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既然来了勾栏,要做的自然就是以色服人 夜晚的烟花巷当中,到处都充斥着喧嚣声,勾栏女子们载歌载舞、宾客把酒言欢,好不风雅。 唯独风喜楼天字号的房间中一片寂静,婪鸢看着眼前的男子,突然觉得悲从中来。 “怎么?风喜楼的人就是这么招待贵客的?”楚离夜的语气中充满着嘲讽。 陈年旧事被他轻易地牵扯出来,婪鸢心中一痛。 “楚将军见谅,奴今天身体不适,这就退下让妈妈给楚将军换一人选。” 她刚要起身,却被那个男子一把拉入了怀中,他轻浮地拥着她,两个人即使在曾经都没有这么亲密过。 “赵婪鸢你还以为这是你赵家天下么?你还以为自己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横乐公主?既然来了勾栏,要做的自然就是以色服人。” 婪鸢没有想到他竟然还敢提“横乐公主”这四个字,她挣扎了几下,却被他捏着下巴动弹不得。 她突然仰起头,对着他凄苦一笑:“楚将军,你觉得婪鸢落得这般下场都是谁害的?” 婪鸢的态度彻底激怒了楚离夜,他一把将她推在地上,她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在剧烈摇晃,那处旧伤没有压制住,竟然呕出一口黑血来。 楚离夜扣着她的脖子将她提了起来,他本想再好好羞辱她一番,但是看到这般模样,那只手停留在半空中,始终没有落下去。 婪鸢最后看了他一眼,昏迷了过去。 “你装什么死?给本将军起来。” 他伸手将一碗凉茶泼到婪鸢头上,可是怀中的女人毫无反应,他终于慌乱了片刻,将她抗在了肩上脚步一刻也不停得往外走。 他还没有折磨够赵婪鸢,怎么可能……让她轻易去死。 京城传言,权倾朝野的楚将军昨夜抱回来一个女人,说是一路从烟花巷抱回来的,还让皇上下旨让太医院的太医们连夜赶来将军府为她看诊呢。 这谣言越演越烈,所有人都说楚将军要娶一位勾栏女子为妻,就连皇上听了风声,都来旁敲侧听了几句。 谁也不知道,那被静养在将军府中的女子,就是前朝大名鼎鼎的横乐公主。 婪鸢坐在窗前,双目无神地看着远方,即使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她也没有回头。 “国破家亡的勾栏公主,亏你还有这种闲情雅致欣赏窗外的梅花。” 她的目光被没有焦点,被楚离夜一提醒,才看见窗外种着一树腊梅。 让她莫名回想起那年的冬天,楚离夜站在梅花树下对她大喊: “草民楚离夜,惟愿求娶横乐公主,此爱长青,除非天下梅花谢尽、沧海之内寻不到一处梅香,方可消散。” 那时她明明一颗犹如小鹿乱撞,但是身为公主的骄傲却让她只得冷哼一句: “大胆!” 即使这样,楚离夜对婪鸢的热烈仍然不减。 直到她成了亡国公主,他下令将天下所有的梅树都砍了。 想到这里,心房那里便掀起一阵剧痛,她冷冷地下了逐客令:“劳费将军挂心了,将军若无事,还请回吧。” ##第二章:你要我做妾! 婪鸢不卑不亢的态度刺痛了楚离夜的眼睛,当初她就是那样高高在上,将他的满腔爱意践踏地一文不值。 如今,他要将这些加倍奉还。 “本将军今日前来,是要告诉公主一个好消息的。”他讥讽一笑,见她还是没有什么反应又道,“赵晦帝的尸骨找到了。” 婪鸢一下子就转过来头,她起身踉踉跄跄地朝着楚离夜走来,他伸出一只脚,将她绊倒在地上。 她的脸摔在他的鞋面上,要多卑贱就有多卑贱。 可是这些,都比不上父皇的尸骨来得重要。 “把父皇的尸骨给我……楚将军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她用近乎哀求的声音说道。 楚离夜勾起她的下巴:“什么都可以?” 婪鸢眼中含着泪,轻轻地点了点头,她绝望地闭上眼睛,再也不敢看这个她曾经藏在心底的男人。 一行清泪顺着她的脸颊滑落,滴在他的手心里。 他已经到喉咙里的话突然说不出口了,只觉心生烦躁:“我要你求我,求我娶你做妾,我就把赵晦帝的尸骨还给你。” 婪鸢倏然睁开眼睛看着他,眼底血红一片,整个人都要因为愤怒而剧烈颤抖起来。 “你要我做妾!” “你勾栏女子都做得,将军的小妾有什么做不得?你以为你是谁?” 楚离夜一把将婪鸢推开,她的头刚好磕到了桌角上,旧伤还未去,又添了新伤。 良久之后,就在楚离夜以为她不会同意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句微不可闻的“奴愿意”。 他冷笑着嘲讽:“横乐公主还真是下作。” 三天之后,楚离夜吩咐人送了些衣物来,几个丫环手捧着衣物让她挑选,婪鸢本来想让他们放在那里,可是丫环却说: “将军说了,一定要让姑娘亲自挑选,今夜将军要是看不到姑娘穿着这些衣裳,那可是要责怪我们的。” 婪鸢好歹出生于深宫,听见丫环们尖酸刻薄的话语,便意识到了不对。她走进一看,丫环们手中捧着的衣物竟然一件比一件轻薄。 那最后一件白色的衫子,让她这个在风月场所待过的人都脸红不已。 “这些……这些都拿下去吧,等会儿我向将军解释。” “这可不成,将军吩咐了,那奴婢们自然不敢怠慢了……” 领头的丫环趾高气扬地看着婪鸢,“再说了,不过是个勾栏女子,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还真以为将军会喜欢你。” 何止有几分姿色,站在婪鸢面前,她原本引以为傲的容颜都被比的一文不值。 她生得好看,又得楚离夜喜欢,将军府上上下下的人都说她可能会被将军娶做小妾呢。 就算不能做妻,做妾也比做丫环好。 可是现在,这个女人横插一脚让她的算盘都落空了,她自然不会给婪鸢好脸色看。 婪鸢脸色一白,她正想反驳,就看见楚离夜从门外走了进来。 “怎么还没有伺候赵姑娘更衣?” 那丫环立马走上前:“将军,奴婢本来是要伺候赵姑娘的,可是……” “可是赵姑娘却说奴婢痴心妄想,想爬上……将军的床……” 她抬起头的时候,已经哭成了泪人,真是好一个梨花带雨,那脸上还带着一丝少女的羞红。 是她赵婪鸢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来的怀春少女的模样。 楚离夜顺势将她搂在了怀中轻声哄道: “好环儿,别哭了,哥哥为你收拾这贱人怎么样?” ##第三章:当年楚将军接近婪鸢,可有一分真心? 看着昔日爱人将别的女子拥入怀中,婪鸢说不心痛都是假的。她强忍着心中悲痛,面上没有一丝波澜。 楚离夜看她这般模样,心中怒火更甚,为什么他做什么,她都是这副不卑不亢地样子,就算他已经将别的女人拥入怀中,她也无动于衷吗? 一如多年前的那个冬天,无论他做什么,赵婪鸢都是那个不为所动的横乐公主。 他楚离夜只是一只滑诞可笑的小丑。 他将环儿手中捧着的那件几近透明的衣衫扔在了婪鸢的脸上: “你不是向来轻浮吗?这件衣服正好适合你,穿上它陪本将军一起大宴宾客。” “你说什么?”婪鸢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要我穿上这种衣服去见别人?” 这样羞于人前的东西,穿上本就是一种侮辱,他竟然要…… 看着婪鸢震惊的神情,楚离夜微微一怔,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到底说了什么。 他怀中的环儿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尤其是看到楚离夜眼底那抹不忍之后,她心中妒火更甚。 凭什么,明明是她先来的,她在将军府待了几年,就为了有一天能够飞上枝头变凤凰,这个女人不过出现几日,就把将军的魂儿勾了去。 凭什么! 环儿趁着两人僵持不下之际,偷偷拧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将军。”环儿娇滴滴地喊了一句,她抬起头看着楚离夜,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了下来。 “将军不要为找姑娘置气了,赵姑娘也是无意的。要怪就怪环儿吧,是环儿不好。” 楚离夜城府之深又怎么看不出来这个小丫环是在演戏,但是为了折磨赵婪鸢,他乐得将计就计。 “好好好,就依你!来人,把这女人赶到别苑去,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准进出。” 楚离夜强忍着恶心,用手将环儿搂得更紧,他甚至故意在她腰上徘徊了片刻,惹得那小丫环娇笑连连,只得嗔怪道: “将军,别闹了,还有外人看着呢……” 外人,呵。 婪鸢心中低嘲一声,原来自己从始至终只是一个外人。 她都觉得自己下作,竟然在楚离夜要纳她为妾的时候有了期待。这样也好,去了别苑就见不到这一切了。 这样她就可以彻底死心了。 她早就该死心了。 楚离夜举兵攻入京城的时候,她就应该知道,他们两人再无可能了。 他把她卖到风喜楼的时候,她的心,就已经被伤得千疮百孔了。 “楚将军,奴想问你一件事。”婪鸢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 楚离夜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他傲慢地点了点下巴,将这个问题当做赏赐赐给了婪鸢。 “当年楚将军接近婪鸢,可有一分真心?你许下海誓山盟的时候,可有一刻真正爱过婪鸢?” 他被这话问得一愣,想起自己当年的可笑模样,心中怒气越来越甚,捏着环儿臂膀的手也越来越用力。 楚离夜怒极反笑: “自然一分也无,一刻也无!” 说完,他就搂着环儿扬长而去。婪鸢看着两人的背影渐行渐远,终于再也撑不住,瘫倒在了地上,心口处传来一阵一阵绞痛,可是一切都比不上真正的心痛。 ##第四章:只是我的妾而已 楚离夜走出房门,确定婪鸢看不到两人之后,一脸嫌恶地将环儿推开。 环儿正沉浸在美梦之中,这一推显然让她无从适应。 “将军?”她试探性地唤了一声。 “你以后最好少玩这种把戏。”楚离夜声音冰冷,让人不寒而栗。 环儿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己眼前的这个人是赫赫有名的振国将军,自己那些小把戏在他眼中简直一文不值。 她连忙跪拜在低:“将军饶命,将军饶命,环儿知道错了,环儿再也不敢了。” “谅你也不敢。”他弯腰将环儿的下巴抬了起来,“你以后就好好跟着我做一条狗,不要妄想什么,我不会亏待你的,否则……” 听见楚离夜语气中的杀意,环儿打了个冷颤,低声下气地说道:“环儿一定好好做将军的狗。” 楚离夜这才满意地离开,看他离去的方向,竟然是别苑。 他没有看见,跪在地上的那个女子,眼中恨意翻涌。 …… “父皇……” 婪鸢看着眼前这个高大的男人,忍不住朝他一步一步走过去。 哀帝有十一个皇子,到了老年才得了婪鸢,自然是当成手心里的宝,恨不得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给她。 就是这样,横乐公主便成了天下最尊贵的女人,不知道有多少少年想攀上这根高枝。 婪鸢逐渐靠近哀帝,这才发现他旁边还站着一个男人。 那个人从少年时就讲模样刻在了她的心上,她实在是再熟悉不过了。 只见楚离夜手拿利刃,一剑穿破了父皇的胸口。 “楚离夜!不!不要……”婪鸢大喊,可是什么都阻止不了。 梦境破碎的一瞬间,婪鸢从床头坐了起来,她身上已经是大汗淋漓。 “横乐公主做梦都想着本将军呢。” 楚离夜邪魅的声音响起,他坐在她的床边,正低头把玩着一块玉佩。 那块玉佩婪鸢看着有些眼熟。 “现在已经不是前朝了,我也不是横乐公主了,我只是……” “只是我的妾而已。” 楚离夜恶狠狠的说道,他不由分说地将她搂了过来。 “楚将军你干什么,你放开我……”婪鸢推搡了两下,始终挣脱不了那双有力的手。 嘴唇也被男人封住,一句话反驳地话都说不出来。 她悲哀地抬起头,当年哀帝问她,横乐以后想嫁什么样的男人? 她答:“儿臣要嫁心上人,嫁一双一世人,三心二意的不要,心中没有我的不要。” 可是现在,她的身子,就这样轻易地给了一个三心二意的人,一个根本不爱她的人。 第二日清晨,楚离夜收拾好了衣冠,正在床边站着,他盯着床上那抹鲜红的痕迹,眼底晦暗不明。 那个女子昨夜受了折磨,到现在还没有醒来。 他不知道受了什么蛊惑,竟然鬼使神差地蹲了下来,在她的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那般模样,好像天下最虔诚的信徒在祭拜自己的女神。 楚离夜觉得自己简直是疯了,这个女人根本没有心的,他为什么还要…… 当年他深陷天牢快要死了的时候,她都没有来看过他一眼。 他隔着衣服抚摸怀中那块玉佩,再也不看婪鸢一眼。 ##第五章:为什么偏偏不待见本将军? 楚离夜还算说到做到,他派人将哀帝的尸骨运回了京城,并且吩咐人为他立个小小的冢,虽然立的是无字碑,但是总好过曝尸荒野。 搬到别苑三个月后,楚离夜带着婪鸢去祭拜了哀帝。 她跪在坟头哭了整整三个时辰,楚离夜就站在远处看了她三个时辰。 眼看着天上落了小雨,婪鸢还是不肯起来。 楚离夜的心腹程因打着伞走了上来:“主子,不去管管赵姑娘吗?她身子骨弱,这样下去,恐怕会撑不住的。” “管她作甚,她死了才好,死了才解我心头之恨。” 楚离夜冷哼了一声,只是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双拳紧握,手指已经被捏得泛白。 他无端想起那年,自己的父亲被歹人陷害,他跪在雨中苦苦哀求赵婪鸢,只换了一句: “横乐不管朝政,横乐相信朝廷一定会秉公执法的。” 呵,真是好一个秉公执法啊。 “主子,程因知道你心中是有赵姑娘的……” 他陪伴楚离夜多年,当年自己主人为横乐公主做过什么,他心里自然清楚。 “程因!你莫不是以为你在我身边待得久了,就可以在太岁头上动土!” 楚离夜怒喝一声。 程因无言,只是沉默地站在一旁,无声地提醒着楚离夜。 你看,你有多爱她。 就在两人说话时,跪在坟前的女子突然晕倒了在地上。楚离夜根本来不及反应,身体已经下意识向那个方向跑了过去。 婪鸢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她回到了别苑,房间里并没有楚离夜的身影,只有程因站在床边。 她认识他,那个时候楚离夜就老带着他来见自己。大多数时候,程因都只是楚离夜翻越宫墙的垫脚石,两人这样见面,还是第一次。 “赵姑娘醒了?”程因的态度十分恭敬。 “我……我昏迷了多久了?” “姑娘昏迷整整三天,太医说了,姑娘身子骨薄弱,切勿再感染风寒。” 婪鸢回忆了一下昏迷之前的事情,便对着程因笑了笑:“多谢公子救了我。” “不……并非是程因救了姑娘,是主……” 程因听见身后响起的咳嗽声,只得苦笑了一声又道:“是姑娘福大命大。” “程因,你退下吧。” 婪鸢听见楚离夜的声音,低垂着眸子不愿意再抬起头。 越是这样,楚离夜越觉得愤怒。 那三天,他衣不解带地在床边伺候她,他丝毫不嫌弃婪鸢满身泥泞将她抱在怀中,她就是这样对待他的! “到底是风喜楼的头牌婪鸢姑娘,三言两语就勾得男人心神乱颤,就是不知道婪鸢姑娘,为什么偏偏不待见本将军?” “楚离夜,你何必咄咄逼人呢?把我卖到风喜楼的人不是你吗?” 她只是个亡国公主罢了,怎么能敌得过风头正劲的振国将军? “你放我走好吗?我们从此互不相欠。” 听到那个关键字眼,楚离夜一把掐住了婪鸢的脖颈,他双眼通红地看着她: “放你走?你想得美,我不会让你走的,你就算死也是被我折磨死的,除了这一套路,你永远别想逃离我身边。” 他犹如恶魔低语,让人不寒而栗。婪鸢被她捏得喘不过气来,她刚开始还挣扎了两下,见挣扎无果之后,她干脆放弃了抵抗。 她的亲人都死了,普天之下再也没有了牵绊,就这样死在楚离夜手中也好。 ##第六章:我带你去寻找你的亲人 “你想死?” 楚离夜看着脸色涨得通红的婪鸢,瞬间就明白了她心存死志。 他一把将她摔在床上,欺身上来。 “你以为我会轻易让你死去吗?赵婪鸢,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恨你,恨你不救我的父亲,恨你的父皇害我哥嫂一家全都死在了天牢里,我最恨你,恨你高高在上目中无人。” 恨你从来没有把我的爱意看在眼里。 “对不起……”婪鸢低声道。 那年楚家受奸人陷害,全家被迫入狱。她本来是想去天牢探望的,可是父皇给她下了禁足令,她在宫中不吃不喝绝食了整整三天才终于让父皇心软了,可是等她出来之后,楚离夜大哥一家已经死在了天牢当中,一切早已物是人非。 其中,还有他六岁的小侄女。 “对不起?呵,好一句对不起,我大哥是硬生生被严刑拷打致死的,我大嫂一介妇人,为了自证清白,撞墙自尽,我那可怜的小侄女在天牢无人照看,她是被活活饿死的。” 楚离夜仿佛声声啼血,每说一句话就像是刀锋在婪鸢的心上划了一条重重的口子,只觉生疼。 “你一句对不起,就能偿命吗?赵婪鸢?” “我家人已经偿命了,你还要怎么样?” 他也杀了她的全家,她的哥哥们、她的父皇、她的母妃,曾经将她捧在手心里呵护的人,他全都杀了,一个也没有留。 婪鸢无力辩驳,泪水斑驳了她的视线,让她看不真切。 “那些旧恨就算一笔勾销,但是赵婪鸢,你欠我的,永远还不了。” 楚离夜伸手扯开她的衣衫,他就是要用这种方式,将自己所有的恨意都倾注在婪鸢身上。 没有温柔相待,没有亲吻,只有无尽的折磨。 这夜过后,婪鸢又病倒了,她躺在床上一直昏迷不醒,太医院的太医们又被传唤到了将军府。 见着面色阴沉的楚离夜,太医们敢怒不敢言,说话都得字字斟酌: “这位姑娘……” “说!” “回将军,这位姑娘不是不能醒,只是她生存死志,早就没有了活下去的意识。若是不唤醒她的意志,恐怕……” 楚离夜随手将一旁御赐的端砚摔在地上: “你们这群废物!一个女人都救不了。她要是醒不过来,你们就提头来见吧!” 那太医面露苦色,就算勉强救回来了,恐怕也遭不住楚将军这三番两次的折磨,那姑娘的身上的伤,就是他看了都暗自心惊。 这又是何必呢。 这些话他当然只能藏在心里,万万不敢说出来:“楚将军,为今之计,也只得看这姑娘到底愿不愿意活了。” “她愿不愿意,呵,赵婪鸢,你想死可没那么容易。” 听见他话语中的狠毒,太医们都暗自心惊,唯有站在角落里的那人恍然想起:前朝横乐公主的闺字好像就是婪鸢。 几天之后,楚离夜带回来了一个幼童,那幼童只得六七岁,虽是一身粗衣烂布,看着倒是活泼得紧。 “大哥哥,你要带我去哪里啊?”幼童喜欢黏着楚离夜,甜甜地叫着“大哥哥”,叫得人心都化了。 “我带你去寻找你的亲人。” 幼童好奇地睁大了眼睛。 ##第七章:等你的姑姑醒来,让她给你取名字好不好? 躺在床上的婪鸢美得像一幅静止的画,让人不敢触。 幼童小心翼翼地靠近床边,扭过头来问楚离夜:“大哥哥,她就是我的亲人吗?” 楚离夜点了点头。 “那她为什么躺着啊?” “她现在睡着了,需要你唤醒她。” 他的嘴角难得带了一抹笑意,若是有旁人在场,定会惊得下巴都掉下来,那令小儿止哭的振国将军,竟然也会这般温柔。 那幼童长得有三分像婪鸢,让他想起了小时候的她,也喜欢跟在他的身后甜甜地叫:“离哥哥。” 楚离夜下令让程因全程搜查,当年的赵氏天下还有没有人活着。查了好几天仍然无果,他只好带着军队上街一寸一寸地找,直到他在一堆抢食的乞丐中发现了这个孩子。 尽管这孩子蓬头垢面的,但是他还是一眼就看到了她和赵婪鸢相似的眉眼。 尤其是那一双弯眉,生得有七分相似,都是倔强又不服输。 这是前朝太子的遗孤,他们将她藏在木盆里顺着河道漂出了宫,也不知道是那个好心人救了他。 “你叫什么名字?”楚离夜蹲了下来,抚摸着她的头顶问道。 “我也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他们都叫我小乞丐。” “那等你的姑姑醒来,让她给你取名字好不好?” 小乞丐重重地点头:“好!姑姑姑姑,你快醒来,小乞丐还等着你取名字呢。” 楚离夜站了起来,他盯着床上静躺着的女子,在心中暗暗发誓: 赵婪鸢,你最好赶紧醒来,不然,我一定会让这个孩子也生不如死。 以后的每天,小乞丐都会到婪鸢的床边跟她讲话,一月后的清晨,婪鸢终于颤颤巍巍地睁开了眼睛。 “姑姑,姑姑,你醒啦!” “你……你是?”一月未曾开口,婪鸢的声音嘶哑得厉害。 坐在隔间小憩的楚离夜被两人的声音惊醒,他“噌”得一下站了起来,迫不及待地向着两人走去,走了两三步之后他才发现了自己的急切,便换了步子,慢悠悠走了过去。 “这是前朝太子的女儿。” “太子哥哥?”婪鸢挣扎着坐了起来,她震惊地看着小乞丐,一时之间竟然有些手足无措,“你是太子哥哥的女儿?” 不会错的,她长得有七分像太子哥哥,有三分像嫂嫂。 婪鸢一把将小乞丐拥入怀中。 楚离夜嘴角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那笑容刚扬到一半,又猛得沉了下来。 “楚将军,谢谢你……”婪鸢抬起头对楚离夜露出了一个感激的神情。 “赵婪鸢,你可知我那小侄女饿死的时候,也是这么大的年纪。” 他负手离去,在离开之前语气冰凉地宣判:“我一定会让她也尝尝什么叫生不如死。” 婪鸢将回怀中的孩童抱得更紧。 她给小乞丐取了个名字,叫安平,希望她一世无忧,岁岁安平。 赵安平来了之后,婪鸢精神气都好了不少,也时常在别苑中的亭子里嬉戏,楚离夜虽然那般说了,却一次也没有来过别苑。 ##第八章:怎么会是你? 皇上近日为振国大将军楚离夜赐了一门婚事,对方是定远侯的女儿,定远侯虽然是前朝老臣,但是当年皇上攻打赵国的时候,他在朝廷之中多有周旋,也算立下了大功。 他的女儿赐婚给楚离夜,可见皇上对楚离夜有多重视。 对于皇上赐婚,楚离夜没说同意,也没说拒绝。 不久之后,定远侯来了一趟将军府,不知道提了什么条件,楚离夜终于是同意了这么婚事。 而后他将婪鸢和安平送回了风喜楼。 婪鸢在很久之后才知道楚离夜将要大婚的消息,她一不小心,将手中的琴弦拨断了一根。 他大婚那日,皇上还特地请了一个梨园班子来演奏,听说是从风喜楼里出来的,他们的乐师可是天下一绝。 楚离夜坐在酒席当中,一杯一杯地喝着闷酒。明明是自己的婚宴,他却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一样。 他觉得自己好像是醉了,看着台上那个戴着面纱的乐师,总觉得她的身影分外眼熟。 突然一阵微风吹过,那乐师的面纱被吹了起来,露出了她那张惊艳绝伦的脸庞。 “怎么会是你?”楚离夜手中的酒杯滑落在地上。 那是他日夜思念的面容,他还以为他再也见不到了。 婚宴结束之后,所有宾客都散去了,楚离夜在后院拦住了婪鸢。 “我已经放你自由,你为什么还要出现在风喜楼中?” “见过将军,听闻将军大喜,婪鸢自然要前来庆贺,以谢将军让我与亲人团聚之恩。” 婪鸢神色淡漠,她以为她自己可以放下这一切的,可是听到那个消息的时候,他还是觉得心痛得要命。 楚离夜一把将酒杯摔在地上:“看着我迎娶别的女人,你就这么高兴?” 他带着满身酒气凑近婪鸢,用烈酒堵住婪鸢的唇畔。 这个女人为什么就不能爱他?为什么一点都不可以? “还请将军自重,你我重逢不过是个意外,从此婪鸢和将军还是相忘于江湖吧,从前那些事情,还是忘了吧。” 这本来就是一个意外,要不是风喜楼的姑娘生病了,她也不会动了心思来到振国将军府。 “你就这么残忍?” “残忍的是你,楚离夜。” 他到底还是取了别的女人!她又如何能看着两个人琴瑟和鸣。他送她回风喜楼,也是为了讨好新娘子吧,让她和安平不要碍着两人。 楚离夜有多恨她,她赵婪鸢再清楚不过了。 她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楚离夜只觉得自己的心被一个叫赵婪鸢的女人割碎了。 她根本不知道当初定远侯用她的性命作要挟让他同意这门婚事。 赵婪鸢根本不知道,这些年他说的话都是假的,唯有在梅树下的那句誓言才是真的。 他心中的满腔爱意,都被赵婪鸢的不爱折磨成了恨,再也不剩一分半点。 婪鸢回了风喜楼,继续当她的乐师。 从前哀帝就夸她的琴弹得好,特地给她赐封号横乐,要她横夺天下之欢乐,也横越天下之乐音。 只是她的琴声,最后消磨在了风喜楼里。 京城最近又有传言了,定远侯的女儿在新房中枯坐了一宿也没等来新郎,还有人说,楚将军已经去定远侯府负荆请罪了,要退了这门婚事。 还有人说,楚将军日日沉迷于烟花之地,被风喜楼那个头牌迷得三魂六窍都没有了。 ##第九章:我心悦你,你可愿意嫁我为妻 传言终归是传言,事实上,婪鸢一次都没有出来见过楚离夜。 “楚将军,要不您还是回吧?这婪鸢就是不愿意出来见你……” 楚离夜脸色阴沉地坐在椅子上,他已经彻底失去了耐心: “本将军今日若是见不到她,你们风喜楼,恐怕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吧?” 风喜楼的妈妈被楚离夜吓破了胆,只好带着他去了后院。 婪鸢作为风喜楼的头牌乐师,自然有自己单独的住处,妈妈将楚离夜领到门边之后就先行离去了。 走到门口,楚离夜突然有了一种近乡情怯的紧迫感,他理了理自己的衣冠推门而入。 院子深处突然传来一阵银铃笑声,这笑声让楚离夜想到了婪鸢小时候,也是活泼可爱。 他嘴角刚刚扬起一抹笑意,另一道声音却突然响了起来: “婪鸢,我心悦你,你可愿意嫁我为妻。” 楚离夜只觉得呼吸一窒,程因出现在了他的身后:“主子,要不要我去把这个人给……” 他挥了挥手:“不必。” 他想听听婪鸢是怎么回答的,他想听她说一个“不”字。 “嫁给你?好啊……” 楚离夜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处院子,双眼已经布满血丝。 原来他一直在自作多情,从前也是现在也是。 赵婪鸢从来没有爱过她,一分也无,一刻也无。 楚离夜离开了,只是他离开之前并没有听到那句“要是天下的男人都死完了,我就考虑一下嫁给你。” “婪鸢姐你怎么这样。”顾胤之嘟囔道,“真是不知道什么样的男子才能入得了你的法眼。” 顾胤之今年十六,平日里最好捉弄婪鸢,像这样的玩笑他不知道开过多少次了,好在婪鸢一次都没有当过真。 “我喜欢的人……”婪鸢脑海中浮现出那年楚离夜站在梅树下发誓的场景,她苦笑一声。 “我喜欢的人从来没有爱过我。一分也无,一刻也无。” 她想起那年楚离夜说过的话,心痛的感觉愈发强烈。 现在,楚离夜应该拥着他的娇妻正你侬我侬吧。 令京城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定远侯竟然真的同意退亲了,那已经拜了堂的新娘子被送回了侯府,成了天下人的笑话。 婪鸢在街上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在原地错愕了片刻,她想起那天楚离夜说的话,心里的某处又开始不安分地跳动起来。 楚离夜天天往风喜楼跑,他像是变回了从前的楚二少爷一样,再也不像之前那般阴沉,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多。 当然,脸皮也变得更加厚了。 婪鸢将他扫地出门一次,他就厚着脸皮来第二次,久而久之的,婪鸢也就随他去了。 “好鸢儿,你还不肯原谅我吗?我为了你连婚事都退了,现在在朝中可是处处被定远侯针对。” 楚离夜将一束梅花放在婪鸢的窗前,这时节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寻来的。 婪鸢头也不抬,专心地看着自己手中的谱子,在楚离夜没有看到的地方,她的嘴角不可抑制地露出了一抹浅笑。 “那是楚将军的事,与婪鸢何干。” 楚离夜走过来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将那只手放在了自己的心口: “鸢儿,你如果听不到我的心声,那就摸摸看,看看楚离夜是不是真的爱你。” 婪鸢倏然将手收了回来:“当年的楚将军,可不是这么说的。” 楚离夜将婪鸢一把拥入怀中。 “当年意气用事,说不出真心话。我现在说给你听:我楚离夜这一辈子,只爱过赵婪鸢一个女人。” ##第十章:鸢儿,跟我回将军府好不好 一吻结束之后,两个人皆有些脸红气喘,其实他们早就做过最亲密的事情,早就已经熟悉了彼此。 婪鸢自己都没有注意都到,自己这段时间已经对楚离夜卸下了心防。她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想起的更多是从前快乐的事情,那些痛苦的回忆仿佛都消散在了时光当中,她捡不回来,也不想再去捡了。 “你真的退亲了?”她像是被一个巨大的惊喜砸懵了,从前,她以为楚离夜不爱她的。 “鸢儿怎么还不信我,难道非要我把心挖出来给你看吗?” 看着他认真的神色,婪鸢这才信了,她温柔地倚在他的怀中。 楚离夜看着她的眼神也越来越炙热。 这是楚离夜对她最温柔的一次,她终于是感受到了,原来真心相爱的两人,在一起时竟然这般欢愉。 楚离夜出入风喜楼的时间更加频繁,翻年过后三月,婪鸢总觉得自己最近身体不适,她让医生来为自己把了一回脉。 果然,是喜脉。 “离夜,我怀上你的孩子了。” 等楚离夜来得时候,婪鸢迫不及待的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他。 她脸上带着初为人母的光辉,眉眼显得更加温柔。 “你说的真的?鸢儿?你没有骗我?”楚离夜不可置信地将婪鸢拥入怀中。 他像所有丈夫一样,在这个时候显得那么手足无措。 “鸢儿,跟我回将军府好不好?我会娶你的,再晚些穿喜服可不好看了。” 楚离夜温柔地吻上婪鸢的脸颊,她娇羞地点了点头。 几日后,婪鸢带着安平又回到了将军府的别苑。 两个人的婚事很快就定了下来,他们的父母都已经仙逝,家中也没了长辈,什么事情都由楚离夜一个人说了算。 可是到了要大婚的日子,楚离夜还没有喊人来给婪鸢定做喜服。 大婚前夜,楚离夜带着满身酒气走进了婪鸢的房间: “鸢儿,鸢儿原谅我好不好,定远侯上奏弹劾我,说我功高盖主,还要迎娶前朝公主,我没有办法,你原谅我好不好,我一定会想办法风风光光地娶你过门。” 婪鸢不疑有他,只是温柔地抚摸着楚离夜的头顶。 “你无需自责,这本来就是由我而且,我只需要在你身边,就感觉到很满足了。” 她没有注意到,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楚离夜的双眼变得一片清明,哪里还有半分醉酒的模样。他嘴角挂着一分得逞的笑容,残酷又令人心碎。 大概是朝中的政务越来越繁忙,楚离夜回家的日子越来越少,等到她临盆的日子将近,婪鸢竟然已经有一个月没有见过楚离夜了。 那日将军府外来了个少年,让府上的下人通报将军夫人,自己叫顾胤之,有急事要见她。 将军府的下人却说:“将军府只有将军,那定远侯的女儿是将军的未婚妻,还没有过门呢。” 顾胤之没了办法,只好来了将军府后院,打算从这里翻进去。 只是他不知道,他做的一切都被两双眼睛看在眼里。 “将军,需要我把他赶出去吗?” 程因这般问道,他其实很清楚楚离夜要做什么,他实在是不忍心看着真心相爱的两个人因为这种事情分开。 楚离夜还是像那日一样,挥了挥手道:“不必。” 顾胤之闯入将军府的过程简直顺利得不像话,他在半路上还遇到了两个说要给赵姑娘送衣服的丫环,他一路跟着丫环摸到了婪鸢的住处。等到丫环们离去了,他才走了出来。 “婪鸢姐!” “胤之?你怎么来了?” ##第十一章:他要娶的人是我才对 “婪鸢姐,你怎么没有回过风喜楼了呢?” 顾胤之的表情有些躲闪,只是婪鸢并没有注意到。 “傻孩子,你婪鸢姐寻到了心上人,自然要跟着他一辈子。” 婪鸢正在绣一个小肚兜,她的身子虽然显怀了,却也无损她的容貌,看上去真真是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婪鸢姐,你的心上人……是楚将军么?” 顾胤之脸上的表情愈发古怪,婪鸢察觉到了不对,便将手中的东西放了下来。 “胤之,你来这里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同时她也觉得奇怪,这里可是将军府,怎么可能让一个少年轻易进来。 “我……我听妈妈说,你要嫁给楚将军了,我本来是为你高兴的,可是那天我在风喜楼看到楚将军抱着芝兰姐姐……” 顾胤之的话还没有说完,婪鸢立马出声打断了:“不可能!” “胤之,你肯定是看错了,离夜他不会三心二意。” “可是……” 那个人的确是楚离夜,顾胤之敢确信他自己没有看错。就算他看错了,芝兰一口一个“将军”地喊着,他怎么也不会听错。 但是婪鸢笃定楚离夜再也不会负他,顾胤之怎么劝都没有用。 正当两个人争执不下之间,谁也没有注意到,一股青烟从窗户外飘了进来。 婪鸢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头昏脑涨,她完全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昏过去的。 她揉着太阳穴坐了起来,竟然摸到旁边一处温热。 “离夜,是你吗?”婪鸢转头问了一句,“胤之!怎么是你!” 顾胤之正衣衫散乱地躺在一旁,婪鸢一摸自己的身体,发现她的外衣也早就不知道飞到哪去了。 一男一女衣衫散乱地躺在床上,这场景怎么能让人不误会? 婪鸢早就不是当初那个未经人事的少女了,她瞬间就明白了过来,这是有人想陷害她。 “胤之,你快起来,你赶紧离开这里!” 顾胤之这个时候才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了,他也被吓了一大跳,忙不迭跳下了床,他正慌里慌张地穿衣服的时候,一个女人推门走了进来。 “婪鸢!你竟然在将军府公然与他人苟且,将军怜惜你愿意娶你做妾,你就是这么对待将军的?” 来人婪鸢当然也认识,前朝还没有覆灭的时候,她还曾是婪鸢的闺中好友。 没错,她正是定远侯的女儿——江悦。 “江悦?你为什么会出现在将军府?离夜呢?他在哪里?” 婪鸢彻底慌乱了,她一直向门外看去,却始终没有看到那个她期待中的身影。 “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赵婪鸢,你还真是问了个蠢问题呢。” 江悦居高临下地看着婪鸢:“我作为将军府的主母,当然是来惩治你这个贱人的。” “来人,把这对恬不知耻的男女关到柴房去,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许进去。” “不!我没有做对不起的离夜的事情,你放开我,我要去找离夜,他要娶的人是我才对!” 江悦冷笑了一声,她凑近婪鸢,在她的耳边说道: “赵婪鸢,你还以为是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横乐公主么?你想要的东西,你的父皇都可以找来给你?别忘了,赵氏天下已经亡了,你真的以为楚离夜会为了一个亡国公主,放弃定远侯这个盟友吗?” ##第十二章:胤之,叫得真是亲密 “离夜不会负我,你们让开,我要去找离夜!” 婪鸢着急出门,没成想这个时候,江悦竟然趁她不注意狠狠推了她一把: “不用找了,将军不会来救你的!你们还是等着被沉塘吧!” 婪鸢只觉自己的腹部一阵剧痛,她一把抓住顾胤之: “胤之……胤之,快叫人,我要生了!快!” 顾胤之赶紧跑了出去:“来人啦,来人啦!” 没成想稳婆早就等候在一旁,几个人老妈子训练有素地走了进来为婪鸢接生,只是她身子骨本来就弱,没过多久就晕了过去。 婪鸢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顾胤之也不知道去了何处,房间中央站着楚离夜,这是这几月来,婪鸢第一次看见他。 “离夜……你终于来了,我们的孩子出生了你知道吗?孩子……我的孩子呢?” 她已经没有力气坐起来,只得伸着脖子四处张望。 “不用找了。”楚离夜的声音又变得冷漠起来,“孩子我已经叫人抱走了,悦儿身子骨弱,太医说她不宜生产,那个孩子会由悦儿养大。 “呵,赵婪鸢,你应该觉得幸运啊,你的孩子,以后将成为振国将军府的嫡长子。” 楚离夜漫不经心地说着,那语气中的讥讽像利刃一样。 “江悦?为什么会这样,离夜,你不是说过你会娶我吗?” 婪鸢挣扎着想坐起来,她伸出手去拉楚离夜的衣摆,那个人像是在好远好远的地方,她怎么都够不到。 “赵婪鸢,你都背着我做出那种勾当了,你还觉得我会娶你?” “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我和胤之是清白的。” “胤之,叫得真是亲密。” 他仍然记得当初在风喜楼的时候,那两个人甜腻的对方。那和乐美满的气氛只叫他嫉妒地发疯,赵婪鸢从来没有这么对过他,从来没有! 所以,顾胤之必须死,不死难解他心头之恨。 “他只不过是个朋友……离夜,我爱的是你,我从十五岁开始就……” 眼看着婪鸢的手已经摸到了楚离夜的衣摆,可是他却无情地将她推开。她的身子滚落在地上, 触及一片冰凉。 “你大概忘记了我当年说过的话,我从来没有爱过你,一分也无,一刻也无!我对你的一切都是在做戏。” 楚离夜忽然大笑起来:“赵婪鸢,你被我骗了这么多次,还会上当吗?真是够好笑的!” “我不相信,离夜,你这才是骗我的对不对?你只不过是意气用事” 婪鸢哭着说道:“我真的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一定是江悦,一定是江悦陷害我的!” 她的泪水一颗一颗地砸在地上,将木板浸湿了一小块,看上去愈发叫人心疼。 “谁允许你提悦儿,你以为在这将军府,没有我的允许,谁能在这里搬弄是非?” 楚离夜蹲了下来,他凑到她的耳边用最温柔的声音说道: “鸢儿,这都是一个局,只是为了让你心甘情愿地生下我的孩子,心甘情愿地被我玩弄于股掌之中。赵婪鸢,你别忘了我当初有多恨你。” ##第十三章:我要你的孩子,在你的仇人手中被养大 “我要你的孩子,在你的仇人手中被养大。” 楚离夜这句话一直回荡在婪鸢的脑海中,她时常在梦中看见自己的孩子被江悦和楚离夜折磨,半夜被吓醒之后,哭了整夜都睡不着觉。 她的身子日渐消瘦下来,正日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不省人事。 好在是有安平陪在她身边:“姑姑,你要快点好起来啊,弟弟还等着你去救他呢。” “姑姑,不要睡,姑姑睡了就醒不来了。姑姑快起来陪安平玩!” “安平,姑姑累了,你自己去亭子里玩好不好?” 安平很懂事,她知道自己的姑姑要休息,便乖巧地点了点头: “那姑姑要快点好起来哦,安平在亭子里等你。” 婪鸢又叮嘱了安平一番,让她千万不可走出这别苑,等安平满口答应了,她才放心睡去。 没过多久环儿带着一个新进府的丫环去领俸禄,经过别苑时正好看到坐在门口的安平。 她想起那日被人当成一条狗的屈辱,那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女人,她就算是死,也绝对不会让她好过的。 婪鸢醒来的时候,床边并没有往常那个小小的身影在等候。 她心中一乱,赶忙下地走出了房间。 “安平,你在哪里?安平?你别吓姑姑好不好?安平你快出来……” 她找了整个别苑,都没有看到安平的身影。 楚离夜走到自己房间门口的时候,就看到婪鸢跌跌撞撞地向他跑来,看见他就像看到希望一样,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袖: “楚离夜,我求求你了,你帮帮我,你帮帮我……我什么都愿意做,求你了。” 婪鸢急得连一句完整地话都说出来。 她面色憔悴得厉害,几日不见,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发生什么事了?” 楚离夜看着她这副模样,没由来觉得心中一痛。 “安平她不见了!” 楚离夜也是一惊,他伸手将婪鸢横抱而起,赶忙向外走去。 他们找到环儿和安平的时候,安平被环儿按在水里,小小的身躯正剧烈挣扎着,她全身上下都被打湿了。不过一会儿,安平就没了动作,可那个女人还是不肯松手。 楚离夜一脚踹向环儿,踹得她口吐鲜血而退。 环儿倒在地上,她知道自己也活不成了干脆露出了一个狰狞了笑容: “你们来晚了,这个小杂种已经死了!我在你们来之前就给她喂了砒霜,把她按到水里只是为了折磨她而已。” 婪鸢在那一刻什么都听不见了,她双目失神地向着倒在水中的安平走去。 她把安平从只给水中抱了出来,小心仔细地将自己的头靠在安平的头上。 “安平…….安平,你看看姑姑,你看看姑姑!”安平衣衫上的水也将婪鸢身上浸湿了大半,但是她全当看不着一样。 “安平,你答应过姑姑,要好好活下去的。你答应过姑姑的,你快说句话呀,安平是不是好好地?” 她们才刚刚相认没有几天呀! 安平怎么就不认她这个姑姑了? 她还给她取了个名字,希望她一世无忧,岁岁安平。 婪鸢想起从前的太子哥哥,他总是将她犯下的错承担下来,尽管父皇每次都责罚他,他也只是笑着对她说: “太子哥哥没事,横乐要好好的,横乐以后还要嫁人呢,身上可不能留疤。” 那么温柔对待她的太子哥哥被楚离夜的手下五马分尸,他们强要了太子妃嫂嫂。 现在,就连他们唯一的孩子也她也保不住。 ##第十四章:看着你生不如死,就是我此生最大的愿望 “安平!安平你说句话啊,你不要不理姑姑,你不要不理姑姑。”婪鸢死死地抱住安平,不肯撒手。 楚离夜也没有时间管环儿,他走上前去,犹豫了一下之后,将手搭在了婪鸢的肩上。 “人死不能复……” 楚离夜话还没有说完,婪鸢瘦弱的身子不知道哪里爆发出来的力气,她猛地一下站了起来,回身给了楚离夜一耳光。 “楚离夜,你满意了吧?” 婪鸢的话没有一丝温度,她的神情从未有一刻这般冷漠过。 “楚离夜,你要灭我的国可以,我只道我赵国国力不盛,低不得你的千军万马!可是,你为什么要那么残忍地杀死太子哥哥,你为什么要将他五马分尸!你为什么纵容手下对我的嫂嫂做那种事!” 婪鸢一声一声质问让楚离夜喘不过气来,他只能无力地辩驳两句: “我没有,我从来没有下过那样的命令……” “够了楚离夜!我不想听你解释!” “你把安平带到我身边,然后再让我看着她死去,楚离夜,你就这么残忍?你就这么恨我?” 楚离夜站在原地,一句话也没有说。他该怎么解释?他从未想过害安平性命。 婪鸢早就认定了是他下的命令,他就算再怎么解释,她也不会相信。 “赵婪鸢,你一定猜不到我此刻有多么快乐,看着你生不如死,就是我此生最大的愿望。” 楚离夜甚至还露出了一个残忍的笑容,谁能知道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到底有多么痛彻心扉。 “楚离夜,你没有心。” 她抱着安平的尸体正想离开,但是楚离夜也不知道怎么了大喝了一声:“程因,将她关起来!没有我的命令不准放出去!” 婪鸢再也没有力气挣扎,她回头深深忘了楚离夜一眼,露出了一个狰狞的笑容。 …… 六岁的女孩在梦中一声声地叫着: “姑姑,姑姑,你怎么不来救我啊!你为什么不来救我啊!” 婪鸢尖叫这从梦中惊醒。 “想不到有生之年,还能看见你变成这副样子,赵婪鸢,你不知道我有多开心。” 锦衣华服的江悦带着一群丫环踏入了婪鸢的房间。 婪鸢看见江悦的时候,眼里终于燃起了一点希望的光芒:“江悦?我求你,让我看看我的孩子,我就看一眼!” 江悦一把将她的手推开: “赵婪鸢,看看你现在,哪里还有一点公主的样子,我若是赵家先祖,一定会在地底永世不得安息的。” “让我看一眼我的孩子。” 什么公主的尊严她早就没有了,作为一个母亲,她想看一眼自己的孩子,连这都是奢望么? “你当初还是公主的时候,不知道让多少女人嫉妒,连我都嫉妒地要命,可是现在落得这般下场,啧啧,怎么说物是人非呢。” 婪鸢见江悦根本没有让她和孩子见面的意思,干脆闭上了眼睛不再理会。 这样的无视自然让江悦更加火大,她朝超旁边的丫环使了个眼色,那丫环果然心领神会,立马就走了上去,不由分说给了婪鸢一耳光。 这耳光下去,婪鸢的脸颊已经高肿起来。 “把这贱人给我按到井边跪着!” 楚离夜今夜带了一位贵客到了将军府,那位贵客路过别苑的时候,正好看到了那个跪在井边的女子。 这一眼,他便再也难以忘记。 就在这个时候,楚离夜走了过来。 “让皇上久等了,走吧。” “不知这别苑里住的是谁?” 楚离夜想到婪鸢,心口被刺了一下:“没什么,不过是个乐师罢了。” ##第十五章:这样的滋味好受吗? 皇上很快就离开了将军府,楚离夜会到自己的卧房,发现有个人影早就在自己的床边等待着。 “是谁?” 江悦从里间走了出来,她今日的衣服比往常要轻薄些许,桃红色纱衣衬得她整个人更显妖冶。 “将军整日忙于军务,身体会吃不消,悦儿特地亲手熬了人参汤给将军送过来。” 楚离夜皱了皱眉头道:“把参汤放在那里吧,你可以出去了。” 听见这话,江悦的脸色一白。 从她和楚离夜大婚那日起,楚离夜就一次都没有碰过她。她根本没有病,那些话不过是说给赵婪鸢听的,她也不能接受赵婪鸢的孩子成为嫡长子,当务之急当然是要怀上自己的孩子。 可是楚离夜对她一点兴趣都没有。 楚离夜看也没有看她一眼,径直坐了下来翻看军务。 “将军还是先喝一点吧,参汤放凉了就不好喝了。”江悦尽力用温柔的语气说道。 楚离夜被吵得烦不胜烦,他看了一眼江悦,想到对方好歹是定远侯的女儿,也是他名义上的妻子,终于点了点下巴。 “参汤端过来吧。” 江悦亲手看见楚离夜将那一碗参汤喝了下去,脸上的笑容更加妖冶。这是母亲亲自给她寻的药,定要楚离夜今夜对她不能自控。 楚离夜参汤入口之后没过多久意识就开始模糊起来,他全身上下愈发燥热,眼前女人穿着轻薄的衣服,仿佛成了最好的解药。 “你到底给我喝了什么!”楚离夜怒喝一声。 “是参汤啊,将军。” 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冲动,然而嘴上却喊着另一个名字:“鸢儿……” 江悦得意的笑容瞬间僵在了嘴角,为什么?为什么他喊的是赵婪鸢的名字! 他不是说过自己根本不爱她吗?那一切不都是逢场作戏吗? “鸢儿,鸢儿……”楚离夜一声一声低喃着,语气温柔又缱绻。 他从来没有这样喊过江悦的名字。 一丝温存也无。想到赵婪鸢曾经得到的一起,她眼中的妒火越来越盛。 赵婪鸢,你该死,你和你的孩子都应该死! 为什么你已经不是横乐公主了,还会来抢我的东西,为什么?我只要一个楚离夜都不行吗? 婪鸢一直被按在深井旁边跪着,她已经没有了挣扎的心情,虽然膝盖早就已经变得红肿不堪,但是那些对于现在的她来说,早就没有了意义。 哀莫大于心死,心都死了,还有什么东西能够伤害到她呢? 就在她的意识越来越昏沉的时候,江悦踏入了这个小院当中,她挥手让下人们都退了下去。 “赵婪鸢,这样的滋味好受吗?” 江悦故意穿着那件轻薄的纱衣,事后的痕迹还停留在她的身上,她就是要赵婪鸢清清楚楚地看到。 婪鸢笑了笑:“江悦你以为楚离夜会爱你吗?你错了,我们都错了,楚离夜没有心的,他只爱自己。” “那又怎么!就算他不爱我,我也是他的妻子,只要我还有一天是将军府的主母,站在他身边的女人,只会是我,你赵婪鸢是个什么东西?” ##第十六章:要怪就只能怪他有个不争气的母亲 “江悦,我不讨厌你,我只是觉得你很可怜。” 江悦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她蹲下来捏着了婪鸢的下巴,表情变得更加狰狞: “你可怜我?哈哈哈哈哈,真是天大的笑话呢,你看看自己现在这个样子,你有什么资格可怜我?” 当年两个人一个是尊贵的公主,一个是朝堂贵女,如今身份倒转,到真叫人扼腕叹息。 “同为女人,我只想奉劝你一句,不要爱上楚离夜,否则你的下场可能比我好不了多上。” 江悦甩手给了婪鸢一耳光:“你以为我会像你这么蠢?你以为我今天来做什么的?你都快死了还管这些闲事。” 婪鸢平静地看着她狰狞的面孔:“谢谢你江悦,能有一死,正是我所求。” 江悦觉得这个女人简直是疯了,自己要杀了她她居然还对自己说谢谢。 但是这样有什么不好? “既然如此,你就怀着对我的感激好好地去死吧!” 江悦拍了拍手,旁边窜出了几个黑衣人,他们训练有素地将婪鸢绑了起来。 “对了,你的孩子,很快也会来陪你的,这个将军府,将是我的天下。” 她露出了一个妖冶猖狂的笑容,那张娇媚的脸颊也变得越来越扭曲。 婪鸢听见这句话,终于挣扎起来:“不要!除了我的孩子,你不要伤害他,他还那么小!” “你放心,他很快就会跟你一起下地狱的,要怪就只能怪他有个不争气的母亲吧。” “不要!” 婪鸢刺耳的尖叫划破夜空,惊扰了树枝上的乌鸦。 却并没有惊醒还在沉睡中的楚离夜。 他心爱的女人正绝望无助地挣扎着,一点一点地看着自己眼前的光芒熄灭,随后坠入黑暗之中。 等待婪鸢的,将是永夜。 …… “赵婪鸢呢?你把赵婪鸢藏到哪里去了?” 楚离夜找遍了整个将军府,也没有找到婪鸢的身影,他心头升起了某种不祥的预感,但是他始终不愿意承认。 “夫君为何这般着急?不过是个风尘女子罢了。” 江悦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露出了一个妖冶的笑容:“夫君,我怀上你的孩子了,你不应该感到高兴吗?” 她的运气真好,只是一次就有了,看来老天爷都站在她这边呢。 楚离夜一手捏住了江悦的脖颈:“江悦,那不过是你偷来的种,你最好识趣点自己把孩子打掉,否则……” 江悦的脸色被吓得惨白,她突然想起赵婪鸢临死之前说的那句话:“永远不要爱上楚离夜……” 不,不会的。我江悦怎么可能落得那般下场。 “将军,这可是你的亲手骨肉,他才是将军府的嫡子……楚横越不过是那个贱人的儿子!” “啪!”楚离夜反手给了江悦一耳光, 她摊在地上,不可置信地捂住了自己的脸颊。 “楚横越是我楚离夜唯一的儿子,你记住了,你如果再敢多说一句,我保证你走不出将军府。” 楚离夜的声音冰冷得像是寒冬十二月,江悦觉得自己的血液都别冻僵了,她再也不敢出言不逊。 “现在告诉我,赵婪鸢去了哪里?” “赵……赵婪鸢她……已经死了。”江悦颤抖着说到。 ##第十七章: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意识昏昏沉沉的,周围又冷又暗。 婪鸢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难道这就是地狱吗?” 一个面若冠玉的男子站在婪鸢的床边笑着回到:“地狱若是这般风景,那天下的人恐怕都有心求死了。” “你是谁?我为什么在这里?” “我是谁这个问题不重要,至于你为什么在这里,很明显是我救了你。” 男子的语气嚣张且傲慢,显然是久为人上,早就习惯了发号施令。 江悦的手下看婪鸢是个弱女子,将她抬出将军府之后,就直接丢到了河里,正好被他的探子看到,这才将她救了回来。 婪鸢也没有心情了解太多,她本以为虎毒不食子,楚离夜就算再狠也不会对他们的孩子怎么样,她就可以安心去死。 但是现在看来,自己还是低估了楚离夜的狠心程度。 她要好好活下去,她一定要为安平、还有自己的亲人们报仇。 “谢谢你救了我。”婪鸢对那个男子露出了感激的笑容。 “不用客气,不过是一命还一命罢了,当年公主也救过我的性命,不过公主应该已经忘了。” 婪鸢更加疑惑,这个人知道她是前朝公主,自己还救过他的命?她完全想不起来有这件事。 “当年我是街边的一个小乞丐,正在被恶人欺负,要不是公主路过的时候正好驱散了那群恶人,还给予了我一些银两,我可能也没有今日的辉煌。” 那天透过马车帘子,慕容诏看到了婪鸢的侧脸,这一眼就再也难以忘记,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在寻找她,直到在将军府遇到婪鸢。 如果没有婪鸢,他可能早就饿死在街头了。 若是婪鸢知道自己随手救下来的小乞丐,日后变成了使她亡国的罪魁祸首,不知道她会不会为了自己当初的行为感到后悔。 慕容诏为婪鸢寻了一位医生调理身体,她的气色日渐好了起来,那些陈年旧疾虽然没有办法一下子清除,但是好歹能够下地走动了。 只是她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少,一个人子独处的时候像一块沉寂的冰,再也不复当年天真烂漫。 楚离夜根本不相信婪鸢死了,他都还没有折磨够婪鸢,她怎么可以轻易去死。 他几乎日日住在军营里,再也没有回过将军府,白天处理军务,晚上就带着人去江悦说的那片河边整夜整夜地捞人。 他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胡子青茬冒了一脸,哪里还有半分振国大将军的样子。 “程因,你说赵婪鸢去哪里了,都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都快把这条河翻遍了,怎么还是没有找到她。” 程因看着楚离夜的样子心疼不已:“将军,您要是真的爱赵姑娘,你就放她走吧。” 楚离夜一下子抓住程因的衣领: “你放屁,我从来没有爱过赵婪鸢,我只是为了报复!你懂不懂!只是报复……” “那你这又是在做什么!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你如果真的不爱她又何苦这样!你要是真的不爱她,为什么要给小公子取名横越?” 横越同横乐,楚离夜的心分明昭然若揭。 但是他就是不肯承认,他逼自己露出了一个残忍的笑容: “我没有爱过赵婪鸢!从来没有!这只是复仇……” 他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也不知道到底是为了说服谁。 ##第十八章:胆敢冒犯宫妃,你信不信我喊人了! 小横越一岁的时候,宫中来了一位林美人,听说林美人的琴乃是天下一绝,宫中的乐师都比不上呢。 这些本来同楚离夜没有什么关系,一年过去了,他还是没有放弃寻找婪鸢,程因劝不动他,也就由着他去了。 只是皇上下旨要举行宫宴,楚离夜实在没有理由推辞,只好带着江悦一同去了。 江悦那个孩子当然没有生下来,楚离夜逼着她喝了落子汤,并且在哪一夜过后,再也没有碰过她。 只不过看在定远侯的面子上,有些该做的戏还是要做。 宫宴上的一切都让楚离夜提不起兴趣,他只顾着喝酒,一杯接着一杯。 “皇上,今日既然君臣尽欢,臣妾请愿献上一曲为各位助兴。” 楚离夜听见这个声音,猛然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个方向。 这个声音他再熟悉不过。 这是…… “既然如此,那便辛苦爱妃了。” 慕容诏饶有兴趣地说道,他的目光隐晦地看向楚离夜,看见他的表情之后,满意地笑了笑。 林美人从宫妃们当中走了出来,坐在了帷幕后面。 “各位爱卿有耳福了,朕这位爱妃的琴音可是天下一绝!” 楚离夜看着帷幕后的身影,愈发觉得这就是他寻找了三百多天的人,那琴音他再熟悉不过,他从识字起就听着她练习宫商角徵羽,一遍一遍听到如今。 错不了的,那个人就是赵婪鸢。 林美人一曲过后,便说自己身体不适先行退下了。楚离夜也寻了个借口离开,然后悄悄地跟上了林美人。 等到了无人的地方, 楚离夜疾步上前,一把抓住了林美人。 “婪鸢!” “啊!”林美人尖叫一声,回头看向眼前的男人。 她长着和婪鸢有九分相似的脸,可是气质截然不同。如果是婪鸢是山巅一捧白雪的话,那林美人就是皇城中的牡丹,娇艳又柔弱。 “你是谁!胆敢冒犯宫妃,你信不信我喊人了!” 她的一双眼睛像小鹿一样扑闪扑闪的,看上去颇为天真。 “你不认得我是谁了?” “我今天是第一次见你,当然不知道你是谁。” 楚离夜一下子将林美人拥在了怀中,他不管不顾地亲吻着她,让两人唇齿相依。 林美人用尽了全身力气也没有挣开他,最后竟然放声哭泣起来。 “你……别哭了鸢儿……”楚离夜顿时手足无措。 “你你你你,你这人怎么这样,要是叫被人看见了,我的清白就没有。” 林美人越哭越大声,楚离夜毫无办法,她再这样哭下去,就算没有人都要被她的哭声吸引过来了。 “别哭了鸢儿……”他作势又要吻她。 林美人赶紧后退一步:“都说了我不是鸢儿,我姓林,家父刑部侍郎林文忠!” 楚离夜一怔,刑部侍郎有个女儿他倒是知道的,这说得上姓名的人只要一查就能查出来,她没必要说谎。 难道她真的不是婪鸢? “你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千万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说出去对你我都没有什么好处,听到没有!” 林美人恶狠狠地威胁到,只是她的威胁更显得她娇憨可爱,完全没有半点作用。 楚离夜邪气地一笑:“不如你放弃当美人,从了本将军吧?” ##第十九章:林美人不见了! 那天听到楚离夜的话之后,林美人飞快地逃跑了,两人再也没有见过面。 楚离夜吩咐程因去调查林侍郎一家,发现林美人的身份清清白白,没有半点疏漏。 可是怎么会有那么巧?他以前从来没有听说过林侍郎这个女儿长得像前朝横乐公主,为什么偏偏在婪鸢失踪之后才出现? 楚离夜不相信这仅仅只是个巧合。 可是林美人身在深宫当中,要调查起来就必须要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行事。 这般想着,楚离夜朝着江悦的房间走了过去。 “将军要来?”这是一年以来楚离夜第一次踏入江悦的房间,她竟然显得有几分慌乱。 “将军已经走到门口了。”她的丫环回到。 “你们磨磨蹭蹭什么呢,还不赶紧给我梳妆!” 然而楚离夜已经走了进来:“不用折腾了,我来是想让你把做一件事。” 江悦拿着梳子的手一抖:“将军要悦儿做什么事?” 几日过后,江悦借着和林美人探讨琴艺的名义,将林美人从宫中约了出来。原本宫妃是不能随便出宫的,可林美人向皇上撒娇了一两句,皇上也就答应了。 江悦和林侍郎的女儿本就是闺中密友,这番相见虽然透着奇怪,但是也让人挑不出错处。 外人看来是如此,只是林美人万万没有想到,见面之后还有另外一个人坐在房间里。 江悦见到林美人的瞬间亦是一怔,她好想瞬间就明白了为什么楚离夜要这样做。 又是赵婪鸢。 她明明已经死了,怎么还是阴魂不散! 这两人见过面之后,楚离夜将江悦拉到隔间问道:“这林美人的面容可与往常一样?” 江悦明明心中有异但是还是硬着头皮说道:“我与林萱儿打小就认识,她自然与往常无异。” 她不可能让赵婪鸢回到楚离夜的身边,永远不可能! 楚离夜将信将疑地看了她一眼:“江悦,要是让我知道你在骗我,你应该明白自己的下场!” 江悦的身子一抖:“江悦不敢。” 就算有江悦的话做验证,楚离夜还是不相信林美人和赵婪鸢毫无瓜葛。 他决定夜闯皇宫,亲自看看林美人的真面目。 林美人这夜正在更衣,对周围发生的一切丝毫没有反应,自然也看不到楚离夜正潜伏窗边伺机而动。 就在楚离夜准备翻进房门的时候,宫中的侍卫突然看到了这个黑影。 “有刺客!快抓刺客!” 楚离夜暗道不好,他再不做过多犹豫,直接翻进了林美人的房间里面。 “啊!有刺客!” 林美人正在沐浴,见有人进来,慌忙保住了自己。 楚离夜跳进浴池当中,一把捂住了林美人的嘴。 外面的宫女听见动静赶了进来,却看浴池里空空如也。 “林美人不见了!林美人不见了!” 她们走了之后,楚离夜捂着林美人从假山后面走了出来。 林美人收了惊,一双眼睛通红,眼看着又要哭出来。 楚离夜只是笑她:“鸢儿以前可没有这么胆小。” 他刚才已经看清楚了,她肩窝有一处旧伤和婪鸢的一模一样。 他虽然不知道婪鸢的伤是从哪里来的,但是仅凭这伤他就可以断定,林美人就是赵婪鸢。 ##第二十章:我楚离夜是你唯一的男人 “我都说了多少次了,我根本不是你要找的那个人!” 林美人听声音也听出来了这个混蛋是谁。 “那你身上这伤是怎么来的?”楚离夜似笑非笑地看着林萱儿。 他的大手毫不留情地抚摸着她的肌肤,根本不顾及外面还有侍卫,这里还是皇宫。 “这是我小时候调皮,被父亲养的鹰啄了一口,那伤口反反复复一直都没有好,这才留了疤。” “赵婪鸢,你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我。” 楚离夜低头吻住林萱儿柔软的唇:“我楚离夜是你唯一的男人。” “我是皇上的女人,你这样就不怕惹来杀生之祸吗?” 林萱儿本想用皇上震慑楚离夜,但是令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楚离夜非但没有害怕,反而露出了一个颇为不屑的笑容。 “若没有我楚离夜,你觉得慕容诏收得住这江山吗?这天下,曾经本是我唾手可得之物。” 楚离夜说得一点错都没有,当年他和慕容诏联手起兵,军中拥戴他的人更是占了大半还多。 只是他无心管理朝政,便将帝王之位拱手让于慕容诏。 这也是后来他在朝中权势泼天的原因。 “我想向皇上讨要一个女人,皇上应该不会不给我这个面子吧。” “赵婪鸢,你记好了,你是我楚离夜的人,你就算死也是被我折磨而死,我不会让你从我身边离开的。” 楚离夜离开之前是这样说的,他现在并不能直接从宫中将她带走,但是她终有一天会回到他的身边。 做一只永远也无法逃出囚笼的金丝雀。 等楚离夜走了过后,一个人的身影从房间的另一头走了出来。 “皇上应该看到了吧,楚离夜这个人目无王法,他心中根本没有君臣之别,此人迟早有一天会成为祸害的。” 慕容诏阴沉着一张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一夜,他就看着婪鸢和楚离夜,但是他什么都没有做。 放长线、钓大鱼,等到楚离夜露出破绽的时候,正是两个人收网的时候,这是他当初和赵婪鸢约定好的。 两个人,只是合作关系,这一切都是他们演的戏。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那一幕的时候,慕容诏还是觉得愤怒。 他恨楚离夜比他早一步到达婪鸢身边,比他早一步得到她。 “赵姑娘,朕想问你一个问题。” 婪鸢挑眉看他:“皇上但说无妨。” “当年赵姑娘国破朕也有责任,为何赵姑娘只单单恨楚离夜一人。” 他真的好嫉妒,甚至嫉妒赵婪鸢如此恨楚离夜。 赵婪鸢听着这话,长长的睫毛垂了下来,脸颊上投射着扇子形状的影子: “那我也问皇上一个问题,若你真心爱一个人,爱他几载,把一切都交给了他,他杀了你的父母,害死了你唯一的亲人,给你织了一个最美的幻境,然后轻易将它戳破,最后再告诉你我从来没有爱过你。” “皇上会不会恨他?” “我恨楚离夜,恨不得他死,恨不得他千刀万剐,否则难解我心头之恨。” ##第二十一章:婪鸢肩上的伤,是什么时候留下的? 楚离夜在宫中的时候还沉浸在找到了婪鸢的喜悦当中,等回了将军府他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婪鸢肩上的伤,是什么时候留下的? 她本是一届千金公主,又怎么会轻易受伤? 从前他只是想着折磨赵婪鸢,根本没有想过这些问题。现在看来,赵婪鸢还有很多事情瞒着他。 虽然江悦曾经是赵婪鸢的闺中密友,但是她说的话,楚离夜已经一个字都不相信了。 他也顾不上处罚江悦,连忙又出了将军府,朝着城东而去。 礼部侍郎也和定远侯一样,是前朝重臣,后来投诚了新帝。他的女儿何绣如曾经也是婪鸢的闺中密友,楚离夜要打听赵婪鸢从前的消息,也只能够找她了。 虽然楚离夜来找何绣如有些不合规矩,但是礼部侍郎还是买了一个面子给他,谁不知道现在振国大将军在朝中如日中天,能卖他一个人情,将来一定会好过很多。 何绣如温温柔柔的,看上去是个实诚人。但是她听到楚离夜要打听婪鸢的消息,也不由得脸色一变。 “将军为何要问这些?” 她的目光有些躲闪。 “何姑娘,如果你知道些什么,请务必告诉我。” 何绣如犹豫了一会儿,现在已经是新帝的天下了,再讨论前朝公主就显得有那么些不理智,更何况是当着当朝红人的面讨论。 “我向你保证,今天说的话,绝不会让第三个人知道。” 见他如此郑重,何绣如也放下了防备:“这些事本来也不是什么秘密,横乐公……婪鸢她看上去性子冷淡,实则待人真诚。那年你参加秋狩,被困在山里几天几夜,最先耐不住去找你,就是婪鸢。” 楚离夜也跟着何绣如话,回忆起了往事,他全然没有想到,自己从来真正明白过婪鸢的心意。 那年秋狩,他追着一只白狐进了深山,结果失了马坠入悬崖,躺在崖底昏迷了几天几夜。 当日所有的人都回来了,只有楚离夜一个人没有消息。 婪鸢急了,就求哀帝派人去搜寻。可哀帝派出的人马搜了一夜也没有消息。 她非要亲自进入深山,哀帝不肯,她就在半夜带着侍卫逃出了皇宫,几个人在搜寻中走散了,婪鸢还是不肯回去,就一直找一直找,最后在崖底发现了昏迷中的楚离夜。 她悉心照顾了他好几天,终于将他从死亡的边缘拉了回来。 楚离夜那些日子迷迷糊糊的,根本不知道在自己身边照料的究竟是谁,他只知道自己醒来的时候,已经回到了楚家,他身边多了一块玉佩。 那块玉佩他一直带在身边,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在寻找玉佩的主人。 他从来没有想过,那个人就是婪鸢。 横乐公主失踪,还去和一个男人不明不白地待了好几天,哀帝震怒,下令将所有知情的灭口。 “当年就是我爹带着人将横乐公主找回来的,听说公主为了找你,被周边的猎户当成猛兽,一箭穿了肩膀。” “原本哀帝想赐死你的,但是受了伤的婪鸢硬是为了你不吃药,哀帝没了办法才收回了成命。” 楚离夜想起婪鸢身上的伤,心疼的感觉更甚。 难怪当年父亲母亲闭口不提自己到底是怎么被救回来的,原来竟是这样。 ##第二十二章:此玉赠予横乐心悦之人 “为什么,为什么她从来没有与我说过这些?” 何绣如闻言也叹了一口气,她曾经将两个人的欢喜爱慕都看在了眼里,还以为他们可以白头偕老,没想到最后竟然闹得这般结局。 “那我楚家深陷天牢的时候,她为什么一次都没有来看过我?” 楚离夜知道那个时候就算是赵婪鸢也无能无力,所以他什么都不求,只求她能来天牢看上一眼。 “你怎么会这般以为?”何绣如也十分惊诧,“婪鸢在宫中被哀帝禁足,硬是绝食了三天,才换得哀帝同意她出宫,可是等她能出宫的时候,什么都结束了。” 楚家入狱仅三天,哀帝就以雷霆之势斩了楚离夜大哥一家,当时楚离夜大哥身负要职,出了事之后,第一个被推出来的就是他。 婪鸢求哀帝重审楚家一案,哀帝非但不听,还要处死楚离夜。婪鸢只好调动自己的暗卫去劫法场。 这些暗卫从小就陪在婪鸢的身边,是哀帝给婪鸢的最后一张底牌。可是为了救楚离夜,那些人一个都没有活着回来。 “劫囚车的那些黑衣人,是她的暗卫?” 那年,就在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一队黑衣人出现了,救下楚离夜之后,他们本来可以走的。但是为了掩护楚离夜,他们一直用自己的身体挡在官兵的前面。 “楚将军,绣如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何绣如当年也是婪鸢的好友,见好友如此被误会,她也有了几分情绪。 楚离夜听了这些,整个人摇摇晃晃得,几乎要站不稳了。 “你……你说……” “还望楚将军不要怪罪。若非是婪鸢,楚将军以为当年楚家那般境地,还有谁肯救你!她是被哀帝捧在手心里的横乐公主,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她那般待你……楚将军想想自己又是怎么对待婪鸢的!” 两国交战的事,何绣如知道楚离夜也无能为力,可是他为什么要那样对待婪鸢的亲人。 前朝太子死时的惨状模样,至今还刻在何绣如的心中,经年难以忘却。 楚离夜全然不记得自己到底是怎么走出何府的,何绣如的话在他脑海里回响了一遍又一遍。 原本他以为自己可以恨赵婪鸢,恨她那样侮辱自己。可是现在他该恨什么,恨她从来不肯亲口告诉他这些么? 真真是可笑啊。 楚离夜,你该死。 他仰起头,将那块珍藏了多年的玉佩拿了出来,透过阳光才看到雕刻在玉佩里面那排小字: “此玉赠予横乐心悦之人。” 这块玉佩,婪鸢曾经给何绣如偷偷看过,她说: “横乐此生只嫁能配得上这块玉佩的人,等那个人出现了,我就偷偷把这块玉佩藏在他的衣襟里,看他什么时候能够发现。” 楚离夜仰着头,一滴泪水从他眼角滑落。 “程因!”他朝空无一人的巷口喊了一句。 一个黑影很快落在了他的身前。 “属下在。” “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就算是覆了这当今天下也罢,我要赵婪鸢回到我的身边。” 他发誓,今生再也不会负她。 ##第二十三章:这是我们的孩子,你连他也不认了吗? 三日之后,程因带了消息回来给楚离夜: “安排在宫中的探子传来了消息,说是林美人五日之后就会出宫踏青,主子,属下认为我们可以在那个时候动手。” 楚离夜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你放心去办吧,切记不要伤了她!” 他只要一想到原本应该是他一个人的婪鸢现在变成了别人的妃子,就恨不得杀了金銮殿上面的那个男人。 他同时也很懊悔,当初他明明可以好好待她的。 几日后的踏青,林萱儿就像是山间的精灵一样,无忧无虑地游玩。前些日子和那个男人发生的事情都被她抛在了脑后,就连宫中那些争风吃醋都被她暂时忘记了。 她走得很快,全然没有发现自己已经一个人走进了没有人的地方。 “小翠,我有些饿了,赶紧拿些吃食过来……” 林萱儿话还没有说完,一片黑影从天而降,将她笼罩在其中。 光明再次回复的时候,林萱儿眯了眯眼睛,等彻底适应了之后就那天在宫中的那个男人。 她想到两个人曾做过的事情,没由来的脸颊一红。 “喂!这是哪里,你快把我放开,要是皇上知道我不见了,定然不会轻饶你的!” 楚离夜蹲了下来挑起她的下巴:“你说要是皇上知道了,你的身子已经不洁了,他会不会放过你。” 林萱儿吓得脸色一白。 他看着她的神色一会儿红一会白的,眼底透出了几分笑意。他给她松了绑,将她扶了起来。 “回答你的第一个问题,这里是振国大将军府。” “呸。”林萱儿显然不信,“听说振国大将军楚离夜乃是人中龙凤,怎么会养出你这种宵小之徒!” 楚离夜听了这话,非但没有高兴,反而愈发恼怒,他一把握住了林萱儿的肩膀:“鸢儿,你真的不认识我?” 她老实地摇了摇头:“我真的不记得你。” “来人,把横越带过来!” 听到这两个字,林萱儿心里一惊。 很快,一个下人抱着一个小公子走了进来,那小公子生的粉妆玉琢,实在惹人怜爱。 林萱儿在看到他的时候,心里就翻起了滔天巨浪,可是她面色还是保持着一副茫然无知的模样。 “鸢儿,这是我们的孩子,你连他也不认了吗?” 她怎么能不认得!这是她怀胎十月的生下的孩子,可是他出生之后,她连一眼都没有看过。 就是因为这些,她才恨楚离夜,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我都说了我不认识你,我爹爹说了,一年前我的脑子摔了一跤,醒来之后记东西就不太清楚了,也许我从前认识你吧,但是我现在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听到这里,楚离夜的眼中一亮。 莫非鸢儿她不是故意不认我?她有可能是……失忆了? 楚离夜只觉心中狂喜,他一把将林萱儿拥入怀中: “你不记得我了没关系,鸢儿,我……” 他不敢让她想起以前的全部,他觉得鸢儿忘记了一切也好,她再也不记得自己曾经受过的那些痛苦。 “我会让你重新爱上我的。” 就在两人相拥的时候,小横越突然奶声奶气地喊了一句:“娘……娘亲……” ##第二十四章:你莫不是吃醋了? 林萱儿一把将楚离夜推开,红着脸说了一句: “你……你你你!你轻薄于我,还有你,谁是你娘亲啦。” 楚离夜紧锁了几天的眉头也舒展开来,有妻如此,还有一个可爱的儿子,他何德何能。 “鸢儿,你先在将军府里住上两天,等皇上那边松口了,我一定会明媒正娶的。” 这话多么耳熟,曾经他也是这么说的,他会明媚正娶。 可是后来呢?她等来的只是欺骗。 林萱儿……不,她赵婪鸢再也不会相信楚离夜说的半个字。 “都给你说了我不是你口中的那个鸢儿,你要找她你就去找好了,为什么非要招惹我,你快放我回宫!” “你莫不是吃醋了?”楚离夜淡淡一笑。 “谁吃……”她还没有来得及说的话,都被他堵在了唇齿之中。 房间门被“吱呀”一声推开,锦衣华服的江悦走了进来,她一进门便看见了二人如此亲密的景象,顿时失去了理智冲了上去。 “赵婪鸢,你个贱人,你不是已经死了吗?你为什么还要回来!” 楚离夜伸手将江悦拦了下来,他一把将她推在地上。江悦自是不肯服输,又挣扎着爬了起来,朝着婪鸢冲过去。 “江悦你够了!我还没有来得及找你算账,你自己倒是找上门来了!” 婪鸢一看是江悦出来了,她眸中闪过一道冷芒,又迅速换上了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悦儿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有抢你丈夫的意思,是他……是他逼我的!” 江悦此刻像一个泼妇一样,锦衣华服皱成了一团,连头上的珠钗也散落一地。 对比面庞娇艳的婪鸢,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赵婪鸢你别假惺惺的了!我今天变成这样,都是你害的!” 婪鸢心里畅快,她真的很想说一句:当初是谁害的我差点死了。 只不过这场戏她还得慢慢陪他们演下去:“悦儿你说什么呢,我是林萱儿,我不是赵婪鸢……赵婪鸢?那不是前朝公主么!你提她的名字干嘛。” 她故作吃惊,看得江悦一愣。 江悦当然知道眼前这人不是真正的林萱儿,但是看她说起赵婪鸢的时候,那震惊的模样又不似作假。 楚离夜生怕江悦刺激了婪鸢,让她想起以前的事情,干脆将江悦提出了房门在她耳边低声说道: “我看在你是定远侯的女儿的份上,可以暂且放你一马,但是你听好了,你要是再在她的面前提起赵婪鸢的事情,就休怪我无情了。”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漠,让江悦不由自主地一抖,但是她同样不甘示弱地冷笑道: “赵婪鸢失忆了?呵,楚离夜,纸包不住火,你做了那么多对不起她的事情,你以为她还会爱上你吗?” “啪!”楚离夜反手一耳光抽在江悦的脸上。 她捂着右脸,破碎的泪光浮满眼眶。 “楚离夜……我诅咒你,我诅咒你永生永世都注定孤苦一人!我祝你永远得不到你所爱之人!” 江悦冷冷一笑,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如果你想早点死的话,不如继续说下去。”楚离夜一把揪住了江悦的领子。 “那你杀了我好了!” ##第二十五章:我赵婪鸢又回来了 楚离夜当然不能在这个节骨眼杀了江悦,他还需要用江悦稳住定远侯。 他抓着江悦的领子,一时间也没了办法。就在两个人僵持不下的时候,程因出现在楚离夜的背后,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声。 “你最好老实一点,别以为我不敢杀你。”楚离夜将她摔在一边,跟着程因离开。 等到两个人的身影都消失不见了之后,婪鸢从房间中走了出来。 “悦儿,你怎么趴在地上?” 婪鸢惊呼一声,赶紧去扶江悦,没想到江悦一把将她甩开。 “我用不着你假惺惺的!” “你怎么了,我是林萱儿啊,我们从小情同手足,你今日待我怎么这般凉薄。” 江悦冷笑一声:“赵婪鸢,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我和林萱儿从小一起长大,她长什么样子我江悦再清楚不过!” 见自己的伪装被戳破,婪鸢也不再装模作样,她慢悠悠地走到江悦面前,学着楚离夜的样子挑起江悦的下巴: “没想到吧江悦,我赵婪鸢又回来了,我想你一定在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有亲眼看见我死。” 江悦将脸别向一旁:“哼,你回来了又如何,只要我江悦存在一天,你和楚离夜就永远不会好过。” 她本来以为这句话会激起婪鸢的怒气,但是婪鸢之后轻轻地笑了笑。 “我早就说过了,我是被强迫的,我现在已经是皇上的女人了,放着天下至尊不要,去跟你争一个楚离夜?我有必要吗?” 江悦显然对婪鸢的话将信将疑:“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我哪有什么目的?我倒是有个合作想和谈谈。” 婪鸢蹲了下来,低声对江悦说了几句话。她迟疑了一会儿,在权衡了利弊关系之后,终于点头同意了。 等楚离夜回到将军府的时候,别苑中早就没了婪鸢的身影,他找遍了整个将军府都没有看见婪鸢。 片刻之后,楚离夜一脚踹开了江悦的房门:“江悦,把人交出来!” “将军要找人呢,为什么要来我的房间?” 楚离夜正是怒火中烧,不由分说又给了江悦一耳光。 “我劝你不要挑战我的耐心。”江悦三番两次挑战他的极限,他对她的忍耐早就已经到边缘。 见楚离夜不相信,江悦也懒得装了: “我劝将军还是不要在这儿跟我浪费功夫,将军再不追,那人恐怕就要进宫了。” 楚离夜眉头一皱,暗道不好。 这一次放婪鸢回了宫,恐怕皇上就会多加防范,下次想把她劫走就难了。 他狠狠地瞪了江悦一眼,不由分说便向外走去。 等到楚离夜离开之后,婪鸢这才从里间走了出来,她有恢复了那副天真烂漫的模样,握着江悦的手说:“真是谢谢悦儿,不然我还真不知道要怎么离开才好。” “不必,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我放你走,你答应我的再也不会出现在楚离夜的面前。” 只要有赵婪鸢在一刻,楚离夜就永远不会看到她江悦。 从前还是少年时,她只能躲在赵婪鸢的光芒下,小心翼翼地爱慕着那个男子。 她明明比赵婪鸢更先认识他的。 为什么楚离夜就是不爱她? ##第二十六章:最不能背叛的就是那个男人 楚离夜一路快马加鞭向着皇宫而去,当然,他一路上并没有看到赵婪鸢的身影。 他不甘心地在皇宫边上绕了两圈,最后只得愤怒地离开。 就在他离开之后,赵婪鸢和慕容诏从一旁的小径中走了出来。 “你当真不会后悔?”慕容诏不无担忧地问了一句。 婪鸢看着楚离夜离去的背影,慢慢碾碎了手中的一支花骨朵:“皇上, 你说我有什么可后悔的。” 林美人从将军府离去之后,又过了两月,她被太医诊出了喜脉,这下可把她宫中的人高兴坏了,就连二等丫环走路的时候都嚣张跋扈了几分。 可是好景不长,没过几天皇上就去了林美人的宫中,听宫中的人说,皇上大发雷霆,逼问林美人孩子到底是谁的。 这几月皇上根本没有翻过林美人的牌子,她哪来的喜脉?定是和别的男人好上了,做出了这等伤风败俗的丑事。 有人突然就提起那日进宫没有抓着的刺客,这线索都联系了起来,林美人肚子里怀的不是龙种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 听说林美人那日哭得可惨了,可皇上一点都没有留情面,不但要把林美人打入冷宫,还要送她落子汤呢。 那进了冷宫的女人,还活得了么? 楚离夜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和程因规划行军作战的路线,听到那探子说林美人怀孕了,他愣了一下,手边的瓷杯应声而落。 “你说什么?” “回将军,林美人被诊出喜脉了,可慕容诏根本没有翻过她的牌子,现在林美人已经被打入冷宫了,慕容诏还要给她喂落子汤。” “婪鸢怀孕了……” 他想起几月前宫中的春风一度,露出了狂喜的笑容:“那一定是我的孩子!程因!我又有孩子了!” 片刻之后,楚离夜冷静了下来,他看了看桌上的沙盘,终是做了一个决定: “程因,备马,我要入宫。” “将军不可啊!将军大业已经到了关键时刻,现在万万不可打草惊蛇!将军进入皇宫实在太过冒……” 程因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楚离夜粗暴地打断了:“你没有深爱一个女子,又负她多年,所以你不会懂我的感受。” “这一次,我楚离夜绝不会叫任何人欺负她们母子。” 程因知道楚离夜的脾性,他一定决定好的事情,任何人也改变不了。 他无奈地看了楚离夜一眼,最后下定决心,就算是自己死,也不会让将军出事。 楚离夜和程因带着一小队人马连夜潜入了冷宫之中。 …… 林美人躺在床榻之上,冷宫中的被子又硬又薄,冻得她半夜睡不着觉,干脆坐了起来。 哪晓得门外突然走进来一个老妈子,手中还端着一碗药。 她被吓了一跳:“林妈妈,你不能这样,我是你从小看着长大的啊……” “娘娘,你也别怪我,谁叫你背叛了皇上,在这宫中,最不能背叛的就是那个男人。” “妈妈不要……”林美人哭着哀求道,她的泪水糊得满脸都是,哪有当初那般娇俏的影子。 可林妈妈半点犹豫都没有,一手端起药碗,一手按住了林美人的头。 冷宫的门突然被一脚踹开,楚离夜走了进来,看见眼前的场景,瞬间就明白了林妈妈手中的东西是什么。 他快步走了上来,一脚将那碗踹碎了。 ##第二十七章:这辈子只爱赵婪鸢一个女人 “鸢儿别怕,我来了。” 楚离夜将林美人紧紧地护在怀中,他日思夜想了几月的女子小心翼翼的将头埋在他的胸膛之上,让他恨不得这一刻就这样永远地延续下去。 “鸢儿,几月不见,你瘦了。” 林美人被吓怕了,这个时候也不在乎他口中喊的名字到底是不是她,只得紧紧地抓住楚离夜的衣领,声音颤抖地说道: “楚将军……楚将军我求求你了,我不想死,你救救我好不好?” 楚离夜知道,他怀中抱着的林美人早就不是以前那个不卑不亢的婪鸢了。 但是他不在乎,他爱她,他已经花了很多年的时光来证明,楚离夜这辈子只爱赵婪鸢一个女人。 他轻轻地拍着林美人的肩膀,温柔地说道:“鸢儿不怕,只要我活着一天,就没有可以伤害你。” 然而,楚离夜根本没有注意到,就在他低声安慰林美人的时候,他怀中的那个女人,正低着头露出了一丝嘲讽的笑容。 与此同时,一队人马正在悄然接近。 “鸢儿,事不宜迟,我马上带你走。” 楚离夜牵着林美人的手就向外走,还没等他们踏出房门,程因就带着人马退了进来。 “将军……可能走不了了,我们被包围了……” 冷宫外面的院子中已经站满了侍卫,正中央缓缓走出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他穿着明黄色的龙袍,显得不怒自威。 楚离夜脸色一变,他向前踏出半步,将林美人挡在了身后。 “楚爱卿这是要去哪儿啊?深夜造访冷宫,身后还带着林美人,这事,怎么没有跟朕商量商量。” 楚离夜冷冷一笑。 “皇上这是设好了局等着我往里面跳……” 在他怀中的婪鸢听见这话,只觉眉头一跳,楚离夜不会是识破了他们的计划吧?但是很快她又放下心来,就算识破了又怎样,他现在身处宫中,已经是插翅难逃。 “楚爱卿果然聪明,朕原本以为楚爱卿不会为美色所迷惑,朕实在是没有想到,楚爱卿也有怒发冲冠为红颜的时候啊。” 闻言,楚离夜搂着婪鸢的手更紧了几分。 他低头深情地看了一眼婪鸢:“只有她才可以……皇上,我楚离夜今天要带她走,皇上若是不愿意的话,那微臣便得罪了!” “冷宫中的女人,也一样是朕的女人,哪容你染指半分!” 慕容诏神色一凝,他挥了挥手,周围的侍卫缓步围了上来,将楚离夜的一小队人马滴水不漏地围在了中间。 很快侍卫就冲了上来,双方人厮杀在一起,楚离夜一手护着婪鸢,一手还要招架周围的敌人,仍然显得神勇万分,慕容诏的人没有一个能够近楚离夜的身。 他的人马虽然数量不多,可每一个都是一打十的好手,慕容诏一时半会儿也奈何不了他。 楚离夜他们便战便退,很快就到了皇宫边缘。 只要出了皇宫,他就可以带着婪鸢走,这天下之大,他们两就可以任意逍遥,做一对神仙眷侣,再也不管尘世纷争。 可是眼下,看着越来越多的皇宫侍卫靠近,就是楚离夜心中也不由得升起了一股无力的感觉。 “将军,你先带着赵姑娘走,我来断后。” 程因举剑横在楚离夜二人身前。 ##第二十八章:一个补偿的机会 “程因,你退下!战场之上没有丢下士兵的主将,我楚离夜不会做这样的懦夫。” 楚离夜有他自己的骄傲,若不是这样,又怎么能在军中获得这样的威望。 “楚爱卿果然是威震一方的振国大将军,有这么多人甘愿为你出生入死,真叫朕好生羡慕。就是不知道你怀中的红颜,会不会甘愿陪你过上这种不知生死的日子。” 慕容诏的笑容愈发神秘莫测,他直勾勾地看着楚离夜怀中的婪鸢道: “萱儿,还不动手?只要你把这个人杀了,你做的事情,朕既往不咎。” 楚离夜脸色一变,他正想低头看去,一道银白色的冷芒就抵在了他的脖颈之上。 婪鸢手中的匕首上淬了剧毒,只要她动手,他就必死无疑。 只不过,楚离夜的脸色还是那样淡然,并没有因为拼命要救的女人想杀了自己而改变。 “鸢儿,果然是你。” “我说过了将军,我不是赵婪鸢,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深宫女子,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执着地想带我走,我只知道,这天下之大,没有人能够反抗皇上。” 慕容诏又一挥手,让周遭的厮杀沉寂了下来,他自信满满地看着婪鸢,仿佛楚离夜的命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 除了这个心头大患,这个朝廷,就不会再令他胆战心惊。 “鸢儿,我的命本来就是你救的,你现在要拿去,我也不会皱一下眉头,但是,你真的不愿意给我一个补偿的机会吗?” 婪鸢的手一抖。 她真的很想质问楚离夜:你就是那样对待你的救命恩人的? 但是她没有,她知道楚离夜以前根本不知道那件事情,不过这也不代表她能够原谅他。 杀亲之仇,他就是死一万次也不足以平息。 “楚将军,我可以不杀你,我还可以跟着你走,但是我有一个要求。” 婪鸢看了看挡在他们二人前面的程因,用另一只手将楚离夜的手中的剑抬了起来,对准了程因的后背。 “只要将军将这把剑刺入他的后背,我就放过你,我还能让皇上撤兵……” 她的声音并没有掩饰,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了。 慕容诏对这个提议似乎很感兴趣,他兴致勃勃地点了点头:“只要你杀了你这个条狗,朕就放了楚爱卿,你还可以带着那个贱人走。” 周围的侍卫也大笑起来,嘲讽的声音落入楚离夜的耳畔,他满目伤悲地看着婪鸢: “鸢儿,这就是你报复的方式吗?赵婪鸢,你的心就这么狠吗?你明明知道,程因他……” “行了楚离夜,我说了我不是赵婪鸢,那个女人早就死了。” 她的心绪乱了起来,却还是不肯承认自己就是赵婪鸢。 “将军!程因追随将军半生,一直未能报答将军,现在终于有了为将军效力的时候,将军可不要抢了程因的功劳啊!” 程因爽朗地笑着,仿佛为楚离夜赴死,不过一件稀疏平常的事情而已。 “不要再说了程因,我绝对不会同意的!我要带她走,不需要用你的命来换!” ##第二十九章:楚将军……我能叫你楚哥哥吗? “啧啧啧,真是主仆情深呢。” 慕容诏冷笑一声,终是失去了耐心,在他的眼神示意之下,周围的侍卫又慢慢围了上来。 婪鸢的匕首还在楚离夜的脖子上:“楚将军,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你可想清楚了?” “你要我的命,你就拿……” 楚离夜还没有说完,一股温热的液体突然喷在了他的脸上,血腥味扑鼻而来。 “将军……”程因自己走了上来,将心房穿在楚离夜的剑上,“程因以后不能照顾你了,还望将军保重……” “程因!”楚离夜一把将手中的剑甩开,朝着程因扑了过去。 程因五岁就进了楚家,从小就跟着楚离夜一起长大,他们两人看似是主仆,实则情同手足。 当年,楚家落难的时候,是程因背着高烧的他去一家一家地寻找医馆。 是程因跪着求那个大夫救他的命。 赵婪鸢对他楚离夜有救命之恩,可程因也救了他的命。 楚离夜抱着程因半跪在地上,用手捂住了他的胸口:“程因我命令你不准死,你给我坚持一下,我很快就找人救你。” “咳咳……咳……将军,你不要白费力气了……程因已经离死不远了,我只想求将军一件事……半月前,我终于找到了我的亲生妹妹,我求将军,要是能够逃出去,代我照顾好……家妹……” 程因说完这句话,那仅存的呼吸便消弭了,楚离夜没能抓住他滑落的手,任它垂在了地上。 “程因!” 这嘶喊声惊扰了树上的寒鸦,也使得婪鸢那份被仇恨包裹的心,得到了一丝愉悦。 婪鸢看着楚离夜痛不欲生的背影,只觉得畅快淋漓。 楚离夜,这都是你欠我的,我要你一点一点来还。 程因死了之后,慕容诏自然也遵循了自己的承诺,他带着宫中的侍卫头也不回地走了。婪鸢也没有走,她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楚离夜,手上还把玩着那把匕首。 很快,支援楚离夜的兵马也到了,楚离夜带着婪鸢和程因的尸体迅速离开了皇宫。 他没有费多少工夫就在京城中寻找到了程因的亲生妹妹,只是当那个少女一脸天真地问自己的哥哥去哪了的时候,楚离夜却答不上来。 他只好揉了揉程柔的头,随口撒了一个谎:“你的哥哥被我派去边疆了,可能要很久才回来。” 少女情绪失落地点了点头。 不过很快,她看着楚离夜惊为天人的侧脸,又面目娇羞地喊了一声: “楚将军……我能叫你楚哥哥吗?” 楚离夜勉强地笑了笑,点头答应。 婪鸢看着程柔,就像看到了当年的自己,她就是这样一点一点地爱上了楚离夜,一点一点地陷入了泥潭之中,最后再难自拔。 程柔也会一样。 楚离夜很快就举兵造反了,他带着三十万大军一路南下,定了南郡做都城。 婪鸢和程柔也跟着去了南郡。 定远侯是个识时务的人,见楚离夜造反了,就立马和江悦断绝了父女关系。她回不了定远侯府,只好厚着脸皮跟在军队后面,还是婪鸢看她可怜,才让她坐上了装粮草的马车。 ##第三十章:只怕是楚将军的一厢情愿罢了 到了南郡之后,楚离夜便很少能够看见人影了,他忙于战事,一月能回来看婪鸢三四次已算不错。 南郡的生活艰苦,又没有京都有趣,婪鸢在这里最常做的一件事情就是在院子里看着程柔逗弄楚横越。 楚离夜不在的日子里,她把那些仇恨都暂时抛在了脑后,好好地享受了一番这些年来为数不多的轻松日子。 慕容诏接连出了好几次兵,楚离夜忙于招架,竟是三月没有回来。 他回来那天,第一时间便奔向后院,将躺在摇椅上的婪鸢一把抱住。 “我很想你,鸢儿。” 他将头埋在她的颈窝里,用力闻着她的发香。 “还望将军自重。”婪鸢轻轻地将他推开,口吻保持着一贯的冷淡疏离。 这些楚离夜本来早就应该习惯了的,可是今日,他好不容易从战场上活了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来见她,可她却连一句温软体己的话都没有。 “赵婪鸢,我究竟要怎么样做你才肯原谅我?要我把心剖给你看么?我们已经有两个孩子了,为了横越和你肚中的孩子,你……” 他作势就要去吻婪鸢,却被她一把推开。 “没了。” 楚离夜愣了一下:“什么没了?” “孩子啊,我喝了药,打掉了。”婪鸢一脸无所谓地说道,那语气仿佛在说自己扔了一件东西一样稀疏平常。 他低头看了一眼婪鸢的小腹,那里果然已经变得一片平坦。他记得他走之前,婪鸢的身形已经显怀了,可是现在…… “你为什么要打掉这个孩子!为什么?你就这么恨我……” “为什么?你说为什么?”婪鸢冷冷一笑,“你觉得我还会给你生孩子么?楚离夜。” 楚离夜踉跄着倒退一步,他仰着头,可怎么都掩饰不住他周身狼狈。 下一刻,他将婪鸢狠狠地拥入怀中,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的血肉之中。 “赵婪鸢,我好爱你,我真的好爱你,你能不能原谅我,我已经知道错了,从前是我对不起你……” 他眼眶通红一片,恐怕早就已经被婪鸢气得失去了理智。 婪鸢在他的禁锢中动弹不得,只能被他吻住唇畔,继而攻城夺池。 楚离夜这些日子的温柔都变得烟消云散,他粗暴地撕开婪鸢的衣襟,在她的锁骨上落下密密麻麻的吻。 “哐当!” 突然一声巨响打断了楚离夜的动作,他似乎清醒了几分,看着婪鸢满眼恨意的模样,一下子便把她松开了。 “鸢儿……对不起,我刚才……” “啪。”婪鸢狠狠地给了楚离夜一个耳光。 两个人还没有来得及争吵,就看见程柔满脸泪水地跑了出去。 楚离夜犹豫了一下到底要不要去追,还是决定留下来:“鸢儿你听我解释,我刚刚失去了理智,我不是故意的。” “楚将军有这功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不如去看看你的柔妹妹跑哪去了。” “程柔?你想多了鸢儿,我只是受程因所托,要好好照顾她而已……我只是把她当成我的妹妹。” 婪鸢嘴角讥讽:“妹妹?这只怕是楚将军的一厢情愿罢了。” ##第三十一章:这一切都是你策划的? 程柔跑出去过后果然没有回来,楚离夜只好连夜派出军队去寻她。 这几月战火连绵、天下动荡,她一个女孩子跑出去实在不安全。要是没走远倒还好说,最怕的是她被慕容诏的军队擒下了。 楚离夜找了半夜,终于一处悬崖边发现了一只程柔白日里穿的鞋子。 他原本以为程柔想不开,自己跳崖了,可是很快他就推翻了自己的想法。 那鞋子里面还藏着一封信: 楚将军想要救人,明日子时三刻,独身一人前往此处。 楚离夜将这封信捏在手中,片刻后就碎了齑粉。 对方显然已经设好了局,就等着楚离夜往里面钻,可他明知道这是个圈套,他也得心甘情愿地中计。 程因临死之前托付给他的妹妹,无论怎样他都要把她救回来。 第二日出发之前,他特地来到别苑向婪鸢告别,他知道自己这一去,可能就再也回不来了。 只是婪鸢吩咐侍女说自己已经睡下,楚离夜当然知道这是她的推辞,她连最后一面都不肯出来见他。 子时三刻,楚离夜准时来到了悬崖边,如约定好的那样,只身一人,没有带任何侍卫。 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对方也是只身一人。 “想不到这世间真有如此蠢笨的人,为了一个女子,甘愿如此犯险,真叫人唏嘘不已。” “怎么是你?” 楚离夜瞪大眼睛,满脸都是不可置信。 站在他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他深爱的女子——赵婪鸢。 婪鸢还是拿着那把匕首,如法炮制地抵在程柔的脖子上面。 程柔的嘴巴里塞着东西,见着楚离夜,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为什么不能是我?乐意看着你楚离夜死的人,当然不能少了我赵婪鸢。” 这一次,她终于不再掩饰自己的身份,撕去了林美人的皮之后,她就是那个和楚离夜纠缠了半生的女子。 她没有死。 她带着恨意,从地狱爬了回来。 “你……这一切都是你策划的?”楚离夜何其聪明,一瞬间就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他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苍白,眉宇间的苦涩浓烈得化不开。 “这都是你的报复,是我自作孽不可活。” “是,楚离夜,你应该知道我有多恨你吧?我从十五岁开始,满心就只有你楚离夜一个男人,可是你呢?你是怎么对我的?” 婪鸢的脸色逐渐变得狰狞起来,那些前朝往事即使过了这么多年还是没有别人彻底遗忘,随着横乐公主的质问声被一件一件地提了出来。 “你举兵造反,害死我的哥哥们,让我父皇被迫逃亡,最后只能困在白城中活生生饿死,你下令让最宠爱我的太子哥哥五马分尸,还让人强奸了我的嫂嫂……” “楚离夜,你真的好狠啊。” 听见婪鸢这些话,程柔大力地挣扎起来,似乎根本不相信她说的这些。 婪鸢烦躁地将她推在一旁,走到了楚离夜面前,轻轻地捧住了楚离夜的脸颊,附在他的耳边说道: “可是我有多恨你,我就有多恨我自己,我赵婪鸢真是下作,就是这样还无可救药地爱上了你,给了你狠狠伤害我的机会。” ##第三十二章:不过是个让属下和女人用命来救的废物罢了 婪鸢露出了一个妖冶的笑容,她的额头贴在楚离夜的眉心中,两个人的呼吸纠缠在一起。 他们曾经做过无数比这还要亲密的事情,只可惜两个人的心,从来没有靠在一起过。 楚离夜听着这一桩桩一件件,只觉得心如刀绞,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是了,他不仅伤害过她的家人,还伤害过她。 “楚离夜,你还记得吧,你骗我的那些,在梅树下许下的诺言也好,后来说要娶我的也罢,统统都是骗我的!你真的没有心。” “若我说,梅树下面说的那些话,一个字也不曾作假呢?” 他曾经真的爱过。 若不是楚家事变,他爱得人永远都会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横乐公主。 婪鸢听话,愣了一下。那抹妖冶的笑容还挂在嘴角不曾散去,很快就转成了讥讽: “一个字也不曾作假……呵,那有怎样?你是觉得这样我就会原谅你吗?楚离夜?” “你还记得安平吗?她死的时候,才六岁……” 楚离夜当然记得,他也是眼睁睁地看着那个一口一个“大哥哥”的小姑娘突然没了呼吸。 他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办法为自己辨别。 “鸢儿,你说的这些,我都认了。” “你认了?你认了就能改变一起吗?我告诉你,我也会让你尝试一下痛不欲生的滋味,程因,只是第一个而已!” 她也懒得跟楚离夜废话,推开他之后便径直走向了程柔,用匕首抵在了她的脖子上。 “我要跪下来求我,求我放了她啊。” 程柔突然开始疯狂地挣扎起来,婪鸢一把扯掉了她口中的布条。 “楚哥哥不要,你不要求她,不要……” 她的泪水一颗颗滚落下来,灼烧了婪鸢的手心。 楚离夜在二人的注视当中,缓缓地跪了下来,他双膝激起尘埃,片刻消弭虚无。 婪鸢突然大笑起来。 “为了程柔,你竟然甘愿向我下跪,楚离夜你当初是怎么侮辱我的,我现在要一并还给你。” 她把程柔向着楚离夜的方向推了过去,楚离夜一声不吭地站了起来向她走去,眼看着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一支箭矢突然从楚离夜身后的密林之中窜了出来。 楚离夜对自己身后的危险一无所知。 婪鸢的脸色一变,这支箭是哪来的?她根本没有下过这样的命令。她要折磨楚离夜,这么可能让他就这样简简单单地去死。 程柔看着那支箭破空而来,瞳孔骤缩,千钧一发之际,她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把将自己身前的楚离夜推开了。 箭头没入程柔的血肉之中,发出“噗”的一声轻响。 “程柔!”楚离夜大喊一声。 程柔应声而倒,她的脸庞渐渐和程因的重叠在一起。 看见程柔为楚离夜挡箭,婪鸢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心下竟然松了一口气。 “啧啧啧,看来振国大将军也不过是个让属下和女人用命来救的废物罢了。” 慕容诏的声音从密林后面传了出来。 他语气讥讽,内心里却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情绪。 慕容诏嫉妒楚离夜有甘愿为他而死的下属,连女人都偏爱他。 他朝婪鸢的方向看了一眼,她的眼里果然只有楚离夜,容不下他一丝一毫。 ##第三十三章:慕容诏!你对她做了什么! 从慕容诏出现之后,楚离夜就没有说过一句话。 程柔躺在他的怀中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过了很久,程柔终于开口: “楚哥哥,你是不是……咳,你是不是骗了我……我哥哥根本没有去边疆对不对,我哥哥他死了……” 楚离夜只能以沉默以对。 “楚哥哥,我是不是也要死了?我感觉胸口好痛……” 他握住了程柔无处安放的手:“你不会死的,我不会让你死的!” “楚哥哥你这个大骗子……可是你就算骗我,我还是喜欢你……” 程柔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最后消失不见,楚离夜就是有通天本事,也没有办法从鬼门关里将人拉回来。 程因程柔两兄妹,皆因他而死。 等他死后,他又该怎么面对黄泉之下程因。 慕容诏走到了婪鸢身边,将她轻轻地揽入怀中,大概是因为楚离夜在场,她并没有拒绝: “辛苦爱妃了,只要你杀了这乱臣贼子,朕便封你做皇后。” 他轻轻握住婪鸢拿着匕首的那只手,将它对准了楚离夜。 “朕想,楚将军一定不会拒接爱妃的。” 婪鸢瞳孔微缩:“我们的计划不是……” 还没有等她说完,慕容诏就捂住了婪鸢的嘴,顺势将手心中藏着的红色药丸投了进去。 片刻之后,婪鸢的表情便变得呆滞起来,连目光都失去了焦点。 “去吧,去杀了楚离夜。”慕容诏的声音带着十足的吸引力,诱她朝着楚离夜走了过去。 “是,主人……” “慕容诏!你对她做了什么!” 楚离夜怒吼道。 “楚爱卿不要这么生气嘛,我只是喂了她一点小东西,等她杀了你之后,她的身心都会是我的。” 慕容诏的笑容越发邪恶,看起来让人不寒而栗。 “这是……摄魂药!”楚离夜全身都剧烈颤抖起来,“慕容诏,你该死。” 婪鸢吃下的东西正是摄魂药,这是慕容诏花了极大的代价从西域得来的,只要喂人服下此药,他就会变成一只提线木偶,任人指使。 能解此物者,唯有服药之人心上人的心头血。 一次一碗,一共七次。 可是喂上七次心头血,那人也就没了。 发明此药的人正是因为情爱受挫,所以见不得天下两情相悦的人,她要人即使是相爱,也要阴阳两隔。 “恭喜楚爱卿,你猜对了,如果你能侥幸活下来的话,就试试她心爱之人的心头血能不能拯救你的心上人吧。” 说完这句话之后,慕容诏便负手离去。 在离开之前他下了最后一道命令:“格杀勿论!” “是!” 侍卫从四周慢慢走了出来,将楚离夜和婪鸢两个人围在了中央。 他们并不着急厮杀,像看着囚笼之中的困兽一般,让绝望逐渐滋生。 然而,服下摄魂药的婪鸢也将自己的匕首对准了楚离夜。 慕容诏下了“格杀勿论”的命令,楚离夜不仅要对抗这群侍卫,还得护着婪鸢,同时还要分心提防她的匕首。 一刻钟过去,楚离夜身上已经满是伤痕,他终于被逼到了悬崖边缘。 楚离夜看着身后深不见底的悬崖,犹豫了片刻之后,便抱着婪鸢纵身一跃。 尽人事,听天命。 ##第三十四章:尽人事,听天命 楚离夜在浑浑噩噩中醒来,睁眼的一瞬间就看到婪鸢举着匕首向他刺来,他顾不得后背伤口剧痛,猛地一个翻身将那匕首躲了过去。 婪鸢还是不依不饶地扑了过来,楚离夜只好劈手夺了她手中的匕首,扯下衣带将她的双手捆了起来。 做完这些,那后背上的伤口已经浸出了大片血渍。 他们还算幸运,跳下来的地方是一条浅溪。楚离夜将自己垫在了婪鸢身下,所以后者身上并没有伤口。 楚离夜在附近寻了个山洞,将婪鸢安置进去。 原本他以为这摄魂药没什么厉害,可是到了半夜,婪鸢的身体竟然变得滚烫起来。 山洞中的火光映得她面目羞红,原本没有焦点地双目也含上了些许热情,她无意识地向着楚离夜靠了过来,用他的气息来消弭自己的体温。 楚离夜只看了一眼便知道,慕容诏给她喂的药中有问题。 “慕容诏你真的该死……”楚离夜一拳砸在山洞的墙壁之上。 然而婪鸢又热情似火地缠了上来。 这是自他们离开京都以后婪鸢对他最为热烈的一次,那副冷冽的面孔都被抛却,楚离夜难以自抑地吻上了婪鸢的唇。 “如果你能活下来的话,就试试她心上人的心头血能不能救你的心上人吧。” 这句话突然回荡在楚离夜的脑海中。 他虔诚而温柔地吻着婪鸢,同时举起了那把匕首。 …… 婪鸢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上午了,她的意识清醒了些许,涣散的瞳孔也恢复了焦点。 她揉了揉脑袋问道:“这是哪?我怎么会在这里,我记得不是和楚离夜……” “这里是悬崖底下,我们掉了下来。” 楚离夜的声音突然从山洞外面传了进来,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那声音听起来格外轻松。 就连婪鸢都愣了一下:“我们?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慕容诏呢?” 楚离夜走了进来,他的身影将洞口的光线挡住了大半。 只是他还没有来得及坐下来,便剧烈咳嗽起来。 “你怎么了?”婪鸢下意识问了一句,话一出口,就连她自己都没反应过来。 楚离夜将自己嘴角边的鲜血抹掉:“多谢娘子挂心为夫。” 他的语气中不含轻慢,就像两个人是一对山野夫妇一般,从来没有发生过那些龃龉。 就连婪鸢也被他影响,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谁是你的娘子,别忘了,你变成这样可都是我害的。” 楚离夜非常郑重地摇了摇头: “不,这一切不过是我自作自受罢了,若我当初便肯向你坦白心意,之后的很多事情就不会发生。” 慕容诏说过,只有心上人的心头血,才能救服下摄魂药的人。 她的心上人,从始至终都是自己。 即使是恨意,也没有改变这一点。 如果他能早一些知道就好了。 婪鸢一时语塞,她将目光别向一旁,试图躲开楚离夜炙热的眼神。 然而就在这时,她看到山洞外面生长着一棵梅树。 楚离夜也顺着她的目光望了过去。 ##第三十五章:若有来世,一定会娶横乐为妻 “草民楚离夜,惟愿求娶横乐公主,此爱长青,除非天下梅花谢尽、沧海之内寻不到一处梅香,方可消散。” 年少的誓言突然回荡在两人的耳畔,山洞之内寂静无声。 婪鸢怔怔地看着梅树,心中的恨意不减,爱意也横生。 “鸢儿,天下梅花没有谢尽,我楚离夜仍旧只爱你一人。“ “呵,只爱我一人?从前一口一个悦儿的,不正是你楚大将军么?”婪鸢根本没有发现楚离夜的声音已经变得十分虚弱。 “咳……咳咳,那不过是做戏罢了,我只是……我只是恨你从来不肯正眼瞧我。” 她的眼泪簇簇地往下落,滚过脸上的伤口,生疼生疼的。 “我从来没有正眼瞧过你?楚离夜,你有没有良心,你当年落崖……” 还没等婪鸢说完,楚离夜就一把将她拥入了怀中。 “我知道,鸢儿我都知道。” 到了晚上,摄魂药的药效又翻了上来,婪鸢根本不记得白天发生的事情,脑海里只有慕容诏对她下的那个命令。 楚离夜用匕首戳进心尖儿上,放出了第二碗心头血。 几日过去,婪鸢的气色越来越好,只是楚离夜的脸色变得越来越苍白,整个人形容枯槁。 婪鸢这才发现了不对经。 “楚离夜!你每天晚上到底背着我做了什么?” 为什么她只有白天的记忆? 楚离夜想对她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容,可是胸口处传来的剧痛,让他连这点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到。 他还想瞒下去,但是那处伤口已经恶化到了无可救药地地步,丝丝鲜血从里面渗透了出来。 婪鸢的脑袋“嗡”的一声炸开,她走上前去,一把将楚离夜的衣襟扯开,哪里果然有一处可怖伤口。 匕首开出的伤口原本不深,只是楚离夜每天晚上都就这这个伤口再刺入一次,日复一日,早已无力回天。 血腥味扑鼻而来,婪鸢怔怔地看着那个伤口,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别……别看了鸢儿,怕吓着你。” “你不要命了吗楚离夜!”婪鸢也说不清楚自己这么愤怒是为了什么,明明恨不得楚离夜受尽折磨而死,可是看见他这样,心脏还是会觉得隐隐作痛。 “你觉得你这样做我就会原谅你吗?” 楚离夜缓缓地摇了摇头:“我已经是个死人了,鸢儿,无论你原不原谅我,我都希望,你不要像一个傀儡一样活下去。” 他胸口处地鲜血不断涌出来,见此,婪鸢慌乱地跪了下来,试图用手堵住哪个伤口。 “我死之后,还望你好好待横越,不要……咳,不要因为他是我的儿子,便不再见他……” “我原谅你了楚离夜,你别死,你别死好不好?” 婪鸢的泪水和那伤口中的鲜血一样,怎么都止不住,她的双手上全是楚离夜的血液,他的心头血。 “你死了我一定会恨你的!” 楚离夜笑了笑了,他缓缓地抬起头,想抚摸一下婪鸢的脸颊,可是那只手怎么也抬不上去。 你恨我也好…… 若是恨意能让你活下去,你便恨我吧。 “若有来世…….话还没有说完,楚离夜便剧烈咳嗽起来,他的呼吸越来越微弱,眼神也逐渐失去了焦点。 “来世……” “楚离夜?你怎么了!你不准死,我命令你不准死,你不要死,楚离夜!你凭什么啊,你欠我这么多,凭什么不还……” 婪鸢扑在楚离夜的胸口上面,泪水与血水交杂在一起,她的哭声穿过山谷,传到悬崖之上。 若有来世,我楚离夜,一定会娶横乐为妻。 这句话楚离夜没有说出口,婪鸢再无机会听到。 ##第三十六章:来世,你娶我为妻 当年梅树下的那个少年,时隔多年仍旧爱她。纵然隔着国恨家仇、苦痛折磨,但梅树还在,天下梅花并没有谢尽。 明明还是早冬,那山洞外的梅树上却开了一个花骨朵。 暗香藏匿山谷,此爱无人可述。 楚离夜死的时候,慕容诏就站在悬崖边上,听着婪鸢的哭声响彻山谷。 她的声音就像刀一样划在他的心上,令他痛到无法呼吸。 后来有人问他,为什么会放婪鸢独自离开,他吞下一口闷酒,怎么也说不出那个答案。 一届九五之尊,要怎么样才能够承认自己真的不如楚离夜。 他从来没有想过,楚离夜真的会用自己的心头血来救婪鸢。 他在悬崖边的时候终于明白了,就算自己可以强行得到婪鸢这个人,他也得不到她的心,那不如放她离开。 慕容诏骗了婪鸢很多事情,他第一次见她根本不是在京城街头,他也不是被人殴打的乞丐。 他的父亲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前朝官员,就算有幸能参加宫宴,当时的他,恐怕根本不能被高高在上的横乐公主记住。 赵婪鸢出现在宫宴上面的时候就像一个仙女,像一束光照得他自卑又懦弱。 楚离夜那是便和他交情不错,只不过前者是楚家的贵公子,他只不过是五品小官的儿子罢了。楚离夜可以大胆对着婪鸢示爱,他却连正眼看她一眼都不敢。 自卑和嫉妒日益增长,让他像个小偷一样,偷偷地换掉了婪鸢托小厮给楚离夜的信。又在秋狩的时候刺伤了楚离夜的马,致使他掉下了悬崖。 慕容诏明明知道,就算自己这样做,迎娶横乐公主的也绝不可能是他,但是他还是乐此不疲。 是他想尽办法陷害楚家,是他假传圣旨让刑部提前行刑处死了楚离夜的大哥。 眼看着事情败露,他才逃离了京城,蛰伏多年之后,举兵造反。 再次遇到婪鸢的时候,她和楚离夜已经相看生厌,他本以为他终于有了机会。 可是婪鸢却满心都想着怎么报仇。 她爱楚离夜也好,恨楚离夜也罢。那颗心里就是没有他。 慕容诏却只能由着婪鸢,帮她复仇。设计让楚离夜一步一步地陷了进来,何绣如的事情不过是个巧合,却意外地推波助澜了一把。 给婪鸢服下摄魂药的时候,慕容诏在心里跟自己打了个赌,如果楚离夜用自己的心头血做了解药,那他便从此放手。 而后,他彻彻底底地输了。 江悦过了很久之后才知道楚离夜到底是为了什么死的。 她初时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只觉得被嫉妒冲昏了大脑,恨不得要赵婪鸢立马去死。 可是多年过去,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她更早遇到楚离夜,可他就是不爱她。 江悦第一次见到楚离夜,是他和京城的公子哥们打马球的时候,那时候她贪玩,偷偷扮成了男子闯进马场。 就看见那个少年在阳光下挥洒汗水,鼻尖上的汗珠仿佛熠熠生辉。 江悦整个人都愣在了那里,直到楚离夜的马球滚在她的脚边她才反应了过来。 这之后,江悦就经常来马场看楚离夜打马球,他一直没能认出她是个女子。 江悦打算想楚离夜坦白自己女子的身份的时候,婪鸢也跟了上来,她在皇宫憋坏了,想图个新鲜。 婪鸢那时摇着江悦的手臂,软声软气地说道:“好不好嘛悦儿,我穿着小厮的衣服就可以,保证不给你添乱子。” 没成想在马场上,婪鸢的冠帽被楚离夜的马球打掉了,她的长发倾泻而出,这一幕映入楚离夜的眼中,落在了心里,此生便难以忘却。 江悦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告诉楚离夜,她其实是个女子,这段还未言说的暗恋就已经无疾而终。 她也曾经后悔过,那日如果不带着婪鸢去马场上,他是不是就不会爱上赵婪鸢。 可是后来她想明白了,两个人相爱,情投意合便是,那有什么先来后到,更没有所谓如果。 江悦得不到楚离夜的爱,慕容诏得不到赵婪鸢的爱,都是如此。 如果不是她执念半生,恐怕早就已经嫁给了他人,忘记了楚离夜这个人,平日里相夫教子,又有何不可? 楚横越从记事起开始,就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 小时候他总被村里的小孩子骂没爹,每次他哭着去问自己的爹爹去哪了的时候,总是会被婪鸢臭骂一顿。 婪鸢的脾气越来越不好,动辄就会摔打器皿。她看向楚横越的眼神中总是带着森然,楚横越很怕她,但是她从来没有打过楚横越。 楚横越第一次挨打,是因为村口的寡妇送了他一枝梅花,他欢喜地跑回家拿给婪鸢看: “娘亲,娘亲你看,这是王婶婶送给我的。” 婪鸢看见那梅花,劈手便夺了过来:“谁让你拿梅花回来的?” 她拿过竖在一旁的笤帚,狠狠地打了楚横越一顿,不管他怎么哭都没有用。 她还把那枝梅花仍在第上,用脚脚将它碾进了泥里。 娇艳的梅花瞬时变得残破不堪,一如她和楚离夜支离破碎的爱情。 自那以后,楚横越就再也不敢在婪鸢的面前提起梅花的事情。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婪鸢在深夜将地上的梅花捡了起来,用手一点一点地拂去了上面的泥泞。 她将它抱在怀中,失声痛哭。 赵婪鸢已经很久没有见到那个在梅树下许下誓言的少年。 经年未见,恨意与日俱增,可是爱意也一分未减。 楚离夜,你不准再骗我,我们一定要有来世。 来世,你娶我为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