只是徒劳。 “啪啪啪”一阵响亮的掌声在她背后响起。 她身体一僵,回头便看到顾羡之嘲弄的目光,不知他是何时赶回来的。 顾羡之目含怒火,看着安然无恙的商言笑,更是气恼不已,他以为她被人抓走,心神俱裂,哪里想得到,竟然是她主动跑的,真是好算计,若非他发现不对,还真就让她跑了。 “还真是一副父女情深的场面,看的本侯都要哭了。” ##第十七章 肮脏的手段 商言笑不明白顾羡之有何立场说这样讽刺的话,他既然恨她强嫁与他,如今他既然已经休了她了,也应该恩怨两清了,为何还要这样折辱他们父女。 “顾羡之,你如果恨我,就冲我一个人来,你怎么羞辱我都无所谓,只是我父亲与你无怨无恨,你为何要这般对他,你也为人子女,难道不懂骨肉亲情吗?” “啪!” 商言笑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完,顾羡之便狠狠的甩了她一巴掌。 “顾羡之是我对不起你,有什么你冲我来,不要伤害言言。” 铁笼里的商百万如困兽一般,挣扎着想要出去,铁笼哗哗作响。 顾羡之像是被什么刺激到了,双眼充血,面目疯狂,大声质问道:“商百万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演父慈子孝!” 商百万被扎到了痛处,顿时安静了下来,颓然的瘫坐在铁笼里,整个人仿佛苍老了十几岁。 直觉告诉商言笑,他们两个人之间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然而,她还没有来得及问口询问,顾羡之一声令下,他们父女二人,便被侍卫带去了顾羡之房间的暗牢里。 暗牢之中 侍卫一一退下,昏暗的牢狱里只剩下他们三个人。 商言笑擦掉嘴边的血迹,看着她生命里最重要的两个男人,询问他们是不是有什么瞒着她。 顾羡之端坐在椅子上,嘲讽的看着闭口不言的商百万,说道:“你既然不肯开口,那就让我给你女儿讲一个故事吧!” 商百万张了张嘴,终是没有说出什么。 顾羡之缓缓开口,说起那个故事。 十年前,有一个将军,这个将军骁勇善战、忠君爱国,征战沙场更是屡建奇功,因此深受百姓的爱戴。 但是,有一回这个将军去平定叛乱,竟然遭人暗算,因此将军与军队走散,被人围攻。 按理来说,这将军武功盖世,偷袭他的宵小之辈又岂是他的对手,然而,让人没有想到的是,就在将军酣战之时,竟然腹痛不止,气息紊乱,经脉混乱。 就这样,将军落了下风,苦苦支撑半日,竟生生被人一刀一刀的砍死。 后来,将军的侍卫找到了将军的遗体,数了数,将军身上竟然有一千多处伤痕,真真是千刀万剐。 这还不算,将军的属下不甘心将军死的这般冤屈,暗地里调查,发现了更有趣的事情,原来将军不是死于刀上,而是被人下毒毒死的,肝肠寸断啊! 而将军所中之毒,也不是寻常的毒药,乃是百万神医所配的剧毒断肠散。 那将军可怜,一生保家卫国,没有战死沙场,却死在了这种肮脏的手段里,是不是很可笑? 将军死后,风光大葬,但是没有人为他申冤,他柔弱的妻子不能,他年幼的儿子不能,他们只能听着人们感叹,看着他们感叹两声就去过他们自己的日子去了。 而将军的妻子和儿子只能在无尽的悲伤之中,却什么也不能为将军做。 “百万神医,商百万您说是不是?” 顾羡之语气平常,像是询问今天的天气如何一样。 他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竟然能用这样清淡的语气同他的仇人讲起这段往事儿,竟然意料之外的轻松。 十年了,他没有一时一刻忘掉自己身上的血海深仇。 曾经,他遇到了一个女孩儿,那个女孩儿是他生命里唯一的光,他靠着那束光度过了生命中最黑暗的三年,到头来,却得知那女孩是他杀父仇人的女儿。 每每看到她,他总会想起父亲的惨死,报仇,他想了十年的报仇,却又对她下不去手。 他们注定无法靠近,也无法舍弃,只能相互折磨。 ##第十八章 杀人诛心也不过如此 商百万默然,天理循环,因果报应,他当年做过的孽,如今竟都报应在了他女儿身上,如果可以,他愿意抵命,只是从前和现在他都没有选择。 “顾侯,那些前尘往事都是老夫的错,和言言没有关系,我愿意为老侯爷抵命,请你放了言言吧!她是无辜的。” “无辜?那我呢?我不无辜吗?当年我才七岁,亲眼目睹自己父亲的尸首被乌鸦所食,你在我面前说骨肉亲情?别忘了,是你让我们父子阴阳相隔的,商百万,这是你们欠我的。” 顾羡之无法忘却当年所受之痛,多少次午夜梦回,他从噩梦中惊醒,都会听到他父亲责怪他的声音,怪他没有为他报仇,怪他爱上了仇人的女儿。 这所有的一切都在折磨着他,当年参与杀害他父亲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话说到这个地步,商言笑哪里还听不懂,顾羡之故事里的将军就是老侯爷,只是她怎么样也无法相信这一切。 她的父亲救死扶伤,爱护弱小,怎么会去毒害老侯爷呢!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误会。 “不,不会的,爹你告诉我这都不是真的,你都是在骗我,不是这样的,对不对?” 商言笑扑到商百万的铁笼前,抓住铁笼,目光涣散,仿佛疯魔一般的喃喃说着。 “言言,这一切和你没有关系,都是为父做的孽啊!” 看着女儿这样痛苦,商百万心如刀割。 当年他自负医术了得,恃才傲物,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不曾想,却因他的傲慢得罪了人。 那人神秘莫测,抓走了他的妻子和言言,无论他怎么找都找不到,那人要求他研制出这世上最毒的毒药,他明知那人绝无好心,却又不得不听从那人的安排,因此研制出了断肠散。 谁也没有想到他研制的毒药竟然是用来杀害老侯爷的。 也许是报应,老侯爷死后,他的妻子许娥就得了怪病,不久也去世了,言言也忘记了六岁以前的事情,包括被绑走的那段日子。 所以,这些年来他一直隐姓埋名浪迹江湖,一是行医治病为自己赎罪,再则是希望找到当年那个要他研制毒药之人,他要亲手杀了那个人,为老侯爷报仇,再以死谢罪。 只是那人实在是狡猾,这么多年他得到的线索少之又少。 商言笑没有想到事情的真相竟然是这样的,她的父亲竟然毒害了他的父亲凶手,那时顾羡之才七岁啊!她没有办法想象这十年来,他是怎么过的。 所以他才会这么恨他们父女吧!他每次看到她的时候又是什么样的心情呢?看着他杀父仇人的女儿日日在他面前,大概是恨惨了她吧! 她刚才竟然还质问他不懂骨肉亲情,杀人诛心也不过如此。 商言笑顿觉自己竟然这般残忍,她口口声声说爱他,却从来都不懂他心里的苦痛。 “顾…侯爷,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我只求侯爷能够饶我父亲一命,我愿意替我父亲赎罪,就是偿命也行。” 商言笑不知道怎么做才是对的,两个都是她爱的人,她不想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受到伤害。 “侯爷,言言她年少无知,都是在胡言乱语,当年她还只是一个孩子,她是当真什么都不知道,还请侯爷大人有大量放了她,对我千刀万剐我也绝不吭一声。” 顾羡之像是没有听到商百万的话,起身走到商言笑的面前,捏着她的下巴,抬起她的脸,问道:“赎罪?我让你做什么都可以?” ##第十九章 他到底在筹谋什么 烛光摇曳,顾羡之的脸在商言笑面前似真如幻,她心中万般滋味,只化作口中的苦涩,难以言喻。 这个男人她恨过、爱过,原本想要斩断羁绊,从此两不相见,但是造化弄人,他们之间的纠缠居然早在十年之前,既然是他们商家欠他的,那就让她来还吧! “只要能让你消除内心的怨恨,放了我爹,无论什么我都愿意去做。” 他十年的痛苦,又岂是她一朝一夕能够化解的,商言笑所求不多,只希望两家的恩怨可以在她这里了结。 “好,本侯答应你,只是本侯还没有想好怎么让你们父女还,你就先老老实实的呆在这里。” 顾羡之冷酷一笑,大力甩开她的下颚,话语间高深莫测,让人弄不懂他到底是在想什么。 商百万垂泪,是他这个做父亲的无能,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女儿,但是,他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女儿受到伤害,哪怕付出他的生命。 顾羡之似乎在筹谋什么,把他们父女二人关押在暗牢之中,便又匆匆离去。 他们父女被关押在暗牢之中,商百万却依旧被关在铁笼里,商言笑知道顾羡之心中有恨,这是故意为之,所以求他也没有用,只能守在父亲身边悉心照顾。 和商言笑想要化解两家恩怨的想法不同,商百万心中所思自然要更全面,他看的出来顾羡之定然有什么计划,不然,他也不会大费周章把他从南疆抓回来却不杀他,反而只是把他关押在这个地方。 只是他到底是在筹谋什么呢?商百万一时间没有头绪,不过他有预感,顾羡之绝对还会有用得到他的地方。 “阿爹,喝点水吧!” 这暗牢虽然环境虽然恶略,却要比死牢好得多,至少有水供他们喝,倒不至于渴死。 商百万接过商言笑手里的水杯,一饮而尽,看着她消瘦的脸庞,心里面止不住的一阵心疼,只恨自己没有保护好女儿,对不起她娘的在天之灵。 这会儿暗牢里只有他们父女二人,倒是给了他们时间叙叙家常。 商言笑不敢告诉商百万实话,怕他心疼自责,只是挑挑拣拣说了一些不要紧的。 不过单看她满身伤痕狼狈的样子,商百万也猜出来她在侯府中过的不好,他当初就不应该心软同意她嫁给顾羡之。 “都是为父对不起你,原不该同意你嫁给顾羡之,竟然让你经受了这般苦难。”他说着,眼泪不住的往下掉,这样骄傲的人,如今却哭的像个孩子一般无助。 商言笑也忍不住跟着哽咽,摇头说道:“不是,都是女儿的错,是我非要嫁给他的,父亲只是怜惜我的痴心。” 商百万叹息不语,她不清楚两家的恩怨,他心里却明明白白,只不过到底是心存侥幸,他以为顾羡之当年不过是一个七岁的娃娃,哪里会知道那些腌臜事儿,没想到,他竟然把这深仇大恨埋在心底十年。 这样恐怖的的心机与隐忍,着实让人佩服,只是这十年的执念恐怕早就把他逼成了恶魔,没有哪个恶魔会做无用之事,只是商百万无法看透顾羡之此举到底是什么目的。 商百万后悔自己没有守在女儿的身边,他有心探听顾羡之的一举一动,便让商言笑仔细述说她嫁进侯府三个月的桩桩件件,试图找出真相。 商言笑不疑有他,把自己所知道的事情一一讲了出来。 ##第二十章 天大的阴谋 侯府经此一事死伤惨重,老夫人更是担忧的病倒在床,顾羡之无法只能把老夫人送去乡下老宅养病。 商言笑已经被休,青玄公主便是侯府的当家主母,如今侯府乱作一团,朝堂之中更是流言四起,她只能拖着病重的身体料理侯府诸多事宜。 此次,侯府被毁的最严重的地方就是暮苍苑,暮苍苑本就是关押商言笑的地方,如今她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暮苍苑自然也没有修葺的必要。 虽说,侯府里的人都传商言笑已经死了,青玄却不相信。 这次的事情发生的蹊跷,那些黑衣人如果是冲着侯府来的,何必要杀向一个被废弃的女人的院子,若是要杀人,为何不见商言笑的尸体。 若是要把人掳走用来要挟顾侯,无论是她还是老夫人不都比商言笑有价值的多,而且那些黑衣人一看就是有备而来,不可能不清楚侯府的情况,更不会犯走错地方抓错人的错误。 所以,唯一的解释就是,那些黑衣人根本就是冲着商言笑来的! 青玄让人抓了商言笑贴身伺候的丫鬟春芽,审问了两天,威逼利诱也没有问出个所以然来,那丫头咬死了说商言笑被黑衣人掳走了。 只是,商言笑一个被休的妇人,无权无势,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能让人如此大费周章? 这所有的事情仿佛隐隐约约之间有什么联系,但是她始终没有办法把其中那条线捋清楚,还缺点什么,到底是什么呢? 看着被烧的坍塌成一片的暮苍苑,青玄心中烦闷。 原本她给自己下毒,想要借机除掉商言笑,但是却弄巧成拙,不仅没有除掉商言笑,还险些把自己搭进去,如今也没有几个月好活的了。 她本以为这些都是她自己咎由自取,现在看来恐怕没有那么简单,她可能在冥冥之中也被人给算计了,只是那算计她的人是谁?谁有这个能力?为何要算计她?这天大的阴谋到底在图谋什么? “公主,废墟已经翻过来一遍了,除了一些金银器皿别的什么都没有发现。” 侍卫站立在青玄面前,这几天他们已经把暮苍苑翻了个底朝天了,没有任何特别的发现,公主却要他们一遍又一遍的翻找。 青玄不甘心,下令让他们再找。 自从侯府遇袭以后,顾羡之出去几日未回,日日忙碌,却没有查出眉目,如此竟然已经过了半个月。 而刚才传来消息,死牢里的黑衣人竟然尽数被杀。 死牢守卫森严,又有顾羡之坐镇审问,不想还没有问出个所以然来,黑衣人便给人杀了,可见这背后之人手段是何等的通天。 一个猜测在青玄心中隐隐浮现浮现,她只觉得后背发冷,心中一阵苍凉。 “侯爷可说什么时候回来?”她声音谈谈,仿若从天边飘来。 一旁的侍卫不知她心中所思,恭敬的回禀。 “侯爷入夜时分会回来。” 青玄目光落在烧成碳的木头上,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请侯爷回来务必要来见青玄。” 商言笑父女被关押在暗牢之中,日日饭点时就有暗卫送吃食来,他们一般放下吃食就离开,不跟他们父女多说一句话。 商言笑想向他们打听外面的状况,但是每次跟他们搭话都如同跟空气说话。 时间越过越久,她的身体却一日不如一日,胃口也大不如前,常常刚刚吃下便吐出来,也不知道是不是用药的缘故。 商百万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恨不得代替女儿受苦。 ##第二十一章 一辈子活在阴影里 商言笑身上有伤,一直没有调理好,父亲心疼她,用身上仅有的药物为她调配了一些服用,不过到底不是对症的药,难免会有些不适。 商百万常年在外奔波,经常会在路上遇到病患,因此他也养成了身上常备药物的习惯,这次被顾羡之手下的人抓住,一路从南疆匆忙赶回来,身上的药物剩的不多,只能挑拣有用的给她治病。 看父亲为她担忧,商言笑虚弱的笑了笑,刚想宽慰他,她没事儿,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就觉得胃里一阵恶心,急忙跑到角落里干呕起来,似要把胃吐出来一般。 “言言” 看着女儿难受的样子,商百万不住的一阵担忧,继而忽然想起,她这样的症状,倒是像极了当年她母亲怀她的时候。 商百万心头一颤,声音颤颤巍巍,对着虚弱的商言笑说道:“言言,你过来,让为父给你把把脉。” “爹我没事儿,可能是吃坏肚子了,你不用担心。” 她这样说着,倒是听话的走过去让父亲为她号脉,不然,他肯定会担心不止。 商百万把手搭在女儿的脉搏上,只觉脉若滑珠,虽然微弱,但确实是喜脉,他一辈子行医肯定不会弄错。 “言言,你月事可正常?” “爹,你问……” 虽然她医术不精湛,但是一些基础医理也还是懂得,听她爹这么问,她一下子就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了,连忙抽过自己的手给自己号脉。 或许是她学艺不精,又或许是她太过紧张,竟然一时间号不出来。 “爹,女儿是有身孕了吗?为何我自己号不出。”她急切的问道。 商百万看她的样子心中已经有了论断,更加心疼她,开口说道:“你怀有身孕月份尚浅,恐是没有足月,你自己号不出也是正常,为父也是行医几十年才能确定。” 低头看着自己平坦的小腹,商言笑心中五味杂陈,算算时间,距离死牢那次,确实不到一个月,谁能想到,她肚子里竟然有了一个宝宝,这是她和顾羡之的孩子。 这段时间她受了那么多伤,多少次她都觉得自己坚持不下去了,这个孩子却顽强的留了下来,这次命运竟然如此厚顾她。 “孩子你是上天赐给我的吗?”她喃喃的说着,轻轻的抚摸着自己的肚子,一股柔情涌上她的心头。 一旁的商百万没有听到她在说什么,只觉得顾羡之所做的事情实在不是男人,上一辈的恩怨为何要连累下一代,他竟然忍心如此伤害自己的妻小。 “顾羡之那个王八蛋,他怎么能让你们母子受这么多伤害,我倒是要问问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他愤愤说着,如果现在顾羡之在他面前,他肯定破口大骂。 商言笑听她父亲如此说,心里一惊,连忙拉着父亲的手,恳求道:“父亲,女儿求你,不要把我怀有身孕的事情告诉他好不好,女儿求求你了。” “为何?”商百万眉头紧蹙,颇不赞成女儿的做法。 孩子是他们两个人的,无论上一代有什么恩怨,都不应该牵扯无辜的孩子,他们两个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其实无论是顾羡之还是商言笑,他们都不应该承受上一辈的仇恨,带着仇恨而活,一辈子活在阴影里,是不会得到幸福的。 商百万已经做错了一次,不希望自己的女儿也做错。 ##第二十二章 住手!你们做什么? 道理商言笑都明白,她也不想自己的孩子受到伤害,所以她能做的就是让他远离是非,从一开始就不让他和这些恩怨有关系。 “爹,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不是每一个孩子都是因为爱而出生的,顾羡之他不爱我,也不会因为这个孩子对我生出怜爱,我不想让我的孩子夹在父母的仇恨里,我想给他一个快乐的人生。” 她能想到的就是让她这个未出世的孩子远离这一切,这是她作为一个母亲的本能。 看着她坚韧的眼神以及她稚气未脱的脸庞,商百万叹息一声,同意了她的请求。 只是如今她有了身孕,若不想让顾羡之知道,就要想办法逃离此地,不然等月份大了顾羡之迟早会知道的,到时候就难办了。 父女二人正在商讨,就听见“吱呀”一声,暗牢的门被人推开,他们二人一惊,却见进来的是两个侍卫,那两人也不言语,抬起关着商百万的铁笼就往外走。 不知他们要把人带到哪里去,商言笑心中一慌,拉着铁笼不肯放手。 “住手!你们做什么?你们要把我爹带到哪里去?” 侍卫依旧不言语,伸手推开商言笑继续往外走。 恐伤到她腹中孩儿,商百万急忙对着她摇了摇头,让她莫要冲动行事,一定要以大局为重。 商言笑咬了咬牙,泪盈满眶,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父亲被侍卫带走。 风吹树梢沙沙作响,细雨打在黄褐色的油纸伞上,暗色的皂角靴上绣着青白云纹,踩在青石板上,溅起一串水珠。 顾羡之脚步飞快,面色阴沉,嘴角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冷笑。 今日死牢中被捉的黑衣人竟然被尽数灭口,想来那幕后黑手已经按耐不住了,不知道那人下一步有何举动,他也需要尽快准备着才是,鹿死谁手还不一定。 不多时,他走进偏房,屋里放有一铁笼,铁笼之中正是商百万。 看到顾羡之,商百万虽然心中恼怒却也只能强压下来,不知他又要做什么。 顾羡之脱下外袍坐在主位之上,也不废话,开口就说:“本侯要同你做个交易。” “什么交易?” “我要你拿出长生之药,进献给当今圣上,我便饶你女儿一命。” 商百万心中大惊,顾羡之竟然知道长生药的事情,他不动声色的问道:“侯爷说笑了,这世上哪有什么长生药啊!” “没有?商百万你可想清楚出了,你们父女的命可都在你手里呢!”顾羡之满脸不耐烦。 思虑片刻,商百万开口说道:“老夫真的没有骗侯爷,圣上让老夫去南疆寻长生药,老夫确实查到了一点眉目,不过那药如今还没有配制好,贸然服用恐怕会有不测啊!” 他的话真假参半,南疆的长生秘诀并非是药,不过也确实不能贸然服用,需要与断肠散相配合,这用量非常讲究,稍有不慎就会丧命。 只是,如今顾羡之既然有求与他,他倒可以借这个机会,让他放了言言。 “哦,是吗?” 顾羡之冷笑,他哪里看不出商百万的私心,不过他根本就不把他的威胁放在心上,因为商百万根本就没有跟他讨价还价的资格,他有的是手段让他们乖乖听话。 “我相信百万神医是不会让我失望的,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如果你配不出药,我就把断肠散喂给你的宝贝女儿,到时候你可别怪我。” “你……” 商百万没有想到他竟然如此狠毒。 ##第二十三章 是来救她的 顾羡之一进侯府,青玄那边就得知他回来了,原本她以为顾羡之一回来就会来她这里,不曾想,他竟然直奔偏房,半晌才出来。 他在屋里做了什么,她半分不知,他向来谨慎,她放在他身边的眼线皆进不了他的身,所以关于他的事情,她知道的都是他想让她知道的。 青玄知道顾羡之并不是贪色之人,所以根本就不担心有丫鬟勾他,不过这也让她更加好奇,他究竟有什么事情瞒着她。 她心中窝火,以前有商言笑,他眼里看不到她,如今没了商言笑,他还是不把她放在心里,她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他把心思放在她的身上。 青玄无奈,只能说自己身体不适,打发人去请顾羡之。 顾羡之命人把商百万带到别处,那里有他需要研制长生之药的东西。 看着窗外的细雨,他脑海中浮现出商言笑的容颜,以往下雨时,她总要呆着盈盈笑意在门口迎他,纵然他从未给过她好脸色,她也不觉厌倦。 往日的一幕幕,仿佛映照在这天地间的水帘上,不知不觉,他竟然走到了书房外,而书房下就是暗牢。 他们已经有半个月没有见过了,这半个月他在外奔走,暗中布置大局,如今万事俱备,只欠商百万这个东风,等到事情结束,他们二人便可以长相厮守了。 顾羡之难得一展笑颜,抬脚往书房走去。 商百万被带走之后,商言笑按照他们事先商量好的,打开一个红布香囊放在暗牢的墙根处。 这个香囊里放的是商百万特制的千里寻香,说是香,其实对人来说却是无色无味,这种香料只有特别训练过的飞鸟才能闻得到。 而这世上有飞鸟的人只有商百万的忘年好友苏羌,他们两人是生死之交,所以只要她放出这个香料,苏羌就会来救她。 只是那苏羌为人洒脱,不知人在何处,几时才能赶到这里救她,她父亲也不知道被带去了哪里。 商言笑心里想着事儿,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之间,听到有人在她耳边说话。 “喂,你就是商百万那老头的女儿吗?那老头竟然有这样美貌的女儿,可真是有意思。” 商百万不辞而别,苏羌不放心,就来找他,结果刚到京城就收到他的求救信号,飞鸟破解秘语,才一路找到这里,就看到这暗牢里有一个熟睡的美人。 这侯府守卫森严,若是他一个人,倒是可以勉强不动声色的进出,如果是要带着这样一个娇滴滴的美人,那就困难的多了。 商言笑挥了挥手,赶蚊子一样的拍开苏羌的手,一睁眼就看到一个长相俊美的侍卫半蹲在自己面前。 苏羌怕她发出声响引来别人,急忙捂住了她的嘴,低声道:“别叫,我是你父亲的朋友苏羌,我是来救你的。” 她立马了然的点了点头。 柔软的唇珠划过掌心,苏羌仿佛被电到一般,连忙收回了自己的手,心中划过一丝前所未有的情绪。 他清了清喉咙,不去看她如春杏一般的眼眸,说道:“既然你父亲让我救你,我肯定会带你出去,只是侯府守卫众多,一会儿还请姑娘多有担待。” 商言笑虽然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却还是乖巧的点了点,苏羌看她神色认真,只觉得这世上竟然还有如此可爱的姑娘,当真是惹人疼爱。 心中这般想着,他手中却不敢停,这是南疆异术,能让人隐身,不过只能维持半柱香的时间且隐身之人不能让人碰到,不然就会功亏一篑。 ##第二十四章 自有他的打算 商言笑看到他拿出父亲的信物,完全放下心来,对眼前之人没了半分怀疑,只是她心中记挂父亲,忍不住询问他。 “苏大哥,我父亲不知道被带到哪里去了,你能帮我找到他吗?” 苏羌手中的动作一顿,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 这种寻香珍贵的很,她父亲终其一生也只有这一包,而且她父亲在秘语中说,让他带着她离开,越远越好,如果他没有和他们一起,就让他们先走并且不让他们去找他。 商百万的意思很明显,让他们先逃。 苏羌斟酌着语气,开口说道:“你父亲自有他的打算,想来应该是有别的安排,咱们如果贸然去找他说不定会拖他的后腿。” 想起父亲临走之前说的话,商言笑点了点头,她现在能做的就是乖乖的听他们的话。 苏羌紧锣密鼓的准备着,商言笑屏住呼吸生怕打扰到他。 大概有半刻钟,苏羌拿出一件灰色的斗篷照在她的头上,又在头蓬上撒下一种白色的粉末,紧接着又拿出一瓶药水撒在斗篷上。 “大功告成,只要再等半刻钟,咱们就可以出去了。” 他话音刚落,就听到卡吧一声,有人从外面打开了暗牢的门。 他们二人顿时心中警铃大作,商言笑更是心跳如雷只觉得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这个时间又不是饭点,侍卫一般不进来,能这样自由出入的人就只有顾羡之了。 苏羌暗骂倒霉,却不敢松懈,提起腰间的剑,作出拔剑之势。 高手之间对决往往就在一瞬间,他进侯府之前观察过,这侯府的侍卫个个都是一顶一的高手,而守卫书房的这些暗卫更是高手中的高手,他以前在南疆的时候就听说过顾羡之的威名,那实力更是高深莫测。 他虽然轻功了得,内力却不行,而且他以往偏爱研究一些旁门左道,这在真正的高手面前根本就不堪一击。 他现在唯一的优势就是攻其不备,只希望进来的人不是顾羡之,不然他必死无疑。 顾羡之打开暗牢机关,抬脚便往里走,刚迈进一只脚,就听到门外有侍卫禀报,青玄公主身体不适,请他过去。 顾羡之眉头一皱,虽然面露不悦,却还是停住了脚步,沉声道:“本侯片刻之后就去,退下吧!” 暗牢里的二人胆战心惊,不觉间竟满头大汗,只听咔嚓一声,暗牢的门又被关上了,他们这才松了一口气,捡回一条小命。 隐身衣的时间本就不长,如今这么一耽误,给他们留的时间就更少了。 苏羌运气,听到顾羡之离开的脚步声,用偷来的钥匙匆匆打开暗牢的门,赶紧带着商言笑逃离侯府。 侯府侍卫众多,每个侍卫亦不是相互熟识,苏羌刻意降低存在感,一路离开侯府倒也算是顺利。 商言笑没有想到她竟然就这样大摇大摆的走出了侯府,看了一眼侯府的大门,她心中百感交集,却也只能化作一声叹息。 也许是有了身孕,她心中竟然没有了憎恨,只希望,往后余生,她能和自己的孩子好好的过日子,希望以前的恩恩怨怨能够到此为此。 苏羌可不知道她心中万千思绪,时不待人,他们可没有时间在这里感叹往昔,多耽误一点时间,他们就多一分危险。 被他打晕侍卫也差不多该醒了,顾羡之应该很快就会发现暗牢里的商言笑不见了,到时候顾羡之恐怕要全城搜索他们,所以他们必须在有限的时间里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第二十五章 只为一个将计就计 四月份的天入夜也不冷,青玄穿着一身淡青色的襦裙坐在书房的临窗旁。 顾羡之一进屋看到她身上穿的单薄,颇为责怪的为她披上一件外衣,见屋里没有丫鬟婆子伺候,便要责罚这院里的下人不懂规矩。 看他这般体贴入微,青玄却只觉得心冷,这么多年,她还是没有把他看清楚,他对她从头到尾就只有利用?竟没有半分怜爱? “罢了,是我不让他们在跟前伺候的,今日我就是想要同你说说话,咱们好久没有这样两个人相处过了。”青玄拉着顾羡之,让他坐到她的旁边。 见她脸色不对,顾羡之也没有询问什么,只是从善如流的坐下,等她开口挑起话头。 青玄见他不语,踌躇半天,问道:“阿羡,那黑衣人可是父皇派来的,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是” 顾羡之饮一口茶,坦然承认。 果然不出她所料,黑衣人是她父皇派来的,那么所为之事便只有一件商百万找寻的长生药,圣上想要用商言笑威胁商百万,只是如今商百万身在何处无人所知,商言笑也下落不明。 这么多年以来,朝堂之上太后和陛下向来不和,太后当初把商言笑许配给顾羡之,一来也是还给商百万一个人情,二来就是想要用商言笑来拉拢监视顾羡之。 顾羡之身后是整个顾家军,这也当今圣上为什么会让她一个公主嫁给顾羡之做平妻,也是存了拉拢他的心思。 只是顾羡之是何想法,就不得而知了。 “阿羡,我问你一句,你同我说句实话,不要骗我。”青玄拽紧手帕,心跳如鼓。 顾羡之眉眼低垂,声音淡然,说道:“你问。” “景文王造反失败以后,父皇和太后都有意拉拢你,你心中是何想法?” 她自然是有心让他效忠陛下,但是他所思所想,她无法判断。 顾羡之调转视线,欣赏着青玄脸上的焦灼,不回答她的问题,反而开口问道:“公主对你中毒之事是何看法?” 不等青玄有什么反应,继续说道:“我这里倒是发现一些有趣的事情,公主身边伺候的老嬷嬷的儿子在外犯了事儿,如今倒是好好的放了出去,是陛下的下的令。” 青玄顿时遍体生冷,浑身颤抖不止,她当初设计这事儿身边的人知道的不多,但是她万万没想到,对她下黑手的人竟然是她最敬爱的父皇。 至于为什么这么做,自然是为了打压顾羡之,剥夺他手中的兵权,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亲生女儿,果然最是无情帝王家。 青玄声音幽幽,恍若游丝,继续问道:“侯爷从一开始就知道青玄的算计了吧!不,侯爷不仅知道青玄的算计,想必也早就知道了陛下的想法,但是侯爷就像是看跳梁小丑那样看着青玄,任凭青玄鬼门关走这一遭,只为一个将计就计。” “公主聪慧,一点就通。” 顾羡之没有否认,事到如今也没有好否认的,就算是她知道了,她又能如何呢! 虽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是听他亲口承认,青玄还是免不了心中巨痛,她爱了那么多年的人,竟然眼睁睁的看着她一步步的走向死亡,对她竟是这样的绝情。 “侯爷心中另有算计吧!如今,青玄只怪自己所托非人,但是还是想问侯爷,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这么多年他周旋与太后与陛下之间,所谋算之事绝非小事儿。 ##第二十六章 他心中牵挂只有言言一个了 那天他并没有回答青玄的问题,反而把青玄关押了起来,但是他不说,她心里也应该清楚。 他要弑君! 想他父亲堂堂一个大将军,就算是被人算计下毒,又有谁能够有这样的本事呢? 三年前,他终于调查出了一点眉目,却遭人暗算,幸亏被商言笑所救,也正是如此,让他发现这幕后黑手正是当今圣上! 当今圣上敏感多疑,纵使他父亲满腔忠义,圣上却还是忌惮他父亲功高盖主,再加上太后和景文王拉拢他父亲不成,就从中挑拨,当今圣上竟然真的起了杀心。 在利用他父亲平叛了景文王的叛军之后,便设计了这些阴险的手段杀害了他的父亲。 所谓邪魔外道犹可御,疑心暗鬼最难防,他父亲一辈子忠君爱国,却没有想到死在了这样肮脏的手段里,被他效忠之人所杀,可悲的是他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幸亏老侯爷手下的副将忠心耿耿,这么多年一直潜心辅助顾羡之帮忙查明真相,谋划这惊天大计。 也许是亏心事做的多了,如今皇帝的脑子越发胡涂,日日沉迷修仙长生之道,身子早已经亏空,心里忌惮顾羡之,就妄想用自己亲生女儿的性命来打压他。 君不配为君,那他就要清君,为父报仇。 风吹过窗棂,桌台上书哗哗作响,房间静默,顾羡之目光幽幽的看着窗外嫩绿的枝芽,商言笑已经消失了三个月,他命人暗暗的找寻,但是三个月却一无所获。 不过,他并不担心她会逃去哪里,只要她父亲还在他的手里,就算她远在天涯海角也会主动回来。 商百万已经配制好了所谓的长生药,他现在只要顺水推舟把他放出去,让太后的人先与皇帝的人找到他,让他们狗咬狗,到时候他便可以坐收渔网之利,将他们一网打尽。 这个计划在他的心里演练了千百次,一丝一毫都恰到好处,他不会允许有人破坏他的计划,谁都不可以。 顾羡之深吸一口气,拍了拍手,商百万被人从暗牢里带了出来。 侍卫一一退下,顾羡之挑眉一笑,说道:“百万神医如今时机成熟,你应该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你可千万不要让本侯爷失望,不然你知道后果的。” 这三个多月,商百万已经弄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没有想到当初绑架他妻女的竟然是当今圣上的人,更加没有想到这所有的一切都是皇帝的阴谋,而他竟然做了皇帝的杀人刀。 商百万自觉对不起老侯爷,便答应了顾羡之的要求,帮他完成他的计划,明为进献长生药,实为毒害圣体,让圣上也尝受当年老侯爷所受的痛苦,只是他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 通过这三个月的相处,他知道,顾羡之虽然心狠手辣,却有胸怀天下之心,这天下如果落到他的手里,或许还是一件好事儿,只怕有人不服,这就要天下大乱了啊! 他这么做,究竟是对还是错。 “我既然已经答应了侯爷,就肯定不会后悔,只是还是侯爷不要为难言言。”他心中牵挂只有言言一个了。 顾羡之看着商百万脸上的表情,不动声色的回答道:“神医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商言笑不是早就被人救走了吗?我还能怎么为难她?” 商百万目光一闪,没有言语,此去他必然凶多吉少,商言笑被苏羌救走他是放心的,只希望他临死之前还能够见到她一面。 ##第二十七章 他晚了整整三年 顾羡之的计划安排缜密,这么多年来他周旋与太后和皇帝之间,隐藏自己的野心与实力,扮猪吃老虎。 一如他的算计,商百万被他放出去以后,果然先被太后的人找到,皇帝得到消息,自然不会怀疑到他头上,更加不会怀疑商百万的长生药有什么问题。 殊不知,那长生药就是为他量身设计的,别人服用不会有生命危险,但是他常年服用丹药,体内早已经有了毒素,只要服用了商百万配制的长生药,就如同服用了断肠散一般,会肝肠寸断而死。 街上人来人往,商言笑虽然易了容,但是走在街头还是有些心虚,唯恐被人认出来。 她躲了三个月,顾羡之虽然没有大张旗鼓的找她,但是暗卫却从来没有断过,她和苏羌不得不改头换面、隐姓埋名,而她此番冒险出现,也是因为听闻她父亲进了皇宫。 她不知道这三个月里发生了什么,顾羡之为什么会放了她的父亲,而她父亲没什么不来找他们,反而是进了皇宫,这让她非常不安,总觉得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苏羌看她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低声安慰道:“你不要多想,兴许是皇帝下令让他放了你父亲呢!说不定,你们父女马上就要相见了。” 商言笑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他们走着,忽闻身后人群攒动,百姓纷纷让出一条道来,苏羌连忙扶着商言笑往边上靠,她如今已经有了四个月的身孕,肚子已经微微凸起了一些,定然要万般小心。 人群议论纷纷,这竟然是一支百人的黑衣军队,看方向是要朝着皇宫去。 商言笑心中越发不安,她只觉得这军队有些眼熟,定睛一看,发现军队领头之人竟然是顾羡之的心腹。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这人虽然是顾羡之的心腹却不在军队任职,而且侯府的暗卫,只效忠与侯府,为何他会出现在这里?顾羡之又在哪里? “怎么回事儿,怎么会这样?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商言笑脑中一闪,突然反应过来,为何她父亲离开侯府却不来找他们,不是他不想,而是他不能。 看她神色紧张,苏羌也发觉事情可能不对,刚想问她接下来要怎么办,便听到疾驰的马蹄声。 他们二人不由的看向来人,那人正是刚来的顾羡之。 太后和皇帝因为商百万之事,在宫中起了冲突,如今他们都还没有反应过来,正是他控制皇宫的好机会,他自然要把握时机。 顾羡之目光一撇,在人群中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虽然和商言笑没有半分相似之处,却又让他觉得十分熟悉安心。 待他想要仔细探究之时,那妇人已经躲进了她夫君的怀里,看她肚子微微隆起,想来应该是有了身孕,顾羡之自嘲一笑,他竟然疯魔如此了,看到一个人与商言笑相似之人,就当做是她了吗? 顾羡之心中烦闷,不再探究,策马而去。 商言笑低垂着头,轻轻的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喃喃说道:“宝宝你看到了吗?刚才马上的人就是你的父亲。” 一旁的苏羌身体一僵,通过这三个月的相处,他已经爱上了这个善良可爱的女孩儿,但是他知道,无论他怎么做她的心里就只有顾羡之一个人,他晚了整整三年。 如果他能够早点遇见她的话,是不是会不一样,苏羌想着,一阵苦涩涌上心头,罢了,能够护住他们母子平安,他就心安了。 ##第二十八章 原来是你呀 顾羡之的军队离去,大街上徒留一阵烟尘,人群熙熙攘攘讨论着这顾小侯的威风,言语间皆是仰慕之情。 商言笑同苏羌寻了街边的一处茶水铺子坐着。 他们原本是想打探她父亲的消息,看如今的情形,事情好像早已经超出了他们的想象,一时间,他们倒是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了。 看着不远处的侯府,商言笑心里思虑着,开口说道:“苏大哥,我想进宫,以我对顾羡之的了解,他这次进宫肯定有所图谋,我怕父亲在皇宫不安全,我必须去找他。” 苏羌知道她是一个头脑清晰的女子,只是她现在有了身孕,去皇宫里实在不安全,他一个人去就可以了。 “言言,你父亲把你托付给我,我不能让你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如果你不放心,我替你走一趟就是,你安心留在客栈等我消息就是。” 商言笑摇了摇头,坚持说道:“苏大哥,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我又怎么能够置身事外呢?我这一生的牵绊都在这座皇宫里了,你就不要劝我了。” 见劝不动她,苏羌只能同意。 商言笑在侯府的时间不多,但是她学礼仪的时候知道青玄公主那里有进宫的牌子,只要他们能够拿到那个牌子,就能够顺利进宫。 这种小事儿对苏羌来说轻而易举,只是他对侯府不熟悉,需要商言笑指路。 如今侯府的侍卫都被顾羡之带去了皇宫里,侯府只剩下一些下人,商言笑本就是江湖女子,虽然轻功不如苏羌好,但是避开这些下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他们两人一路畅通无阻来到青玄所住的庭院,一进庭院便觉得十分安静,整个院子里竟然只有三两个人伺候的丫鬟,更是不见青玄的踪影。 下压心中疑虑,他们摸索到青玄的寝殿,一阵翻找,竟然什么都没有找到,他们二人就更加觉得奇怪。 “咳咳,你们是何人?” 青玄幽幽的声音在他们身后想起,他们二人一惊,刚才找的太过于投入,竟然没有发现什么时候青玄已经回来了。 商言笑蒙着面,不愿意暴露身份,拉着苏羌想要撤退。 看出他们想跑,青玄微微一笑,说道:“不要白费力气了,庭院外面已经被官兵给包围了,你觉得你们能跑得了吗?” 商言笑不觉得她在骗他们,咬牙扭过头,看到青玄却是大吃一惊,三个月不见,青玄哪里还有往日的光彩,竟是面色蜡黄,形容枯槁,眼底竟是青黑。 看她眼中惊讶,青玄摸了摸自己的脸,眼中闪过一丝恼怒,目光一顿却看到商言笑腰中的玉佩,继而大笑起来。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呀!商言笑,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来人,把这二人给我抓住。” 青玄一声令下门外涌进来几十士兵,把他们两个人围了起来。 商言笑仔细看了看,这些士兵并不是侯府的人,他们穿的竟然是衙门的官服,她心中越发的奇怪。 苏羌显然也察觉了异样,堂堂公主,又是侯府夫人,所用之人不是公主府的人也不是侯府的人,却是衙门的官兵,这到底是何缘由? 却听青玄继续说道:“商言笑你不是喜欢顾羡之吗?那我就带你去见他吧!恩怨是非,到时候了。” 苏羌、商言笑对视一眼,他们的目的就是进宫,既然青玄要带他们去,他们便没有抵抗。 ##第二十九章 你竟然不知? 侯府虽然距离皇宫不远,但是青玄如今已经是油尽灯枯,他们乘坐着马车不敢行的快,晃晃悠悠让人头晕。 青玄闭目听着车窗外吵闹的声音,老神在在的说着:“不着急,不着急。” 苏羌觉得这个女人奇怪的很,竟然让他们和她同乘坐一辆马车,也不怕他们反过来抓了她,不知是胸有成竹,还是没脑子。 马车声音吱吱悠悠,商言笑难捱的看着车窗上挂着的香囊,她知道青玄肯定知道什么,但是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询问。 她从来没有想过她们两个有朝一日竟然能够如此平静的坐在同一辆马车上,她以前想过会和青玄怎么相处,想过她们两个冷眼相对,甚至想过她们互撕头发。 但是,自从青玄踏入侯府的那一刻,所有的一切都不受控制了,她们竟然没有真正的相处过一刻钟,像是有人在推着他们朝着毁灭的方向走。 她其实不恨青玄,因为青玄从来也没有做错什么?更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他们都没有错,只是不小心爱上了同一个人而已。 其实她们都是可怜人罢了。 这样想着,商言笑软了声音,有意向青玄示好,开口询问道:“公主,你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吗?你为何要带我们去皇宫啊?” 听闻她的话语,青玄顿时睁开眼睛,目光灼灼的看着她,头微微一侧,如天真的孩童一般,问道:“你竟然不知?” 商言笑摇了摇头,她应该知道什么呢? 看她目光清澈,不像骗人,青玄突然大笑起来,笑的眼泪不止,声嘶力竭。 苏羌伸手拦在商言笑前面,害怕她伤到商言笑,如同看疯婆子一样看着她,这个女人大概是疯魔了,又哭又笑,喜怒无常。 他抬手想要解决了她,却被商言笑拦住了。 青玄笑了好一会儿才停住,静息一会儿,目光不住的往他们两个人身上打量,最终把目光落在了商言笑的肚子上,一丝毒怨在她眼中划过。 “商言笑,你不是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吗?今天我就告诉你真相到底是什么?” 她拢了拢自己的头发,幽幽的说道:“当初我中毒,可不是什么老嬷嬷下的毒,是我自己下的毒。” “你!为什么?”商言笑目光一震,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自然是要陷害你了,自然是要除掉你了,自然是要独占侯府夫人之位了,我是堂堂公主,天生尊贵,这世界上的好东西就该是我的,我想要的从来都没有人能跟我抢,你一个野丫头凭什么?我当然恨透了你。” 商言笑半晌说不出话来,青玄却不肯放过她,继续说道:“而且顾羡之也知道是我下的毒,他不仅知道,他还眼睁睁的看着别人在我的毒里下了别的毒。” “他,他不是爱你吗?他怎么会。” 青玄痴痴一笑,说道:“他不爱我,他也不爱你,他只是在利用咱们,别人给我下毒,我陷害你,他全都知道,但是他只是看着,只是为了将计就计,引蛇出洞。” 看着商言笑惊恐的表情,青玄只觉得畅快无比,从她知道顾羡之什么都没有告诉商言笑那一刻,她就明白,他还想继续和商言笑在一起,所以才在他们之间留有余地。 她的话真真假假,顾羡之不爱她是真,不爱商言笑是假,但是她就是要在商言笑的心里种下一个仇恨的种子,让他们之间没有余地,这就够了。 ##第三十章 仇恨的种子 马车晃晃悠悠进了城门。 商言笑不肯相信青玄的话,顾羡之和青玄有十年的情谊,他怎么可能会这样做呢?他怎么会如此狠心。 青玄掀开车帘,看着熟悉的皇宫,心中没有半分亲切之情,这冰冷的宫苑锁住了她母妃的一辈子,也毁了她的一生。 原本她以为她在这宫苑之中遇到了那份温暖,却不想竟然是十年的骗局,她只是飞蛾扑火。 以前她被感情迷住了双眼,很多事情看的不透测,现在回想起来,原来那些真相就在她遗忘的角落。 比如,顾羡之对她温和却不亲近,每次必然是有利用到她的地方才有几分亲昵之举,而她只顾的沉溺与那份虚假的甜蜜。 再者,两年前顾羡之对她表露心意,却时常询问她关于圣上的事情,想来他那个时候就已经有所谋划了,她却以为他是为了讨陛下的欢心,好求娶她,真是可笑。 她不傻,在皇宫中生活这么多年,也知道一些秘闻,皇上最宠爱的女儿岂是蠢人,她早就练出了一个七窍玲珑心,只是一时被感情迷惑,现在清醒过来,很多事情也就想通了。 能让顾羡之如此费心筹划的事情,只有当年老侯爷的死,如此可知,圣上定然和老侯爷的死有关系。 看着远处的红瓦,青玄开口说道:“你不信吗?那我再告诉你一件事情,指使你父亲配制断肠散的人是我父皇,也就是说杀害顾羡之父亲的元凶是我父皇,帮凶就是你爹,你说顾羡之在谋划什么?又会怎么对我们,商言笑,我的下场就是你的下场。” 商言笑瞪大双眼看着平静的青玄,她本不愿相信她的话,但是却不得不信,唯有如此,所有的事情就都解释清楚了。 顾羡之他清楚的知道一切却不动声色,不紧不慢的筹谋,这个局里的所有人都是他的棋子。 他清楚每一个人的一举一动,清楚他们每个人的所求,他用他们贪心做引子,引他们入局,只需要在他们背后轻轻的推上一把,他们就自取灭亡。 无论是她和青玄对他的爱,还是皇帝的疑心,太后的不甘以及她父亲对老侯爷的愧疚都是他利用的点。 商言笑抱着自己的双臂,只觉得浑身发冷,她第一次这么清楚的认识到自己爱的那个人的真面目,竟然是这样的恐怖,这世上的事情没有他不能利用的了吧! 所以她和她父亲的性命从来都在他手里拿捏着,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放过他们,这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他为了达到目的,可以利用他们的爱,他们的性命,因为这些对他来说都不重要,他心里只有恨,只有报仇,这样的人太恐怖了,这样的人还算是人吗? 看她脸色苍白,苏羌虽然心中也震惊无比,却也信了青玄的话,却还是忍不住宽慰她。 “言言你何必多想呢,他顾羡之又不是神仙转世,怎么可能算的这般精准,再说了,就算这些都是真的又怎么样,你以后距离他远远的不就得了。”苏羌为人简单,想法自然也简单。 青玄冷眼看着他们二人,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商言笑的心中已经被她种下了一个怀疑的种子,就算他们在一起了,他们之间也将永远有一个隔阂。 这是她留给顾羡之的第一个大礼,接下来她还会给他别的惊喜,她就算是死了,也要永远在他们两个之间。 ##第三十一章 大胆顾羡之! 皇宫之内,天德殿上,身穿明黄衣袍的男人披头散发的坐在高座之上,这人正是当今圣上。 他今年不过四十出头,原是壮年,却脊背佝偻,头发花白,脸上满是沟壑,眼下一片青黑,看上去比一旁的太后还要年老几岁。 商百万立在一旁,看着疯狂的皇帝,野心勃勃的太后,或许他这么做是对的,天下在这样的手里如何能好。 皇帝向来多疑,尽管商百万是奉他的命去寻找长生药,但是他却并不信任他,更何况太后横插一脚,先掳去了商百万,他难免就更加多疑了,所以他不仅找了十个宫女太监试药,更让商百万亲自为他试药。 景文王造反失败之后,太后一党元气大伤,皇帝因为顾念亲情没有惩罚太后,太后却不甘心,时时要和皇帝作对,朝堂更是他们弄的乌烟瘴气,这也让顾羡之有了可乘之机。 “怎么样,你们可有不适。”皇帝浑浊发黄的眼睛盯着跪拜的宫女太监,急切的想要得到结果。 一众宫女太监齐齐回答:“并无不适。” 皇帝大喜,连连说好,一把拿过商百万配制的长生药竟然连吞了十几个。 “朕要长生了,千秋万代,永生不休!” 一旁的太后气的脸色青黑,她亦想得到着长生药,然而她还没有来得及从商百万那里得到,皇帝就派人劫走了商百万,如今她也舍不下老脸问皇帝要。 皇帝大笑不止,突然之间,却觉得腹痛不已,肝肠寸断,猛觉喉咙一甜,哇的吐出一大口黑血,连退两步,跌坐在高座之上。 他颤抖着手,指着商百万,你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什么,他身体早就亏空,如今不过片刻便一命呜呼了。 大殿之上乱作一团,太后几经沉浮,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片刻便冷静下来,当机立断,下令让亲卫马上控制住皇宫,并让人请景德王前来。 她一辈子在宫中争斗,就是想要扶持自己的儿子登上皇位,如今正是天赐的好机会,真是连老天都帮她。 顾羡之身穿玄黑铠甲,立在大殿之外,眼看太后亲卫保卫天德大殿,便知晓时机成熟。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些都是他的计划,待太后的亲卫和景德王汇合,陛下又被人害死,那他就可以师出有名,剿杀叛军,一切顺理成章,自然没有敢多说什么。 不过半柱香的时间,景德王便率领亲卫匆匆赶来,只是这皇宫早就被顾羡之换成了自己的人,景德王一入宫门顾羡之这边便知晓了,待景德王进入天德殿,也正是顾羡之所想要的,关门打狗,瓮中捉鳖,不正是将他们一网打尽的好机会。 “传我命令,叛乱之人格杀勿论,杀!” 顾羡之右手一抬,一声令下,将士们便杀向景德王的侍卫。 景德王来的匆忙,率领的净是王府侍卫,又怎么回事顾羡之军队的对手,很快就败下阵来。 这边太后和景德王还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顾羡之便破开天德殿大门,大大方方走了进去。 只见大殿之上,景德王端坐在龙椅上,一众宫女太监都被杀死,商百万被太后亲信扣押,想来是要让他配制长生药。 看到突然杀到的顾羡之,大殿之上所有的人脸色皆是一变,想法各不相同。 太后怒目而视,心中隐隐不安,却仍然强装镇定,大声质问道:“大胆顾羡之,居然擅自闯入天德殿,来人啊!拿下!” 顾羡之哈哈大笑,双手一摊,说道:“太后大可以看看有没有人来拿下本侯。” ##第三十二章 见兵符如见将军 皇宫之外,青玄拿出令牌,跟在景德王后面进了皇宫,因为马车入不了皇宫,他们只能走着过去。 青玄公主带着的不过是衙门的官兵,比不得军队里将士,自然也进不了皇宫,青玄也不甚在意,只是不言不语的往前走。 商言笑他们不知道青玄在想什么,只能跟在她的后面,绕过厅门,却见皇宫之中皆是顾家的黑衣士兵。 士兵见他们三人,立马将他们围了起来,苏羌将商言笑护在身后,青玄却面不改色,不慌不忙的从怀里掏出来一个玉佩。 这玉佩通体漆黑,呈虎纹形状,正是顾羡之的军符,不知何时被青玄盗了去。 见兵符如见将军,士兵看到兵符,立马收回兵器,面面相觑,不知该怎么办好。 青玄也不多话,直接开口说道:“带我们去见小侯爷。” “这……”领兵将士面露为难。 “见兵符如见将军,这是军令!”青玄目光一冷,浑身气势竟震慑住了所有士兵。 有人带路,他们很快就来到了天德殿,刚到门口,就听大殿之内一声惨叫。 商言笑如遭雷劈,浑身一僵,朝着大门扑了过去,苏羌也是心下一冷,那声惨叫似乎是商百万的声音。 吱呀一声,大门被商言笑从外面推开。 只见大殿之上尸横遍野,地面之上满是血污,龙椅之上景德王瞪大双眼,口中鲜血不停的往外冒,胸口上赫然插着一把匕首,想来是死不瞑目。 太后凤冠摔落在地,尸体躺在景德王的脚下,手里拿着的正是杀死景德王匕首的刀鞘,竟是母子相残。 顾羡之满脸血污,商百万的尸体匍匐在他的脚下,而商百万的后背上插着的正是顾羡之的宝剑。 “不!” 商言笑被眼前的一幕刺激到了,几乎要昏厥过去,顾羡之竟然杀了她的父亲! 她满心绝望,眼里只有她父亲的尸体,她只觉得这世间再也没有让她可以眷恋的事情了,就在昨天她还在畅想未来,今天她所有的一切就都破碎在她的面前。 大殿之上,回荡着商言笑悲戚的哀鸣,顾羡之这才缓缓回过神来,看着她拖着沉重的脚步一步一步朝着他走过来,他先是一喜,她终于肯来找他了。 继而注意到她目光中的憎恨,他心下一沉,知道她误会了什么,开口说道:“不是,你父亲不是我杀的。” 刚刚有人趁他不备想要刺杀他,他原本也有把握杀了那人,不曾想,商百万竟然为他挡了一刀,商百万临终只求他能够放过商言笑。 他这般解释,商言笑哪里肯相信,如今在她眼前的景象,分明就是他杀害了他的父亲,他的解释在她看来不过是狡辩。 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商百万,以及悲戚不止的商言笑,苏羌再也难以忍受心中的震怒,一个是他的知己好友,一个是他心中所爱,顾羡之生生的毁了他们两个,他如果不为商百万报仇,就枉为人了。 苏羌捡起地上的刀剑,运气施展轻功,就朝着顾羡之攻去。 一旁的侍卫看苏羌攻向顾羡之,便把他围攻起来,苏羌轻功绝顶,如今更是心中憋着一口气,攻势凌厉,身法灵巧,一众侍卫竟然难以控制住他,一时间他竟然以一人之力与几十侍卫打在一起。 那边伤心欲绝的商言笑没有注意到苏羌这边的情况,顾羡之却注意到了,这人是和商言笑一起来的,她消失的这三个月就是一直和这个男人在一起? 一股怒火涌上他的心头,顾羡之冷冷看向苏羌,只想把这个碍眼的男人除之后快。 ##第三十三章 青玄的报复 青玄冷漠的看着大殿之上的一切,纵使她看到自己亲生父亲的尸体脸上也没有一点波澜,自从那日顾羡之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之后,她就知道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在所难免的。 她无力阻止这一切也不想阻止,她的父亲拿她的性命算计她所爱之人,她所爱之人明明知晓这一切,却眼睁睁的看着她饮毒,不肯施予援手。 他们对她无情,那就不要怪她无义,既然她毕生所求都已经一一离她而去,那么她就要亲手毁了他们心中所愿。 青玄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微笑,一步一步朝着顾羡之走去。 大殿之上,侍卫与苏羌斗做一团,顾羡之的心思全在商言笑身上,剩下一些宫中的守卫自然认得青玄公主是顾侯爷的夫人,见她走来,没人察觉异样,更没人阻拦。 商言笑扑倒在地,颤抖着手把她父亲的尸身抱在怀里,声嘶力竭,一遍又一遍的哭喊着让他起来,她怎么可不肯接受她父亲已经离她而去的事实。 “起来,你起来呀!你说过要一直保护我的,你说过要看着我生儿育女,你怎么可以如此言而无信,你快点给我起来啊!” 她音容悲戚,哭喊声回荡在大殿之上,在场之人无人不为之动容。 看着她哭的肝肠寸断,顾羡之心里也不好受,他想把她揽入怀中,拭去她脸上的泪水,然而,一个幽幽的声音却在他身后响起。 “心痛吗?难过吗?你想挽回?” 顾羡之调转目光,看到青玄青灰的脸,惨白的嘴唇没有一点血色,心知她活不多时,所以明知道是她带商言笑他们进皇宫的,他也不愿和她多计较。 “你不该来这里,更不应该带她来,你向来知道分寸的,我不希望有下一次。” 若是往常,青玄心中肯定怨恨,如今倒也不觉得生气,反而轻笑起来,语气轻快的说道:“一次?侯爷,青玄没有下次了,你也没有下次了。” 顾羡之这才肯仔细看向青玄,只见她神情快活,手里没有任何武器,不明白她是何意思。 青玄转头看向商言笑,指着她的肚子,说道:“她爱上别人了,还怀了别人的孩子,瞧,那个人,他就是孩子的父亲。” “你胡说八道!” 顾羡之嘴上反驳,目光扫过商言笑的肚子,发现她小腹果然微微隆起,顿时失去了理智,一把抓起痛哭不止的商言笑,大声质问道。 “孩子是谁的?是不是那个男人!” 商言笑奋力挣扎,厌恶的看着眼前这个愤怒的男人,她没有想到事到如今他不仅没有半分愧疚,反而还要质问她孩子是谁的?他有什么资格做她孩子的父亲! “顾羡之你有什么资格质问我,你别忘了,你已经把我休了,咱们已经没有关系了,我商言笑婚丧嫁娶都与你无关,我孩子的父亲是谁也跟你没有关系。” 她厌恶的眼神如同尖刀,她的话让顾羡之默认她肚子里的孩子就是苏羌的,一股铺天盖地的无力之感顿时将他淹没。 他们怎么就走到这一步了呢?他是什么时候把她弄丢的,原本他打算结束了这一切在把她找回来,所有的事情他一人承受,她只要不知道,他们就还有机会,然而,她却成了别人的女人,怀了别人的孩子。 顾羡之无法接受,她是他的执念,他绝对不会放过她。 ##第三十四章 我不会让你死的 双拳难敌四手,苏羌与一众侍卫缠斗,体力渐渐不支,慢慢落了下风,身上已是鲜血淋漓,听到商言笑悲鸣的声音,一个分心被人砍伤一只胳膊。 然而,想着他们如今的境地,他咬牙拼着一口硬生生的杀出重围,冲向顾羡之,今天他们就算要丧命如此,他也要杀了顾羡之。 刀光一闪,苏羌拼尽最后的力气杀向顾羡之。 他抱了必死的决心,这一招杀气及重,顾羡之这样的高手自然察觉的到,然而,他如今被商言笑乱了心神,待苏羌杀到面前,他才反应过来。 顾羡之躲避不及,眼看利刀将近,只觉怀中一软,竟然是青玄挡在了他的面前,为她挡下了这一刀。 “青玄!” 他虽然不爱她,但是十年的相伴,他心里面对她还是有些情义的,原本他还想让商百万为她调理身体,保住她的性命。 青玄一口鲜血吐在顾羡之胸前,顾羡之双目血红,一手搂着青玄,一手拔起地上的一把剑,杀向苏羌。 苏羌抢了心爱之人,又杀了爱他的人,不杀他不足以平他心头只恨。 一瞬之间,苏羌只觉胸口一痛,紧接着一柱鲜血喷涌而出,他再也没有力气拿起刀剑,终是支撑不住倒了下来。 “不要啊!苏大哥!” 商言笑痛哭不已,奔向倒下的苏羌。 顾羡之看着朝着苏羌跑去的商言笑,既心痛又恼怒,想把她拉回来,却想起怀里的青玄已经命悬一线了。 他拿手捂住青玄腹部的伤口,让人去找御医,青玄却拉住了他的手,让他不要多此一举。 “你好久没有抱过我了,这个怀抱好温暖,你不要抛下我了好不好?”她痴迷的看着眼前的男人,伸手想要触摸男人的脸。 “你不要说话,我让人找御医过来,你不会死的。” 青玄摇了摇头,她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她已经到了生命的尽头了,“我能够死在你的怀里已经很满足了,你不要忘了我,阿羡这世上最爱你的人是我啊!你以后再也得不到……得不到……” 她是这世界上最爱他的人,也是这世上最恨他的人,他许给她的一世爱恋,他没有做到,那她就要让他一世无爱,那皇权之上,无人之巅,永永远远只有他一个人,他永远也得不到他想要的爱。 那边,商言笑搂着苏羌,早已经哭成了泪人,她心中悔恨懊恼,是她连累了他,如果不是她,他现在还是一个逍遥自在的游侠,如今却丢了性命。 “对不起,都是因为我,是我害死了阿爹,是我连累了你,我求求你不要死,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苏羌没有想到他竟然会丧命于此,不过他不后悔,如果让他重新选择,他还是会选择陪在她的身边,只是他的陪伴只能到这里了,如果有可能他多想继续陪着她呀! “傻姑娘,这不是你的错,不要哭,好好活下去,为了你爹,为了孩子,为了我也为了你自己。” 他宽厚的手掌轻轻的抚摸着她的肚子,她肚子里虽然不是他的孩子,他也知道她对他没有爱情只有亲情,但是,哪怕是亲人他也愿意留在她的身边。 “不,我不会让你死的。” 商言笑哭着摇头,轻轻的放下苏羌,手脚并用的爬到了顾羡之的脚边,满是血污的手抓着他的衣袍,一下下的磕着头。 “我求求你,救救苏羌,我求求你救救他吧!你想让我怎么做都可以,只要你能救他,你让我做牛做马都行。” 她知道只有他能救苏羌,她已经不能再承受亲人离开自己的痛苦了。 ##第三十五章 艰难的选择 大殿之上,商言笑磕头之声咚咚作响。 顾羡之双眼通红的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为了别的男人匍匐在他的脚边,磕头求饶,他的心如受刮鳞之痛,一层一层鲜血淋漓。 偏生的看着她苍白的小脸,他竟然于心不忍,他恨,恨她残忍,竟然能够爱上别人,更恨自己,如此这般,竟然还想和她在一起。 放下青玄的尸体,顾羡之伸出漂亮修长的手指,捏着商言笑的下巴,抬起她的头,看着她红肿流血的额头,眼中闪过一丝心疼。 商言笑低垂着眼眸,没有注意到他眼中的心疼与痛苦。 “想让我救他也可以,但是你要答应我的要求。”顾羡之声音冷然,如同地狱而来。 听他这样说,商言笑心中一喜,抬头看向他,开口说道:“无论什么要求我都答应你,只要你让御医救他。” 苏羌几乎疼的昏了过去,但是听到他们两个人的对话,却顿时清醒过来,挣扎着说道:“不要,不要答应他。” 顾羡之面露不悦,运气甩出一把匕首,扎在苏羌的腿之上,大殿之上顿时响起他的哀嚎声。 “不要,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 商言笑急忙拉住顾羡之的手,他看了一眼他们相握的手,并没有甩开,目光幽幽的看向她的肚子。 他们之间的阻碍只有她肚子里的那块肉了,只要没有了这个孩子,他们就可以重新开始,一切从头再来。 “既然你想救人,那就要一命换一命,你肚子里的孩子和他,你只能选一个。”他冷然的抛出他的条件,这是他对她背叛他的惩罚。 “你说什么?” 商言笑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不肯相信他刚才所说,然而,他却并不放过她,重复刚才的选择。 “孩子和他你只能选一个。” “啪” 她抬手朝着他狠狠打了一巴掌,她没有想到他竟然如此没有人性,竟然连尚未出生的孩子都不肯放过。 他已经不是人了,而是一个魔鬼,一个彻头彻尾的魔鬼。 一旁几欲昏迷的苏羌也没有想到,顾羡之竟然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忍不住出声说道:“顾羡之,你知不知道,言笑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 他奋力的喊出这一句,虎毒尚不食子,他不信,他连自己的孩子也要杀。 顾羡之神魂一震,巨大的喜悦涌上心头,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只是喜悦之余,他心里却还有一丝怀疑,青玄临死前的话像是有魔力一般,不断的在他耳边盘旋。 怀疑的种子在他的心里不断扩大,也许他们只是在骗他,只是为了保住孩子和苏羌的命,他急需要商言笑给他肯定的回答。 “是真的吗?他说的都是真的吗?”他惊喜的按着她的肩膀,双眸里写满的渴望。 她向来懂他,又怎么看不出他眼底的怀疑,便点了点头,给了他肯定的回答:“是,我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侯爷不信可以让御医为我把脉,我肚子里的孩子已经四个月了,而我离开侯府只有三个月,我从来都没有让别人碰过我。” 顾羡之下令让御医诊脉,结果和她说的一样,他这才完全相信她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他的。 商言笑只觉得嘲讽,他从来都没有信任过她,以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更不会有。 “侯爷,请你救人。” 看着她固执的脸,顾羡之不想因为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让他们再生嫌隙,挥了挥手,让御医替苏羌诊治。 ##第三十六章 后宫之中只有她一个人 日子过的飞快,转眼便到了寒冬腊月,冬梅傲立,暗香盈袖,商言笑守着宫里的红墙青瓦,肚子一日大过一日,算算时间,她临盆的日子也不远了。 那日在大殿之上,她求顾羡之让御医替苏羌治伤,他虽然同意了,只是苏羌伤势过重,最终也没能停过去。 她哭过,闹过,最终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妥协了,被锁在了这深宫大院。 皇帝已死了,景德王也死了,整个朝堂都被顾羡之把持住了,其余的有资格继承皇位的王爷哪个还敢出来,纷纷表明自己无才继承大统,更有甚者干脆出家做了和尚。 顾氏向来名声好,深受百姓爱戴,朝堂之上一个人提出立顾羡之为帝,紧接着所有人都跟着同意,顾羡之为了彰显仁德,大梁国号不改,依旧沿袭旧制度。 虽然这次改朝换代颇为平和,但是要处理的事情还是不少,再加上先帝不着调,留下了不少烂摊子,顾羡之常常忙的用餐的时间都没有,来看她的时间更是少之又少。 顾羡之怕她寂寞,便接了春芽来她身边伺候,说是伺候她,实际上是用春芽要挟她,他向来有办法拿捏她。 商言笑肚子颤颤巍巍,春芽看的胆战心惊,急忙把想要起身的她又按回了床上,嘴里不住的念叨着。 “我的姑奶奶呦,你要做什么安排奴婢们去做就是了,哪里用得着你亲自动手啊!” 她被春芽夸张的表情给逗笑了,说道:“我天天在床上躺着,都快长在床上了,御医不是说了吗?让我适当的运动。” “您运动也要奴婢扶着才能动呀!万万不能轻举妄动。” 春芽进宫后跟在她的身边,成了一等宫女,想着身份不一般了,但是勤奋的学习起来,常常卖弄她学会的新成语。 这深宫里也是有了春芽的陪伴,她才不觉得那么难熬。 “老远就听到你们主仆的笑声,什么事情这么开心。”顾羡之掀开门帘走了进来,脱下暗色裘袍,露出绣着五爪的龙袍。 他本就长的俊美,通身都透着贵气,如今做了皇帝就更是气势非凡,怕是天上的神仙也不过如此了。 春芽本来就怕他,如今就更加怕他了,每次他来就躲得远远的,不敢在跟前伺候。 顾羡之倒是觉得她有眼力劲,他向来不喜欢有人打扰他和商言笑单独相处。 “没什么,随便说笑来着,我就是觉得春芽那丫头太夸张了,整日让臣妾躺在床上。” 她还不适应自己的身份,‘我’和‘臣妾’用的颠三倒四。 “你如今可不是一个人,你这肚子里怀着的可是朕的皇嗣,朕看着都胆战心惊,她们自然是要多加小心。” 顾羡之倒不介意她说的不对,反而很是喜欢的样子,拉着她的手絮絮叨叨的说着朝堂上事情,丝毫不避讳。 看着眼前这个已经贵为九五至尊的男人,她的内心十分平静,不知何时,她竟然对他不再悸动,不再有憎恨,更不再去想他是不是爱她。 他爱她吗?也许吧!他封她为皇后,这后宫之中只有她一个人,他给了她万千宠爱于一身,但是她再也找不回当初爱着他的她了。 因为那日在大殿之上,她从来没有那一刻像那一刻如此看清过这个男人,他的防备心太重了,生生的把她的情给磨断了,破碎一地,再也不复当初。 她对他的情早就断在了当日的大殿之上。 ##第三十七章 她就是他的救赎 顾羡之有意想缓和他们之间的关系,但是看她神色倦怠,想同她再说些话又怕累到她,只能开口询问她是否要休息。 他们之间好像横着一条鸿沟,无论他怎么努力,却也跨不过那条鸿沟,她虽然不抗拒他,甚至不恨他不怨他。 只是每每与她说话,她虽然也都带着笑脸轻柔的回他,但是那种冷漠的冰冷感却仿佛从她骨子里散发出来,刺的他生疼,却又无可奈何。 商言笑点了点头,刚想说是有些累了,却突然觉得下腹坠痛,隐隐有什么流了出来,她要生了。 “陛下,我要生了!” 阵痛一阵阵袭来,她惨白着脸,紧抓着他的手。 顾羡之脸色素白顿时也乱了阵脚,慌乱的命人召产婆和御医过来,他此时手足无措的样子哪里还像一个帝王。 好在因为怕意外发生,所以产婆、御医一直都在商言笑寝宫里待命,他们赶过来不过一句话的时间。 “阿言,不要怕,朕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的。”他话音刚落,被匆匆赶来的御医请了出去。 “陛下,皇后产子,您不能待在这里。” 胡子都白了的御医满头大汗的看着他,顾羡之却顾不得那么多,一心只想要陪在她的身边,然而,有他在一旁,产婆无法专心接产。 身穿深青色衣衫的产婆经验丰富,一探手就知道商言笑此番生产定然会不易,她们必须做好十足的准备,心一横也顾不得什么冒犯圣威了,对着顾羡之大喊说:“陛下待在产房中,恐会冲撞了皇后娘娘,还请陛下快快出去。” 焦虑的顾羡之,听到这句话头脑才清醒过来,抓着商言笑的手,轻声叮嘱她几句,又对在场所有人说,如果皇后有什么三长两短,定然让他们陪葬,这才起身离开。 在场之人面面相觑,并不怀疑他的话。 如今他们大梁这个新继位的皇帝,后宫之中只有皇后一人,不仅如此,甚至发布皇榜说今生也只有皇后一人,绝了那些大臣送女儿入宫的想法,盛宠如此,前所未有。 这些日子他们在皇后宫中候命,更是见这年轻的皇帝对皇后百依百顺,完全没有朝堂之上帝王冷酷,俨然一个疼爱妻子的好夫君。 世人皆说,皇帝深情,在场之人都明白,皇后如果度过了这个难关,往后余生荣华富贵盛宠依旧不会断,他们也将受到无尽封赏,如果没有度过,他们不敢想象帝王之怒。 疼痛阵阵袭来,商言笑只觉得自己要被撕裂了,每次她觉得自己没有力气的时候,就会有人在她嘴边喂她参汤。 想到腹中的孩子,她咬紧牙关,用尽全身的力气坚持。 顾羡之站在她的寝殿外,听着她撕心裂肺的喊叫声,心神恍惚,他在怕,非常怕,怕她会离开自己,徒留他在这孤零零的世上。 他前半生所求所愿已经全部都得到了,但是他却还是觉得心不安,多少次从梦中惊醒,都要看看她是否在身边,他身边已经没有别人了,只有她一个,她就是他的救赎。 每次只有在她的身边,他才能放身上的重担,寻求那片刻的安宁,如果她也离他而去,那他就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了。 人世这样冰冷,他又怎么能放手这唯一的温暖。 皇后这番生产持续了一夜之久,直到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小皇子才安全降生,而那位年轻的帝王则在皇后寝宫在足足站了一夜,冰霜都侵染了他的头发,远远看去竟如冰人一般。 好在母子平安,年轻帝王一喜之下,下令大赦天下,如此,再有别有用心的宫女也都没了心思,这年轻帝王心中只有皇后一个人,旁人是入不了他的眼的。 ##第三十八章 她的最终选择 皇后生子普天同庆,宫里更是张灯结彩,像是过年一样。 商言笑倚靠在床边,看春芽剪了大红的喜字往窗棂上贴,笑着问道:“你这是做什么?过年吗?” “嘻嘻,可不就是该过年了,也没差几日了,皇后娘娘您生了小皇子,这是双喜临门啊!春芽我要剪多多的喜,要让咱们宫里热热闹闹的。”她笑嘻嘻的说着,没有注意到商言笑脸上的哀愁。 时间过的这样的快,竟然要过年了,只是这样喜庆团圆的时刻,她还有什么人能相聚呢?没有了,再也没有了。 一旁的嬷嬷看她神色不对,以为她想小皇子了,试探着询问道:“皇后娘娘,是否把小皇子抱来让您看看。” 商言笑身子一顿,淡淡说了句不用了,既然注定要分离,还是不要有过多的感情的好,不然她会舍不得。 嬷嬷只道这皇后奇怪,竟然不亲近自己的孩子,从小皇子生出这皇后就没有抱过一次。不过她只是一个奴婢,主子不愿意,她自然也不敢多说什么。 “春芽,你说陛下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她既像是和春芽说话又像是自己问自己。 春芽收回手里的东西,走到她的床边,挥手让旁人下去,蹲坐脚踏上,想了想说道:“陛下是个好皇帝也是一个好丈夫。” 商言笑此番产子虽然母子平安,却也伤了身子,产子以后竟然昏迷了三天,顾羡之守在她身边两天两夜,直到御医说皇后已经安全,才去处理积压的政务。 这个年轻的帝王守得住自己的爱人也守得住这天下江山。 原本衰落的大梁在他的治理之下日渐昌盛,他还减轻了百姓的赋税,重用寒门子弟,春芽觉得他大概是个好人,虽然他以前伤害过她们,不过应该是误会。 看着春芽认真的脸,商言笑微微一笑,对啊!他是个好皇帝,以天下为己任,矜矜业业没有半分松懈,这样的好皇帝是全天下的福祉,她没有办法因为一己私欲,让全天下失去这样的好皇帝。 所以,她只能够用另外一种方式惩罚他,来祭奠那些枉死的亡灵。 昏暗的夜里,春芽守在商言笑的床边托着脸打盹,她一个慌神,从梦中惊醒,连忙去看床上的商言笑,唯恐她没盖好被子被冷风入了体。 哪知她这一看差点没有吓死,这床上哪有半个人影,商言笑竟然不知所踪。 商言笑赤着脚一步一步的走向她宫中的梅园,雪白的大地上留下一串纤细的脚印,以及滴落的红梅般的鲜血。 红梅开的不多,三两朵,倒是别有韵味,这是顾羡之为她种的,他记得她喜欢梅花,却忘了她喜欢梅花是因为她骨子里就像梅花一样孤傲。 商言笑看着一朵红梅,轻轻抚摸了一下,喃喃说着:“梅花孤傲,折下了就活不久了。” 这些日子顾羡之对她很好,甚至整个后宫只有她一个人,如果没有经历那些事情,她会很开心,但是如今的她却怀疑他不过是借她的名头,回绝那些大臣送女眷入宫。 在她怀疑心起的那一刻,她就知道她变了,变的和他一样猜疑,所以她怕了,死掉是她最好的选择。 虽然她从开始就没有想过苟且偷生,只是为了孩子多苟延馋喘几日,她承认她活着只是想要报复他,但是为了天下苍生她没有办法杀他,所以就只能杀死自己。 他们再也回不去了,横在他们之间的东西太多了,只愿来世,他们之间没有仇恨没有误会,只是两个相爱的人。 ##第三十九章孤枕 大梁元年,皇后商氏薨,新帝悲痛,废除后宫,思言帝一生只有一后一子。 年幼的太子迈着小短腿在御花园里追赶蝴蝶,不过刚二十一岁的年轻帝王坐在凉亭里批改奏折。 春芽一个晃神,小太子就爬上了凉亭,抱住皇帝的小腿,嘴里嘟嘟囔囔的说着要糕点吃。 顾羡之也不生气,捏了捏小太子圆润的小脸,长臂一伸把小豆丁放在怀里,给他拿了一个糕点,继续批改奏折。 看着那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父子,春芽想到了皇后离去那一天。 那天很冷,天上下着大雪,天刚蒙蒙亮,她从梦中惊醒,发现皇后不见了,急忙让全宫中的人去寻找,最终在梅园里发现了倒在雪地里的皇后,只是那时已经晚了,皇后服用了断肠散,已是回天乏术。 早朝之上的年轻帝王听闻此事,哭的竟然像一个孩子一般无助,跌跌撞撞跑向皇后的寝宫,看到皇后的尸体,悲戚之下竟生生呕出鲜血,皇宫上下所有人无不为之动容。 因为皇后的离去,皇帝忧思过度差点也跟着去了,幸亏有小皇子,满朝文武百官呕心沥血的劝说皇帝为年幼的孩子考虑,皇帝这才重新振作起来。 春芽不愿意回想起那天的事情,其实她早就还想到的,那天皇后问她觉得皇帝是个什么样的人的时候,她就应该想到的。 可是她没有,她不知道这其中的许多恩恩怨怨,也不明白商言笑心中的想法,所以怎么也想不通事情为什么就变成这个样子。 纵然商言笑已经离开了三年了,顾羡之心中的伤痛并没有消散半分,有些事情会随着时间慢慢被忘却,有些事情却越来越清晰。 看着怀里的小娃娃,看着他眉眼间与商言笑相似的地方,顾羡之内心还是忍不住的一阵悲痛。 他怨恨过,恨她竟然如此残忍,明明知道她对他是这样的重要,却还是选择了最能伤害他的办法来伤害他。 但是怨恨过后,留给他的只有无尽的思念,他只能一次次的在她生活过的寝宫里找寻她留下的痕迹,嗅着枕头上她的味道,企图找到她留给他的一言一语。 然而,这些终是他的此心妄想,她恨极了他,竟半个字也没有留下,想来也是无话可说了,杀人诛心,她用的很好。 时间会带走一切,尽管她的寝宫没人敢动,但是她的痕迹逐渐消失,她气味逐渐消散,她真真切切的消失在这个人世间。 他这才明白过来,这是她对他的惩罚,她恨他,她从来都没有原谅过他,所以她抛弃了他,这漫长的人生,让他做一个真真正正的孤家寡人。 从那日兵变,他从大殿之上带她回来,说要封她为后,她笑着答应的时候,她就已经想好了一切,她给了他一场空欢喜,让他徒留梦醒的痛苦。 她甚至用孩子留他在这冰冷的人世间,这样她的黄泉路上也没有他,真正的死生不复相见。 有时他会想起青玄临死前说的话,她说他永远都得不到,得不到什么呢? 大概就是商言笑的爱吧!从他不信任她,利用她,伤害她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这个结局,青玄都比他看的清楚,他却总是心存侥幸,觉得他们之间会有机会。 而如今,她亲手了结了自己的性命,他们之间再无可能,这就是他的报应吧! 顾羡之揉了揉额头,他的头疼越来越严重了,自从她离开之后,他从来没有觉得夜那么长,他在华丽的宫殿夜夜孤枕难眠。 若有来生…… 他会比今世做的好,不会再让她受到伤害,只是来生又在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