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皇后娘娘 “这承凤殿果然是好,处处都透着雍容华贵,只是可惜啊……”林霜儿说着故意长长的叹了口气:“妹妹这身子,怕是担不起这陈国皇后之位。” 林霜儿说话间人已经到了寝殿,并且就站在当朝皇后上官锦云的床前,并没有行跪拜大礼。 刚还在昏睡的上官锦云听到声音睁开眼,在丫头的搀扶倚靠在床头,未施粉黛的素白脸庞越发显得容颜憔悴。 她是陈国的皇后,后宫的主子,坐拥着可以让天下无数女子羡慕的荣华富贵。可这其中的苦楚,却只有她自己知道。 前朝丞相嫡女,当朝皇后,却连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还因此落下一身的病根,一个月的时间带有多半个月都是缠绵病榻。 不似林霜儿,虽没有名誉加身,却依旧独享当今皇上的宠爱。 想到这些,上官锦云的心里又禁不住一阵发酸。 抬头看着床前花团锦簇的人,开口道:“霜贵妃不去陪着皇上,又来本宫这里做什么?” “我今日是特意来告诉皇后娘娘一个好消息的。” 林霜儿自入皇宫到现在,哪怕是在皇上面前都可以不称臣妾,如今便更加不把身为皇后的上官锦云放在眼里,平时说话也都是直接以我为称。 “我刚才陪皇上用午膳,听到小太监回禀说似乎已经发现前朝太子的踪迹了,不日便可将人抓获,”林霜儿故意面带笑容的盯着上官锦云,细声细语问道:“皇后娘娘,您说这是不是天大的好消息?” 前朝太子,陈景唤,被抓了? 乍一听闻这个消息,上官锦云只觉得一直以来支撑她生命的那口气突然就断了,胸口一阵撕心裂肺的疼。 “咳咳……咳……” 上官锦云靠在床头剧烈的咳嗽着,只觉得一股腥臊气在嗓子咽翻滚,于是抬手扯了一条帕子捂在嘴上。 待咳嗽终于停止,那帕子也已经被鲜血染红。 陈景唤,是她心里不能触碰的伤。 “上官锦云,你身为当朝皇后却还总是对一个前朝太子念念不忘,你说这话要是传到皇上耳朵里,皇上会作何感想?会不会把那个陈景唤凌迟处死啊!” 林霜儿眼瞧着上官锦云因为急火攻心而吐血,却还是不甘心,偏偏要说这种话刺激她。 “你……给本宫住嘴!” 上官锦云用手按着胸口,一双杏眼瞪着唯恐天下不乱的林霜儿。 “让我闭嘴,上官锦云你凭什么!” 林霜儿索性越发的不管不顾起来,她本是上官锦云的表姐,自认不管长相还是才情学识都在上官锦云之上,自然是不甘于只是一个贵妃。 何况,她还拥有着当今皇上的宠爱。皇后的位置,本就应该是她的。 “就凭本宫是皇后,是堂堂的后宫之主。” 上官锦云气喘吁吁,脑子里一阵昏昏沉沉,却还是强撑着不肯丢了皇后以及上官世家的颜面。即便她面对的是林霜儿。 “皇后?” 林霜儿冷笑起来。 “上官锦云你以为皇上是为了什么让你坐上皇后的位置,喜欢你吗?你也配!” 林霜儿完全不在意此刻两人身份的悬殊,这些年她对上官锦云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以前要考虑的东西太多,可现如今,天下已定,她只要有皇上的宠爱便在什么需要顾及。 “皇上娶你不过是看中你丞相府嫡出女儿的身份,想要借助你母家在朝中的权势罢了,你在他心里不过就是一个还有利用价值的工具,他根本就不爱你。” “你胡说……” 上官锦云心里凉意上涌,嘴上却依旧固执。 “我的好表妹,你就不要在自欺欺人了,我到底有没有胡说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林霜儿依旧不肯放过上官锦云,索性谴退了屋内伺候的丫鬟。 “你以为皇上为什么不让你生下和他有关的孩子,你以为皇上当年为什么会频繁的带你出入皇宫,他不过是用这种方式来表达自己的忠心骗取前朝太子的信任罢了,他爱的那个人始终都不是你。” 林霜儿说的这些,上官锦云也不是从来没有想过,她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不愿意承认她只是他利用的一枚棋子,是他谋权篡位的工具。 ##第2章 谋权篡位 温恒,前朝赫赫有名的大将军,沙场上战无不胜军功赫赫,朝堂上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众人皆说有大将军在便可安邦定国,可上官锦云却从一开始就知道,温恒的野心和追求远不是一个振国大将军可以满足的。 他真正看中的是皇权,是天下。 前朝皇帝在位的时候,对温恒已经在朝中的权势已经有所忌惮,不过好在皇帝工于心计善用权谋,温恒虽然军功盖世却也不得不屈居人臣。 不过即便这样他也从来没有改变过要夺得皇位的心,为了骗取皇帝和太子的信任,温恒更是多次逼已经怀有身孕的上官锦云打掉腹中的亲生骨肉。 只可怜了上官锦云,丞相府的千金贵女,身体较弱,几番折腾下来硬生生的落的个病体孱弱。 可如今,温恒已经贵为陈国的皇帝,坐拥天下,可谓是得到了他想要的一切。却还是要抓着已经流亡在外的前朝太子陈景唤不放。 非要赶尽杀绝,不可谓不很绝。 “我认识皇上在你之前,他对我的感情也远比你能想到的要深,”林霜儿说着又往前走了两步,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俯视着病榻上饱受病痛折磨的人,讥讽道:“你若不是丞相府的嫡出女儿,如今的皇后之位又岂会轮到你?” 将军的正室夫人,陈国的皇后之位,始终都是林霜儿的心头恨。如今一提起,更是压不住心里的委屈和怒火,恨不能立时就把上官锦云生吞活剥。 不过想到自己的以后,便立时又喜上眉梢。 “如今皇上大权在握根基已稳,在用不着你们上官世家的扶持,你这个皇后之位怕是也坐不了几天,届时不只是你,只怕是连你的母家也都要跟着一起受牵连,上官伯父年纪大了,不知倒是还受得住受不住……” “林霜儿!” 上官锦云大叫,愤怒的火在她身体里熊熊的燃烧,支撑着她猛然间从床上坐了起来,本能的伸手推了站在床前示威挑衅的林霜儿。 她到底是长期场面病榻之人,力量有限。对她而言用尽了全力的一推在林霜儿看来不过是无关痛痒,人依旧是一动不动的在她床前好好的站着。 可就在这个时候,外内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便有太监禀报,皇上驾到。 已经半个多月没有到过承凤殿的人突然出现,上官锦云紧张又错愕,一时间倒有些慌了神,连忙叫丫鬟搀扶着准备下床迎接圣驾。 慌乱间人来没从床上下来,林霜儿却是忽然身体失去了重心一般摔倒在地上,额头刚好撞到了身后的紫檀木雕花架子,上面的一盆玉簪花掉在地上。 “哎呦……” 林霜儿捂着头发出一声惨叫,眼角已经渗出了泪花。 “霜儿!” 刚进屋便看到这一幕的温恒几步冲到林霜儿的身边,亲自将人从地上抱起来放在一旁的椅子上,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皇上……”林霜儿呜呜咽咽的哭起来:“都是臣妾一时不小心,才会撞伤了头,和皇后娘娘一点关系都没有,您可千万不要责怪皇后娘娘啊,她身为皇后统御六宫训诫嫔妃也是应该的。” “霜儿先不要说话,朕马上就传宫里最好的太医来帮你医治,保证不会留下一点疤痕。” 温恒话音刚落以有身边的小太监连忙跑出去请太医,另外又有丫鬟忙着端茶倒水,一旁的上官锦云到彻底被无视了。 “皇上,臣妾给皇上请安。” 上官锦云在丫鬟的搀扶下,缓缓的跪在地上给温恒行礼。 然而温恒却对跪在地上的人置若罔闻,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林霜儿寸步不离,亲自看着太医诊脉然后包扎伤口,把一切都处理妥当。 上官锦云就一直跪在地上,将温恒看着林霜儿时眼底的那种疼爱和温柔尽收眼底,心里针扎一样的疼。 温恒的温柔对她而言能拥有片刻都是奢侈,然而这一切于林霜儿却是轻而易举,唾手可得。 “好好的怎么会撞到了花架上,都是你们这些奴才照顾不周,留着还有什么用。” 温恒说着便要把跟着林霜儿的几个丫头奴才拉出去责罚,林霜儿见状连忙跪在地上,刚止住的眼泪再次泛滥,哭的梨花带雨。 “皇上,都是臣妾自己的错和他人无关,是臣妾自己太不自量力了,本意是来探望皇后娘娘的,却不想一时说话失了分错冲撞了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这才出手教训的,皇上就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第3章 心头之恨 丫鬟和奴才都是一直跟着林霜儿的也算了解她的心思,再有为了保命也连忙在旁附和。 “奴才们在门口伺候,只听到皇后娘娘在大声叱责我们主子,说主子有僭越之心勾皇上之类的,奴才们吓的不敢进去,后来……后来就听到皇后娘娘动手打了我们主子,还说……” “还说什么?” 温恒厉声质问。 林霜儿的丫鬟颤颤巍巍的回答:“还说要是我们主子在不听话,就要让人毁了我们主子的脸,让主子一辈子都见不到皇上。” “好大的胆子!” 温恒动怒,丫鬟刚端上来的茶杯被他随手摔了出去,不偏不斜刚好落在上官锦云的身上,滚烫的茶水顿时洒了她一身。 “娘娘您没事吧?” 上官锦云从丞相府带出来的陪嫁丫鬟小玉连忙上前帮忙收拾,却是被温恒厉声呵斥。 “谁都不许管她,”温恒踱步到上官锦云面前,冷着脸居高临下的审视着她:“你已经是皇后之位了,还有什么不满足,是不是只要是朕宠爱之人你就一个都不放过,一定要把她们逼死你才甘心?” “臣妾没有,”上官锦云顾不上手臂被开水烫过的灼烧感,仍旧跪在地上仰视着高高在上的温恒:“臣妾没有惩罚霜贵妃,更从来没有想过要害任何人。” “够了!” 温恒骨节分明的手指捏住上官锦云的下巴。 “你若是承认,朕或许可以考虑对你从轻发落。” 林霜儿闻言也不顾额头的伤口,连忙也跪在地上,抽泣着道:“臣妾得皇上宠爱有幸留在皇上身边,已经是莫大的荣幸,臣妾不敢奢求别的,求皇上就不要在因此而责罚皇后娘娘了,臣妾这点伤真的不算什么,何况皇后娘娘身后是丞相府,而臣妾不过是卑贱之躯罢了。” 林霜儿这一席话句句都说在温恒的心上。 他自己就是仗着功高盖主才得来的天下,如今最忌讳的就是朝中有人权势过大,首当其冲的便是上官世家。 “霜儿,你放心,朕绝对不会委屈了,更不会让任何人欺辱你。” 温恒看着林霜儿额头的伤,心疼如刀搅。他当年一念之人没能保住子淼,以至于他每次午夜梦回眼前都是子淼的惨状。如今,他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在发生在林霜儿的身上。 “上官锦云,你以为不开口朕就拿你没有办法了是吗?” 温恒看着那张苍白的脸颊,越发觉得厌烦,于是吩咐贴身太监:“给皇后娘娘张嘴,除非她亲口承认自己的过错,否则就不准停。” 皇上的吩咐,小太监只能照办。 堂堂皇后,被当场张嘴,对上官锦云而言这份羞辱已经远远超过了脸上的疼痛。 “上官锦云,你是承认还是不承认?” 温恒让人搬了椅子,坐在上官锦云面前,悠然的喝着茶。 “臣妾……没有……做过” “好!”温恒放下茶杯一脸的漠然:“给朕重重的打,朕倒要看看她还能撑到几时。” 上官锦云知道温恒恨自己,可她却不知道温恒为什么会恨自己。她为了帮他可以豁出去自己的一条命,可温恒却总是想方设法的要她的命。 她的命贱,不值钱,可她背后还有上官世家。从前在将军府如今在后宫,她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会牵扯到前朝,关乎整个上官世家的几百口人的命运。 所以就算被打死,她也绝对不能承认伤害嫔妃之事。更何况,她根本就没有做过。 自打进了皇后,上官锦云就总是做噩梦,梦里她被什么人追赶着浑身是伤,跌跌撞撞跑到悬崖边上,然后每次在她准备跳下去的时候,都会醒来。 这次也不例外。 上官锦云流着泪从梦中惊醒,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在疼,脸颊还有胳膊都火辣辣的仿佛有一群蚂蚁在啃噬。 “皇上?” 上官锦云看到立在床边的人颤抖着声音开口。 “朕最后问你一遍,为什么要害子淼?” 温恒声音冰冷,面容冷峻。对床上的人只有厌弃没有半点怜惜。 温子淼,温恒的亲妹妹,也曾经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可是两年前却意外死亡,并且据说死的时候很惨烈。 上官锦云知道温子淼的离开是温恒心里无法恢复的伤,可却从来没想过温恒会把这事和她扯上关系。 “我没有!” 上官锦云不假思索的回答。 她一直都把子淼当做亲生妹妹一样的照顾疼爱,又如何会加害于她。再说,温恒把这个妹妹一直当做心头肉一般,她一直都是看在眼里的。 ##第4章 打入冷宫 “哼!”温恒的语调越发阴冷:“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是不肯承认,子淼那样一个活泼开朗的姑娘,却因为你的嫉妒和陷害而遭受了非人的折辱和摧残,最后忍受不住撞墙而亡。可你,却连承认的勇气都没有。” 温恒说着将身体羸弱的上官锦云从床上提起来,用力的摔倒地上。 “你这样毒如蛇蝎的人不配住在承凤殿,从今日开始冷宫便是你等死的地方。” 说完便毫不犹豫的让人把重病的上官锦云挪去冷宫,除了陪嫁的小玉,其他随从已经吃穿用度全部被取消,一日三餐会有人送到冷宫的门口,没有皇上的圣旨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 上官锦云知道,温恒是打算把她困死在冷宫中。 他在迎娶她的那天就亲口说过,上官锦云既然做了温恒的女人,那这辈子不管是生还是死都只能在他身边。 她是他豢养的一只雀儿,永远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您到底是皇后娘娘啊,怎么可以住这种地方,”小玉看着破败不堪的宫室不免又心疼起自家主子来,于是放下手里的包袱跪在上官锦云的膝边,试探道:“要不然还是找人给老爷递封信出去……” “不可。”上官锦云连忙阻止:“千万不能让父亲知道我在宫中的情况。” “可是……” 小玉还想在说些什么,可是看到上官锦云那已经泛红的眼眶,心酸之余只能点头答应了然后去收拾屋子。 温恒登上皇位,上官家也是功不可没,可越是这样上官锦云就越没办法安心。为了保住自己的家族不被牵扯到是非之中,上官锦云从来不会把自己在后宫中的真实情况透露出去。难得几次的家人进宫朝见,她也都是提前做好准备。 所以家人们看到的上官锦云永远都是在后宫之中享受着无上荣宠的,光彩照人的皇后娘娘。 温恒登基之后,冷宫里那些前朝的妃子就都被挪出宫去,眼下硕大的宫室里就只有上官锦云和小玉这主仆两个。原本就有些阴冷的地方到了晚间便更显的有些阴森森的,就连月光下摇曳的树枝花影都多了一丝恐怖。 “娘娘,时间不早了,还是早些安寝吧。” 小玉说话间已经收拾好床铺,虽然床榻上的红漆已经斑驳,可收拾出来到底也还是个容身之处。 上官锦云点头,正准备上传休息,外面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是敲门声。 “娘娘,皇上传您即刻到庆云殿。” 门外说话的是温恒身边贴身伺候的太监,夏中。 通常这个时间温恒都是在陪着林霜儿,或是饮酒作乐或是欣赏歌舞,可现在却偏偏传她去,难不成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吗? 上官锦云心中一紧,起身简单收拾一番连忙出门。 庆云殿原是前朝太子陈景唤的所住,他生性喜静不喜闹,所以宫苑之内也多植芭蕉和竹子,月光照射下格外的幽深静谧。 上官锦云跟在夏中的身后,才刚走到正殿就看到丫鬟和太监跪了一地,各个都是低着头敛声屏气。 “都是些没有的东西,统统给朕滚下去。” 温恒愤怒的声音自寝店里传来,紧接着是花瓶摔在地上的声音,然后又有两三个前几日刚被册封的答应和常在灰溜溜的哭着从里面退出来。 “这是怎么了?” 上官锦云小声的问夏中,可不巧还是被寝店内的温恒听到。 “进来!” 温恒的声音冰冷刺骨,如黑暗中嗜血的恶魔。 上官锦云稳了稳不安的心绪,抬脚走入寝店。此刻的温恒已经退去了黄袍加身,只穿一件日常的黑黄相间的盘龙服,手里正提着一个白玉酒壶。 他喝酒了! 上官锦云皱了皱眉头。 “过来替朕宽衣。” 温恒吩咐着,抬手将白玉酒壶扔到地上,摔了个粉碎。 常年在战场厮杀的人,性子多半都是直爽果敢不拘小节的,可温恒却偏偏是个耐得住性子的,甚至比寻常人都要隐忍,这也是能让他成功登上皇位的重要原因。可不知道为什么,自打他登上皇位之后这份隐忍就不见了,反而是脾性越来越反复无常。 帮温恒宽衣解带,是上官锦云在将军府的时候就做惯了的事情,所以听到温恒的吩咐她没有任何犹豫,立刻上前动作起来。然而在她的手熟稔的去解温恒腰带的时候,却听到温恒哑着嗓子骂了一句。 虽然没有听清他骂的到底是什么,可上官锦云还是噤若寒蝉,连忙停了手上的动作,双膝跪地。 “上官锦云,你可知道朕最看不惯的就是你这副委曲求全的样子,当真让人厌恶。” 温恒嘴上这样说,可双手却是抓住了上官锦云瘦削的肩膀,毫不费力的将人扛起来然后快走几步扔到床榻之上。 ##第5章 心口不一 朝堂之事让他心里压着一股火,所以才刻意找了那些花枝招展的常在和答应来喝酒取乐,不想乐没有取成反而还招了他的火,那些谄媚讨好的嘴脸让他看着就心生厌烦。 可是就在刚刚,上官锦云的手指触碰到他身体的瞬间,他烦躁不安的身体几乎是本能的出现了生理性的反应,这是他自己都没有想到的。 所以才有了那一句无比压抑的咒骂。 每一次和温恒在一起上官锦云都格外的紧张,加之先前一次次失去孩子,此刻面对着自己身上的男人,陈国九五之尊的皇上,上官锦云的心里更多了一些恐惧。 “你在害怕?” 温恒察觉到上官锦云的紧张,低着声音问了一句,可一抬头却是狠狠的咬上她的脖颈,疼的上官锦云又是一阵颤抖。 上官锦云不回答,反而闭上了眼睛。 “不许闭眼!” 温恒低吼,声音里有压抑也有愤怒。 说不上为什么他就是喜欢看着这样的上官锦云,她的狼狈,无奈,甚至一个恐慌的眼神,都会激起他隐藏在体内的本能的。温恒知道上官锦云就是毒药,可奈何他就是控制不住,一次次的伤害她又一次次的离不开她。 “疼……” 温恒在上官锦云的锁骨上留下自己牙齿印的时候,一直隐忍着不吭声的人终于轻呼出口。 “疼吗?”上官锦云邪魅一笑,俯身注视着身下的人,继而用自己的手指擦掉她眼角的泪滴:“这样你就受不了了,可子淼所遭受的痛苦远比你现在所经历的要惨痛的多。” 温恒情绪上的失控果然又和温子淼有关,可上官锦云就是想不明白,温恒为什么一定要把他自己心里对温子淼的愧疚变成一种恨,强加到她的身上。 “贵妃娘娘,您怎么来了?” 庆云殿外,夏中见到林霜儿连忙上前行礼。 “本宫听说皇上动了气,所以特地来看看。” 林霜儿说着就要往殿里走,夏中见状连忙上前拦着。 “贵妃娘娘,皇上正在气头上,您这个时候进去怕是不合适……” “狗奴才,”林霜儿说话间已经一巴掌打在夏中的脸上:“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拦本宫的路,也不看自己有几个脑袋。” 夏中素知林霜儿的脾气,挨了打之后也不敢再拦着,林霜儿抬脚进了正殿,只见酒壶杯盏碎了一地,却不见温恒的人。抬脚准备往寝店走,却听到里面传来断断续续的声音,那声音分明就是…… 林霜儿脸红的好似火烧,慌忙退出了寝店。她来的路上就已经听说那几个答应和常在都被打发走了,怎的里面还会有人? “皇上召了谁?” 庆云殿外林霜儿质问夏中。 “是皇后娘娘。” “她不是已经住进冷宫了,为什么还会出现在这?” 林霜儿一想到刚才里面的人是上官锦云,就恨得牙根痒痒。 “皇上的心思,奴才不敢随意揣度。” 夏中说完又重新站回到门口的位置。若说还有谁了解温恒的话,那夏中倒算是其中之一了。毕竟他是从小就跟在温恒身边的,从战场到朝堂。 所以他在面对林霜儿的咄咄逼人时,才能如此从容不迫。 “好你个上官锦云,”林霜儿在心里暗暗发誓:“我看你还能嚣张到几时,总有一天我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上官锦云身上随处可见红紫色的瘢痕,脸色苍白眼神涣散,浑身的骨头好像都被人拆下来重组一样,疼的她几乎难以起身。 “来人。” 听到温恒的声音,一直守在门口的夏中连忙推门而入。 “将皇后送回到冷宫,”温恒在夏中的服侍下穿上一件玄黄的寝衣,随即用眼角的余光撇了一下刚刚从昏睡中醒来的上官锦云:“在安排给太医,只别让她死了就好。” 夏中答应着连忙吩咐人去办。 上官锦云被送回到冷宫的时候,小玉心疼的不行,守在床边哭成了泪人。好在太医随后赶到,带了药膏又留下了汤药,加之有小玉的贴身照顾,不过三五日的功夫上官锦云到也恢复的差不多。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夏中却再来传旨,说是上官丞相寿诞皇上要亲自到丞相府去祝贺,要上官锦云随行。 “娘娘,终于可以回丞相府了。” 小玉高兴的掉下眼泪,连忙给上官锦云收拾一番,坐上早已经等在宫门口的马车,一路浩浩荡荡去往丞相府。 相比小玉一路上的高兴雀跃,上官锦云的心却总是悬着,既担心自己可以的隐瞒会被家里人发觉又担心温恒此番的用意,所以一直到入了丞相府都还忐忑不安。 ##第6章 苟且之事 虽然是回娘家,可碍于身份悬殊却没有多少可以和家人单独相处的机会。酒宴之上,温恒坐在正中间,两边分别是上官锦云和林霜儿,再其次才是上官家的人以及朝中的各位大臣和家眷。 温恒本来并为打算带林霜儿,奈何林霜儿以上官锦云表姐的身份执意要跟随。于是酒宴之上,林霜儿也是频频的向上官丞相示好,更是当着众人的面亲自给上官锦云斟酒,说是赔罪。 “您虽然是皇后娘娘,可私下里却是我的表妹,我这个做姐姐的以前有诸多做不到的地方还请妹妹不要放在心上,别伤了咱们之间的姐妹情分。” 林霜儿说完竟然在上官锦云面前行了大礼,并且双手举着酒杯亲自奉上。 无数双眼睛看着,上官锦云不好推脱,只能接过杯子一饮而尽。 她虽不常饮酒,却也不至于如此不胜酒力一杯酒下去就头晕目眩的。上官锦云猜想或许是屋内太闷了,所以悄悄的招呼了小玉出去透透气,可是才离开酒宴小玉就被林霜儿身边的一个丫头叫走了,说是有事要求她帮忙。 丞相府本就是熟悉的地方,上官锦云便打发了小玉跟着那丫鬟去,自己则是摇摇晃晃的走到了后花园。吹了风之后酒劲不仅没有缓解反而还越发的上头,上官锦云只觉得双脚好像踩在棉花上,身上仿佛火烧一般,眼瞧着前面有一个亭子,便走了进去。 仿佛是陷入了冰火两重天的炼狱,上官锦云只觉得身上好像有无数只蚂蚁在啃噬,忽冷忽热煎熬难耐。 浑浑噩噩的不知道过了多久,上官锦云只觉得眼前无数的人影晃动,嘈杂混乱,就是在那混乱间,有一个颀长的身影,一身玄色的衣衫,一如当年意气风发的陈景唤。 “景唤哥哥,”上官锦云朝着那个身影缓缓的伸出手:“景唤哥哥我好难受……” 她这是潜意识里本能的呼救,可却让在场的几个人都大惊失色。当朝的皇后和丞相府的侍卫在凉亭中,做那等苟且之事也就罢了,如今却还口口声声叫着前朝太子的名字,这简直就是大逆不道。 “上官大人,”温恒用力甩开上官锦云拉住他衣角的手,转头看着身边的上官明愤然道:“这就是你教养出来的好女儿?” 上官明连忙双膝跪地,连着磕了几个头。 “皇上明鉴,小女虽不才却也绝对不会做出这种有损皇室颜面的事情,还请皇上容臣查明真相。” “事实就在眼前,还有什么可查!教养出这样的不知检点的女儿来,你这个丞相也不必在做下去了。” 温恒一甩衣袖,愤然离去。 掌灯时分,上官锦云才终于从混乱的意识中逐渐苏醒过来。她看着冷宫里那忽明忽暗的烛火,恍惚间觉得自己只是做了一个梦。 “小玉!” 上官锦云试探性的唤了一声,半天也没有听到回答。上官锦云挣扎着想要下床,可双脚依旧有些使不上力,只能再次开口叫小玉。 “皇后娘娘别浪费力气了,小玉已经被皇上下令杖毙,以后都不能在回来伺候了。” 林霜儿在丫鬟的搀扶下缓步踏入上官锦云的寝店,用手绢捂着口鼻一脸的嫌弃。 “小玉!”上官锦云惊闻噩耗,一时间难以承受,瘫软在地上:“都是我害了你。” 如果不是跟了她这么个不争气的主子,小玉又怎会小小年纪就丢了性命,想到这些上官锦云的心里就更加难过,不禁已经是泪流满面。 “要说这被姐姐牵连的可不只是小玉一个。” 林霜儿故意说话只说一半,为的就是让上官锦云着急。 “你把话说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明显察觉到林霜儿话中有话,上官锦云心急如焚,她如今身在冷宫没有行动自由,外面发生的事情更是一概不知。 “虽然咱们只是表亲,可到底也算是一家人,”林霜儿走到上官锦云面前,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皇上的旨意,上官锦云身为皇后去行为不检点与丞相府侍卫苟且,论罪当株连九族,但念在上官家世代忠良,皇上网开一面上官明削去官职和夫人一起流放关外,丞相府中男丁充军女子卖为官妓……” “不可能,”上官锦云用了全身的力气,踉跄着从地上爬起来:“你在胡说,皇上不会如此绝情。” “夏中亲自到丞相府传的圣旨,是不是胡说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林霜儿看着眼前被折磨的狼狈不堪的上官锦云,想起这么多年的苦心经营终于马上就要有结果了,根本就难以掩饰心中的喜悦。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第7章 祸从天降 上官锦云这些年一直小心翼翼,受了再多的苦都自己偷偷忍着,为得就是保自己家人的平安。然而,眼下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皇后娘娘先别着急,我还有一个好消息没来得及说呢。” 林霜儿清楚的看到上官锦云此刻的痛苦,却还不满意,非要在她伤口上在撒一把盐,看着她痛不欲生才算罢休。 “太医今早来诊脉,说我已经有一个月的身孕了,”林霜儿说着用手抚摸着自己尚且平坦如初的小腹,得意之情溢于言表:“皇上千叮咛万嘱咐的要我一定好好养胎,给他生下一个健健康康的太子。” 孩子? 上官锦云心痛如刀搅。她之前有好几次做母亲的机会,可后来都迫于各种原因没能保住自己的孩子。 她以前总以为温恒在那个时候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可现在她知道了,温恒只是不想自己孩子的母亲是她。 被迫失去孩子,上官锦云不怪温恒,身为皇后受尽欺辱甚至被关入冷宫她也可以忍受,可连累了家人却是上官锦云无论如何都不能坐视不管的。 父母年纪都到了,流放到关外那无疑是要了他们的性命。 “皇后娘娘,皇上口谕没有他的允许您不能出冷宫半步,您就别为难奴才了。” 冷宫门口的侍卫奉命阻拦,不让上官锦云出冷宫的大门。 林霜儿来嚣张一通便扬长而去,嘴上说着都是一家人可心里却打定了注意不管上官家的事,不落井下石便是最好。 上官锦云想要见温恒,就只能靠自己。 “本宫也不想为难你们,但本宫今天必须见到皇上,”上官锦云说话间趁侍卫没有防备,抽出其中一个人的佩刀,架在自己脖子上:“谁要是再敢阻拦,本宫就立即死在这冷宫门前。” 事已至此,侍卫们也不敢再阻,只能一面派人去向上面回禀一面由着上官锦云出了冷宫。 此刻的温恒刚批阅完奏章 ,正准备回庆云殿,结果就见有小太监匆匆忙忙的跑过来找夏中。 “发生了何事?” 温恒开口问道。 “回皇上,”夏中连忙上前回禀:“冷宫的侍卫来报说皇后娘娘以命要挟要求见皇上。” 闻听此言,温恒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正打算到冷宫去却远远的瞧见身形单薄的上官锦云已经朝这边过来。 “皇上,”上官锦云扔下手里的尖刀跪在石板地上:“就算臣妾有罪,可也罪不及父母啊,何况他们已经上了年纪,流放就等于是要了他们的命,还请皇上看在上官家几代忠良就饶恕他们吧。” 上官锦云说完用力的将头磕在地上。 “饶恕?”温恒看着跪在地上的人,眼中满是嘲讽和戏谑:“当初你一门心思的想要嫁给我的时候就应该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温恒缓步走到上官锦云的面前。 “上官锦云,你也好,你的家人也罢,所有的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怪不得旁人。” 温恒再一次响起子淼满身是血躺在他怀里的样子,心中对上官锦云的恨就又多了一分。从战功赫赫的大将军到万人敬仰的皇上,温恒处心积虑步步为营,为的就是要把子淼当年所遭受的痛苦都一一的讨回来,让那些伤害她的人都付出应有的代价。 现在,他终于等到这一天了,怎么可能会轻易罢手。 “皇上,臣妾不明白,”上官锦云抬头注视着眼前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丝毫不顾自己的额头血肉模糊:“皇上如果厌弃臣妾那折磨臣妾一个人就好,为何要牵连臣妾的家人,臣妾当初执意要嫁给皇上是臣妾不自量力,可臣妾的家人却是无辜的呀,皇上为何一定要赶尽杀绝!” 上官锦云第一次在温恒面前一口气说了如此多的话,并且没有藏着掖着句句都是肺腑之言。 也是第一次,温恒在上官锦云的眼中看到了义无反顾之后的决绝。 此刻跪在地上的上官锦云,外表虽然狼狈,可骨子里却透着一股无所畏惧,相比以前的小心翼翼处处忍耐,现在的她才似乎更像一个皇后。 然而这一切,并不足以改变温恒对她固有的看法。 “你说的没错,朕的确是厌恶你,”温恒俯身捏住上官锦云的下巴,看着她那双满是红血丝的近乎绝望的双眼:“厌恶你表面和善实则毒如蛇蝎的惺惺作态,厌恶你矫揉造作的忍耐,甚至厌恶和你相处的每一个瞬间。” 在温恒而言,子淼的意外根本就不是上官锦云一个人可以办成的,一切都和上官家有着莫大的关系。 所以,他要折磨的不只是上官锦云,而是整个上官世家。 ##第8章 君心冷漠 “皇上既然如此厌恶臣妾,那当初为何要娶臣妾?” 上官锦云用力甩开温恒捏住她下巴的手,一双眼睛毫无畏惧的盯着那个高高在上的,她几乎用了一辈子去爱的男人。 “问得好。” 温恒一贯冰冷的脸上竟然突然有了笑容,可就连那自己也分不清那笑容里到底是嘲讽多一点还是自嘲多一点。 “朕娶你,不只是因为你丞相府嫡女的身份,更因为你是陈景唤深爱之人,是他愿意用江山去换,用他自己性命去保护之人。” 原来如此! 上官锦云一直都知道温恒当初同意亲事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丞相府嫡女的身份,可直到今天她才知道,自己的存在竟然变成温恒用来要挟陈景唤的筹码。 “到底要怎么做,皇上才会答应放过臣妾的家人?” 看清一切的上官锦云已经不在奢求其他,唯一的心愿就是能保住自己家人的平安。 “早就听闻皇后舞姿卓绝,可朕却一直不曾亲眼看过,不如今日皇后就为朕跳上一曲,如何?” “好。” 上官锦云几乎不假思索的回答。 “慢着,”温恒似笑非笑:“是脱了衣服跳。” 这是当年他最疼爱的妹妹子淼所遭受的凌辱,是他一辈子都没有办法忘记的伤痛。所以他现在也要眼睁睁的看着当初的始作俑者,上官锦云受同样的罪。 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稍微减少一点心里对子淼的愧疚。 当朝皇后,后宫之主,天下女子的典范,在皇城之中当着无数宫女太监以及侍卫的面,赤身跳舞,这种羞辱无疑比要了上官锦云的命更有过之无不及。 可如果,这样做了就能让温恒免去自己父母的流放之刑……上官锦云看着温恒,终究还是两行热泪滑过眼角。 上官锦云自幼学习舞蹈,每一个动作都拿捏的很到位。所以即便没有伴奏,即便她现在心乱如麻,她依旧可以赤着脚在青石板用路上,舞一曲翩若惊鸿。 伴随着每一个舞姿动作,上官锦云身上的衣服也一件件的落在地上,最终只剩一件薄薄的中衣。 “皇上?” 夏中试探性的开口询问,可温恒却是抿着嘴唇,铁青着一张脸,不开口。 这一生不过就是一场笑话,想到这里上官锦云在没什么可顾忌的,抬手就扯开了身上最后一层衣衫。 “够了!” 温恒颓然动怒,阻止了上官锦云下面的动作。 “上官锦云,朕现在就明白的告诉你,不管你做什么,朕都不会放过你的家人,你现在不过就是自取其辱罢了。” “你……” 一个你字出口,上官锦云愣愣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人,仿佛这须臾数年都是混沌,到了此刻才突然清明。 什么皇权富贵,男女之爱,到最后不过就是一场阴谋算尽的尔虞我诈。她已经累了,没有经历在陪着温恒玩这种诛心的游戏。 从今以后,她不再是温恒的皇后,她只是她自己,是上官锦云! “皇后!锦云!” 温恒抱着浑身是血的上官锦云大声叫喊,他只是想要羞辱她而已,从来没有真的想要她的性命。 奈何,上官锦云却决绝如此,竟然用地上的尖刀刺入胸膛,以死来结束这一切。 夏中见状已经连忙让人去传了太医过来,然后手忙脚乱的把浑身是血的上官锦云抬入了庆云殿医治。 “今日见过皇后跳舞的人,全部挖去双眼割掉舌头,送到辛者库服役。” 温恒独自立在窗前,言语冰冷。 “奴才遵命!” 夏中应了一声,连忙亲自带人去办,唯恐今日之事生出差池再惹了温恒不高兴。 上官锦云那一刀虽然用力十足的力气,但好在没有伤到要害,并不致命。经过太医的精心救治,很快便醒了过来。 然而人虽然醒了,可生存的意志却当然无存。上官家的遭遇,温恒的凉薄,已经让上官锦云万念俱灰,一心求死。 不喝药也不吃饭,人憔悴的不成样子,仿佛只是一口气在支撑着。 “皇上,臣真的已经尽力了,奈何皇后娘娘她就是不肯配合。” ##第9章 要她活着 宫中最得力的太医跪在温恒面前主动请罪。 医者医的了病却医不了一颗只想求死的心。 “不管用什么手段,朕只要上官锦云活着,否则你这条命也不用留着了。” 温恒眼中透着些许寒意,让跪在地上的太医忍不住发抖。 为了保住一条命,还是颤颤巍巍的开口:“如果只是想要保皇后娘娘一条命,臣倒是还有一法,只是……” 都说医者仁心,可为了活命,他也只能豁出去了。 世人都说世界上最可怕的就是死,可眼下对上官锦云而言,让她真正痛苦的却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给我药,我要喝药。” 才不过昏睡了一个时辰,上官锦云便冒着冷汗醒来。之前她誓死都不喝太医院开的药,可眼下,却是一顿也离不开,否则她就疼痛难忍,仿佛有无数只蚂蚁在啃噬她的骨头。 门外的丫鬟听到声音,连忙进屋查看。 “娘娘,今日的药还没有送来,您在忍耐一下。” 太医院的药都是每日按照时辰送的,可今日上官锦云却时常在不是固定用药的时间发病,甚至发病的次数也逐渐频繁,这让负责伺候她的丫鬟也有些措手不及。 “快把药给我,”正在忍受蚂蚁蚀骨一般折磨的上官锦云,此刻已经在屋子里发了疯:“啊……我好难受。” 上官锦云近来发病一次比一次严重,屋子里的东西几乎都被她摔了个遍,实在忍受不住了就用头撞墙,见人就抓。 小丫鬟每每吓得躲在寝店外不敢进去。 “怎么回事?” 忽然身后一个声音响起,吓得正在趴在门上观察寝店内情况的小丫鬟当场跪在地上,脸色煞白。 待看清来人,更是紧张的一个字也说不出,只管跪在地上磕头。 “皇上问话,还不快回答。” 夏中连忙在旁提醒,小丫鬟这才回过神来。 战战兢兢回道:“是皇后娘娘又发病了,正在屋子里面摔东西……” “把门打开。” 小丫鬟的话还没有说完,温恒已经下令开门。夏中见状连忙亲自上前,把寝店门上的锁打开。 听到开门的声音,上官锦云便以为是丫鬟把药送来了,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的朝门口扑了过去。 她如今被折磨的神志不清,加上上时间被关在幽暗的环境里视力明显下降,根本分辨不清面前站着的究竟是什么人,只一双手在那人身上胡乱的抓着。 “快把药给我,给我……” 昔日的上官锦云,从丞相府嫡女到将军夫人,最后又被册封为陈国的皇后,外人眼中何等的风光荣耀。 可如今,站在温恒面前的人,披头散发,面容枯槁,一双满是红血丝的眼睛仿佛要从眼眶里凸出来。瘦骨嶙峋的样子酷似一具行动的骷髅。 “上官锦云,想不到你也是如此的贪生怕死。” 温恒看着面前近乎发疯的人,嘴角扯过一丝冷笑。 那天她用尖刀刺入胸膛,抱着一颗必死的决心,尚且还有些丞相府嫡女当朝皇后的气度。可现在,温恒不过是同意了太医的意见,给她吃了让她能够继续活下去的药物,结果她就成了这幅模样。 没有喝到药的上官锦云情绪越发失控,夏中担心她会伤到温恒只能吩咐小太监把人牢牢的按住。 而就在此时,太医院的药也刚好送到了。 “药就在我手上,你想喝吗?” 温恒端着药碗,故意在上官锦云的面前晃了晃。 “把药给我,求求你把要给我,”上官锦云奋力的挣扎着,眼中满是对那药的渴望:“你让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你。” 这样的上官锦云不仅不能激起温恒心中的怜悯,反而还让他越发的厌恶和鄙夷。 温恒端着药碗的手正在迟疑,上官锦云却突然挣脱了小太监的束缚,疯了一样上去抢夺温恒手里的药,拉扯间,药碗掉在地上。 药碗碎了,在场众人皆是一愣,然而下一秒上官锦云却已经整个人趴在地上,直接去舔洒在地上的药汁儿。 相见不如不见,自那日后温恒竟然再也没有踏足上官锦云所处的庆云殿,更是对她这个还担着皇后头衔的人不闻不问。 昔日,后宫之中最繁华巍峨的宫殿,现如今却变成了后宫之中人人谈之色变唯恐避之不及的地方,除了一个伺候的小丫鬟和送药的太监,再无人敢涉足。 “皇上,臣妾最近总是身体不舒服,头也昏昏沉沉的,不如叫钦天监来问问,是否有所冲撞。” 林霜儿见头靠在温恒的肩膀上,一副柔弱无力的样子。 温恒是见惯了战场血腥之人,所以登上皇位之后并不倚重钦天监。奈何林霜儿现在怀着皇嗣,人也格外矫情,温恒只能点头答应。 ##第10章 百般折磨 “皇上,贵妃娘娘,”钦天监一番查看之后上前回禀:“据臣所看,贵妃娘娘身体不适,是因为被生辰八字相克之人冲撞,若将此人继续留在宫中,长此以往不仅对贵妃娘娘身体不利,甚至还会危及皇嗣。” “生辰八字相克之人?” 温恒不禁皱眉。 “是的,”钦天监回答:“臣已经查看过后宫众人的生辰八字,唯有庆云殿的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的命数相克,为保皇嗣,臣恳请皇上将皇后娘娘暂时挪去行宫。” 听闻此言,林霜儿也是抓着温恒的手哭的楚楚可怜,说自己命软福薄,怕终究是不能平安的给温恒生下一个皇子,诸多此类的伤心之语。 温恒虽然始终没同意把上官锦云挪出庆云殿,不过为了安慰林霜儿,还是同意让钦天监带人到庆云殿去破出所谓命数相克一事。 短短几天的时间,庆云殿已经被折腾的底朝天,不断有人进进出出,而被强迫吞下各种雄黄朱砂等毒物的上官锦云已经奄奄一息,连呼吸都变得相当吃力。 这日午后,温恒正在批阅奏折,夏中突然上前,低声道:“皇上,您要的人抓到了。” 温恒手中的笔一顿,一滴朱红色的印记在白色的宣纸上瞬间化开。费了这么大的力气,也终于是有了他想要的结果。 “去庆云殿!” 温恒一声吩咐,夏中连忙叫人即刻摆驾庆云殿。 距离上一次见到上官锦云已经半月有余,挂着锁链的房门被推开的那一瞬间,一股酸臭腐坏的气味立即便飘了出来。 温恒甚至已经做好了上官锦云还会像上一次那样突然冲到他面前的准备,然而门开了许久,却始终不见里面的人出来。 “皇上,这房间霉味太重,还是奴才进去把娘娘请出来吧。” 夏中说完仍旧小心翼翼的查看这温恒的脸色,不敢擅自动作。 “不必,”温恒说完已经抬脚走了进去,并且吩咐身后跟着的人:“去把那人也一起带来。” 阴暗潮湿的寝店里,因为钦天监的作为变得更加凌乱不堪,床头还有窗棂上都悬挂着各色的经幡和条幅,地上还有一堆堆的物品焚烧过的痕迹,仿佛走进了一座活死人墓。 “皇后娘娘,皇上看您来了。” 夏中走到床前,说话间已经抬手掀开了帷幔。 只见床上的人裹在薄被子里面缩成一团,头发干枯的好似稻草一般,而那张脸,更是一点血色也没有,惨白的吓人。 上官锦云只觉得强光刺眼,让她一阵阵的头晕,人也是稀里糊涂的在夏中的搀扶下从床上坐起来。眩晕之间只感觉有无数个观影在不远处晃动,可不管她如何努力就是没办法看清。 “朕记得今日是皇后的生辰,所以特地带了礼物过来。” 温恒说完一挥手,早有小太监带了罩着黑色面罩的人进来。 “锦云!” 黑色面罩被拿掉的瞬间,陈景唤几近崩溃,发了疯一样冲到上官锦云的窗前,不管不顾的将已经形如枯槁的人抱在怀里。 温恒虽然站着没动,可一双眼睛却死死的盯着床榻前抱在一起的两个人。 夏中见状连忙亲自带着小太监上前强行把两个人分开。 “温恒,你怎么可以如此对待她,”被人按住了肩膀的陈景唤不断的挣扎着:“她可是你的结发妻子,是真心对你的人。” “这样你就心疼了?” 温恒转头看了眼陈景唤,轻蔑一笑。随即快步走到床前,一把抓住上官锦云凌乱的长发,强迫她仰头看着自己的脸。 “只要让你喝药,你就什么都听我的对不对?” 上官锦云喉咙哑的说不出话来,只能发出累死哀嚎一样的呜咽之声,迷迷糊糊的点着头。 温恒心满意足的松开手,随即端了一碗汤药送到上官锦云的嘴边,待上官见云把嘴贴上去想要喝的时候,温恒又突然的把碗挪开。 如此一次又一次,仿佛逗弄小宠物一样的折磨着上官锦云。 “温恒,你有什么仇怨就冲着我来,不要在折磨她了。” 陈景唤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恨不能自己替上官锦云去受那些伤痛。他实在没有办法想象,这段日子里上官锦云究竟遭受了怎样的折磨和摧残,才会把好端端的一个人消磨的意志全无,沦为行尸走有。 于温恒而言,陈景唤就是一根刺,卡在他心里的最深处,拔不掉也取不出。所以陈景唤的求情不仅不能换回温恒对上官锦云的同情,反而还会让他更加残忍。 他们互为彼此的牵绊,折磨其中的一个就会让另外一个同样的痛不欲生,而看着他们痛苦温恒就会觉得心安。 所以他沉默这个折磨人的游戏,并且乐此不疲。 ##第11章 无情践踏 温恒故意把药倒在自己的手心,然后将手伸到上官锦云的面前。上官锦云眼睛看不清,便只能凭借嗅觉,追寻着那药的味道,抓住温恒的手,然后去舔他的掌心。 “看到了吗?”温恒挑着眉毛转头看着此刻痛苦不堪,狼狈的跪在地上的陈景唤:“这就是你愿意用江山去换,愿意用命去保护的女人。” 温恒说着将自己的手收回,上官锦云猝不及防,人向前一扑从床边掉到了地上。 “药……药……” 模糊不清的声音从上官锦云的嘴里冒出来,于此同时她也终于爬到了温恒的脚边。 “温恒,你干脆杀了我吧,杀了我吧。” 这样残忍的画面几乎要把陈景唤逼疯,他宁愿自己被千刀万剐也不愿意看着上官锦云如此。 “哼!” 温恒冷笑。 这个世界上最容易的就是死,他不会让陈景唤轻易如愿的。想到这里,温恒心中又是一阵恼怒,猛然间抬脚揣在了上官锦云的身上。 他自觉这一脚并没有用多少力气,奈何上官锦云却直接整个人都飞了出去,落地的时候刚好撞到了床头的桌子上。 “锦云!” 陈景唤大声呼唤着上官锦云,可躺在地上的人却只是吐出两口鲜血,便在没有了气息,彻底昏死过去了。 温恒下令传太医,庆云殿里当下又是乱作一团。他绝对不会让上官锦云就这么轻易的死了,他还要留着她的性命慢慢的折磨陈景唤。 太医匆忙赶到,又是施针又是搭脉,奈何陷入昏迷的上官锦云却是连汤药都喂不进去了。 “皇上,恕臣无能,皇后娘娘怕是有性命之忧啊!” 坐在椅子上的人抬手揉了揉有些酸疼的太阳穴,不耐烦的道:“那就继续给她用药,朕要的只是她活着。” 上官锦云自杀被救的时候,温恒就明确的表示过他想要的就只是她活着,至于活着要遭受何等的折磨,温恒完全不在乎。 所以当初太医为了保命提出用那禁药的时候,温恒才会想也不想的点头答应。 上官锦云是温恒掩饰自己野心的屏障,是他用来牵制上官世家的棋子,更是他折磨陈景唤的工具,却唯独不是他心里的那个人。 “皇上,臣给皇后娘娘用药之前就曾说过,那药虽然能保命但副作用却极大,”太医跪在地上,虽小心翼翼却也不得不开口:“如今娘娘的身体亏空的厉害,意志消沉,就是拿药也起不了作用。” “朕不想听你说这些。” 温恒抬手,桌面的一直茶碗便飞了出去,刚好落在那太医的头上。 “救不了她的命,朕就要你全家陪葬!” 太医顶着满脑门的茶叶,恐惧的瑟瑟发抖,他即便不顾自己的生死也要顾念全家老小的性命。 “现在最关键的就是激发娘娘本身的求生欲,这或许是让娘娘活下去的唯一办法。” 太医说完便跪在地上不敢在抬头。 激发她的求生欲吗?温恒闭幕沉思片刻,开口招呼夏中。 床榻上的上官锦云仍旧处在昏迷当中,可即便是这样她的潜意识里依旧感觉到身体上传来的一阵阵蚀骨的疼痛,那种疼痛就好像是一个没有边际的黑洞,在它没有防备的时候把她整个人吞了下去。 让她所处的世界从此往后,只有黑暗没有光明。 恍惚中,她好像又回到了丞相府。 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样子,父亲依旧是朝堂之上最得力的朝臣,母亲则是雍容华贵的丞相夫人,而她自己依旧是爹娘身边那个备受宠爱的千金小姐。 没有温恒,没有将军府,更没有前朝的算计和后宫的阴谋。 可是突然间,眼前美好的一切就彻底变了模样。上官锦云耳边响起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一遍又一遍的呼唤着她的名字。 是母亲的声音! 昏迷中的上官锦云在辨清这个声音的来源之后猛然间惊醒,双手在身前胡乱的抓着,口中不断呼喊着。 “母亲,是你吗?是你来看云儿了吗?” 此前因为药物的侵蚀,上官锦云的视力就在不断下降,昏迷之前尚且可以看到近处隐约的光影晃动,可现在,她彻底失明了。 除了声音和响动,她的世界就只剩下漫无边际的黑暗。然而这些和身体上的疼痛相比,根本就算不上什么。 “云儿,我可怜的云儿呀!” 丞相夫人痛哭着,上前抱住了被折磨的憔悴不堪的上官锦云。女儿的惨状让她心疼不已。 ##第12章 所谓当年 “母亲,你怎么会在这儿?父亲呢,家里的其他人呢,你们都还好吗?” 上官锦云将脸埋在母亲的怀里,完全顾不上自己身体上的疼痛,满心里都在担忧自己的家人。 她记得温恒亲口说过,要将她的父母流放到关外苦寒之地,为何现在又出现在后宫之中?上官锦云唯恐这里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变数。 “都好,都好……” 丞相夫人说话间看向自己的身后,不禁又是潸然泪下。上官丞相已经上了年纪,身体状况大不如前,加之一段时间的流放,瞬间就苍老了不少,人站在那里连腰都是弯的。 “那女儿就放心了,”上官锦云一直提着的那口气终于可以放下,人躺在母亲怀里,眼神开始涣散:“原谅女儿以后不能……不能……” 话还没有说完,上官锦云便再次晕了过去。 “女儿,我的女儿!” 丞相夫人当即也哭晕过去。 一直面无表情看着这一切的温恒,突然几步走到窗前,抓着上官锦云的头发将人从床上提起来。 “上官锦云,没有朕的允许你不可以死。” 见昏迷的人依旧没有半点转醒的迹象,温恒索性双手抓住上官锦云的肩膀用力的摇晃着。 “上官锦云,你还记得小玉是怎么死的吗?你想让你的家人也都和她一样吗?如今你最在乎的人都在我这里,你若再不醒来,我就当着你的面把他们一个个的都折磨至死,你信不信?” 说话间早已经有侍卫将丞相府的老管家按在地上,举起棍子一顿毒打。老管家耐不住发出一声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你若是再不醒来,那下一个便是你的父亲,然后便是你母亲,哦,对了还有陈景唤,你的太子哥哥。” 不知是受了这话的刺激,还是听到了那撕心裂肺的惨叫,上官锦云竟然真的缓缓睁开了眼睛。 温恒的目的达到了,可心里却又被点了一把火,几乎要他把逼疯。 “你就那么在意陈景唤?” 温恒面部表情的质问着,并且双手用力将上官锦云从床上拉到地上。 上官锦云虽然睁开了眼睛,可意识还是混乱的,根本就不知道温恒到底在说些什么,只是凭借着声音传出来的位置,一点点的爬到温恒的面前。 “求求你,放过我的家人,”浑身是伤的上官锦云气若游丝:“我会继续活下去承受所有的怨恨和折磨……但求你……放过他们。” 上官锦云话音刚落,又是一口鲜血吐在地上。当初是她执意要嫁给温恒的,所以现在一切的罪责就也应该由她一个人承担。 羞辱也好,折磨也罢,她都认了。 “温恒,你不可以这么对云儿!” 自温恒登上皇位之后便一直隐忍的上官明终于爆发了,连君臣之别都不顾,直接对眼前的人直呼其名。 上官明官至前朝丞相,颇得先皇和太子的信任,若不是为了唯一的女儿上官锦云,他根本就不会帮着温恒谋权篡位,更不会有今天。 温恒掌权之后,朝堂之上逐渐削弱上官明的职权,对他也是处处相逼,甚至后来抄家流放,所有的这些上官明都没有反抗。因为他以为只要他不反抗,那上官锦云就是平安的,可现在,上官明知道自己的想法是错的。 并且是大错特错! “上官明,你好大的胆子!” 温恒暴怒,转头一脸戾气的盯着上官明。 “可惜我上官家世代忠良,却偏偏毁在我的手上,”上官明不为暴怒所动,只是心有所感不禁老泪纵横:“我对先皇不忠死不足惜,可云儿是无辜的呀。” 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女儿,上官明再也忍耐不住。 “你身陷朝堂纷争,入宫参加酒宴被有心人算计,为得就是给你定一个觊觎皇上妃子的罪名,云儿为了救你,心甘情愿的牺牲了自己的清白之身,她不想这件事成为前朝某些人陷害你的把柄,所以一直帮你瞒着……后来先皇下旨要云儿成为太子妃,那个傻丫头硬是冒着大雨在宫门前跪了三天三夜,才最终让皇上改变了心意,入将军府之后更是全心全意的为你设想,帮着你在皇上和太子面前周旋,可你呢,你是怎么对她的?” “你不仅怀疑她的贞洁,甚至还为了自己的利益一次次逼着她拿掉孩子,折磨她羞辱她,如今又把她逼到这个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田地。” ##第13章 一步走错 上官明终于把藏在心里这许久的秘密都一股脑的说了出来,可惜,一切都太晚了。 “不可能,”温恒突然上前一步,用力掐住了上官明的脖子:“你休想用这些谎言来替她开脱。” 温恒心里,那个在庆云殿里为他献身解毒的人一直都是林霜儿,那个为了他隐忍周旋的人也是林霜儿。 “皇上若不相信那臣也无话可说,只是还请皇上扪心自问,云儿在你这边的这些年究竟是如何对你的,她可曾做过半点伤害你的事?” 上官明的话就好像是突如其来的洪水,瞬间就熄灭了温恒心里那随时都可能燎原的大火。夏中已经把上官家的人都送了出去,寝店里就只剩下温恒以及被从新安置在床榻上的依旧在昏睡的上官锦云。 这些年来,温恒从来不曾认真的打量过眼前这个人,可眼下,他却走到床边坐下,认真的看着那憔悴不堪的面庞,不禁想起这些年所发生过的一幕幕。 上官锦云跪在宫门外的事,当年也是在王都里闹得沸沸扬扬,可大家都说她是因为想要嫁给太子,可先皇不答应,所以她才冒雨在宫门外苦苦的哀求。 大婚那晚,醉酒的温恒发现上官锦云并非清白之身,暴怒之余不管不顾的折磨了她不说,还本能的以为和她苟且之事的男人是陈景唤,以至于这些年每每提到陈景唤这个名字,温恒都会异常愤恨。 可现在却突然得知这一切都只是他自己的以为,甚至是他对上官锦云一意孤行的误解,这毫无防备的变化,哪怕是一向自持的温恒,也会有短暂的心乱如麻。 “当年救我的那个人,真的是你吗?” 鬼使神差的,温恒的手指触碰到上官锦云蹙在一起的眉心,那一瞬间的冰冷,竟然让他莫名的心疼。 而昏睡中的上官锦云却也仿佛有潜意识里的感知,竟然本能的挪动了身子,似乎在有意的躲避温恒的触碰。 温恒的手指停在半空,没有收回也没有在去触碰。这一刻的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他目不转睛的凝视着她,眼中是从来没有过的温柔。 如果不是因为温子淼,温恒对上官锦云的怨恨也不会如此之深,可当年的那件事就好像是一个梦魇,多年来一直在温恒心头,挥之不去。 温恒十四岁的时候,父亲战死沙场,母亲因为悲伤过度没过多久也随父亲而去,从此他的亲人就只剩下一个比他小四岁的妹妹,温子淼。 子淼是在温恒的羽翼下百般呵护长大的,天真善良,心思单纯。于温恒而言,子淼就是他的太阳,是他昏暗生命中唯一的亮光,是他想要用一辈子去呵护的家人。 然而就在他和上官锦云成亲不久之后,边疆突然起了战乱,皇上下旨要温恒亲自率兵去镇压。结果就在他离开将军府的那个晚上,温子淼和上官锦云一起被提前混入城中的乱党挟持。 温恒得到消息已经是半月之后,他疯了一样杀入敌军阵营,斩了好几个敌军将领的首级,然而他最好的妹妹却还是回不来了。 温恒永远都没有办法忘记,他最后一次见到子淼时的场景。 一身白色的衣裙早已经被染得血迹斑斑,身上随处可见各种被凌辱之后的伤痕,眼睛瞪得又大又圆,仿佛在控诉这世界对她的不公。 温子淼和上官锦云是同时被抓走的,可上官锦云却只是被关在一间屋子里,毫发无伤。而温子淼却被当做了作乐的工具,被折磨致死。 多年来温恒从不让温子淼离开自己身边,可偏偏那一次,他听了上官锦云的建议,把温子淼留在了将军府。 结果连最后一面也没有见到! 如此,叫他如何不记恨上官锦云。 “夏中,朕要你去查一件事……” 温恒说话间,最后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上官锦云,抬脚走出了庆云殿。 原本已经心灰意冷的上官锦云为了保家人的命,只能继续苟延残喘的活着。不过自那日之后,庆云殿的门倒是不再上锁,就连伺候的宫人也添了几个,让原本如一座活死人墓的地方又稍稍恢复了些生机。 太医院的药依旧是每日按时在送,上官锦云也是一如既往的端起碗一饮而尽,完全不在乎这些药的副作用对她所造成的损伤。 自眼睛彻底失明之后,上官锦云便再没有踏出过寝店半步,天气好的时候她就坐在窗下的椅子上,一座就是一整天。天气不好的时候,她浑身酸疼的厉害,裹着被子躺在床上,将所有的抽泣和呜咽都淹没在无尽的黑暗中。 “皇上,您让奴才去调查的事有结果了。” ##第14章 时机未到 夏中说着将几封书信和半块玉佩送到温恒的眼前。温恒冷冷的扫了一眼,却并未伸手。夏中见状连忙亲自将其中的两封信打开。 “这些东西奴才是从一个前朝罪奴手里得到的,都是皇贵妃娘娘亲手所写,酒里下东西也好,到将军府掳人也罢,都是皇贵妃娘娘借住此人之手背地里谋划,事成之后皇贵妃本想杀人灭口,却不想被他给逃了。” 单凭书信或许还有造假的嫌疑,可那半块玉佩却是铁证如山,狡辩不得。 “皇上打算如何处置?” 夏中把东西收好,小心的询问着。 “先不急,”温恒喝了口茶,意味深长的道:“朕倒是要看看,她这狐狸尾巴还能藏到几时。” 温恒放下茶杯,缓缓走到窗前。恰是日落时分,夕阳的余晖将整个皇宫都笼罩在一层绯红之中,如梦似幻。 此情此景,他竟不自觉的想起庆云殿 于是开口问道:“皇后的情况如何了?” “太医前些时候来回禀,说皇后娘娘的身子一直都用药吊着,暂时没有性命之忧,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温恒的语气中掺杂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没有来得及察觉的关切和紧张。 “太医说着药虽然能暂时维持着娘娘的性命,可副作用太大,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夏中的话让温恒莫名的心里一紧,因为他清楚的知道上官锦云的眼睛便是那药物的副作用所致。 “皇上……皇上不好了……”殿外的小太监慌慌张张的跑进来:“宫外来人禀报,说丞相府突然起火。” “好好的怎么会起火,人如何了?” 说话间温恒的脸上已有了几分恼怒之色,然而话音刚落,刚才的小太监还来不及回答,便又有侍卫赶着来回禀,说陈景唤在押送途中逃走了,如今去向不明。 “一群饭桶!朕养着你们还有何用。” 温恒震怒,当下安排了人去追查陈景唤的下落,同时也着人到丞相府去查看情况。 谁也没有想到,丞相府的一把火竟然足足烧了一整夜,那火光足以将整个夜空照亮。偌大的丞相府一夜之间便只剩下一堆被烧焦的废墟。 “皇上,这事可要告知皇后娘娘?” “不可,”温恒放下手中朱砂笔,在开口时已不知不觉带了些疲倦:“上官家世代忠良,丧礼务必办的风风光光。” 温恒说着抬头看了一眼夏中。 “你亲自去办,切忌,丞相府之事千万不要让皇后知晓。” “皇上放心,奴才知道该怎么做。” 夏中答应着连忙亲自带人去处理。桌案上的奏折还有厚厚的一摞,然而温恒却全然没有心思继续看下去。 此时的他,人虽然在御书房,然而一颗心却是不知不觉的飘去了其他地方。 接连下了两日的雨,难得一个艳阳天。庆云殿里,刚喝过药的上官锦云和往常一样坐在窗口下的一张椅子上,面无表情的望着窗外。 她的眼睛现在已经完全失明,外面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上官锦云根本就无从知晓。她不过是喜欢仰着头的方式,因为只有这样,当阳光照在她脸上的时候,她才能够确定自己仍旧活着。 “皇后娘娘,”门口的小丫鬟快步走到上官锦云身边,回禀道:“贵妃娘娘打发人给您送东西来了。” 也不能上官锦云回答,说话间那林霜儿打发过来的丫鬟已经自顾自的走到上官锦云面前。 “皇后娘娘,我们主子说您一个人被困在这庆云殿里必定十分寂寞,所以特意才奴婢过来给您说说这两天宫里宫外发生的新鲜事,供您解闷。” 林霜儿的所作所为,上官锦云已经彻底看清,自然不会相信她有如此好心。索性将头靠在椅子上,缓缓闭上了眼睛,并不理会身旁的人。 她如今行尸走有一样的活着,只是因为温恒说过,想要保住家人的平安,活着是对她唯一的要求。 除此以外,这世间任何事情都已经与她无关。 “奴婢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不知道皇后娘娘想要先听哪一个?” 林霜儿的丫鬟盯着上官锦云的脸看了半天,仍然不见她有任何反应。 于是自作主张的开口:“那奴婢就先说好消息吧,前朝太子陈景唤在押送的途中逃跑了,皇上下令全程搜捕,不过至今还没有半点线索。” 这丫鬟说话的时候视线始终都不曾从上官锦云的脸上移开,她在等着,上官锦云听到这个消息时会做出的反应。 然而,她所看到的,还是一如既往的漠然,就好像她第一眼看到的时候一样。 ##第15章 家破人亡 目的没有达成,小丫鬟的心里自然也是憋了一口气,说话的语气也不似先前那般。 冷冷的道:“皇后娘娘还不知道吧,就在前朝太子逃跑的那天,丞相府着火了,那大火足足烧了一天一夜,恨不能把半边天都染红了呢,可惜皇后娘娘的眼睛看不见,才错过了那么壮观的景象。” 丞相府起火?上官锦云心里咯噔一下,猛然间睁开了双眼。 “我的父亲母亲呢,他们可还好?” 上官锦云几乎是凭借声音的判断,准确的抓住了丫鬟的胳膊,着急又慌张的等待着回答。 小丫鬟呵呵一笑,回答道:“那么大的火,别说是人了就连小草也没有剩下一根,可惜好端端的丞相府一夜之间就变成了废墟。” “你胡说,他们不可能有事的,”上官锦云挣扎着从椅子上站起来,另外一只手却还死死的抓住丫鬟的胳膊:“都是你在胡说。” 林霜儿的小丫鬟以前只听说这皇后娘娘发病的时候很吓人,可到底没有亲眼所见,眼下到也是慌了神。 “这件事整个皇宫里的人都知道了,就只是瞒着您一个罢了,您要是不相信就自己问问。” 听闻此言,上官锦云果然有一瞬间的愣神,而小丫鬟也趁机溜了。 “皇后娘娘您这是要去哪儿呀?” 负责伺候的丫鬟见上官锦云跌跌撞撞的要往外走,连忙赶着上前搀扶,结果却是被一下子推开。 丫鬟没有办法,只能在身后不远处默默的站着。 上官锦云从寝店走到前厅,又从前厅跌跌撞撞的都到院子里,这一路上,她摔倒了无数次,撞上了无数次,浑身上下伤痕累累,却始终不许任何人帮助。 直到她那双血肉模糊的手触碰到院子里那颗香樟树的树干。 当年先皇下旨要上官锦云嫁给太子陈景唤,聘礼便是关外部落进献的一颗丹药,据说能解世间一切奇毒。后来上官锦云在宫门口跪了三天三夜,赐婚的事便不了了之。不过那丹药却是一直留在陈景唤的手里。可随着前朝灭亡,太子失踪,那颗丹药也不知去向。 然而那日,温恒将陈景唤带到庆云殿意图借此羞辱上官锦云的时候,陈景唤却将那丹药的所在告诉了上官锦云。 只可惜,那时的上官锦云意识混乱,话听到耳朵里也没有办法做出判断。及时后来想起,可她却已经完全没有了要好好活下去的信念。 可是现在,上官锦云干涩的眼眶再次湿润。丞相府的大火,家人的离去,让上官锦云彻底觉悟。一味的忍耐并不能成为她保护家人的手段,反而还让他们丢了性命。 所以从今天开始,她不会在苟且偷生,更不会在任人欺凌。她要好好的活着,要亲眼看着那些伤害过她的人都得到应有的惩罚。 吞下从树根下面挖出的丹药之后,上官锦云足足昏迷了三天三夜,太医们也是日夜守在床边,却想不出任何可行的办法。 “来人,把这些没用的东西都给朕拉出去斩了!” 温恒将一切都归咎于太医的无能,性子也是越发的暴躁,吓得一众太医跪在地上连连求饶。 而就在此时,守在床边的丫鬟却突然喊了一声:“皇后娘娘睁眼睛了!” 她终于醒了吗? ##第16章 老天怜悯 温恒撇开众人,几步走到上官锦云的床榻前,俯身看着面色依旧苍白的人,感觉一切都好像是一场梦。 “你……”温恒发觉上官锦云看着她的眼神和往日有些不同,将信将疑的把自己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惊诧道:“你能看到朕了,对吗?” 虽然还没有得到肯定的回答,然而温恒却只觉得体内有一股热流在翻涌,有生以来第一次有了一种失而复得的喜悦。 上官锦云没有说话,只是表情专注的看着温恒的脸,那张她连做梦都没有办法忘记的脸。同时也在心里暗暗的发誓,一定要把这些年里温恒加之她身上的痛苦和折磨都讨回来。 “皇后,以前的事朕已经都调查清楚了,是朕错怪了你……” “皇上,”上官锦云打断了温恒的话:“臣妾累了,想要好好休息。” 温恒从上官锦云的脸上看到了一丝冷漠,尽管他有一肚子的话想要说,可眼下上官锦云才刚刚醒过来,身体十分虚弱,他也只能点头作罢。 对温恒而言,只要上官锦云还活着,他们就有许多的来日方长。如今他对她的误解都已经不存在,那他欠她的,也都会一点点的补偿回来。 温恒的人虽然走了,可其他的人还有东西却是一波波的来。 考虑到上官锦云如今身体若不适合挪动,温恒便留了身边最好的太医在庆云殿随时伺候,另外又让夏中亲自挑选了一批得力的宫女和太监送到庆云殿,至于其他赏赐之物更是不必说。 各种珍贵药材,奇珍异宝,几乎是每天不间断的往庆云殿里送。 原本一直不受待见的皇后突然间又再度得宠,后宫里的人各个都是眼红心热,林霜儿那边更是不用说,东西摔了一地。 “你可都听清楚了,她的眼睛真的能看见了?” 林霜儿挺着肚子,一脸晦气的质问着刚去打探消息回来的小太监。 “听清楚了,张太医亲口说的,”小太监弯着腰,表情极其认真:“说是皇后娘娘服用了解毒的丹药,眼睛已经完全好了,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但凡是和上官锦云沾边的事,她都格外的关心。 “太医说,皇后娘娘身上的眼睛虽然好了,但身上的余毒还没有清,仍旧需要每天定时的吃那汤药。” 听了这话,林霜儿那双晦气的脸才稍稍有些放松。只要她对那药物还有依赖,那她就还有机会。 更何况……林霜儿下意识的看向自己已经8个月的肚子,嘴角不自觉的上扬。 温恒登基之后虽然也册封过几个朝臣之女,可对她们却很少宠幸,所以迄今为止都没有人给他上下一儿半女。 林霜儿如今已经是贵妃之位,此番若是在生下一个皇子,那将来必定会被封为太子,而她也就可以母凭子贵。 想到这些林霜儿的心情突然好转,带着奴才宫女到御花园里去散步自不必说。 上官锦云自从决定要报复之后,便重新燃起了生存的期望,每日膳食也都有御膳房亲自照管,虽然依旧离不开那药物,但反应已经不似之前那般强烈。 被这样精心照顾了大概半个月,上官锦云终于可以下床正常的活动了。虽然身形还是有些消瘦,但脸上却逐渐有了红晕。 这一日难得上官锦云精神好,在院子的回廊下面看小宫女踢毽子,却见夏中带着人端着东西过来。 “皇后娘娘,这是江南刚刚送来的锦缎和新茶,皇上特意让奴才送来。” 上官锦云仍旧只顾看着那些宫女踢毽子,连头都不曾抬一下。这些东西都是她往日所喜欢的,但不是她现在想要的。 “娘娘,”夏中再次开口,声音里满是恭敬:“皇上还说,会恢复上官大人丞相的管制,连同夫人一起都给了封号,一切身后事都会办的风风光光,还请皇后娘娘安心。” 人都已经不再了,才想起来做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有劳夏公公,”上官锦云抬起头,表情冷漠:“把这些东西都带回去吧,本宫这里不需要。” 给嫔妃送东西吃闭门羹的差事,夏中也是第一次碰见,本想在开口说点什么,可一看上官锦云的脸色,只能把东西又原封不动的带回去。 “她不肯收?” 温恒看着被退回来的东西,眼中闪过一丝不悦。 “娘娘和皇上之间的误会太深了,又刚刚失去家人,一时间缓不过来也是有的。” 夏中是温恒身边的老人了,知道他此时心里必然不受用,言语间也都是劝解之意。 “朕知道,”温恒叹息着点点头:“这些年都是朕错怪她了。” ##第17章 物是人非 从一开始,他和上官锦云之间就存在着误会,可随着他们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长,这误会不仅没有被消除,反而还越积累越多。 以至于,形成了现在解不开的局面。 温恒心痛,却也无可奈何。 如今他肩膀上背负的不只是一个将军府更不是一只队伍,或者是一场战争的胜利,他需要承担的是一个国家的责任,是对臣民和天下百姓的责任。 他并没有忘记子淼的惨死,也没有忘记这些年的真心错付,他当初是如何痛恨上官锦云的现在也同样的,甚至加倍的痛恨着这一切的背后操控者林霜儿。然而林霜儿的肚子里怀着他的孩子,他登基以后的第一个孩子。 而这个孩子又将会牵扯到诸多朝堂上的争执,所以温恒思前想后,还是决定暂时不对林霜儿动手。 上官锦云身体恢复之后,性子也变了许多,不仅对后宫之中的各项事务事事关心,就连对宫女和女才们也比以前要严厉许多。 庆云殿里虽然都是新人,但碍于皇后娘娘的威严,到也都安分守己没有敢挑拨是非的。温恒知道上官锦云对他仍有心结,所以也不勉强,不过依旧是各种奇珍异宝和补品不断的往庆云殿里面送,自己也是隔三差五的就会亲自到庆云殿查看一番,坐上一坐。 尽管每次上官锦云都是冷冷的,很少和他说话,甚至好几次都根本当他不存在一样,可温恒却再没发过一次脾气,看着上官锦云的时候眼睛里也永远都是温柔。 过去的那些年,温恒有多对不起上官锦云,他现在就有多在乎上官锦云。只是他意识到这一切的时间有点晚。 后宫中的人最是会见风使舵的,主子奴才的都一个样。眼瞧着温恒对上官锦云宠爱有加,后宫里的一干人等也都纷纷上赶着巴结,就连内务府也不例外。不管新得了什么好东西,都会第一时间送到庆云殿。 其他嫔妃虽然心里也愤愤不平,奈何地位摆在那里加之自己也不得宠爱,到底不敢宣之于口。 然而林霜儿却是不管那些,仗着自己皇贵妃的身份,又怀着皇嗣,不管什么事情总要和庆云殿那位争上一争。 这日听说内务府有南方新进贡的缎子,最适合用来裁制新衣,便让小丫鬟去取,结果等了半天却见小丫鬟灰头土脸的空着手回来。 “娘娘,内服务的人说新缎子都仅供着皇后娘娘的庆云殿,其他宫里都只能用旧缎子。” “混账!”小丫鬟一句话,气的林霜儿又是一阵恼怒:“这些吃里扒外的奴才,忘了当初是怎么巴结着本宫的,本宫明天就回了皇上,把他们都打发到辛者库去。” 小丫鬟见状连忙端了热茶送到林霜儿面前,开口道:“娘娘也犯不着个那些奴才生气,您现在虽然怀着皇子,可庆云殿那位到底有皇后娘娘的身份摆在那,况且眼下皇上也隔三差五的就到她那边去,也难怪这些奴才们会见风使舵了。” 这说话的小丫鬟便是那日被林霜儿打发了到庆云殿去,告知丞相府失火的那一个。 听了这话,林霜儿的火气不仅没消,反而越发的安耐不住,抬手便摔了茶碗。 “她不过是仗着丞相府嫡女的身份,才成了将军府的嫡福晋后来又被封了皇后,”林霜儿说到这些,语气里满是想轻蔑:“如今她已经没有了丞相府这个大靠山,又不曾为皇上生下过一儿半女,根本就不配占着这个皇后的位置。” 小丫鬟连忙在一旁帮衬:“娘娘说的对,您有皇上的宠爱不说,如今还怀着皇子,放眼这后宫也就只有您才配得上中宫皇后的位置。” “走,去庆云殿!” 说话间,林霜儿已经迫不及待的带着人往上官锦云的庆云殿去。从将军府的嫡福晋,到现在的中宫皇后,她忍气吞声的等了许多年,可现在,她不想在继续等下去了。 庆云殿里,上官锦云才刚喝了药,正准备躺下休息片刻,就听到外面一阵喧闹。细听之下原来是殿外的太监拦着上官锦云不让进。 以往上官锦云性子弱,加之不受温恒的宠爱,她的承凤殿也是由着后宫中的人随意出入的。可今时不同往日,上官锦云对下人严格不说,温恒也亲自交代过不许人随便打扰皇后休息,所以下人们也就不敢大意。 遭到阻拦的林霜儿挺着已经9个月的肚子,一脸的骄横。 用手指着那两个奴才训斥:“狗奴才,也不睁开眼睛好好看看,就凭你们也敢拦着我,活的不耐烦了。” “贵妃娘娘,您就别为难奴才们了。” ##第18章 千回百转 几个人正闹着,却听到寝殿里传出一个清冷的声音,不是别人正是上官锦云。 “让她进来吧!” 听闻此言,奴才们都规规矩矩的退了下去,林霜儿在丫鬟的搀扶下,抬脚进了寝殿。 看到上官锦云的那一刻,林霜儿倒是被吓了一跳。小丫鬟曾详细给她描述过,说上官锦云已经被那药折磨的不成样子,已经瘦得皮包骨。和眼前林霜儿所见到的,即便是一身素服却依旧难掩雍容华贵的上官见云判若两人。 甚至,和她之前所认识的上官锦云也判若两人。 尤其那一双眼睛,仿佛背后藏着一个会让人粉身碎骨的万丈深渊,冰冷刺骨,让林霜儿不敢直视。 “贵妃不再自己宫里好好养胎,到本宫这庆云殿做什么?” 上官锦云坐在窗边的榻上,眼角的余光打量这林霜儿。她因为怀孕而身体发福,脸庞也变得臃肿,即便仍旧是一身华服满头珠翠,却依旧不似往日的风光。 林霜儿被她看的浑身不知在,清了清嗓子,开口道:“上官锦云,你少在我面前摆皇后娘娘的威风,别人怕你我不怕。” 上官锦云却也不恼火,反而喝了口茶,饶有兴致的问道:“那你倒是说说,你如何不怕本宫?” 林霜儿向来在上官锦云面前耍威风惯了,如今见她这样架势,心里竟不知不觉的生出一丝恐慌来,然而面上却依旧不肯表露。 “以前论家世我的确不如你,可现在不一样了,丞相府已经不存在了,前朝在没有人给你撑腰,至于那个前朝太子,人虽然是逃出去了,可是孤掌难鸣,迟早还是会被皇上抓住的,”林霜儿故意挺着个肚子在上官锦云面前晃来晃去:“何况,本宫肚子里怀的是皇上的亲生骨肉,等到他出生的那一天本宫也自然是子凭母贵,不像你,折腾了这些年,身子早早已经坏了,想生也生不出来了!” 上官锦云压着心中的怒火,冷笑着反问:“你就那么自信自己肚子里面的一定是个皇子?” “那是自然,”林霜儿仰着脸,满满的自信:“本宫的孩子,将来是要继承皇位的。” “好大的胆子!” 上官锦云说着起身,一巴掌甩在林霜儿的脸上,用力之大让触不及防的林霜儿直接一个趔趄。 “上官锦云,你……你竟然敢打我?” 林霜儿捂着脸,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皇上正是盛年,身体健朗,可你却早早的就对皇位起了觊觎之心,我这一巴掌不过是替皇上管束你,身为嫔妃后宫之中要谨言慎行。” “就算我说错了话,也轮不到你来教训我,”林霜儿上前两步,依旧不依不饶:“你别以为自己是皇后就了不起,皇上的心里根本就没有你,你于他而言不过就是一枚棋子。” 见上官锦云没有立即反驳,林霜儿便自以为自己又站了上风,越发的肆无忌惮起来。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虽然人在皇宫里,可心却一直都在那个潜逃在外的前朝太子身上,可即便是这样你依旧不满足,竟然和丞相府里的侍卫苟且,你才是给皇上丢脸……” 话还没有说完,上官锦云又一巴掌已经挥了出去。 这下林霜儿倒及时反映过来了,本能的想旁边退了两步,结果这一退刚好就到了身后的檀木椅子。 “……肚子,我的肚子……好疼!” 林霜儿倒在地上,用手捂着肚子,脸色惨白。 丫鬟吓坏了,连忙上前去搀扶,结果却是被吓了一跳。 “血!贵妃娘娘流血了!” 伴随着这一声的尖叫,林霜儿身边的人都乱了分寸,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好。 倒是上官锦云,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切,异常的冷静,吩咐人把林霜儿送回到她自己的宫里去,另一面又派人去通知温恒。 上官锦云虽然痛恨林霜儿,恨不能把她这个人扒皮抽筋,可想起她肚子里的孩子,上官锦云又不免心生怜悯。 幼子无辜! 林霜儿动了胎气,在床上疼的死去活来,丫鬟们一波波忙慌慌的,接生婆婆和太医也是守在双边速手无策。 “皇上呢,贵妃娘娘难产,凶险至极,还是要请皇上来拿个主意呀!” 太医再次询问林霜儿身边的丫鬟。 “已经叫人去请了几次,可是夏公公说皇上正在忙前朝之事,怕是没时间过来。说一切情况要大人您自己看着处置。” “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太医听了这话也是惊的一身的冷汗,这可是关系到皇家子嗣的大事 ,岂是他一个太医能够处置的了的? “皇上……我要见皇上……” 那边,林霜儿受不了疼又在大喊大叫,太医没有办法只能加重了催产药的药量,力求能够让林霜儿顺利的产下皇嗣。 折腾了一个晚上,天空放亮的时候,林霜儿终于顺利产下一个白白胖胖的男孩,太医也算是松了一口气,赶着去给皇上复命。 ##第19章 一个皇子 林霜儿从昏睡中醒过来,只觉得浑身上下的骨头缝都隐隐的疼,好像被拆散了一样。 “娘娘,您终于醒了!” 守在床边的小丫鬟欣喜若狂。 “是男孩还是女孩?” “是个男孩,贵妃娘娘,您生了一个皇子。” 小丫鬟说着连忙亲自把孩子抱到床边。 林霜儿看着自己的孩子,也是满脸的宠溺,粉粉嫩嫩白白胖胖的,实在太招人喜欢。有了这个孩子,也不枉她辛辛苦苦怀胎十月。 这边正高兴,却见夏中带着人进来。林霜儿满心以为是皇上的赏赐到了,连忙让丫鬟扶着从床上坐起来。 “夏公公,皇上可是还在为前朝的事情忙碌?” 林霜儿眼中有些难以掩饰的落寞。 “回贵妃娘娘的话,皇上忙完了政事已经到庆云殿去看望皇后娘娘了,因此特意嘱咐奴才到贵妃娘娘这来。” 夏中说话间已经让身后的人把丫鬟手里刚刚出生的小皇子抱了起来,交给准备好的奶娘。 “夏公公这是什么意思?”林霜儿心中隐隐不安,连忙开口问道:“可是皇上想要看看孩子?” “贵妃娘娘,皇上口谕,娘娘刚刚产子身体虚弱,不适合把小皇子留在身边,皇后娘娘贵为六宫之主,抚养皇子最合适不过。” …… “不可以,我的孩子绝对不可以交给上官锦云抚养。” 林霜儿喊叫着,发了疯一样冲到地上,到奶娘怀里抢夺孩子。 “贵妃娘娘,您这是要抗旨吗?” 夏中丝毫不留情面,亲自上前阻拦。 “我要见皇上,求求你了夏公公,让我见一见皇上吧。” 林霜儿竟然不惜自降身份的跪在地上,只为了能够见温恒。然而夏中却只是冷漠的摇摇头,说了一句贵妃娘娘好生休养,就抱着孩子离开了。 “孩子,我的孩子……” 林霜儿几乎喊破了嗓子,不管不顾的冲到门口,可最终也只能无奈的眼睁睁看着孩子被抱走。 庆云殿里,温恒正陪着上官锦云吃早饭,小丫鬟都很识趣儿的站在门外伺候,安静的只能听到碗筷触碰的声响。 直到,孩子的啼哭声打破了这份难得的平静。 “皇上,按照您的吩咐,孩子已经报来了。” 夏中说着招呼奶娘把孩子抱到温恒和上官锦云的面前,说来到也奇怪,那孩子看到上官锦云的时候反倒不哭了。 安静的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她。 “皇后,”温恒放下筷子,缓缓的开口:“这是贵妃刚刚生下的皇子,朕想把这个孩子交给你抚养。” 温恒知道,上官锦云现在的身体根本就不适合生育,而她之前又不得已几次失去了自己的孩子。温恒知道错在他自己的身上,可是身为九五之尊,那简单的一句对不起却如何也说不出口,便想着要用这种方式补偿。 上官锦云没有说话,温恒便以为她是愿意的,于是示意奶娘把孩子抱到上官锦云的身边。结果,在奶娘抱着孩子靠近的瞬间,上官锦云却猛然间站起身,疯了一样将餐桌上的东西都一股脑的推到地上。 “快把孩子抱走,我不要看到孩子。” 杯碟破碎的声音,吓的原本安静的孩子又开始放声大哭,而这哭声似乎更加刺激了上官锦云的神经。 她双手捂着耳朵,哄着一双眼睛大喊着不想看到孩子。 这种情况,为了稳定上官锦云的情绪,温恒只能命令夏中先把孩子抱走,送回到林霜儿身边去,日后在做打算。 孩子被抱走了,可上官锦云的情绪还是没有稳定,太医上前想要给她把脉,却是被上官锦云奋力的推开。 “你们又想要伤害我的孩子对不对,我不会让你们得逞的。” 上官锦云的思维已经开始混乱,恍惚中她肚子里还怀着孩子,而眼前的这些人都是要伤害她和孩子的。 “孩子,额娘一定会好好保护你,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 上官锦云躲在桌子下面,不允许任何人接近。 温恒知道孩子的问题一直是上官锦云心里过不去的坎,可他从来都不知道这件事会给她的内心造成如此严重的创伤。 一时间也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于是屏退了众人,自己蹲在地上,试探性的和尚官锦云交谈。 “皇后,不要害怕,有朕在这里没有人敢伤害你和孩子。” 如果这样能然上官锦云的心里好过一些,那温恒会心甘情愿的陪着她把这场戏一直演下去。 因为这是他欠上官锦云的。 “真的?” 上官锦云用怀疑的眼神打量着试探着接近的温恒,天真的好似一个孩子。 ##第20章 从头开始 “真的,”温恒笃定的回答:“朕可以向你保证,只要有朕在没有任何人敢伤害你们。” 上官锦云没有在说话,仿佛相信了温恒的话,对他的逐渐靠近没有明显的排斥。 温恒趁机上前,拉住上官锦云的手,慢慢的将人从桌子下面拉出来,圈在自己的怀里,以免她在因为情绪激动做出什么伤害她自己的事情来。 “锦云,朕知道你一直都想要有自己的孩子,以前的事情是朕做错了……” 温恒的话还没有说完,原本在他怀里已经逐渐安静下来的上官锦云再次用力的将人推开,紧张又恐慌的用手指着他。 冷冷的质问:“你到底是谁?” 刚才的那一刻,她的意识的确是混乱的,可是随着温恒的一声呼唤,那些压在她记忆深处的伤痛再次复苏。 锦云,这是她刚入将军府的那天,温恒酒醉之时亲口叫过的。可是后来,他叫她夫人,叫她皇后,唯独没有在叫过她的名字。 “锦云,你冷静点好不好,有朕在这里没有人会伤害你。” “呵呵……,”上官锦云冷笑:“的确是没有人会伤害我,因为伤害我的那个人就是你。” “是你让我失去一个有一个的孩子,是你害的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是你让我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也是你害了丞相府的所有人,让我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亲人。” 面对上官锦云声嘶力竭的质问,温恒只觉得自己的心口仿佛被针扎一样的疼。她没有说错,这一切的确都是他直接或者间接造成。 所以面对这样的质问,温恒甚至没有机会解释,也不想解释。 “锦云,以前都是我对不起你,但我保证,以后一定会好好待你,绝对不会让任何人在伤害你,”温恒说着,缓缓向上官锦云伸出了手:“在相信我一次好不好?” 当年他在丞相府的宴会上向上官锦云当面提亲的时候,也是这样,伸出手等着她的回答。 然而这一次,温恒却想错了。 “我心里面的那个人早已经死了,”上官锦云冷冷的看着自己面前那只手:“从今以后我不会在相信任何人了。” 温恒还想在说些什么,可上官锦云却以身体不舒服为借口,转身回了卧室,并且一连几天都把到庆云殿探视的温恒拒之门外。 宫里都传言,皇后娘娘病好之后突然转了性子,不仅对下人们颇为严格,就连对九五之尊的皇上也是分外的冷淡。加之有林霜儿生产之事的前车之鉴,宫中人人都恨不能离庆云殿远远的,以求自保。 自小玉被处死之后,上官锦云身边在没有可以相信的人,尤其是她病重被折磨的生不如死的时候,更是随便一个小丫鬟都敢欺负到她的头上。所以如今庆云殿里的这些丫鬟和奴才她也全不放在心上。 这日午后,太医院照例送来了汤药,可上官锦云却看着那白瓷的药碗,迟迟没有动。 “皇后娘娘,还是尽快服药吧。” 近日来负责她近身食物的小丫鬟在旁提醒。 上官锦云这才仔细打量起自己身边这个丫鬟。十七八岁的样子,圆脸大眼睛,身材很匀称,说不上多好看,不过并不招人讨厌。 “你叫什么?” 上官锦云的手指有意无意的敲打着桌面。 “回皇后娘娘的话,奴婢叫小兰,是内务府送来专门伺候皇后娘娘的。” “来庆云殿之前你是在哪里当差?” “承凤殿。” 上官锦云敲打桌面的手指骤然停住,再次抬起头仔细端详起面前的人。承凤殿是她以前居住的地方,可这个丫鬟她却一点印象也没有。 小兰似乎也看出了上官锦云的疑惑,于是没等她再开口询问,便主动回答:“奴婢以前都只在院子里做杂活,没有机会到近钱伺候,所以娘娘觉得奴婢面生。” 饶是如此,上官锦云也并没有把这丫鬟放在心上,她不过是无聊所以随口一问。于是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是平静的端起药碗,送往嘴边。 “娘娘!” 小兰突然跪在地上。 “娘娘有所不知,在娘娘入宫之前小兰一直都在太子身边当差,后来太子被迫出逃,便留下了奴婢。” 上官锦云端着药碗的手猛然间一颤。 “你是太子的人?” 上官锦云说话的时候特意压低了声音。如今这皇宫里,前朝的任何人任何事都是忌讳,尤其是和前朝太子陈景唤相关的,更是绝对不能被提及。 “是,”小兰点头,眼神坚定:“奴婢知道太子殿下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娘娘,所以奴婢才特意私底下找了关系去承凤殿伺候,只是奴婢无能,还是没有照顾好皇后娘娘。” 小兰说着竟然掉下眼泪来。 ##第21章 等待时机 “你觉得我会轻易相信你的话?” 上官锦云将碗中的药几口喝掉,忍受着口中的苦涩,凝眸注视着跪在她面前的人。 “奴婢不求娘娘相信,奴婢只求问心无愧,”小兰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张纸和一个纸包:“娘娘,这是奴婢从太医院抄来的药方,是用来救娘娘性命的,奴婢虽然不懂药理,可对各种药材却是极为熟悉。” 小兰说着将手里的药方放到桌面上,随即打开了那个小纸包。 “这是什么?” 上官锦云看着那纸包里黑乎乎的形状各异的东西有些疑惑。 “这是娘娘如今所服之药的药渣,奴婢仔细查看过了,这药渣里有几样东西是太医院给出的药方上根本没有的,而那几样东西又恰好是会让人上瘾的。” “你的意思,有人故意在药上面动了手脚?” 上官锦云终于将自己心里藏了多日的疑惑问出口。 “小兰无能,虽然暗中调查了多日但始终没有找到那个要加害娘娘的幕后黑手。” 上官锦云把玩着手里已经空了的药碗,没有在说话。这皇宫之中原本就是个尔虞我诈之地,想要害她的人也不止一个。然而能相处如此卑鄙手段,让她生不如死的,怕是只有林霜儿一个。 盛夏已过,天气逐渐凉爽起来,上官锦云的身体也不似往日那般沉重,温恒见着高兴,便特意召集了宫中的各位嫔妃以及宫外的各位重臣和命妇,在宫中举办家宴。 “皇后身体好转,朕甚感欣慰,所以今日特意举办家宴,算是为皇后庆祝。” 温恒举着酒杯,目光却是一直缱绻在上官锦云的身上。 “皇后娘娘有皇上的宠爱,身体自然无碍。” 众人皆不言语,唯有林霜儿,一开口便是阴阳怪气。 “贵妃这话说的似有不妥,”上官锦云难得开口:“即便本宫有皇上的宠爱,可也架不住有人存心想要暗害。” “皇后这话是何意?” 温恒放下酒杯,一脸关切的看着上官锦云。 “皇上,臣妾身体虽然已经好转,可是却那药物的依赖却依旧没有减轻,甚至还越来越严重,臣妾心中疑惑,便找人去太医院查看,结果却得到了这个。” 上官锦云话音刚落,小兰已经把药方和药渣都呈了上去。 “传张太医来。” 温恒一声令下,小太监马不停蹄的去太医院传人。 当初为了让上官锦云活着,张太医提出用药保命的方法,不过他也明确表示过,药物虽然有副作用,但绝对不会致命。 温恒想起上官锦云之前眼睛失明,甚至被那药物折磨的意识混乱,也不免对那药方产生了怀疑。 “皇上,这药方的确是臣开的,可是……可是这药……” 张太医看着那一包药渣,脸色瞬间便的惨白,颤抖的跪在地上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温恒察觉其中的蹊跷,恼怒异常,当下拍着桌子,厉声质问:“到底怎么回事,把话给朕说清楚。” “皇上,这药怕是被人动了手脚,”张太医说着从药渣里挑出来几样东西,放到鼻子下面闻了闻,确定无疑之后才双手捧着到温恒面前:“这几味药都是臣的方子里没有的,掺杂到臣的药中虽然也可以救人命,但是却会缓慢的在人体中产生毒素,甚至会摧残人的神经,让人……上瘾!” 张太医知道这事情的严重性,说完便跪在地上不断的磕头,求温恒饶恕。 “皇上,”上官锦云听完太医的话,缓缓的开口:“看来是有人迫不及待的想要臣妾这条命啊。” 上官锦云的声音异常的清冷,表情又是那般的颓然,温恒看在眼里不禁又想起过去那些日子里她所遭受的苦楚,不免又是一阵心酸。 “皇后,之前是委屈你了,不过你放心,朕一定会把这件事查清楚。” 面对温恒这番言语,上官锦云仅仅只是点点头,便不再言语。她是整个事件的当事人,可她现在却只想要冷眼旁观。 看着温恒究竟要如何处置那个想方设法要将她置于死地之人。 “马上去给朕查,没有结果就不用回来见朕了。” 温恒一声令下,夏中当即带着人去调查,一盏茶的功夫便把相关人等都带了回来。 “皇上,臣已经查清楚了,皇后娘娘的要是张太医的徒弟小陆子负责抓的,也是他负责把要煎好送到皇后娘娘宫里的。” 夏中说完又在小陆子身上踢了一脚,骂道:“皇上面前还不赶紧说实话,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小陆子当即痛哭出声:“皇上,皇后娘娘,奴才自知有罪,死不足惜,可奴才也是被逼的无奈呀。” “被谁所逼,还不从实招来。” 夏中在旁边呵斥着。 ##第22章 水落石出 小陆子也知道自己是死罪难逃,索性也就不管不顾的当场把一切都招了。 “是贵妃娘娘身边的丫鬟梅芝找的奴才,说是要在皇后娘娘的药方里加几位药,奴才知道此事非同小可便没有答应,结果贵妃娘娘就找人扣押了奴才在宫外的家人,以家人的性命做要挟,奴才就只能照办,奴才说的句句属实,还请皇上明察。” “贵妃,你有什么话说?” 温恒怒视着林霜儿,心中对她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皇上,臣妾并不认识这个小陆子,更没有让人扣留他的家人,”林霜儿眼含热泪跪在温恒面前:“臣妾是被人陷害的。” “陷害?”温恒眼神冰冷,不耐烦的扯了扯嘴角:“那你倒是说说是谁想要陷害你?” 林霜儿当初做这事情的时候就早已经想过或许会有败露的一天,所以眼下真的事发她反而坦然了。 “臣妾也不知道究竟是谁如此心疼,只是臣妾和皇后娘娘本就是表亲,臣妾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加害皇后娘娘。” 林霜儿打死不肯承认,夏中只能却带了小陆子指认的丫鬟梅芝来问话,结果这梅芝却一口咬定这是都是她一人所为,和林霜儿没有半点关系。 问道最后,梅芝便趁人不防备,直接一头撞死在大殿之上。 “皇上,臣妾身体不适,先行告退了。” 上官锦云知道这事在问下去也没有意义,只会牵扯到更多无辜的人,索性带着人回了庆云殿。 好好的一个家宴,被这一闹也只能是不欢而散。 “皇上,臣已经查清楚了,小陆子所言的确不虚。” 御书房里,夏中如此向温恒禀报。 “你说的这些朕都知道,只是现在还不到动她的时候。” 温恒即便在心疼上官锦云,想要给她一个公道,可作为皇上还是本能的在心中权衡利弊。不过为了让上官锦云的心中好过一些,温恒还是让人把还没有满月的小皇子从林霜儿身边带走,并且罚了林霜儿半年的俸禄,让她闭门思过。 下毒之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上官锦云心情一会不舒畅,虽然有太医在身边细心调理,可气色总不见好,人也越发的清瘦,整日都是恹恹的。 恰逢朝堂无事,又刚好是莲花盛开的时节,温恒便换了便服,特意带上官锦云到宫外散心。 “整日在皇宫里闷着,都忽视了外面的大好风光。” 马车里,一身青色衣衫的温恒,凝眸望着坐在对面的上官锦云,眼中是难以掩饰的缱绻柔情。 上官锦云凝神看着车外,并不回答。 马车一路驶出北城门,转眼就就到了郊外。视野一下子变得开阔起来,上官锦云看着那山川河流,竟然有些痴迷。 就在这时,车轮越过沟壑,猛然间颠簸起来。 上官锦云没有防备,身体不受控制的向后仰,温恒眼疾手快,一伸胳膊就把人圈在了怀里。 “有朕护着你,别怕!” 温恒趁机握住上官锦云的手,言语间也满是柔情。 “臣妾无事,不牢皇上挂心。” 上官锦云说着已经主动避开温恒的怀抱,重新座回到原来的位置,并且至始至终没有在看温恒一眼。 最终马车停在郊外的树林里,随从们也都只远远的活动着并不靠近,就只剩下上官锦云和温恒两个人。 “锦云可还记得,朕还是将军的时候,奉命出征北疆,出行的时候你就是在这个地方给我送别,并且给了我你亲自到寺庙求的平安福。” 温恒说着当真从怀里掏出一个颜色有些老旧的荷包,然后从里面拿出一张平安福。 “这个荷包还是你亲手缝制的。” 温恒说起当年事,心中难免有所愧疚。 上官锦云拿起荷包,毫不犹豫的抬手扔到不远处的河水里。 “物是人非,皇上又何必旧事重提。” 上官锦云全程眼神淡漠,仿佛过去的一切都已经和她在无半点关系。温恒还想在说点什么,可又担心过去的事情会让上官锦云心里不痛快,所以只得作罢。 宫外的短短几个时辰,温恒完全抛下了一个九五之尊该有的尊荣,亲自为上官锦云烧水沏茶,在她身边谈天说地。虽然大多数时候都得不到任何回应,但他还是乐此不疲。 回宫的路上,一直安静的上官锦云突然开口,以后宫嫔妃不能给皇家延绵子嗣为由,要温恒按照历来的规矩进行一次秀女大选。 温恒一向不重女色,何况得知真相之后他心里也容不下其他人,奈何上官锦云态度坚决,又是难得向他提出要求,温恒无奈只能点头答应。 ##第23章 自讨苦吃 新皇登基之后的第一次选秀,消息很快就在皇宫里传开,其他人到还好,唯独林霜儿气的火冒三丈。 “皇后娘娘这根本就是存心的,”报告消息的丫鬟在一旁煽风点火:“她自己不能生育,便想方设法的找人来分贵妃娘娘的恩宠。” “她休想得逞,”林霜儿咬牙切齿:“让她活到现在是本宫无能,但是想和本宫的儿子抢夺太子之位,她白日做梦。本宫是不会放过她的。” 选秀的消息传出去之后,庆云殿变得门庭若市,无数王孙贵族的命妇都带着女儿进宫想要求见皇后娘娘,为得就是能够顺利入选。 上官锦云身为皇后少不得要应付一二,不过最多也只是走个过场,一应事务都交给内务府去解决。 这日刚送走了一波人,小兰便急匆匆的从外面进来,见到上官锦云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先流下两行热泪。 “好好的,这是怎么了?” 上官锦云不解的看着她。 “娘娘,”小兰跪在地上,热泪盈眶:“有太子殿下的消息了!” “什么,你说什么?” 上官锦云连忙见地上的人拉起来,唯恐刚才的话只是她的错觉。 “奴婢的家人从宫外传来消息,说太子殿下他还活着,并且心里一直记挂这娘娘,一直在想方设法打探娘娘的消息。” “他还活着……他果然没有死……” 上官锦云呢喃着,也是不自觉落泪。 他以为之前那次见面便是此生的分别,却不想,陈景唤竟然还活着。在她的亲人一个又一个从她身边离开的时候,只有他还一直陪伴在她的身边。 这世间男女之间的感情,并非只有爱情,还有一种是超越了男女之情的,甚至比亲情还要真贵的。 上官锦云和陈景唤便是如此。 “娘娘,您一定要好好活着,就算不为了您自己,也要为了太子殿下好好活着。” 小兰紧紧握住上官锦云的手,表情是难以掩饰的喜悦。 那日之后原本心灰意冷的上官锦云再次燃起了活下去的希望,每日按照太医的叮嘱努力调理身体不说,甚至开始认为的控制药量,以此来逐渐降低对药物的依赖。 虽然刚开始的日子的确很痛苦,几乎每日都是头晕眼花,吃不下也睡不着,可只要想到宫外那个人,上官锦云便会咬牙继续坚持。 等她彻底摆脱了那药物的控制,她就会想办法离开皇宫,到时候天大地大,总有她和陈景唤的容身之处。 转眼中秋,也到了正式选秀的日子,皇宫里张灯结彩,一派喜气。上官锦云作为皇后自然要亲自主持,其他诸位嫔妃也是按照礼数从旁扶持。 入选的秀女各个年轻貌美,当真让人挪不开眼。不过温恒却仿佛并不放在心上,一切都只凭上官锦云做主。 “礼部尚书的长女,温柔庄重,不如就此封为贵人吧?” 上官锦云难得开口询问温恒的意见。 温恒却是看也不看那秀女一眼,只随口一句:“皇后做主便是。” “皇后娘娘,这选秀就是要选最优秀之人入宫,可臣妾却觉得这礼部尚书之女资质平平,别说是贵人了就是答应也着实抬举。” 林霜儿仗着自己是皇子生母,便明目张胆的找茬。她认定温恒并不喜欢那女子,所以断不会阻拦。 却不想温恒竟然直接动怒。 叱责道:“皇后面前哪有你说话的道理,你根本就不配做皇子的母亲,跟不配做朕的嫔妃。” 说着便当场下旨,林霜儿顶撞皇后,降为答应,连小皇子也在不许她见。于此同时,前朝又有人状告林霜儿的父亲为官不忠,贪腐钱粮,结党营私,证据十足,林霜儿父亲当场被下狱。 一时间,林氏一族得罪皇上失宠的消息传遍了朝堂内外。在家林氏一族这些年仗着林霜儿贵妃的身份,作威作福,众人都对其恨之入骨,更有无数人赶着落井下石。当真是倾倒众人推。 林霜儿每日痛哭流涕,吵着要见皇上,可温恒却对其置若罔闻,甚至还让夏中去传口谕,林霜儿若是还不知道悔改,仍旧继续胡闹,那就永远都别想在见到孩子。 如此一来,林霜儿也不敢在嚣张。 下毒之事终于算有了了解,上官锦云心情也逐渐好转,对那药物的依赖也远不如从前那么强烈。唯独对温恒,始终都是淡淡的。 ##第24章 恍如隔世 这样的日子,大约过了半个月。突然有一天,上官锦云一觉醒来,竟然忘记自己是谁了,不仅如此,就连过去发生的事情她也全完不记得了。 “皇上,娘娘脉象平稳,身体中的毒素也已经全完清楚干净,并没有什么不妥。” 张太医给上官锦云诊脉之后也是一脸的迷茫。他行医这么多年,也是第一次碰到类似的情况,实在不好下定论。 温恒点点头,没有言语,夏中会意连忙将人带了下去。 “我真的是你的皇后?” 寝店里,上官锦云问着温恒,白净的脸颊爬上一丝羞红。 “当然,”温恒坐在床沿上,握住了上官锦云的手:“锦云不仅是朕的皇后,也是朕对心爱的女人。” “那为何我一点印象也没有。” 上官锦云任凭温恒抓着她的手,兀自懊恼。 “你之前不小心头部受伤,所以才一时忘记了过去的事情,”温恒说着把人拉到自己怀中,手掌轻柔的抚摸着她的脸颊,低声安慰:“不过没关系,有朕在你什么都不用担心,不管发生什么朕都会护着你,绝对不让任何人伤害你。” 上官锦云没有说话,安静的呆在温恒的怀里,温顺的仿佛一只听话的小猫。 温恒低头凝视着怀里的人,内心温暖又酸涩。温暖是因为她终于可以接受他的好,酸涩却是因为眼前的这一切竟然都源自于上官锦云的失忆。 虽然如此,温恒还是把这当做是上天对他的一种恩赐,让他重新有机会去爱护和照顾她,把心里所有的愧疚都补偿给她。 自上官锦云失忆开始,温恒便把硕大的后宫都置之不顾了,整日就只陪着上官锦云,陪她说话,带她赏花,甚至每天早晨都会亲自给她画眉。 “皇上整日在臣妾这里,后宫中的姐妹该有意见了。” 上官锦云坐在镜子前面,说话的声音很轻。 “朕和皇后夫妻伉俪,她们不敢有意见。” 温恒振振有词,可手上的动作却是异常轻柔,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把眉毛画歪了。 “可臣妾身为皇后,后宫姐妹和睦是臣妾应该做……” 上官锦云的话还没有说完,人已经被温恒落在怀里,堵住了嘴。 “皇后的唯一责任,就是尽快给朕生儿育女。” 温恒说着在上官锦云的脖子上不轻不重的咬了一口,上官锦云怕痒,扭着身子想要躲,可温恒却是按住她的腰不放。 丫鬟们见状都很识相的退了出去,轻轻关上殿门。 皇宫里的日子过久了便会觉得无趣,加上入秋之后天气转凉,连着数日上官锦云都没什么胃口,人也有些无精打采的。温恒唯恐她是旧病复发,日日安排太医在身边随侍不说,自己也是尽可能的抽出时间陪着她。 后宫里的嫔妃为了能够多见见皇上,都赶着要到皇后宫中请安侍疾,但都被夏中一一拦下。 “云儿若是觉得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朕,不可隐瞒。” 刚下早朝的温恒坐在床边,说话间已经将人抱在怀中,近距离的细细打量着上官锦云的脸色,哪怕只是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他也绝对不肯放过。 “云儿身体很好,皇上不用担心,”上官锦云将头靠在温恒的胸前,声音轻柔:“云儿只是在宫里时间久了,觉得烦闷而已。” 上次出宫还是几个月前,那时候刚好是莲花满湖,可一转眼,就已经到了金贵飘香的时节了。 “既是这样,那朕今日便带你出宫。” 温恒说着便真的吩咐夏中立刻着手去安排出宫的事宜,别的都还好,就只一样,一定要保证皇后娘娘的安全。 如今整个皇宫里都知道,温恒对上官锦云可谓是极尽宠爱,皇后娘娘如果说要天上的星星,那皇上就不绝对会想方设法送上一片银河的那种。 当差的都知道轻重,很快便将一切准备好,温恒和上官锦云都换了寻常衣服,共乘一辆马车,在侍卫的暗中保护下出了皇宫。 顾念到安全问题,温恒原本只想着带上官锦云大人少的郊外去,奈何马车穿过街市的时候,上官锦云却是被那市井的热闹和繁荣所吸引,尤其那桂花糕的味道,更是让上官锦云难得有了食欲。 既然上官锦云喜欢,温恒也只能取消了原来的计划。一行人在街市下了马车。 “人多拥挤,云儿仔细些。” 温恒说着很自然的握住上官锦云的手,和她一起并肩走在街市的人群中间,俨然是一对大户人家的恩爱小夫妻,即使不说话,眼神间也全部都是柔情。 “这桂花糕闻着好想啊!” 上官锦云拉着温恒的手站在卖桂花糕的摊位前,天真的好似一个贪嘴吃的孩子。 “公子,这东西怕是不干净。” 随从打扮的夏中小声在旁边提醒。 ##第25章 人间烟火 温恒也的确由此担心,毕竟上官锦云身子相对较弱,可一转眼看到她那满是期待的眼神,拒绝的话根本就说不出口,只能吩咐付钱。 “公子,还是让奴才来吧。” 夏中阻拦着要把糕点送入口中的温恒,却是被温恒一个冷峻的眼神给喝退。只能眼睁睁看着温恒自己藏了那糕点,确认无事之后在递给上官锦云。 眼瞧着这一切,夏中也只能在心里无奈的叹气。以往自家主子是恨上官锦云恨到了骨子里,折磨的她生不如死,眼下,却是又把上官锦云宠到了骨子里,随时都准备亲手奉上自己的一颗真心。 当真,造化弄人啊! 吃了桂花糕,又买了小布偶,在一路看着七七八八的东西,不知不觉间竟然把整条街市都走完了。 街市的拐角处,温恒本能的握紧了上官锦云的手,把人护在自己身边。 继而冷冷的开口:“阁下已经跟了我们一路,不妨现身吧。” 温恒本就是武将出身,对这种事情最为敏感,反倒是他身边跟着的几个人,一听这话倒反而有些慌神,各个严阵以待。 片刻功夫,果然从街角走出一个人来,藏色衣衫,头戴一顶宽边帽,双手空空却是没带任何兵器。 “云儿,终于等到你了。” 来人说话间取下帽子,露出一张俊朗的面孔,正是在逃的前朝太子陈景唤。 自从小兰的家人处得到消息之后,陈景唤就一直在等,煎熬,折磨,担忧几乎让他崩溃,好在上天眷顾,他终于等到了和上官锦云团聚的日子。 “陈景唤,朕念你孤苦本想绕你一命,你若在纠缠不休,就别怪朕手下无情。” 温恒脸上冷漠,可心中却隐隐的不安,几乎是下意识的去看自己身边的人,结果就看到上官锦云面色凝重,眼神是他不曾见过的冷漠和疏离。 “是我让他等在这的。” 上官锦云开口,同时将自己的手从温恒的掌心抽离。 “云儿,你……”温恒吃惊的看着上官锦云:“你不是把从前的事情都忘记了吗?” “的确是忘记了,不过后来又想起来了。” 上官锦云如实回答,毫不遮掩。 当初为了戒除对那药物的依赖,她的确是失忆了,不过那情况只是暂时的。然而当那段时期过去记忆逐渐恢复,她却惊讶的发现她和温恒之间关系的变化。一开始上官锦云很不适应,可是后来在小兰的劝说下,上官锦云也逐渐觉得假装失忆或许是她保全自己并且找机会离开皇宫的唯一办法。 因此,即便已经恢复了记忆,她还是陪着温恒一直在演戏。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温恒的眼中闪过一丝哀伤,可这哀伤却远远不及他心底此刻的那种患得患失的悲痛。 “很简单,为了离开你。” 上官锦云说着便抬脚朝陈景唤走过去,温恒反应过来,不顾一切的上前将人抓住。上官锦云是一颗种子,已经在温恒的心里生根发芽,如今她要走,他的心怎么可能不痛。 “朕说过,不会放你离开我身边的。” 温恒语气是一如既往的蛮横,然而看着上官锦云的时候,双眸之中却显露出哀求。 “温恒,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上官锦云想要甩开胳膊上的手,奈何温恒却是不肯放开,无奈之下,上官锦云长叹一口气:“你伤害了我,而我也欺骗了你,权当这是我对你的报复吧。” 说完再也不看温恒的脸。 “温恒,你难道还不明白吗,云儿留在你身边是不会快乐的。” 陈景唤说着上前扯开温恒的手,同时将上官锦云拉到他身后。温恒不过是一时走神才被他得手,反应过来之后,自然不会谦让。 两个人当下动起手来。没有得到命令,侍卫们都只能看着不敢轻易上前。 “她是朕的皇后,真绝对不会放她跟你走。” 温恒说着一拳挥过去,陈景唤也丝毫不退让,反手也是一掌。 “她已经因为你遍体鳞伤,你却还不肯放过,难不成一定要让她和她的家人一样,都因你而死你才安心吗?” 陈景唤大声的质问着。 “这是朕和她之间的事情,轮不到你插嘴。” 温恒仍旧不肯相让。 夏中担心在这么下去会两败俱伤,于是冒着被杀头为危险,冲到上官锦云面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皇后娘娘,您真的错怪皇上了,丞相和夫人根本就没死,他们如今都还好好活着。” “你说什么?” 上官锦云声音颤抖,心跳的好像打鼓。 “奴才说的都是真的,皇上只是派人把娘娘的家人都送到了城外,为得就是保住丞相一家的性命啊。” 家人都还活着? ##第26章 花好月圆 上官锦云转头看着温恒,等着他当面给一个回答,可眼泪却是止不住的往下掉。 “原本是打算过些日子再告诉你的。” 温恒终于停手,声音也恢复了冷静。 当初朝堂之下无数的权臣都提议要彻底铲除前朝的旧部,尤其是和前朝太子有关的,上官家首当其冲。温恒迫于朝堂的压力,不得已才想了这个办法,以此来保护上官家族。 他没有告诉上官锦云一来是因为涉及前朝,时机还未到,二来也是出于私心,他唯恐上官锦云会因此想起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往,再次和他生疏。 却不想,到头来,他们之间仍旧是在互相欺骗。 庆云殿里,温恒面容平静的接过上官锦云亲手奉上的酒杯,毫无犹豫的一饮而尽。 “你走吧,”温恒凭借着最后的一丝冷静,开口道:“出宫去过你想要的生活,以前是朕对不起你,从今以后我们……两不相欠了。” 话音刚落,暗红色的血液已经顺着温恒的嘴角流到了地上。 这杯毒酒,是他心甘情愿喝下去的。能死在上官锦云的手里,也算是他的幸福。以前做将军的时候,他只觉得名利权位比一切都重要,可如今他才彻底明白,什么皇权江山,都抵不过上官锦云曾经给过他的一颗真心。 只可惜,他明白的太迟了。 上官锦云的背影从温恒的眼前消失的一刻,落日的余晖恰好染红了半边天。而林霜儿被满门抄斩的圣旨,也恰好在此时被送了出去。 数月之后,接连下了几场大雪,城外的宅院的寝店里,上官锦云胎动发作,已经疼了一天一夜。 “夫人,您坚持住啊,”稳婆急的满头大汗:“孩子马上就要出来了。” 上官锦云双手抓着锦被,脸色白的吓人,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湿透。这个孩子,是温恒的血脉,所以不管如何,她都一定要让孩子平安降生。 怀孕本就在她的计划之外,可如果她早点知道的,或许…… 又是一阵疼痛,上官锦云大口的呼吸,没有力气在想其他,只是最后,在她想要放弃的时候,却隐约感觉到有人抓住了她的手,那个人的身上有淡淡的檀香味味道,和温恒身上的一模一样。 一个月后,庆云殿里。 “娘娘快看,小皇子笑的多开心呀。” 小兰守在刚满月的小皇子身边,笑得比孩子还要天真。 上官锦云正坐在镜子前面梳妆,结果刚一抬头就看到温恒走近,很是熟稔的拿过她手中的眉笔。 “朕说过,以后要每日都为皇后画眉。” 自此以后,直到温恒退位,皇子登基,陈国的后宫都只有一位皇后,之前的所有嫔妃都被送去了行宫养老,并且再也没有选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