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绝不让她的孩子认贼作父! 门“吱吖”被推开,叶落知眼中闪出惊喜的光芒。 “皇后娘娘。”阿丹行了个礼,尔后缓慢的摇了摇头。 叶落知眼底的光蓦地熄灭,变成绝望,她捂住肚子,“即便本宫怀着孩子以死相逼,他也不肯来吗?” 阿丹沉默不语。 叶落知仰起头,突然一阵大笑,“他可是言,本宫在危言耸听?” 阿丹低下头,回想起那个凉薄的男人说的话其实更加残忍——“且随她去。” 如此看来宋彧是铁了心因为华嘉音不可生育,就要将她的孩子赐予那个女人了。 只是她真的不明白,他为何对一无是处的华嘉音如此之好,而对精通十八般武艺的她残忍至此? 她少时为了嫁给他自奔为妾不顾骂名,为了帮他夺位骗了爹爹的兵权替他增添筹码,为了让他坐上江山后无后顾之忧甚至亲自带兵打仗。为了他,她几度赴死。 可他是如何对她的?斩她叶家,夺她之子。 哈哈,糟糠之妻况不下堂,她一介皇后,百年世家之女,竟落到如此下场! 他要她的孩子是吧? 绝无可能!她不会让她的孩子认贼作父! 叶落知仰着头,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打湿了她染了淡红的眼尾。她低下头,眼中闪过决绝,语气却平静的可怕,“那本宫就死给他看。” 阿丹一骇,“娘娘三思!” 话音还未落,女人披着长发,穿着一袭尊贵明艳的黄袍,已经一头撞在殿内的大殿上,一如飞蛾扑火,从然万劫不复也绝不后悔。 “娘娘!”阿丹跑去搂住滑落的叶落知,哽咽道,“您为何如此固执啊?” 叶落知头上的撞伤流出鲜红的血,从额角滑落,她闭上眼,也在想这个问题。 是呀,为何她要如此固执?一颗真心付错郎,把终身压在了不爱她的人身上。 叶落知闭上了眼,眼泪再次流出,把眼角的红妆晕染的一塌糊涂,宛如她一塌糊涂的一生,即将以血红一片结尾。 再次醒来时,是深夜了。 叶落知迷迷糊糊的睁开眼,阿丹守在身旁,见她醒了,眼底闪过欣喜若狂,“娘娘,您终于醒了!” 叶落知眼中闪过迷惘,“本宫没死?” 阿丹顿时泪如雨下,“没死,最后一刻皇上来了,是他唤来太医救了您。” 阿丹说完,等着叶落知欣喜的神情出现。按以往,只要宋彧给她稍微一点希望,她都可以重新振作。 可没有。 这一次,叶落知眼底一潭死水,未掀起一丝波澜。半只脚踏入鬼门关,终于让她看清了很多事情。 比如宋彧不爱她,比如她和宋彧之间灭门之仇。 以往她被猪油蒙了心,明明宋彧下令斩杀了叶家上下三百人口,她却丝毫不计较,在后宫里与其他女人争风吃醋。 她不会再犯傻了! 她要复仇! 她会带着从地狱十八层而来烈焰之火,烧灭整个大宋王朝,让宋彧亲眼看着心爱的江山在他面前毁于一旦! 叶落知捂住肚子,突然问,“阿丹,本宫的孩子还在吗?” 阿丹点头,“娘娘莫虑,孩子尚在。” 叶落知诡异地笑了,“阿丹,去,给本宫把那块收起来的麝香拿出来。” 阿丹心中惶惶,“娘娘,麝香对怀有身孕之人乃是大害,您要它作甚?” 宫中人谁不知宠冠六宫的华嘉音华贵妃自出生便有心绞痛,常年以麝香为引服药。 早年叶落知天真时还以为宋彧是被华嘉音弱不禁风的模样着迷,特意弄出心绞痛来服用麝香。 只是还未等宋彧知晓,她便替宋彧去前线带兵打仗,心绞痛活生生熬过去了。那一块未食用的麝香留藏至今,无人知晓。 现如今想起,也是天真的可怜。宋彧哪是爱华嘉音的弱不禁风,他是爱华嘉音,因而爱她的一切。 只有得不到他的爱的叶落知,才会想尽办法,去模仿他爱的一切。 忆起往日傻事,叶落知心中更是怨恨。她掀起眼皮望着阿丹,双眸里泛着幽光,语气森冷,“照做便是,何须多言。” 阿丹打了个寒噤,“是,奴婢马上去办。” 叶落知收回眼神,落到尚未显怀的小腹上,嘴角勾起残忍的弧度。 一个流着仇人血的孩子,要他作甚? ##第2章 左右不过打入冷宫或是一丈红,皇上随意吧 三日后一早,坤宁宫中传出秘闻,皇后误用麝香小产了。 宋彧怒气冲冲地走进坤宁宫,身后伴随着太监公公尖利的呼声,“皇上驾到!” 他看着坐在床上因刚小产而面色苍白的叶落知,眼中闪过震怒,一耳光甩过去,“你这毒妇!自杀未成,刚醒来又生一计!居然连自己的孩子也下得去手!” 叶落知被这一耳光甩得扑倒在床上,眼前闪过一阵白光,几乎短暂的失明了。 宋彧见叶落知久久不爬起来,以为她在逃避他的话,一把抓住她的衣领将她提起来,“回答朕!” 刚提起来,才发现手下的人轻飘飘的没有一丝重量,好似他一撒手,人就会随风而去。 叶落知抬起头,看着宋彧的眼神却没有焦点,连嗓音也是轻飘飘的,“我无话可说。” 宋彧心底莫名惶恐,比那日在殿前看到撞柱自尽倒地的她还要惶恐。他忘了责罚叶落知不在他面前用敬称,只色内厉荏的说:“你为何无话可说!你可知罪?” 叶落知讽笑一声,“孩子已离我而去,活着了无生趣。知罪如何?不知罪又如何?左右不过打入冷宫或是一丈红,皇上随意吧。” 她这番态度倒是惹恼了宋彧,“你竟如此冥顽不灵!” 叶落知猝不及防打断宋彧,“那皇上还想要臣妾如何?” 宋彧未言,看着叶落知眼角含泪,心中闪过一丝惊骇。 他和她结为夫妻八年,从未见过她流泪。无论是她父亲战死沙场,还是他灭叶家满门,抑或是最初洞房花烛夜,他毛头小子一般弄疼她,她也从未掉过一滴眼泪。 问起,她便扬起高傲的神色,“我爹说过,泪水无用,我叶家人从不流泪。” 殊不知他最厌恶的便是她那高傲的神色,好似背靠叶家便可以天下无人能比下她。 凭什么他堂堂皇家之子,活得还不如一介世家之女。 叶落知似乎也发现自己竟流泪了,狼狈地别过头,“你走吧,真相如此明显。你既不信我,我又何必多言。” 宋彧松开手,将她甩回床上,“朕自会调查清楚,待锦衣卫查到确凿证据之日,便是你叶氏被废之时。” 叶落知神色未变,好像对此毫不在意,“皇上请便。” 宋彧恼火她这无畏的态度,一甩袖子愤愤而去。 身后叶落知便开口了,“若有人诚心要害我,只怕不出明日便是废后。皇上还是不必费心,今日速战速决了吧。” 宋彧听着,脚步未停,“你不必急着认罪寻死。” 待宋彧彻底出了门,叶落知神情一收,变得阴冷,“阿丹,手脚做好了吗?” 阿丹从屏风后出来,“会娘娘的话,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叶落知笑了,“阿丹,此事若成,本宫送你登上人上人如何?” 阿丹惊恐后退,“娘娘,奴婢不敢。” 叶落知收敛了笑,挥手让阿丹退下。这才松开自刚才起便捏紧的手指,手心里一片濡湿,已经被鲜血染红。 叶落知忍住心中隐隐作痛的地方,告诉自己。 为了复仇,她刻意牺牲一切。 至于夜半之时会不会从梦中惊醒,忆起死去孩子时满心愧疚。 那就无人得知了。 ##第3章 这么善良的人,怎么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 一个皇帝要查清一件小事实在太过容易,吩咐下去,不过几天便出了结果。 宋彧听着锦衣卫邝修的汇报,眯起眼,“调查清楚了?” “回皇上的话,未有遗漏。” 宋彧摆手让邝修退下去,垂下双眸沉思良久。 叶落知是因误食麝香而小产。 问题在于,因着华嘉音常年需服用麝香缓解心绞痛,麝香在宫中是稀缺物。太医院一向都只供应嘉音宫,在册子上都有记载。 叶落知这边误食了麝香,太医院那边麝香数目依旧对得上。去查华嘉音那边,入账没错,可这几日的药渣中却少了麝香。 奇的是,若是药中少了麝香,药效便会大打折扣。可华嘉音这几日安然无恙的紧,全然不像是犯过病。 那么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有人在华嘉音的药渣里做了手脚,企图陷害华嘉音;要么,就是华嘉音下得手,她根本无病。 宋彧回想起过去无数次华嘉音在他面前痛到无法呼吸的样子,想也不想否定了第二种可能。 不可能的,不说病痛无法伪装,就连是华嘉音素日里人畜无害的性子,也做不出这样残忍之事。 想到这里,宋彧又回想起了当年他还是一个不得圣宠的小皇子时,华嘉音一个小宫女几度把自己的伙食省下来给他,自己却饿肚子。 这么善良的人,怎么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 “来人,摆驾嘉音宫。”宋彧站起来,他也好些日子没和华嘉音温存过了。 坤宁宫里,叶落知也从阿丹口中得知了宋彧摆驾嘉音宫的事。 “证据已摆到眼前,他居然还是信华嘉音?”叶落知指甲掐进肉里。 她以为她对宋彧已经恨之入骨,没有一丝爱意。可是为什么,听到宋彧仍旧这样毫不犹疑的选择相信华嘉音,她心中还是无法抑制地泛起苦涩? 咬牙切齿好一会,叶落知突然又讽笑道:“无妨,去了更好。让他眼睁睁看着心爱之人犯病,信任在眼前崩塌,他一定会心痛吧。” 叶落知的神色已经越来越狰狞,阿丹恐惧地退后一步,同时心里决定下来。 若是下次何丞相再问起娘娘的近况,她一定要实话实说,让何丞相带走娘娘。 嘉音宫那边,宋彧到时,华嘉音正好心绞痛发作。 她手上还提着水壶在浇花,胸口一疼,水壶掉在地上,洒了一地水。 宋彧又急又气地接住华嘉音,把她抱进屋内,“传太医!” 太医来了,为华嘉音诊脉,“娘娘这时旧病复发了,这几日是不是未曾用药。” 宋彧听了,想起邝修调查到的东西,莫非华嘉音当真对叶落知出了手? 一旁华嘉音的大宫女未锦答道:“娘娘说觉得身子舒畅了不少,未曾用药。” 未曾用药?可邝修查到这几日用药并未停。 宋彧心中有疑,看着未锦的眼神不自觉带了几分审视。 未锦心中一慌,差点跪下。 其实是华嘉音这几日闹脾气不肯喝药,但若是说出来铁定又是他们这些宫女的错。 好在宋彧看了一会便收回了视线,冷下声音道:“今后务必不可断药,如若再有发现,杖毙处死!” 床上,华嘉音幽幽转醒,看见宋彧坐在床边,“悯之。” 宋彧听见,心念一动,溢出的柔情将刚起的怀疑压下去了。 悯之是他生母给他取的小名,当初他还未被皇后抱养时,一直都是叫这个名字。知道的人不多,会这样唤他的人更少。 华嘉音平常也很少叫,应当是疼糊涂了。 念及此,宋彧眼中更加温柔,“感觉身子如何?” ##第4章 贱妇一日不死,本宫一日不安 华嘉音和宋彧温存了一会,待宋彧离开后,狠狠地扇了未锦一巴掌。 未锦跪下,“奴婢知错,请娘娘责罚。” 华嘉音瞥了她一眼,“拖下去,赐针刑。” 这些年她被宋彧娇惯,养的性子越来越暴虐,在宋彧面前还不显,私下里却不知虐杀了多少宫女。 唤来另一个宫女,华嘉音摆弄着窗边的花问:“坤宁宫那边如何了?” 宫女抖着嗓音说,“回娘娘的话,未有动静。” 华嘉音手下一个用力狠狠扯烂花,“那个贱妇,孩子都没了,为什么皇上还不赐死她?” 只要叶落知一日还活着,她就一日不得安生,生怕被她捅破当初的真相。 宋彧根本不爱她,他爱的是当初那个救他于危难之中,给了他一个馒头的人。 可是,那个馒头却是叶落知让她给宋彧的,往后那么多日,也是叶落知交代送让她去吃食。 华嘉音想起这个面部更加扭曲,“看来本宫得亲自出手了了,贱妇一日不死,本宫一日不安。” 华嘉音来时,叶落知在用午膳。 稀得可以数清米粒的白粥,和不见一点油星的小菜,不知道放了多少天了。 华嘉音一进来,看见桌上的饭菜,便捂着嘴笑,“哎呀,内务府这群狗眼看人低的东西,怎么给姐姐吃狗都不吃的东西。” 狗都不吃,可叶落知吃的面不改色,动作还带着属于贵女特有的风华。 阿丹气的脸红,“放肆,你怎么和皇后娘娘说话!” 华嘉音眯起眼,“你才是放肆,一个奴才竟然敢这样和本宫说话,给本宫掌她的嘴!” 有人架起阿丹,开始一下又一下的甩阿丹耳光。 华嘉音挑衅地看着叶落知,等着她恼羞成怒地动手,然后她就可以去和宋彧告状,让宋彧废了她。 可叶落知没有,她慢条斯理的放下筷子,眼神平静,“贵妃今日来所为何事?” 见没有激怒她,华嘉音再接再厉,“当然是来看你的落魄!看看,昔日风光无限的皇后娘娘,今日竟沦落到这种下场。” 华嘉音的眼神,语态,无不是过去叶落知最受不得的样子。可此时此刻坐在这里的叶落知已经不一样了,她心里只有无尽的恨,并不在乎这小小的羞辱。 叶落知扬唇一笑,“有何好看的,风水轮流转罢了。你没有子嗣,迟早有一日也会轮到。” 华嘉音被戳到最担心的痛脚,怒道,“如若不是你狠心对自己的孩子下手,我怎么会没有孩子?皇上已经答应把你的孩子给我了。” 叶落知眼中闪过寒光,果然是她撺掇的。不过若不是宋彧有意,她再怎么撺掇也无用。 叶落知面上却掀起怒气,“你竟还敢诬陷本宫,宫中谁不知只有你嘉音宫有麝香?” 虽不是华嘉音做的,但此刻终于激怒了叶落知,她也不惧担着一点罪名。华嘉音得意一笑,“呵,那只能怪你运气不好,和这个孩子无缘。” 话说的一半,叶落知便一巴掌扇去,华嘉音顺势偏头。 叶落知却好似被人一推,手滑过在桌子上,饭菜被掀翻,倒在碎瓷碗上。 宋彧一进来,看到的便是叶落知倒地的一幕,和华嘉音的后半句话。 他严厉一喝,“放肆!” “皇上……”华嘉音面色惨白,飞快地解释起来,“皇后不知怎么的就要打臣妾,臣妾躲不过,她却自己倒了。” 宋彧不知信了没信,一直看着倒地的叶落知,视线顺着她被碎瓷碗划破流出的血,到她身上,“皇后,你怎么解释?” 华嘉音被忽视了个彻底,她不甘心咬唇,红着眼睛说:“皇上,臣妾好疼。” 宋彧好像这才注意到华嘉音脸上的巴掌印,一怒,对着叶落知道:“你个毒妇,居然还敢害音儿受伤!” ##第5章 一介婢女也敢以下犯上 一个脸上有巴掌印,一个倒地留了满地血。可他却心疼巴掌印,不心疼满地血。 即使早就明白结局,为什么还会这么恨呢? 叶落知倒在地上,垂眸笼罩住眼底疯狂恨意,阿丹扶着她站起来,她语气虚弱道:“面对皇上,臣妾总是无话可说。” 宋彧更加气恼了,“你可知为何你会无话可说?因为证据确凿,而你无可辩解!” 叶落知扬起苦笑,摇头不语。 宋彧却恨她一副“天下皆醉我独醒”的高高在上,“你笑甚?你不知错?” 叶落知依言,“臣妾知错,请皇上责罚。” 宋彧怒极,“来人,把皇后带下去,打五十大板。” 阿丹“扑通”跪下,“请皇上恕罪,此事并非娘娘之错。是贵妃承认害死了娘娘腹中胎儿还口出狂言,娘娘才气不过打了贵妃一掌。可贵妃推了娘娘一把,娘娘流了那么多血,不能再打了!” 宋彧并不是没有看到叶落知的伤,也不是没有听到华嘉音的话。他因华嘉音受伤而责罚叶落知只是一个借口,他真正恨得是叶落知的高高在上。 被一个小宫女质疑更让他恼怒了,“一介婢女也敢以下犯上?拖出去,一块打!” 叶落知却拉住阿丹,“皇上,是臣妾御下不严,要责罚就责罚臣妾吧。” 宋彧盯着她,一字一句道,“那就加罚五十,谁也逃不了。” 人很快被带下去,开始行刑。 厚重的木板打在人最娇嫩的地方,才打到三十下,人已经奄奄一息。 宋彧也不知为什么要一直看着,他可能是在等吧,等叶落知痛呼出声,等叶落知和他求饶。 可是叶落知没有求饶,就连挨打也摆出了一副高贵的样子,说不出声就不出声。好似那日以死相逼,他不去,她就真的死。 宋彧的心突然抽痛了,仿佛回到那日看着她撞柱自尽后命存一线的样子。 七十大板时,宋彧终于喊停了,他眼睛瞪的满是血丝,声音仿佛从喉咙里挤出来了一样,“给朕停下!” 华嘉音在也一旁看着,她不甘就这么停下,若是打完一百杖,叶落知铁定就死了。为什么要停在这里? 但是她不敢开口说话,装成受到惊吓的样子,“姐姐太可怜了,下次可记得千万不要再忤逆皇上了。” 这话到时提醒了想要上前抱起叶落知的宋彧,他狠狠拂袖而去。 华嘉音说的对,不过是一个忤逆他的女人,不值得心疼。 宋彧一离开,华嘉音就变了脸色,恶狠狠道:“你们把她扔到了内殿里,谁也不准管她,不准给她上药!听到没有?” 宫人们瑟瑟发抖地应了下来。 华嘉音得意一笑,跟着宋彧离开地方向走了。 叶落知,看你这回还有谁来帮你? 等死吧! 坤宁宫里,因为华嘉音的吩咐,没有一个宫人照顾叶落知主仆。 叶落知的伤开始溃烂,也发起高烧了。 迷迷糊糊中她还在想,真没用,明明是复仇,却把自己折腾成这个样子。 上一回撞柱晕的太快,没感受到死亡的临近。 这一次却不同。 她虽然浑浑噩噩,可意识仍在,能够感知到背后和腰部的伤口因得不到救治而腐烂,高烧席卷全身,一点一点夺走她的生命。 可能真的要死了吧。临死时人总会回想起这一生最幸福快乐的事。 她明明恨宋彧,可若回想,念起的还是他的好。 她刚嫁给他时,他虽不爱她,可仍会记着记着她的喜好,记着她的小日子,记得她怕疼,因此还说不要她有孕生孩子。 她仍记得当初十七岁的宋彧认真道:,“阿知,我这一辈子都不会让你痛的。” …… 宋彧,她现在就好痛啊,能不能,救一救她呢? ##第6章 可还有复国的打算 宋彧从梦中惊醒,猛地一下心口剧烈疼痛。 华嘉音躺在他身旁也被吵醒,迷迷糊糊睁开眼,刚想骂人,“贱……皇上,你怎么了?” “朕……梦到皇后离世了……”宋彧愣住了,心口似乎还残留着那份痛楚。 见宋彧如此担忧叶落知生死的模样,华嘉音咬牙,却温声劝道:“皇上做噩梦了,皇后好着呢。她惹恼皇上被打了七十大板,现如今在坤宁宫养伤呢。” 宋彧记忆回笼,却越想越心烦意乱,“朕知道。” 两人再度睡下,却睡不着了。 华嘉音手摸过去,“皇上,若是睡不着,咱们做点别的事情吧。” 宋彧甩开她的手,“爱妃忘了,太医说过爱妃身体孱弱,不适合做这档子事。” 华嘉音气的咬牙,还只能说,“谢皇上体贴。” 第二日一早宋彧起来,终是开口让太医去看看了。 似乎让太医去看看便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耐心,而后叶落知养了三个月的伤,他再不曾提起念起她。 华嘉音还想做点手脚,可惜一次心绞痛发作不慎落入水中,损伤了元气,也养了很久的身子。 一切好像平静了下来,可只有叶落知明白,她心里复仇的熊熊烈火并没有熄灭。 这夜,有人潜入坤宁宫带叶落知出了皇宫。 到了一处隐秘的小楼里,叶落知约见的人正是当代丞相何若简,她从小一块长大的发小。 何若简看见叶落知消瘦的面庞,便心疼道:“阿知,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幅模样了?” “这不重要。”叶落知神色淡淡,避而不答,“我今日来只是想问你,你可还有复国的打算?” 何若简微讶,“阿知,你为何会如此问?” 何若简是前朝之子,被叶家收养,隐姓埋名长大。当初宋彧抄斩叶家,就是用的叶家窝藏贼子之由。可他不止,这理由竟一语成谶。 叶落知无视何若简探究的神色,“简哥哥,阿知明白你从未放弃过复国。阿知往前不说,只是因为觉得与阿知无关,简哥哥也难以成功。” “可你今日?” 叶落知打断他,“我恨宋彧,这便是理由。” 何若简摇头,“此事危险,我不同意。” 叶落知看着他,“简哥哥,你以为你不同意我便不会付诸行动了么?我只是寻一个帮手,并不是寻一个领头。” 何若简看着她,似乎被说服,只是眼中还有心疼,“阿知,是什么让你变成了现在这样?” 叶落知鼻子一酸,差点也要落泪。她硬逼回去泪水,笑道:“人总要长大,阿爹的仇还等着我去报。” 回了皇宫没几日,边境多年征战大获全胜的消息传来,宋彧高兴了很多天,要办宴给归来的将军们接风洗尘。 华嘉音出身宫女,自是不懂操办宴席,事情还是落在叶落知身上,拿回了执掌凤印之权。 华嘉音恨得咬牙也无用,只能怪自己出身不好,没学得这些东西。 很快宴席那天来临,叶落知陪着宋彧坐在高台上,一直神色寡淡,看着比一身白衣的华嘉音还要引人注目。 将军们很快登场,为首的将军叫肖燃,三十来岁了,却还没有娶妻。 宋彧和肖燃聊了几句,想给肖燃和乐颐公主赐婚。 肖燃起身,端着酒杯,“恕末将不能领命!” 宋彧被驳了面子,神色一下子危险起来,“哦?肖将军看不上皇家公主?” 肖燃道:“自然不是,是末将早已心有所属,不敢耽误公主。” “心有所属?肖将军大可一说,朕为你和心爱之人赐婚。”宋彧一双漆黑的眸子盯住肖燃,似乎他今日若不说个人出来,便要治他欺君之罪。 肖燃扬起一个玩味的笑,“末将所爱之人,是这个世界上最尊贵的女人,皇上可赐不了婚。” 这个世界上最尊贵的女人?可不就是皇后么? “放肆!”宋彧摔杯,“肖将军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第7章 你疯了!你不是说再也不会碰我吗? 肖燃好似反应过来,“皇上息怒,末将言辞有误,还请责罚。” 到底是刚立了大功的将军,宋彧不好重罚,不咸不淡的罚了点俸禄,此事便揭了过去。 倒是叶落知看着肖燃,眼前的脸和过去她带兵打仗时的一张脸重合。 宴席结束,宋彧喝了个半醉,来了坤宁宫,对着叶落知大发雷霆,“说!你和肖燃什么关系?” 叶落知被他捏着下巴不舒服极了,但她却仍是平静,“臣妾与肖将军素不相识。” 宋彧怒气冲冲地甩开叶落知,“你不知?你不知他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言之凿凿说爱慕你?” 叶落知抬眼看着宋彧,“肖将军已解释只是口误,皇上为何如此生气?” “肖将军?”宋彧抓起叶落知的手腕,“唤得如此亲密,还说没有私情?” 他俯身下来,“朕倒要让你看看,你到底是谁的人?” 叶落知反抗不过,终于开始惊慌,“停下!你做什么?宋彧!你疯了!你不是说再也不会碰我吗?” 宋彧看着她,眼中满是危险,“朕说的话,朕随时随地都可以收回来!” 次日一早宋彧便醒了,他看着身侧熟睡的女人,眼中少有的闪过柔情。 叶落知的脸上还带着泪痕,因熟睡着,鲜少显得如此乖巧不带攻击性。 很快,他便意识到情绪不对,收回了柔情脉脉的神色,起身穿衣离去。 宋彧一离去,叶落知便坐起身了,眼神阴冷的看着殿外宋彧离去的方向,唤来阿丹,“给本宫拿来避子汤。” 阿丹点头应是,去太医院要来了避子汤。 这一夜像是一个开端,连着几日宋彧都是来坤宁宫。 叶落知不咸不淡地讽刺他,“皇上不去音妃那里,被臣妾这作甚?” 宋彧冷笑,“你放心,朕看不上你,只是借你的肚子给音儿一个孩子。” 原来只是利用她,她在奢望什么? 叶落知捏紧拳头,神色忽地变了,“皇上为何不去找其他嫔妃?” “你当朕是为什么?”宋彧阴冷地看着叶落知,“只要你一日还占着皇后之位,你就是后宫里身份最尊贵的女人。朕的长子,当然也得以嫡子的身份出生。” “皇上大可废了臣妾。” 叶落知这一句话才说完,宋彧好似已经不耐烦了,把叶落知往床上一推,“音儿无法生育,除了她,是谁又有何所谓?” …… 次日早晨叶落知醒来,阿丹已经眼疾手快的上了避子汤给叶落知,叶落知一饮而尽。 她看向阿丹,“阿丹,你当真不想当上人上人?” 阿丹惶恐摇头,“奴婢只想伺候娘娘一辈子。” “伺候本宫算什么好差事?”叶落知收回眼,“罢了,你不乐意,本宫也不勉强,去替本宫寻一个乐意的吧,本宫累了。” 阿丹咬紧唇,低头,“是。” 这日宋彧再来,叶落知提前燃上了香。 “这是什么香料?”宋彧拧眉,明显不喜欢这味道,“换掉。” 叶落知道:“臣妾连烧一烧自己喜欢的香也不可么?” “你什么也不可做!你只能被朕折磨。”宋彧看着她道,眼神中满是恨意。 叶落知却一直不懂这恨意,问:“皇上为何如此恨臣妾?” “你何必明知故问?”宋彧以为叶落知在装傻,被激怒了,掐住她的脖子,“你做了什么事情,心里没有点数吗?” “臣妾……不知。”叶落知艰难地说出这几个字。 宋彧一甩开她,眼里闪过厌恶,头也不回的走了。 叶落知呛了一会,突然满心茫然。 她一直以为宋彧是为了权势才对她这么狠,可今日看来,似乎另有隐情。 是什么呢?是什么让他这么恨她? ##第8章 让本宫死个明白吧,究竟是何事? 接下来几日,宋彧再没踏足过坤宁宫。 叶落知说不上轻松,也谈不上失落,一直在思考为何宋彧如此恨她。 他们认识八年,她扪心自问从未做过对不起宋彧的事。 自十六岁初识,到十七岁婚嫁。 她助他登基,替他带兵打仗。 阿爹的兵权威胁了他的皇位,她就劝阿爹把兵权交出来提前颐养天年。 她为他做过的事情一桩一桩数不胜数。 他凭什么这么恨她? 叶落知百思不得其解。 这日入夜,宋彧突然气势汹汹进来,一把拽起叶落知,双目中似乎燃着怒火,“贱妇,你没了孩子,就要音儿给你陪葬吗?” 叶落知不明所以,“你说什么?臣妾不明白。” “别给朕装傻!”宋彧捏着她手的力气开始加大,“你做了什么,朕全都一清二楚!” 叶落知拧眉,“臣妾真的不知。” 宋彧愈加气愤,一巴掌甩到叶落知的脸上,“毒妇,好一个毒妇。看来前阵子朕给你的惩罚还不够,让你失了本分了。” 叶落知感受着面庞上火辣辣的疼,男人的力气如此大,连内里都牙都几乎松动了。 可比起疼,这当众被人掌掴,被人平受这不白之冤,更令她无地自容。 叶落知捂着脸扬起头,一字一句掷地有声,“臣妾不知情就是不知情,没有做过的事情,还请皇上不要妄加指责。” “不见棺材不落泪的贱妇。”宋彧转身,似乎已经不欲再与她多言,“宣旨,从即日起,叶氏不再是朕的皇后,打入冷宫。没有朕的允许,谁也不准靠近一步。” 废后,打入冷宫。 叶落知不可置信地看着宋彧,心底突然生出一种猜测。 今日此事只是一个导火索,这宫里看不惯她当皇后的人早有准备想对她下手了。 至于此人是谁?还用细说吗? 叶落知摇头,忽地笑了起来,一点点,从无声到大声,“哈哈哈……可笑至极……哈哈哈……” 宋彧看着她的目光像是一柄剑,“叶落知,你疯了。” “我不是疯。”叶落知止住笑,“我只是突然觉得可笑,我们自诩聪明,却都被人玩弄在手心里,予取予求。” 实在是疯言疯语。 宋彧收回眼,大步出了坤宁宫。 待宋彧离开,叶落知才问宋彧的随身公公,“王公公让本宫死个明白吧,究竟是何事?” 王公公早年受过叶落知的恩惠,此刻也还记着,左右张望了一下确认宋彧已经离开,小声道:“娘娘,嘉音宫那位重病了,据说是食用了从您这出来的吃食。” 多么可笑的理由,多么简单的陷害。 叶落知无力再嘲笑出声了,“阿丹,收拾东西吧,咱们去冷宫。” 王公公连忙阻止,“娘娘别急,皇上这还交代了奴才一事。” 叶落知扬眉询问,王公公说:“让您去给嘉应宫那位赔罪。” 她刚要拒绝,王公公接着说:“否则,就打杀了您这宫女以示警戒。” 叶落知回头了阿丹一眼,阿丹吓得满面惨白,颤抖着跪下了。 嘉音宫,华嘉音正满心愉悦地吃着进贡来的珍稀果子。 叶落知进来时,她也不隐藏一下,冲叶落知扬起一个得意的笑,“哎呀,这不是咱们皇后娘娘吗?哦,不对,咱们皇后娘娘已经被废了,现如今应该叫,叶氏。” “叶氏”二字说的不屑又轻蔑,像是唤着什么下人。 叶落知面上丝毫未见怒色,“本宫来给你道歉。” 华嘉音不满,“你这道歉未免太过敷衍,一不斟茶,二不下跪,姿态摆的高高在上。本宫不满意。” 叶落知捏紧了手指,气的浑身颤抖,几乎下一秒便要揭竿而起。 ##第9章 要你颜面扫地,折断这一身傲骨 可她没有。 她尽力心平气和地抬眸,去到了一杯热茶,跪下道:“贵妃娘娘,贱妾来给您道歉。” 华嘉音冷“哼”一身,装作不小心没端稳茶,迎面倒上叶落知一身,“哎呀,倒了,那你再去给本宫斟一杯吧。” 滚烫的茶还带着上好的龙井香气,落在不懂品茶的华嘉音手里,却只有这泼人的份。 叶落知忍住烫伤,再去倒了一杯,“贵妃娘娘,请喝茶。” 华嘉音端起抿了一口,“啊,这茶烫死了。”她生气地把这茶往叶落知脸上一泼,“你自己尝尝如何?” 叶落知刚被扇了一掌的脸有遇烫水,几乎是剧烈疼痛起来。她缩在一团,疼到颤抖 华嘉音似还不解气,又一巴掌要扇过来。 阿丹看不下去了,哭喊着扑上来,一把推开华嘉音,抱住叶落知,“杀了奴婢吧,不要再为难娘娘了。” 华嘉音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被气疯了,“竟敢推本宫,来人,给本宫打!” 阿丹被拖下去了,叶落知听着阿丹的惨叫声,怒问,“你还想如何?” “本宫要你颜面扫地,折断这一身傲骨。”华嘉音怒笑,“给本宫磕头!说贱妇知错!” 叶落知一站起来,“绝不可能!尔等下作之人不配!” “你配这样和音儿说话吗?”宋彧的质问声从身后传来,随即叶落知被大力推开。 宋彧护住华嘉音,“贱妇,朕就知道你不会安心道歉。” 叶落知撞到了桌脚,而后扭伤脚跌倒,后腰隐隐作痛,脚踝也一时失去了知觉。 她想说是华嘉音刻意为难在先,转念一想又觉得没有必要,宋彧不会信。 无论是和谁、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相信的,永远都是别人。 “你永远只会相信你看到的。”叶落知平淡说出这一句话,转身便要走。 “站住!”宋彧被叶落知眼中隐含的不奢望刺痛,“你这是何意?难道朕冤枉你了?” 叶落知停住脚步,一阵心累。 她以为自己已经足够恨了,足够不在乎宋彧的看法了。可是她没有,也许这一点她至死都做不到吧。 但是她已经累了,她不想再通过宋彧或者华嘉音来复仇了。 换一个方法吧,也许会更快达成目的。 叶落知转身,毫不犹豫的跪下,“贱妾知错,请贵妃娘娘责罚。” 叶落知低着头,没看见宋彧眼中的震惊。 她不是……最重视她叶家人的气节吗?不是……宁死也不愿低头吗? 难道真的错怪她了吗? 华嘉音自然没错过宋彧眼中的复杂情绪,她道:“臣妾不敢责罚,只望娘娘真心认错,今后不要再犯了。” 是的,认错。 她定是认为自己错了才会低头。 宋彧很快收回震惊,看着低着头叶落知,“既然音儿已经不计较,你退下吧。” “是。”叶落知站起身,一瘸一拐地走出了嘉音宫。 阿丹背着行李包袱,含泪扶住叶落知。 此情此景,怎一个凄凉二字了得。 宋彧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叶落知,以为的叶落知一颦一笑,一嗔一怒无不是高高在上的,带着一丝不食人间烟火的意味。 可今日,却像是从云端跌落至泥泞中,没有了光鲜亮丽,也是失去了一身傲骨。 身侧华嘉音挽住宋彧的手,扬起一个甜腻的笑,“皇上,今日在臣妾这用晚膳如何?” 宋彧收回眸光,低头看着华嘉音,宠溺道:“嗯,听爱妃的。” “皇上对臣妾真好。”华嘉音幸福的低头,眼底却闪出恶毒的光。 刚刚宋彧看叶落知背影的那眼神可真让她心慌,叶落知这不要脸的女人,怎么还不去死? ##第10章 你为何在这? 在冷宫里住了几天,叶落知一如往常居住着,不见得有多难过或是失落。 倒是阿丹,时不时替叶落知不平。 冷宫里常年没有住人,满是灰尘蛛网,家具大多破烂不堪,连床看得过去的棉被也没有。 阿丹问:“娘娘,您就这么放弃了吗?” 娘娘前不久不是还在策划复仇吗?那时她虽对这样的娘娘很害怕,但最起码是令人安心的。不像现在死气沉沉,一点斗志也无。 “山僧不知数匣子,一叶落知天下秋。”叶落知摇头,“本宫的名字出自于此,可本宫却不甘心做那山僧,关在冷宫里岁岁年年,靠一叶知秋。” 阿丹听不懂,心里仍旧担心着叶落知。因为她看着叶落知,能发现她眼中的光彩灭了。 只是再如何担心,日子总要过下去。叶落知没做出什么傻事,阿丹就好和何若简交代了。 这日阿丹提来饭盒,打开还是馊饭馊菜。 叶落知正想端起来食用,一粒石子打掉了她手里的筷子。叶落知的手指被石头带来的余劲震的发麻,她抬头望向石子打来的方向,一个身着紧身黑衣的蒙面人出现在墙角。 阿丹几乎下一秒就要尖叫有刺客,却被叶落知打断。 叶落知眯起眼,认出那人,“肖燃。” 肖燃扯下面罩,“将军好眼力。认得末将,却认不出下过毒的饭菜?。” 叶落知听的出这话是讽刺,她垂眸看了看饭菜,问:“你为何在这?” 肖燃走进坐下,讽刺道:“昔日将军在战场上统兵作战威风一时,今日却败在了小小宫女手中,未免有失水准?” 此话一出,叶落知明白肖燃大概是查清楚了所有事情,有备而来的。她冷下声音,“你今日来到底所为何事?” “不知将军是否有意和末将一起颠了江山?”肖燃拿起筷子夹起一点菜叶,细细打量,“断肠草?没新意。” 叶落知看着他,“你和简哥哥联手了?” 否则不会贸贸然来找她合作,必定是从何若简那里得知了消息。 “将军果然聪颖。”肖燃放下筷子,“怎么样?将军可否考虑一下?” “本宫如今身处冷宫,怕是不能对你有何帮助。你这么做,有什么好处?”叶落知有意,却还在试探他的底细。 肖燃听了却直言,“将军不必如此试探,那日在战场上你救了我一命,今日所为不过是报恩。” 叶落知了然,却不是太过相信。 她对宋彧多好啊,救了他不不计其数次。可宋彧恩将仇报,她也不再相信滴水之恩,应当涌泉相报。 两人还讨论了几句,肖燃离去,叶落知心里也有了成套的复仇计划。 宋彧,这一次,她是真的狠下心了。 商讨出的第一步要叶落知重回后位。 只有这样才方便叶落知和他们里应外合。 叶落知思索了很久,大概拟定了几步计划,利用肖燃安插在宫里的人手,先做了一小动作预备。 这几日华嘉音过得甚不顺心,虽然她把叶落知赶下了后位,可宋彧却没有立她为后的打算。只因她出身宫女,根基薄弱,朝内大臣激烈反对。 她好几次拿着婢女出气差点被宋彧撞到,吓得华嘉音以为自己露陷,几次三番试探宋彧。 这日华嘉音试探问,“皇上,今日臣妾不知怎么了,愈发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臣妾也不想这样,可是太医开的药越来越无用。” 宋彧摸着她的头,“无妨,你开心就好。” 华嘉音越发得意忘形,却没注意到宋彧眼中暖意不达眼底,像是在做戏。 ##第11章 可偏偏,那一瞬间他心里闪过的竟然是心疼 他虽然对华嘉音好,表现得像是爱她入骨。可事实上也只有宋彧自己知道,他对华嘉音的是不是爱,还是掺了水分的感恩。 叶落知怪宋彧恩将仇报,可是宋彧在对待当初的那个馒头,却是拿出了万分的真心,容不得任何人践踏。 而在宋彧看来,叶落知所做的为他好的一切,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利益。 这日,王公公小心翼翼地对宋彧说:“皇上,冷宫那边递话了。” 听见是冷宫,宋彧执笔的手一顿,“禀。” 王公公继续道:“好像是娘娘有孕了。” 宋彧蓦地一抬头,看向王公公,眯起眼,“此话当真?” 王公公低头,“不敢欺瞒皇上,奴才叫太医去把过脉了,确实是有孕了。” 宋彧略一思索,“摆驾冷宫。” “皇上驾到——” 宋彧进来时看到叶落知正在洗衣,寒冬腊月之际,她不知洗了多久,手已经红肿的不能看了。 宋彧不知心底哪里飞起的怒火,“谁让你洗的衣物?怀了朕的龙子,还这么不小心?” “参见皇上。”叶落知看见宋彧,先是礼数齐全的福身,然后才答,“浣衣局安排的,不洗完今日没有午膳。一日如此一顿,不洗就没得吃,更加怠慢您的龙孙。” 宋彧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火更大了,明明这女人曾经做了那么残忍的事,他看到她被欺负应该高兴才是。可偏偏,那一瞬间他心里竟然闪过的是心疼? “即日起这些事不用你再做了,暂时搬出此处,待生下朕的皇子,你再回来。” 宋彧一言九鼎,当日叶落知便住回了坤宁宫。 按理来说不应该住回坤宁宫的,坤宁宫是皇后的住所,她已经被废,住进去不合礼数。 可是她就那么开口说了一句住惯了坤宁宫,宋彧便同意了,没有半分阻挠。 叶落知摸着并不存在的孩子,听见阿丹幸灾乐祸地说浣衣局的管事被罚了,心里没有半分波动。 这一不过是她和肖燃的设计罢了,水到渠成,没有什么可激动的。她要想的,是下一步如何做。 不如,就让宋彧看清华嘉音的真面目吧。 连续几次华嘉音要的东西被阿丹以叶落知有孕要紧为理由抢走之后,华嘉音忍不住了,她对着宋彧发牢骚,“皇上,臣妾今日越发不适,却总不能及时有太医就诊。” 宋彧回答的漫不经心,“哪个太医敢怠慢音儿?朕要他的脑袋。” 华嘉音说:“也不是太医的错,只是没每次臣妾不适时,刚好落知姐姐不适把太医叫走了。” 既然是这个原因,宋彧无甚可说,“那你多担待一点吧。她怀了朕的龙子,到时生下来也是你的孩子。” 既然让她多担待一点? 华嘉音差点没气疯,脱口而出质问道:“为何是我多担待?” 宋彧向来最忌讳不讲尊卑,闻言脸色一沉,“你在质问朕?” 华嘉音再怎么解释也无用了,宋彧拂袖而去,还罚华嘉音抄几遍女戒。 华嘉音却觉得这一切都是叶落知害的,怒气冲冲地去了坤宁宫,把女戒丢在叶落知面前,“你替本宫抄!” 叶落知在闭目养神,被华嘉音吵醒也不怒,只淡淡道:“聒噪。” 华嘉音被气疯,一巴掌扬起来想给叶落知一耳光,却被叶落知躲过,因用力过猛跌倒在一旁。 叶落知眼里泛着寒光,“你以为本宫会像你那些宫女似的任打任骂吗?” 华嘉音刚站起来,就听见叶落知若有所思地问:“心绞痛……不是忌讳大喜大悲么?” ##第12章 不如将计就计 其实也就是如此简单的一问,华嘉音蓦地慌张起来,还以为叶落知发现了她的秘密,“与你何干?” 叶落知嘴角滑过若有若无的讽刺笑意,面上却平静道:“是与本宫无关。” 华嘉音松了一口气,却不敢再待着了,急匆匆来,又急匆匆去了。 不巧的是,当日华嘉音一离去,坤宁宫就传出叶落知差点小产的消息。 整个后宫议论纷纷,当初叶落知误食麝香小产一次,如今华嘉音刚去过坤宁宫又差点小产。一次若是巧合,两次便不得不让人深思了。 宋彧当即去了坤宁宫,“怎么回事?朕三番五次交代你看好了肚中的孩子,怎么?这会还要栽赃嫁祸音儿吗?” 居然还是相信华嘉音? 叶落知不得不重新估量华嘉音在宋彧心中的地位了。 她面色平静,并没有因为宋彧的指责而如何,“臣妾没有这个意思,巧合罢了。皇上不用相信。” 可是叶落知明晃晃指责华嘉音还好,她这样毫不犹豫承认是误会,反倒引起宋彧的深思。不过他也不会直白的表现出来自打嘴脸,看了叶落知一会,冷哼一声,“知道就好,好好养胎,别想着耍花招。” 随即宋彧便离开了。 叶落知盯着宋彧的背影,眼里是不加掩饰的仇恨。她也不分不清也仇恨是针对宋彧的灭门之仇,还是怨恨他对华嘉音毫不动摇的信任了。 总之是恨极了的,恨不得扒他的皮,抽她的筋。 华嘉音得知了叶落知差点小产的消息,也是发好大一通脾气,“她居然敢?她就这么想打掉孩子吗?” 宫女们被华嘉音打得瑟瑟发抖。 华嘉音突然阴狠的笑了,“既然想,那我就成全她!” 这日边疆新进贡了几匹华丽的布料,本来宋彧全都送去给了华嘉音,但是华嘉音却故作大方,把后宫每个嫔妃都分了一点,特意约了绣女制成成衣送过去。 宋彧似乎很看好华嘉音的大方之举,当日就下令让她们第二日便穿上,办个宴礼迎接除夕。 这日,叶落知坐在宴礼最后面,几乎看不清首位宋彧和华嘉音的身影。 她拿到布料便感觉布料气味不对,让肖燃这边安插在太医院的太医,也就是那日给她把假脉太医看了,确实是小产的香料。 华嘉音应是想让她滑胎的,不过她没有怀孕,吃了会让人看起来像是怀了孕的药。所以这衣服对她只是过分香了一点,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用。 不过,她总不能浪费华嘉音的这一番“好意”,不如将计就计,反陷害华嘉音一把。 宴礼上,叶落知一直安安静静。 直到华嘉音突然兴起说要表演,宋彧欣然同意,便离场换了身衣服,再出现时从叶落知身旁冒出来,“落知姐姐,咱们一起来吧。听闻你会舞剑,不如和妹妹比一比吧。” 台上宋彧听见了皱眉,“音儿别闹,她怀孕了。” 华嘉音却撒娇,“没事啦,臣妾听太医说怀有身孕也要适当动一动,锻炼身子,不然熬不过生产。” “既然如此,你便陪音儿跳吧。”宋彧便淡淡吩咐了。 她已有身孕,明知华嘉音在胡扯,也要她陪她胡闹么? 叶落知觉得荒唐,可这时华嘉音已经拽着她站起来了,似乎要走到殿上去。 刚上几步台阶,华嘉音阴狠一笑,随即道:“姐姐,不要!” 然后往后一倒,似乎是像找个借力,拽住叶落知一块滚了下去。 宋彧心下一惊,目眦欲裂,不知道是担心哪个。 ##第13章 叶子落光了,今年已是第九个年头 这夜注定是不平的一夜,宫中两位深得皇上忧心的妃子从高台上跌落。 一位是怀有身孕,一位是身子薄弱。 这太医为两位妃子看诊便已经看不过来,那厢又传出消息妃子们的衣物吃食都出了问题,病倒了大片。 宋彧发了雷霆之怒,下令让锦衣卫彻查此事。 用了不到两天时间,锦衣卫查清事情,证据却都指向了华嘉音第一次操办宴会不熟练,才出了岔子。 华嘉音无事,只是可能又要在床上多躺几日了。可叶落知“胎像不稳”,还背着一个谋害贵妃的名头。 宋彧看着华嘉音躺在床上气血虚弱的样子,本想好好惩戒一下叶落知,可一想到叶落知肚子里的孩子,思来想去也只能罚个禁足。 “娘娘……” 王公公刚来宣了旨意,命叶落知在生产之前都不可踏出坤宁宫半步,阿丹替叶落知感到冤屈,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只这样唤了一声。 叶落知并不着急,看了看窗外已掉光叶子了的桃花树,出神道:“叶子落光了,今年已是第九个年头。” 阿丹不知叶落知所言为何,只好静静地听着。 叶落知垂下头,像是在回想什么,“我嫁给宋彧的第一年,他还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小皇子,无宠爱无能力,无显赫家世,无突出性情。” “可我就是对他一眼钟情了。为了嫁给他,无所不用其极。他那时还不是这样恨我,我们住在一个偏殿里,虽然总是缺衣少食,却幸福满足。” “嫁给他的第一个除夕夜,先皇召了所有皇子前去贺喜,唯独漏了他。那一夜,他第一次对我透漏了真心,他说对先皇有孺慕之情,可他又恨着先皇对他们母子的不闻不问。” …… 叶落知一直站在那里,将平淡的往事娓娓道来,阿丹听得愣了。 她是在宋彧登基后才开始伺候叶落知的,对于他们的往事一无所知。 宋彧站在门口静静地听着,止住了王公公欲喊话“皇上驾到”的动作。 直到叶落知说到“可从他认识华嘉音开始,一切都变了”,她好似突然发现了站在门口的宋彧,愣怔了一秒,狼狈地低下头。 宋彧却看的真切,叶落知的眼底湿润,在她低头的那一秒,泪水如晶莹,折着光落了下来。 宋彧也回忆起了往事,他原本满心温柔,也在惋惜过往如云烟。可叶落知那话一出,他的情绪蓦地变了,“朕罚你禁足,是为了让你思过,而不是让你缅怀。” 叶落知完全没料到宋彧的出现,面上不复过去伪装出的淡然,“臣妾何罪之有?为何要思过?” 宋彧冷道:“你推了音儿,害得她断了腿,你不该思过吗?” 又是这样莫须有的自责,叶落知几乎想要仰头讽笑,“我真的是不明白,为何华嘉音只要和我在一起,出事全是我的过错?宋彧,我也从高台上滚下来了,我怀了身孕!” “你有何可冤?你害人不成反害己,朕都看在眼里!”宋彧冷哼,“看来罚思过毫无用处,那你便抄几遍女戒和宫规吧。今日不抄完,不准用膳!” 叶落知看着宋彧,没从这个男人眼中找到一丝怜惜和不忍。她理智回笼,终于不再说出于自己不利的话。 眼看宋彧转身要离开,因为怀着身孕迎来的转机坠入谷底。她突然捂住肚子,眼一闭,晕了过去。 阿丹眼疾手快地接住叶落知,惊慌大喊,“娘娘,你怎么了?” 宋彧听到动静回头查看,还未反应过来身子已经跑去抱起了叶落知,怒道:“怎么回事?为何晕过去了?” ##第14章 难道,真的是他错怪了叶落知? 阿丹哭哭啼啼地说:“娘娘一直思虑过多,加上禁足后总是茶不思饭不想,已经一日未曾进食了。” 宋彧怒了,“你是如何当人婢女的,主子胡来,你也由着她?” “奴婢知道是奴婢无用,劝不动主子。可是皇上,奴婢斗胆说一句,此事娘娘是真的无辜。那日上高台,音贵妃是没踩稳才跌落的,娘娘并没有推音贵妃。”阿丹病急乱投医,想起那日出事后叶落知教她的一套说辞,顺嘴就给叶落知解释了。 宋彧却不信,“朕亲眼所见,亲耳所听还能有假?” “皇上未曾瞧错听错,只怪那日场景实在是太令人误会。”阿丹跪下,“皇上明鉴,那日音贵妃没踩稳,娘娘本是想扶她一把,可是那时突然腹痛一下子失力没抓稳。音贵妃以为娘娘是故意要松手才那么喊了一句,拽着娘娘一块跌下去了。” 若是按阿丹这么说,好像也能对上。 难道,真的是他错怪了叶落知? 宋彧瞧了瞧怀中人儿,她面色苍白,没有什么血色,整个人轻飘飘的好似如纸一般薄命。 宋彧突然回想起以前张扬明亮的叶落知,和她真是判若两人。 宋彧掩去眼底复杂,浑身的气势收敛了起来,语气也柔和了,“此事朕会去找音贵妃问清,你且看好她,去唤太医来给她看看。” 阿丹见宋彧信了大半,点头称是。 宋彧离开后,叶落知缓缓睁开眼,望着头顶的帷账,“阿丹,是不是真的只有弱者才能博得同情和信任?” 今日这一招,还是当初肖燃潜进宫告诉她的,说她凡事太强势了,不讨人喜欢。 叶落知转过头问阿丹:“是因为华嘉音懂得装柔弱,因此皇上才那么爱她么?” 阿丹愣愣地看着叶落知,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觉得叶落知可怜。 不知宋彧去找华嘉音对质得知了什么,自那日起宋彧对待叶落知的态度柔和了许多。虽然人没有去坤宁宫,可赏赐的东西日日不绝。借着孩子名头,送了很多大补的东西。 叶落知像是突然顿悟了什么,待人处事不再有那一股子硬气在里面,变得柔和婉转。乍一接触,还以为是出现了第二个华嘉音。 华嘉音恼恨叶落知模仿自己,日日在宫里发泄怒火。 这日,她去御花园散心,却碰到了在御花园假山内里苟且的宫女侍卫。她顾忌在外面没有骂人,可心里,却突然冒出了一个计谋。 此计若成,叶落知将万劫不复,再无翻身的机会。 这日宋彧处理完奏章,想起颇久没有去看过华嘉音了,便去了嘉音宫。 华嘉音在院里绣花,听见宋彧来了,拿起衣服问宋彧:“皇上,这是臣妾给落知姐姐肚子里未出生的孩子绣的衣服,好看吗?” 宋彧随意的看了一眼,“好看。” 华嘉音高兴道:“皇上也觉得好看那就好,不过臣妾怕姐姐不喜欢这个花样。要不皇上陪臣妾去问问姐姐吧?” 宋彧不知为何不太想看到叶落知,闻言便道:“你改日寻个时间自己去便是。” “不嘛,皇上。臣妾之前错怪了姐姐,这次是特意给她赔罪的,万一姐姐不接受怎么办?”华嘉音低头假装害怕的说,“臣妾怕姐姐做出什么。” 华嘉音性子柔弱,确实容易在叶落知那里吃亏。 宋彧不知怎么就这么轻易被说服了。 也许他不是不想去坤宁宫,只是一直缺少一个“冠冕堂皇”的原因。 一路坐着轿子,很快到了坤宁宫外面。 华嘉音道:“皇上,咱们可不可以不声张,悄悄进去?这样就算臣妾被皇后娘娘赶出来了,也不用这么丢脸。” 宋彧有些好笑,微微颔首。 华嘉音先进去,让宋彧留在原地等着,只是宋彧在门口等了一会,却听到了华嘉音的尖叫声。 “音儿!”宋彧猛地冲进去,只见叶落知披着散乱的衣服,而旁边站着一个湿哒哒的男人。 他几乎是立刻被挑起了滔天怒火,“贱妇!竟敢和外男苟且!” ##第15章 我怜悯尔永远愚蠢,为人所玩弄于股掌之中 叶落知在沐浴,浴桶里不知怎么突然出现了一个男人,几乎是立刻贴着她。 她被吓了一大跳,却知此事不可声张。 只是她没有料到,她那一瞬间的理智害的她百口莫辩。 “你说你是无辜的,朕只问你一件事,为何你发现不对劲时反应如此平静?”宋彧质问她,“你看看音儿,连她都被吓成这样。” 华嘉音在一旁柔弱地火上浇油,“姐姐,你怎么能做出这样对不起皇上的事?” 叶落知还只披着一件临时穿上的外衣,寒冬腊月,身上的热水已经成了冷水,她被冻得瑟瑟发抖,嘴唇已成紫色。 宋彧眼中闪过一丝异样,可一看见跪在一旁的男人,怒火又冲开了那一点心疼,“无话可说了?你老实给朕交代,你们什么时候勾搭上的?好多久了?” 这一点莫须有的罪名越说越大,叶落知刚想反驳。 华嘉音又说:“难怪之前姐姐在冷宫时,臣妾就又从小宫女那里听说一点什么,竟然开始的如此早。那姐姐肚子里的孩子……” 孩子还是不是宋彧的呢? 话说一半留一半,却彻底冲昏了宋彧对叶落知仅剩的一点怜惜。 他看着叶落知,眼中划过浓重的厌恶和怒火,一巴掌甩在叶落知的脸上,“不知廉耻!,你就这么不甘寂寞吗?” 叶落知被甩的脸一偏,却只能无力的解释,“这是诬陷!” “诬陷?”宋彧冷笑,“朕亲眼看着那个男人从你的浴桶里出来,你告诉朕这是诬陷?你们刚刚还在这里做着见不得人的事吧?啊?” “我没有!”叶落知倔强地反驳。 他抓住叶落知,想要撕开她仅剩的一件外衣,“有没有,看看就知道了。” 可是这里还有那么多人,叶落知怎么可以忍受在大庭广众之下没穿衣服,“不,你放开我!不可以!” “呵!心虚了吗?朕今日还真就给要看看!”宋彧因为她的抵抗更加恼火,“王有才,带着人出去!” 王公公“诶”一声,把所有人都赶出去了。 叶落知被宋彧打横抱起又丢到床上,她的后脑勺撞到床头的木柱,疼的眼帽白星,一时没有护住,衣服已经被宋彧扯开。 宋彧看着叶落知白嫩的身子突兀的红痕,一巴掌又甩了过去,“你居然敢背叛朕!” 那红痕是刚刚躲避男人的触碰时弄出来的,叶落知浑身上下又痛又冷,解释不及。 宋彧已经欺身上来,掐住她的脖子,“你真是好大的胆子,你真以为你有了身孕朕就不会把你如何吗?” 说完这话宋彧一顿,想起华嘉音说的那个可能,“你先老实交代,你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那个男人的!” 这话已经明明白白地认为的确如此了,叶落知气性上来,瞪着宋彧道:“反正你从来不信我,又何必问我?” 这话在宋彧听来相当于承认了。他眼睛充血,喘着粗气,“为什么要背叛朕?朕对你还不够好么!” 他忍着对她那么强烈的恨,也不忍杀了她。她做了那么多错事,他也一再容忍,为什么她一定要挑战他的底线? 叶落知却被宋彧这话气笑了,撇头不屑,眼神之中满是悲哀,“对我好?你的对我好,就是一次有一次的相信别人然后来污蔑我;是一次又一次的击碎我对真心的渴望。” “你的好就是完全将我的自尊踩碎在脚底!” “我不稀罕!” 几乎是绝望着,叶落知第一次完全将自己的情绪爆发出来。 宋彧有一瞬间的心虚,但是更多的还是愤怒:“朕要杀了你!” 叶落知看着宋彧,眼底有不加掩饰的挑衅和不在乎,“你以为我叶落知怕吗?” 宋彧大力甩开叶落知,看着她好像看着什么脏东西,“来人!给朕这不知羞耻的女人拖进地牢!即日处死!” 叶落知看着宋彧,毫不犹疑的大笑起来,“宋彧,你是不是早便想如此做了?” 宋彧转过身不再看她,任由她被侍卫拖走。 女人凄厉的大笑还在继续,她道:“我怜悯尔永远愚蠢,为人所玩弄于股掌之中!” ##第16章 难道真的就要这么死了吗? 叶落知被关进了地牢,五日后处死。 阿丹也孤木难支,被关进了叶落知对面的地牢里,和叶落知同一天处死。 叶落知身上还穿着那日的单薄外衣,在刺骨的冬日里她露在外面的肌肤已成僵紫色。 阿丹看得心疼,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要递给叶落知。叶落知却不接,死气沉沉地抱膝坐在地牢的角落里,一言不发,滴水未进。 阿丹眼睁睁看着有老鼠蟑螂从她脚上爬过,她却视若无睹,仍旧在出神。 两天过去,叶落知瘦到脱相。 地牢的牢头应该被人交代过不能让叶落知在行刑前死掉,强硬的给叶落知灌了一回水。 叶落知拼命挣扎,水从口中灌进,有从鼻子溢出。 ——她死活不喝。 阿丹哭到不能自己,“娘娘……” 叶落知不为所动,仍是呆呆地坐着。 直至这一日宋彧来了,他看着如此狼狈的叶落知,眼中闪过无以复加的心痛,“叶落知,你以为你这样就可以逃过死刑了么?” 宫中与人苟且的嫔妃都是处以残忍痛苦的宫刑,他此话的意思是叶落知不愿经受宫刑,要绝食而死。 叶落知眼珠动了动,居然开口了,多日未进一滴水的喉咙无比沙哑,“你来做什么?” 宋彧不屑道:“你以为朕是关心你的死活?朕只是来告诉你,你的那个男人已交待清所有的真相,你可认罪?” “我已身处于此,还要如何认罪?”叶落知想要冷笑,却没有力气,一声“呵”卡在喉咙里,她剧烈咳嗽起来,倒在了草垛上,奄奄一息。 看着这样的叶落知,宋彧的心狠狠一痛,几乎忍不住要开口说只要她否认掉他就信她,将她带出这里,免受这里的折磨。 可叶落知喘息着开口,“赐我一死吧,干脆利落点。” 她这么毫不留念,让宋彧觉得自己的想法都是一厢情愿,他怒道:“朕不会这么轻易地让你死!你让朕蒙羞,应该好好折磨你才是。” 叶落知已经没有力气说出话了,宋彧转身,冷声交代:“把她到主地牢,关进冷宫,叫太医把她的命给朕保住!朕要她好好活着!感受一下何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叶落知再次回了冷宫,她拒绝太医治疗。可是总有人能有办法让她吃东西活下去。 皇上发了话,不论如何都不能让她死。 华嘉音气疯了,没想到用了这一招也没让叶落知死成,她就像是有九条命,总是再峰回路转。 叶落知躺在床上等死的时候,华嘉音跑来了,眼里还有着强烈的疯狂,“你为什么还不去死?” 叶落知淡淡道:“本宫倒是想。” 叶落知在华嘉音面前永远都自称本宫。 华嘉音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是笑话,“你别摆出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样子。你要死想死,我随时都可以成全你。” “本宫多谢你。”叶落知仍是淡淡的语调。 华嘉音被她气到了,伸出手狠厉的掐她脖子,“我现在就送你去死。” 叶落知呼吸不畅,“你不怕被……宋彧知道?” “知道又如何?皇上爱我,他怎么可能回因为你来惩罚我?”华嘉音加大力气。 不知道为何,叶落知明明已经认命准备赴死了,听到这一句话心里突然充满了不甘,她开始挣扎起来。 凭什么她为了宋彧付出了那么多,到死也不敌华嘉音在他心里的分量? “本宫可以死,本宫只有一个问题。”叶落知掰着华嘉音的手指说,“只要你回答了本宫,本宫可以自尽,不劳你动手。” “不需要!”华嘉音面目狰狞,加大力气。 叶落知渐渐呼吸不畅,脸开始充血,挣扎的力度减小。 难道真的就要这么死了吗? ##第17章 原来是因为这个…… “即便宋彧再爱你……他作为帝王仍不喜欢有人忤逆他。他说……要本宫活,你却杀了本宫,本宫不信你不会有……任何影响。”叶落知眼睛里也都是血丝。 叶落知说到了华嘉音唯一顾忌的地方上了,她松开叶落知的脖子,“好,我成全你。若是你敢骗我……” “……你再掐死本宫也不迟。”叶落知缓了口气,说出这句话。 “你想问什么?”华嘉音瞥她一眼。 “本宫疑惑至今,日日夜夜苦思冥想,还是不解,宋彧为何会爱你?”叶落知问。 说起这个,华嘉音眼中浮起得意和稍稍一丝不安。 这是她最大的秘密,却也是她最得意的地方。她这个人想来爱炫耀,唯独这件事只能捂得紧紧实实。忍了那么多年,她早就忍不住了。 左右叶落知就要死了,告诉她,她又能怎么呢? “实话和你说吧。”华嘉音眼中闪过愚弄,“皇上会爱上我,当初还是借了你的光。如果不是当初你让我去给宋彧送那个馒头,而是你自己去的话,今日宋彧爱上的人就是你了。” “什么?”叶落知对这件事完全没有印象了。 “你不记得了吧?”华嘉音嘲笑道,“真可笑,你竟然败在了自己手里。” 送馒头,华嘉音宫女……叶落知拼命回想,终于从记忆深处翻出了这件事。 那是她十三岁的事了,那是她叶家还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名门,先皇大业新建根基不稳,对他们叶家也要礼让三分。 那一年也是宫里的岁宴,请了他们叶家进宫。她觉得岁宴无聊的紧便自己出来玩了,碰上一个身体不适却要送餐的小宫女,便帮她送了,结果送完回来那餐一点未动。路过一间偏殿里面有人在和狗儿抢食,她心软想把餐盒给那个人。可是阿爹寻来了,她怕挨骂只好赶紧回去。临走前把餐盒交给了一个路过的宫女,让她转交给那个人。 而且后来她离开了,也有让人带话过去给宫女,以后多照顾这个与狗抢食的人。 如今看来,那个和狗抢食的人是宋彧,而那个帮忙转交的人是华嘉音,而那她也没有把餐盒里的都给宋彧,而是只给了一个馒头。 叶落知终于想通了关节,却觉得讽刺。 她为宋彧所做的一切,竟然还抵不过一个馒头的恩情? 可笑,实在是可笑! 华嘉音一眼看穿叶落知在想什么,得意一笑,又说:“看你死到临头了,赏你不做个糊涂鬼吧。你知道为何宋彧恨你吗?” 说到叶落知真的疑惑至极,已经无可奈何的问题上了,她急忙问:“为何?” “你求我啊,求我我就告知你。”华嘉音却卖关子了。 已经临死,叶落知还有什么好在意的呢。 她毫不犹豫地说:“求你,我求你。”连本宫也没有用。 华嘉音满意了,“因为你害死了皇上的母后!” 叶落知睁大眼,“不可能,你在胡言乱语!” 她叶落知这一辈子,行的端做的正,从来没有害死过一个人。 除了……她自己的亲生孩子。 想起那个孩子,叶落知眼中不免滑过痛色。 “你当然觉得不可能,因为你是在无意中害死的!”华嘉音瞥她一眼,不屑道,“还是那一次岁宴,皇上的母后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官女子,得了重病要请太医。你们世家小姐多娇贵啊,一个小毛病也要占着太医不让人走。明明只是醉酒,却叫走了所有的太医。让皇上的母后活活病死。你说,皇上能不恨你吗?” 叶落知记得这个事情,她那时被阿爹寻回去后,贪杯多喝了一点桃花酿,却醉死在大殿上。阿爹是武夫,千杯不倒,从来不知有人会喝一点桃花酿醉倒,硬说她是中毒了。太医都去给她看了诊,直到她第二日醒来才离开。 原来是因为这个…… 叶落知愣住了,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娘被人割断生的希望是多么痛苦啊。 ##第18章 又做了什么手脚? 只是她突然意识到了不对,“为什么他来请太医本宫毫不知情?若是他来请,本宫绝对不会拦着太医。” “你当然不知道。”华嘉音得意一笑,“因为当初是皇上托本宫去请的太医,那大冬天本宫才不想去,更何况那糟老婆子已经没救了,请了太医也没有什么用。” 这话是…… 叶落知愣住了,“你没有去请太医?” 华嘉音不屑,“这可是你猜的,本宫才没有这么做。” 居然真的如此。 叶落知颤抖了,“那可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你怎么下得去手?” 这话已经是相当于在明明白白的指责她杀了人。 华嘉音脸色一变,大声反驳道:“本宫早就说了,那糟老婆子已经没救了,请了太医也没用,何必浪费本宫那个时间?” 叶落知不可置信的看着她,摇了摇头。 华嘉音很快反应过来自己失态了,维持住表情,随之道:“本宫为何要和你说这么多?你该自尽了。” 叶落知却问,“最后一个问题,那个男人是不是你安排的?” 华嘉音轻飘飘瞥她一眼,“你既已心知肚明,何必多此一举的问?” 所有的真相已经大白,叶落知却不甘心死了,“你做了如此多恶心事,半夜睡觉不会从梦中惊醒么?” 这是在诅咒她吗? 华嘉音恶狠狠瞪她一眼,“本宫的事不用你管,你只管安心的去。” “本宫会自尽,不过不是现在。”叶落知临时变卦了,“本宫要揭穿你,让宋彧知道所有的真相。” “别天真了,你以为皇上会信你吗?”华嘉音嗤笑一声,“皇上最相信的是本宫,你在他心里,不过是一个费尽心思想利用他的女人。” 为什么宋彧会这样看她?所以这就是为什么她对宋彧如此好,而宋彧不为所动? 叶落知忽地意识到什么,“你又做了什么手脚?” 华嘉音捂唇偷笑,“那就不是本宫的原因了,要怪就怪你那个好爹爹吧。一世英名,却不该当初对宋彧说了那么一番话,毁了最疼爱的女儿的一生。” 怎么又扯到阿爹身上去了?难道是阿爹说了什么让宋彧误会的话? 什么话会让宋彧对她误会如此之深?阿爹那样性子的人,她随便一想也能猜到大概。 她当初坚持要嫁给宋彧是她的一厢情愿,阿爹对他并不满意。在阿爹心里,她是有千般万般好,天下所有的男儿都配不上她。 更何况当初宋彧只是一个没有什么分量的落魄皇子。 所以阿爹定是说了宋彧配不上她,而她也并不是真心喜欢他,只是看上了他什么好处。 如果宋彧再一多想,八成会以为她叶家想利用他皇子的身份谋权篡位! 所以当初宋彧要灭叶家满门是有原因的! 叶落知突然慌乱起来。如果说宋彧对她做的这一切,她所恨他的一切,究其因果,都是她自作自受。那么她到目前为止所坚持活着的信念,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你的确是聪慧啊,本宫不过一句话,你已经猜出的事情的所有。”华嘉音把叶落知的表情收在眼底,“可是这有什么用呢?这些事全部都已经发生了,你知道了不过是给自己徒增不甘,死的也不情不愿。” 叶落知没有回话,她的思绪万千,最后却统统落在了一个想法上,“本宫要去找宋彧解释清楚,这些都是误会!” 她跌跌撞撞的跑下床,却因为之前的一番折腾四肢无力,跌倒在了地上。 华嘉音挡在她前面,察觉到了叶落知的动作,面色阴狠下来,“本宫就知道你不会如此简单的答应本宫去死。你以为本宫会给你这个机会解释清楚吗? 她蹲下来,卡住叶落知的脖子,“给本宫去死吧!” ##第19章 莫非这也是欺骗? 叶落知力气薄弱,挣脱不开华嘉音的手,“放开,放……” 华嘉音眼睛中闪过通过折磨叶落知带来的痛快,“去死吧,本宫会代替你坐上皇后之位,彻底走进皇上心里的!” 叶落知挣脱不开,从未有过一刻像现在一样拥有如此强的活下去的愿望。可是华嘉音不给她生路,她也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绝望。 阿爹死的时候她恨宋彧,一心想着复仇;被宋彧打了七十大板时,她还是想着复仇,想着一定要活下去;就算是在前几天被诬陷苟且,被宋彧侮辱,她也不绝望,只是觉得宋彧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觉得他可怜。 只有几天她是彻彻底底的绝望了,她一直所坚定的东西全部被颠覆,想去修正却没有机会。这一切的一切似乎是命运给她开的玩笑,捏碎了她的傲骨,又打破她的信念。 华嘉音继续加大力气,素日里温婉柔善的面庞扭曲着,眼里跳动着嗜血的疯狂。 叶落知力气用尽,加上呼吸到的气已经越来越少。她眼前闪着一片亮光,渐渐失去意识,一滴眼泪从她的眼角滑落,掉入衣裳里,归于虚无。 “你们在做什么?”宋彧站在门口,只看到了叶落知挣扎的手无力的滑下来的一幕,可是他的心却被狠狠刺痛了。 他飞快地冲上去,推开因为看到他突然出现的而惊慌失措的华嘉音,抱住晕厥过去的叶落知,看也没看华嘉音,几乎是痛彻心扉的喊:“阿知!” 宋彧摇了一下叶落知,又冲外面喊:“太医!给朕滚进来!快!” 他今日原本是叫了太医来给叶落知疗养身子,到了殿门却发现宫女们都被赶了出来,里面闹出不大不小的动静,便叫太医和王公公留在门口,只身进来一探究竟。 宋彧抱着叶落知去了床榻上,探了探她的气,连自己也没有发现当他伸出手时心都在颤抖。 太医给叶落知把了脉,摇摇头,“气虚,血亏,身子薄弱,人命危浅,须得好好静养。” 宋彧急切地问:“那孩子如何?” 虽然他先前怀疑孩子并不是他的,可毕竟期待了这个孩子如此久,他也做不到真的不闻不问。 太医一顿,“恕臣医术不佳,并未把出娘娘怀有身孕。” 没有身孕? 难道说孩子掉了? 宋彧心中一痛,太医却接着说:“娘娘这也不像是小产过的脉象,臣斗胆一言,娘娘可能并未怀有身孕。” “不可能!”宋彧蓦地站起来,“怎么可能没有怀孕,先前已经确诊。” 太医摇头,“不是臣把的脉,臣不知。” 宋彧几乎站不稳,没有孩子,那就是叶落知骗他的? 她怎么敢?她居然敢?这可是欺君之罪! 这时宋彧突然注意到了站在角落里慌乱武神的华嘉音,“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华嘉音连忙道:“臣妾没有!臣妾也是方才得知。” “那你为何要对叶落知动手,朕记得你平日并不是会做出这样事的人。”宋彧终于想起兴师问罪,眯起眼睛,审视着华嘉音。 莫非这也是欺骗? 华嘉音慌乱了,“臣妾不敢欺瞒皇上,是……是姐姐自己求我的。她和臣妾说无颜面对皇上,让臣妾掐死她。臣妾也于心不忍,可姐姐哭的太可怜了……” 哭?叶落知是这种会哭着求人杀死自己的人么?像她这样永远有着自己的尊严的人,就算要死,也应该是死的堂堂正正,,而不是卑微的求人杀死。 宋彧相信的并不多,他忍住心中狐疑,看回床上的叶落知,既想让她为她的谎言付出代价,又觉得她已经被折磨的足够可怜了。 这时,叶落知“嘤咛”一声,醒了过来,华嘉音面色更加慌乱。 ##第20章 要为你的谎言付出代价 叶落知一醒过来,看见宋彧,眼睛里亮起了光。 这种神色,还是以往他们相爱时,宋彧每日下课回来时她才有的。宋彧已经很多年没有看到过这样的叶落知,他记忆里叶落知看他的眼神大多数都是高傲的,不屑的或是憎恨的。 这时他才想起,原来他们还有过美好的曾经。 “悯之,误会了,一切都误会了。”叶落知扑到宋彧身上,紧紧的抱住他。 听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称呼,宋彧瞳孔微缩,“你为何知道这个称呼?” 叶落知抬起头看宋彧,“当初那个食盒是我让人转交给你的,后来也是我特意让人照看你的,我还特地打听了你,那个时候他们都只说你有一个字叫悯之,我不知道那就是你!” 叶落知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大堆,宋彧越听越皱眉,却奇异般的听懂了。他瞳孔缩的更厉害,猛地扫开叶落知,“你在胡言乱语什么?你以为道听途说来一些东西朕就会相信你吗?” 叶落知万万没料到宋彧不信,她飞快的解释,“这不是道听途说,这就是真相,悯之,你被骗华嘉音欺骗了!” 华嘉音还在听着,“你胡说什么!姐姐,你怎么可以这样?妹妹好心和你说说和皇上的曾经,你居然就要诬陷妹妹!皇上,你可要为臣妾做主啊!” 宋彧冷冷的瞥叶落知一眼,“你怀假胎的事,朕还没和你计较,你现在居然又生一事?看来平日朕是对你太温柔了,让你忘了做人的本分。” 宋彧居然知道孩子的事情了?可现在却不是解释这个的时候。 “孩子的事是我骗了你。”叶落知飞快摇头,急急解释,“可是此事我没有骗你,此乃真话!” 宋彧丝毫不信,“朕的记忆难道还会出错?你拿这件事来撒谎,未免可笑!” “你听我和你讲,当初是我拿着食盒要给你的,是因为当时出了急事,我才找华嘉音帮我送的,而且她还昧下了一些食物,本不该只有一个馒头!” 耳听着叶落知要说出所有,华嘉音尤为担心宋彧真的信了,她立刻辩解道:“姐姐,你在胡编乱造什么?那个馒头是妹妹那日唯一的食粮,你什么时候给过妹妹食盒?” “悯之!你听我解释……”叶落知急急忙忙的要解释。 宋彧怒喝道:“行了,你不用再说了!朕一个字也不会信,叶落知,别想再欺骗朕。” 叶落知据理力争,“我说的都是真的!” 可宋彧的神色坚定,没有丝毫动摇。 叶落知泄了气,”这件事你不信我,还有一件事你总得信我!“ 宋彧冷眼看着,“朕倒要看看,你还能编出什么样的谎话。” “你还记得你的亲母之死吗?”叶落知问。 提起这个,宋彧对叶落知就是满腔的怒火,“你不配提朕的亲母!” 看来真的是因为这个宋彧才对她如此不假辞色,那就更要好好解释清楚了。 叶落知语速极快,“那是一个误会,悯之,我没有占着所有的太医不放人,而是那日华嘉音根本没有去请。” 叶落知这样一点一点的解释,而早就反应过来宋彧根本不会相信的华嘉音已经冷静了,她静静的站在角落,等着叶落知擦羽而归。 的确,比起叶落知在宋彧心里的满口谎话不值一信,一直陪伴在身边,有着救命之恩的华嘉音明显更可信。 听着叶落知拿着他的亲母搬弄是非,宋彧怒火滔天,“你不必再多说了,朕一个字也不会信。” “可我没有撒谎!” “你要为你的谎言付出代价!”宋彧转过身,不再看叶落知的脸,“来人,把这满口谎言的女人打入浣衣局,贬为低等宫女!” 叶落知不可置信的看着宋彧,“宫里没有这样的规矩,就算我是废后,也没有贬为宫女的先例。” 宋彧冷笑,“朕是皇上,朕就是规矩!” ##第21章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这样看我? 叶落知被打入了浣衣局。 每日天不亮就要起来洗衣服,洗到傍晚也洗不完,还因为没洗完没有饭吃。 腊月刚过,可天气还是那么冷。 叶落知的手自生下来就没有干过重活,泡在冷水里不过一天,就已经发烂了。 她去找姑姑拿药请假,姑姑冷眼一扫她的疮口,“你这伤是娇生惯养出来的,用不着药,在水里多泡个几天就好了。” 叶落知好歹也是当过皇后的人,怎么会甘心被一个小小的管事磋磨,“宫女干活受了伤拿药请假,这是宫规里明确规定的,你不过一个小小的管事,竟然敢无视宫规?” 这个姑姑也是九岁就进来当宫女,熬到姑姑的位置自然不是一般人能比,她冷笑道:“宫规?你和本姑姑讲宫规?我告诉你,宫规都是写给有权势的人看的。你一个小宫女,死在这里了也没人会帮你讲宫规。” 叶落知眯起眼,“你这话对多少人说过?” 这姑姑一看到叶落知这神情,就深觉被冒犯了,一巴掌直接甩过去,“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这样看我?” 姑姑打人已经是多年养成的本领了,一掌下去火辣辣的疼,却没有红肿。 叶落知避之不及,被打的耳鸣。 姑姑冷笑,“处置你这样新进来不服管教的宫女,我法子多的是,不知道你骨头能硬到什么时候。” 叶落知被人脱了下去打了二十大板。 二十大板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刚好够叶落知疼,但是第二日还是得如期干活。 叶落知手上的烂伤扩大,泡在水里几乎发白。她本就身子弱,受了几天寒气就病倒了,躺在床上起不来。 姑姑巡视的时候发现少了她,直接提着鞭子来了叶落知的通铺里,一鞭子甩到叶落知脸上,“给老娘偷懒!打不死你个!” 叶落知高烧昏迷被这一鞭子直接打醒,她闷哼一声,“痛。” 鞭子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到,打在人脸上有细小的倒刺,像是被许多针扎一样痛。 姑姑反手又是一鞭子,“还不起来?” 叶落知躲不过鞭子,脸上剧烈疼痛,可是发着高烧,脑袋又疼又晕,迷迷糊糊的爬起来,下一秒又跌回去。 姑姑冷笑,“真是娇贵,才洗了几天就成这样子了?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赶紧起来!” 叶落知脸上又被甩了一鞭子,她直接从床上滚了下来,脑袋响亮的一声磕在地上。整个脑袋像是开叉一样,如同被人一拳重击。 姑姑一鞭子甩过去,“别以为给我磕头就可以逃过去。” 叶落知彻底没劲了,瘫软在地上。 她发着烧,挨了那么多鞭子,头还磕了一下,手上的创伤在这写之下几乎已经不算什么。总之身上没有哪里是舒服的,疼的要人命。 姑姑见她真的是爬都爬不起来了,撇嘴,“这才几天就这样了,我看你病成应该已经没救了,等死吧。” 姑姑离去,叶落知倒在地上,一阵绝望。 她好痛啊,又没穿什么衣服倒在地上,寒气从肌肤蔓延到骨子里,从口中呼出来几乎都是一股寒气。 姑姑那句话真是说得太让人绝望了,轻飘飘一句“应该没救了”就弃置于不顾,好像人是什么不值钱的玩意,说扔就可以扔。 相同的话那天她在华嘉音那里听过,也不过觉得她残忍无情。 如今亲身经历了,才知道实在是太残酷。 姑姑不让太医来,她总得自救。 若是真的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在这里,她不甘心。她还没有和宋彧解释清楚误会,还没有报复华嘉音这个女人。 她不能死! 从心底冒出一股执着的力量,支撑着叶落知爬动了,她一点点向门口挪动过去,几乎要看到曙光。 这时门口进来一个人,熟悉的声音响起,“叶落知,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就像条狗。” ##第22章 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就像条狗 是华嘉音。 她一脚踩在叶落知向前爬动的手上,狠狠碾压,“本宫好心替你解答疑惑,你不自尽也就算了,居然还想揭穿本宫。你也不想想皇上会不会信,现在被送来了这里,都是你咎由自取!” 五指连心,被人踩在脚底下的痛楚,只有经历过的人才会知道是怎样的感受。 叶落知本已经结痂的手被踩出了血,顺着华嘉音精致的鞋底像四周散开,像是一朵绽放的血莲。 华嘉音好像这才注意到了踩着了叶落知的手,“哎呀,不小心踩到你看了。不过这也不能怪本宫,你的手又脏又烂,本宫还以为是什么垃圾呢?” 是呀,不过是在浣衣局待了几天,叶落知白嫩的手就已经烂的不成样子。此刻还出了血,残留着华嘉音鞋底的灰尘,看上去肮脏极了。 叶落知痛苦的闭了闭眼,颤抖着收回剧痛的手,几乎不能言语。 华嘉音心底一阵畅快,“看看你这样子,多卑贱啊!用不着本宫出手,你在这里不过是待了三天就要死了,你可知道本宫当年在这里可是待了整整五年。要不是后来得知皇上登基,而皇上也还念着,本宫也许就要在这里待到死吧。” 叶落知失神的听着,一言不发。 华嘉音似乎不满自己一人唱独角戏,又狠狠的碾轧叶落知的手,“说话啊!” 叶落知疼的叫出声,“不……” 华嘉音折磨够了叶落知,无趣的收回脚,“看你这样子应该活不久了吧?也好,省的本宫亲自动手,脏了本宫。” 华嘉音离开了,叶落知趴在地上苟延残喘好一会。 华嘉音也说她活不久了吗?可是他们凭什么就这么断言她一定活不下去了呢? 他们说她活不了,她就偏要活给他们看,让他们知道,人命不是这么简单就可以丢弃的。 叶落知咬住牙,忍着身上的痛,一点一点的继续爬。 手指太过用力导致指甲脱落,在叶落知爬过的地方留下一条血路。 她似乎感觉不到疼痛了,全身心只剩下一个信念,就是要活着爬出去,找到一条出路。 加油,叶落知,你一定可以的! 在大院里洗衣服的宫女看见叶落知的惨象似乎震撼了,有好事者跑去告诉了姑姑。 姑姑坐在梳妆台前看,意外挑眉,“还能爬出去?那看来还没死绝?秋草,你去叫几个人,把她抓去干活。” 秋草兴奋的点了点头,带了人堵在了叶落知前面,她用脚尖抬起叶落知的下巴,啧啧称奇,“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这样倔强的人,真不错,看来能多熬的过我手里的手段了。” 叶落知意识不清,撇开头还是想继续往前爬。 秋草眼里闪过厌恶,“居然敢无视我?把她给我拖回去!” 拖回去?不可以! 叶落知突然开始挣扎,可她毕竟虚弱,怎么可能敌得过几个人的力气? 她手抓着地,被抱着腿拖回去。 出浣衣局的门在她眼前一点点消失,叶落知终于流泪了,“不!” 上天,为什么要对她这么残忍?在她一次又一次看到希望时,却让希望破灭。 叶落知眼底的光似乎要熄灭了。 门口突然进来一行人,“慢!本公公有旨意要宣!所有人跪下接旨!” ##第23章 第一个说心疼她的人 宣旨的太监说了什么,叶落知晕晕乎乎没听多少,只知道大概是要带走这里一个什么宫女。 接着一个人靠近她,把她疼惜的抱了起来,轻生安抚的声音里还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颤抖,“阿知,我来晚了。” 是谁来了?是宋彧吗? 这个人身上有叶落知熟悉的味道,她明白自己安全了,没来得及说上一句什么,就晕了过去。 原本,她支撑到现在就是一股绝不能死的信念。 等再次醒过来时,叶落知在一个万分熟悉的房间里。 这时她待嫁闺中时的闺房,那边窗子上还挂着她亲手做的晴天娃娃,白色的娃娃一脚边还有一点黑色的污渍。 其实那个晴天娃娃本是送给宋彧的。 只是宋彧那时还很抗拒她,她送给他时,他冷冷拒绝了,在她的死缠烂打下还不小心打落了这个晴天娃娃,因而弄脏了娃娃。 她对往事如数家珍,甚至记得那日宋彧打落娃娃时眼角的不耐和厌烦。 她被伤的极深,扬着头强忍泪意说:“宋彧,你便如此糟蹋我的心意吧。待到我的真心用光之时,我叶落知绝对不会再纠缠你。” 尔后呢? 她清楚的看到了宋彧眼底闪过复杂,她以为他心软了,他却说:“我与你无意,你堂堂叶家嫡女何必自甘下作?” 呵,自甘下作? 若不是真爱,谁愿自甘下作? 忆起往事,叶落知蓦地眼红了。 那天她被伤着实够狠。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抱着娃娃回来了,细心洗干净,挂在了自己的窗口。 现在想起,当初的一切实在是太过一厢情愿了,如今才会落到如此地步。 叶落知呆呆地出了很久的神,直到房门被打开,一个长相俏丽的人妇打扮的女子进来,看见叶落知醒了眼前一亮,“小姐!你醒了!” 叶落知看见女子便愣了,“铃木,你……还活着……” 这女子正是她尚为少女时的丫鬟,一直和一个小厮有着婚约,在她嫁给宋彧前便已出嫁,连嫁妆都是叶落知准备的。 只是……叶家上下满门被斩,她还以为铃木也出事了。 “小姐,铃木还活着。”铃木走近,坐到叶落知的床头,眼眶蓦地红了,“小姐……铃木好心疼你,你一定在宫里受了很多苦,瘦了这么多……” 这是她出事以来,第一个说心疼她的人。 叶落知也蓦地红了眼,为了避免落泪,她仰了仰头,转移话题道:“你怎么在这?我为何会在这里?” 铃木收敛了泪意,“当初是简少爷救了铃木,还收留了铃木在这里做事。当初叶家出事时简少爷上下奔波了很久,只是无用,最后也只救出几个叶家的老人。” 何若简吗?叶落知已经猜到了他了,“那这间宅子?” “也是简少爷后来买下的。”铃木悉心为叶落知解答疑惑,“包括小姐,也是简少爷救了你。” 是何若简救了她没错了。 叶落知也不知为何,心里却生出了一丝怅然若失。 为什么宋彧…… 叶落知垂眸,“简哥哥如今在哪?” 话音刚落,何若简刚好走到门口,“阿知,你还好吗?” 叶落知点头,“多谢简哥哥救命之恩。” 何若简走进,铃木让出位置让何若简坐下,“你我之间无需客气。” 叶落知笑了笑没有回答。 这是这笑中带了无限疏离,还有饱经风霜后的疲惫。 何若简看了她好一会,眸中情绪复杂,“阿知……” 这语气一听便知道要说些她不好回答的事了。 叶落知连忙问起别的,“简哥哥是如何救出我的?” 当初何若简收养在叶家并不为人所知,宋彧也不知她和何若简的关系,他怎会让一个“陌生”男子带走她? ##第24章 华嘉音的身份并不简单 看来还是不愿面对,何若简只好先回答,“我前阵子治理水患立了功,皇上问我要何嘉奖,我说要一个宫女。皇上大概是忘了把你贬为宫女了,我便带了你出来。” 竟是如此?若是宋彧想起了岂不是有很大风险?像宋彧占有欲如此旺盛之人,定不会轻饶何若简。 叶落知眉头紧锁,“此举未免太过冒险,简哥哥还是送我回去为好。” “无妨,皇上作为一国之君总不至于反悔。” “那也不可!”叶落知一想到还要连累何若简便态度坚决。 “阿知放心,不会有事的。”何若简仍在安慰叶落知。 叶落知却道:“简哥哥不知,阿知在这世上已经只有你一个亲人了,若是再连累你出什么事,阿知实在是无颜再活下去。” 虽然何若简并不是她的亲生哥哥,但他们青梅竹马从小一块长大,她就算是因为两人年纪渐长有心疏远何若简,也万万不希望看到何若简出事。 只是何若简却不这么想,仍坚持不送叶落知回去。 叶落知心下气恼,掀了被子就要离开。 何若简拦住她,也有些恼怒了,“你回去该如何?再次被人折磨的伤痕累累吗?” 被人说的如此无能,叶落知更恼火了,虽说何若简说的是事实,可她毕竟是不想连累何若简。 “那又如何?”叶落知冷冷道,“何若简,你没有资格管我。” 即使心知叶落知是故意这么说来刺他,何若简被这绝情的话伤到了,“阿知,我做不到看着你受伤却袖手旁观……” “做不到也得忍着!”叶落知强硬下心肠,“何若简,自从你从叶家分离出去之后,你和我就再无关系了。我唤你一声简哥哥不过是看在往日情分上,如若你还要拦我,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阿知!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何若简震惊了,“我知道你是在为我担心,可……” 他停顿了一下,有些犹豫,却还是说了,“我和肖燃已经联手,决定起兵。” 果然是如此打算。 那她更不能留下来使得宋彧留意何若简了。 叶落知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那我更要尽早离开了,若是你们兵败,还要连累我和你们一块被斩头。” 何若简深吸一口气,一再告诉自己叶落知是为了激他放她走,他说:“阿知,你当真不必如此……” 叶落知冷笑,“我为了我自己着想,为何不必如此?” 何若简头疼极了,“总之我和肖燃已经有了万全的准备了,你大可不必担心。我断然不会做令自己功亏一篑的事,更何况宫中先下并不安全。” 不安全?为何如此说? 难道宋彧又有什么大动作? 叶落知立刻开始思考,何若简看出她的想法,直接出声道:“华嘉音的身份并不简单。” 为何又扯上了华嘉音?她不是浣衣局一个小小的宫女吗? 叶落知看向何若简的双眸里尽是疑惑。 “此事说来话长。”何若简和叶落知细细说了一些。 原来当初先帝还在位时,蒙古曾送来公主联姻,只是那公主还未入朝便死在了路上,还引起了蒙古和大宋的战争。 叶落知听了,拧起眉,“你怀疑华嘉音就是那个蒙古族的公主?可华嘉音和蒙古的面相并不相符。” “可我查到,那蒙古公主是因为体内有一半汉人的血脉才会被送来。”何若简笃信道。 叶落知也并不坚信华嘉音身份,她开始细细思考。 其实若要说起来,她并不是犹疑过华嘉音的身份。 华嘉音出身宫女,可是谈吐并不落俗,说是不识字,可是又不像全然没有念过书的人,加上这一了的的心计…… 叶落知如今回想起来,才知道华嘉音身上竟有如此多的疑点,只是为什么宫中不安全和华嘉音有什么关系? ##第25章 不过是试一下这刀是否锋利罢了 何若简解释道:“当初蒙古公主出事为蒙古一手策划,为的就是挑起纷争。华嘉音有本事免于一难,在深宫中隐藏多年,应是得知了宫中不少辛秘。可前不久,她联系了蒙古族,不只是有何打算。” 这还能有何打算?不过是想要里应外合做点什么不好的事情罢了。 她蹭的一下站起来,“那我更要回去拆穿华嘉音的真面目。” 何若简简直要为叶落知的冥顽不灵气死,“你以为他会相信你吗?” 不信……又如何? 何若简看错叶落知想法,“你不是恨他吗?你不想报仇了?” 说起这个,叶落知想起何若简还不知道她和宋彧之间的种种误会,“并非如此……” 听完叶落知说的一切,何若简只觉得叶落知傻,“阿知,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不理智了?即使这些都是误会,可你怎么不想想,如若他对你有半分情谊,便不会对你做这么多残忍之事!他对你没有情谊,你解释清楚了又有何用?他宋彧仍旧不爱你!” 他宋彧仍旧不爱你! 这句话直到何若简离开也还在叶落知脑子里回想,她痴痴的望着窗边的晴天娃娃良久,脑子里一团乱麻。 那个娃娃,即使是后来她嫁给宋彧了,两人感情逐渐深厚,她也没敢出口。 被伤的太痛,又爱的太深的人总是这么卑微。 宋彧厌恶她与生俱来的高傲,却不知她在他面前从未有过优越感。 不敢多想,不敢多问,不敢多事,进一步怕他讨厌,退一步又不舍得。 叶落知走上前取下那个晴天娃娃细细把玩,还在深思。 最打击她的,还是何若简离开前说的那句话,“你以为他不知华嘉音的底细么?帝王多疑,从不会留身份不明的人在身边。” 是啊,帝王多疑,所以宋彧杀了有通敌嫌疑的叶家,却留了身份危险的华嘉音。 他不爱她!从始至终都是如此,只有她一直不明白。 可若是如此,那他们当初的柔情又算什么呢? 假的么? 叶落知神情一痛,蓦地把晴天娃娃从窗口扔了出去。 娃娃是她花了好几天功夫用白瓷烧的,砸碎时的声音清脆悦耳,宛若她的心碎。 叶落知躺回床上,蜷缩起身子。 “阿知还是不愿吃东西吗?”何若简坐在餐桌前,问铃木。 铃木刚去敲得叶落知房门,“说是没有胃口,不想吃。” 何若简叹口气,起身去了叶落知的房间,敲门,“阿知,没有胃口也要吃点东西,先出来吧。” 里面没有动静,何若简再次敲了几下。 良久,何若简蹙眉,“阿知,你再不出来我便进去了。” 何若简一踹门进去,叶落知正拿着一把匕首在手腕上比划。 “阿知不可!”何若简一惊,连忙夺走匕首,注意到叶落知的手腕已经开始渗血了,几乎要被叶落知气疯了,“你何必为了一个男人寻死觅活?这不值得!” “你多想了。”叶落知拧眉,别过头不愿看男人心疼的眼神,“不过是试一下这刀是否锋利罢了。” 何若简看着她良久,“阿知,我不是傻子。你是不是觉得活着无趣了,所以才想结束自己?” 叶落知不肯正面回答。 可他如何能不知道叶落知的想法,他看了叶落知良久,“你还想报仇吗” 叶落知猛地转头看向何若简,黯淡多日的双眸此刻熠熠生辉。 多么好的阿知,被折磨成了这样,心中无爱,只能靠仇恨生存。 何若简忍住心中疼痛,“我送你回宫,你替我做内应可好?” 叶落知没有回话,可何若简知道她是愿意的。 只是他怕叶落知再次受到伤害,“阿知,在此之前我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第26章 带走朕的女人,你是什么居心? 这边宋彧在养心殿里处理奏折,却总是静不下心来,连着几天都是如此。 宋彧放下笔,终于是忍不住问了,“她最近如何了?” 她?哪个她?前皇后娘娘还是贵妃娘娘? 王公公犹疑了一会才回答,“贵妃娘娘今日安好,方才还让宫女送来了热汤给皇上解乏。” 没得到想要的回答,宋彧心烦意乱,“朕问的是浣衣局里的那个!” 前皇后娘娘?不是让皇上送人吗? 王公公被宋彧突然的火气下了一跳,低着头胆战心惊地回答,“奴才不知。” 废物东西,一问三不知。 宋彧道:“宣浣衣局掌事来见。” 王公公只好解释起前几日宋彧是怎么犯糊涂任由何丞相带走人的。 宋彧蓦地脸黑了,“宣何若简带叶落知进宫。” 何若简怎么敢带走他的人?难道不知叶落知的身份吗?叶落知怎么敢走? 这何若简难不成又是叶落知的什么男人? 可是何若简进宫没有带上叶落知,宋彧坐在大殿的高位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何若简,“带走朕的女人,你是什么居心?” 何若简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臣不知皇上所言为何。” “不要装傻!”宋彧呵斥,“朕命你今日之内把人给朕送回来!” 何若简却一弯腰,“恕臣无法从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皇上已经答应把人给臣了,岂好反悔?” 何若简在他面前向来顺从,偶有反驳也是为了天下苍生的事物。可今日却为了一个宫女和他对着来,着实不像是他的作风。 宋彧已经在心里断定这两人之间不简单。 宋彧眯起眼大量何若简,“朕不信你不知她的身份,你和她有什么渊源使你如此顶撞朕?” “回皇上,臣当初曾受过她的恩惠。”何若简倒是不隐瞒,将他早已编好的往事娓娓道来。 这时华嘉音却来了,施施然走进来,打断何若简的话,对着宋彧一福身,又道:“臣妾在话本子里看过不少千金小姐和落魄书生的故事,现下听了倒觉得话本里的故事不如何丞相和姐姐的故事精彩。” 话本子里的男女主角?哪对不是恩爱缱绻? 宋彧蓦地黑了脸色,“贵妃慎言。” “瞧臣妾嘴上没个把门。”华嘉音好似才发现这话不妥,冲宋彧撒了个娇,宋彧的脸色便以缓和,可对着何若简还是不见起色。 若是何若简不能顺利打消宋彧的疑心,怕是今后都不能在宋彧手下讨得好。 这华嘉音的段数不高,却招招见效。最好的办法,是避开华嘉音说事。 何若简一鞠躬,“臣有私事要对皇上说,有关后宫前朝,江山社稷,还望皇上可以屏蔽左右。” 华嘉音一听这话便心骂奸臣,可再不情愿,宋彧虽然宠她,江山才是他的第一位。他眯眼打量了何若简一会,确定他不是在开玩笑,才让华嘉音离开了。 华嘉音退出去前从何若简身旁擦肩而过,“本宫记住你了。” 何若简微笑,又一鞠躬,“臣不敢。” 声音不小,宋彧也能听见,他看向华嘉音,明晃晃在问华嘉音说了什么。 华嘉音黑了脸,倒是何若简回答道:“娘娘在为刚才的言语不当和臣道歉,臣自然不敢。” 华嘉音面色讪讪,只好再次和何若简到了几句歉才出去。 “你有何事要对朕说?” “回皇上,前不久皇上命臣监视蒙古一族的动静,臣近日却查到贵妃娘娘好似和蒙古族有来往。” 何若简办事从来不口出狂言,宋彧虽相信华嘉音,却不会直言出口,而是问:“证据何在?” ##第27章 新来的宫女 “此事要从几日前臣追查蒙古可汗说起……” 直到何若简离开,宋彧已经几乎将何若简和叶落知的事抛于脑后。 他并不想何若简对叶落知所言那般调查过华嘉音,他对华嘉音的身份是真的从未有过怀疑。 可如今看来似乎华嘉音一直有事在瞒他,而他一无所知。 宋彧得知一切时,几乎是怒火滔天。 他去了嘉音宫,华嘉音正在里面摔东西,听见皇上驾到的声音,立刻唤宫女收拾好,扬起笑容去迎接宋彧。 可宋彧早已从宫女那里得知华嘉音私下的为人,大大颠覆了他对华嘉音以往的看法。 其实一直以来华嘉音装的都不是很天衣无缝,可宋彧从不疑心她,让她胆子越来越大,混过去那么多年。 宋彧一进去便发现原来摆了一个花瓶的地方空了。 华嘉音做贼心虚,连忙解释道:“今日打扫的宫女不太用心,不慎打破了花瓶,还没来得及补上。” 宋彧看着她,“宫里没有库存吗?为何不补上?” 宋彧今天这是怎么了?他以前从来不会过问这些小事,只会让内务府再送些东西过来。 华嘉音心下有些慌乱,“刚刚打碎的,还没来得及。” “哪个宫女?”宋彧看似随意的问,实则步步紧逼。 华嘉音随手一指,“她!” “你?把手伸出来。” 宫女还以为要打手心,颤颤巍巍的抬起手。 宋彧一看那宫女手上细嫩,没有厚茧,便知华嘉音是在撒谎了。 华嘉音也注意到了,再次匆忙解释道:“她是新来的宫女!” 宋彧冷冷的瞥她一眼,“王有才,给朕查今日是否有宫女入嘉音宫。” 王公公领命,立刻吩咐下去了。 为什么今日如此上纲上线?难道是知道了什么? 华嘉音瞳孔紧缩,顾不上解释,直接愣住了。 等王有才带着结果回来,她才猛地跪下,“皇上恕罪,这花瓶其实是臣妾打碎的,但是这是皇上送臣妾的,臣妾怕皇上知道了责怪臣妾这才撒谎说是宫女做的!” 宋彧并不信,“你自己说还瞒了朕多少?” “臣……臣妾没有……”华嘉音这一瞬间还有一位宋彧知道了所有的事情,可她还心存幻想,并不全盘托出。 宋彧似乎失望极了,“朕真的没有料到,连你也会欺骗朕,背叛朕!” 背叛?他知道!? 华嘉音惊慌失措的大喊,“臣妾没有背叛皇上,那是冤枉!” “你自己解释这份书信是怎么回事?”宋彧把何若简交给他的证据甩到怀疑脸上。 华嘉音一看到那信心就彻底坠入了谷底。 那是她给可汗的回信。 可汗不知怎么,得知了她还活着并且成为了宋彧最爱的女人的消息,送信过来要求合作反宋朝,否则就曝光她的身份。 没有人比她更知道宋彧有多恨蒙古人,因为宋彧的亲母当年就是被入宫的蒙古使臣糟蹋了才会想不开,身子一日不如一日而死去。可是宋彧的亲母不敢说,宋彧也不敢宣扬,这件事还是宋彧醉酒痛苦之时告诉她的。 若是让宋彧得知她是蒙古公主,间接使得蒙国使臣入朝,害死了他的亲母,他不会再对她好。 她只好假意先顺从可汗,信中写了很多贬低大宋王朝的言语。 可是,居然被宋彧发现了! “皇上,你听臣妾解释……”华嘉音急急的抱住宋彧的腿,将她所有的想法一一说明。 宋彧听了,却冷笑一声,掰开华嘉音的手,“你不是不知道朕不能容忍背叛,也不是不知道朕并不喜欢人自作主张。可你还是这么做了,华嘉音,我很失望。” 他蓦地转身,宣布道:“音贵妃华氏,因犯欺君之罪,叛国之罪,打入天牢,永世不得出狱!” ##第28章 复仇计划要正式开始了 华嘉音如遭雷击,“不可以……不可以,你不可以这样对我!” 他们那么多年的情分,为什么还抵不过她区区一个蒙古公主的身份? 宋彧要走出嘉音宫,华嘉音在他身后大喊,“宋彧,你忘了当初我是怎么剩下自己的口粮救济你的吗?‘ 宋彧顿住脚步,想起了那日叶落知说的那些。 他原是坚信华嘉音的,可如今看来华嘉音骗了他不少。如果叶落知说的都是真的,那么他这都是做了什么? 他转过身,“华嘉音,那个馒头真的是你给的吗?” 听到这话,华嘉音还以为她做的所有事情都露陷了,惨笑一声,“看来你全部都知道了。” 果然连这个也是骗他的。 宋彧想起另一件事,突然面色一厉,“那我娘?” 这个不可置信的口吻? 他是炸她的。 华嘉音这才意识过来,但是这个绝对不能承认,若是承认了那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 “和我没有关系,我是去请了太医的!”华嘉音急忙辩解。 可是宋彧却并不轻易相信了,“朕会让人查清楚,如果你真的这么做了,你就等死吧。” 华嘉音被拖了下去,宋彧静静地站在原地,想起了 当初叶落知被拖走去浣衣局时看他的那个眼神。 并不比现在华嘉音的不甘心少。 宋彧突然前所未有的想见叶落知,想和她解释清楚这一切。 他召来王有才出了宫,一路奔向了丞相府。 何若简在府里处理事物,宋彧要来,他站到门口迎接。 宋彧很心急,“阿知呢?” 既然已经换回来原来的称呼,看来是已经真相大白了。叶落知可以回宫和他想要在一起的人在一起了。 何若简忍住心中的酸涩,弯腰给宋彧指路,“铃木,你带皇上过去吧。” 宋彧随着铃木去了叶落知的闺房外,一眼便看到了那个窗外碎了一地的瓷砖。 他并不记得这个娃娃了,只是皱眉,“为何住处也是满地垃圾?赶紧让人扫走。” 铃木有些为难,“回皇上的话,这是小姐特意交代不让扫的。” 宋彧拧眉,双眸中闪过疑惑。 房门依旧紧闭,铃木上前敲敲房门,“小姐,开门,皇上来了。” 叶落知在房里听着,不知为什么,她竟有些不想面对。从何若简口中得知了一些事之后,她对宋彧是真的只剩下满心的恨了。因为爱意已经消磨在他对她漫长的折磨中,可恨意却随着她知道的也越来越多日渐旺盛。 她没有忘记,她那日撞墙之后,说过要带着从地狱十八层而来烈焰之火,烧灭整个大宋王朝,让宋彧亲眼看着心爱的江山在他面前毁于一旦! 良久,叶落知打开了房门,也不看宋彧,默默的福身,“民女参见皇上。” 她又瘦了,原本就已经是皮包骨了,线下看着却好像没有了骨头只剩皮,风一吹就能倒。 宋彧没想到叶落知会这么干脆的见他,一时相顾无言。 叶落知又福了福身,“既然皇上无事,民女便先回去了。” 她转身要回去,宋彧看着叶落知瘦弱的背影,“阿知!” 阿知?她有多久没听宋彧这样叫过她了? 叶落知睫毛颤了颤,转过身,“皇上有何吩咐?” “阿知……朕都知道了,全都知道了。”宋彧拉住叶落知,“是朕错怪你了。” 他知道了么?终于解开误会了? 可是一切的伤害都已经造成了,已经晚了。她的复仇计划这一次要正式开始了。 叶落知抬头,眸中却不似宋彧预料的那般感动欣喜,“你知道就好。” 她神色淡淡的,无喜无悲。 宋彧心里缓缓下沉。 ##第29章 皇上这就受不了了? 叶落知回宫回的风风光光,虽然重新立后受到了点阻挠暂时还没恢复,但是她住回了坤宁宫,后宫中上上下下也重新唤回了皇后娘娘。 宋彧像是要补回以前的过失一样,三天两头来坤宁宫里坐一坐,赏赐似流水一般的往坤宁宫里送。 铃木随叶落知入了宫,和阿丹一块当了叶落知的大宫女。 其实以皇后的位分本应有四个大宫女,宋彧本来想给她加两个,但是叶落知自己拒绝了,说是够了。 对于叶落知来说确实够了了的。 她毕竟再次入宫不是为了享福,而是为了复仇。要帮何若简监视宋彧的行动,窃取皇宫的布防图。 如果有太多非心腹之人反而不方便。 这日宋彧又来了坤宁宫,叶落知给他倒了一杯茶,两人静静的坐着,一言不发。 叶落知回宫以来,两人的相处状态一直如此。 虽说误会解除了,可中间互相伤害的五年时间并不是一时半会就可以消除的。叶落知虽然不提,五年的不闻不问,五年的争执,她的叶家三百条人命,她的自尽,她的孩子,她的七十大板,她的入狱,她的贬为宫女,太多太多,并不是一个一个误会结清就可消除的东西。 尤其是叶落知从何若简那里得知,关于他们第一个孩子落掉的真相。 想到这里,叶落知看宋彧的目光里无意间带了丝怨恨。 夜已深,宋彧似乎想和叶落知缓和关系,他道:阿知,我们再要一个孩子好不好?” 叶落知放下茶杯,摇摇头,“暂时不想要孩子。” 不想要? 宋彧心中一痛,他们之间终究是回不到最初了。 这夜,时隔几日之后宋彧再次来了坤宁宫,他一身酒气,一进来就不断在唤“阿知”。 叶落知神色淡淡,“皇上喝醉了,铃木,叫来王公公,送皇上回养心殿。” “朕不回去。”喝醉酒的宋彧仿佛只有三岁,还耍起赖,拥着叶落知,“阿知,朕好想你。” “皇上说笑了,不是前几日才和臣妾见过吗?”叶落知要推开宋彧。 “很久了,朕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阿知了。”宋彧低头沉沉的看着叶落知,一双墨色的眸子中满是怀念,“笑着的阿知已经消失很久了。” 叶落知一怔,笑?她确实已经很多年没有笑过了。 宋彧看着叶落知,双眸中不仅有怀念,还有深情。 叶落知突然就有些害怕这样的目光,一个劲的要把宋彧往殿外推。 宋彧自然不肯,一个打横抱起叶落知,把她丢到床上,“朕不走,朕今日要和阿知一起睡。” 叶落知被禁锢得死死的,有些气恼,更加用力的去推宋彧,“你起来!” 宋彧非但不起来,还将头埋进叶落知的脖颈里,低声哀求,“阿知,是我错了,我不该误会你那么多年,你原谅我好不好?” 叶落知不为所动,“皇上,你喝醉了。” 无论他怎样示好,她都是这样不冷不热的样子,好似怎样都不能打动她一样。 宋彧也有些恼火了,低喝道:“你为什么一直要推开朕?朕到底还要怎么做才能让你对朕消气?” 叶落知冷冷的看着宋彧,“皇上这就受不了了?” 难得他不在自称“朕”,叶落知看着宋彧,心里一软,可是蓦地涌起了更多的恨,硬声道:“皇上,你真的该回了。” 宋彧搂紧她,继续低喝:“朕都这样低声下气了,你还是不肯原谅朕?是不是像他们说的一样,你变心了?你和别人有了私情?” 果然他还是永远不觉得自尽有错。 叶落知更加冷淡。 宋彧被她的冷淡逼得暴躁,“你不说话?你默认了是不是?难怪你不肯怀朕的孩子,可是你越不,朕就偏要。朕要让你看看,你到底是谁的女人?” 叶落知还未反应过来,宋彧开始扯她的衣服。 ##第30章 你要死了么? “你干什么?”叶落知万分抗拒他触碰,“放开我!放开!” “朕不会放开的!朕这辈子也不会放开你!”宋彧的动作越来越大,“你是朕的!哪里也不准去!” 叶落知挣扎不过,眼看着要被他得手,她狠下心,摸出自进宫以来一直放在枕头底下的匕首,抵在宋彧的小腹上,“放开我。” 宋彧感受到冰凉的温度,动作一顿,蓦地低低笑了起来,语气中却蕴含了无限的危险,“朕的阿知居然开始和朕动手了。阿知,你这是在为谁保护你的贞洁呢?何若简吗?” 叶落知不说话,只是把刀往前递了递,“你放不放开?” “你若是敢下手,朕死在你手里也算甘心。”宋彧似乎并不担忧,继续手上的动作。 “你住手!”他的手太过放肆,叶落知恼羞成怒,“你以为我真的不敢吗?” 她手下一用力,刀尖已经刺入了宋彧的血肉。 宋彧“呵”笑一声,“继续。” 这话不知道是在说他还是她,叶落知已经被激得失去了理智。 或者说,她面对宋彧的时候一想你没有理智。 宋彧的手探入,叶落知的刀刺深。 谁也不让谁。 鲜血顺着刀蔓延开来,浸湿了两人之间的衣裳。 宋彧面色瞬间苍白了,定定的看着叶落知泛红的脸,喃喃自语,“原来你是真的厌恶我。” 一滴温热的水滴在叶落知的脸上,叶落知也立即慌乱了,“你……” 可宋彧松开叶落知捂住伤站起来,踉踉跄跄地往外走。 叶落知在宋彧走了很久之后才坐起来,怔怔的看着手上的血,良久没有回神。 她不想动手的,她没有要杀宋彧。 脸上温热的水珠冷却,顺着叶落知的脸滑落入叶落知的唇边,她舔了一下。 是咸的,泪水。 皇上重伤的消息不翼而飞,皇宫里乱了套,都说是有刺客入了皇宫。 可是宋彧一回到养心殿就失血过多昏迷了过去,后宫由叶落知一个人把持。她为了窃取布防图,自然是宫中越乱越好,便也没有多加管理流言。 这日叶落知借口照顾重伤昏迷的声音留在了养心殿过夜。 养心殿是宋彧的起居室,也是宋彧日常处理奏章的地方。布防图如此重要的东西,应该不至于放太远。 叶落知翻了书桌和各个柜子没有,想起何若简告诉她的机关,在墙壁上摸索了起来。 果不其然,叶落知摸到了一个凸起,小心翼翼按下,一副书画蓦地向上移动。 书画后面是一个密封的木箱,制作精巧,上面还描了精细的花纹。 叶落知没找到锁,也没找到打开的机关。 想着宋彧还不知几日才会醒,叶落知干脆把木箱带了出去。 通过铃木把木箱交给了何若简,让何若简来想办法。 藏在那么隐秘的地方的木箱,里面装的应该就是布防图了。 接下来几日,叶落知一直在养心殿照顾宋彧,全了她说过要照顾宋彧的诺言。 宋彧高烧不断,太医看过了也只是摇头,束手无策。 叶落知不懂医术,可是看着心跳脉搏日益虚弱的宋彧,却明白他可能是命不久矣。 她有些不可置信宋彧会就这样死去。 宋彧那日的话回想在叶落知的耳边,“你若是敢下手,朕死在你手里也算甘心” 叶落知难得心慌意乱起来,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她的确是恨宋彧,可是如果宋彧真的死了呢? 她会开心吗? 叶落知看着宋彧昏迷的脸,“你要死了么?” “就如此死了么?”叶落知摸着宋彧的脸,“那未免太过轻松?” 宋彧对她做了那么多过分的事,凭什么他却死如此轻松了? 叶落知把自己心里的怅然若失归咎于不甘心宋彧死的太过轻松。 可是宋彧迟迟不信,边疆却传来了不好的消息——蒙古入侵了! ##第31章 报仇的时机到了 叶落知倒是不惊讶,蒙古一直觊觎中原的物资丰富,早些年打仗打的频繁,叶落知领兵地时候也曾和蒙古交过手。 都只是一群有勇无谋地莽夫罢了,以为宋彧晕倒,大宋王朝便没人了。 这几日宋彧晕米都是何若简在处理朝中事务,此刻边疆战乱,又是肖燃领兵。 此二人已经掌握了朝廷的权利,要颠覆大宋指日可待。 如今想来,似乎之前的布防图拿了也是白拿,并没有派上用场。 叶落知看着宋彧,不知道他醒来看见自己被架空了该会如此想,会痛苦么? 应该会的吧?毕竟他那么看重这江山社稷。 这日叶落知照例在照顾宋彧,宋彧的高烧反反复复,太医说若是宋彧这一次没有挺过去,估计是再也醒不过来了。 当日傍晚,何若简得知消息入了宫,给了叶落知一把匕首,“阿知,你报仇的时机到了,杀了宋彧。” 叶落知拿着匕首犹豫了。 何若简将计划全盘托出,“我和肖燃已经计划好了。宋彧一死,立刻放出消息你有了身孕,然后借你之手封我为摄政王,封肖燃为镇国将军,你便可以安然离开了。” 这计划多好啊,和他们原来的相比,不用兵变,不用围攻,应该可以避免很多伤亡。 只要用宋彧一个人的命来换便可以。 不知道那日宋彧说出死在她手里甘心时有没有想过此话一语成谶,最终不止死在她手上,连江山也断送了。 叶落知握着匕首,微微颤抖,多次想要狠下心,却止于那一想法。 何若简看出了叶落知纠结,“阿知,你若下不去手,我来也是一样。” 怎么会下不去手? 床上这人做了那么多对不起她的事,她恨他入股,恨不得对他扒皮抽筋,怎么会下不去手? 叶落知闭上眼,可是眼前去浮现了那日宋彧喝醉了,看她的眼神怀念又深情。 她猛地睁开眼,“简哥哥你先出去吧,我……我还想-折磨一下他!” 何若简怎么会看不出叶落知是在强撑。可是他从不会勉强叶落知,就好像明明他那么爱叶落知,为了叶落知拾起复国的计划 为了叶落知打乱计划,提前捅破华嘉音的身份。 他爱叶落知,他只希望她幸福。 除此之外,别无他愿。 何若简转身出去了,他的下属问他,“主子,下一步该怎么做?” 何若简看着万里无云的天空,“宋彧死不了了,我们洗干净脖子等死吧。” 殿内叶落知拿着匕首对着宋彧比划了很久,一双丹凤眼越瞪越大,流出了泪水。 她心中天人交战,看着宋彧昏迷的一张脸低声痛苦道:“宋彧!你为什么总能让我对你狠不下心?” 只是宋彧昏迷着,注定回答不了她了。 可是叶落知却好像迷迷糊糊中听到了来自于曾经和她相爱的宋彧回答,“因为你爱我,因为我爱你。” 原来就算是到了这个时候,她也还是希望宋彧爱过她。 “呵呵……”叶落知低笑起来,“我总是回想如果我们没有误会如此多年该有多好,可是我忘了,即使我认为最幸福快乐的日子,在你看来也不过是需要伪装的疲惫的一天。” “我真的不知道了,你到底爱不爱我,或者曾经是否爱过我。”叶落知握着匕首抵在宋彧的心口微微颤抖,“如果你能亲口说一句你不爱我让我死了心该有多好。” “那我就不会至于像现在这样,杀了你比让我自尽还要痛苦。”叶落知的手微松,眼泪一滴一滴往下掉,“宋彧……” 宋彧自昏迷自昏迷过去就做了一个月很大的梦,梦里没有华嘉音,没有他们那几年的误会。 早在最开始给他送馒头的就是叶落知,他自己给娘亲请了太医治病,叶落知不仅放了太医,还跟着他一路去了他住的院子。 后来她喜欢上他,硬要嫁给他,他也欣然的娶了叶落知。 他们结婚之后,他也没有像如今这样违背自己的意愿去争夺皇位,而只是一个闲散王爷,云游天下。 他们的第一个孩子没有意外小产,他和她的第二个孩子也顺利出生,一辈子顺风顺水,平平安安。 宋彧的嘴角勾起了笑意。 直到宋彧听到叶落知一声痛苦的呼声,他从梦中惊醒,而叶落知在他身旁痛哭。 “阿知,别哭……” ##第32章 这是要造反? 宋彧醒了过来,计划似乎中断,叶落知让铃木联系何若简,那边却没有一丝动静。 只是叶落知冥冥之中觉得,事情不会如此轻易结束,好歹经过了那么久的精心策划。 大宋王朝的气运怕是到此为止了。 蒙古族那边不堪一击,肖燃打败敌人,顺利回朝。宋彧办了接风宴为肖燃洗尘,一切好像回到那个冬天。 宋彧带着叶落知在大殿的最高位坐下,等待着胜者归来。 只是这一次胜者归来方式不太一般,直接披着战马兵器带到了殿前,身后踏着一地尸骸。 宋彧眯眼危险道:“肖爱卿这是要造反?” 叶落知完全不知道这一计划,她看向何若简,发现他也是一脸震惊。 肖燃吊儿郎当坐在战马上,手持长戟,“错!本将军不是造反,是复国!来清理你们这些乱臣贼子!” 可前朝遗子不是何若简吗? 宋彧对此虽然一无所知,但仍不输气势,“旧朝已亡,新朝已建。朕再为一日,尔等都是乱臣贼子!来了,将叛军拿下!” 这一声令下,从边边角角里突然出现了极多人。 “原来你的人都在这里。”肖燃毫不客气的大笑,“原来你木盒子的那张布防图是假的!宋彧,你好强的预防之心!” 木盒果然被他们打开了,只是里面的布防图居然还是假的! 放在那么隐蔽的地方都造假,不过是早料到会有去翻而已。 叶落知蓦地神色复杂,既有宋彧逃过一劫的开心,又有得知宋彧专门防她的苦涩,“宋彧,你全部都知道?” 他当然全部都知道,其实何若简并没有说错他。他就是多疑,对于身边所有人都要彻查一遍才会安心。 他知道何若简前朝之子的身份,知道他和叶落知青梅竹马的情意,更知道肖燃,是前朝之子忠臣的后代,甚至于和叶落知曾经上下级的关系。 他无所不知,除了太过信任那个馒头,在华嘉音那里出了岔子。 宋彧看着叶落知,双眸中尽是失落和恼火,他这一辈子,最恨的就是背叛。 “阿知,既然你已经拿到木盒,可你还是这么做了,你当真就如此恨我吗?” 木盒里还装了他对于一切事情的解释和忏悔,甚至保证了什么他以后愿意补偿等等做了极大的让步。 可是叶落知并没有亲手打开木盒,她只觉得好笑。 到底是互相不信任的人,你来我往的试探,各自露陷了也只是抢先一步推卸责任。 叶落知收回脸上的笑,讽刺道:“宋彧,你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恶心!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这一切都你先开始伤害的!” 宋彧不再看着叶落知,命人将何若简和肖燃抓起来关进天牢里。 叶落知想起肖燃临被关进地牢前看她的最后一眼,突然问宋彧:“你对他们说什么了?” 宋彧还在为叶落知不领他的情恼怒,闻言便冷笑道:“你竟如此在意他们如何看你吗?那好,朕告诉你。朕和他们说,你早已被朕策反,那面布防图是你特意交给他们的。” 他竟是如此颠倒黑白的诬陷她! 叶落知第一次觉得有些不认识宋彧了,“你无耻。” “能有你们联手对付朕,往朕这边安插奸细无耻吗?”宋彧被这一句无耻激怒,他猛地捏住叶落知的下巴,“叶落知,是你敬酒不喝喝罚酒。这都是你自己选的路!” 叶落知不想再多听这些,她只关心一个问题,“你会如何处置他们?” 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还有心思担心旁人。 宋彧冷笑,“自是和华嘉音一道,以通敌的罪名凌迟处死!” 言尽于此,叶落知被宋彧带回去关了起来,直到三日后行刑,宋彧才带着叶落知一块出现在了刑场。 ##第33章 他们没有想过要害她,可是最终她却死了 此时正是正午,叶落知奄奄一息地被宋彧禁锢在怀里,看着何若简和肖燃被行刑。 至于华嘉音? 没有人在乎她。 被宋彧关起来的三日里,她再次绝食了。 可是宋彧不是何若简,没有何若简的耐心和温柔,她缺席了一顿,被砍了阿丹一根手指,送到她房间里来。 吓得她再也不敢待在房间里,也不敢在绝食。 只是心情不佳没有胃口,她纵使吃也吃不了多少,三日下来,依旧虚弱了。 更何况,叶落知知道何若简和肖燃是因为乱臣才要被处死,可她也参与了,凭什么她一个人独善其身。 不如就一起去赴死吧。 左右她也没什么再活下去的必要了。 复仇她做不到,要她留下来继续当宋彧的皇后更是膈应人。 阿爹,今日阿知就来陪你了。 行刑前,叶落知在心里如是想到 何若简和肖燃双双跪在地上,何若简是一如既往看淡生死,可肖燃也不紧张,好似有什么底气一般。 “午时已到,问斩!”监官丢下牌子,拿着屠刀的屠夫几乎是立刻要下手。 “慢!” 屠夫一顿,是何若简自己喊停了。 宋彧眯起眼睛,抬手示意停下听何若简要说什么。 何若简跪在地上,多日的牢狱生活使他看上去肮脏又疲惫。可是他望着叶落知的双眸里熠熠生辉,依旧温柔澄澈,“阿知,我马上要死了,走之前,我想留几句遗言。” 叶落知身体虚弱,听到何若简说话,想回应却叫不出声。 何若简也不在意叶落知是否回应,说一些要她照顾好自己的的话,最后顿了一下,“有一点我必须解释清楚,阿知,关于孩子的事情是我胡编乱造的,其中缘由希望你能理解。” 什么孩子的事?宋彧听不懂,蹙眉不知道在想什么。 叶落知却是懂了,直接愣住。 孩子的事是他胡编乱造的,拿着代表着,宋彧没有插手她滑胎的事吗?她那一胎其实是意外吗? 她这么多日怨恨宋彧,其实都是无厘头的吗? 叶落知只来得及想着,台下已经继续行刑,只是陡然见异变横生。 几支箭羽同时射向屠夫,还有额外几支射向了看台上的宋彧和叶落知。 宋彧护着叶落知行动不便,被一只箭擦过,可仅仅是擦过便让宋彧倒地了。 叶落知看到箭头上泛着幽幽地冷光,“箭上有毒!” 箭还在射,不过幸好宋彧带来的锦衣卫迅速的控制了偷袭者。 叶落知着急地扶住宋彧,“阿彧!你怎样?” 阿彧?叶落知居然肯叫他阿彧了? 宋彧心中狂喜,想摇头说自己无事。 可叶落知不等他回话,余光捕捉到从一个刁钻的角度飞出一支箭射向两人…… “小心!”叶落知瞳孔紧缩,扑倒宋彧身上,替他挡住了箭。 这箭从叶落知的后背贯穿心脏,叶落知瞳孔睁大,呕出一口血。 宋彧直觉大脑一片空白,“阿知……” 他的声音颤抖了,失措地抱着叶落知。,她听见他声嘶力竭地喊太医,捂住她胸口止血的手用力到发白。 叶落知抓住了宋彧的袖子想说什么,却咳出了一口血,有热热的东西落到她脸上。 叶落知笑了,“阿彧,男儿有泪不轻弹。这是你第二次落泪了。” 宋彧捂住她胸口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最终他将头埋在叶落知肩上,声音有些咽哽:“你不要笑。” 他之前喝醉酒时抱怨她很久没笑了,现在她笑了,他又不满意了。 叶落知再次咳出一口血,没回答宋彧的话,“我死了以后,你把我火葬了吧……” 宋彧红了眼睛,“我不准你死!你要是敢死,我就让阿丹铃木给你陪葬!” 不可以的,不可以再牵连到其他人了。 叶落知想说出口,却没有力气了。 在闭上眼之前,她已经看不清了,只听见耳边细微的呜咽声以及远处传来的“阿知”。 好像是何若简在喊她。 叶落知好难过,她不希望因为她的死让谁自责。可是不能了,她为宋彧挡的箭,而这一起事故应该是何若简和肖燃为了逃出去联手策划的。 他们没有想过要害她,可是最终她却死了。 在往后的日子里,他们都将和她曾经一样,心困在一方小天地里,想着一叶知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