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为他所用 锈迹斑斑的琵琶钳刺穿锁骨的时候,沈疏离硬是咬破唇咽下满口鲜血,也没有叫出一声。 她师父说的没错,王族子弟,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脏兮兮的婚服瞬间被血染透,姹紫嫣红的颜色更显明艳,旁观这一切的月君临,也只是面无表情的负手站在那里看她,居高临下的没有一丝怜悯。 “本王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本王想要的东西,你到底能不能双手奉上?” 这就是口口声声要娶她,要给她幸福的男人! 她是名满天下的神偷,但凡她出手,便没有得不到的东西。 就算是防守森严的大内皇宫也不例外,师父给她的出师考验,便是进宫取了一样东西。 但是,如果能重来一次的话,她宁可永远不要出师,哪怕沦为行内笑柄,也不要在进宫时认识月君临这个人! “呵呵……月君临,你要我去偷你父皇的玉玺也能被你说的这般高尚?”沈疏离嘘声笑了笑,她忍着剧痛狼狈的抬起头,颈间青筋一直蔓延到额头,暴起的血管骇人至极。 月君临缓缓蹲下,满是老茧的指腹紧紧的钳着她的下巴,双眸猩红渐有血丝蔓延开来,“沈疏离,若非你有这般才能,一介匪流,你真以为自己配得上做本王的妾?” “我从来都不稀罕你那高贵的出身,你以为你得到了掌国玉玺,你就能撑得起那副衣冠?”沈疏离忍不住泪水,但还是故意用尖利的笑声触怒这个男人。 他现在终于承认了,他娶她,就是为了利用她拿到那掌权的玉玺罢了,她对于他而言,不过就是一枚棋子。 一枚让他想以新婚之夜偷窃玉玺的棋子,她不从,他便把她锁在了这不见天日的地牢之中! 他用琵琶锁拴住了她的肋骨,铁锈和她的血肉融为一体,只要她不答应,就要像条狗一样一辈子被关押在这里。 “啪!” 月君临扬手打下去的时候没有丝毫的犹豫,挥手间的力道仿佛要把她纤细的脖颈扭断一般,“你在这里跟本王装什么清高!?” 若不是皇帝独宠太子一人,不管他有多么优秀都不愿意看他一眼,他怎么会想就这么夺权谋逆呢。 和举兵谋反比起来,把掌权玉玺占为己有还省去了一场血淋淋的残杀,这个蠢女人简直不识抬举! “这是本王最后的耐心,若是你去了,本王保你一生荣华富贵,甚至可以给你贵妃之位。若是你不明事理……”月君临从腰间拿出一柄泛着寒光的匕首,其锋面打磨的光洁无暇,隐约可以映出沈疏离狼狈的面容。 沈疏离稍动一下,那沉重的铁链便骤然收紧,铁钩似野兽的爪牙一般将她死死咬住,钻心的剧痛几乎让她呼吸停滞。 “你想杀便给我个痛快!” 初进宫时,她恰好瞧见月君临跃入水中救下了一只野猫,她最喜欢的便是那些毛茸茸的小动物,因此她才忍不住去搭了话。 那时候的月君临虽然警惕,却没有叫人,只是把猫交给了她,告诉她这个小家伙在宫外一定能比宫里幸福。 可又有谁能想到,那个对动物怜爱有加的贤王竟然生生挑断了她的手筋! “沈疏离,不要挑战本王的底线,你以为本王不敢杀你吗?”月君临抓着她的手腕,匕首已然全数没进了皮肉,鲜血淅淅沥沥的滴在地上,伤口之深,皮肉当即外翻了开来,森白的骨头瞩目可视。 沈疏离在剧痛下浑身颤抖呜咽着,残存的理智告诉她,不能答应。 月君临能这样对她,又怎么可能是个贤王!她决不能把天下百姓推入水深火热之中! ##第二章 王府的粮食,不养闲人 “那你就杀了我!月君临!这辈子就当我眼瞎看错了人,就是九泉之下我都不会放过你的!”沈疏离话音刚落,那深埋在她腕中的匕首就转了个圈,硬是穿出了血淋淋的窟窿。 她的惨叫声透过地牢的每一个风口,和呼啸的风声融为一体,淹没在这暗无天日的炼狱之中。 月君临唇角挂着嗜血的笑,待她的嗓喊哑了,人也近乎要昏死过去的时候才把匕首拔了出来,而后嫌恶的扔在一边。“你想得美,这次只废你一只手,你最好考虑清楚!” “本王的耐心是有限的。”月君临眸色一沉,意味深长的留下一句话便转身走了。 现在的沈疏离身下已然举起一片血泊,可她不敢倒,琵琶锁稍动一下就是一阵剧痛,哪怕力竭,她也只能保持着跪在地上的姿态寻一个舒服的姿势。 她甚至不敢发抖。 ‘吱呀’刚刚关上不久的牢门又发出一阵响声,除却一股子湿霉的味道,便是一股淡香由远及近。 “我若是你,有机会能给殿下奉献一切,一定求之不得呢。”施娇娇捏着丝帕遮着鼻子,眉头略微皱起,她看着仿佛变成一个血人的沈疏离,满目不屑与讥讽。 但看着这般悲惨的沈疏离,她又忍不住发出怪笑。“低贱皮子竟也敢肖想和殿下拜堂成亲。” 沈疏离穿着大红嫁衣走进王府的那一刻她都觉得恶心至极,也幸亏这个女人不识抬举,不然若是真凭着这张狐狸精脸勾月君临的话,她还不知道该怎么下手呢。 她堂堂丞相之女,怎么可能和个不干不净的土匪共侍一夫? “我都能嫁进王府,可是伤了你这个想方设法嫁过来的心了?”沈疏离甚至没有力气睁眼,半闭着眼轻嗤了一声挖苦道。 为了让施娇娇嫁过来,相府也是煞费苦心,许久之前,可笑的施家竟然还找她刺杀月君临,让施娇娇来挡刀。 她自然不会做这种蠢事,但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施娇娇面色一变,嘴唇顿时白的吓人,她连忙环顾四周,庆幸于无人跟来之际,扬手带起一阵劲风便狠狠的打在了沈疏离的脸上,“不要脸!” 她转念想到沈疏离没有证据便勾起一抹狞笑。“沈疏离,你若是不为殿下做事,那我便派人每日从你身上剜一块肉,再烹给你吃,如何?王府的粮食,不养闲人,你不如就自给自足好了。” 沈疏离不去,她和皇后之位可就无缘了!不管用什么方法,她都一定要这个女人去把玉玺偷过来! “施娇娇,你就是个不配当人的畜生!” 被穿刺骨的痛她忍了,被挑断手筋她也能咬牙忍下去,他们为什么一定要把她往死里逼?! …… “把这女人的东西通通翻一遍,值钱的你们拿去分了,不值钱的都给我拿出去烧了!”施娇娇站在沈疏离曾经的院子里,唇带狞笑指指点点的看着那乌泱泱的人冲进那小屋。 很快,屋子里传来稀里哗啦的东西被打碎的声音,一群下人就像土匪一般争先恐后的拿着东西,生怕自己少拿了什么。 就在施娇娇坐下来休息的功夫,贴身的丫头慌张跑来。“王妃,您看这个。” 那是一封平平无奇的信纸,但是打开看过内容之后,施娇娇面色大变,连忙把纸揉成一团撕了个粉碎。“从哪找来的!?” 丫头见势不妙连忙跪了下来,伸出手指着屋子支支吾吾的说道。“在……沈疏离的枕头下发现的。” 没想到那个女人竟然还留了一手,父亲给她的信若是到了殿下手上,那还得了!? ##第三章 矫情身子 施娇娇捂着胸口,心脏因为紧张而扑通扑通直跳。“还有没有别的东西?像信一样的?” 这丫头是她从相府带来的贴身丫头,乖巧听话,就是胆子有些小。“没有了,没再看见有相府的东西,应该只有这一封信,还是单独放着的。” 听她这么说,施娇娇也松了一口气,倚着她爹多疑小心的本性,最多也应该就只有这一封信了。 好你个沈疏离,没想到竟然还把这封信藏得这么深! 她甚至不敢想,要是今儿个没有来搜刮东西,这信要是到了月君临手上的话,他们施家怕是就永无宁日了! 漆黑阴冷又封闭的空间里,沈疏离瘦弱的身子随着风口吹进来的寒风不时的打着颤,她已经整整保持着跪坐的姿势两日了,被刺穿锁骨的痛好不容易麻木,她却觉得眼前的景象都模糊起来。 甚至连呼吸也是滚烫的。 呵……她这半辈子偷了那么多的东西,从未被抓。 没想到最后会是这样的结局。 由于长时间跪坐,她的腿已经没了知觉,那些刽子手第一天来剜她肉的时候,她痛的几乎发疯,就像发了狂的野兽一般拼命的拉扯着铁链。 现在已经是第几天了? 除了冷,她的身子已然没有任何知觉。 她忽然有些庆幸现在天气还凉,不然若是不声不响的死在这里的话,身上爬满了蛆虫得有多难看? 月君临,这辈子遇上你我后悔了,下辈子,下下辈子……我都不想再遇见你。 沈疏离缓缓地闭上眼睛,眼皮沉重的那牢门再次响起的时候她都睁不开,她也不奢求月君临会来放她。 但凡刽子手的刀重一点,她就能解脱了。 “沈疏离。” 月君临冷冰冰的声音把沈疏离吓了一跳,不过她也只是发起了抖,稍动一下眼睛旋即又无力的垂下。 呵,他还会来看她? 也许……是来看看她死了没。 “沈疏离!”月君临有些不悦的抬高了声音,看沈疏离仍旧半死不活的躺在地上他的心中便腾起怒火。 这个女人好大的胆子,不仅拒绝他,甚至敢将他视若无物!? 就算他抬脚踢了过去,沈疏离也仍旧不为所动。 “你以为跟本王装死你就可以躲过去了?”月君临强压着怒火蹲下捏上了沈疏离的脖子。 但这一下,他的手刚碰到沈疏离的皮肤就缩了回来。 好烫! 他心神一震,眉头不禁紧紧皱起,连忙又伸手摸上了沈疏离那滚烫的额头。 沈疏离的全身上下都烫的要命,但是脸色和唇色却是惨白的。 “沈疏离!给本王醒过来!本王不允许你死!”月君临忽然有些慌了,要是她死了,他的玉玺该怎么办!? 他顾不上沈疏离身上那脏兮兮的血渍,抬手便要将她抱起却忘了还有那两条锁链。 锁骨被拉扯的痛让意识迷离的沈疏离忍不住痛苦的低吟起来,月君临也跟着双手一颤。 “来人!给本王把这个东西打开!” 那日,月君临面色阴沉的可怕,他抱着奄奄一息满身血污的沈疏离一路疾行回到了那被扫荡一空的卧房,手指年老的太医,说话也似从牙关中挤出来的一般一字一顿。 “救她!她要是死了,本王让你也活不过明天!” …… 得知这消息的施娇娇也气炸了肺,没想到殿下还真的对那个女人动了情!? 呵,出身不好又怎么样?长了个妖冶的脸,哪个男人的床她上不去!? 施娇娇可是相府的大小姐,这口气她怎么可能咽的下去,没有过多思虑,她起身便怒气冲冲的找到了月君临。 ##第四章 人活着就行 那秀美的眉毛微蹙,一双眸子便有雾气氤氲开来。“殿下既然这般疼惜沈疏离,不如我把这王妃之位也让出来好了!” 月君临闭上眼睛,颇为头痛的捏了一下眉心,施娇娇最近是越发骄纵了,但谁让她有个做丞相的父亲呢。 “娇娇,本王对她没有那份心思,你相信本王,毕竟若是她这么烧死了,那玉玺……”月君临说到这里,面上便有警惕一闪而过。 施娇娇这才满意,娇嗲了一声靠近了月君临的怀里。“哼,我就知道殿下对她没那份心思,方才丫头说您抱着她紧张得很,可是把我吓坏了。” “娇娇吃醋了?”月君临笑笑,搂着怀里的温香软玉轻声哄道。“本王只喜欢你一人,你是本王的王妃,待本王继承大统,你就是新的皇后。” 要做皇后,怎么能只有这点度量? 施娇娇得意的笑了笑,继续软着身子倚在月君临怀里。“刚才也是娇娇心急了,殿下的身份何等尊贵,怎么能亲自屈尊抱这种人呢,只怕会掉了身份。” 月君临听她这么说,稍是一愣。 他一向也是十分重视出身的,所以才对沈疏离百般不屑,但是刚才发现她身体滚烫的时候,他竟忘了把这种事交给侍卫去做。 因此脏了的那件袍子,直接被他扔了。那千金裘的料子就这么浪费了,还真是有点可惜。 “这次事态紧急,她的命留着还有用。”月君临随口搪塞一句,便把施娇娇搡开站起了身。 “父皇还找本王有事,本王先进宫一趟。” 施娇娇点了点头,目送月君临离开后便风风火火的到了沈疏离的院子里。 太医方才诊治完,刚叹了一口气把沈疏离的手塞回进被褥里,就被身后冷不丁出现的施娇娇吓了一跳。“老臣见过王妃。” “免礼,她怎么样了?”施娇娇语气淡漠,伸手在鼻尖摆了摆,那血腥味和药味真是恶心死了。 “回王妃的话……沈氏是由伤口溃烂发炎引起的高烧,要同时退烧和消炎,不然恐有性命之忧。”太医垂头说着,心中惋惜得很。 好端端的一个姑娘,竟然被弄成这幅样子,也就是这个姑娘身体好,不然换了任何一个弱柳扶风的小姐,恐怕早就没命了。 施娇娇厌恶的皱起眉头,目光中满是鄙夷。 低贱皮子这时候这么娇贵了,还要浪费王府的钱给她治病,还不如救一条狗。 可谁让这女人是天下有名有号的神偷呢,她的价值,对于现在的月君临来说,不比相府的价值要低。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是月君临再动了心思…… “行了,知道了,你下去吧。”施娇娇摆了摆手,随意便打发了御医。 她的贴身丫头也十分懂事的清了场,空荡荡的房间里也只有她和昏迷不醒的沈疏离。 施娇娇从头上拔下来一根簪子,左右在沈疏离的脸上划着。 这张脸她看了就讨厌! 但是冷静下来想想,若是就这么动手了,月君临必然会怀疑到她的头上,男人好起色来,什么可都拦不住! 施娇娇愤恨的重新把簪子簪回原来的地方,开门便是那丫头迎了上来。 丫头的声音很轻很小。“王妃,奴婢倒是有个神不知鬼不觉坏了这女人面皮的法子。” “哦?”施娇娇眉毛一挑,面上山过一抹好奇。“你且说说。” 这丫头虽然胆子小,但是却是个极其会看眼色的,她刚偷偷瞄了一眼施娇娇的举动,便知道施娇娇想做什么。 她压低了声音凑到施娇娇耳边。“王妃,一会奴婢去给那低贱皮子喂药,再佯装不小心洒了的样子倒下去便好,到时候就算是神仙来了,也束手无策。” ##第五章 滚回去 这烫伤可不是那么好医的。 施娇娇满意的点了点头,旋即又想到了什么狞笑一下。“不必了,一会你将汤药煮好之后,让我亲自来。” “王妃,药烫手,奴婢怕烫着您。”丫头小心翼翼道,她这可是好不容易得了个献计的机会。 若是到时候施娇娇成了皇后,她还得需要足够的信任才能做那大掌事宫女呢。 届时她多风光? “无妨,你能有这份心我就心领了,一会去领赏吧。”施娇娇摆了摆手,这么好的机会,她怎么能拱手相让呢。 只是,在药熬好的那一刻她就后悔了,就算是手上垫着厚厚的一层帕子,也有烫手的温度传来,让她的指腹隐隐作痛。 为了毁了这个女人,她自己的手都受苦了。 “好妹妹,你现在身上有伤动不得,就由姐姐来喂你吧。”施娇娇面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在床边坐了下来,拿着勺子舀起些许便放到唇边作势吹了起来。 滚烫的药,一下两下怎么能够。 待那药递到唇边的时候,沈疏离被烫的别开了头,冷笑一声淡漠道。“王妃可别轻贱了自己,放在那里我自己会喝。” 话是这么说,可施娇娇可不是为了给她喂药的。 “妹妹还在生气呢,你我二人共侍一夫,何必这么大的火气呢,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妹妹不妨先把药喝了,何必跟自己过不去呢。”施娇娇嘴上这么说,却直接把勺子里的药塞到了沈疏离口中。 滚烫的药汤滑过喉咙就像刀割一样,沈疏离忍不住皱起眉抓住了施娇娇还要再舀的动作。 “我用不着你来假好心!”沈疏离怒道。 但下一刻,施娇娇勾了勾唇角,直接将端着碗的那一只手倾倒了下去。 满满一大碗药汁,丝毫不给沈疏离躲的机会,漆黑的汤药倒了她半边脸,又有不少顺着嘴巴流了进去,痛感就像火烧一般蔓延开来。 沈疏离一挣扎,便有不少的汤药倒在了施娇娇手上,但是和倒在她脸上的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可施娇娇却扬手把碗在一边摔了个稀碎,惊叫一声痛苦的捂住了手。“啊!” 门外,月君临恰好被那丫头带来不久,方才沈疏离的那一声他也听了个真切。 “你做什么!”月君临黑着脸大步走进门,抬手把施娇娇拉进怀里后仔细的查看着她被烫红了手,满面心疼。 “殿下……您怎么突然回来了?”施娇娇低下眸子,连声音中都透露着委屈。“娇娇刚才只是想帮妹妹喝药……没想到……” 沈疏离因为疼痛忍不住从床上翻坐而起,喉咙也因为被汤药烫伤而难以发出声音,只有痛苦的呜咽声。 “不知好歹!”月君临好不容易对沈疏离腾起的一丝好感和怜悯,现在也荡然无存。 沈疏离捂着火辣辣的脸颊趴伏在床上连泪水都不敢流出一地,稍有不慎,脸上便是一阵无法呼吸的剧痛。 她的脸毁了…… 呵,施娇娇,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随着牢门重重掩上,沈疏离趴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抚摸着已经干涸的血渍。 这个刑房她又回来了,又是那暗无天日的生活。 因为那一碗滚烫的汤药,就连来送饭的下人都不想多看她一眼,就连那一层薄薄的纱布,也只是防止发炎溃烂伤及性命的。 毕竟她活着还有那么一丝用处。 和这一段非人所受的经历比起来,与蛇鼠虫蚁为伴的日子要显得安宁许多,就连每天略有酸馊的饭菜,她都欣然接受了。 ##第六章 更胜亲人 “殿下,太医说这已经是最好的药了,若是没有用的话, 娇娇的手这辈子都会留下丑陋的疤痕的。”施娇娇不依不饶的抓着月君临的胳膊一个劲的摇晃着。 可其实,她手上的伤并无大碍,只要结痂换皮,便又是一只可赛羊脂白玉的纤纤玉手。 月君临心疼的握着她的手凑到唇边吻了吻。“哪怕留下疤了,本王也一样爱你,最近本王也会派人去寻方子,你放心。” 可这时候,施娇娇便娇羞一笑,佯装懂事的样子开了口。“不了……殿下若是为了娇娇这般,定会引起旁人不悦的,和殿下的前程比起来,娇娇的手算不得什么。” 这话但凡是一个男人,听了便都会觉得有些暖心,朝事屡屡碰壁的月君临也算作其中。“若是所有人都能像娇娇你一般乖巧懂事便好了。” 他这话若有所指的,便是沈疏离了,就算是脏兮兮的在地牢之中过了半个月,竟也没有丝毫求饶的意思! 施娇娇撅了撅嘴。“可不是谁人都能和娇娇相比,她毕竟是个男人堆出来的平头百姓,不清不白的,也只有殿下您心肠好能收留她,她却连这点事都不愿意帮殿下。” 闻言,月君临眯了眯眸,眸中略有讥讽之意。 是啊,她那样穷酸的出身,能嫁入王府已是高攀,以侧妃之位许她,她竟然还故作清高?! 看月君临的面色略有变化,施娇娇便忍不住暗笑,而后清了清嗓子拿捏着试探道。“殿下先别为她生气了,娇娇这里倒是有个法子,能让她心甘情愿的为殿下带来玉玺。” 这样的消息无异于雪中送炭,就连月君临的疲惫也因为这一句话一扫而空。“娇娇有什么办法?” 施娇娇满意的笑笑,她可是死死的拿捏着这个男人的命脉。“办法娇娇已经帮殿下您想好了,只需要让沈疏离她见一个人,她自然就会答应下来的。” “可她无父无母……”月君临很快就明白了施娇娇的意思。 “殿下……沈疏离她有个师父,虽然前些年已经去了,但是她师父,可还有个儿子呢,与她的关系,不是姐弟更胜姐弟呢。”施娇娇摆弄着月君临的衣领,语气有些耐人寻味。 对于那些生下来就没了至亲的人来说,有些人可能比亲人还要亲,虽然没有骨子里的血缘关系,但是人情这东西,可是不少人的软肋。 月君临挑了挑眉,示意施娇娇继续说下去。 “前些日子父亲刚好找到了那个孩子,若是让这个孩子去劝,说不定沈疏离就心软了呢。”施娇娇说的极其隐晦,她毕竟是个女子,有些事能靠暗示便不能明说。 她的意思哪里是什么让那个孩子去劝,根本就是要用那个孩子威胁沈疏离! 虽然狡诈,但现在月君临哪顾得上那么多。 皇帝的身子越来越差,他若是动作再不快些,等到皇兄继位的话,那事情可就不得了了! “那孩子在哪?”月君临按捺着心中的激动,现在看来,这孩子可是这事的关键了。 施娇娇轻笑一声。“父亲明日便会把孩子给殿下您送来。” 这件事不管对于月君临还是对于施家都是十分重要的一环,施相自然不会掉了链子。 那孩子送来的时候满面都是新奇,由于出身贫寒,一下子见到王府这么多的好东西不禁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小弟弟,一会只需要随姐姐去见个人,然后这些好吃的就都是你的了。”施娇娇故作温柔的蹲下来,把自己拿来的糖块给他塞了几颗,转身又指了指桌子上的酒肉佳肴柔声道。 ##第七章 你还能有孩子 但这温柔又岂是轻而易举就能装出来的? 小孩子有些怕的缩了缩脑袋,还是看在那满桌子自己没吃过的珍馐的份上点了点头。 不出他们所料,沈疏离见到这个孩子的时候,整个人都怔住了。 “小晗……”沈疏离许久没有落下的泪水终于还是没忍住。 这一群吃人不吐骨头的东西,竟然还敢对师父的孩子下手! 那孩子根本认不出容貌尽毁的沈疏离,看到她伸出手,除了害怕就是害怕,眼泪甚至已经氤氲开,险些就要哭出来了。 施娇娇面露得逞的笑容,柔声道。“殿下,娇娇先带这孩子出去了,不然若是吓到了就不好了。” 月君临点了点头,沈疏离这才想起来她已经不是以前那张脸了! 她痛苦的捂住脸低下头,难得哽咽出声。“月君临,你为什么要对一个孩子下手!?” “本王做什么了?只是带他吃一顿饱饭而已,你们这样的人,又有几个能填饱肚子?”月君临冷笑,站的离她也有些距离。 现在她连那副容貌都没有了,他也干脆不愿离她近了。 “本王只是给他们一个吃饱饭的机会,至于这个机会能不能有,就看你了。”月君临这句话,宛如一块巨石落入平静的湖面,在沈疏离心中掀起了波涛汹涌。 痛苦和绝望充斥在她的心头,让她连着先前委屈的泪水一起决堤而出。 师父对她有恩,她怎么能让师父的孩子卷进这样的事! “……月君临,是不是只要我去,你就可以放了他?”沈疏离哭累了,把绝望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麻木。 她决定了,事成之后,她要带着小晗离开,呆在这里早晚也是一死! “当然,本王顺利继位,便大开国库,保这群可怜人一个温饱。”月君临负手在身后,正色答应下来。 “好……我去,我去……还不行么。”沈疏离攥紧了拳头,这会,她还能有第二个选择吗? 月君临欣慰笑了笑,心情大好之下,他便再度派人将沈疏离接了出来,甚至安排了个大夫整日与她住在一起。 她的身体要尽快好起来,才能够动手。 对于每天送过来的滋补的膳食和汤药,沈疏离几乎是照单全收。 现在,早点把东西拿到手,早点离开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才是她唯一的希望。 不得不说她的身体很争气,兴许也是小时候千锤百炼出来的,不过两个月,她就已经恢复了大半。 夜半,寂静的小院迎来了对于她而言就像噩梦一样的人。 “沈疏离,这是皇宫里的图纸,这一次,可别让本王失望,你没有失败的资格。”月君临说完,便递过来了一卷图纸。 沈疏离甚至不敢和他对上视线,接过图纸转身要走时,腕部便被男人有力的手握了住。 她心中一惊,亦不敢回头,但是无论她怎么挣扎,月君临都没有要放手的意思。 甚至,下一刻月君临便上前来从背后抱住了她,鼻尖抵着她的发顶轻嗅。“把自己弄得一身药味,若是早点答应下来,不就没有这些事情了?” 月君临这样凑过来她才闻到浓重的酒气。 他喝醉了。 “我还没贱到骨子里,月君临,你可以回去了,这几天我就把东西拿来,然后,我们两清!”沈疏离说着,厌恶的皱起眉头再度试图甩开月君临的手。 但是月君临却没有丝毫要走的意思,反而紧紧地将她两只手腕攥起,俯身便把她抱了起来。“你虽然是妾,但是也本王娶进门来的,本王尚未圆房,你有资格说两清吗?” ##第八章 终生避子 接下来,任凭沈疏离怎么挣扎,月君临都死死的锢着她,甚至撕碎了她的衣服堵住了她的嘴。“能做本王的人,是你天大的福分!” “谁给你的资格挣扎!?”月君临被她踢打的烦了,扬手打在了她的脸上,接下来的动作没有丝毫的怜惜和温存。 这一夜对于沈疏离而言,如同炼狱。 次日一早,月君临揉着隐隐作痛的眉心从床上坐起,他低眸打量了一眼心如死灰的沈疏离,厌恶的皱了皱眉。 若非是他喝醉了酒,怎么可能临幸现在像个鬼一样的沈疏离?这女人现在竟然还敢还摆一副死人脸给他? “待会本王会派人送避子汤来,若是想有本王的孩子,事成之后你有的是机会。”他不知,他这句话就像是刀子一般把沈疏离的心割的千疮百孔。 对于这个不可一世的男人来说,好像能怀上他的孩子就是天大的恩赐一样。 沈疏离闭上眼睛没有答话,成王败寇,若不是月君临和施娇娇手里有师父的孩子,她又怎么可能帮月君临用这么卑鄙的手段夺位!? 她甚至不想与月君临搭话,也放弃了挣扎。粗使婆子喂来的避子汤苦的要命,大约是她这辈子尝过的最苦的东西了,那苦药汤子让她止不住干呕。 婆子还以为她想把药呕出来,骂骂咧咧的便上前想要去捂她的嘴。“低贱东西不许吐!殿下的孩子可不能有你这样卑贱的母亲!” 她还不想怀呢!昨天夜里,月君临是那般霸道无情,她虽然身手利索,但却是斗不过自幼习武的男子的。 “滚开,敢碰我一下,断了你的手。”沈疏离的目光中满是寒意,月君临自恃高傲,这群人又算个什么东西? 名门望族养的一条狗罢了,也敢同她叫嚣?真把她当软柿子捏了! “嘿……你若是有那天大的能耐也不妨试试!”婆子撸起袖子,皱起凶神恶煞的脸便扬手作势要打。 沈疏离擦了擦唇角的药液,目光阴冷也摆好了还击的架势,可就在这时,一道娇滴滴的声音传了过来。 “你同个粗使婆子计较什么?不愧都是低贱货,狗咬狗也别在殿下还在王府的时候闹。”施娇娇冷眼瞥向婆子,手捏着帕子步步摇曳的走了过来。 婆子现在已是过了三十的年纪,就靠现在王府这一碗饭糊口,别说施娇娇骂她是狗了,就算真让她学狗叫她也会趴在地上照做。 看婆子蔫蔫退下,沈疏离不屑的勾起唇角轻嗤一声。 “你呢,也别生气,毕竟殿下的孩子可不是什么猫三狗四都能有的,等你名正言顺了,孩子日后才能抬得起头来不是?”施娇娇顶着虚伪的笑坐去一边,心口不一道。 她嘴上说着好听的话,心里却巴不得沈疏离早点完成月君临交代的事,早点去死! 若是这个女人真敢做那名正言顺的梦,她们施家也不是吃素的! “别装了,你气的那脸都老了好几分了。”沈疏离低头整理着床单,淡淡的回了一句。 现在施娇娇在想什么,她仿佛就像蛔虫一般清楚的很,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一肚子坏水,这一次来,怕也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施娇娇眉头一凛,极好的兴致被沈疏离坏了个透,椅上像有针扎一样一刻都坐不下去。“贱胚子,你不会以为殿下真的会让你这种人生下他的孩子来吧?别做你的黄粱大梦了!” “我告诉你,刚才给你喝的可不是简单的避子汤,不过这一碗下去,你这辈子都不用避子了!哈哈哈哈!”施娇娇放肆的笑出了声,这便是她今儿个心情大好的根源。 ##第九章 猪狗不如 这个女人这辈子都不能怀孕了,她心中痛快! 闻言,沈疏离的瞳孔紧紧缩起,身形也跟着一颤,她下意识的抬手摸上肚子,满眼的不可置信。 她是听说过有那种可以让女子终生不能有孩子的汤药的,但是却没想到竟然有一天会进了自己的肚子! 月君临就这么讨厌她?破了她的身子又让她不能有孩子? 那他们那充满欢笑的数年都是他在逢场作戏? “施娇娇,是你做的对吧?”沈疏离放在小腹处的手骤然紧攥,她抬起头怒视着施娇娇,凤眸充血睚眦欲裂。 正娇笑的人面色忽然就冷了下来,施娇娇倒也没有含蓄,勾唇讥讽道。“是我做的又如何,不是我做的又如何?你不是自视清高吗?能不能有殿下的孩子,你应该不会在意的吧。” 轻飘飘的话落在耳朵里就像在锥她的心一般,让沈疏离忍不住咬紧牙关。 是,她可以舍弃月君临,因为她从来都不稀罕这个位置! 但是,这个疯子凭什么剥夺她做母亲的权利!? “施娇娇,你个疯子!我绝对不会饶了你的!”沈疏离的眼神陡然晦暗,这个女人用伪善的一面骗了月君临那么久还未被拆穿,还真是演技精湛。 “呵,你知道你在说什么蠢话吗?饶了我?”施娇娇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掩唇放肆的狂笑起来。“你也配?” 沈疏离攥紧了拳头,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若是月君临知道这些,你还笑得出来吗?” 而后,她便又听施娇娇轻蔑道。“你以为你还有那个机会吗?那个叫小晗的孩子,可能会因为你这个愚蠢的举动没命呢。” 小晗! 沈疏离瞪大了眼睛咬紧牙关,该死的,她就知道施娇娇这个女人没这么简单。 竟然敢用小晗来威胁她。 但,小晗毕竟是她唯一的牵挂,尽管心中再多不甘,她还是只能忍下这口气。“小晗在哪?你们不是答应我,只要我答应去偷玉玺,就放了他吗!?” “放心,那孩子现在在享受着从未有过的荣华富贵呢。”施娇娇把玩着手指,若不是偶然发现了那个孩子,恐怕还不能打破窘境呢。 “我要见他!若是不见到他,我便不去!”沈疏离一字一顿道。 施娇娇冷笑一声,锐利的目光投了过去。“不是刚见过么……不然,你跪下来求求我?” 跪下来求她? 沈疏离犹豫了,但是看施娇娇那志在必得的样子,小晗在她手上还不一定吃什么苦呢。 小晗只是个孩子,如果不是她,也不会被牵扯到这个局面之下啊。 经过一番权衡之后,沈疏离面若灰色沉重的跪了下来,低眸轻声道。“求你,我要见小晗,我要确认他的安全。” “哈哈哈哈哈……”施娇娇大笑起来,如果不是那个孩子,她还见不到沈疏离这么低三下四的样子呢。 这个出身不高的女人,从进了王府那一刻就趾高气昂的,现在这样真是大快人心! “事成之后自然会让你见他的,放心。你轻功那么好,万一带着人跑了怎么办?等你把东西带回来了,人自然会让你见到的,你若是想让他留在王府跟着你享福,也不是不行。”施娇娇站起身,扔下这话便出了门。 “我希望你能说到做到。”沈疏离低着头掩饰那充满杀意的眼神,想要按捺住杀这个女人的冲动便已是极其不易。 她很清楚,这个女人说的话怎么能信呢。 可现在小晗在施娇娇的手上,她现在受制于人,更不要提让月君临看穿这个女人的真面目了。 小晗是师父的独子,为了他,她只能忍。 ##第十章 有惊无险 那日之后,施娇娇甚至传来口信,不允许她再见月君临一面,不然便对那孩子用些手段。 这一个旁敲侧击的消息,足够让沈疏离畏首畏尾。 她迫切的希望自己能够尽快恢复原来的身手,早点拿到那个东西,离开这个恶心的地方。 “你确定你已经恢复好了?”月君临看着身穿夜行衣的沈疏离,语调有些许质疑。 沈疏离点了点头,系好面纱坚决道。“宫中养出来一群饭桶,以我现在的身手,绰绰有余。” 听到她成竹在握的语气,月君临的唇角不着痕迹的勾了勾,过去这么久,这个女人的口气依旧和刚见面的时候一般大,不得不说,她确实有那个能力。 但,这次事态不一样。 “机会只有一次,若是你落入父皇的手里,以锦衣卫的手段,本王很难相信你不会让本王赔了夫人又折兵。”月君临从怀中拿出了一只瓷瓶,随手递了过去。 沈疏离犹豫了一下,把瓷瓶接过来倒出了一颗红色的药丸。“这是什么?” “本王赔不起,吃了它,若是你没有得手,两日后也会给你个痛快。”月君临语调冰冷,他虽然希望沈疏离成功,但是这件事容不得一点差池。 毕竟太子不是省油的灯,每天都在盘算着该怎么把他踏在脚下。虽然这是没办法的办法,但是小心驶得万年船。 他的语气轻飘飘的,却狠狠地扎在了沈疏离的心上,尤其是那警惕的神情,更让沈疏离觉得恍惚。 她总算看清了这个人伪善的一面。 犹记得初见时,他还是个为了救一只猫不惜弄脏衣袍的善良少年,甚至不担心她是刺客,只嘱咐她宫中险恶,莫要多逗留。 那时候,他甚至告诉她,若是被抓了,就报他的名字,说是他的侍女。 他说他会去救她,前提是她要金盆洗手。 那时候沈疏离只当是个笑话,随便聊了两句便带过了,凭她的身手,亲自教导出她来的师父都还抓不住她呢。 这么多年过去,眼前人的面孔日渐丰神俊朗,一身傲然之气将储君气势尽显无疑。但是,眉宇间的稚气如今已然变成了漠然和多疑。 她不知道,当年的初见都是被他设计进去的局。 沈疏离的眼圈忽然红了,旋即又急忙低下了头作为遮掩。“我为你保全一切,我又怎么知道殿下这么警惕的人不会对我落井下石呢?” “呵。”月君临不屑冷笑,他还以为她没变呢,没想到现在这么贪生怕死。 是为了他许诺的妃位? 现在的沈疏离顶着这样一张脸,也配? 但是,为了安抚沈疏离的情绪,月君临还是不得不按捺下心中的不耐,又掏出来了一只玉瓶晃了晃。“放心,到时候你拿着玉玺来找本王换。” 尽管他轻嗤的声音再轻,对于沈疏离来说也是清晰的刺耳。 她没有说话,只选择沉默着拉下面纱,甚至不需要一口水便直接把那苦的令人发指的毒药咬碎咽了下去。 和心中的苦涩比起来,这颗药又算得了什么。 月君临,此后我们两不相欠。 沈疏离再抬起头来的时候,眼眶已然不再发红。她重新用面纱遮住那张自己都嫌弃的脸,吸了吸略有酸楚的鼻子。“这样,你放心了吧?” “本王还是希望能兑现那承诺的。”月君临不知道他在说这话的时候有多虚伪。 刚才他明明看到沈疏离的眼红了,可现在她那决绝的样子,让她几乎怀疑是自己眼花了。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她眼红的时候,他的心仿佛被人狠狠的攥了一把,有着说不出来的难受。 ##第十一章 断她后路 是夜,宫中警备向来森严,御林军来往巡逻甚至没有一处松懈,数支队伍交接,堪称连只麻雀都飞不进去。 但这些对沈疏离来说,不过就是雕虫小技。 她的轻功造诣,可足点细枝而不晃,踏过湖面宛若蜻蜓点水,想要神不知鬼不觉从盲点潜入其中只是轻而易举。 现在还有极其精准的布防图在手,让她更是如鱼得水,灵活的穿梭在宫墙之上而无任何人察觉。 玉玺整日被皇帝带在身边,这等重要之物,若是不好生收着也实在是难以放心。 养心殿的布防更为精密,巡逻的守卫更是常见,但暗处却埋伏了不少的暗哨,他们手中的弓弩都是蓄势待发,但凡有可疑的人或者是通讯用的鸽子,只要被盯上了,绝对没有逃跑的机会。 但是,布防图把这些人的位置勾画的清清楚楚,沈疏离也是在试探过安全之后才放心的潜入了养心殿。 玉玺今日刚大监保养过,极好的羊脂玉在月光下若隐若现的透着光,抛开其价值不谈,光是这一块玉料就足够一个家族吃上一辈子。 沈疏离警惕的试探过可能出现的暗器,但屋子里安静的出奇,似乎并没有其他的布置。 轻而易举的就把东西拿到手之后,沈疏离反而有些心慌。 她对自己胸有成竹是没错,月君临能摸清宫中布防也没有问题,就连养心殿没有机关也是意料之中。 毕竟整日人来人往的地方,若是有什么差池就麻烦了。 但是她的心里还是隐隐约约的有一丝不安。 黎明将近,紧迫的时间容不得她想太多,确认过玉玺的真假之后便揣进怀里照着来路折返了回去。 而就在出宫最后的一道警戒线的时候,一整只蓄势待发的军队就等在那里。 好在沈疏离提前留了个心眼,及时躲到了阁楼的后面才没有被发现。 照说这里应该是防守最薄弱的地方,毕竟皇宫大门经常有人出入,若是在这里设下麻烦的关卡,非但没用反而还可能造成麻烦。 但是现在宫门口的防备可比她来的时候精密的多,而且那些人的注意力几乎都朝向这一边,好像在守株待兔一般。 沈疏离紧了紧面上的布巾眯眸看去,便见一副熟悉的脸庞骑在高头大马上,身下的马儿已经有些躁动的意思了。 那个人她曾经有一面之缘,他是施娇娇的表兄,当朝的一个小将,算是外戚了。 呵,她就知道不会有人想她活着回去的。 只要在这里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她截下来,再隐瞒下玉玺的下落,或者直接伪造一只放回去,那这件事就可以说是做的天衣无缝了。 而她这颗棋子,也再没有任何用处。 …… 不,不会的。 沈疏离定了定心神,若是真的提前埋伏下的话,月君临大可不必还要多此一举给她下毒,很明显,月君临不知道施娇娇还有这样的保险措施。 她倒是低估那个女人了,竟然能想出这种办法来抹杀她。 但她怎么能让她如愿呢。 夜色中,沈疏离勾了勾唇角纵身从房顶一跃而下。早在来时,她也给自己定好了计划落败的逃跑路线。 没办法,毕竟事态紧急,她勉强了自己,就得做好被抓住的准备。 但,就在她将要逃出御林军所管辖的范围时,周遭忽然风动,一个黑影疾行到了她的身前回头露出了泛着寒光的长剑。 前是拦路虎,后有御林军,沈疏离不得不护住怀中玉玺站定在原地皱起眉。 她终究又少算了一步,但眼前这个人又是谁派来的? “你的使命也就到此为止了,交出玉玺,我还能给你个痛快。” ##第十二章 你死我活 “说得轻巧,我费尽心思得来的东西,是你想要就要的?”沈疏离冷笑一下,不管这个人是谁派来的,今天都必须死在这里! 她想活着,他就必须得死。 既然出现在了这儿,应该就没有要放了她的意思。 “小丫头片子倒是好大的口气。”男人轻蔑一笑,持剑便攻了过来,招招刁钻点她死穴。 沈疏离掏出防身用的匕首,勉强的迎击连连后退。她心里很清楚,这么打下去她绝对不是对手。 被月君临挑断的手筋根本就没有复原的可能,更何况方才奔波了那么久,她已是强弩之末。 咬了咬牙,沈疏离撤下了颈间的吊坠抛了出去。 男人虽然也蒙着面,但却狠吸了一口辛辣刺鼻的粉末,当即痛苦的捂住眼睛和口鼻发了疯般的胡乱出起剑来,恰好刺在了沈疏离背部。 沈疏离咬牙闷哼了一声,踮脚再度跃起,飞快的逃离了此地。 她回到自己那破败的小院,紧绷的心神一放松下来便脚下一软狠狠地跌在了地上。 …… 她醒来的时候,身上的伤已经包扎好了。 玉玺呢!? 沈疏离睁大眼睛,咬牙忍着满身的剧痛起身满床翻找着,却连一块玉的影子都没看到。 “你醒了。”月君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的声音中包含了无尽的失望。 “看你这么有精神,我和殿下就放心了,既然号称天下第一神偷,却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妥当,沈妹妹应当好好反省才是。”施娇娇也跟着挽上月君临的胳膊,讥讽开口。 “什么意思?”不好的预感袭来,沈疏离僵硬的转过了头。 她怎么可能失手。 施娇娇低眸看着她,眼神中满是威慑。“沈妹妹真是可怜,东西没得手就算了,负了这么重的伤,真是让殿下好一番担心。” 现在的月君临会担心她?笑话。 沈疏离心中咯噔一下,她刚不可置信的和月君临对上眼神,便听得一句奚落。 “废物。与本王打包票能将东西带回,却让娇娇帮你善后。”月君临的眼神充满轻蔑,好像她的称号现在就像个笑话一样。 再看施娇娇那得意的样子,沈疏离大概明白了。 恐怕是施娇娇做了手脚,趁她晕过去,美言一番,那玉玺就成了是施家的功劳了! “殿下……不是的。”沈疏离咬紧牙关正要辩解,却见施娇娇一个威胁的眼神扔了过来。 对了,小晗还在她的手上,若是说了…… 罢了,还是小晗的安全更加重要。 沈疏离垂下头,没有再说的意思,看她泄了气的样子,月君临不知怎的,心中只觉得有些怪异。“不过既然有惊无险,那本王便看在娇娇的份上饶了你。” 说完,一只瓷瓶便毫无预兆的砸在了她的脸上。 是装着解药的那一只。 “若不是娇娇求情,本王也不会放过你,这份情,你自己在心中掂量掂量吧。”月君临说完便转身大步出了门,似乎不愿意在这个地方多停留一刻。 施娇娇也在人走远之后笑出了声。“沈疏离,原来你也会像下人一样看眼色啊,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沈疏离低着头,抓着床单的手紧紧攥起,她还要继续忍下去。“东西也已经成了你们的了,小晗呢?” “哟,还真是感人呢,我都差点忘了……放心,那孩子好好地呢。”施娇娇娇笑了一声。“明儿个断林崖,你自己领去吧。” 沈疏离愤恨的看着施娇娇离去的背影许久,继而抓起那瓷瓶倒出解药咽了下去。 小晗,别怕,等着姐姐,姐姐马上就带你回家。 ##第十三章 留有后手 月君临得到了玉玺大势已定,她在这个地方再待下去也只不过是徒增伤感,虽然身上的伤还没好,但沈疏离已经收拾好了行囊。 她的东西少之又少,甚至一件看得过去的珠钗都没有,手里空荡荡的只有几枚碎银。 这样也好,省的有念想。 沈疏离再深深的看了一眼那昏暗的房间,而后便果决将房门关起。 再回来时,她一定要让施娇娇血溅当场! …… 断林崖。 “姐姐……这里风好大,好高……我害怕。”徒步走到山上让小晗的掌心满是汗水,他瘦小的身子被山风吹的有些站不住脚。 此处地势险峻,就连猎户也很少来此,用来杀人灭口,再合适不过。 四下没有旁人,施娇娇也没有再装下去的意思,嫌恶的甩开了小晗的手一个劲的用帕子擦拭着。 出了那么多汗,脏死了。 小晗措不及防被带倒在地,毕竟年纪尚小,再加上身上传来的剧痛,不禁红了眼圈哭出了声。 “小畜生别哭了!吵死了!”施娇娇忍不住吼道。 眼前的女人翻脸如翻书,小晗想起施娇娇说过的沈疏离就在此处,不禁爬起来大哭着叫着沈疏离。 “沈姐姐!沈姐姐!你在哪……呜呜……我害怕……” 施娇娇面容狰狞,上前狠力推了一把小晗。“那个女人不久之后也会陪你的!” 面对孩子愈来愈大的哭声,施娇娇再难有耐心,她本想当着沈疏离的面掐掉她的希望的。 现在,她忍不了了! 她拖拽起小晗瘦小的胳膊拉到崖边狠力一脚蹬了过去,顿时崖上便只剩她一人,除了风声,四周也静的出奇。 …… 沈疏离拖着受伤的身子爬到山顶已然累的气喘吁吁,但是山顶上入目除了一个破败的小屋便只有呼啸的风声。 “小晗!”沈疏离顾不得休息,快步进了破屋呼喊起来,却没有看到任何人的身影。 那屋子正面瞧着是破败,进去之后她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这屋子里竟然就是个悬崖! 莫不是这山忽然塌了,小晗掉下去了!? 沈疏离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就在她张望山崖下小屋的残骸时,身后一只纤纤玉手扶住了她的肩胛又陡然用力一推。 “你就跟那个小杂种一起下地狱去吧!” 什…… 沈疏离瞪大了眼睛尚来不及反应,而后便失了重心直直的朝着断崖栽下。 她下意识的反应让她紧紧抓住了崖边突出的石头。“施娇娇,你把小晗怎么了!?” “没怎么啊,那孩子不识抬举,实在是太吵了。我这不……马上要送你和他见面吗?”施娇娇狞笑着,而后提起脚,狠狠地踩在了沈疏离的手上。 “疯女人!小晗他只是个孩子而已!而且你已经答应我……”沈疏离吃痛咬紧牙关,猩红的眼睛恶狠狠的盯着施娇娇。 施娇娇拎着裙摆,一度下了狠劲碾着她的手。“就你?也配让我允诺?去死吧!” “你该好好谢谢我!黄泉路上你们也有个伴!” “施娇娇!我要你不得好死!” 沈疏离的手早已血肉模糊,再抓不住那救命的岩石,瘦弱的身影垂直落下,很快就消失在了施娇娇的视线之中。 施娇娇大红的唇微微勾起,甚至煞有其事的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脏东西。 不过区区一个低贱的女匪罢了,竟然还要跟她斗。 这便是跟她作对的下场! 从今往后,这世上便再没有那个叫沈疏离的狐狸精了。 她可是高贵的丞相之女,怎么能和这种货色共侍一夫!? …… “殿下!殿下!不……不好了!沈姨娘她……她自尽了!” ##第十四章 功高盖主 侍女慌张送来的消息让月君临的心跳都为之一滞,手里的书卷也掉在了地上。“怎么回事!?” 看着月君临紧张的样子,侍女不禁更加慌乱。“沈姨娘的院子起火了,整个屋子都没了!” 怎么会这样!? 好端端的一个屋子,怎么会在烧没了才被人发现呢! 月君临心头腾起一股无名火,他起身正要去一探究竟,却在出门时被施娇娇撞了个满怀。 “殿下,殿下……好可怕,沈妹妹的屋子都没了,明明娇娇已经帮她求情了,沈妹妹怎么还想不开呢。”施娇娇紧紧地抱着月君临的腰身,说着声音便哽咽了起来。 怀里的美娇娘被吓到了,月君临本应该怜惜才是,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此刻他竟然满心都是沈疏离的音容笑貌。 怎么会……一个轻功那么好的人,皇宫都能来去自如,怎么可能没法从一个小屋子里逃出来呢。 疑惑归疑惑,现在他才刚刚得到玉玺,得位之后还得靠着施家大力支持,哄好施娇娇,施家才愿意为他出力。 “娇娇不怕。是……那个女人不识抬举,死了就死了。”月君临低下头沉声说着。 明明以往提起那个女人不是这样心痛的感觉。 施娇娇微微勾了勾唇角,她把沈疏离从崖上推了下去,又派人放火烧了沈疏离的屋子扔进去了一个下人,任谁都不会怀疑的。 “殿下今日就不要出去了好不好,娇娇方才看到了焦尸,真的好害怕……”施娇娇又撒娇般的晃了晃,身前蹭着月君临的胸口,这一招用在男人身上,几乎是当即奏效的。 月君临闭上眼睛长出了一口气,伸出手指轻点了一下施娇娇的鼻尖,放轻了语气道。“你没事去看他做什么?罢了,本王今日无事,便在府中陪你,不要在这里站着了。” “嗯,娇娇就知道殿下最好了。”施娇娇满意的点了点头,就连走几步路都是柔弱的依偎在月君临的怀里。 温香软玉这般,月君临的心情也好了大半。 不过就是个不识抬举的女人罢了,他牵挂那么多做什么。 有玉玺在,就相当于皇权已然在手,这个时候,不管皇帝再传不传圣旨已经不重要了。 这玉玺权力之大,便是他拿出来晃了晃,平日里高高在上的父皇也只能低下头摁在了废太子的圣旨上。 月君临的手摸上龙椅的扶手时,心中的激动一时之间难以言喻。 他做到了,他终于坐上这九五之尊之位了! 金铸的龙椅坚硬异常,但是此刻对于他而言根本算不上什么。 登基之后的月君临坐在龙椅上眯起双眸,手中盘玩着那有着至高权利的玉玺。 但玉玺不过摸了两下,他便发现手上留下了些许暗红色的粉末,凑到鼻尖闻了闻,一股淡淡的铁锈味涌入鼻腔。 这是……血? 月君临了心下一惊,忙仔细端详起玉玺来,一番打量之后,他才发现在玉玺的一些细节处,竟然多多少少都有一些已经干涸了的血,所以他才会摸到粉末。 这东西是施娇娇送来的,莫不是她受伤了? 月君临不禁拧眉,只能把这个疑问按捺到了晚上。 “娇娇,你受伤了?”临近睡前,月君临沉声问道。 但施娇娇却是一脸的茫然。“陛下怎么会这么觉着?娇娇好好地呢。” 那是谁的血? 月君临皱起眉头,心中不禁更是疑惑,那上面的血渍一定是新鲜的,不然凭他父皇爱盘玩玉玺的习惯,不可能会有血渍留下来的。 …… “陛下,北方流民大量涌入京城可不是一件好事,老臣已派人尽数斩杀,悬人头于城门之上以儆效尤。” 本就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施相现在添了国丈的身份更是尊贵,他所提出来的话,开朝几日从未有人敢于反驳。 月君临本是看在他开朝有功的份上一而再再而三的退让,但是现在,这个老东西竟然还做先斩后奏的事! 北方的流民人数众多,且绝大半身强体健,这个老东西说杀就杀,未免太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施相,朕以为,流民亦可参军共同对抗外敌,若是就这么草率的处决,浪费人才不说,百姓们也会有诸多不满的。”月君临按捺着心中不悦,沉声道。 ##第十五章 施以援手 但施相却不以为然,甚至轻嗤了一声。“陛下,身为一国之君,万不可妇人之仁。这些北方流民出身卑贱,一身蛮力,若是在军中结党营私,定然十分棘手,老臣这是在为陛下考虑。” “够了!”看着施相那皮笑肉不笑的脸和只是做做样子的尊敬,月君临心中的怒意再按捺不住。 一声怒吼让百官都忍不住起了看笑话的心。 毕竟这为新帝王可全是靠着施相上位的,若是这时候不听指挥了,说不定还有热闹可以看。 施相的脸也跟着拉了下来,二人之间的气氛沉重异常,谁也不敢出言相劝。 僵持许久之后,施相作为臣子还是先开了口,但是那语气却傲慢至极。“陛下既然自己心中有决断,老臣便不干涉了,百年以来历代皇帝对待北方流民都是这般,看来到陛下这里是要变天了啊。” 一番冷嘲热讽之后,施相甚至没有行礼,直接冷哼一声转身便离了朝。 这日的早朝不欢而散,月君临自然也咽不下这口气,新换过的养心殿的东西通通被砸了个稀碎。 他的天下,区区一个老东西也敢指手画脚的和他谈资历了? 这天下终究姓月不姓施,既然这个老东西不知收敛,他也已经坐上这个位置了,那这妄图功高盖主的东西,也该告老还乡了。 如若不是看在这协助开朝的情分,他也必然不会对施相再三忍让,但是身为九五之尊,怎么能被个臣子高出一头? 施家的好日子,该到头了。 …… 痛……好痛…… 疼痛肆意侵蚀着全身上下,甚至还伴随着一股奇痒,让沈疏离忍不住挣扎起来。 但是,一只温热的手掌却轻轻的按在了她的肩头。 “别乱动,不然伤口会再裂开的,恢复的时候可能会很难受,沈姑娘你忍忍。” 沈疏离紧皱眉头听话的没有再动,但是心中却倍感惊愕。 是谁!?怎么会知道她的姓氏? “你……怎么会知道我姓沈?” 对方轻声笑了笑,语调是说不出的温柔。“我不仅知道你姓沈,还知道你是沈疏离,天下第一神偷。” 任凭沈疏离把自己的记忆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想起来这个声音,她睁开眼看到的也还是漆黑一片。 “我的眼睛……”她的声音有些颤抖,从崖上坠下来她便没了知觉,莫不是伤到了眼睛!? 月长生摁住了她不安的手。“你的眼睛没事,就是脸受了伤,大夫用纱布裹了药,得需要敷几日才行,你先委屈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听这个人的声音,总是能给沈疏离一种安心的感觉。 她心中的不安再度被抚平,手也不着痕迹的抽出来不知所措的放在了一边。“谢谢你救了我,既然你知道我是谁,那你想要我做什么的话,还请明说。” “救命之恩,我可以搏上性命帮你偷你想要的东西。” 月长生笑笑。“不必了,如果真的想要,我会选择光明正大的得到。倒是你的手……左手的手筋,我的大夫还是无能为力。” 沈疏离怔了一下,许久没有说话。 毕竟这个伤太久了,除非她转世投胎,不然那些伤痕,一定是追随她一辈子的。 “谢谢你,恩人可否留下性命?这样我也好报答。”沈疏离轻声询问道。 闻言,月长生特意卖了个关子。“不如等你好了,自己认认我是谁。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会从那里跌下来?” 毕竟是恩人的问题,沈疏离稍微踌躇了一下还是如实道。“我被奸人诓骗,说我师父的儿子就在那山崖上的破屋里,结果她趁我不备,将我推了下来。” “原来如此。”月长生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长。“不过你一介神偷,为何会沦落至此?” “……说来话长,总有一日,这笔账我会讨回来的。”沈疏离暗暗攥紧了拳头,她绝对不能让施娇娇痛痛快快的活下去。 谈话间,侍女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正要开口便被月长生接过了手中的汤药,而后月长生摆了摆手,示意侍女退了出去。 他把汤药凑到唇边吹了吹。“是谁对你下此毒手?” “当朝宰相之女,施娇娇。”沈疏离提起这个名字来,都是咬牙切齿的。 ##第十六章 伪君子 月长生不禁一愣,事情好像比他想的要复杂的多。他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而是把吹凉了的药递到了沈疏离唇边。“先喝药吧,你现在的情绪不宜激动。” 他一直都觉得施家没有好东西,奈何施家一直以伪善的一面示人,看来最近不光施相,就连那个女人也藏不住了。 “我自己喝就可以了。”沈疏离有些愧疚,毕竟素不相识,她当不起旁人这般好心的照顾。 “你现在这样子,看不见东西,手也动不了,还是我来吧。”月长生说完,便又接着一勺喂了过去。 这药奇苦,好在药汤并不多,就在沈疏离被苦的不住皱眉时,一枚裹满了糖粉的蜜饯就塞进了她的嘴里。 “这药很苦,用蜜饯压一下吧。”月长生的眸中隐约有心疼之色闪过,他拿着空碗站起身,再度柔声嘱咐道。“你好好休息,眼睛上的布至少还要五日才能拆,若是你休息的好,说不定恢复的会更快一些。” “谢谢你。”沈疏离心中还是有万般疑惑,世间当真有无所图谋救人的人? 看沈疏离还是十分警惕,月长生担心她心里有事休息不好,便再一次安抚道。“不用纠结于这件事,你早晚会知道我是谁的,而且我和月君临不一样。” 什么意思?和月君临不一样? 听他这么一说,沈疏离反而更加疑惑了,但是那男人温柔的声音却每次都能抚平她心中的躁动,看不见的几日下来,光靠着每日谈心,她也与月长生熟络不少。 就在她拆下纱布时,却被那一副与月君临有三分相似的面孔惊得向后连退数布。 月长生见她如此惊慌,心中不免有些愧疚。“或许我应该早点告诉你我的身份,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草民见过平南王殿下。”沈疏离咬着下唇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只能低头福身行礼来缓解尴尬。 月长生和月君临毕竟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五官上有些许相似也是理所当然,他们最大的差距,便是一个漠视万物高高在上,一个笑容如沐春风,从骨子里透出谦逊。 可这样一个温润君子,却是个打天下的手。她没记错的话,平南王也不过是近几年才刚刚回京的,以前一直都过着在边疆厮杀的日子。 月长生有军功,更有谋略之才,军中上下被他打理的井井有条,他现在还做受人敬仰的王爷,也是因为这些。其他的一些个手足,早在第一时间就被四处发配或是关押了。 更重要的原因,还是月长生和月君临走的近,所以沈疏离才会万般忌惮。 “沈姑娘无需这般客气,当日在崖下遇到你,我就觉得你应当是有许多不可言说的,我这里还算得上安全,在你找到容身之地之前,可以继续在我这里待下去。”月长生轻声说着。 沈疏离站起身来,却还是低着头,心中的两个自己争论个不停。 虽然月长生和月君临是手足兄弟,平日里也走的极近,但是月君临根本就是个伪君子,利用她得到玉玺,现在留着月长生也说不定只是看中了他的才能。 月长生待她有救命之恩,她或许应该给他提个醒。 “多谢殿下救命之恩,只是有些事情草民想给殿下提个醒……”沈疏离的话还没说完,便见月长生伸出一根手指挡在唇前。 “若是有话,我们借一步来说。”月长生说完,便将她请进了屋里,小心翼翼的举动似乎是有意在提防什么。 若是她想的隔墙有耳的话,还真的是应当小心一些。 …… 因为前些日子的口角,施相甚至罢朝了数日,但是月君临却不以为然,那个老东西不在,他也省的与他起正面冲突了。 “皇兄,近些日子南方水匪屡次登陆扰乱百姓安宁,这件事,不知皇兄可有耳闻?”月君临这一声,顿时把月长生从沉思之中拉回了现实。 月长生笑笑,合手以礼。“陛下忧国忧民,这等小事,小王定当尽力替陛下分忧。” 月君临的意思,无非就是要他用自己的人手迎击那些个水匪。 “还是皇兄最了解朕,不过这一次,朕希望皇兄能帮朕一绝匪患。”月君临说着,目中寒光闪烁。 这话让月长生心神一震,那些水匪虽然偶尔作乱,但是亦没有绝户的必要。 毕竟那些水匪也都是因为战乱失了民籍,微薄的军饷难以养家糊口,所以他们才抱团取暖,说到底还是因为无奈才走上这一条路。 ##第十七章 误会 “陛下,这些人也只是走投无路,何不……”月长生开口正要替那些人开脱,便受到了月君临刀子一样的眼神。 他好像是在用眼神勒令他听命,不可反驳。 月长生顿时止住谏言的话语沉默了下来,看来沈疏离说的都是真的。 他这个皇弟,早就在皇权面前变了一个人。 月君临本以为这次也可以轻而易举的发派月长生,但让他没想到的是,月长生只是一顿。 “水匪因为战乱失家,说到底还是因为朝廷思虑不周,现在又要去将人除之后快,这般行径,陛下觉得和前些日子施相的决断有什么区别吗?”月长生的目光也冷了下来。 “皇兄这是什么意思?”月君临隐隐察觉到了月长生的变化,换到以前,月长生必然不会对他说一个不字。 但是现在,月长生竟然敢把他和施相当成一丘之貉,指桑骂槐!? 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这样的暴行,恕小王做不出。”月长生漠然行礼,这军令他不接。 “呵,现在就连你,也要违抗朕的命令了吗!?”月君临握手成拳猛地砸向了桌子,堆叠成山的奏折稀里哗啦的掉了一地。 月长生皱了皱眉,这般易怒,他当真不是他认识的那个月君临了。 “小王只是在如实告知,皇上身为一国之君,想做什么自然无人敢拦着,但不能因此泯灭人性。”月长生说完,转身便离开了。 看着月长生的背影,月君临眯起双眸逐渐升起一丝疑惑。 平日里月长生对他可以说是言听计从,但是今儿个,竟然敢跟他唱反调了? 敢说他和施家那个老东西的想法一样,那这样目无尊卑的样子,又和那个妄图功高盖主的老东西有什么区别? …… “怎么了?看你好像有心事的样子。”月长生自宫中回去之后,便拉着沈疏离在院子里摆了一盘棋。 沈疏离棋艺一流,很多时候他们都不分上下,但是今儿个,沈疏离已经连着输了好几次了,这一次也是举棋摇摆不定。 “你今天不该顶撞他的。”沈疏离叹了口气,把棋子随便落了下来。 “谁又给你通风报信了,该打。”月长生无奈的笑了笑,原来她是在担心他啊。 沈疏离皱起眉头,再没有拿起棋子,只是抬起头一脸正色。“他现在是高高在上的皇帝,怎么可能听得进去你的话,你这么做,非但不能救那些人,甚至可能引火上身。” “我只是想让他知道,他这么做错的。”月长生不以为然,眉宇间隐隐有些不悦。 现在沈疏离这样担心他的样子,真是让他越陷越深了。 第一眼见到沈疏离的时候,他就被惊艳到了,不光是沈疏离那倾国倾城的样貌,还有她不卑不亢的心境和百般精湛的才学。 她身上散发着的光芒,远胜那些所谓的大家闺秀。 施娇娇本是京城第一才女,但是和她站在一起,他只觉得施娇娇就像个跳梁小丑。 这样一个值得人好好怜惜的女子,竟然被月君临和那个女人联手害成那样狼狈的样子。 让他怎么能不想为她出一口恶气? 原本他昨日知道那些事的时候甚至有些怀疑是不是沈疏离恶意在抹黑他那个一心向上的皇弟,但是近来月君临哪惟我独尊的样子让他明白,月君临真的变了。 “你大可不必这般,他这么做不久就会引起民愤,到时候甚至不需要你铤而走险,你现在去招惹他只会影响到你自己。”沈疏离略有担忧。 若是月长生先一步性命不测,那在众人群起推翻月君临之后,要从哪里找一位贤王? 月长生看她这样,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替她将耳旁随风舞动的碎发别到了而后。“你放心吧,我心中有数,他现在虽然急于稳固自己的帝王之位,但是在没有把柄之前,单是这种小事他还不足以给我定罪。” ##第十八章 怎么会有烟 “王爷,府外有人求见。”小厮本是欲言又止,在月长生一个眼神后才压低了声音。“好像是相府的人。” 月长生皱起眉,不禁想起了这几日施相和月君临起冲突的事,以及他们今日的争吵怕是传出去了…… “别让别人看见,带到书房来吧。”月长生说完,与沈疏离交换过一个眼神便起身离开了。 这个时候施家来,意义已经很简单明了了。 虽然月君临是因为施家帮扶才能够坐上皇帝之位的,但是正因为如此,施家才把自己放到了目中无人的高处。 现在月君临和施家互不相让,施家一定巴望着想要月君临知道回头,所以这个时候才会来联系月长生。 但是改朝换代岂是轻而易举的事,恐怕施家,也只是想要利用月长生来让月君临明白,没有施家,他月君临什么都不是。 书房里。 来人不是别人,摘下兜帽之后,月长生才惊讶的发现施相竟然亲自来了。 “见过平南王殿下。”施相不卑不亢的行了个礼。 月长生颔首,示意下人去准备茶点来。“免礼,快请坐吧,不知施相今日来此,所谓何事?” 看小厮离开,施相也没有过多遮掩,直接单刀直入道。“老臣有一笔交易想要和殿下来做,不知殿下意下如何?” …… “陛下,现在外面日头正大,您不妨歇息一下。”大监看着月君临有些憔悴的面色,不禁担忧开口。 月君临摆了摆手,抬手习惯性的捏上了眉心。 这几日说不出为什么,他竟然总是头昏脑涨的,疲累至极时就算睡觉也是短眠,而且丝毫恢复不了精力。 “最近奏折太多,朕心力交瘁,出去走走透透气可能好些。”月君临这话,多有几分自我安慰的意思。 现在大监的担心都比不上他自己的担心,这个位置才坐上多久,他的身体怎么能垮? 大监无奈的送来了一碗补药,心道若是如此那就好了。“那陛下先把这药喝下吧。” 月君临接过碗,没有多想便一股脑的喝了下,他伸出手许久,大监才递过来一枚蜜饯。 蜜饯甜丝丝的味道在口中蔓延开来,正好中和了药石的苦味。 月君临紧皱着的眉头缓缓展开,却在闭目养神时眼前闪过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药哪里有不苦的,你喝下去,我给你准备了许多蜜饯呢,我动作快,定是苦不到你的。’ 这个声音响起,惊得月君临猛然睁开眼睛。 那一幕场景,正是数月之前他染了一次风寒的时候。沈疏离每日都会端着一碗汤药,甚至细心过滤数遍将药滤的一粒渣子都没有。 她确实手脚利索,他每次刚被苦的皱眉时,一颗津甜的梅子便塞进了嘴里。 他高烧不醒时,也是她亲口渡药,甚至连着数日都未曾好好休息,只为了在他床前守着换帕子。 本都是些下人的活的,她却尤其喜欢亲力亲为。 马车摇摇晃晃的,困意再度袭来,月君临正昏昏欲睡时,就听外面道了一声。“陛下,到了。” 他长出了一口气,拖着疲惫的身体下了马车在王府的门口站了许久。 现在他明明已经坐上这九五之尊之位了,却总是没有来得有些怀念在王府里的日子。 就在他看牌匾看的出神的时候,忽然注意到王府的上空正有屡屡青烟飞天直上,还伴随着一股子黄纸的味道。 月君临皱起眉。“怎么会有烟?” 大监脸色一变摇了摇头,快步进了王府兜兜转转便看见了一个蹲在地上哭哭啼啼的烧纸的丫鬟。 “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圣上面前烧纸!”大监怒斥一声。 ##第十九章 另有蹊跷 月君临也皱起眉,近来他身子不适,此刻看到这一幕便更是恼怒。“拖下去乱棍打死。” 跪在地上的丫鬟顿时大惊失色的连连磕起头来。“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奴婢知错了!求陛下饶恕奴婢!” 若是她早些知道月君临会来,打死她也是不敢这么做的。 月君临眉头依旧紧皱,却忽然发现这丫头长得有些眼熟。“你是之前就在王府的丫鬟?” 丫鬟连连点头。“是,奴婢之前是伺候沈姨娘的丫鬟,后来成了粗使丫鬟,一直留在王府打扫。” 提起沈疏离,月君临心中的火气莫名消了大半。“你今日为何在此烧纸?” 丫鬟颤抖着沉默许久,忽然就哭了出来。“奴婢近日总是梦到沈姨娘哭诉无人祭奠,但是奴婢自知爬不上断林崖,便只能在王府给沈姨娘烧纸,万不想今日惊扰圣驾,求陛下饶了奴婢吧。” 这下月君临不免更加疑惑。“给她烧纸,和去断林崖有什么关系?” “陛下有所不知,那日沈姨娘去的其实是断林崖,院子起火时尚未回来,所以奴婢想着,沈姨娘应当是殁在断林崖的。”丫鬟五体投地颤抖不止,眼看就要绷不住大哭出声了。 月君临不免心中一惊,沈疏离那日去了断林崖!? “那那天那一具焦尸是谁?”月君临的心虚紧张起来,若是沈疏离去了断林崖的话,是不是有可能并没有被烧死? 丫鬟摇了摇头忍着哭腔。“奴婢不知,那日奴婢一直在院子里守着,姨娘明明并未回来。” 听了她的话,月君临更是云里雾里的。“朕记得,那段时日没有允许旁人来照顾那个女人才是。” “是……但是沈姨娘对奴婢有恩,奴婢忙完了粗使的活就会回来帮衬一下姨娘,不然姨娘是活不下去的!”丫鬟咬着下唇抬起头来,面上写满了坚定。 她甚至举手起誓。“沈姨娘对奴婢有救命之恩,甚至帮奴婢出了家中老母的医药钱,奴婢立誓要誓死追随姨娘,可……可姨娘她……” 丫鬟说的情真意切,甚至忍了半天现在才哭了出来,不禁让本就有些思念沈疏离的月君临心软了。 “罢了,日后莫要在王府烧纸了,今日先放你一马。”月君临转过身,心下忽然急切起来。 若是那天沈疏离真的没有回来的话,或许是跑了呢?或许他还有机会见到她? 丫鬟虽然逃过一劫,却咬了咬牙又突然开口。“陛下留步!奴婢求陛下还沈姨娘一个公道!”说完,她便猛地磕了一个响头。 这一下直接磕的见了血,她的脑袋也昏昏沉沉的。 月君临停下即将迈出去的步子,听到丫鬟的话他便忍不住问道。“你说她有冤情?” “是。”丫鬟捂着昏昏沉沉的脑袋。“但是这件事,奴婢只能告诉陛下一人。” “好大的胆子,陛下准许你说话已然是开恩!”大监不悦开口,却被月君临拦了下来。 月君临目露寒意,声音也是冷冰冰的。“滚出去。” 待院子里只剩他们二人,丫鬟才含泪说道。“陛下,奴婢本是贪生怕死之人,但是今日既然已经被陛下看到在院子里烧纸了,那奴婢应当也离死期不远了。” “奴婢知晓陛下不是那般残忍之人,只是沈姨娘……实在是命苦,奴婢今日说完,兴许明日便会横尸街头。” 看那丫鬟决绝的样子,倒不像是在开玩笑。 月君临心中一震,不好的预感萦绕在心头。“朕会保你周全,有什么事,如实说来便是。” ##第二十章 她死的冤 丫鬟感激的点了点头。“陛下,那日沈姨娘半夜未归,奴婢担心便一直在门口守着,后来沈姨娘回来的时候满身是血直接摔在了地上。” “奴婢担心,便急匆匆的想要找太医,但是院子外却进来了个人,鬼鬼祟祟的从沈姨娘的怀里摸走了一枚像玉玺一样的东西……” 玉玺!? 不给丫鬟把话说完的机会,月君临猛然上前去抓住了她的胳膊。“你说,那只玉玺是她带回来的!?” 那施娇娇说,这玉玺和沈疏离是她表哥拼死带回来的,不就是个谎言了? 丫鬟被这般激动的月君临吓了一跳,面色惨白的点了点头。“那日您和皇后娘娘走了之后,姨娘在床上哭了许久,奴婢便觉着,这应当是十分重要的东西。” “而且……那断林崖是皇后娘娘让沈姨娘去的,其他的奴婢没有听清,但是姨娘说,一定要去断林崖救师父的孩子。” 她师父的……孩子? 月君临不禁呼吸一滞,眼前的景色也跟着旋转逐渐变黑。 记忆陷入一片模糊之前他还在想着,他明明在沈疏离答应下来之后就把那个孩子放了! 沈疏离没有亲人,这个孩子他只需要口头威胁就可以让她乖乖听话,又怎么可能养个麻烦。 那天受了重伤的只有沈疏离,施娇娇的表兄毫发未伤,那血迹……只能是沈疏离的了! 玉玺是沈疏离拿回来的,施娇娇和施家却占了功劳对他指手画脚! 月君临的脑袋嗡的一声,耳朵也跟着轰鸣起来,让他忍不住痛苦的猛砸向了床沿。 见月君临醒了,施娇娇连忙凑到了床前故作惊喜。“太好了!陛下您终于醒了!” 在听到施娇娇声音的那一刻,月君临心中升起想要掐着这个女人的脖子质问一切的冲动,却还是被他按捺了下来。 就这样的话,凭着这个女人的心计,一定不会认的。 他还是要静待时机。 月君临冷静下来,抬手捏上了眉心,喑哑着声音问道。“朕怎么回来的?” “臣妾听说陛下您去了王府,便赶着去了,没想到您昏倒了,旁边还有个丫鬟对您动手动脚的。”施娇娇蹙眉满目担忧。 “大监说那女人一定要跟您单独说话,定是那贱胚子动了什么手段想要攀龙附凤,臣妾已经派人给解决了,这样的脏东西决不能玷污了我们在王府的回忆。”施娇娇说着,顺势伏进了月君临的怀里。 月君临没说什么,只是抬起手搂在了施娇娇的肩膀上,心中泛起无尽寒意。 这个女人真是好深的心计! 他明明嘱咐大监此事不可让旁人知晓,施娇娇竟然还能知道他的去向。还有这急于灭口的举动,实在是让他很难不生出怀疑。 难道他真的误会沈疏离了? 这一切……恐怕都是施家的诡计吧。 “娇娇……近日朕感觉身子越发不受控制了,朕昏倒的时候,你知道朕在想什么吗?”月君临闭上眼睛,压低了声音心无波澜。 施娇娇还没有察觉月君临的异样,只是唇角带笑伏在他的胸口上。“陛下是不是满心都是臣妾?” 虽然现在的月君临命不久矣了,但是这皇权到时候能被他们施家握在手里,这也是一件好事,她怎么可能不高兴呢。 届时,她也不用受那争宠的苦了。她父亲若是成了皇帝,她就是高高在上的公主! “是啊,朕不由得在想,若是朕就这么撒手人寰了,爱妃会不会与朕同葬呢?”月君临的声音轻的有些缥缈。 不出他所料,施娇娇听到这话时猛然打了个激灵,声音也跟着颤抖起来。“不……陛下想什么呢,只是最近陛下太劳累了。” ##第二十一章 似曾相识 “你也莫要整日在房间里闷着,不多活动活动,身子怎么能恢复好?”马车上,月长生关切道。 他温热的手轻轻替沈疏离把鬓角的碎发挽了上去。 沈疏离有些不自在,却也没有闪躲,她抬头看着月长生,心中有些五味杂陈。 月长生在想什么,她大抵是知道的。 这世间怎么可能会有人没有目的的大费周章将她救起,又花了重金帮她医脸呢。 毁容之后,沈疏离才发现自己曾经不以为然的一张面皮有多重要。 原本她是极其喜欢走在市井里的大街小巷的,但是那一碗滚烫的汤药下去,她的脸,夜半路过镜子前都会将自己吓一跳。 更别说出来会不会吓到孩子了。 而且,月君临也不会放她出来。 今日月长生带她出来,是这几个月里她第一次出门。 她还有些不敢探头,生怕脸上还有什么瑕疵。 马车忽然停住,心中百般思量的沈疏离措不及防失了重心险些栽倒,好在还有月长生在侧。 她直直的栽进了他的怀里。 “小心点,胡思乱想什么呢。”月长生扶着她的肩膀,手也是规规矩矩的放着,没有意思逾越的意思。 沈疏离莫名红了脸,低着头什么都没说就跟月长生一起下了马车。 他们停在了一处首饰铺子前,此处大抵是全京城最大的首饰铺子,也是材质最名贵的地方,来此之人,身上没个千八百两的很难走出来。 沈疏离愣了一下。 当初月君临说要娶她的时候,也是带她来了这里,让她挑一套喜欢的首饰做嫁妆,风风光光的嫁给他。 ‘你既没有父母,师父也过世了,那嫁妆本王也一并出着。你只需要嫁给本王,享一生平安喜乐。’ 一生平安喜乐? 真是笑话。 第二日,他可就把她锁在了不见天日的地牢之中! …… “陛下……陛下?” 换了一身寻常衣服的大监见月君临手中的茶都凉了也不动分毫,不禁有些担忧的开了口。 月君临皱了皱眉,摆手示意让他住口。“你看对面那家首饰铺子,是不是平南王在那?” 大监眯着眼睛努力的看过去,就算他老眼昏花看不清月长生的脸,也认得出那衣服。“是……还真是难得一见,平南王殿下竟然带了女子出游。” 这下月君临没有吭声,只是眉头皱的更紧了一些。 他也看不清那女子的脸,却觉得好生熟悉,甚至有种想要冲过去把那女子抢过来的冲动。 再三思量之下,月君临提步起身到了窗前仔细打量着,却在沈疏离回首与月长生谈笑风生时,呼吸猛的一滞! 连带着手中的茶盏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陛下,您今日是怎么了,可莫要吓老奴啊!”大监慌里慌张凑过去,却又被月君临推了开来。 那个女人,和沈疏离也太像了!根本就是一个模子立刻出来的! 她那日去了断林崖,会不会逃过一劫? 月长生一直都对那女人赏识有加,是她,不会错的,一定不会错的! 他找到她了!她还活着! 惊喜和悲伤一起涌上心头,月君临勾起唇角沉声笑了两声却又剧烈的咳嗽起来,一口污血毫无预兆的便呕在了地上。 大监顿时大惊失色。“陛下!” “你怎么了?”月长生见沈疏离略有失神,她今日心不在焉的样子让他十分担心。 沈疏离摇了摇头,只觉得心中仿佛被揪了一下,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慌乱。“没事。” 她侧首看向一旁的铜镜,手也不自觉的摸上了自己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若不是月长生以重金雇来神医,她这张脸恐怕也难以恢复,只是现在,有些不像她自己了。 还有刚才那让她毛骨悚然的视线。 是错觉吗? ##第二十二章 谋逆之计 “陛下怎么会弄成这幅样子!?”施娇娇随手抄起旁边用来做摆设的花瓶就对着地上的宫女砸了过去,因为愠怒,娇俏的面容扭曲异常。 命苦的宫女大气也不敢出,任凭粘稠的血从额角低下。 大监默默叹了一口气,上前去跪了下来。“皇后娘娘息怒,都是老奴的错,老奴万不该答应陛下出去走走,应当好好在宫中休息才是,还请皇后娘娘责罚。” 其实他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好好地月君临就忽然焦躁不安,甚至昏过去了呢。 近些日子月君临的身子就好像被抽空一般一日不如一日,照现在这虚弱的样子,恐怕命数将近啊。 施娇娇的胸口剧烈起伏着,丝丝不安回荡在心头。 看来她父亲给的那毒还真的是药效奇毒,就连宫里的太医也丝毫查不出月君临的病灶来,不过短短几日,月君临的身子便不知不觉的垮了。 过不了多久,这江山就是他们施家的天下了! 虽然人之将死,但她一国皇后的气势得虚做足。顿时,施娇娇哀嚎一声扑倒在了月君临的床前哭道。“陛下,您可千万不能有事,臣妾好害怕……” 月君临的手也被施娇娇紧紧攥了住,就在施娇娇哭的正起劲的时候,他的手动了动,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攥紧了施娇娇的手,险些将那只手捏断。 “阿离……阿离……” 阿离!? 听到这个名字,施娇娇的哭声顿时戛然而止,双目之中也是浓烈的妒意。 都这么久了,他竟然还惦记着那个女人! 不过也没什么,再过不了多久,这个朝三暮四的男人就可以下去陪他心心念念的阿离了! …… “殿下,今日陛下毒发,已经病重在床长眠不起了。” 王府书房内,施相拨弄着盖碗里的茶根,言下意味深长。 月长生没说什么,只是垂着头捏着眉心,他的心里还有些纠结,毕竟是一起长大的手足,不到万不得已,他真的不想要月君临的命。 但是想想月君临对沈疏离做的那些,他又恨不得现在月君临就可以撒手人寰! “殿下,想坐那个位置,可不能妇人之仁,现在是难得的大好时机,您还得需提前做好不让人诟病的准备才行。”施相说着,随手把茶碗放在了一边。 “本王知道,这种事,不麻烦施大人亲自跑一趟。”月长生沉声说完,浅出了一口气。“还有几日?” 施相阴沉的桀桀一笑。“按照毒发之日来算的话,应该最多不过三日,月君临就会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人世。” 三日……还真是短。 阿离,若是你知道这件事的话,会恨我吗? 月长生亦顾不得担心太多,起身压低了声音问道。“那伪造圣旨来面对悠悠之口,大人觉得可行吗?” “但凡有玉玺的圣旨,谁敢不信?还有我施家鼎力支持,殿下全无后顾之忧。”施相把话说的满极了,但也只是到此为止。 关于施家,月长生心中清楚得很,施家并不是什么善茬,来找他合作的缘由他也能摸个八成来。 二人的交谈声都压得极地,传出去都是窸窸窣窣的声音以防隔墙有耳,但是这一点小手段,又怎么能瞒得过沈疏离呢? 吃了偷这碗饭,除了手脚利落,还得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所以,月长生和施相的话她是听了个清清楚楚。 现在月君临毒发,还是传闻中温润如玉的月长生做的! 不行,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月君临就这么撒手人寰,就算……他曾经做了那么多不该做的事,但是至少……他还是适合做一位君王的。 ##第二十三章 别有用心 便是知道了月长生有害人之心,沈疏离也拿不出立场去质问他。 是月君临将她毁掉,而月长生则是不惜一切代价让她重生之人,换言之,他就是她的救命恩人,她无论如何也难以说服自己去阻拦月长生。 “在想什么呢?”月长生揉了揉正在出神的沈疏离的脑袋。“今天天气不错,不妨一起出去走走吧。” 又要出去? 沈疏离有些疑惑,虽然今日天气不错,但是却是比不上前些日子的,月长生这么执着的带她出去,若说不是另有图谋的话,她实在是想不通。 马车摇摇晃晃的走在城里,沈疏离若有所思的看着窗外,她心心念念着的,都是仅有三日之期的月君临。 “你有心事,为什么不告诉我?”月长生坐在一旁轻轻的替沈疏离理顺被风吹乱的发丝,眉目之中满是担心和宠溺。 沈疏离皱着眉。“你实话告诉我,现在月君临到底是怎么了?”她心中还有那么一丝丝的希望,是月长生能够坦白的告诉她真相。 但是月长生终究还是让她失望了。 “昨日月君临出游去了怡和楼饮酒,不知为何便昏倒在地,前些日子开始他的身子就因为操劳过度出了问题。你还在担心他吗?”月长生的心隐隐有些酸楚。 不过他不着急,现在才两个月,等到时候月君临去了,阿离的身边也就只有他了。 怡和楼? 沈疏离没有说话,发自心底的对月长生这个人恐惧起来。 也就是昨日,月长生硬是要带她去和怡和楼只有一街之隔的首饰铺子。有些毒药,是需要人的情绪来激发药性的。 莫不是因为见了她,月君临盛怒之下毒发了? 呵,他还是那般厌她? 冥冥之中仿佛有一只大手攥着她的心缓缓收紧,让她有些透不过气来。“那他的身子,太医怎么说?” “没事的,宫里有许多医术精湛的太医,休息几日应该就会好的,倒是你,先别为难自己的身子。”月长生好像在安慰她一般扯了个谎。 沈疏离牵强的勾了勾唇角,心中的失望难以言喻。她已经知道了真相,如果没有解药的话,恐怕月君临三日之后就会命丧宫中。 而施相便会顺理成章的把月长生推上皇位,短短两个月就要改朝换代了。 其实她心里很清楚,月长生到底是不适合那个位置的,他虽然精于兵法,但是却不了解民心。 当初关于匪患一事,她还是更倾向于月君临的,无论如何,百姓始终弱势,很难相信水匪,而那些人虽然是被逼做水匪的,不乏有心怀叵测之人。 月长生虽然仁慈,但是带来的后患要大些。 而且施家又是妄图掌控朝堂,施家能牵扯上的贪污受贿可不是一只手数的过来的,月君临已然与其反目,但是月长生却未必能免受施家牵制。 她好像是在找理由为自己开脱,以旁的角度给月君临开脱之后,心中也敞亮不少。 当初施家找她刺杀月君临被拒,到后来她唯一留着的证据也被施娇娇毁了,这点尚足以证明施家的野心。 且归根结底,将她害到如今田地的人,施娇娇可居首位! 施家若不倒,她心中不快。 想着,沈疏离便像没事人一样又道。“放心,我与他的夫妻名分早已仁至义尽,他若是真有什么不测,施娇娇恐怕也伤心欲绝吧,兴许还是老天在替我主持公道呢。” 听她这么说,月长生眉峰微挑,略有喜悦浮上心头。 阿离能这么想,日后想来一定能理解他的。 但是他不知道的是,沈疏离有个习惯,撒谎时便会不自觉地把玩手指。这会儿,她的指腹已然被自己捏的近乎泛白。 ##第二十四章 舍不得 “阿离,若是有朝一日,本王能够坐上那个位置,一定要让天下百姓平安喜乐,这样,便不会再有人同你一般苦着了。” “到时候,本王定叫这盛世如你所愿。” 梦里,那熟悉的温度再一次捧着她的脸,剑眉星目中尽是情真意切。 “月君临!” 沈疏离猛地惊坐而起,额头上沾满了冷汗。她喘着粗气,透过窗户看着窗外高悬的明月,心中又是一阵酸楚。 至少,月君临曾经对她说那些话的时候,是爱着她的吧? 她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照师父的推测来说,父母应该是死在了逃荒的路上,她就是那时候被捡着去的。 朝廷压榨苦力严重,百姓们都揭不开锅,他们虽然行窃,但都是些劫富济贫的事,自己也从未奢靡过。 若说他不爱她,却又真的做到了他所说的。若说他爱她,他却还是信了施娇娇,亲手用琵琶锁穿了她的肋骨! 可他真的不爱她的话,又为什么在她即将解脱之际,疯了一般的将她从地牢之中抱了回去呢? 明亮的月光下,沈疏离心乱如麻,她痛苦的抱着脑袋,心中莫大的纠结几乎要把她整个人撕碎绞杀。 她终究还是做不到对他置之不理,哪怕是为了天下人呢。 待她换上夜行衣悄悄的掩上窗户踏着房檐离去,一个人影也苦笑着从黑暗中走了出来。月长生进到她的房中,伸手去摸她睡过的床榻还能感觉得到一丝余温。 是他想多了,她还是忘不掉。 …… 明月高悬,这夜本不是适合下手的日子,但是月君临只有三日之期了,哪怕是冒着送命的风险,她也要试试把解药从施家偷出来! 深夜的施家静悄悄的,四周除了巡守的家丁的脚步声,就是此起彼伏的蝈蝈叫。虫声窸窣,倒是给了她极好的掩饰。 沈疏离轻车熟路的摸到施相所在的住院,看守的两个人对她而言也只若无物,些许麻药借着风吹过去,二人便神不知鬼不觉得倒在地上酣然睡了过去。 她站在房外,大开的窗户偶尔还能送出几声施相的鼾声。 施相在朝虽然是文官,但是整个人狡诈异常,若说此处没有什么埋伏她是不信的,更何况这件事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关节后,沈疏离深吸了一口气,屏息灵活的从书房的窗口翻身而入,落地无声,就好像一只隐藏于夜色中的猫儿一般。 若是她的猜测没错的话,解药一定就在这里。 离天亮没有多少时日了,沈疏离擦掉额角的汗水四处翻找起来,但凡是能找到的瓶瓶罐罐她都找了一遍,最后终于赶在天亮之前找到了解药。 她把解药攥在手里,因为欣喜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 前脚她刚离开书房攀上房顶,便听到足下一声冷喝。“什么人!?竟敢擅闯相府!” 不好的预感一闪而过,下一刻取而代之的便是一阵剧痛,沈疏离咬紧牙关闷哼一声,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飞出来了一支冷箭,此刻正深埋于她的手臂之中。 对方动作迅捷,一声便招来了整个相府的守卫,好在她轻功没有退步,在强忍着伤痛的情况下,她也带着解药奔逃到了宫外的林中。 在和阎王抢月君临的时候,她甚至不敢多松懈一刻,趁着还未消散的夜色忙潜进了宫里。 她不是没受过伤,但是这本该不痛不痒的一箭却好像抽空了她的力气一般,伤处不仅是让她忍不住颤抖的剧痛,还伴随着一股奇痒,甚至让她眼前的景色都旋转起来。 月君临,等着我,再坚持一下。 ##第二十五章 念念不忘 当沈疏离跌进养心殿时,身上全部的力气几乎被抽空,疲惫的在地上蜷缩了好一会才能爬起来。明明没流多少血,但是眩晕感还是一阵强过一阵。 甚至,她掏出解药来的时候都有些颤抖。她也分不清是因为那个箭伤,还是因为那个孤高自傲的男人现在正毫无生机的躺在她眼皮子下面。 劫后余生,她不是没想过有朝一日还会再见到月君临,毕竟施娇娇的仇,她不可能不报。 她想过最可怕的后果便是月君临与施娇娇并肩成为她的死敌,但怎么都没想到会在这么快就见到月君临气若游丝的样子。 就在她死咬牙关出神之际,床上的人忽然皱起眉头痛苦的咳嗽了几声。 “阿离……阿离……对不起……不要走好不好?” 他呢喃着,手也伸了出来,但是被沈疏离躲开了。 她没听错吧,他叫的是阿离,不是娇娇? 沈疏离的鼻尖忽然泛起些许酸楚,下一刻,月君临唇角溢出的暗红让她瞳孔一震,连忙掰开了他的下巴将解药塞入其中。 服下解药的月君临顿时安静了下来,紧皱着的眉头也展平了褶皱,再无半分痛苦的样子睡了过去。 窗外的天色已经蒙蒙亮,偶尔还有走来走去的脚步声,沈疏离心中明了此处不宜久留,她按捺下心中的不舍,研磨提笔小心翼翼的写下一封信塞进了月君临的里衣之中。 一笔一划间,她都刻意隐瞒了自己的字迹。 次日,施娇娇是做好了哭丧的准备前来的,但是房门一推开,她见到气色稍有缓和的月君临在吃粥时,惊得险些跌坐在地,幸亏有侍女扶了住。 “陛……陛下,真是太好了!苍天有眼,又还给娇娇一个身强体健的陛下了!”她的脑子转的极快,惊呼一声便快步扑到了月君临的床前,假惺惺的掉下了眼泪。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为什么月君临没死!? 她自以为把方才的那一丝慌乱隐藏的极好,但是不动声色的月君临也早已看透了她的想法。 他不是没有怀疑过施家的野心,尤其是在遇到王府那个丫头之后,他便更加怀疑相府在暗中动作。但是,就在他派人彻查之际,毒发失了意识。 这个毒虽然是不知不觉间就重下的,但是发作时他也意识到了不对劲,可惜那时候为时已晚,施家不可能对他留有后手,但他又为什么恢复了呢…… 月君临皱了皱眉,脸色十分难看,他总觉得脑海中有件很重要的事,但是却想不出来! “陛下?”施娇娇被晾在一旁,心中极为不快,她小心翼翼的开口想要试探,纤长的护甲也小心翼翼的触上了月君临的手背。 月君临的反应让她慌乱至极,他不着痕迹的抽出了手,低下的眸子看不出任何情绪,声音冷冰冰的也让人难以揣测。“朕要休息,皇后先回吧。” 施娇娇心里咯噔一下。 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前脚施娇娇疑神疑鬼的离开,后脚便有血滴子从房梁上一跃而下,悄无声息的掩上了大殿的门。“陛下。” “施家暗中勾结平南王,又借皇后之手在您的膳食中下了慢性毒药,施家,恐将是大患。” “皇后这个称呼,她也配?”月君临面色阴沉冷嗤一声,伸手入怀摸到了那张沾上他体温的信纸。 星点记忆转瞬即逝,他隐约可以记起是有人把这个塞进了他怀中的。 纸上只写了四个字,谨防施家。 他眯了眯眼,试图从这个刻意隐瞒过的字迹中找寻一番蛛丝马迹。 昨夜只有这个送信的人来过,那帮他解毒的人,应该就是留下这信的人了。 ##第二十六章 必有回响 月君临整颗心都掉进了信纸里面,烦躁的心绪平静下来后他竟然莫名的感觉到这字迹有些地方让他觉得似曾相识。 是顿笔! 他心下一震,这字迹虽然不像是他熟悉的人写的,但是这个顿笔,他的印象再深不过。 还记得几年前,他还总是因为这个顿笔去笑沈疏离,明明写的不是草书,顿笔却异常的潇洒。每次都会多落一点墨,若是晾的时间少了,一定要揉花一片的。 留信的人明摆着就是他的阿离!沈疏离真的没有死! 再仔细想想,施家的防备就连他派血滴子调查都有些棘手,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从施家拿东西,除了沈疏离,他认识的人里没有第二个人做得到。 “昨天晚上谁值夜!?可有谁来过?”月君临的眸子顿时亮起,他眉头微蹙注视着血滴子,因为紧张,将手中的信纸也捏的有些变形。 血滴子跪在地上,深深的埋下了头。“陛下恕罪,属下注意到来人时那人已经离开了,属下没有追上。” “但是看身材,好像是个女人,而且,好像受了伤。” 是个女人,轻功胜过血滴子,受了伤。这三个条件,只要下令彻查,一定能轻而易举的在京城之中找到人。 但月君临却不打算下这个命令,如果这个时候他这么做了,那心怀鬼胎的施家必然也会盯上沈疏离。他已经害她一次了,怎么还能再做出对她不利的事? 现在知道沈疏离还活着,他连呼吸都轻快了不少。 月君临把纸凑到鼻尖下嗅了嗅。确实,除了笔墨的味道,还有一点血腥味。 “陛下?”血滴子久久没有得到回应,不由得有些疑惑。 “先不用管她,即刻开始,加派人手监管施家,暗中彻查皇后宫中和太医院的人。不要打草惊蛇。”月君临沉声吩咐道。 而后,在血滴子疑惑地目光下,他小心翼翼的把纸折好又放回了里衣之中。 这是登上帝位这么久以来,唯一一个能给予他无限心安的东西。 阿离,等着朕扫平了障碍就亲自迎你回宫! …… “咳咳……” 沈疏离用袖口掩唇轻咳了几下,面色和唇色都有些许泛白,瞧上去精神头比前几日差了不少。而且,她现在执子,用的都是不常用的左手。 月长生看着她,眸光晦暗了些。“怎么了?可是夜里凉着了?要不要帮你请个大夫?” 他的眼睛虽盯着棋盘,但心思却不在下棋上,棋子都被他摩挲的暖了也迟迟没有放下。 从昨夜回来之后,只是被沈疏离简单包扎过的伤口就痛痒的厉害,她现在能够不动声色坐在这里,已经是尽力了。 她本以为抗下几日伤口开始愈合就好了,但是不安的心绪告诉她,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 “应该是昨夜没关好窗,我有些不适,今日这盘棋留着,改日再下吧。”说完,沈疏离便半闭着眼有些恍惚的掩上房门躺在了床上。 等她从阵阵眩晕中缓过劲来,便咬牙解开了自己包扎的绷带。让她心下一寒的是,伤口处的血竟然变得乌黑,而且这裹了一天一夜的伤口,竟然完全没有要结痂的意思。 那支箭有毒。 伤口现在还有溃烂的迹象,看样子,上面涂的毒也不简单。想想也是,施相那个老狗,怎么可能留她活口? 她这条命,终于还是要走到尽头了。 ‘叩叩叩’ 房门再一次被敲响,月长生站在门外有些踌躇。“我帮你请了大夫,还是让大夫诊治一下吧,严重了就麻烦了。” 严重了,已经严重了。 沈疏离鼻尖忽然一酸,她手忙脚乱的套好外衫,又到梳妆台前擦了些许口脂,面带浅笑开了门。“我真的没事,就是吹了风而已。” ##第二十七章 值得吗 看着她强扯出来的笑容,月长生心中不由得有些酸楚。他抿唇沉默了许久,轻声呢喃问。“值得吗?” “什么?”沈疏离心下一惊,佯装不解。 “我说,为了他去做那样危险的事,现在连大夫都不看,值得吗!?”一句话的功夫,月长生忽然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歇斯底里的吼了出来。 沈疏离沉默了,亦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值得,当然值得。 然是如果她这么说的话,又给对她好到骨子里的月长生什么感受? “阿离,这段时间以来,你明知道我的心意。”月长生的眼眶泛起猩红,隐约还有星点湿润闪烁。 “我的心意,你不明白吗?”痛色在他的眸中一闪而过,让沈疏离更加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了。 沈疏离咬住下唇躲闪着,口脂微苦的味道蔓延开来。“对不起,我欠你一条命,但是这件事我不能坐视不理,救命之恩我一定会报……” “阿离!”月长生猛地抓住了她的肩膀打断了她的话,他一改平日里温润如玉的样子,心中的酸楚让他暴怒异常。 “我不需要你报我这个恩,这件事我也不会怪你。从始至终,我想要的不过就是你一人罢了,第一眼见你我便觉得你是人间至宝,但是看你和君临两情相悦,我就只能祝福你们。” “你不知道我在遇到你的时候有多惊喜,我以为我可以取代他了。” 见他越来越冲动,沈疏离的心中便更是愧疚,她躲开他的手向后撤去,深深地埋下头道。“别说了,对不起,终究是我辜负了你的一番心意。” “若是当初你没有路过就好了,也让我一死了之。” 沈疏离说完便慌乱的关上了门,这话对于月长生而言如雷贯耳,他怔在原地,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那日,他看着门上若隐若现的沈疏离的背影许久,在天黑时才默默离开。 …… “阿离,前些日子是我太冲动了,你也有许久没有出门,我陪你出去走走放风,有很多话,我……”月长生柔声说着,眸子里尽是宠溺。 但,一阵风吹过,本就虚掩着的门‘吱呀’一声打了开来,她的房间里空空如也,根本就没有她的身影。 月长生顿时慌了手脚,他快步进门打开了沈疏离的柜子,里面的衣裳倒是一件也没少。 但那一桌子没有动过的饭菜下压了一张纸。 ‘多谢你给我这一次重生的机会,城外三里树林的老槐树下埋了我早些时候藏下的金子,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唯有来世做牛做马。’ 沈疏离留。 “阿离!”月长生的瞳孔随着文字紧紧缩起,不好的预感在心头蔓延开来,他手上力道失了控,顿时将纸攥出了一个窟窿。 “不好了殿下!”恰好此时,侍卫慌里慌张的跑了过来,还有些上气不接下气。“施……施相遇刺,到现在还昏迷不醒!” 月长生猛地转过身质问道。“谁动的手!?” “属下不知,听说是个女人。”侍卫答。 阿离,你不辞而别,就是为了去报复吗!? 月长生一声不吭,只给侍卫留下了一个背影。他甚至连衣裳都不曾换,只着一身便服,自行牵了马便直奔相府而去。 施相遇刺,整个相府上下都乱了套。管家见他前来便两眼放光,好似遇到了救星一般。“殿下,您可是来了,这一次老爷的性命危在旦夕,求您下令封城,缉捕那个孽障啊!” 现在月君临早已放弃了施家,他们唯一的仰仗就是还仍旧手握兵权的月长生。 ##第二十八章 交出解药 “人呢?”月长生眉头紧皱快步向主院走着,面色阴沉的有些骇人。 管家激动的锤着自己的掌心,义愤填膺道。“那个孽障跑的倒是快!但是被我们特制的毒箭射中了,一定跑不远的!” 月长生没有接话,扬手便把在旁边碍手碍脚的管家推了开来,自己一人一提衣摆,大步迈进了施相的卧房之中。 大夫不敢久留,拿着药箱便慌里慌张的跑了出来。躺在床上的施相也已经醒了过来,但因为失血过多,堆满褶子的老脸更显疲惫。“求殿下给老臣做主啊。” “月君临没死,一定也是沈疏离那个贱蹄子做的!” 听到这个老东西骂沈疏离,月长生的怒火顿时从双眸迸射而出,他上前去一手狠狠地掐住了施相的脖子,指尖都没入了皮肉之中。 “解药呢?”他一字一顿,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冰冷。 施相在朝中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早是个人精,这个架势明摆着月长生是来替沈疏离拿解药的! “你!”施相不甘的瞪大了眼睛,他抓着月长生的手,却使不上力气。 “本王最后问一遍,解药呢?”月长生的手缓缓收紧,掐的施相的额头青筋暴起。 施相透不过气来,别的紫红的脸上满是惊恐,他艰难的张开嘴,用尽全身的力气答道。“在……我……枕下。” 知道了解药的下落,施相就再无价值,但月长生只是冷哼一声把他肥胖的身子甩了开来,三两下摸走了枕下的瓷瓶疾步离开了。 阿离,你在哪!? 这是他第一次在京城中调兵遣将,甚至直接忽视了月君临这个人,派出去的人马把京城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有找到沈疏离的影子时,他慌了。 “殿下!”侍卫再次慌张跑来。 月长生站起起身,面色异常激动。“怎么了?是不是找到阿离了?” “不是……陛下召您进宫,御林军也来了,声称若是您不从,便按谋反处置!”侍卫上气不接下气,显然慌乱至极。 他是从未见过这种场面的,毕竟月长生和月君临一直相安无事,可这一次,月长生的举动那是明目张胆的挑衅! “本王知道了。”月长生微微眯了眯眼,晦暗着眸光提摆傲然出了王府的大门。 …… “皇兄,你当真是越来越不把朕放在眼里了!” 大门紧闭的养心殿里光线十分昏暗,月君临负手站在桌前,微微敛起的眸中尽是忌惮。 呵,他以为的可以信任的皇兄现在竟然是这幅样子! 把野心放在皇位上就罢了,竟然还对他隐瞒沈疏离的下落! 月长生一身素衣站在大殿中央,他身侧的拳头微微攥起,抬起头来双目遍布血丝。“你以为我这么做是为了谁?” “你还想说是为了朕不成!?”月君临冷声讥讽道。 “是为了沈疏离!”月长生忍不住抬高了几个音,有些冲动的抬手指着施家的方向。 “她为了救你,中了施家的毒箭,现在下落不明!倘若你还是个男人,难道不该现在去找她的下落吗!?” “几个月前我在山崖下遇到了奄奄一息的她,现在你又要让她一个人等死吗!?月君临,你真的很让人失望。”月长生压抑着满腔怒火,身形因为激动颤抖不止。 这个消息对于月君临而言宛如晴天霹雳,将他整个人惊得站在原地手足无措起来,他也难以遏制自己的情绪,大步上前抓着月长生的衣领,双目猩红目眦欲裂。 “你说的都是真的!?” 月长生讽笑一声,声音淡淡。“你不信,就别挡我的路,我对这个皇位没兴趣!” ##第二十九章 桃花源 哪怕是月君临夺权篡位时,京城都没有现如今这般慌乱。 城门紧闭,巡防营的兵马一批接着一批的频繁出入,出去的人要远比回城的人多出大半,围观的百姓大气也不敢出,谁也不知道这件事是因一女子而起。 “毒发只有一日的时间,若是找不到她,你们通通提头来见!” 废物!一群废物! 月君临的额角青筋暴起,哪怕是被施家钻了空子的时候他都没有这般冲动,但是现在事关沈疏离的性命,他整个人就像个没头苍蝇一样。 他本是因为知道沈疏离还活着而激动不已的,但是现在却告诉他,沈疏离中了剧毒,人不见了!? 他倒是宁愿是月长生举兵谋反! “她受了伤走不了太远,但是京城之中我已经派人搜了个遍,都没有她的下落。”月长生靠在一旁的椅子上,神态呆滞有些颓然。 沈疏离就像个受了伤的小兽一般,自己找了个无人知晓的地方藏起来静静等死了。 他接受不了。 月君临没有说话,但心绪转的飞快。 以他了解的沈疏离,自己偷偷藏起来不愿意被人知晓惨状也不是不可能的,但是现在关键是,她既然走不了多远,又会去哪呢? 气氛正僵硬时,施娇娇顶着哭红的双眼啜泣着就进了门,丝毫不顾旁边阻拦的大监。“陛下!” “陛下!父亲险些被人刺杀,还请陛下帮臣妾做主讨回公道啊!”施娇娇哽咽着,上前便不管不顾的朝着月君临扑了过来。 该死的,沈疏离那个女人竟然没有死! 施娇娇早听管家说是个女人的时候就意识到了是沈疏离,而那天去相府偷解药的看身影也是个女人,那个女人,命怎么这么大!? 她忽然有些后悔,为什么那天把沈疏离推下去之后没有再让人把她碎尸万段! 月君临看着施娇娇,目光中是显而易见的厌恶,他稍一侧身,施娇娇便扑了个空,直接跌到在了台子上。 虽然铺着厚厚的地垫,但这一下还是把施娇娇摔得满目不可置信。“陛下?是臣妾做错什么了吗?” 她大气也不敢出,通红的双眼氤氲着水雾,心中隐隐有些担忧。 “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滚出去。”月君临面色阴沉,甚至不愿意正视她一眼,负在身后的手也紧紧攥起,小臂青筋突出。 他还没来得及找这个女人算账呢! 忽然,月君临脑海中灵光一闪,虽然现在施娇娇令他作呕,但是却让他想起来了一个地方! 那是他以前经常和沈疏离谈笑风生的地方,但后来却被施娇娇派人放了火。 一个是匪流,一个是相爷的女儿,他权衡之下没有计较。 沈疏离很有可能在那里! “解药呢?给我。”月君临快步走到月长生面前,因为激动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他伸出去的手都有些颤抖。 月长生面露不解,整个人亦十分警惕。“你想做什么?” “我知道她在哪里了,快点给我!”月君临目眦欲裂,伸手便扯起了月长生的领口,而后夺过了他拿出的瓷瓶疾步离去。 偌大的大殿只剩下了月长生和施娇娇二人,现在月君临不在,施娇娇也只能咬着牙从地上爬了起来,狼狈的扶了扶歪掉的朱钗。 她傲慢的走到月长生面前冷声问道。“陛下可是去见沈疏离那个女人了?” “啪!” 月长生沉默着站起身,甩出去的手不着痕迹的收了回来,但是那清脆响亮的一声可不是错觉。 施娇娇面上传来火辣辣的疼,她捂着脸,满眼的不可置信。不仅娇俏的面容扭曲起来,声音也歇斯底里的吼道。“月长生!你竟然敢打我!?” ##第三十章 报应迟早会来 “本王打的就是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难不成打错了?”月长生从未这般暴怒,一向带着温润笑意的面上此刻尽是杀意。 就算是在战场上,他也从未露出过这般凶神恶煞的神情。 此刻他连眼神都是阴森森的,给人以深入骨髓的寒意,看的施娇娇不禁十分心慌。 “月长生!你好大的胆子!我可是你的皇嫂,当今的皇后!”施娇娇挺起胸,尖声怒道。 “你也配?表里不一的畜生罢了。”月长生攥紧了拳头忍住腾起的怒火,他现在没时间和这种货色纠缠。“你就等着把欠她的,一点一点还回来吧。” 说完,月长生便不多驻足,腾身快步朝着月君临远去的方向追了出去。 阿离,你一定要好好活着,施家还没亡,你的仇还没报呢! …… “阿离!” 月君临敏锐的在一片狼藉的桃花源里找到了昏迷不醒的沈疏离,在看到她的那一刻,他的心跳仿佛都停滞了一下。 沈疏离侧靠在一棵已经枯死的树干上,惨淡无色的唇角旁还挂着些许血迹。她静静地躺在那里,好像是睡着了一般。 跑过去的那一刻,月君临整个人都踉跄了一下险些跌倒在地,他把沈疏离紧紧地抱在怀里,口中还声嘶力竭的喊着她的名字。 虽然她没有回应,但她的身体还是又软又暖的。 太好了,他没有来迟。 转眼间一日有余。 “不是已经给她服下解药了吗?为什么还一点好转的迹象都没有!?”月君临整整一天一夜不曾合眼,通红的双眼遍布血丝尤为骇人。 太医惶恐的缩了缩脖子,扑通一下跪了下去。“陛下,太迟了,那断魂散的解药还是得一个时辰内服下才有效的。” “为什么不早说!?”月君临瞪大了眼睛目眦欲裂,他紧紧攥着太医的衣领,目中迸出的杀意难以遏制。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太医不禁浑身发抖,而后眼珠一转。“陛下……老臣曾听说过一个方子,若是以人血为引入药,说不定还有机会。” 听到此处,月君临眉梢浮上惊喜之色,他甩开上了年纪的太医,转身攥紧了沈疏离的手放在唇边亲了又亲。“还愣着做什么?个还不快去准备!?” …… “阿离,来,吃药了。” 入夜,养心殿内又恢复了一派安宁祥和,唯有屋子里淡淡的血腥味昭示着整件事的不简单。 月君临的腕上多裹了一层纱布,却并不妨碍他一手揽着沈疏离一手喂药。 这会儿的沈疏离安静又乖巧,一碗苦涩又泛腥的药轻而易举的就灌了下去。现在的她,正是月君临曾经想要的样。 真的看到这样安静的她时,月君临的心脏痛的好像要被人捏爆一般。 服了药的沈疏离还是没有好转,最后的一根稻草压下,他的手便脱了力,玉碗也跟着掉在地上摔了个稀碎。 “阿离,朕求你了,求你醒过来看看朕。”月君临紧紧地抱着怀里的人儿,痛苦之色写在了脸上,泪水更是决堤而出打湿了她的衣领。 月君临鼻尖充斥着她身上的淡香,哭着哭着也因为疲惫而睡下了,等到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晌午了。 “水……” 沈疏离干涸的唇动了动,纤细的手指四下摩挲着,正好触到了月君临的眼睛。 “来人!送水来!”月君临欣喜若狂的看着恢复起色的沈疏离,哪怕是登上帝位以来,他都没有这么高兴过。 尤其是在看到沈疏离睫毛微颤睁开眼睛时,他满身的疲惫顿时烟消云散。 ##第三十一章 了结 “月君临!交出皇位,老夫饶你不死!”宣武门外,武装到眼睛的施相手持长剑直指高墙,全无先前半点奄奄一息的样子。 月君临皱眉冷笑了一声,他早就该知道,这个老狐狸怎么可能会被沈疏离伤到呢。之前那一副病弱的样子,不过就是用来试探他的。 “施永盛,这话,应该是由朕来说才是。”月君临负手站在城墙上,居高临下睥睨众人,整个人一举一动尤为从容,没有一丝一毫忌惮的样子。“若是束手就擒,朕还能给你留个全尸。” 闻言,施永盛面上尽是讥讽,他嗤笑了一声,一指身后千余人的兵马。“黄毛小子,别看老夫身后只有千余人,但是你那万千军民,也早已归于老夫麾下!今日,没人能救得了你!” “话别说的太满。不过朕已经给过你机会了,既然你执迷不悟……”月君临唇角噙笑目露杀意,扬手间便有整齐如一的脚步声响起。 施永盛面色一变,身下的马也跟着焦躁不安起来,他回过头,就看到身后靠拢过来了大批兵马,乌压压一片,一眼望不到尽头。 “怎么会这样!?”施永盛猛地一惊,不可置信四个字仿佛写在了脸上,身旁的几员大将也都慌了心神。 与此同时,城墙上的弓箭手蓄势待发,数千只强弩以施永盛等人为重心。之要月君临一声令下,他们会在一瞬间被射成筛子。 “不过多活了几年,你也是太看得起自己了。”月君临甚至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不愿意给,转过身便离开了。 这一群杂碎交给禁卫军去办就好了,他的阿离还在等着他呢。 …… “陛下,您相信臣妾,父亲只是受了表哥的撺掇一时糊涂才做出这种傻事,父亲真的不是有意的!”施娇娇哭的双眼肿的似铜铃一般,娇俏的面容也浮肿了起来。 她跪在地上簪发凌乱,本就衣领大开的华服更是露出了半边白花花的肌肤。“陛下,臣妾以性命担保,此事与臣妾无关啊!若是臣妾知道表哥有这样的心思,一定会是先大义灭亲的!” 月君临看着她,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则笑话。“施娇娇,你是当朕是个痴儿不成?” “从你们施家故意买凶刺杀朕,到后来在朕的吃食里下毒,以及你借朕的名义对阿离做出的事,哪一件不足以问斩?”月君临面上挂着讽笑,他当初竟然信了这个女人。 因为这个女人,沈疏离白白受了那么多的委屈! 她那么痛苦,却还想着要给他送解药,甚至拒绝了月长生递去的橄榄枝。问心自问,他都觉得自己不配。 他做的那些畜生一样的事,就算用余生来弥补都不够! 尤其是现在沈疏离这幅样子,他更是想生生掐死眼前这个狠毒的女人! 施娇娇惊恐的颤抖起来,整个人颤抖着向后退去,她是了解月君临残暴的性格的。这些事都败露了,等着她的将是非人的地狱。 她也知道自己辩解无力。 “不是的,不是的,都是误会,是那个女人说的对吧?陛下,那个女人给您提鞋都不配,怎么能信她的话呢,娇娇不会做对陛下无益的事的……” 施娇娇疯癫的笑起来,步伐踉跄东倒西歪,她想装疯作傻,但是禁卫军却不是摆设。 侍卫们一拥而上,用长枪将她死死地压在了地上。 “放开我!放开我!我可是高贵的皇后,你们这群低贱的东西都给本宫滚开!”施娇娇发了疯一般的尖叫起来,她死命的想要把手伸出门槛,却被一只脚无情的踩了下来。 ##第三十二章 你可有心仪之人? 她抬起头,月君临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外面的日光,阴沉的面上只有厌恶。 “就是这只手,抢来了她用命得来的东西,对吧?”月君临的声音很轻,轻的甚至在颤抖。这几天他只要一想到沈疏离的遭遇,他的心脏就痛的喘不上气。 都怪他,都怪他,现在施家已经拿下了,她却不能亲自来报仇! 月君临脚下的力道不断加重,甚至隐隐约约可以听到骨骼挤压碎裂的声音,施娇娇尖叫的声音几乎叫破喉咙。 “你配提她吗?畜生。”月君临薄唇微动,说出来的话只让施娇娇觉得天旋地转。 “施家以下犯上某作乱,诛九族,凡未满十岁者,充入辛者库为奴。施娇娇,施永盛五马分尸,以儆效尤。” …… “陛下,已经用完刑了,是否……” 月君临怀抱沈疏离冷眼瞥过大监,一个眼神就让大监从头凉到了脚底,连忙自扇了个巴掌退了出去。 “君临,他怎么了?为什么要打自己的脸?多痛啊?”沈疏离靠在月君临的怀里,手里还把玩着月君临的扳指。此刻她的面上满是天真,饱经风霜的沧桑消失一空。 “他说错了话,这样才能长记性。”月君临轻笑着温声说道,语调是酥到骨子里的宠溺。“头还痛不痛?” 沈疏离懵懂的点了点头,眼睛明亮似星辰。“吃了药就不痛了,你说要娶我,那我们的婚期定到什么时候?” 月君临呼吸一滞,面上的笑容略有些许苦涩。“一个月内,我们择日就大婚好不好?我要给你这天下最盛大的婚礼。” 也好,那个噩梦一样的婚礼她已经忘了。 “好,怎么都好,只要能嫁给你,有天地作陪就够了。”沈疏离的耳根红了红,乖巧的依偎在月君临的怀里伸手揽上了他的脖颈。 …… “你好笨啊,竟然连个蝴蝶都抓不到!”沈疏离坐在御花园的石凳上踢着脚,面上却是笑盈盈的。 月君临除去了那一身明黄,只着一身月牙白的便服,仔细看衣服还有些许陈旧了。 这件衣服,是他刚认识沈疏离的时候穿的。 “我是男人,不像你们女子身子轻盈。”月君临听着她大呼小叫也不恼,温笑了一下凑到了沈疏离面前。“热了,帮我擦擦汗。” 沈疏离却别过了头去。“男女授受不亲,我为何要帮你擦?” “……因为,我喜欢你。”月君临沉声说着,忽然俯身低下头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惹得她娇声嗔怪不止。 这一幕落在月长生的眼睛里,又像刀子一般扎在了他的心上。 “陛下。”月长生轻声开口,一声弟妹哽咽了半天才含糊不清的叫出来。 但是沈疏离听得真切。“皇室中人什么时候都是这样登徒子的了,我们才认识多久?” 月君临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这位是我的皇兄,我替他跟你道歉,不过我……迟早会娶你的。” 这话又是惹得沈疏离面颊滚烫,她冷哼一声转身便跑走了。 面对月长生时,月君临长出了一口气,头痛的捏着眉心。“坐吧,来找朕何事?” “她……一直都这样?”月长生的目光中还满是惊愕,这是他这段时间以来第一次见沈疏离,好不容易想见她一面,见到的她对他却满是陌生。 “从那次醒来之后就好像失忆了一样,而且随着时间推移,她的记忆在不断倒退。”月君临低下眸子,神色有些许痛苦。 他已经派人寻找天下良医了,他不担心沈疏离会就此把他忘得一干二净。 只要她在自己的身边,他一定还会让她再爱上他的。 ##第三十三章 终究只是局外人 “怎么会这样!?”月长生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神态激动异常。“不是已经服下解药了吗?” 月君临抬起头面色凝重,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青筋暴起。“朕怀疑是那个老东西做了手脚,如果重来一次,朕必然不会让他死的那么轻快!” 说着,月君临扬手狠狠地砸在了石桌上,大理石的桌面顿时延绵开数条裂纹。 “太医已经在想办法,现在她不能受刺激,你……”月君临眸光晦涩,千丝万缕难以言说的心情掺杂在其中。 月长生低眸捏着眉心,心中似刀割一般。“陛下,我今日前来是想请命……镇守边关的。” “我终究还是过惯了沙场上的日子,在这京中待不习惯,还望陛下恩准。” 许是看穿了月君临的为难,也许是他知道自己没有希望。 与其闹得她痛苦,倒不如他主动退出,成全这一对璧人。 这段时间下来,他已经很清楚自己终究是取代不了月君临在她心中的地位。 而且,现在月君临能给她的,他给不了。 月君临沉默了片刻,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旋下手中的扳指递了过去。“现下战事已平,你已经为国土征战数余载,大不必去边关受苦。” “即日起,朕封你为永安亲王,赐夷南为领地。至于王妃,你可有心仪之人?” 月长生心头一颤,目光中尽是不可置信。他都已经准备自请离开了,月君临还是对他不放心?还是……怕他手握兵权? 他唇角带着苦笑,远望了一眼沈疏离离开的方向,咬牙低头沉声道。“……无心仪之人,一切但凭陛下决断。” “好。”月君临爽快应下,能够这样再好不过,他不允许还有一丝一毫的威胁存在。 …… 沈疏离的情况一日差过一日,甚至偶尔还会头痛呕吐,全凭太医院给的方子吊着气。 “来,喝药了。”月君临随手把正舞着帕子乱跑的沈疏离抱进怀里,用哄孩童般的语气把她抱到了桌边。 “我不想喝,苦的舌头都尝不出别的味道了。”沈疏离把眉头皱得紧紧地,樱桃小口微微嘟起,脸上尽是不情愿。 说着,她就试图撬开月君临的手想要溜走,奈何月君临直接将她圈了住。“不行,若是不喝的话,你还会头疼。你想想,每次头疼的时候有多痛苦?” 沈疏离顿时就怕了,睫毛忽闪忽闪的,毫无预兆的就红了眼圈。“头疼痛苦,药也苦,为什么只有阿离会这样,阿离想像其他人一样。” 她的话说的月君临心头一酸,若非是为了救他,她现在一定还逍遥自在着。 都怪他。 在沈疏离看不到的背后,月君临紧紧地攥起拳头。“阿离放心,我很快就会为你寻一个药方,到时候你就再也不用喝别的药了。” “真的?”泪水氤氲在她的眼里迟迟没有落下,沈疏离显然还是十分相信他的话的。 “真的,我用性命发誓。”月君临说着,一手拿着药碗,一手捏了蜜饯递到沈疏离面前。“来,快些喝完吃点蜜饯就好了。” 沈疏离点了点头又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的端过药碗,而后皱紧眉头紧闭双眼,一鼓作气咕咚咕咚把碗中的苦药汤子喝了个干净。 在她的小脸更扭曲前,月君临眼疾手快把蜜饯塞了进去。“喝完了,没事了,今天都不用再喝了。” “嗯。”沈疏离口中还有苦涩未退,忙点了点头,而后依偎进了月君临的怀里撒着娇。“不如下次和太医商量商量,放些蜜饯一起煮吧?” ##第三十四章 龙有逆鳞 月君临无奈失笑,但却没说什么,只能满口答应下来。现在的沈疏离心智像个孩子,蜜饯怎么能和药一起煮呢? 自从施家之事后,月君临便格外警惕,再不给朝臣过大的权利,多数事都会亲力亲为,人便尤其繁忙。 沈疏离在他忙于朝政时难免闲不住。“月哥哥,阿离想出去玩玩,在这大殿中实在是太无聊了。” 月君临闻言看了一眼窗外,今日阳光不错,马上就要入冬了,出去晒晒太阳也好。“去吧,记得不要和嬷嬷分开了。” “嗯!阿离会给你带花回来的!”沈疏离欢喜点头,蹦跳着就带着嬷嬷出了养心殿。 宫中再大,她能去的地方也只有御花园,唯有这里还是一派鸟语花香的,但此处,毕竟不是她一人的乐园。 “沈姑娘小心些,莫要摔了!”嬷嬷毕竟年纪大了,追着沈疏离甚是吃力。 即便她现在一身轻功忘却的差不多了,但是身子也轻盈的很,一溜烟就没了踪影,几乎把月君临的嘱咐抛之脑后。 她找到一棵枫树,欢喜的在地上摆弄着那蒲扇大的叶子,迎面就走来了两个打扮的娇艳欲滴的宫妃。 自打月君临称帝以来,先是有施娇娇独霸宠爱,整个后宫好不容易把施家盼死了,现在却又来了个沈疏离,让她们的心中甚是不平。 “姐姐你看,这不是那个傻子么。”余昭仪放慢了步子,拉住了身边的徐常在指了指不远处的沈疏离,怪腔怪调的尽是嫉妒的意思。 徐常在一愣,顿时面上也挂了不屑的笑。“还真是她,难得她没有缠着陛下。” “哎,要说这争宠也真是简单,以前是施娇娇就罢了,现在一个无权无势的,装装傻就能独霸宠爱,真叫人心里不舒服。”余昭仪酸溜溜的走上前,低眸鄙夷的瞧着沈疏离。 “我怎么觉得她是真的傻?”徐常在疑惑问。 “真的傻?”余昭仪冷笑了一下,计从心起,见四下无人便抬脚一踢,扬起不少落叶和灰尘踢到了沈疏离身上。 “啊!你做什么?!”沈疏离惊慌之下向后退去,脚下又被鹅卵石滑了脚,直接跌坐在地上有些狼狈。 余昭仪面上闪过欣喜,回头悄声道。“还真的是傻,我还以为是装的呢。” “这傻子都比你我过得好,听说每天陛下都会哄她入睡,甚至还亲自喂药喂蜜饯。”徐常在酸溜溜的说着。 余昭仪没有说话,蹲下来对着沈疏离伸出了手,面上还尽是虚伪的假笑。“刚才不好意思,姐姐扶你起来吧。” “你明明就是故意的!用不着你在这里假惺惺的!”沈疏离皱起眉头,利落的爬起身来冷哼了一声。 被戳穿了的余昭仪脸色有些难看。“小杂种,你说谁假惺惺的?我好心好意扶你,你可别不知好歹!” “你就是看到我了才踢东西的,还狡辩!”沈疏离瞪大了眼睛,她是心智倒退了,但不是傻。 “妹妹,算了,她若是告诉了陛下,可没有你我的好果子吃。”徐常在是个怕事的,连忙上去阻拦。 “怕什么,她再牙尖嘴利也是个傻子,这里又有谁看到了?”余昭仪也是被娇惯长大的,憋了许久的火气找到了地方宣泄又怎么能放过? 她一不做二不休,大步上前狠狠给了沈疏离一巴掌,响亮的耳光声在整个御花园回荡着。“小杂种,我父亲可是当朝三品大员,少在这里给我不识抬举!” 话音刚落,一道阴沉的声音便从她身后响起。“不识抬举?” ##第三十五章 高烧不退 余昭仪和徐常在顿时觉得从头凉到了脚底,二人慌忙转过身跪在地上,深埋下去的面上毫无血色。 她们就算是再不识时务,也能分的出月君临的声音。 “月哥哥!她踢我!还打我!”沈疏离见了月君临便仿佛见了靠山,可怜巴巴的说完便有大颗泪水滚落而出。 月君临的脸色阴沉的可怕,而后把小跑过来的沈疏离抱在怀中轻轻拍着背脊安抚着。“没事了,我来了,没人敢欺负你。” “陛下……不是的……”余昭仪讪笑了一下想要解释,但是却无从下口。 那充满杀意的目光瞥了她一眼,顿时让她汗毛倒竖不敢吱声。 “陛下!老奴有罪,老奴方才跟丢了沈姑娘,还望陛下责罚。”那嬷嬷喘着粗气追了过来跪在地上。 “先带阿离回去休息,阿离,一会我就去陪你看话本。”月君临轻声哄着捏了捏沈疏离的脸蛋,这天差地别的态度让众人险些掉了下巴。 沈疏离点了点头,吸了吸鼻子转身就跟着嬷嬷走了。 现在沈疏离不在,月君临大可不必担心吓着她。 “你刚才的一举一动朕都看在眼里,朕给你个机会,你觉得能解释的清楚吗?”月君临的声音低沉的没有任何感情,他负手在后,慢步走到了余昭仪面前居高临下道。 余昭仪的上下牙已经打起了架,惊慌之下眼泪决堤而出。“陛下!臣妾知错!臣妾知错!” “知错?你知错对于朕而言有何用?”月君临微微俯身,眉宇之间写满了厌恶。 “千错万错都是臣妾的错,臣妾愿意受罚,还望陛下息怒!”余昭仪连连在地上磕着头,凹凸不平的鹅卵石子都沾了些许血迹。 月君临身后的手微微颤抖着,他就连替沈疏离梳发的时候,都要小心翼翼的生怕弄疼了她。而这个女人,倒是下得去手! 措不及防的,月君临抬脚猛地踹在了余昭仪的胸口,巨大的力道直接把余昭仪整个人踹了出去,甚至肋骨断裂的声音都十分清晰。 余昭仪痛苦的捂着胸口呕出大口鲜血,这一幕也把旁边的徐常在吓白了脸。 “宫中刑罚成千上万,但至今还未有人值得朕去动用,现在不如你们二人就好好享受一番。”月君临忍住了动手的冲动,那承载了他怒火的一脚,已经能要了余昭仪半条命了。 他转过身脚下生风,沈疏离应该受了惊吓,当务之急是要回去陪着她才行。 宫中刑罚不仅残酷而且磨人,若不是诚心想要人死,那些嬷嬷的手段可以将人折磨的如坠地狱。 没有月君临的吩咐,谁也不敢让这两位没了气儿。更甚至,月君临还吩咐了让宫中余下所有人前去观礼。 若是对沈疏离不敬,便是这种下场。 …… 不知是受了惊吓还是如何,当天晚上沈疏离就发起了高烧,整个人身子滚烫的像是火炉一般。 “到底怎么回事!?一群废物还看不出来吗!?”处在极度担忧的月君临暴怒异常,若不是意识模糊的沈疏离紧紧地抓着他的手,现在他都忍不住要对太医动手了。 太医们齐刷刷的跪在地上,皆是面露难色。“陛下,此毒入脑,臣等无力回天,现在高烧不退也是不良反应之一。” “你们的意思是要朕眼睁睁的看着她烧死吗!?”月君临把沈疏离抱在怀里满面痛色。 沈疏离也烧的难受,一张小脸红扑扑的,口中还一直呢喃着她的名字。“月君临……月君临……你怎么还没来娶我……” “陛下,现在唯一一个退烧的办法,便是暂停服用解毒的药。但后果,可能是沈姑娘的心智将倒退的似婴孩一般……”太医惶恐说着,整个人也瑟瑟发抖生怕被迁怒。 ##第三十六章 情深缘浅 罢了,只要能保住阿离的命就好了。 “也就是说,她会像一张白纸一样?”月君临沉声问道,他忽然不知道这件事是好还是坏。 他都不能原谅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就不要说沈疏离了,自从喂下解药之后,沈疏离的记忆便丢了不少,这也是她能够安分的待在他身边的原因吧…… 太医摇了摇头。“老臣并未研究过,但是理论上来讲……沈姑娘的心智,应该是永远都不能恢复了。” 月君临的瞳孔猛地一震,他看着怀里面颊绯红的沈疏离,一颗心痛如刀割。 她将永远变成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或许这样也好,在他的庇佑下,至少她还能安然无恙快乐的度过余生。 “月君临……你骗我,你说你娶我的,你为什么还不娶我?” “月君临!我恨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月君临……我好痛……好难受……” 怀里的人儿一晚上都在惊厥哭嚎着,月君临熬得双眼通红也不敢睡去,只为了接她一句梦呓。 “我还欠你一场婚礼,等你醒了,我们就大婚。” 隔天一早,整个宫中便为了封后大典而忙碌起来了,尽管不甘心的大臣屡次上书弹劾不应该让一个傻子为后,月君临也只当耳旁风。 后来不长眼的人多了,他干脆袖手一挥,发落边关充军,便再无人敢吭一声。 正如太医所说,那药一停,沈疏离的烧便退下去了,只是一日的心智要衰过一日。等到婚礼筹备好,她的行为举止,竟似七岁稚童一般。 沈疏离的眸子一扫晦暗更加清澈,红的耀眼的喜服穿在身上衬极了她那精致的小脸。侍女每帮她在脸上点下妆,她都要咯咯笑两声。 “快要错过吉时了,你们都是做什么吃的!?”大监在门外急的不行,忍不住便冲着殿内怒道。 “马上,马上就好。”侍女慌手慌脚的用孩童的玩具逗着沈疏离,试图分散她的注意力快些把妆化好,毕竟封后大典可是大事。 但月君临却搡开了门口干着急的大监,径直走去了沈疏离的旁边将她抱在了怀里。“不着急,慢慢来,她的妆容不能有一丝的差池。” “是。”侍女惶恐的一齐福身,有了月君临看着沈疏离,她们的动作也快了许多。 “哥哥,你是谁呀?阿离觉着……你身上的味道好熟悉。”沈疏离怔怔的看着月君临,一番话让月君临连心跳都快了不少。 “我是你的夫君,记好了,你的夫君叫月君临。”月君临的眸中闪烁着希冀,他是多么希望沈疏离能够跳起来乐的捧腹大笑,然后告诉他这一切都是她装的。 可没有奇迹。 沈疏离认真的想了许久,咧开嘴天真笑道。“阿离的愿望就是嫁给一个像月哥哥这样英俊的公子……但阿离要出嫁,还要师父答应才行。” 望着天真烂漫的沈疏离,月君临的笑容有些苦涩,他呢喃道。“师父就在外面等着你呢,等你妆点好了,我们就去拜堂成亲。” “好啊好啊,师父最喜欢吃酒席了,还是阿离的酒席,师父一定开心!”沈疏离拍了拍手,整个人安静了不少。 但她不知道的是,月君临说的,是她师父的灵位。 带着一个‘稚童’拜堂成亲何其不易,就连封后大典的所有规矩也都被月君临打破了先例,但谁都不敢说一个不字。 入夜,月君临看着床上沉沉睡着的沈疏离,情不自禁低头吻了下去。“阿离,欠你的,我会一点一点补回来的。” 失而复得,何其不易。 ##第三十七章 誓言 沈疏离的情况一日要差过一日,甚至在入了冬之后,她连一句完整的话都难说出口,每次只会对着月君临张开双臂在笑。 而月君临,不管多么疲惫,也总会在这时上前将她抱在怀里。 京城的第一场大雪很快就来了。 “雪……雪……”沈疏离指着窗外白茫茫的一片,咬字有些含糊不清。 “我陪你堆雪人好不好?”月君临蹲下柔声道,顺手又替她换了更暖和的鞋靴。犹记得曾经,沈疏离还做过一个和他模样相仿的雪人。 他还来不及夸她手巧呢。 而现在的沈疏离只能睁着亮晶晶的眼睛一声不吭的瞧着他。 “阿离,你看我画上这个眼睛后,这个雪人像不像你?”月君临含笑转过身,下一刻却止不住崩溃惊呼一声。“阿离!” 不过转眼间,沈疏离就面无血色的倒在了雪地上,任凭他扯裂了嗓子呼喊着也没有丝毫的反应。 “陛下……皇后娘娘大限已到,请您节哀。” 不会的,不会的,明明她已经好起来了不是吗!? “你不是告诉朕,她只是会有心智减退吗!?”月君临蹲下紧攥着太医的衣领,凶神恶煞的样子仿佛要把眼前的人生吞活剥一般。 太医嘴唇都白了,语调颤抖道。“皇后娘娘的五脏六腑也因为毒衰竭了,老臣无能,请陛下定罪。” 月君临脱了力,眼神呆滞的望着躺在床上一脸安详的沈疏离。 他的希望,破灭了…… …… “陛下,外面风大,皇后娘娘已经歇下了,咱们回吧。”大监手撑着油纸伞,一条手臂已经失去了知觉。风雪大的吓人,月君临的鬓发上已经挂了不少的积雪。 他望着不断有人捧着白烛进出的皇陵,喃喃问道。“什么时候封灵?” “头七一过,就到时候了。”大监叹了口气,他虽没有多大年纪,但是能如月君临这般痴心的人,话本都不曾多见。 这七日之中,月君临连说句话都吝啬,饮食更是清淡的只有白粥和素食。直到头七那日,大监想来想去,还是敲开了月君临的房门。 “陛下……今儿个就过头七了,您还要去皇陵一趟吗?” 回答他的只有身后呼啸的风声,显得甚是寂寥。大监无奈的叹了口气,推开门却发现房间里空空如也,根本就没有月君临的影子。 “来人!快来人!陛下不见了!” 没了月君临的行宫众人乱成了一锅粥,而昏暗的皇陵下去燃着一只火光摇曳不断的火把。 月君临身着一身素衣,手抚那美玉打造的棺椁,眼底是一派平静无澜。 他小心翼翼的把像是睡着了一般的沈疏离挪到一旁,自己则轻轻的躺在了她的身边。他熄了火把,将沈疏离冰冷的身躯搂入怀中,轻吻过她的额头后,安详的闭上了双眼。 不久前月君临曾以性命发誓,一定不会让她再喝那么苦的药了。但是他没有做到,让她一个人睡在这又冷又黑的皇陵之中,他怎么忍心。 待到皇陵注入水银封死之际,大监才从月君临的枕下找到了一纸明黄。 ‘现国泰民安,朕心甚慰,然朕心有余而力不足,无能继为君主。故,禅让皇位于永安亲王。若见此书,朕应长眠于皇陵之下与皇后作伴,尔等无需大动干戈,当以迎新君回宫事宜为先。封陵后,后宫嫔妃皆赐白绫三尺,钦此。’ 大监的手一抖,而后整个人便跪在了地上痛哭不止。 那与诏书一并翻找出来的,还有曾裹过砒霜的纸包,现在即便是下了皇陵,也为时已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