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家门不幸 “王爷,求求您救救父亲和兄长吧,他们就算真的有罪也罪不至死啊!” 满天飞雪中,楚烟雨衣衫单薄的跪在书房门前,一遍一遍苦苦哀求着。然而书房里却安静异常。 “王爷,我知道您讨厌我,但是看在孩子的份上,您就……” 楚烟雨的话还没有说完,书房门被大力的推开,一身墨色衣衫的裴轩迈步走到台阶上。 “什么孩子?” 裴轩的质问让楚烟雨浑身发抖,惊恐的眼神不敢直视。 挣扎片刻放在战战兢兢的开口:“妾身已有两个月的身孕了。” “不可能!” 裴轩脸色铁青。 他这半年很少在楚烟雨房中留宿,而且太医之前也明确表示过,楚烟雨是不可能怀孕的。现在为何会凭空多出一个孩子来。 楚烟雨还是第一次看到裴轩如此复杂的神情,震惊中夹杂着愤怒,可愤怒里又隐藏着其他没有办法被外人感知的异样情愫。 “王爷,就算是为了我们没有出世的孩子,您就进宫去求求父皇吧。” 楚烟雨仍旧跪在地上,双手抓着裴轩的衣角,眼泪一滴滴的落在青石板的台阶上。 “想让我进宫求情也可以,”裴轩白玉一般的手指用力的捏住楚烟雨的下巴,冷冷的道:“你把肚子里的孩子打掉,我就考虑放你兄长们一条生路,至于楚丞相……” 他这一辈子,机关算计,落到如今的地步也是罪有应得。 “不可以,王爷,绝对不可以。” 一向温顺如小猫一般的楚烟雨突然发了疯一样,用力的甩开裴轩的钳制,双手护住自己的肚子。 能有这个孩子已经是上天对她最大的眷顾,楚烟雨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孩子出事。 “好啊,那你就等着看你父亲和哥哥们被砍头,看你们楚家满门获罪吧。” 裴轩又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楚烟雨,带着一身的怒气愤然离开。楚烟雨看着那个冷漠的背影,心疼如刀割。 她肚子里面的,可是他的骨肉! 一场大雪,足足下了一天一夜。 “王妃,您总算是醒了,吓死青儿了!” 见床上的人睁开眼,青儿激动的掉下了眼泪。 “这是怎么了?” 楚烟雨的意识有些混乱,只觉得头重脚轻的。 “您在书房门口晕倒了,已经整整昏睡了一天一夜。” 一天一夜? “王爷进宫了吗?父亲怎么样了?” 楚烟雨着急的要下床,可身体却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使不上,在青儿的搀扶下才勉强从床上坐起来。 青儿也不说话,只是看着楚烟雨掉眼泪。 楚烟雨心下急的不行,只能又追问一遍,青儿知道终究瞒不过,这才哭着开口。 “老爷已经被问斩了。” 被问斩?楚烟雨当下双眼发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呆呆的坐在床上,如同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吓得青儿又是抱着一顿哭,一顿叫,好容易才让楚烟雨回过神儿来。 “王爷在哪?我要去见王爷!” “没用的,”青儿哭着抱住了想要下床的人:“王爷说您要是还记挂着两个哥哥就把滑胎药喝了,否则就等着给公子们收尸。” 裴轩他,当真如此绝情! “王妃,您就别在犹豫了,王爷他对您何曾有过半点真心,您又何必……” 看着楚烟雨满是泪水的脸,青儿的话说不下去了。其实这些楚烟雨又如何不懂,她当年不顾父亲的反对执意要嫁给裴轩,就应该想过会有这一天。这不过在这一天到来之前,楚烟雨的心里始终都还存着一丝丝侥幸,以为只有能够留在裴轩的身边,或许终有一天裴轩会念及她的好。 可是现在,楚烟雨知道自己错了,从当年不顾一切反对坐上花轿被抬进王府的那一刻起,所有的一切就都已经错了。 “王妃,您这是要做什么?” 青儿看着踉跄下床的楚烟雨,满眼的心疼。她是自小就跟在楚烟雨身边的,然后又作为陪嫁入了王府,这一路楚烟雨走的有多么辛苦,青儿全都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我要去见王爷!” 楚烟雨不顾青儿的阻拦,踉跄着朝门口跑去,结果双脚才刚迈出门口,就和迎面而来的裴轩撞了个满怀。 “王妃这么着急是准备去哪?” 裴轩看着眼前越发憔悴的楚烟雨,不自觉的眉头紧锁。裴轩甚至还记得,当年丞相之女楚烟雨更嫁入王府的时候,一身红色,眼若繁星面似桃花,让人移不开眼睛。 “王爷,您就到皇上面前求个情吧,兄长们实在罪不至死啊!” 楚烟雨再一次跪在裴轩的面前,恳求他的善心和怜悯。 ##第2章恩断义绝 “王妃先不要急着求情,本王才刚得了一个好消息正打算亲口告诉王妃呢。” 裴轩的脸上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黑色的双眸却阴晴不定,似藏着一场暴风骤雨。 “皇兄刚下了圣旨,楚丞相勾结陈国图谋不轨,楚家男丁成年者全部赐死,余者发配边疆永不得入王都。” “不可能,这不可能……” 父亲和兄长一生为皇家尽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为何最后会落得如此下场。既然裴轩不肯帮忙,那楚烟雨唯一的办法就是进宫,亲自去面见皇上。 然而裴轩却早已经把楚烟雨的所想猜的一清二楚,当下挥手叫来管家。 吩咐道:“从今日开始,没有本王的准许,王妃不得离开降云轩半步,否则为你们试问。” 管家答应着连忙去安排人手,楚烟雨看着裴轩,多年来原本就已经千疮百孔的心终于被这最后一根稻草压的支离破碎。 裴轩,这个她付出所有爱了七年的男人,竟然残忍的连最后一丝希望也不留给她。 “王爷,是妾身错了,”楚烟雨擦干脸上的泪水,摇晃着从地上起来:“亲身错在不应该为了报答当年的救命之恩就一意孤行的嫁给王爷,更不应该傻傻的以为只要留在王爷身边迟早有一天会让王爷回心转意。” 楚烟雨第一次,在面对裴轩的时候没有半分的紧张和恐慌,反而平静异常。 “妾身知道王爷因为云曦的事情一直恨着妾身,可妾身万万没想到王爷会把对妾身的恨牵扯到父亲和兄长身上……” “够了,不要再自以为是了,”裴轩打断楚烟雨:“你不过是本王用来对付楚家的一枚棋子,又怎配一个恨字。” 她竟然还有脸提云曦,裴轩的心里就忍不住一阵阵愤怒,若不是当年逼不得已迎娶了楚烟雨为王府的嫡福晋,他的云曦表妹又怎么会落得今日的下场。 “呵呵……” 楚烟雨突然笑了起来,那笑容一如她当年刚嫁入王府的时候,灿若桃花。 他的心里果然是恨极了她的。 “笑什么?” 裴轩言语冷漠,黑色的双眸紧紧的盯着楚烟雨。 “这辈子我一步走错全盘皆输,辜负了自己也连累了家人,如果一切从头来过,我一定不会在爱上你!” 楚烟雨说完拿出藏在袖子里的匕首,毫不犹豫的刺入了自己的身前。世界上任何一种疼痛都没有办法和裴轩给她的伤害相比,所以看着鲜红的血液从身体里流出的那一刻,楚烟雨感受到的不是疼痛,而是解脱。 “传太医,快传太医……” 裴轩一边喊着一边把倒在地上的人抱在怀里。 “楚烟雨,没有本王的允许你不可以死,你听到没有!” 裴轩恨楚烟雨,从她入王府那天开始就想尽了各种方法羞辱她,折磨她,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可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楚烟雨会从他身边消失。七年的时间,他已经习惯了楚烟雨作为附属品的存在。 “真好,”意识残存的一刻,楚烟雨无力的躺在裴轩的怀里:“王爷,妾身这一生终于可以解脱了,只是……只是可惜了……我们还没有出世的孩子……” “你不可以死,楚烟雨没有本王的允许你怎么可以死……” 看着楚烟雨合上的双眼,裴轩的心突然狠狠地疼起来,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被人用刀挖走了,疼的他没办法呼吸。 大婚那天,楚烟雨说过会用自己的一辈子去爱他,可是现在她说话不算话。 “楚烟雨,你说话不算话,”裴轩的手指轻轻的抚摸着楚烟雨的眼角眉梢,泪水滴落在她苍白的脸颊:“本王会恨你一辈子的。” ##第3章命是他的 楚烟雨想要用死来让所有的错误都结束,想让她和裴轩之间的种种纠葛一了百了,奈何裴轩却偏偏不肯放过她。 “你那么恨我,为什么还要救我?” 刚刚转醒的楚烟雨看着立在床头的裴轩,禁不住掉下泪水。 裴轩冷笑:“从你嫁入王府的那一刻起,你的命就是我的,所以没有我的同意你连死都别想。” “裴轩,”楚烟雨第一次叫了他的名字,用了全身的力气:“我到底要怎么做你才肯放过我的家人?” 裴轩的笑容凝结在脸上,用他那如玉的手指捏住楚烟雨的下巴,一字一句的道:“永远留在本王的身边。” 楚烟雨本以为可以用自己的死消除裴轩心里的仇恨,让他放过自己的兄长和其他的家人,可是现在看来,事情根本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裴轩的性情向来是说一不二,他要一个人活着那个人就绝对不能死。 为了家人,就算在不情愿,楚烟雨也必须在这个王府里好好的活着。 楚烟雨怀孕身体本就虚弱,加上身前的伤口太深,足足在床上躺了半个月才勉强可以下床走动。 半个月,裴轩一次都没有出现过,甚至于整个王府似乎都忘记了降云轩里还住着一位王妃。不过对楚烟雨而言这样也好,起码在这段时间裴轩没有在提过要她把腹中孩子拿掉的事情。 不管怎么样孩子都是无辜的,就算裴轩不喜欢,楚烟雨也想要把这个意外得来的孩子顺利的生下来并且好好的养大。 “青儿,去帮我准备下酒菜和香烛。” “王妃,您身体才刚刚恢复不适合出门,何况要是让王爷知道了只怕又要来找您的麻烦。” 楚烟雨自然明白青儿的好心,但还是淡淡的开口。 “按照我的吩咐去办吧。” 青儿没办法只能按照楚烟雨的吩咐去置办了各色东西,然后陪着楚烟雨从王府后门偷偷的溜出去。 父亲去世的时候做女儿的没有在身边已经是最大的不孝,想到这些楚烟雨又不免悲从中来。虽然心里有很多的愧疚,可她现在唯一能做的也就是到父亲的坟前祭拜一场,仅此而已。 “怎么会是这里?” 楚烟雨看着眼前黄沙四起的乱葬岗,泪水再次模糊了眼眶。 “皇上的旨意,说老爷是乱臣贼子死后不准人收尸,所以只能被埋在这种地方。” 青儿说着也抽泣着哭了起来。 想当年名震王都的楚丞相,是何等的风光,当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现如今却也不过是这乱葬岗上的一抹黄土,是无处可归的众多亡魂之一。 “爹爹,”楚烟雨痛苦着跪在地上:“女儿不孝,害了自己也害了家人,这一切都是女儿的错……” 一时间,主仆两个人抱在一起哭的撕心裂肺。 祭拜过后楚烟雨原本还打算回丞相府去看看,可青儿担心回去晚了会被发现,楚烟雨也不想在激怒裴轩,只能放弃回家的念头跟着青儿回王府。 青儿扶着楚烟雨成功的从后门溜进王府,结果才刚走进降云轩,就看到裴轩正带人管家等人站在院中,眉宇间全是怒气。 “王爷!” 楚烟雨慢慢走到近前,恭敬的唤了一声,在没有其他的话。 “王妃就不想说点什么?” 裴轩盯着楚烟雨那双红肿的眼睛,恨不能立刻就将她生吞活剥了。 “王爷不是都已经看见了。” 此时的楚烟雨一身白色孝衣,脸上的泪水还没有干,青儿手里的篮子里还有剩下的酒菜,她去了什么地方在清楚不过。 “好大的胆子!” 裴轩暴怒,抬手掐住楚烟雨的脖子,质问道:“谁允许你这么跟本王说话的?” 他的反应楚烟雨早已经猜到,这么多年都是这样她已经习惯了,明知道在裴轩面前反抗没有任何意义,她又何必徒劳。 “本王在问你话为什么不回答?” 楚烟雨的沉默让裴轩越发压制不住心底的怒火。以前不管裴轩说什么做什么,楚烟雨都会全无例外的听之任之,所以,他问话她就必须要回答。 裴轩的愤怒,冷漠,不满,楚烟雨全都清楚的看到,明知道在这样僵持下去吃亏的肯定是她自己,可楚烟雨还是紧紧的抿着已经毫无血色的唇,一个字也不肯说。 “王爷,求求您放过王妃吧,在这么下去她会受不了的,王妃只是去祭拜过世的老爷并没有去其他地方啊。” 青儿说着连忙跪着爬到裴轩的脚下,将头重重的磕在地上。 裴轩冷笑着,逐渐松开了手。 楚烟雨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却还是觉得胸口疼的仿佛要炸裂开一般,身上更是一点力气都没有,幸好青儿眼疾手快的在背后扶了她一把,她才不至于跌倒在地上。 “本王说过没有本王的允许,王妃不许踏出降云轩半步,看来是有人把本王的话当做耳旁风了。” 裴轩说完随手一挥,身后的管家会意,连忙照顾的身后的小厮把平日在降云轩当值的侍女都用绳子捆了起来,等着裴轩发落。 ##第4章生不如死 主子做错事连累下人受罚,这在高门大院里是常有的事情并不稀奇,可对楚烟雨而言,她到情愿被捆起来的是她自己。 因为当年的固执她已经害了自己的家人,现在绝对不能在让更多原本就不相干的人受牵连。 “王爷,是我非要出去的,和她们没有关系,王爷要责罚就罚妾身一个人吧。” 楚烟雨忍着胸口的疼痛,流着泪跪在裴轩面前。 入王府七年,她也开口求过裴轩无数次,但却没有一次是为了她自己的。 “王妃是觉得你自己的命比她们的命值钱,能一个抵消她们所有是吗?”裴轩低着头,用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俯视着跪在他脚下面容憔悴的人:“你可不要忘了,你现在已经不是丞相府的大小姐了,而是勾结外党的罪臣之女,你的这条命贱得就如同本王脚边的一只蚂蚁。” 楚烟雨抬头,用满是泪痕的脸仰望着裴轩。 所谓句句诛心,也不过如此! 当着王府下人的面,裴轩的这番言语上的羞辱,远比直接要了楚烟雨的命更让她绝望。楚烟雨到了这一刻才恍惚间明白,原来裴轩不许她死只是为了要换一种比死更加残忍的方式去折磨她,羞辱她。 亲眼看着她的生不如死! “王妃怎么不说话了,是觉得本王刚才说的不对吗?” 裴轩已经受够了楚烟雨的沉默,说着又出手用力的掐住楚烟雨的肩膀,把人从地上提了起来。 都说有了身孕的女人会变胖,可楚烟雨却是恰恰相反,半个月的时间就已经瘦成了皮包骨,裴轩用一只手将人提起来不费吹灰之力。 “连个大活人都看不好,要这些奴才还有何用!” 裴轩怒气不减反增,包括管家在内的下人纷纷跪地求饶。而裴轩却是看也不看,抓着楚烟雨的肩膀,直接将人拖回了房间,并且随手关上了房门。 “王爷……” 楚烟雨看着步步逼近的裴轩,满眼的惶恐。 裴轩虽然贵为王爷,但并非其他皇室贵族那般行欢作乐,楚烟雨入王府多年别说是侧妃就是侍妾裴轩也从未纳过一个,外人都说王爷对王妃用情至深,可只有楚烟雨知道,裴轩心里的那个人从来都不是她。 不管再过多少年,裴轩愿意用真心去爱的只有一个七年前就不知道去向的云曦。 “王妃不是求本王放过那些下人吗?”裴轩嘴角浮现一丝邪魅的笑:“那本王就给你一个表现的机会。” 退无可退,楚烟雨跌坐在床上,双手紧紧的抓着衣角。 裴轩不爱她,却还是会强行要她,他从来都是随着自己的高兴,丝毫不会顾及楚烟雨的感受,甚至很多时候心血来潮还会故意变换着方式折磨和羞辱她。所以楚烟雨和裴轩在一起的每一次都是痛的,痛的她生不如死。 “不可以,王爷……” 楚烟雨奋力的抵抗着,折磨的对象,楚烟雨从来都不在意裴轩把她当做什么,每一次都只是听之任之的乖乖忍受着,即便痛的撕心裂肺也从来不开口求饶。 可是现在,她的肚子里已经有了孩子,断然承受不住这些。 “在本王面前你没有拒绝的权利!” 裴轩根本不顾楚烟雨的反抗,,他知道自己并不爱楚烟雨,可却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会控制不住对她身体的着迷。 就好像找不到水的人,明知道是饮鸩止渴却还是不管不顾的一次次试探。 “求求你……不要……不要伤害我们的孩子……” 楚烟雨苦苦的哀求着,眼泪已经湿了整个枕头。 她嫁入王府的那一晚,裴轩亲手给她灌下了一碗汤药,让她永远都不能有自己的孩子。可谁曾想七年之后,楚烟雨竟然意外的怀孕了。 楚烟雨知道这或许是她这辈子唯一的一次做母亲的机会。 “王爷……”楚烟雨面容苍白,咬着牙凄楚的看着毫无怜悯之情的裴轩,苦苦的求着:“你可以恨我,可以折磨我,可孩子是无辜的……王爷……” ##第5章她回来了 楚烟雨陷入了昏迷,但在那之前,裴轩的唇贴在她的耳边,一字一句的说道:“楚烟雨,你根本就不配剩下我的孩子。” 是啊,裴轩的心里从来就只有一个云曦而已,她恨楚烟雨已经恨到了骨子里,又怎么会让她生下和他有血肉关系的孩子。 昏昏沉沉的夜色中,楚烟雨从疼痛中醒来,房间里充斥着一股说不上来的难闻味道,她呆呆的望着床顶,恍惚间觉得身体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一点点的流失。 “王妃,您总算是醒了!” 青儿跪在床边,看着床上憔悴不堪的楚烟雨声音哽咽,眼泪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 “我怎么了?” 楚烟雨看着青儿,仍旧有些懵懵懂懂的,她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身体不断传来的疼痛。 “您晕过去了。” 晕过去了?楚烟雨努力的回想之前的事情,然后猛然间从床上坐了起来,掀开被子看向自己的腹部。 “孩子呢?我的孩子怎么样?” “孩子……孩子已经没有了。” 青儿看着楚烟雨的脸泣不成声。 “不,这不是真的,”楚烟雨仿佛是发了疯,双手用力的按住自己的小腹:“我的孩子明明就在我的肚子里,怎么会没有!” 用匕首自杀的时候,楚烟雨想着就算是死也要和孩子在一起,可是现在,她还好端端的活着孩子却没有了。 这让她如何受得住。 “孩子,我可怜的孩子……” 楚烟雨歇斯底里的哭喊着,青儿如何劝也没有用,结果因为伤心过度加上身体本就虚弱,没过多久人又昏死过去。 孩子没有了,楚烟雨整个人都变了,整日里不是发呆就是掉眼泪,半天都不说一句话,人也变得瘦骨嶙峋。王府里的人都传,王妃得了失心疯。 皇上的亲弟弟,堂堂的七皇子如何能有一个失心疯的王妃,于是没过多久王爷要成亲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京都。 “王妃,今天是王爷成亲的日子,您是正妃不能不露面啊!” 青儿捧着衣服,在楚烟雨身边劝了又劝,奈何楚烟雨就是对她的话一点反应也没有,还只是双眼无神的望着窗外发呆。 “王妃,您就算不为自己想,也要替还在狱中的两位公子以及被禁足在府中的夫人想一想啊。” 听到这话,楚烟雨总算是有了反应。若不是为了兄长和母亲,她还要这性命做什么。 皇上亲自赐婚,何等的体面。为此整个王府里张灯结彩,红灯笼红绸缎,一片喜气洋洋,王府上下忙的不可开交,根本就没人注意到楚烟雨是什么时候出现在正厅的。 唢呐声悠扬婉转,新人一身大红色绣着牡丹的喜服,在喜娘的搀扶下款款走向同样一身红色的裴轩。 这一幕让楚烟雨不禁想到自己当年入王府的时候,也是这般的喜气洋洋,也是这般的满心欢喜。 可到头来,却也落得个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的境地。 喧闹声中新人准备拜堂,也不知道是那个不小心的撞了楚烟雨一下,结果,众目睽睽之下,一身素服的楚烟雨摔倒在殿中央。 “你怎么会在这?” 裴轩看见楚烟雨,原本明亮的双眸瞬间变得灰暗。不知从何时开始,楚烟雨已经变成了他咽喉里的一根倒刺,拔不出也咽不下。 “妾身来恭祝王爷大喜。” 楚烟雨从地上站起身,不卑不亢的看着裴轩。他这一身的喜服,可不是应该恭喜。 “本王不想看见你,”裴轩的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转身吩咐管家:“把王妃带下去,没有本王的允许不准她在出来。” 管家答应着上来请人,楚烟雨却也不恼,反而淡淡的笑着,毫不犹豫的迈步离开。 “等一下!” 清脆的声音从红盖头下面传来,楚烟雨停下脚步,和其他人一起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第6章拜她所赐 “王妃既然来了,不妨留下喝杯喜酒,说起来妾身和王妃也算是旧相识。” 话音刚落,一只素白的纤纤玉手猛然间将红盖头揭开,紧接着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默默的注视着那原本被盖头遮住的脸。 “怎么,王妃难道认不出妾身了吗?” 说话的人缓步上前,在楚烟雨面前停下了脚步,并且故意将自己的左脸呈现在楚烟雨的面前。 右脸有着绝世的容颜,可左脸上却有一条长长的刀疤,从眼角一直到下颚。 “你是……你是云曦?” 楚烟雨看着那张脸,艰难的吐出那个对她而言如同梦魇一般存在的名字。 “没错,我就是云曦。” 她竟然真的回来了! 楚烟雨不敢置信的看着面前的人,心中却是格外的苦楚。楚烟雨永远没有办法忘记,七年前的那天,云曦曾约她见面。然后当天晚上,她就不辞而别连半个字都没有留下,这些年更仿佛人间消失了一般。 就是她的不告而别,让裴轩误以为是楚烟雨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把她逼走,所以这些年一直把楚烟雨当做仇人一样去折磨和羞辱,甚至还不惜牵连了她的家人。 “云曦,你当年为什么要不告而别?” 楚烟雨开口,带着满心的希望。希望云曦可以把话说清楚,正面当年她的不辞而别和自己并没有半点关系。 “我为什么离开,王妃不是最清楚吗,怎么还反过来问我?” 云曦面带笑容的看着楚烟雨,可眼中却是藏不住的怨恨。 “到底是怎么回事?” 裴轩也走上前来,温柔的将云曦拉到自己身边,然后才烟雨冰冷的质问着还有些搞不清楚状况的楚烟雨。 “本王问话为什么不回答?” 楚烟雨的沉默,再次让裴轩控制不住的暴躁。 “轩哥哥不要生气,”云曦握住裴轩的手:“既然姐姐不愿意说,那就由我来说吧。” 云曦说着转向众人。 “当年姐姐一心痴迷轩哥哥,并且不惜让楚丞相进宫求皇上赐婚,可就算是这样姐姐还是对我不放心,所以在成婚的前一天晚上把我约出去,用家人的性命做威胁让我离开轩哥哥,我虽不甘心但迫于丞相府的权势也只能答应,可谁知……” 说到这里,云曦声音哽咽,用手捂着自己的左脸,满眼的哀伤。 “谁知,姐姐竟然用刀划伤了我的左脸,并且让人把我和家人连夜送出王都……”说到此处云曦仿佛受到惊吓一般,紧紧的抓住裴轩的胳膊:“若不是楚丞相获罪,云曦恐怕这一生都见不到轩哥哥了!” 话音刚落,云曦已经趴在裴轩的怀里泣不成声。 “云曦别怕,有轩哥哥在,任何人都不能在伤害你分毫。” 裴轩言语温柔的安慰着云曦,然而当他的视线落在一脸错愕的楚烟雨的脸上时,瞬间变得阴冷无比。 “楚烟雨,想不到你竟然有这等手段,本王这么多年真是错看了你。” 裴轩将云曦交给身边的喜娘照顾,自己则是迈步站在楚烟雨面前。 “我没有做过。” 楚烟雨迎上裴轩冰冷的目光,无助又彷徨。她不解释是因为她知道,裴轩心里早已经默认了云曦说的就是事实真相。 “本王在问你一次,到底是不是你做的?” 裴轩骨节分明的手指,毫不留情的掐住楚烟雨的脖颈,然后猛然间用力没有半点的怜惜。 “……我……没做过” 话音刚落,裴轩的巴掌已经落在了楚烟雨的脸上,力气之大瞬间就把人打倒在地。 “事已至此,你还不肯说实话?” 裴轩双眼猩红,周身的戾气如一头嗜血的猛兽。他如何也想不到,楚烟雨为了嫁给他,为了让云曦从他身边离开,竟然用了如此阴毒的手段。 楚烟雨吃力的从地上爬起来,一阵头晕目眩,空腔里弥散着难闻的血腥气。 “王爷心里既然已经有了定论,又何必再来质问妾身。” 楚烟雨明知道这样的回答会激怒裴轩,却还是不管不顾的说出口。她连累了自己的家人,保护不了自己的孩子,甚至连自己被冤枉都没有能力辩解。 何况,就算是她真的辩解了,裴轩也不会相信。 “呵呵……王妃果然有骨气,”裴轩冷笑着,从袖口拿出一把匕首来在楚烟雨的眼前晃了晃:“只是不知道等会儿这把刀划在王妃脸上的时候,王妃是不是也这般嘴硬。” 裴轩说着当真就挥着匕首朝楚烟雨的脸上划去,一旁的青儿见状连忙冲过去挡在楚烟雨的面前。 “王爷,您就放过王妃吧,王妃的品行奴婢是最清楚的,她断不会做这种伤人的事情啊!” 青儿说完对着裴轩一连磕了几个头。 “王妃不懂礼数,身边的丫头也是不懂规矩的,本王面前哪有你一个奴才说话的道理。” 裴轩怒气上头,一抬脚将跪在地上的青儿从面前踢开。 怒斥道:“来人,把这个不懂规矩的丫头拖下去重打三十大板,关进牢房。” ##第7章跪地求饶 管家听着连忙吩咐小厮上来要把青儿带走,楚烟雨见状连忙哭着上前阻拦,奈何那些小厮根本就不把她这个王妃放在眼里,仍旧只管拉人。 “王爷,所有的事都是因我而起和青儿无关,你若是要责罚就责罚妾身一个人吧,”楚烟雨哭着爬到裴轩的脚边,双手抓住裴轩的衣角:“求求王爷,放过青儿吧。” 好好的婚礼拜堂现场变成现在这样,大殿上的人都只默默的看着不敢吭声,唯恐一个不小心就惹祸上身。 反而是已经哭红了眼睛的云曦,抽抽搭搭的开口。 “云曦知道王爷这么做是因为心疼云曦,想要还云曦一个公道,可姐姐到底是王爷的正妃,云曦不想王爷日后落一个亏待正妻的口舌。” 一番话说得裴轩越发的心疼,柔声问道:“那你说要如何处置才好?” “那要不就让姐姐当着在座的面跪下来给我认个错,既无损王爷的名声也不算太委屈了姐姐,王爷您说好不好?” 云曦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裴轩,无限的柔情。 “好,就按照云曦说的办。” 裴轩想都不想直接点头答应。 而此时的楚烟雨却是站在了悬崖峭壁上,前无去路后有追兵,实则是进退两难。若是不道歉,那青儿的命就没有,可若是道歉,就无疑是承认了当年的事都是她做的。 七年不见,云曦的用心竟然这般狠辣。 “王妃口口声声的求本王放过你的丫头,现在本王给你机会了,怎么做就看王妃自己的了。” 裴轩的一腔温柔全都用在云曦的身上,留给楚烟雨的就只有无情和冷漠。 “王妃,青儿只是个奴婢,不值得您这么做,三十板子青儿受得住……” 楚烟雨听着青儿的话,心里针扎一样的疼。父亲惨死,两个哥哥都被关在狱中,母亲和其他人也都被关押在丞相府以后如何发落还未可知,她身边的亲人就只有青儿一个了。要她如何见死不救。 众目睽睽之下,楚烟雨从地上起身,一步一步走到云曦的面前。 “以前的事是我错了,求云曦妹妹原谅。” 楚烟雨的心在滴血,她所走的每一步,都仿佛是刀山火海,遍体鳞伤。 楚烟雨完全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大殿的,她混乱的意识里就只有云曦那轻蔑的笑声以及裴轩毫不在意的冷漠。 原来不管在过多少年,楚烟雨在裴轩心里都只是一个毫不相关的外人。她生或者死都和他没有半点关系。 自打云曦入王府,裴轩的人和心就都被绊住了,除了偶尔被皇上召如皇宫便整日整夜的陪着云曦,恨不能把最好的都给她。 王府里的人向来是见风使舵,眼瞧着云曦受宠也就更加不把楚烟雨放在眼里,偷奸耍滑也就罢了,连每日送的饭食也都是清汤寡水,甚至偶尔还有馊的。 “这些人也太势力了,您好歹也是王妃,他们怎么可以如此糟践人。” 青儿看着刚送来的剩菜剩饭,忍不住抱怨。 楚烟雨自小产之后身体一直没有恢复,加之整日的清汤寡水,人越发瘦的可怜,双眼都凹陷了,看着让人心疼。 “算了,还是少惹是非吧。” 楚烟雨看着吃食也是丝毫没有食欲,索性放下筷子准备到院子里吹吹风,结果才刚迈出门,就看到一身锦缎的云曦带着几个丫头走了进来。 “王都里的人都说姐姐是少见的美人,怎的现在却憔悴成这样,连我看了都觉得心疼呢。” 云曦言语间满满的都是挑衅,楚烟雨看在眼里,却并不想接茬,反而自顾自的在院中的石凳上坐下,只当身边的人不存在。 “你这个人好生无理,我们主子都还没坐呢你凭什么先坐。” 云曦身后的丫头走上前来,气势汹汹的指责楚烟雨。 一个丫头也敢如此,不等楚烟雨开口,青儿立即上前。 “你们主子在得宠也只是侧妃,见了我们王妃不行礼也就罢了,还由得你一个丫头如此放肆,也不知道是谁无理。” “你……” 那丫头被青儿气的回不上嘴,只能转头看着云曦,让云曦帮忙做主。 云曦心里恨不能把楚烟雨生吞活剥了,可表面功夫却是做的很足,不仅不恼火反而还当着丫头的面,直接跪在楚烟雨面前。 “是云曦不好没有管教好下人,还请王妃姐姐见谅。” 楚烟雨正闹不明白云曦这是做什么,结果一抬头就看到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降云轩门口的裴轩。 ##第8章孩子没了 “云曦,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裴轩说话间已经走到跟前,亲自去扶还跪在地上的云曦,奈何云曦却是不肯起来。 泪眼摩挲的道:“姐姐是正妃,而云曦只是王爷的妾侍,所以姐姐看不惯云曦的作为用王妃的身份管教云曦也是指责所在,王爷就不要管了。” 裴轩看都不看楚烟雨,直接把云曦从地上拉起来抱在怀里,冷笑着道:“这个王妃本就是你的,她一个罪臣之女压根就不配。” 说完一路抱着云曦离开降云轩,当天晚上便求了皇上的圣旨,楚烟雨罪臣之女,生性阴毒并且多年来一直无所出当不起王妃之责,即日起降为侧妃,正妃之位由云曦继承。 有了这道旨意,本就不受宠的楚烟雨在王府的日子变的更加艰难。 “王妃,要不您就去求求王爷认个错吧,在这么下去您的身体会受不住的。” 青儿无可奈何的劝说着。然而楚烟雨却仿佛根本就没听到她的话,仍旧自顾自的坐在床头发呆。 失去孩子之后楚烟雨就变得格外少言寡语,云曦入王府之后就更不必说,接二连三的变故竟从来没有停过 “楚烟雨,本王来了你为何不迎接!” 随着一声呼喊,裴轩已经踹开门立在门口,身边并没有跟着其他人,带着一股浓烈的酒味,显然是有些醉了。 青儿见状连忙赶着要上前去扶,不了却被裴轩一甩手推开。 “本王是来找王妃的,你算个什么东西,还不滚下去。” 裴轩这话是说青儿的,可一双眼睛却是动也不动的盯着楚烟雨。 青儿不放心楚烟雨,站着没动,结果裴轩抬手就是一巴掌。 骂道:“混账东西,还不给我滚。” 青儿挨了巴掌不敢在多言,只是无可奈何的看了楚烟雨一眼,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 “王妃这是在对本王表示不满?” 裴轩晃晃悠悠的走到楚烟雨的面前,抬手捏住她的下巴,凑近了去看她的眼睛,似乎努力的想要从里面找到些什么。 “王爷怕是忘了,我现在已经不是您的正妃了。” 楚烟雨说完将视线移开,不愿在多看裴轩一眼。 然而就是这个不经意的动作,彻底激怒了已经酒劲上头的裴轩,于是二话不说,抱起楚烟雨几步走到床边,毫不怜惜的将人扔到床上,随后又不由分说的欺身而上。 他最没有办法忍受的,他似乎已经习惯了那个在他面前唯唯诺诺从不反抗的楚烟雨,所以对她的无视和不在乎才会格外的愤怒。 楚烟雨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竟然在裴轩低头亲吻他的时候用力的咬住了裴轩的肩膀。 “楚烟雨,你发的什么疯!” 裴轩肩膀吃痛,支起身体愤怒的盯着楚烟雨。他从前竟然不知道这女人还会咬人。 “既然王爷心里就只有一个云曦,又何必在这种时候来折磨我,王爷是觉得这段时间来对我的羞辱还不够吗?” 楚烟雨仰面看着裴轩,眼神清冷,平静的没有半点波澜。 以前,她当真把裴轩的一言一行看的比任何事情都还要重要,总以为用自己的一颗诚心可以换回他的一点真心,可现在,楚烟雨的心已经死了。 “羞辱?”裴轩冷笑:“比起你对云曦做的那些事,本王的这点手段根本就不算什么,不是吗?” 果然又是为了云曦。 楚烟雨也不解释,只是眼神越发的冰冷,看着裴轩,一字一句的说道:“王爷口口声声的只爱云曦,可现在却躺在我的床上,难不成这就是王爷爱一个人的方式?” “云曦刚刚有孕,还不安稳需要多休息,”裴轩嘴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将她身体禁锢住:“而你,身为侧妃,伺候好本王就是你的职责。” 裴轩在没给楚烟雨任何反抗的机会,还是和以前一样只按照他自己的想法去做,丝毫不顾及楚烟雨的感受。 裴轩向来是不在降云轩留宿的,每次结束之后都会连夜离开,可是这一次却不知为何出现了意外。 一直守在门口的青儿看着天亮之后才从房间里出来的裴轩连忙跪在地上请安,可一双眼睛却又紧张的朝房内张望。 “好好照顾你家主子。” 裴轩没有在停留,扔下这句话便迈步离开。 ##第9章蛇蝎心肠 “王妃?” 青儿立在床头,声音有些颤抖,不确定的看向床上。 “我没事,去帮我打点水来。” 楚烟雨的声音隔着榻上的帷幔传出来,虚弱的好似一阵青烟,一不小心就会被风吹散。 等到青儿端了水盆进来,楚烟雨已经下床,腰纤细不盈一握,白纸一样的脸上也是半点血色都没有,看的青儿越发的心疼。 青儿正伺候楚烟雨洗漱,门外却有丫头提着食盒进来。 “这里面是人参鸡汤,王爷吩咐奴婢送过来。” 小丫头说话间已经把食盒送到青儿面前,青儿抬手正准备接,却是被一旁的楚烟雨出言阻止。 “回去告诉王爷,我这样的卑贱身份不配用这个好的东西,以后就不劳他费心了。” 楚烟雨说完擦了手,端起桌上一碗已经冷掉的菜叶子汤喝了起来。青儿无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小丫头把那鲜鸡汤又拿了回去。 “王妃,这么多年难得王爷让人送东西过来,您又何必一定要和他过不去呢,留下来补补身子也是好的,这一天三顿都是剩菜剩饭的,您这身子可如何受得了。” 青儿一边说着一边又忍不住掉下眼泪。 楚烟雨却仿佛是无动于衷,平静的放下碗筷。 “以后还是称呼我小姐吧。” 王妃的身份,她早已经担不起了。 负责送鸡汤的小丫头提着食盒回去,正满心忐忑的不知道该怎么向裴轩复命,结果半路上碰到了准备到花园散步的云曦。 一番询问过后,云曦被气的当场摔了食盒。就连小丫头也不可避免的受了责罚。 夏日的午后格外炎热,降云轩屋后临水,院中又有一棵大榕树,到些许还有些凉意。以往楚烟雨总是喜欢坐在树下的石凳上发呆,可这日却不知为何竟然心血来潮的翻箱倒柜的收拾起东西来。 “小姐,这件衣服是您最喜欢的,还是留着吧。” 青儿手里捧着一件刚从柜子里拿出来的鹅黄流仙裙,迟迟不肯交到楚烟雨的手上。 楚烟雨的视线短暂的在衣服上停留,随后毫无犹豫的将衣服从青儿手里拿过来扬起手中的剪刀都剪成了布条。 楚烟雨记得,她第一次见裴轩的时候穿的就是这件鹅黄的流仙裙。三月三,她难得跟着哥哥们出丞相府赏花,结果人太多将她冲散了,再然后,一阵喧闹声中她被挤掉入池塘,而那个跳进去将她救起的人就是裴轩。 若不是那场原本不应该有的相识,或许就不会有现在这一场无法回头了。 楚烟雨自顾自的摇了摇头,起身正准备去拿其他东西,却听得一阵银铃般的笑着从门口传了进来。 “听闻王爷昨夜留宿在姐姐这里,所以妹妹今日特意炖了点补品前来探望,姐姐可不要嫌弃才是。” 云曦一身粉色锦缎,头上戴着凤穿牡丹的纯金镶红宝石的步摇,身后还跟着七八个小丫头,将正妃的派头摆的十足。 楚烟雨嘴上不说心里却清楚,云曦哪里是来送什么补品,摆明了就是因为昨天晚上裴轩留宿的事情来找她的不痛快。 也不理论,只是起身按照规矩行礼。 “多谢王妃记挂,王爷醉酒不忍影响王妃安胎,因此才留宿降云轩。” 楚烟雨以为把话说清楚云曦就不会再闹,却不想她这番刻意的解释反倒让云曦心里越发的不受用,不过脸上却仍旧挂着笑容。 “呦,姐姐这剪的都是些什么啊,乱七八糟的,”楚烟雨说着走到檀木箱子面前,突然眼前一亮:“这怎么还有件小孩子的衣服啊,看着可真精致啊。” 话音刚落,云曦已经把那件婴孩的衣服拿在手里左右端详起来。 “把衣服还给我。” 楚烟雨将剪刀交给青儿,冷冷的开口。 可云曦却偏偏装作没听见,自顾自的笑起来。 “我想起来了,姐姐之前也有过一个孩子,不过可惜没能生下来,该不会这衣服就是给那个孩子做的,啧啧,真是可惜了!” 云曦并没有说错,这件衣服的确是楚烟雨亲手给那个孩子缝制的,只可惜……她唯一的孩子也没有了。 “不过一件寻常的衣服罢了。” 楚烟雨说着抬手去拿云曦手里的衣服,不料云曦却是一个侧身躲开了。 “既然姐姐的孩子已经没有了,那不如就把这衣服送给我吧,”云曦说着还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肚子,一脸的得意洋洋:“毕竟我肚子里的才是王爷的亲生骨肉。” 身后的丫头为了讨好云曦自然少不得帮腔,说楚烟雨之前说怀孕根本就是骗人的,王爷从来都不在降云轩留宿,她怎么可能怀孕,就算是真的怀孕也不知道是谁的种。 ##第10章引火烧身 楚烟雨尚未来得及开口,一旁的青儿已经被气的火冒三丈。 “你们少在这胡说八道玷污我家小姐的清白,谁说王爷从来不留宿的,王爷昨夜就是和我家小姐在一起,而且今早还特意让人送来人参鸡汤……” “青儿,住口!” 楚烟雨不想引起无谓的争执,连忙呵斥青儿住口。青儿虽然委屈可还是乖乖的闭了嘴。 云曦却是不提昨夜之事,只是摆弄着手里的小衣服,幽幽的道:“既然姐姐这么想要这件衣服,那云曦就还给姐姐。” 见云曦把衣服递过来,楚烟雨很自然的抬手去接,眼看着就要拿到了,云曦却突然身体向前一歪倒在了楚烟雨的怀里。 “王妃,您这是怎么了,没事吧?” 七八个丫头早已经手忙脚乱,赶着上来搀扶,青儿也跟着上来帮忙,结果就听到一声惨叫,云曦已经倒在地上,而楚烟雨刚刚用来剪衣服的剪刀刚好扎在云曦的胸口。 王府里瞬间乱作一团,所有人都在传,楚烟雨意图谋害王妃。 云曦的卧室外,丫头小厮跪了一地,一屋子静悄悄的都在等着裴轩的发落。 又过了片刻,太医从卧室出来,站在裴轩面前无奈的摇摇头:“命是保住了,但是王妃受惊过度,孩子没了。” 此时卧室内也传来云曦悲痛的哭泣声,口口声声喊着她苦命的孩子。 “楚烟雨,这就是你干的好事!” 裴轩震怒,掐住楚烟雨的脖子,将人从地上提了起来。亏得他觉得楚烟雨瘦的可怜,今早还特意让人送了鸡汤去,结果她就是这么报答的。 “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本王今日就处置了你,看你以后还怎么害人。” 裴轩说着一抬手将楚烟雨重重的摔了出去。 “来人,将楚烟雨重打三十,幽禁在落云轩,不许安排太医去诊治,本王要让她自生自灭。” 楚烟雨看着裴轩,仿佛只是看着一个陌生人,自始至终都没有替自己辩解一句。在他面前她已经疲于再做任何的解释。 曾经风光无限的丞相府的大小姐,王爷府的正妃,如今却是落得个连宫女都不如的下场。众目睽睽之下,楚烟雨被按在长板凳上,两侧分别有小厮举着板子,一起一落间都用了十足的力道。 裴轩亲自盯着,没有人敢手下留情。 裴轩让管家拿了把椅子,坐在一边喝着茶水看着楚烟雨受罚,其实裴轩这么做不过是在等着楚烟雨开口求饶,等着她在他面前彻底的低头。奈何楚烟雨就是咬着牙一声也不吭,更是从头到尾都没有再看裴轩一眼。 眼瞧着楚烟雨唇色惨白气若游丝,青儿终究忍不住哭着跪到裴轩脚下。 “王爷,伤害王妃的事情都是奴婢一人所为,我家小姐半点也不知情,还请王爷放过小姐吧,在这么打下去小姐的命就没了呀!” 裴轩看了一眼长板凳上已经陷入昏迷的楚烟雨,示意小厮停手,随后低头看着青儿。 “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奴婢所言句句属实,”青儿连忙点头:“是奴婢看不惯王妃欺辱我家小姐,一时气愤就动手伤了王妃,求王爷责罚。” 裴轩看着青儿那闪烁不定的眼睛,明知道她是在扯谎,最终还是认定了青儿就是伤害云曦的凶手。 裴轩要做的就是把伤害云曦的人找出来,给她和孩子一个交代,至于那个人究竟是谁,对他而言根本就没有那么重要。 云曦在做戏给裴轩看,而裴轩也同样要演一出戏给云曦背后的人看。 深夜的降云轩格外的安静,从疼痛中苏醒过来的楚烟雨一动不动的看着床头那即将燃尽的蜡烛,缓缓伸出手。 既然很多事情从一开始就已经错了,那现在便让这错都从她这里终结,这样想着,楚烟雨慢慢闭上了眼睛。 “快来人啊,降云轩起火了!” 深夜里的一声喊叫,将裴轩从一个冗长的梦中拉回,连外衣也顾不得披上一件,抬脚出了门。 “王爷,王爷……” 云曦在床上喊着,可裴轩还是头也不回的奔了出去。 ##第11章她不见了 降云轩的门口此时已经乱做一团,提着水桶的下人们进进出出,可火势却仍旧越来越大。 “楚烟雨呢,她人在哪?” 慌乱之中裴轩抓住降云轩里的一个小宫女问道。 “奴婢不清楚,”小丫头恐惧的摇着头:“奴婢只知道火是从王妃的卧室着起来的……” 楚烟雨,她还在里面! 裴轩疯了一样也不管火势的大小,径直要往里面冲,管家见了连忙招呼众人把他团团围住。 “都给我让开,”裴轩挥舞着胳膊不许人靠近:“今天谁敢拦着本王,本王就砍了他的脑袋。” 下人们都被唬住,反而是老管家跪在地上死死的抱住裴轩的腿任凭裴轩如何折腾就是不肯放。 他当年答应过老王爷,不管什么情况都一定要保护着小主人的安全,所以除非他死,否则就绝对不会看着裴轩去冒生命危险。 火势越来越大,已经到了控制不住的地步,伴随着一阵霹雳吧啦的声响,降云轩正屋的房梁已经彻底倒塌。裴轩颓然的站在原地,看着眼前的火海,身体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被硬生生的拿走了,疼的几乎无法呼吸。 一场火持续到天明才终于彻底熄灭,裴轩始终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双眼直直的望着降云轩的方向。 楚烟雨当真这般心狠,连最后一面也不让他见吗?还是,这根本就是楚烟雨的另外一个计谋手段,为得就是让他伤心? 裴轩几乎认定了自己后来这个奇怪的想法,楚烟雨那么恨他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就死掉。 “给我找,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把楚烟雨给本王找出来。” 裴轩大声吩咐着,可已经到嘴边的那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最终还是没有办法说出口。 半个时辰过后,老管家颤颤巍巍的站在裴轩的面前。 “奴才们把能找的地方都找了,只在正殿里发现一具已经烧焦的尸体,还有……”老管家说着将手里的东西送到裴轩面前:“还有尸体旁边的这枚月牙玉佩。” 月牙玉佩,楚烟雨的心爱之物,从不离身。 “不可能,楚烟雨不可能就这么轻易死掉,绝对不可能。” 裴轩抓着玉佩,不管不顾的冲到那一摊已经几乎被烧为灰烬的废墟之中,然而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他心里的一场妄想。 这一次楚烟雨是真的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裴轩看着废墟之中那具已经烧焦的尸体,突然一阵眩晕。没有人知道,其实裴轩的世界也随着这一场大火,天塌地陷。 虽然楚烟雨生前已经不是王府的正妃,但裴轩还是坚持要一切丧礼仪式都按照正妃的仪式办,甚至还亲自入宫求了皇上的恩赦,不仅免了楚烟雨两个兄长的杀头之罪,还准许他们回家去照顾楚夫人,一家子虽然已经被贬为庶民,但丞相府还允许他们住着。 就连降云轩,裴轩也特意寻了王都内最有名的工匠,在被大火烧焦的废墟上重新修建了一模一样的,甚至里面的陈设都是按照楚烟雨生前的喜好。 降云轩建成之后,裴轩便有事没事的把自己关在里面,不许任何人接近。云曦看在眼里气在心里。 云曦以为没有了楚烟雨裴轩就完完整整是属于她一个人的了,却不料,她现在不仅没有得到裴轩的心甚至就连他的人也是看不住了。 降云轩里,裴轩正站在庭院里看着水缸中的红色锦鲤游来游去,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也没有回头,只是抓了一把鱼食撒到手里,然后淡淡的开口。 “有结果了?” “是。” 身后的黑衣人答应着将手里的信封递到裴轩眼前。 “呵呵……借我之手除掉楚丞相一家,现在又想借他人之手除掉我,当真是好手段。” 裴轩将手里的信撕的粉碎,眼底寒意上涌。 他这辈子最痛恨的就是被别人当做棋子,何况对方还妄想要将他玩弄于股掌之中。 “还有一事……” 黑衣人有些犹豫,毕竟事关死去的王妃,他也不敢轻易多嘴。 “暗夜,你何时也多了这支支吾吾的毛病?” ##第12章真的是你 裴轩转身看着暗夜,挑了挑眉毛。 暗夜是他的贴身护卫,从小跟着他一起长大,人如其名永远都是一身黑色的衣服,除了老管家没有人之大他的存在。 “属下无意中得知,当年王爷在齐南山遇刺的时候,先王妃也刚好在齐南山的寺庙烧香祈福,不过并没有人留意过先王妃究竟是何时离开的。” 暗夜的话讲裴轩的思绪重新拉回了七年前,那个他永远都没有办法忘记的一天。 彼时先皇重病卧床,身为皇子的裴轩带着贴身的十几个侍卫奉诏回京,途径齐南山的时候遭遇了埋伏,裴轩的十几个侍卫均当场被杀,裴轩在暗夜的掩护下逃到了齐南山的寺庙中。按照原定计划,暗夜将刺客引开然后裴轩下山返回王都,却不想裴轩在下山的途中发现自己中了刺客的毒。 裴轩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山脚下的一户农家,农家大嫂说救他性命的是一个身穿黄衫的姑娘。而裴轩昏迷时也曾恍惚中看到一个身穿黄衫的姑娘用嘴帮他吸伤口里的毒,她如墨的发间,斜插着一根凤尾样的白玉簪。 后来裴轩也曾问过云曦为何再也没见过她戴那只发簪,云曦只说是不小心摔断了,裴轩也就没有计较。 可如今细细想来这一切似乎都太过巧合。 “这件事你继续去查,有任何消息立即回报我。” 裴轩交代了一句,迈步走出了降云轩。而一身黑衣的暗夜也随即消失不见。 翌日,齐南山下,王府的卫队浩浩荡荡,裴轩一身青色衣衫,腰间挂着一枚月牙形的玉佩,手里一把白玉扇子,骑在马上俊朗飘逸。他身后的华盖箱车中,云曦一身粉色锦缎长裙,上面的凤穿牡丹图样都是用金线绣的,搭配头上的珠宝钗环格外的光彩夺目。 “王爷待王妃可真好,担心王妃在府里太闷特意带您出来散心。” 难得见云曦这般高兴,陪在身边的小丫头也是赶着奉承,毕竟这段时间王妃心情不好她们这些做奴婢的也实在胆战心惊。 云曦表面上习以为常,可心里却是格外的高兴。为了楚烟雨的事情裴轩已经多日都不进她紫云阁的门了,难得今日裴轩高兴。 安全起见,管家早已经带人将齐南山上的闲杂人等都请了出去,只剩下寺庙里的和尚还在照常念经敲钟。 “王妃觉得在这里建一处房舍供闲时小住可好?” 裴轩拉着云曦的手站在半山腰,指着山涧中的一处问道。 “景致倒是还好,只是太偏僻了些,不如皇家别院。” 云曦皱着眉头,实在看不出这地方有什么好。“王爷,咱们还是走吧。” 云曦撒娇似的晃着裴轩的手,对于裴轩眼中的异样丝毫没有察觉。这地方对她而言或许就只是一句精致不错,可对裴轩,却是意义非常。 虽然时隔多年,茅草屋早已经不见,可裴轩却依旧认得出他曾经获救的地方。 转眼到了山顶的寺庙,裴轩将随从都留在寺庙外,只带了云曦到寺庙里喝茶。意外的是当年的老主持竟然还建在,并且依旧是耳聪目明。 裴轩感念老主持当年的帮助,礼数有加,然而一旁跟着的云曦却是有些不耐烦,一直在催促裴轩尽快离开,一双眼睛更是闪烁不定不知道在怕些什么。 身为王爷的裴轩向来不信命数,可今日却是意外求了签。 签文是“只缘身在此山中”。 却是一只上上签。 裴轩默默的看着,却始终想不明白其中的深意,直到准备下山的时候,他无意瞥了一眼山涧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嘴上不说不代表裴轩心里没有怀疑,降云轩的那一场的大火的确足以让一切都化为灰烬,可就算有玉佩作证,裴轩心里仍旧认定那个被烧焦的并非楚烟雨。直到在山涧中看到那个身影,裴轩的心里越发笃定。 回王府的路上,裴轩再次提起白玉发簪的事,说最近皇宫里来了一位能修补玉器的能工巧匠,要云曦把摔碎的发簪哪去修理。 “不过是一根普通的簪子,妾身早不记得放在那里了,”云曦娇笑着,将头靠在裴轩的怀里:“王爷今夜留宿在紫云阁好不好,妾身已经许久没有伺候过王爷了。” 云曦说着一双柔弱无骨的手灵活的攀上裴轩的肩膀。 “王妃小产之后身体一直尚未完全恢复,还需好生调养才是。” 裴轩说着将云曦从身前推开,先一步下了车,不过却并未直接回王府而是骑马直奔城北的学士府。 “王爷不请自来,不知所谓何事?” ##第13章上门要人 学士府的公子文瑞一脸不悦的看着来人,恨不能当即下逐客令。 “我是来找你要人的。” 裴轩面沉似水,根本没有多余的话,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文瑞,生怕错过他任何一点细微的表情上的变化。 “我这里没有王爷要找的人,王爷还是请回吧。” 学士府到了文瑞这一辈,虽然已经不再朝中为官,但奈何府中有先皇御赐的丹书铁劵,所以即便是身为王爷的裴轩也不妨在学士府太放肆。更何况,这文瑞又是个不爱读书偏爱舞刀弄枪的,一身的功夫远在裴轩之上。 “我知道楚烟雨在这里,我有话要当面问她。” 裴轩开门见山也不过多的纠缠。虽然只是山涧中的一个模糊不清的背影,但裴轩依旧可以确定那个人就是楚烟雨无疑。 在一起七年,裴轩不确定自己对楚烟雨究竟是何种感情,可这并不代表不熟悉她的身影和其他。 “王爷这话当真可笑,”文瑞说着笑起来,双眸之中凝结着愤怒和嘲讽:“烟雨已经被你害死在王爷的大火中,我没去找你要人也就罢了你如今却还找人找到我的府中来。” 面对文瑞恶劣的态度,裴轩并不恼火,笑着反问道:“是啊,你一向把她看的比自己生命都重,为何这次她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反倒格外的平静,不但没有到我府中找麻烦甚至连她的丧礼你都没来参加?” 文瑞没想到裴轩竟然在这等着他,不过这到也不奇怪,他虽然武功修为上占了上风,可嘴上功夫却总是不如裴轩。 “总之人不在我这里,你还是走吧,以后也不要再来了。” 说不过的文瑞直接下了逐客令,左右只要他挡在门口,裴轩就算是真要硬闯也是没有胜算的。 “如果我一定要见到人呢?” 看来这人今日还真准备来场硬的,文瑞双手握拳,冷冷的喝到:“那就先过了我这关再说!” 话音未落,两个人已经打了起来。裴轩招招狠辣,文瑞也丝毫不让,学士府门前两位王都内身份异常尊贵的人打得不可开交,两府的众多护卫随从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不敢插手。 文瑞到底在武学上更胜一筹,转眼睛裴轩已经落了下风,就在此时突然有皇宫里的太监赶来宣皇上口谕,召王爷裴轩即刻进宫。 裴轩不能抗旨,只能即刻入宫面圣,不过临走时却也撂下话,以后还会再来的。 “刚才的事你都看见了?” 文瑞转身回府,看到从回廊里走出来的人问道。 “嗯,看到了。” 楚烟雨轻声应答,语气格外的清冷平淡。 那日把她从大火之中救出来的时候,她已经奄奄一息,瘦弱的就好像是一个还未成年的孩子,若不是亲眼所见,文瑞如何也想不到当年那个一身淡黄衣裙面灿桃花的丞相府千金,会落魄到如此境地。 半月有余,虽然眼前的人已经在他的精心调理下逐渐恢复,可每次看到她紧锁的眉头以及独自一人时发呆叹气的样子,文瑞都忍不住心疼。 “当真不见了吗?” 文瑞迟疑片刻还是问出口。 “我和他已经没什么好说,不管是他欠我的还是我欠他的,都随着那场大火一笔勾销了。” 楚烟雨眼神坚定,言语间也没有半分的迟疑,这倒是让文瑞稍稍安心。 当年楚烟雨执意要嫁给裴轩,为了她的幸福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没有他法,可是这一次,文瑞不会再放手了。 把楚烟雨从大火中抱出来的一刻他已经下了决心,从今往后绝对不许任何人再伤害她半分。 裴轩奉诏入宫却也不过是问了他去齐南山出游之事,表面看上去不过寻常兄弟间的情分,可裴轩却再清楚不过,身为皇家兄弟最不应该有的恰恰就是那份情谊。 “王爷,您可算是回来了,妾身特意准备了一桌好菜就等着王爷呢。” 云曦见到裴轩回府连忙迎上前去,笑的花枝招展。 “嗯,”裴轩看了一眼身边花团锦簇的人,冷冷的道:“多谢王妃一番美意,只是本王今日有些乏了,就不陪王妃用膳了。” 眼见着裴轩又要去降云轩,云曦连忙上前双臂环住裴轩的腰,身子也跟着紧紧的贴了上去。 “云曦不知哪里做的不好,让轩哥哥如此厌恶,”云曦抱着裴轩哭的楚楚可怜:“轩哥哥是不打算要云曦了吗?” 裴轩叹口气,抬手将人拉到自己怀里。 ##第14章真相背后 他那日在齐南山下的草屋被暗夜发现护送回王都之后,就开始着手寻找救他的姑娘,可找来找去总是没有线索。直到那一日,他再次去齐南山,途中遇到了云曦。 或者说是云曦先认出的他。 云曦一口咬定裴轩就是她当日所救之人,并且还把当时的凶险情况描述的十分详细,加之她一身淡黄衣衫,眉目间的轻柔浅笑,裴轩便把她带回王府。 若不是后来他被逼无奈娶了楚烟雨为王妃,或许如今他和云曦也早已经是恩爱夫妻了。 可如今,眼前的人早已经没了当年的温柔可人,眉眼间反而多了一丝阴谋算计,让裴轩心里又生出一丝厌烦。 自楚烟雨离开之后,裴轩难得留下陪云曦用膳,云曦高兴之余也是恨不能事事都亲力亲为,将一屋子的丫头小厮都打发出去,亲自在裴轩身边斟酒布菜。 转眼酒过三巡,云曦已经多少有了醉意,看着裴轩的时候也是媚眼如丝恨不能整个人都贴在他身上。 “王爷,云曦是真心喜欢王爷的,所做的一切也都是为了王爷。” “为了我?” 裴轩放下酒杯,挑眉看着已经倒在怀里的人。 “只要能个和王爷在一起,云曦什么都愿意做。” 云曦红着脸主动贴上裴轩有些凉意的嘴唇,就算裴轩的心还没有办法完全属于她,她也不在意,只要有他的人在身边,就足够了。 “所以你就心肝情愿的做了皇兄的密探,对吗?” 云曦讨好般亲吻裴轩的动作猛然间停住,一张泛红的脸满是震惊和惶恐。 “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题?” 裴轩的追问下,云曦跪在地上,一双眼睛早已经哭的通红,委屈的抓住裴轩的衣袖。 “王爷何出此言啊,云曦是被楚烟雨逼得不得已才和家人一起出城,并非是做什么密探,若不是听说楚家出了事,云曦也是段段不敢回来的呀!” 云曦本就没有喝的太醉,眼下更是已经醒了七八分,更是一口咬定她当年一声不响的从王都消失都是楚烟雨所逼。 “是吗?”裴轩对身边已经哭成泪人的云曦不为所动:“既然是受人所逼,那为何不来告知本王,你是觉得本王保护不了你对吗?” “不是这样的,不是的,云曦只是……” “只是什么?” 面对裴轩的一次次逼问,云曦的心理防线已经出现崩溃的趋势,不过索性没在裴轩身边的这些年她也不是白过的。即便到了此时,仍旧可以勉强稳住心神。 只是哭的越发委屈。 “既然轩哥哥不信任云曦,那云曦活着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话音刚落人已经朝着身后的墙面撞了过去。 “我不过是随口问问,你又何必如此。” 裴轩拉住云曦,少不得又安抚一番,不过最后还是回到了降云轩,因为只有那里才是让她稍稍心安的地方。 或许是刚才喝的酒有些上头,裴轩并没有进屋,而是站在庭院里看着那棵被大火烧的只剩下黑色树根的大榕树发愣。他依稀记得那是楚烟雨入王府的第一年夏天,他因为生辰从皇宫醉酒归来,楚烟雨扶着他回房的时候似乎在他耳边说过,在那棵榕树下给他埋了生辰礼物。 想到这些,裴轩几步走到那棵烧焦的树根前,也不叫人直接蹲在地上用手指去挖那地上的泥土,很快,那被他刨开的泥土下面露出了一个红色的锦盒。 白玉发簪!锦盒里面放着的居然是白玉发簪! 裴轩颓然的坐在地上,多年以来脑海中那个模糊的淡黄的身影的面庞突然清晰起来。原来他一直苦苦追寻的人就在他的身边,可他又是怎么做的呢。 羞辱她,折磨她,不断的迁怒于她,甚至还用那样的方式害的她失去了唯一的孩子。 想到这些,裴轩更是一刻也停不了,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跪在楚烟雨的面前,当面求她的原谅。 裴王爷夜闯学士府,如此意料之外的事情,让偌大的学士府一下子就炸了锅,下人们想要阻拦可又碍于裴轩的身份不敢阻拦,只能暂时将人团团围住。 “裴轩,你这又是闹什么?” 文瑞手提长剑,冷冷的盯着已经不管不顾闯入内院的人。 “让我见楚烟雨。” 面对文瑞的一夫当关,裴轩依旧不为所动。 ##第15章相见时难 “她不想见你,”这一次文瑞也没有再说任何人不在之类的搪塞之词,只是叹息着道:“你回去吧,以后也不要再来了。” “不可能,楚烟雨不会不见我的。” 裴轩说着再次出手,将身边围着他的一干人等悉数打退,一步步朝着文瑞逼近。 文瑞提剑横在裴轩眼前,依旧不做任何的退让。 “她当年不顾家里的反对,一门心思的只想要嫁给你,后来又为了在皇室的争权夺利中护你周全,她用自己的性命做威胁逼着楚丞相不得不和敌国还有当今皇上之间暗自周旋,就连入王府那天你逼她喝下的避子汤让她一辈子都不能生育,她都一口咬定你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七年如一日的深爱着你,可是你呢,裴王爷,你又是怎么对待她的?” 文瑞说到此处已经难掩心中的愤怒,长剑一出,剑尖直抵裴轩的胸膛。 “你不相信她,折磨她,羞辱她,牵连她的家人,甚至还为了那个云曦,害她失去了自己唯一的孩子,可即便是这样你仍旧不满意,所以你纵容云曦在降云轩放火,若不是我及时赶到烟雨的这条命早已经没有了。” 楚丞相为了他刻意在外臣和皇上之间周旋?纵容云曦在降云轩放火?这话究竟从何说起啊! “我从来没有纵容云曦放火少降云轩,更不知道你说的楚丞相之事,”意外得知这些的裴轩强压着心底那股说不出的酸楚,低声吼道:“我今天必须见到楚烟雨。” 不管是对还是错,裴轩都要见到楚烟雨的面,亲自和她说。 “裴轩,七年前我输给你,但是这一次我不会在让着你了。” 文瑞说着挥舞着手中的长剑朝着裴轩的胸膛刺了进去,裴轩也是不甘示弱,当下转身躲闪,同时也从地上随手捡起一把刀。两下交锋,互不相让,一时间倒是难分胜负,可时间稍微一场,裴轩便明显落了下风。 刀被文瑞夺取他就用双手,双手受了伤他就用身体去挡,学士府的庭院里只能听到长剑挥舞的划破空气的声响。 “没用的,不管再试多少次,你都不是我的对手!” 文瑞用剑指着刚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的裴轩。 他的手臂被划开了几条口子,鲜血直流,原本束的一丝不苟的长发也变得散乱,洁白的长衫上,血色沾染着泥土。 “我说过,今天一定要见到她。” 裴轩摇摇晃晃,站都站不稳却还是不管不顾的朝文瑞冲过去,这一趟来,他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所以不见到楚烟雨一面,他就是死也不能瞑目。 “好,那我今日就彻底断了你的念想……” 文瑞说着再次举起了手中冰冷的长剑朝着裴轩刺了过去。 “住手!” 身后传来楚烟雨的声音,文瑞猛然间收手,可剑锋还是偏了一寸让裴轩的肩膀处又添了一道伤。 “烟雨!” 两个男人几乎同时喊出这个名字。 楚烟雨并没有应答,只是缓步走到满身伤痕的裴轩的面前,开口道:“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你回去吧。” “烟雨,”裴轩不顾自己的伤口,用力抓住楚烟雨的胳膊:“对不起,以前是我不好错信了她人,可现在我已经全都知道了,当年救我的人是你不是云曦。” 裴轩说着将放在怀里的白玉发簪拿出来,双手捧着送到楚烟雨的面前。 “你看,这是我从降云轩的树根下挖出来的,你那时候说是送给我的生辰礼物,其实你早就告诉我了,只可惜我到现在才发现。” 楚烟雨看着躺在裴轩手心的白玉发簪,往事的种种再次涌上心头,一时间也忍不住又红了眼眶。 “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楚烟雨努力压着心中的悲痛,抬手拿起那根白玉发簪摔在地上:“从今往后我楚烟雨和你就如这根发簪。” 发簪落地,摔成两节,她对他的感情,也随着一场大火被全部化为灰烬。 裴轩看着地上的发簪,心痛如刀搅。 “早知如此,当年在齐南山你又何必施救于我?” 裴轩一双猩红的眼睛,紧紧的盯着楚烟雨。 “一命换一命,你救我也好我救你也罢,咱们早已经两清了。” 楚烟雨说完没有再看裴轩一眼,直接转身离开,裴轩踉跄着想要去追,却再次被文瑞阻拦。 “她能捡回这条命已经实属不易,你若当真想要忏悔之前的行为,那就不要再来打扰她,全当她已经丧命于那场大火。” 身为男人,文瑞虽然不喜欢裴轩,但他心底里却是同情此刻的裴轩,毕竟爱而不得的痛苦他也是亲身尝过的。 若是能放下,又何必在那场大火之后还苦苦找寻,更不会在得知她的身体不适合生育的时候做了那样的决定。 没有人知道,他也是多么想要那个孩子。 ##第16章初次相遇 “她说的一命换一命是什么意思?” 裴轩死死抓住文瑞的胳膊,一副他不把话说清楚就死活不放手的架势。文瑞没办法,只能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给裴轩。 究竟还有多少事是他不知道的,听完文瑞一番话的裴轩颓然松了手,踉跄着后退几步,猛然间吐出两口血来。 他一直以为齐南山才是他和楚烟雨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却不知楚烟雨对他的记忆早在齐南山之前。 楚烟雨竟然就是他无意中救起的落水少女! 那个时候先皇还在位,裴轩还是最受宠爱的皇子,桀骜不羁的性子里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高傲,不喜欢政务一年有半年的时间都是在外游历。救楚烟雨完全就是一场他从来没有放在心上的意外。 他只是路过了,又刚好看到了而已。 殊不知,就是这一面之缘,让楚烟雨记了他一辈子,爱了她一辈子,如今也许会在恨他一辈子。 “为什么,为什么不早点让我知道……为什么要等到现在才告诉我这些……” 裴轩伤心过度,不断重复着这几句话,转身踉踉跄跄的朝府外走,可才走了没几步,突然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吐出几口血之后人也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好在暗夜及时赶到,将裴轩送回王府,又找了宫里的太医救治。 文瑞出手很有分寸,所以裴轩受的都是皮肉伤,看上去严重实则上不到根本,他的晕倒主要还是伤心过度导致心内郁结,太医的汤药喝下去加上他本就身强体健很快就清醒过来。 “王爷,您可算是醒了,吓坏臣妾了!” 云曦守在裴轩的床边,哭的死去活来。 “是吗?”裴轩靠在床头的软枕上,一双黝暗的眸子盯着面前的人:“皇兄亲自选的人果然不错,才几年的功夫就把你从一个无知的少女变成了心机深沉的密探。” “王爷在说什么……臣妾不明白。” 裴轩几次三番的试探,云曦的心虚早已经乱了,就算有密探的训练也逐渐招架不住。一双手紧紧的抓着衣角,低着头不敢直视裴轩。 “好,既然王妃不明白,那本王就一件一件的说给你听。” 裴轩说着从床头拿了件衣服披在身上,然后饶有兴致的看着云曦。 “当年父皇病重皇兄为了继承皇位暗中派人在齐南山截杀,不想让我逃了,于是皇兄就退而求其次将你安排在我身边,却不想我意外的把你当做了在齐南山救我性命之人,于是你们就将计就计,让我先是对你动情随后又逼着我取丞相之女,继而安排你意外离开,目的就是让我对楚丞相一家心怀怨恨,以便借我之手除掉一直不支持皇兄的楚丞相一家,至于皇兄现在为什么又同意你回来,我如果没有猜错的话‘狡兔死走狗烹’,继楚丞相之后他下一个要除掉的应该就是我,没错吧?” 其实早在齐南山之前,裴轩就已经看清了当今皇上的手段,只不过那时他还念着一点兄弟情分加之对皇位本就没有觊觎,因此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是不想,他这位皇兄在成功继承了皇位之后不仅没有收敛反而还变本加厉,甚至已经到了非要置他于死地。 “王爷……”云曦跪在裴轩的窗前,面色惨白:“您是怎么知道的?” 当今皇上计谋缜密,每一步都算计的妥妥当当,而她自己在裴轩身边也一直都是小心谨慎,她实在想不明白裴轩究竟是如何将这一切都看穿的。 “你们千算万算,却万万没有想到,当年在齐南山救我性命的人正是楚烟雨。” 提到这个名字,裴轩的心又是狠狠的抽痛。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云曦仿佛受了天大的惊吓一般,拼命的摇着头:“皇上当年早早就安排人封锁了齐南山,她怎么可能会出现。” 云曦想不明白的问题,裴轩同样想不通。关于楚烟雨他实在有太多的话想说,太多的问题想问。 只可惜,她现在不愿意见他。 “王爷,妾身虽然是皇上的密探,但是妾身从来没有想过要害您啊,妾身对王爷的感情都是真的。” 云曦哭着去抓裴轩的胳膊,却是抓了个空。 “够了,”知道真相的裴轩此刻面对眼前人,已经再无半点感情,想起她对楚烟雨的所作所为更是连仅有的怜悯都不剩:“你说的话本王一句都不想听。” 裴轩一声轻唤,立在窗外的暗夜立即飞身进入。 “这个人交给你处理,不要让她死了更不要让她和外界通消息,具体要怎么做你自己看着办。” ##第17章死缠不放 裴轩不处置她并非是想要放过,而实在因为云曦陷害楚烟雨太多,即便是要处置裴轩也想要楚烟雨亲自发落。再者,他现在还不能和皇宫里的那一位撕破脸,没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总要给彼此留一些体面。 王府里云曦被暗夜看管起来以前跟着她的丫头都不可避免的受到牵连,该处罚的处罚该赶出去的就打发走,一派阴云密布。相比之下,学士府在被裴轩闹了两次之后反而分外的祥和宁静。 “好几日不见那家伙来闹腾,该不会当真被我打伤了吧!” 文瑞端着一盏茶在楚烟雨面前幽幽的说着,奈何楚烟雨却只低头看着手里的书,并不理会。 “我还是应该去把府里的侍卫好好训练训练,裴轩下次要是再来闹……” 这次没等文瑞的话说完,楚烟雨已经放下手中半个时辰都没有翻过一页的书,抬眼道:“他不会再来了。” 整整七年,她都没有把裴轩的一颗心给焐热,到如今,该说的话都已经说完,当日的恩情也都已经变成了过眼云烟。 一切都已成定局,又何必再见面。 楚烟雨虽然说的轻松,可文瑞还是从她的眼中看到了落寞,正犯愁不知道该如何劝解,却听到小丫鬟来回报。 “那位王爷又来了,并且还带了许多的随从和东西。” 刚才还在替裴轩和楚烟雨担心的文瑞听闻此言顿时又来了脾气,将手里的茶杯往地上一摔,嚷道:“竟然还敢带人来,看我出去怎么教训他。” 楚烟雨张口想要说点什么,可文瑞已经一溜烟的去了前厅。楚烟雨唯恐两个人再次大打出手,只能连忙也跟着出去。 前厅里裴轩正优雅的坐在椅子上品茶,身后站了十几个丫头和仆从,院子里还堆着几个大箱子并包裹。 “不知又是那阵风把王爷给吹来了?” 文瑞看着裴轩直皱眉头,一脸的不欢迎。 “本王说过一定还会在来的,大公子难不成这么快就忘记了?” 裴轩放下茶杯,乐呵呵的等着文瑞回答。 “要打架就直说,犯不着这么兴师动众的。” 文瑞懒得搭理他挑衅的言语,说着就吩咐手下人去拿自己的佩剑,做好了大战一场的准备。 “大公子怕是误会了,我这次来可不是为了找你打架。” 裴轩站起身,脸上始终都带着笑容。 “不打架,就回去这里不欢迎你。” 文瑞更是直接,他虽然心里感慨裴轩和楚烟雨之间的阴错阳差,但嘴上却固执的不肯说。更何况,他真的不能看着楚烟雨在受伤。 “本王已经求了皇上的圣旨,要在学士府住上两个月……当然也有可能时间更长,”裴轩说着用手指了指庭院里的东西还有身后的人:“这些都是我带来的,大公子看着安排便好。” “你……你要住在这里?” 文瑞惊呼出口,于此同时屏风后面传出花瓶落地的声响。 裴轩几乎是本能的抬脚冲过去,文瑞反应过来想要阻拦,可到底还是晚了一步。 屏风后面裴轩看着几日不见的楚烟雨,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反而一股莫名的伤感涌上心头。 “烟雨,你……还好吗?” 向来稳重的人,说话的时候竟然带着一丝颤抖之音,每个动作都格外的小心翼翼。 “我在这里一切都好,不劳烦王爷挂心。” 楚烟雨言语中满满的都是疏远之词,让裴轩心尖又涌上一丝苦楚。不过来之前他已经下了决心,不管楚烟雨说什么,做什么,他都不会在离开。 “你之前身体太弱了,尤其小产之后一直没有好好调理,这次我特意带了最好的太医和厨子,还有各种补品,一定会把你的身体养好。” 裴轩仿佛没有听到楚烟雨刚才说的话,仍旧自顾自的说着,好像这一切都是他理所当然应该做的。 一旁的文瑞实在看不过去,赶着上前插言:“烟雨在这里有人照顾,用不着你在这装好人,她现在和你们王府已经没有半点关系了。” 裴轩听了这话却也不恼,只是深情款款的凝视着楚烟雨。 “和她有关系的从来都不是王府,而是我。” 裴轩并不觉得自己这话说的有多么的肉麻,他只是后悔,没有早点把心里话说出来,否则也不会让楚烟雨受了如此多的苦楚。 关于堂堂一个王爷入住学士府的事,皇上下了圣旨不管是文瑞还是楚烟雨都不好在说什么,可是外界关于此事却是出现了好几个版本的说辞。 有的人说裴轩是看上了学士府的丫头,所以才找着借口搬去同住。还有人说裴轩是和王妃闹不合,所以干脆就眼不见为净。更有甚者,把这件事归结到多年来一直未娶妻的学士府大公子身上,王都上下,一时间竟把此事传的沸沸扬扬。 然而外面热闹,学士府内确是另外一番景象。 ##第18章为奴为仆 裴轩被安排住在东苑,本是学士府内第一幽静之处,和西苑之间隔着一个大花园以及几处回廊和院墙,可这位王爷确是每天天不亮就准时从东苑不辞辛苦的往西苑赶,到了之后也不做别的,一头扎进厨房。 先把当天要用的食材都检查一遍,然后在盯着厨子做菜,最后还要亲自在小火炉旁煎一个时辰的滋补汤药。然后算着楚烟雨起床的时间,把东西送过去。 他自己如何先不说,只是十几日下来,倒把府里的一干人等都折腾的人仰马翻,更是有负责每日采买的小厮和厨子因为紧张过度,患病倒下。 学士府里,上到文瑞下到丫头小厮各个苦不堪言。 这日清晨,文瑞照旧到西苑陪楚烟雨吃饭,看着自顾自忙碌的裴轩越发不顺眼。 于是放下碗筷冷冷的道:“烟雨根本就不吃你送来的东西,你又何必多此一举。” 的确,自打裴轩住进王府,除了每年固定的一日三餐之外,还总是时不时的差人或者亲自给楚烟雨送过不少东西,但无一例外的都被楚烟雨一口回绝,至于那些被送到饭桌上的吃食,楚烟雨更是一口不动。 就好像裴轩对她而言,只是一个透明的存在。 “以前都是烟雨照顾我的饮食,现如今也该我照顾她了,何况,她还是我的王妃。” 裴轩说着将手中刚煮好的补品往楚烟雨面前送,结果还没放到桌上就被文瑞抬手打翻。一碗热汤在落地之前有一半都洒在裴轩的手腕上。 “你……没事吧?” 文瑞也没想到自己这一下会烫到裴轩,一时间心里过意不去,言语上虽然仍旧有些冷冰冰的,行动上却已经快了一步。 “你这手?” 文瑞拉着裴轩的衣袖,被那一双手上的水泡所惊住。 裴轩的生母是先帝最宠爱的妃子,所以裴轩从出生到长大都是过着养尊处优的日子,衣来伸手买来张口的,灶台长什么样他都不知道。可这一次却是为了楚烟雨,整日的泡在厨房里围着灶台转和一帮厨子为伍,愣是把自己从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王爷变成了最普通的仆人。 “没关系,”裴轩看着已经打碎在地的汤碗眼中闪过一丝落寞,但很快又重新振作:“我再去重新熬一碗,午饭的时候就能喝了。” 说完转身往外走,可身后却传来楚烟雨清冷的声音。 “算了吧,不要在浪费时间和经历了。” 已经走到门口的裴轩骤然停住脚步,分明有一肚子的话想要说,可最后却只剩下无声的叹息。 人生没有回头路,这一点裴轩比任何人都清楚。可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会在知道了所有真相之后尽力的想要弥补。时间过去不能倒退,所以裴轩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堵上他自己的一生确保楚烟雨以后的日子平安顺遂。 裴轩知道是他伤害楚烟雨太深,也知道想要让她原谅并非一朝一夕,如果可以他宁愿从此以后的岁月都陪伴在楚烟雨的身边,即使她还是不肯原谅他,只可惜……他的时间不允许。 文瑞对自己打翻汤碗伤到裴轩的事到底有些过意不去,嘴上说着不情愿,到底还是派人送了治疗烫伤的药去。楚烟雨看在眼里却不吭声,仍旧只管每日看书赏花,看似富贵悠闲,可文瑞却知道,自打裴轩搬进学士府,楚烟雨就一次都没有再笑过,时长都是一个人捧着本书发呆半天。 “烟雨,我知道裴轩伤你太深,也知道你因为家人的事不肯原谅他,可说到底你心里还是放不下他不是吗?既然如此,又何必为难自己。” 文瑞比任何人都希望看到楚烟雨快乐和幸福。把她从大火之中救出来的时候,文瑞觉得只有让楚烟雨彻底离开裴轩才是做好的选择,可现在他知道自己这个想法是多么的可笑。 全天下,能够把楚烟雨伤的如此重的人是裴轩,而那个能给她快乐和幸福的人也只可能是裴轩。 “他怎么伤我都不重要,可我的父亲还有替我死去的青儿,他们有什么错?” 楚烟雨说着又落下泪来。 她的父亲因她而死,可她这个做女儿的却是连父亲的最后一面也不曾见到,甚至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父亲被葬在乱葬岗,至于青儿,她从小陪着楚烟雨,从丞相府到王府,一心只想着要护着楚烟雨,可最后却也落得个葬身火海尸骨无存。 亲人的惨死,凝结成楚烟雨心中挥之不去的阴霾,更是变成了她和裴轩两个人中间这一辈子都跨不过去的坎。 “或许裴轩也有他的不得已。” ##第19章从此以后 “不得已?”楚烟雨冷笑着:“他所谓的不得已就是他从一开始就不信任我,是他对云曦的无条件的相信和宠爱,更是我对他而言的不值一提,当初父亲并不同意我嫁给他,可我却执意不肯,最后还为了保护他的周全在目前面前以命相逼,我真的是太傻了!” “可是,并非是谁都有机会为自己心爱的人做一回傻事的。” 文瑞说这些话的时候,双眼一直没有从楚烟雨的身上挪开。其实他曾经的心境又何尝不是和当初的楚烟雨一样。 堂堂学士府的大公子,早已过了成婚的年纪却还迟迟没有妻妾,甚至洁身自好到连个侍寝的丫头都没有,即便是学士大人临终前也没能逼着他成婚。 外界都传言说大公子有断袖之癖,可只有学士府的人知道,这位大公子当年为了要迎娶楚丞相家的小姐如何把家里闹了个人仰马翻。 “文瑞,我……对不起。” 楚烟雨到底还是说出这三个字来。 她知道文瑞对她的好,更明白他的用心,奈何,她这一生所有的情感都已经在裴轩的身上用完了。 “你我之间用不着道歉,这一切都是我自愿的。” 文瑞释然一笑,将手里的折扇摇了摇,扇面上的海棠栩栩如生。 学士府东苑,裴轩正在灶台旁盯着马上要熬好的补汤,窗外一道黑色的影子一闪而过,等到裴轩转头的时候,暗夜已经垂手站在他身后。 “王爷,皇宫里那位怕是已经起了疑心,您还是要早做打算才是。” 裴轩不慌不忙,将补汤小心的盛到白瓷碗中,又仔细的将碗擦干净,方才开口:“他既容不下我,那我随了他的心意便是,只不过……” 裴轩说着从衣袖中掏出一封早已经写好的书信以及一把钥匙交给暗夜。 “该怎么做我上面已经写和很清楚了。” 暗夜将钥匙收好,拆开书信快速的开了一遍,随即跪倒在地。 “王爷,这万万使不得,还请王爷三思。” 裴轩却是不以为意的淡然一笑,抬手将跪在地上的人扶起来。 “这原本就是我欠她的,你只要按照我说的去做,如果真有那一天……我希望你可以不惜一切代价帮我护她的周全。” 暗夜还想说什么,可裴轩已经提着食盒急匆匆的去了西苑。他是王府的暗卫,来无影去无踪,做的都是见不得光的事情。他的心里只有对主人的忠诚,不懂得什么是感情。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裴轩那个渐行渐远的背影,暗夜的心中有些许的难过。 不知从何时起,他那个高傲的冷漠的主人,彻底消失不见了。 午饭时间,一向不学习的文瑞竟然奇迹般的没有出现,小丫头们也都在放好东西之后就很识相的退了出去,屋子里只剩下裴轩和楚烟雨。 气氛凝重的有些尴尬,楚烟雨默不作声的低头吃东西,裴轩就在一旁站着,看着。 楚烟雨虽没有抬头,可也感觉到那双眼睛的炙热。索性放下筷子,抬头望着他。四目相对的瞬间,一向沉稳的裴轩竟然也会心慌,也会手足无措。 “我亲自炖的补汤,你尝一点好不好?” 裴轩说话的声音很小,带着一丝丝的祈求。 楚烟雨点点头,端起白瓷的小碗喝了两口,不过也紧紧只是象征性的两口而已。 就在裴轩满心欢喜的准备在说点什么的时候,楚烟雨却放下碗筷,先开口了。 “汤我已经喝过了,你的目的也达到了,以后就不要再来了。” 她这是在敢自己走?裴轩的心里才刚燃起的那一丝希望的火苗又瞬间被当头的一盆水浇灭。 “你当真就这么不想见到我吗?” 裴轩从来都不是犹豫不决的人,可话才一出口他就立即后悔了。与其什么都不知道他更害怕听到楚烟雨的回答。 “如果可以,我宁愿从来没有认识过你。” 这便是她给裴轩的回答。 楚烟雨说完转身要走,裴轩却是快走两步挡在她的身前。 “别赶我走,好不好?”堂堂一个皇室贵族的王爷,却在楚烟雨面前委屈的成了一个孩子:“我不奢求你的原谅,我只是想……在这段时间好好的陪在你身边。” 裴轩的话说的有些奇怪,可楚烟雨此刻并没有心情去过多的思考。 “并不是所有的错误都能事后弥补,这个道理你我都懂,现在又何必强求。” 楚烟雨觉得自己的那颗心已经彻底的死了,就好像是一潭死水,在不会有半点涟漪。 “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肯答应让我留下?” ##第20章下跪谢罪 “裴轩,你还不明白吗,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不可能在回头了,”楚烟雨平静的看着立在自己面前的人,那些苦痛岁月的记忆再一次不受控制的翻江倒海:“父亲被下狱的时候我哭着跪在你面前,只求你保他一条命,可你是怎么做的呢?为了腹中的孩子我心甘情愿受一切的委屈和折磨,可你又是怎么做的呢?你明知道我不可能去害云曦的孩子,但你还是选择偏袒云曦。” 楚烟雨一双泪眼,眨也不眨的盯着裴轩,没有任何温度可言,寒冷的就好像是严冬腊月。 “你害死了我父亲,毁了我的家,甚至亲手杀死了我那可怜的还没有出生的孩子,裴轩,其实在你心里,你早已经做过选择了不是吗?” “我选的那个人一直都是你啊。” 这样的话裴轩到底还是没能说出口,所以面对楚烟雨那咄咄逼人的质问,他什么也回答不了。 最坏的结果,也不过就是承认,如果这样能让她的心里觉得轻松一些的话。 “过去的事已经发生了,我没有办法,”裴轩满眼的无奈:“但是从今以后,我都会按照你说的去做,绝对不会在让你受一丁点的伤害。” “你,还愿意相信我吗?” 相信他吗? 寻常夫妻之间的习以为常,可在他们二人却是多么奢侈的两个字啊,他们之间从来就不存在信任。 “你不是问我到底要如何才能让你留下吗?我想好了!” 楚烟雨看着裴轩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无比的说道:“你去学士府大门口跪着,忏悔你的过错,或许我会考虑让你留下。” 说完,推开眼前的人,头也不回的走掉。 曾经用生命去爱过的人,如今即便只剩下恨,也是恨的痛彻心扉。楚烟雨对裴轩的恨便是如此,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你这又是何必呢?” 一直站在后院窗下将里面对话内容听的一清二楚的文瑞,跟在楚烟雨的身后无奈的叹息着。 楚烟雨也不回答,只是又走了两步之后方才开口:“让我自己静一静。” 文瑞只能沉默的停下脚步。他心里清楚,从开始到最后他不管做了多少努力,到最后也孩子能是一个局外人,楚烟雨和裴轩好也罢坏也罢,都绝对没有他的容身之处。 楚烟雨独自一人出了后院,沿着一条碎石子的小路,穿过花园和几条回廊,不知不觉间走出去好远,等到终于停下脚步时才发现竟然已经走到了学士府的后门。 学士府和丞相府只隔着两条街,可楚烟雨却一次都没有回去过,一来是她之前的身体状况不允许,二来,王府内的一场大火让众人都以为她已经葬身火来了,现在突然出现唯恐会在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不过好在一切都有文瑞,楚烟雨也可以稍稍安心。 可是此刻,心底莫名涌起的一股冲动让楚烟雨不想在等,于是抬脚出了后门,一刻不停的直奔丞相府,她的家。 就在楚烟雨双脚迈出后门的那一刻,学士府的正门口,王都里身份最为贵重的王爷,裴轩,在众目睽睽之下双膝一弯,直挺挺的跪在门口的青石板台阶上。 吓得门口的守卫连忙跑回去禀报大公子。 “让他跪他还真就跪啊!” 听到禀报的大公子文瑞气的一口茶喷出去,抬脚跑了出去。堂堂一个王爷跪在学士府的大门口,这事传出去像什么样子。关键一个不小心被皇上知道了,那小事也变成大事了。 文瑞明知道此事的起因在楚烟雨,担心自己的话对裴轩不起作用,自己赶去门口的同时也忙安排人去通知楚烟雨。 “裴轩,你堂堂一个王爷跪我学士府的门前像什么样子,有话起来说。” 文瑞说着上去拉人,可裴轩却是打定了主意根本不起身。 文瑞拗不过他,只能先吩咐侍卫把聚集在门口看热闹嚼舌根的人都哄散了,然后等着楚烟雨来解决。奈何左等右等小厮却回报说刚才有丫头看见楚烟雨从后门出府了。 “她去哪了?” 裴轩和文瑞几乎同时问出口。 小厮被问的心惊胆战,战战巍巍的回禀:“楚小姐没说,奴才也不知。” “丞相府!” 两个男人再次的异口同声。可是下一秒裴轩的人却已经冲了出去。这个突然的举动让文瑞有些莫名其妙,丞相府是楚烟雨的家,她回去也是理所应当。虽然现在的确不是楚烟雨回丞相府的最好时机,但也不至于发生什么危险。 裴轩这反应是不是有些过头了? 心里这样想着,文瑞还是也跟着朝丞相府奔去。 ##第21章不知去向 匆匆忙忙穿过两条街道,站在丞相府大门前的楚烟雨已经是气喘吁吁,看着朱红色大门上的先皇亲赐的牌匾,想起自己还未曾出嫁时府中的鼎盛繁荣,一阵心酸涌上心头。 过往如云烟,楚烟雨知道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于是连忙收起眼泪抬手扣上门环。 接连敲了几下都没有人回应,楚烟雨不禁慌乱,敲的更加用力。这一次,终于听到里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我是楚烟雨快开门。” 里面的人听到这个声音明显有些迟疑,但随即反应过来第一时间开了门。 “小姐,您怎么才回来呀!” 丞相府的老管家,看着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楚烟雨,老泪纵横。 “王伯,快带我去见母亲和哥哥,他们都还好不好?” 楚烟雨说着已经迫不及待的跨进大门,抬脚就往里面走。 “小姐……” 王伯凄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楚烟雨停下脚步。 “是不是家里发生什么事了?” 府里静悄悄的,让楚烟雨的心里萌生出一种不详的预感。 王伯扑通一声跪在楚烟雨面前,留着眼泪道:“小姐,您回来晚了,老夫人还有两位少爷一早就被王府的人带走了。” “带走?带去哪里?” 楚烟雨这段时间虽然一直住的学士府,但也从文瑞的口中听说了皇上的恩赦。兄长们虽然都没有了官职,可到底保住了一条命,可以留在母亲身边尽孝。 为何现在又突然被带走,而且还是被王府的人带走。 “老奴也不清楚,来人只说是奉王爷的命二话不说就把人带走了。” “母亲……” 楚烟雨痛哭出声。 她应该早点回来的,如果没有那么多的顾虑又怎么会连最后一面也见不到。望着已经人去楼空的丞相府,一股怒火在楚烟雨的心中燃烧。 她要去问问裴轩,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一面在学士府假惺惺的说着求她原谅,而另一面却又再次对她的家人动手。 他对自己的伤害还不够吗?难不成一定要把自己逼死了他才满意? 楚烟雨急匆匆的要回学士府去找裴轩对峙,可是才走到门口就和迎面而来的裴轩撞了个满怀。 “你,都已经知道了?” 裴轩低头看着面前满是泪痕的人,满眼的心疼。有心想要抬手帮她擦去眼角的泪,可最终还是强迫自己忍住。 “为什么?”楚烟雨后退两步,冷漠的望着裴轩:“为什么你就是不肯放过我,不肯放过我的家人?” 楚烟雨突然回丞相府,本就在裴轩的计划之外,可既然已经发生了,他就不得不承担起所有的结果。 毕竟做这个决定的时候,裴轩就已经知道,只要这个计划开始实施,他和楚烟雨之间就再无可能了。 “因为我从头到尾都没有喜欢过你,我就是一个自私的人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全自己,不管是赦免你兄长的死罪还是住到学士府,不过就是我和皇兄一早就计划好的,是我帮他铲除异己的手段,皇兄已经答应我,只要我帮他完成这件事,他就会让我离开王都并且给我封地……” “裴轩,你好狠的心!” 楚烟雨一巴掌落在裴轩的脸上。 “打得好!” 裴轩冷笑着:“本王一向如此,都是你认人不清,心肠太软,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本王骗……” “够了,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 楚烟雨双手捂住自己的耳朵,泪水却是止不住的往外流。她多么希望眼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一场很快就能够醒来的梦。 “裴轩,你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随后赶来的文瑞一拳打在裴轩的脸上,随后将楚烟雨拉到自己怀里。 “呵呵,”裴轩抬手擦掉嘴角的鲜血,似笑非笑的道:“我不过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情罢了。” “反倒是你,堂堂学士府的大公子竟然公然搂着本王的侧福晋,你到底是何居心?” 文瑞一双眼睛瞪着裴轩,却一时间被气的说不出话来。心想这人该不会是疯了,明明刚刚还在学士府门前下跪求原谅,怎么才一转眼的功夫就又恢复了六亲不认的本性。 难不成之前的种种都是假象吗? “裴轩,你到底想做什么?” ##第22章风声鹤唳 “我要做什么?”面对文瑞的质问,裴轩依旧是刚才那副表情:“大公子别着急,很快你就会知道了。” 说话间已经有学士府的小厮赶着来禀报。 “大公子您快回去看看吧,皇宫里来了好多人,说是奉旨查抄学士府。” “奉旨查抄?这怎么可能。” “是真的,来人带着皇上的圣旨呢,您快些回去吧,晚了恐怕就来不了。” 楚烟雨听闻此事,心中以有所觉察,不过心知眼下并不是理论的时候,连忙催促文瑞回学士府。 “那你……?” “我没事,你快去。” 文瑞无奈只能扔下楚烟雨带着小厮匆忙往回赶。 终于,丞相府门前又只剩下裴轩和楚烟雨,两个人。彼此都不说话,就只是沉默的站着,近在咫尺却又仿佛相隔天涯。 “以前我以为你恨我折磨我,都因为你认定是我的出现让你和云曦分离,所以不管你怎么对我我都忍耐着,可现如今我终于知道,从始至终我不过是你利用的工具,是你铲除丞相府和学士府的一颗棋子。” “不错,你的确就是我追求荣华富贵的一颗棋子罢了,我心中喜欢的人至始至终都只是云曦,”裴轩故意撇开视线:“事到如今也不怕告诉你,其实就连你落水相救以及那日齐南山遇刺也都是我早就计划好的,目的就是让你对我动情。” 楚烟雨以为那场大火之后她的一颗心就已经死了,可是就在刚刚,在她听到裴轩亲口承认落水相救以及齐南山事件都是他一手策划之后,楚烟雨的心口再次剧烈的抽痛。 仿佛有一把刀从她的心口长出来,然后用最慢的速度将她的血肉分离,让她站在裴轩面前的每一秒都在忍受被凌迟处死的痛苦。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要让我活着?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 楚烟雨面无表情的看着裴轩,却是一滴眼泪也没有了。疼痛让她彻底的麻木。 “你不过就是一颗棋子,是死是活对我而言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 事已至此,裴轩不愿意在多看楚烟雨一眼,转身欲走,可是才走了两步却听到楚烟雨在身后唤了他一声王爷。 这个称呼,楚烟雨已经许久没有用过了。 裴轩停下脚步,却迟迟的没有勇气回头,他怕回头的时候看到她那双满是恨意的双眼。 就算明知道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在得到她的原谅,却还是想要在最后分别的时候给自己留下一点侥幸。 “王爷,我和一生最后悔的事情就是爱上你,但是以后我不会了。” 一阵风过,空气中带着一丝丝血腥的味道,裴轩猛然间头回,楚烟雨却已经倒在地上,鲜红的血液不断从她体内流出,在丞相府门口的青石板上开出一朵朵鲜红的曼陀罗。 “烟雨……” 裴轩冲过去将人抱在怀里,一遍又一遍的叫着她的名字。 “王爷,”楚烟雨在裴轩的怀中缓缓睁开眼:“你说我不过是你利用的一颗棋子,那我今天就在做一次棋子。” 话音刚落,楚烟雨猛然间用手拔出了胸口上插着的那把匕首,鲜血顿时住不住的向外喷涌。 “烟雨,你……” 裴轩话还没有说完,只觉得胸口一凉,低头看时才发现那把还带着楚烟雨身体温度的匕首已经被刺入他的身体。 “如此……”楚烟雨剧烈的喘着气,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拉住裴轩的衣袖:“如此……我们……两不相欠了。” 楚烟雨的手从裴轩的胳膊上无力的滑落,缓缓的闭上了双眼。她这短暂的一生,爱过也恨过,痛苦过也高兴过,到如今终于都归于平淡。 突如其来的一场大雨,足以将一切都冲刷干净,没有人会记得丞相府门前的鲜血以及发了疯一样的男人。 一命换一命,错误的开始,也同样错误的结束。 ##第23章很久以后 一年后,江南。 “哇,小姐今天好漂亮啊!” 侍女看着一身红色喜服的楚烟雨,满眼的羡慕。 楚烟雨笑而不语,转身在铜镜前坐下,任由身后伺候的人在她身上挂满了钗环首饰。 今日是她和文瑞成亲的日子。 大厅里一派喜气洋洋,到处都绑着红绸挂着红灯笼,宾客们也是早早的就聚集在厅里等着新人拜堂。 半个时辰后,楚烟雨在喜娘和侍女的搀扶下,出现在厅里。 “你……想好了吗?” 文瑞从喜娘的手里接过绑着大红花的红绸,在楚烟雨的耳边低声询问。 “以后你就是我的夫君,我就是你的妻子。” 红盖头下面,传出楚烟雨笃定的回答。 王府的大火,丞相府门前的匕首,每一次楚烟雨以为自己都必死无疑的时候,都意外的被文瑞所救。 他是学士府的大公子,岁是个无功名的闲人,却也是一生的荣华富贵。可最后却也是因为她,被迫离开王都到江南隐姓埋名。 她这一辈子欠文瑞的实在太多,只能用自己的后半生去慢慢的报答。 何况,经历了这么多,感情这两个字在楚烟雨的心里早已经淡了。 “一拜天地!” 一片热闹的氛围中,楚烟雨缓缓低下头,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出多年前她入王府的时候,似乎也是这样一番热闹景象。 “二拜高堂!” 双方的长辈都已经不再,所谓的拜高堂就只是一张桌子旁两把空空的椅子。想起死去的父亲以及一年多来杳无音讯的母亲和兄长,两滴泪水无声的落在地面。 如果家人还在,现在应该是他们最想要看到的画面吧。 只可惜……她明白的太晚了,一切都已经来不及。 “小姐,该夫妻对拜了。” 身旁的喜娘见楚烟雨迟迟不动,便在耳边小声的提醒。 楚烟雨知道这一拜下去,她就彻底成为文瑞的妻子了,于是在不被察觉的情况下深吸一口气,缓缓的低下了头。 “不能拜!” 一道清冷的声音破空而来,让原本热闹的大厅骤然间变得安静下来,所有的视线都直直的看着那个正穿过人群,快速走向一对新人的黑衣男子。 “你们两个不能成亲。” 来人再次表明自己的意图,文瑞恼怒异常。 厉声质问:“你是什么人?凭什么不让我们成亲?” “我叫暗夜,是王爷身边的暗卫。” 闻听此言,楚烟雨手里牵着的红绸悄然滑落。 “裴轩的暗卫?”文瑞看了眼身边的楚烟雨,皱了皱眉头:“王府的人不是都已经……” 剩下的话文瑞没有说完,也没有勇气说完。虽然学士府被抄家,并且被赶出王都,可好歹他全府上下都保住了性命。可是王府,却在一夜之间被夷为平地,血流成河。 据说方圆几公里之外都可以闻到浓烈的血腥气。 “是我冒死将王爷救了出来。”暗夜说着从怀里取出一封信并一个锦盒:“这是王爷曾经托我保管的东西,我想王妃应该认得。” “我早已经和王府没有半点关系了,”楚烟雨扯下盖头,却并没有接暗夜手上的东西,反而抬头看着文瑞:“今天是我们成婚的日子,我不想一些不相干的人来影响我们。” 文瑞握住楚烟雨的手,转身看着暗夜:“裴轩的事已经和我们再无半点关系,你还是走吧。” “没有关系吗?”暗夜反问:“如果不是王爷豁出去自己的一条命,王妃怎么可能活生生的站在这里,如果不是王爷一早就算计好,你学士府怎么可能全身而退,王妃的母亲和兄长又怎么可能在安稳度日。” “你是说我的母亲和兄长都还活着?” 楚烟雨迫不及待的问出口。这一年多来,她和文瑞从未间断的在大厅家人的消息,奈何却一点收获都没有。 “是的,”暗夜说着再次将手里的书信和锦盒递过去:“王妃只要看了这封信就一切都明白了。” 楚烟雨忙接过信,快速的打开。 铿锵有力的笔迹,桀骜中带着沉稳,她一眼便认出那是裴轩所写。 ##第24章梦里桂花香 “烟雨,其实一直希望你永远都不要看到这封信,那样起码证明我还活着,奈何,天不遂人愿。我之前做了太多错事,这或许便是老天爷对我的惩罚。我承认你刚入王府的时候我的确是讨厌你的,所以才会想方设法的折磨你,羞辱你,可是后来,我却逐渐发现,每次看到你掉眼泪我的心里竟然会跟着难过。然而我们之间始终有太多的误会,以至于我始终没有办法承认自己心中的情感,直到把你也把我自己逼上了一条绝路。你知道吗,当我得知你就是那个在齐南山救我的姑娘时,是多么的激动,我有一肚子的话想要跟你所,可是你却已经没有办法原谅我……关于孩子,我一直都来不及和你说对不起,我知道你非常想要一个属于我们的孩子,我又何尝不是呢。只是太医说你的身体状况早已经不适合生育,如果强行把孩子生下来只会要了你的命。抱歉没有和你商量,在你和孩子之间我选择了你,并且还是用了那样的方式,我知道你会因此更加的恨我,你恨我没关系,可我只想你的心里会好过一点。” 接下去的内容,楚烟雨已经没有勇气在看下去,她竟然从来都不知道裴轩竟然瞒着她做了这么多的事情。 就算明知道自己会因此而怨恨他,他却还是义无反顾的去做。 楚烟雨双手颤着打开锦盒,里面躺着一只白玉发簪,正是当年她在学士府摔碎的那一只。 “这发簪,王爷找了好多工匠,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终于又修复好。王爷说,这是他和王妃的定情之物,要一辈子都戴在身上。” 暗夜想起自家主子当年说这话时满眼的星光,不禁也一股说不出的酸楚涌上心头。向来不懂得情感的人,却也意外的红了眼眶。 “王妃的母亲还有两位兄长如今都在关外,王爷说那里是他的故土,老夫人和两位公子在那自然会有人照顾,可以好好的生活不会再有人去找麻烦。” 楚烟雨知道裴轩自他母妃去世后就一直生活在关外,知道先皇病重他身为继承皇位的人选之一才不得已回了王都。 “他为什么自己不来?” 楚烟雨将白玉发簪紧紧的撰在手心里,声音颤抖。 其实她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只是固执的不愿意承认。当初她恨极了裴轩,所以才会义无反顾的想要和他同归于尽。 可是现在,她却比任何人都还希望裴轩可以好好的活着。 楚烟雨总以为,这一辈子是裴轩辜负了她,可现如今听了暗夜的话,她方才后知后觉。他们两个不过是互相亏欠,一辈子也还不清的。 “王爷他……怕是……” 暗夜的话说不下去了。 当日楚烟雨伤势严重,皇宫里最好的太医都说救不回来了,可是裴轩却偏偏不肯放手,抱着楚烟雨跑到齐南山,找到寺庙里的老主持。 老主持出家之前是江湖上有名的神医圣手,知道很多济世救人的方法。裴轩抱着已经断了气息的楚烟雨在寺庙门口跪了一天一夜,最终感动了主持,给了他一个让楚烟雨起死回生的办法。 这种救人的方法是江湖上失传多年的一种秘术,想要救人就必须用至亲之人的心头血做药引,连续服用十四天,才能让刚死去的人起死回生。 裴轩担心继续留在寺庙会给寺里带去不必要的麻烦,便带着楚烟雨在王都外找了一家村舍,每日用自己的心头血做药引,喂了楚烟雨十四天。 第十四天,楚烟雨醒来的日子,裴轩却是带着一身的伤回到王都,本来打算将王都众人都散去,奈何皇上根本就没有给他时间。在得知了裴轩的所作所为之后直接派御林军包围了王府。 裴轩之前假意听命于皇上,不仅私下里将楚烟雨的母亲和兄长送出王都,还把朝中许多反对新皇暴力的忠臣都转移到了安全地方,本就是大逆不道的行为。 他在做这一切的时候就已经抱着必死的心,所以最后根本没有反抗。御林军闯进去的时候,裴轩就坐在降云轩的院子里,看着那棵还没有长大的桂花树,手里握着楚烟雨最喜爱的白玉发簪。 暗夜虽然及时赶到将人救了出去,可是裴轩的身体却彻底垮了,延医用药都没有任何效果,尤其到了这两个月,更是虚弱的连床也下不了。 暗夜实在于心不忍,才偷偷的来找楚烟雨。 “去吧,”文瑞扔掉手里的大红绸缎,心疼的拍了拍楚烟雨的肩膀:“不要再给自己留下任何遗憾!” 虽然他这一生到底还是不能娶楚烟雨为妻,可是有刚才的两拜,文瑞觉得也没什么可遗憾的了。 只要楚烟雨觉得快乐,那是否在他身边,真的不重要。 八月,正是桂花飘香的时节,山脚下的一处庭院,白墙灰瓦,周围全都是高大的桂花树,远远看上去黄腾腾的一片。 楚烟雨一身淡黄纱裙,头上出了一根白玉发簪再无其他首饰,在一阵阵桂花香中缓步走入院内。 屋内床榻上,一直昏睡的人听到脚步声,突然间睁开了眼。 眼前那一个淡黄的身影,头上一根白玉发簪,一瞥一笑都宛如当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