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她流产了 是夜,乌云密布,寒风瑟瑟。 北国冷宫,血腥味浓重,凭添一抹危险气息。 苏北憔悴的面庞更加惨白,身上除了冷,而更多的是疼,惨无人道的殴打和鞭笞,几乎让她身上没有完好的地方。 “苏北!说!为什么要偷虎符,害死阿婉的孩子?!” 百里晟厉声问道,那紧锁的眉头下,利剑般的目光穿透她的五脏六腑,咄咄逼人的眼神蕴含着不可抗拒的力量。 苏北不禁打了个寒战,声音泣血:“我没有……” 她堂堂北国皇后,岂会偷虎符,滥杀无辜! 百里晟眼底尽是嫌弃:“冥顽不灵,现今证据确凿,还敢狡辩?!” “百里晟,你信江婉,却不信我,信她几个月的伴随,不信我十年来的不离不弃……” 苏北气得浑身颤抖,心碎的声音回荡于空荡荡的冷宫。 江婉在她宫中喝了杯茶,回去便流产了,而且在她宫中搜出了虎符,种种证据都指向她,她百口莫辨。 她是真的没想到,江婉为了扳倒她,竟然宁愿舍弃腹中的孩子,冒死将虎符偷放在她的寝宫…… 百里晟情绪复杂的看着眼前的苏北,几乎都想要相信她了,可耳畔里回想起江婉的话…… “皇上,皇后娘娘偷虎符有什么用?难不成是为了别的男人……” 百里晟眼底皆是愤怒,越想越厌恶,苏北竟然为了别的男人背叛他! “打,打到她招为止!” 侍卫们齐声道:“是,皇上。” 鞭声啪啪落下,惨叫声不绝于耳。 苏北瞳孔猛缩,窒息感袭来,鞭子抽打得她皮开肉绽,心脏像是被人用手撕拦。 往事剪影却是一幕幕的浮现在她的眼里。 那年,桃树下,她十二岁,他十四岁。他摘下一朵桃花,亲手为她带上。 他向她承诺,待他功成名就,定将这天下,作为她的聘礼,现在,竟一点也不愿相信她…… 这个她深爱了十年的男人,如今却为了别的女人,如此的伤害她…… 泪水再也抑郁不住夺眶而出。 冷风吹过,犹如将她坠入冰窑。 百里晟眸子划过一丝怜悯,仿佛有什么记忆想涌出来,头痛欲发强烈,为什么这个女人痛哭,他会如此心疼? 可是一想到江婉,看着苏北的眼神又变得冰冷无比,这个女人不值得他心软。 “肯认错了?”百里晟眸子一冷,语气冰冷。 苏北扯了扯嘴角,抬眸看向百里晟,倔强的开口:“我没有错,是江婉陷害于我……” 认? 这莫须有的罪名? 她绝不承认! 苏北双目含泪看着百里晟,“皇上,臣妾与你十年夫妻,一年前拼命救你,你信我一次,好嘛?”声音如丝浮若,期盼着百里晟回心转意。 “十年夫妻,朕独宠你九年,你却辜负朕的信任!而且一年前是淑妃救了朕,你不仅害死淑妃的孩子,还想为了别的男人从朕这里偷虎符,朕没杀你,已经很顾念旧情了!” 百里晟恶狠狠地瞪着苏北,用力地掐住她的脖子,胸部的空气瞬间被抽空,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般。 “不,不是这样的……”苏北艰难的吐字,窒息感袭来,泪水和血液混为一体,将白色的衣服染成刺眼的红色。 是苏柔颠倒黑白,明明是她救的他,她从来没想偷虎符,她也从来没有喜欢过别的男人…… 百里晟松开手,扬手扇了苏北一巴掌。 脸,火辣辣地疼。 苏北狼狈的摔倒在地,身下传来一阵刺疼,鲜血不断的流淌,虚弱地捂住胸口,猛吐一口血。 太医赶紧来医治,沉着脸:“皇后流产了。” 闻言,众人都向苏北投向唾弃与同情的目光。 虽然皇后狠毒,可孩子毕竟是无辜的,再怎么说也是一条生命啊。 苏北惊恐的瞪大眼睛,一脸震惊与心痛。 她竟然怀孕了…… 应该是三个月前,皇上喝醉酒,一高兴便宠幸了她。 怪不得她这三个月天天呕吐,由于太医曾诊断她很难怀孕,便误以为是江婉扰的心烦罢了。 她未出世的孩子,就这样没了,孩子甚至都没开口叫她一声母亲…… 娘亲对不起你,是娘亲没有好好保护你…… 丧子之痛,犹如一把刀狠狠地刺进她的心脏。 “这样也好,就当赔偿淑妃的孩子。” 冰冷的话入魔般袅绕在耳边,一寸一寸凌迟着苏北的内心,眼前一阵发黑,一股子恶心倾袭而来。 百里晟冷漠的丢下一句话,便准备转身离开,去找江婉一起用膳。 “我的孩子……求你……别走……相信我……”苏北的话还没有说完,便闭眼昏了过去。 他送她的手链从手腕滑落,摔到地上,翡翠珠子散落一地,发出“啪啪啪”的声音,像极了她此刻心碎的声音。 昏昏沉沉中,她好像做了一个梦。 她不是皇后,他也不是皇上。 他们中间没有误会,没有别人,他如他所说,一生只爱她一人…… 梦中的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如果可以,她愿意永不醒来,沉浸在梦中。 百里晟闻声,扭头看向散落的手链。 这是他亲自做的手链,亲手给她带上的……往事的美好涌入他的脑海,百里晟差点儿站不稳脚步。 侍卫赶紧扶住了他,“皇上,您不舒服吗?” “无事。”百里晟揉了揉太阳穴,想到苏北心肠歹毒,他绝对不能心软。 ##第2章 你也不过如此 苏北被送回宫中,已是半夜。 外面瓢泼大雨,电闪雷鸣。 苏北失魂落魄地躺在床上,两眼呆呆地盯着前方看,嘴里喃喃自语着:“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一个丫鬟走上前去,想要为苏北盖好身上的被子。 可她刚一伸手,就被苏北拉住了,可把她给吓了一大跳。 “告诉我,我的孩子,他还在的,对不对?”苏北牢牢的抓住了那丫鬟的手,就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 丫鬟垂下了头,没有说什么。为苏北盖好了被子,然后小心翼翼地服侍着,她实在不忍拆穿真相。 这时,大将军玄彬拿着药,推开门,一个手势,丫鬟便知趣地退下了,临走前,还很识趣的将门给关上了。 玄彬满是心疼地看着床榻上的苏北,曾经意气风发的丞相嫡女,北国皇后,如今怎么就弄成了这副模样了呢? 他的心脏一阵阵抽痛,仿佛在滴血,可是在她面前,他不好露出这种心思。 玄彬小心翼翼将她扶起,轻轻给她敷药。 苏北费力的睁开眼,看着玄彬,柔声道:“你来了。” 玄彬一袭战袍,紧锁的眉头掩盖不住心疼,声音沙哑:“好好照顾自己。” 这一句关心的话,擢痛她的心房,眼泪不争气的往下掉。 她与玄彬虽然从小青梅竹马,两个人关系甚好,但从来没有做过逾越的事情。 可是百里晟却不信任她,还如此伤她。 玄彬看到苏北泪流满面,顿时慌了:“你怎么了?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了?” 苏北摇了摇头,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 可就在这时,殿门被人一脚踢开。 站在门口的百里晟 眸子如刀般狠狠地瞪着两人,脸色阴沉的如同深渊里嗜血的猛兽。 此刻,大雨倾盆,整个天空一片黯淡,没有一丝光。 百里晟好心想要来这里看她,却没想到看到的居然是这样的一幕,看着刚才两人,一副情深义重的模样,百里晟怒火中烧,这个不知死活的女人,真是辜负了自己的一片深情! “奸夫淫妇!”百里晟将手中的药膏狠狠地扔掉,薄唇讥讽弯起,声音冰冷。 “陛下怎么来我这冷宫了?不去陪你的爱妃?”苏北努力坐直身子,抬眸看向百里晟。 她知道,他生气了…… 但她不能连累玄彬。 闻声,百里晟大步走进,犹如地狱里的修罗,她不禁哆嗦。 玄彬见状,挡在苏北面前,赶紧跪下,被百里晟凌厉的目光逼的脸色煞白。 “都是臣冒失,跟皇后无关,陛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百里晟的眸子彻底冷了下来,额头青筋暴起,一把抓住玄彬的衣领,冷喝:“给朕滚!” 低沉有力,仿佛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字。 苏北心突然一阵透彻心肺的冰凉。 玄彬面色煞白,灰溜溜的出去,众人见此,都识趣的退下了。 空气仿佛凝固了,大雨疯狂地从天而降,黑沉沉的天就像要崩塌下来 “皇上你究竟…想干什么?”苏北带着哭腔,双手掩面,瘦弱的肩膀因为啜泣而抽动。 百里晟眸底幽邃,捏住苏北的下巴,不容拒绝,“从此与大将军不再相见。” 还没等苏北回答,他便粗暴地撕开她的衣服,笑得邪肆而幽深,“北北,你终究只能是我一人的!” “你别碰我!” 苏北哆哆嗦嗦地缩成一团,眼神坚定地说道。 她恨他! 他害死了她的孩子,还羞辱她…… 百里晟笑容敛起,房间里的气温更低,嘴角带着的弧度有一丝残忍,“这可由不得你!” 他欺身而上,几近疯魔般咬着她的耳朵,铺天盖地的吻袭卷而来。 “即使你死,也只能是我的人!” 低沉的嗓音如同魔音一般将苏北拽入地狱。 长曲直入,带着报复般疯狂地掠过每一寸皮肤。 夜晚是如此的冰冷彻骨。 冷风吹干了苏北脸上的泪,留下干涸的泪痕。 她就像没有断了线般的木偶,任由身上的百里晟掠夺,身上的疼痛早已麻痹。 她对他而言,究竟算什么? 果然男人都喜新厌旧,她在他心里竟然比不上一个进宫一年的妃子! 她好恨好恨,他为什么不相信她?!害得她失去了孩子。 因为她的体质,怀上已经是个奇迹,现在又流产,她以后可能不会再怀上孩子了…… 她几乎失去了做母亲的能力…… 如果他知道真相后,他会心疼她嘛?会后悔这般对她嘛? 只怕她等不到那一天,就已经被他折磨死了…… 事后,略带寒意的风拂过寂静的空气,卷起孤零的落叶。 苏北耳边传来悉悉窣窣的穿衣声。 百里晟俊美的脸上染着阴鸷淡漠,冷笑:“苏北,你也不过如此。” 他竟然开始嫌弃她了! 也是,她怎么能跟他的爱妃江婉相提并论呢…… 想到此,苏北闭了闭眼,心痛到窒息,许久,指甲钳入肉里,渗出血来,“为什么……不杀了我?” 百里晟沉了沉眸子,不容置喙的语气:“朕不你准死。” 他猛然掐住她的下巴,警告道:“如果你死了,我会让你们整个丞相府为你陪葬!” 苏北连连后退了三步,不可置信地看向百里晟。 没想到,他竟然用全族的性命威胁自己! 如果不嫁给他,她也是北国丞相嫡女,集齐万千宠爱于一生。 她所受的所有苦难都在是百里晟这里受的,他却一点也不心疼。 想起来家里父亲慈祥且正直衷心之类的面孔,想起了家里儿时的嬉闹的场景,苏北颤抖着声音说:“百里晟,你不可以!” 泪从脸上滑落到他的身上,心里忽然一阵刺痛,松开了手,甩了甩袖子,满是怒火地去上了朝。 力气过大,让苏北的下巴留下深深的手印,望着百里晟离去的背影,笑得凄惨:“你好狠!” 活着,她的脑海里闪过都是他欺她,辱她,害她流产的画面。 死去,却会害得家人一起命丧黄泉。 他好狠! 她仿佛坠入了深渊,无法自拔。 ##第3章 要夺走她的眼睛 “都退下,我要和皇后娘娘谈一些私事。” 宫女们喏了一声,便退下了。 江婉淡蓝色长裙,头插蝴蝶钗,一缕青丝垂在胸前,可倾城的容颜,如何也遮不住眼底的狠毒。 苏北打量着她,虽然江婉不是皇后,但衣着打扮比她还华贵,足以可见皇上他,有多宠江婉。 皇上前脚才刚走,江婉后脚便来了。 看着江婉愤恨不平的样子,应该是兴师问罪来了。 苏北从地上,踉踉跄跄地站起,脖子上的吻痕一展无遗暴露在空气中。 江婉盯着苏北的脖子上的吻痕,眼中染上浓浓的恨意。 可恶!皇上他刚刚,果真与这个女人行鱼水之欢了! 苏北跟江婉对视了一眼,见她死死的盯着自己的脖子,瞬间就明白了江婉生气的原因,勾唇轻笑:“不知淑妃娘娘,不好好待在宫里侍奉皇上,来找本宫有何事?” 江婉眼里迸发着火光,咬牙切齿地说:“明知故问。” 苏北摆了摆手,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本宫不死,你再怎么折腾也就是个妃子,上一次是本宫大意了,没料到你会如此狠心,连自己的孩子都可以杀死。本宫更想不到的是,你竟有那么大的但胆子,冒死偷虎符,假冒一年前是你救皇上陷害本宫。不过,只要本宫活着,日后定会一一讨回!” 一字一顿,字里行间掩盖不住对江婉的嘲讽之意。 她跟他十年夫妻,且是先皇指定的皇后。 就算他再不满意她,他也不能废后。 江婉的笑容瞬间凝固,脸色变得铁青,怒气如火山般爆火,“我要杀了你!” 她从头上取下簪子扎向苏北。 苏北心中一沉,没料到江婉会杀她,一个漂亮的转身,对准江婉的腰间狠狠踹一脚。 江婉吃痛的摔倒在地。 身为北国的皇后,从小习武,南征北战,这天下,也是她跟百里晟一起打下来的。 就凭一个不会功夫的弱女子杀她?自不量力。 不知为何,江婉突然将手中的簪子扎进自己的双眼,血液流了出来,痛苦的惨叫,拼命的嗑头,委屈地说:“皇后教训的是,臣妾就该死,皇后仁慈,只是夺了臣妾一双眼睛,臣妾以后再也不见皇上了,求皇后饶臣妾一条性命吧。” 苏北一脸疑惑地看着江婉,忽然皇上从房门走进,小心翼翼将江婉抱了起来,急切地说,“太医,宣太医!” 苏北一瞬间全明白了,江婉又算计了她一次! 她作梦都没有想到,江婉竟然为了搬倒她,舍弃了眼睛!她怎么舍得? 真是该死,天天披着虚伪的外表活着,她不累嘛? 百里晟凌厉的眼神看向苏北,充满了失望。 这眼神犹如一把冰刀,狠狠在她的心脏戳了个窟窿,有刺骨的寒风呼啸而过。 苏北自顾自的笑了笑,嘲讽道:“这个贱人,的确该死。” “苏北!”百里晟狠狠的瞪着她,这个女人居然当着他的面,也敢说出这样子的话来,那么在他背后呢?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她是不是还要恶毒? 苏北看着百里晟恼怒的模样,竟看着他阴笑了起来。 她知道,即使她解释了他也不信。 一个人,居然会为了陷害一个人,把自己的眼睛给扎瞎了,这样的事情,说出来,又有几个人会相信呢?连她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江婉就不怕瞎了眼,从此失去皇上的宠爱嘛? 现在的百里晟,她可不信,一个喜新厌旧,薄情寡义的男人,会一直守着一个瞎眼的妃子,即便之前如何的宠爱她。 就像之前,那么爱她一样,最后还不是为了个新人,如此待她…… 十年的陪伴啊,他不信她没害江婉的孩子…… 不信她没偷虎符…… 不信她与大将军玄彬之间,是清清白白的…… 他何时信过她? 真是可笑! 苏北越想越觉得可笑,竟疯癫的大笑了起来。 而众人只看到笑容,孰不知笑容背后隐藏着万分心痛。 苏北的态度让百里晟火冒三丈,眸光犀利,面露嫌弃:“你变了,你再也不是曾经爱我的苏北了!你竟然如此歹毒,害死了淑妃的孩子,现在又弄瞎她的眼睛!” 苦涩在心底蔓延,心口剧痛。 苏北苦笑,他竟然这样想她,她在他心里竟然如此不堪…… 她突然间有些后悔说出那些话,惹他生气了。 她忍着心痛,低声应答:“我……从未变过,我一直爱着你……” 闻言,百里晟心头一颤,这个样子的苏北,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那样的陌生,那样的遥远…… 而这时,太医的话传来了他们的耳畔,“淑妃娘娘的眼睛,如果要想治好的话,恐怕得要用另一双眼睛换了。” 话落,苏北突然间有种莫名的恐惧涌上心头,双腿再也站不住,瘫软在地。 百里晟看向爬在地上的苏北,眼中意味难明。 冷风陡峭,吹得她遍体生寒。 她竟然开始惧怕了,一个可怕的念头涌上心头,难道这就是江婉的计谋吗?她已经夺走了她的一切了,现在,连她的眼睛也要夺走了吗? 苏北惊慌失措,连忙向后退,她惊恐的眼前这个冷酷无情的君王,他会为了江婉,夺走她的眼睛吗? 答案是肯定的,可她还是抱有一丝侥幸。 压着喉间的酸涩,还是明知故问道:“皇上,你难道要用臣妾的眼睛,去换这个女人的嘛?” 百里晟闻言,神色微冷,看着因为恐惧而退缩成一团的苏北,又反问她:“你觉得呢?” 百里晟轻轻放下江婉,起身走到苏北身前,眼神冷峻。 许是距离太近,苏北下意识的屏住呼吸,望进男人的眼底。 “婉儿曾经救过朕的命,这是你犯的错,自然是要偿还的。” 苏北闻言心中莫名一慌。 百里晟抚上苏北脸颊的手那么温柔,可是说出来的话,竟是如此的冰冷,不带有一丝情感。 而在他们没有发觉的时候,江婉的嘴角扬起了一抹没有人注意到的笑容。 ##第4章 她的眼睛没有了 苏北从未有过如此的恐惧,她拼命的后退,想要避开百里晟。 可百里晟哪里容得她逃脱,她被他死死拽住,动弹不得。 “把皇后娘娘的眼睛挖下来,换给淑妃。”百里晟冰冷的命令终于浇灭了苏北刚刚还有那么一丝丝的侥幸心理。 “不要,不要百里晟……我从未害她!当年是我救了你……你忘了嘛?”苏北连忙紧紧抓着他的衣袖,声音颤抖。 而百里晟的眼里,只闪过一丝厌恶。 这个女人到现在还在狡辩,还不肯认错,而且还想要冒认江婉当年的功劳。 气愤之下,他反将苏北禁锢在在怀中,对着那几个太医,冷声道:“还不快点动手?别耽误了淑妃的病情。” “不…不要……”苏北无力的用声音抗争着,可是她现在的话,又有谁会听呢? 她终究还是不忍伤他,要不然凭借这些人,是困不住她的。 “皇上,您曾说护我一生的,你忘了嘛……” 心尖泛起密密麻麻的痛处,她空洞着一双眼,泣声诘问道。 “可婉儿不能不救!她不能没有眼睛!” 百里晟一句话,打散了苏北所有的希冀,满心寒凉。 原来在他的心里,她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人…… 江婉不能没有眼睛,难道她就能没有眼睛嘛? “不要啊……百里晟!” 苏北拼命挣扎,百里晟束缚着她。 地上的冰冷,抵不上心寒一分。 “百里晟!” 苏北浑身一震,这个声音,是她的大嫂——蓝蝶。 大嫂擅长驱使毒物,宫人无法进她身,她入宫,定是要替她做主。 “苏家这是想要造反嘛?”百里晟怒道。 苏北担心此举会陷苏家于不易,更担心百里晟会中大嫂的毒,趁着大家不备,她一把夺过太医手里的匕首往自己眼睛刺去。 眼前陷入了一片黑暗,与之而来的是骤然生起的痛楚,她没有挖下眼睛,但是这眼睛肯定是瞎了。 脸颊上不知是泪还是血缓缓流下,带着浓厚的腥气冲进她的鼻间,令人作呕。 在大家惊讶的眼神中,苏北突然癫笑起来,“现在,我的眼睛没用了吧?” 百里晟恼怒,“苏北!你宁愿自瞎双眼,也不肯救江婉?” “是!我的眼睛,怎么可以给她!” 痛入骨髓,两行血泪流了下来,苏北觉得自己十分落魄,眼睛再痛也比不上心里的痛。 百里晟从来没有相信过自己一丝一毫,十年了,十年漫长的岁月都比不过江婉的几个月的陪伴,几句谎话。 她坚持到现在都没有痛晕过去,只是想问他一句话。 心痛到极处,泣声问道:“百里晟……你爱过我嘛?” 百里晟拉住她的手,一阵沉默。 心痛到窒息,她颤抖着牙齿喃喃自语:“原来,从头到尾,只是我一厢情愿罢了。” 宫人的手都在颤抖,苏北的模样太惨了,触目惊心。 只是这种痛,面前的女人都没有喊过一丝疼。 百里晟感到心中仿佛有什么要崩塌,记忆拼命想涌出,却被阻拦,愈发头痛。 苏北的眼中分明有着恐惧,连身子都在颤抖,可她却仍然努力控制住自己。 她突然间后悔一年前救他了,后悔爱上了他…… 也许他们从相见就只是一场错误…… 她想离开这里,去一个远离他的地方…… 现场惨不忍睹,众人都怜悯看着苏北,却无一人敢求情。 残花枯枝散落一地,极其凄凉。 血流不止,苏北瘫软在地,下意识的想揉眼睛,却摸到眼眶湿湿的,伸出手在眼前晃,再怎么晃,还是什么也看不到! 一片漆黑,顿时无助感涌上心头。 蓝蝶此时此刻连呼吸都是困难,失魂落魄喃喃自语:“北北,你为什么要这么傻?有我在,你不用这样的…你大哥也马上就要到了……” 苏北挣脱开百里晟的怀抱,踉踉跄跄地站起,世界一片漆黑,无助感一点一点吞噬着她。 百里晟沉默了一会,对江婉说:“换双眼睛便是了。” 苏北拼命的摇头,将手放在眼睛上,却始终没有哭出来。 为什么?! 百里晟为了江婉,欺她辱她,甚至还想剜她眼睛…… 她与他相濡以沫十年,抵不上江婉一年的陪伴! 她好恨,这天下怎么会有如此狠心之人! 为什么这世界不肯给她一点光? 即使这样,但她也要活着…… 毕竟她还有亲人,爱她的人…… 她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 百里晟眸子划过一丝不忍,苏北毕竟陪了他十年,陪他一起打天下。 可江婉救过他,他欠江婉一条命,他不能不管。 百里晟冷声道,“这样也好,你的眼睛,不配给朕的爱妃用。” 苏北脑海中闪过的都是那把血淋淋的刀,百里晟想剜她眼睛时的模样。 这些如同恶鬼般死死缠住她,让她心痛不已。 苏北闻声摇了摇头,用力推开了他,血泪流到干涸的唇,染红了唇角,又怕他生气,颤抖着牙齿撒谎道:“我……不是故意的……我有些累了……” 门外狂风暴起,一片凄凉。 哭泣声越来越小,蚀骨的疼痛让她生不如死。 百里晟坚硬的心,仿佛被触动,想擦去她脸上的泪珠。 脑海里闪过一年前救他的人画面,那个侧脸像极了苏北……再想仔细回想,大脑却一片空白。 “当年是我救了你……你忘了嘛?” 苏北的话在百里晟脑海里回响着,她说当年是她救了他 难道是一年前?不可能,那一次,他记得明明是江婉救了他,当时的苏北正和玄彬一起逍遥快活,全然不管他的生命。 他看向苏北,看着她的侧脸,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这么熟悉? 为什么看着苏北的侧脸那么像救他的女人? 他记得当时,当时他快昏迷了,正当他奄奄一息的时候,是一个女人救了他,朦胧之际,他只隐隐约约看见了那女子的一点点侧脸。 醒来,他就遇到了江婉,她告诉自己,是她救了他,而且之后就一直陪在他身边,悉心照料着身体虚弱的他…… 他突然有种莫名的恐惧,不敢再探索当年的记忆。 苏北被疼痛弄晕了过去,躺在他的怀里睡着了。 百里晟便将苏北抱上床,吩咐让人悉心照料。 ##第5章 一切都是她的设计 一个月后,北国千里冰封,寒意刺骨。 苏北再次睁开眼,四周一片黑暗,在黑暗里摸索着。 丫鬟见人醒了,喜极而泣:“娘娘,你终于醒了。” “皇后,您终于醒了。”魔鬼般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苏北闻声一愣,这声音是江婉! 江婉来干什么?她的眼睛好了吗? “不知淑妃娘娘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苏北蒙着眼,看不到江婉,小心翼翼坐了起来,惨白的笑了笑。 “其实我并没有瞎,那个簪子是可以伸缩的,这一切 ,不过是场计。”她等了一个月,等苏北醒过来,就是要看看,她知道真相会是什么样子。 江婉的眼里染着浓浓的恨意,带着嘲讽的口吻道:“这么蹩脚的谎言,可是皇上他信了,就因为说谎的人,是我。” 看着苏北苍白的脸,江婉心里闪过一丝喜悦,不过又转瞬即逝,她要的,远远不止这些,她要狠狠的折磨苏北。 “我的眼睛从来都没有瞎,只是可惜了,你的眼睛却是永远都无法恢复了。” 闻言,苏北神情恍惚,眼睛一阵刺痛。 百里晟因为这个女人的一场戏,想要夺她的眼睛。 “那你的眼睛现在突然好了,皇上他不会怀疑吗?” 江婉笑道:“苏北啊苏北,你知道是谁代替你被皇上挖了眼睛吗?是你的大嫂。” 苏北愣住了,怎么会?她的大嫂那么有本事。 “你大嫂真是无私啊,为了救你爹的命,自己把眼睛挖出来了。” 什么?难道是百里晟抓了她父亲来威胁大嫂吗? “皇上不会轻易对苏家动手,我只是让人去告诉你大嫂,结果她就信了,真是愚蠢。皇上还意外呢,那样一个女人怎么就会自己挖了眼睛说要替你赎罪呢。” “那你为何要骗皇上?”苏北颤抖的问道。 江婉顺手砸到了桌子上的花瓶,咬牙切齿道:“因为我想让你死。” 花瓶掉落在地上,碎了一地。 她又像发疯一般扬起手,将室内所有的花瓶瓷器通通扔在了地上,顿时,苏北的寝宫里,变得一片狼藉。 看着江婉这般疯狂的举动,苏北感到意外。 话说这个江婉来路不明不说,一打入宫好像就处处针对她,先是挑拨她和百里晟之间的关系,然后一次又一次的不惜一切代价来陷害她。 她的目的是什么?难道仅仅只是为了她的这个皇后之位吗? “我从未招惹过你!你为何如此害我?”她的问出了口。 江婉走上前,一把掐住了苏北的脖子,眸光如刀。 “因为我讨厌你!是你霸占了我的皇后之位,你怎么不去死?!” 言落,江婉狠狠拽起苏北,又猛的推开,苏北的身子犹如一片凋零的枯叶般,跌坐在了地上。 冰凉的风,吹动着她凌乱的头发。 可笑,江婉说她,霸占了她的皇后之位。 就连一旁的丫鬟,也是实在看不下去了,愤恨不平地说:“你别仗势欺人!” 仗势欺人,仗的还不是百里晟的势…… 江婉哪里顾得上这个小小的宫女,毫不留情地朝苏北的脸上扇了过去。 那一掌,含着对她的滔天痛恨。 苏北重重地跌在了地面上,手掌摸到花瓶的碎片,顿时皮开肉绽。 一口血吐在了地上,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 身为北国皇后,此时竟然沦落到此番下场。 真是可笑! 她心心念念的男人,其实从未信她,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都是假的! 他一心一意爱的人,只有江婉…… 苏北脸色惨白,凄然一笑,心头一股腥甜的液体再次涌出,她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她万念俱灰,十年的相濡以沫,竟抵不过一些有心之人的几句谎言…… 可即使这样,她也要活着,活着才有希望。 江婉看着被她打趴在地上的苏北,讥讽道:“怎么了,你就这样任我打骂了吗?怎么不反抗呀?” 反抗?她哪里还有什么反抗的余地呀?她越是挣扎,江婉就越痛快。而且,她已经没有反抗的力气了。 “怎么?难道你就这么认输了吗?这可不像你呀,苏北。”江婉捏住苏北的下巴,看着她的眼神,很是复杂。 苏北也抬头,看向了江婉。 哦,她现在,已经看不见了。她能看到的,就只是黑暗,像是坠入深渊一样,眼前有着很深很深的黑暗。 她看不懂江婉,她怎么可以那样狠心?为什么仅仅为了一个皇后之位,就对她产生如此大的滔天恨意呢?哪怕用自己亲生骨肉的性命来换。 不过,她的眼睛既然都是假装的,那之前的那个孩子,会不会也是根本就从来没有存在过的呢? “你之前,真的怀孕了吗?”苏北麻木的问出了这个问题。 “是啊,那个孩子啊,从来都没有存在过,都是我买通了太医做的手脚,一切都是我的计谋,孩子是,眼睛也是。” 她就是要让苏北陷入无尽的痛苦之中,她就是要说出这些话来刺激她。 这是真的,原来一切都只是江婉的一个计…… 而百里晟,这个她深爱了十年的男人,为了江婉肚子里一个莫须有的孩子,断送了他们孩子的性命,又因为她的一句谎言,将她的眼睛给活活的挖走了…… 苏北的心顿时跌落到了谷底,她闭上眼睛,不愿面对这一切。 江婉想要看苏北抓狂的样子,只可惜,让她失望了。 苏北在听到她的话后,比她想像的还要平静,没有大哭大闹,没有寻死觅活,也没有对她暴露出什么恨意,就只是淡淡的朝她说了一句,“你走吧……” 不过,看她这个样子,或许是已经彻底心死了吧,这样也好,她已经很满意了。 江婉又抬起头,耻高气昂地走了出去。 苏北随后就被丫鬟扶持到床上,她闭了闭眼,血泪划过泛白的脸,黑暗正一点一点吞噬着她 。 此刻大雪匆匆,刺骨寒冷,可哪里比得上她的心灰意冷啊。 ##第6章 给她磕头道歉 三日后。 玄彬偷偷潜入苏北的寝宫之中。 那一日,他听闻百里晟为淑妃治疗眼睛,想要挖了苏北的眼睛,当即红了眼,想冲进宫中找百里晟理论,要为苏北讨回一个公道。 苏北眼前一片漆黑,听到有人推门,沙哑地问:“谁?” 她压抑住内心的恐惧,她害怕是淑妃,更害怕会是百里晟。 “是我,玄彬。”玄彬满是心疼看向卧倒在床的苏北。 听到玄彬的声音,她感到一丝心安,可是,他怎么会来这儿呢? “我找到神医治疗你的眼睛了。”正当苏北想要询问玄彬来意时,玄彬先行开口道。 苏北闻言,心中窃喜,对玄彬充满了感激,强忍着身体的痛苦,坐直了身子,声音温和:“谢谢。” 玄彬将药放到她手中,又将一笛子放在桌上,心疼地想要抱她住,却又讪讪地收回了手,态度恭敬道:“你不必起身,秋神医的医术武功都很高超,他会按时来宫里帮你治疗眼睛的。我就先走了,皇上下令,我们不能再见,如果你想逃离皇宫,吹一声笛子,我便来救你,好好照顾自己。” 他们身份有别。 她是北国的皇后,不能逾越! 玄彬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告诫自己。 苏北还未来得及好好感谢一番,玄彬便已离去。 秋神医这个人她也有所耳闻,虽然本事够大,可是性情古怪,从不轻易医人,也不知道玄彬用的什么法子才让秋神医下山,天知道,他在背后付出了多少。 玄彬总是这样,每当自己有麻烦的时候,总会一次又一次冒着生命危险来的救她。 一次又一次救她于水深火热之中,她觉得自己都还不完了玄彬的恩情。 她该不该走? 逃离这皇宫? 可她还是不舍得百里晟,即使他剜了她的眼睛,她也甚是爱他。 后来几天,秋神医果真按玄彬说的,每隔三天便来为她医治眼睛。 过了段时日,她的眼睛已经开始有了光觉,神医说她再自己敷些药就可以恢复了。 每次敷药,都又痛又庠的,令她寝食难安,她控制住自己,照秋神医说的尽量不去抓眼睛。 眼睛被白绫遮住,她感觉自己可以看到点光了。 此刻,门被“啪“的一声撞开。 百里晟清冷的眸子直直的望着躺在床上的苏北,声音也带着冷意:“去跟淑妃道歉。” “为什……么?”苏北的话还未说完,便被侍卫硬生生从床上拽下来。 江婉又做了什么,让这个男人突然间冲到她这儿来,就为了要她去给江婉道歉。 道歉,呵,她有什么好道歉的,她从来都没有做过伤害江婉的事情,即便是有,她已经付出了她孩子的性命。 百里晟冷哼一声.,眼睛微眯,散发出危险的光芒:“这是你欠她的一声道歉。” “我从未做过对不起她的事,又何来道歉一说?” 苏北心底有一种像是被撕裂的,钻心的痛楚。 她已经失去了孩子,这难道还不够嘛?! 逃离这里的想法愈发强烈。 空气中凝结的杀气,让众人不禁缩了缩脖子,自觉闭上了嘴。 “你若不向淑妃磕头道歉,朕就让丞相府为你陪葬。” 百里晟幽幽地说,料定苏北一定会答应。 旁边的江婉依偎在他怀里,轻喃道:“姐姐,要是不愿意就算了吧。” “你就是太善良了,朕定会帮你讨回公道!” 苏北愣住,虽然看不见,她也知道那个娇滴滴的女声是江婉,此时仿佛有一盆凉水从头灌底。 她可是北国丞相之女,嫁给百里晟之后是北国皇后。 如今他却为了另一个女人,为了一些莫须有的事情,要她堂堂丞相嫡女,一国皇后,给一个妃子磕头道歉?! 百里晟见苏北不为所动,淡淡地说:“看来你想让丞相府的人都命丧黄泉。” “不要!”苏北大惊,急忙开口,颤抖着唇角:“我嗑!” 她不能连累她的家人,她不要丞相府的人因为她而受到一丝丝牵连。 百里晟,你好狠的心,用她家人的性命,一步一步的逼她! 从前万般疼爱之人,到现在避而远之,她都想问他,他既然如此爱江婉,却为何还要跟她纠缠,给了她希望,又给她绝望。 霎时,天空像是被人撕开了口子,大雨与电闪交加,薄凉刺骨。 侍卫松开了对她的束缚,苏北的手在空中摸索,小心翼翼的屈膝跪了下来。 双腿落到冰冷地面的那一刻。 仿佛有什么东西碎了一地,她的自尊,骄傲,被踩的残破不堪。 他们在狠狠的践踏着她那仅剩下一丝丝的尊严,而她还是为了他,让她的底线一退再退。 低头,血泪顺着脸颊打在地上。 随后苏北头磕在地上,发出一声声清脆的响声 片刻,便头破血流,可见嗑得多么用力,只求他放过她的家人。 “对不起。”即便没有做错,她还是说出了这违心的话,只希望不要殃及她的家人。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爱一个人,不舍相忘,不舍怨恨…… 为什么都这么被侮辱了,她竟觉得自己,还是爱百里晟的。 江婉满意的点了点头,得意洋洋地说:“皇后,你早这样,就不会出那么多事了,沦落至此,也只怪你自己太过心高气傲,怪不得别人。” 苏北恨不得掐死江婉,以解自己的心头之气,可是不行,她不能这么做,她一家人的性命还掌握在百里晟的手上。 苏北屈缩着地上的手指,紧咬牙关,昧着良心道:“淑妃,教训的是。” “如果重新来过,你还会害淑妃吗?”百里晟眸底幽深看向落魄的苏北。 苏北静默,如果重新来过,她还会不会这样做? 她不知道。 但是如果可以重新来过,她再也不要爱上他嫁给他…… 百里晟失望地摇了摇头,带着淑妃离开了。 窗外落叶残花碎了一地,即使宫内红颜颜,她睁开眼睛也看不到一丝光亮。 ##第7章 带她走 入夜,苏北转辗反侧,难以入睡,她不明白,为什么她和百里晟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副局面…… 她又想到了玄彬,玄彬是北国大将军,执掌着北国所有的兵马,即便是百里晟,也得忌惮他几分。 而且苏北知道玄彬喜欢她,在这个冷酷无情的皇宫当中,也唯有玄彬让她感受到了无以言状的爱。 这种爱如同寒夜当中的一抹星光,如同如同久旱时期的一滴露水,让她感受到了一丝暖意。 她很感动玄彬对她的好,但是她对他真的没有男女之情。 将军府外,一个宫女打扮的人偷偷的给玄彬传了一封密信,说是苏北让她送来的。 看到信中内容,玄彬狂喜中夹杂着一丝疑惑。 苏北在信中说希望他能带她离开皇宫这个囚笼,她愿意跟他去百里晟找不到的地方当一对平凡的夫妻。 玄彬一想到他心尖上的女子在深宫备受煎熬欺辱,他却无能无力就再也不愿深想。 他不管了!什么荣华富贵,什么高官厚禄,拥有这些,可不能和相爱的人在一起能有什么用! 玄彬终于做出了决定!他决定带苏北逃出宫去,从此隐居山林,男耕女织,过着神仙般的日子,再也不管人世间的事情了。 次日,玄彬进了宫,偷偷的来到了苏北的宫中。 “将军?您怎么来了?” 看到玄彬的到来,苏北似乎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让你久等了,北北,我这就带你离开,我们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开始。” 玄彬也不在弯弯绕绕了,他直接表达出了自己隐藏在内心的想法。 “你在说什么?”苏北惊讶,一把打掉了玄彬的手。 玄彬惊讶,“不是你写信,说要和我一起走吗?” 对于百里晟的爱,苏北是执着的,是炽热的,也是坚定的。 “我没有给你送过什么信啊,不是你要我出来的嘛?” 她的确动过一丝念头想要逃离皇宫,但是她不能逃……她走了,她的家人怎么办? “糟了,上当了!”苏北突然意识到,“我们一定是被人陷害了!” 听苏北这么说,玄彬也明白了,亏他以为苏北终于肯接纳他了,原来都是假的,是他自己自作多情了。 “我们快离开这里!”苏北现在心里谎极了,她害怕下一刻百里晟和江婉就会带着人马过来,治他们一个私奔的罪名。 可玄彬却拉住了她的手,“北北,不如我们离开这里吧!” “玄彬!”苏北大叫,“你别说傻话!” “我是认真的!百里晟那么对你,你还有什么好留恋的?跟我走,就不会有人伤害你了!” “苏北,快走吧!这里是地狱,百里晟是魔鬼,他只相信淑妃!” “北北,跟我走吧,外面的守卫我都已经全部打点好了。”就算是陷井,他也要跳下去,他会不顾一切带着苏北逃离这个地方,这种充满陷害,勾心斗角的日子,他不想再让苏北过了。 而苏北却一直拼命的摇头,拒绝他。 即便百里晟再怎么对她不好,她也是爱他的,他只不过是一时被江婉那个女人蒙骗了。 “我明白,你内心肯定有诸多的不舍,没关系,我陪你!” 玄彬还是非常理解苏北的。 他知道这样做危险重重,对于苏北,对于自己都是如此。 或许他们两个一个也走不掉,百里晟的人马上就会发现他们两个。 但,在玄彬决定要带苏北离开的那一刹那,他已经将生死已经置之度外了。 窗户外那抹如血的夕阳映射进来,照在了玄彬和苏北的脸上,气氛是如此的静谧。 苏北回想着过去的种种美好与悲伤。回想着曾经嫁入宫中那全天下女人都羡慕的盛大婚礼。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鲜衣怒马少年时,都是在彼此最美好的年纪。 可九年的夫妻之情却比不过一个突然出现的女人……为什么? 苏北不明白。 她想活下去,她想要报仇,可是在留在皇宫里,江婉不知道还会用什么计谋陷害她,他不信她,她就没有任何还手之力,只能任江婉那个贱人欺辱! ##第8章 出逃被抓 “玄彬,谢谢你,但是我是不会离开的。你赶紧走吧,这个地方,不能久留。” 苏北语气十分坚定,她不能走,她走了苏家怎么办? 她已经害了自己的嫂子,现在不能再害了苏家,玄彬一定要在百里晟来到这里之前赶紧离开。 玄彬一脸心痛的盯着苏北的侧脸,没想到苏北还是执迷不悟,但这皇宫危机四伏,她留在这里实在是不安全! 他放心不下她…… 蓝蝶的死,苏北之前的眼瞎,还有那个未出世的孩子……玄彬没有办法再坐视不理,既然下定决心要带着她,那他就不会因为任何原因放弃。 “要走一起走!”玄彬拿起了行李,没有多说其他的话,拉过苏北就跑。 他明知道这是一个圈套,但他还是要往里钻,这时候不跑以后可能没有机会了,他要带苏北离开,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留在这里受苦。 所以即使苏北不愿意,他也要带她走! 苏北不愿在这与他继续纠缠,怕他因为自己陷入险境。 正当苏北再次打算拒绝他时,玄彬直接不由分说的把她拉走,不容她拒绝。 忽然传来一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有人来了。”苏北眉头一皱,手心渗出汗来。 玄彬心中一沉,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但仍紧紧抓住苏北的手。 突然之间,皇宫的士兵团团包围着他们二人。 苏北惊恐的望着四周,赶紧挣脱了玄彬握住的手。 糟糕! 中计了! “你这个贱人!淑妃说的果然没错!你竟敢背着朕偷男人!现在居然还要跟这个男人一起私奔!真的是罪该万死!” 只听到在密密麻麻的士兵当中,一个熟悉又冰冷的声音传了过来,是百里晟。 紧接着江婉娇媚的声音传来,。 ““皇上,你看,我就说皇后和大将军之间有问题,你还不信,现在证据确凿,皇上总该信了吧?” “玄彬!妄我北国对你皇恩浩荡,让你统领我北国三十万大军!朕对你如此信任,你就是这样报答朕的?” 看到一旁的玄彬,百里晟也是气不打一处来,没想到自己他最信任的将军,竟然也跟随着这个贱人来背叛了他自己。! 看到一旁的玄彬,百里晟也是气不打一处来。 没想到自己他最信任的将军,竟然背叛了他。 更没想到皇后心里的那个男人真的是玄彬。 “皇上!是我对不起你,辜负了你的信任!可是今天,我作出了选择,即便是死!我也要带走阿北!”玄彬十分坚定的说道。 “玄彬…………”一旁的苏北听了玄彬的话,含着泪摇了摇头。 没想到玄彬这么傻,明知道这是一个圈套,还要往里钻,但是现在说什么也无济于事了。 “你敢胆再说一遍!”听到玄彬的一番话,百里晟眸底腾起浓浓的恕火,没想到昔日的兄弟,竟然能够说出这样的话。 温度骤然下降,犹如坠入冰窑。 “玄彬!现在你放手还来得及!只要你将这个贱人拿下,朕念在与你兄弟之情的份上,既往不咎!” 他不相信苏北有这么大的魅力,能够使一个男人丢弃高官厚禄,丢弃荣华富贵,甚至丢弃生命。 然而玄彬下一句话狠狠的打了他的脸。 “皇上!今天我一定要带北北走,若是你真的念兄弟之情的话,就成全我们吧!要么,你就杀我一人,放过她。”玄彬态度坚决,丝毫没有服软。 “一对狗男女!既然这样,那就不要怪我无情无义了!”只听到百里晟恶狠狠的语气,似乎要把苏北和玄彬撕碎。 不过,百里晟虽然冲动,但他并没有马上就杀死两个人,而是将他们带回宫中。 “把两个人都给我带回去!我要好好折磨你们两个!” 百里晟让侍卫将两个人押解了起来带回宫中。 苏北被带回去之后,只是仍旧把她关进了那个冷宫,派人时时刻刻监视。 苏北不知道百里晟究竟把玄彬怎么样了,玄彬这次做的事,百里晟一定不会放过他的,他现在一心认为身为皇后的他要和他最信任的大将军私奔。 她更加的愧疚和懊悔。是自己她害了玄彬,要不是为了她,玄彬不会陷入险境。 她恨自己怎么这么傻,怎么会中了江婉的计? 玄彬若是要找她就直接进宫来了,怎么会约她去那种地方呢? 让她更想不到的是,玄彬竟真的要带她走…… 她是死不足惜,但不能拉上玄彬,玄彬都是为了保护她才会那么做的,她不可以连累玄彬。 苏北越想越痛苦,甚至想要一死百了。 不过最终理智阻止了她,她不可以这么做,不然 她怎么对得起为她而死的嫂嫂。 终于,她探听到了玄彬的消息。 原来,百里晟把玄彬抓住之后,没有马上就将他处死,而是将他打入了大牢当中。 这也让苏北松了口气,好在他还活着。 只要活着,就可以了。 玄彬是大将军,和百里晟从小一起长大,情同手足,她想百里晟应该不会真的把他怎么样的吧? 可苏北忘了,她又何尝不是和百里晟一同长大,百里晟对她也不不像当初了,而她还是傻傻的深爱他,因此害了自己的嫂子和未出世的孩子。 她恨江婉,恨不愿相信她,残忍对她的百里晟!最恨即使这样还爱着百里晟的自己! 她一定要为嫂子和未出世的孩子报仇! ##第9章 全家被灭 如今的她,连自己的性命都不一定能保住,何谈报仇? 现在百里晟眼里,她只不过是一个跟别人私奔的荡妇,他不会信她的。 她连宫门都出不去,还何谈报仇? 不过冷宫里倒也平静,如果在这儿了却残生,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然而,夜晚到来,让她明白,她想在这冷宫了却残生也不过是她的奢想…… 苏北像往日一样,用过晚膳,便早早的上了床。 睡梦中她就不会一直想百里晟,不用面对残忍的现实。 一个曾经受过她恩惠的小太监突然轻轻的敲响了她的门。 “谁?” 苏北警惕的走到了门后,打量着门外的动静。 “是我,小桂子。” 只听到门外的声音格外的阴柔低沉,应该是一个小太监。 “小桂子?你找我什么事情?” 苏北觉得可疑,又有之前的教训在,并没有马上打开门,而是仔细的查问了一番。 “小姐,我是从丞相府逃出来的,是来给你报信的。” 只听到那个小桂子声音突然变得急促起来,好像是有什么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向苏北禀报。 苏北皱眉,这个小桂子自称是丞相府的人,说的事情肯定跟丞相府有关。 苏北心想,她再怎么说也有一身武艺,对付这样一个小太监的本事还是有的。 于是缓缓地打开了门,小桂子飞快地走了进来,紧张的关上了门,扑通一声就跪倒在了地上。 “小姐……”小桂子竟然是跪地痛哭,几乎是泣不成声。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是我爹要你来的吗?” 苏北看到小桂子这幅模样,不知为何胸口感到十分的闷痛,她敦促着小桂子快快交代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小姐,苏家……老爷……他们……呜呜呜……他们全部被杀了,苏家已经被满门抄斩了!” 说到这里,似乎是一个晴天霹雳,劈的苏北眼前一阵眩晕,差点晕倒在地。 过了半晌,她才回过神,这个小太监说的话,她不相信!一定是江婉找来刺激她的! “你说什么?不可能!我爹可是宰相!我爹可是当朝宰相!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被满门抄斩了!不可能!你胡说!” 苏北不相信这个小太监说的话,不过她内心当中似乎已经是有了一丝的阵痛。 “小姐,千真万确啊!我就是偷偷跑出来告诉小姐的。呜呜呜……” 小桂子一边说着,一边拿出来了苏老爷的一块儿玉佩。 “老爷遇害之前,亲手将这块玉佩交给了我,小姐你应该认得。” 苏北对于小桂子说的话不相信,可是这块玉佩无从抵赖,这块玉佩是爹的贴身之物,从来不给任何人的。 “爹!!” 看到这块玉佩,苏北大声惨叫了起来。除了爹自己将玉佩交出来,或者他已经死了,不然别人不可能得到这块玉佩的。 难道小桂子说的是真的?苏家真的已经被满门抄斩了? 苏北撕心裂肺的哭泣着,刹那间,自己的亲人竟然全部都离自己而去,自己再也没有什么亲人了。 丞相府,全府上下一百多口人,除了苏北,其他全部被皇帝下令满门抄斩! 原因很简单,因为苏北,苏北跟其他男人私奔,这是可以灭九族的大罪! 百里晟是想要通过这件事情来将苏家满门抄斩,因为苏家对于皇位来说,始终是一个威胁。 当年,他百里晟能够坐上皇位,很大程度上,来源于苏家的支持,而他如今坐稳江山,苏家就间接的变成了危害他皇权的存在。 苏北之事,是一个名正言顺的借口。 “江婉!你好狠毒!你害我也就罢了,竟然连我家人也不放过,这笔账,我迟早要跟你算!” 苏北哭了一阵子,竟然由于伤心过度,晕了过去。 这种痛苦当然不是一般人所能承受得了的,面临着全家一百多口人被杀,给任何人也都是无法忍受的。 苏北渐渐醒来,眼前仿佛看到苏家被杀的景象。 她发誓,一定要为苏家报仇雪恨! 她知道父亲的愚忠,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更何况她还在宫里,她的命掌握在百里晟手里,为了保全她的性命,父亲也会慷慨赴死。 苏北现在对于百里晟的感情已经是由爱生恨了,一种刻骨铭心的恨! 苏北的世界里,瞬间变得灰暗,再也没有任何人任何事物能带给苏北温暖。 现在她所渴望的,就是能够赶紧出去。 想方设法也要出去,只有出去了,才能为家人报仇! “百里晟,江婉,我一定要让你们血债血偿!”苏北不由得喊出了声, 苏北悔恨自己为什么不早一点除掉江婉,不然也不至于今天连累了玄彬,更是连累了一家人。 心里撕心裂肺的痛,让她恨不得立刻死了解脱。 但是她必须活下去,为给了复仇,她必须撑下去! ##第10章 慎刑司 嘎吱—— 冷宫的门被打开了,一阵寒风吹过,震得地上的枯枝吱吱作响,像是在做着最后的挣扎。 还在沉睡的苏北,只觉得身上一冷,下意识地裹紧了自己的被子。 “把她带去慎刑司!”苏北整个人都蜷在了一起,耳边传来了江婉的声音,瞬间惊醒。 屋外的寒风从敞开的大门内鱼贯而入,苏北的脸上却泛着不正常的红晕,身上的衣物单薄,且都已残破不堪。 苏北被两个侍卫从床上拉了起来,她抬眼看去,江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眼神中充满了不屑。 “江婉!你有什么资格送我去慎刑司?”苏北挣脱了侍卫的束缚,怒吼道,激动的情绪让她刚刚恢复视力的双眼又流下了血泪。 眉眼薄凉的江婉眉眼轻笑,看着苏北,“这是皇上的意思,臣妾不过是来传个话而已。” 是百里晟?他抄了相府全家,如今终于是轮到她了吗? 心灰意冷的苏北放弃了挣扎,任由侍卫将其架起,拖了出去。 江婉的眼神瞟到了一个屋外的身影,她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得意的浅笑。 在被拖出去的那一刻,江婉突然俯下身来,凑到了苏北的耳边。 “苏北,苏家灭门都是因为你。如今他们几乎都死绝了,可你还活着,真是可笑啊!”江婉的声音就出现在苏北的耳边,让她怒意四起。 手做龙爪状就朝着江婉的脖颈处伸去,“我杀了你!” 就在那手指即将触碰到她的那一刻,她却被人一把推开了,脸上传来了一阵剧痛。 她本就因为发热而无力的身体此时更是摇摇欲坠,嘴角顿时有血柱流了下来。 “陛下,都是臣妾的错,是臣妾惹姐姐生气了。”站在一旁的江婉连忙上前,搂住了百里晟的手,整个人都靠在了百里晟的身上。 失去了侍卫的支撑后,苏北瘫坐在了地上。此时她猛地眯紧了眸子,冷眼看向江婉:“你算个什么东西?在这里颠倒黑白!” “你住嘴!” 百里晟上前了几步,又一巴掌打在了苏北的脸上。 她只觉得耳朵嗡嗡作响,剧痛在她的脑海里叫嚣着,让她的心神也更加地痛了。 百里晟的目光清冽且带有寒意,“苏北,你听好了,她,是朕的皇后!” 秋叶此时看向苏北的眼神中透露出的全是冰冷的恨意。 那种恨,让苏北连呼吸都痛了。 他恨她?他凭什么恨她? 应该恨的人不应该是自己吗?被灭族的人是她啊! 只是自己面前的这个男人,他当初恨不得以天下为聘娶她,宠她入骨,许她生死相随。 可如今,他对她只剩下了恨意。 而她与他之间的仇恨也早已不共戴天。 她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但是这种疼痛的确难抵她心中的疼痛半分。 看了看头顶凤冠,凤袍加身的江婉,苏北冷笑了一下。这样的一张脸果然是勾人的好皮子。 苏北的表情让原本就充斥着恨意的百里晟更是怒不可遏。 他走上前去,抬手抓起了苏北的长发,迫使她与他对视,一只手掐住了她右手上的脉门,手指狠狠地扣进了皮肉里,“苏北,你就这么恨朕吗?” 百里晟的双眸里全是寒意,他用力拉扯着她的长发,“恨到派一个小太监来刺杀朕?你若是这样恨朕,那朕也不介意让你恨得再深一些。” 刺杀?苏北笑了,她都被关在这冷宫之中了,又如何能派人刺杀于他。 只要稍微动脑子想想,就该知道,这不过是江婉的计谋而已。 只是百里晟不会去想的,他有多么地信任江婉,就有多么地不信任苏北。 霎那间,百里晟抬手就撕烂了苏北的衣裙,两条修长匀称的双腿便都露了出来。 “百里晟,你要做什么!”苏北惊叫一声,在百里晟的身下奋力地挣扎着,滚烫的泪水从她的双眸中流了出来。 一旁的侍卫和宫人连忙都转过身去,而江婉却一直含笑看着这一切。 百里晟抬手掐住了她的脖颈,所用的力道几乎要将她的脖子掐断,语气里都是羞辱之意,“这段日子,朕许久都没来临幸北北了,不知北北是否分外想念朕在你身上的英姿呢!” 他咬牙切齿道,双手扣住苏北的腰,狠狠地劈进了她的身体里,几乎将她整个人贯穿。 苏北疼得近乎昏过去,百里晟才从她的身体里退出来,却在看到苏北身下的血迹时,面色一僵。 “来人!传太医!” 一旁的江婉也转过身来,看着痛昏过去的苏北,眼底湿凉,犹如一条毒蛇一般,“姐姐这样,倒像是流产之兆。跟当年臣妾小产时的样子如出一辙。” 江婉这话像是在自言自语,却让一旁的百里晟面色更冷戾了几分。 对了,江婉和他的孩子也是被这妖女给害死的。 强烈的恨意将百里晟整个人都吞噬了,其心里更是惊怒交集。 “皇上,皇后娘娘动了胎气!”女医官青竹颤颤巍巍的说道。 这段时间,这位皇帝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冷厉狠绝,周身带着凛冽的杀气,让人不寒而栗。 “动了胎气……”百里晟看着脸色苍白,双眼紧闭,没有一丝生气的苏北,眼神怔了一下。 “皇上!姐姐竟然有了身孕,这……”江婉连忙用手掩住了嘴,一副很是意外的样子,转身看向了女医官青竹,“这孩子,有几个月了?可还能保住?你可一定要保住皇室的血脉……” 百里晟的脸色更加地复杂了。 孩子?哪来的孩子?他与她的孩子不是早就被他亲手打掉了吗? “孩子有三个月了,下官会尽力保住……”青竹的话刚说到一半,却被百里晟打断了:“打掉!现在就给朕打掉这个野种!” 他的双眼一片血红,原本俊雅的五官异常的冰冷,如同是蒙了寒霜一般,伸手钳住了苏北的下颚。此时的苏北还处于昏睡之中。 “朕从不知道,你竟然爱他到如此,竟然还怀了他的孩子!” ##第11章 流产 秋叶口中的那个他,说的自然是玄彬。 一年前,他落难在外,回宫时便听到了一个消息。 这一年来,苏北北和玄彬厮混的消息。 此时,他听说她腹中的孩子只有三个月,内心中的恨意席卷而来。 按他与她同房的时间来看,那孩子至少也该有四个月了。 她可是他曾经用命护着的一个人啊,却没想到最后换来的却是她的背叛。 一时间气血翻涌,叶秋的身形也连带着晃了几下。 “皇上!”梦柔连忙过来扶住了叶秋,“皇上,龙体要紧啊!姐姐她……她只不过是一时糊涂,才会被玄彬将军的花言巧语给骗了,才会酿出此等祸事的。” 梦柔的此话一出,让叶秋心中的恨意更深了,他额头的青筋暴起,转头俯视着苏北北,双眸之中尽是寒意。 “拿落胎药来!” 伏跪在一旁的青竹,哪里敢违抗这样的叶秋,行完礼之后便退了下去。 没过多久,一碗褐棕色的落胎药,便被端了上来。 那落胎药,竟是用着白玉碗装着的,在半透明玉碗的衬托下,那褐色的液体,犹如致命的毒药。 叶秋亲手接过了落胎药,他眯着自己那双嗜血的双眸,淡淡地说道:“把人弄醒。” 紧接着,一桶冰水便泼向了昏迷不醒的苏北北。 这可是寒冬腊月,屋外正在刮着北风。苏北北原本就是站在门口的,房门也未曾关上。 在此之前,就有无数的雪花顺着北风吹落到了她的身上。 此刻,冰水泼在了苏北北的身上,立刻就结成了冰渣子。苏北北浑身颤抖,刚一睁开眼看到的便是满脸恨意的叶秋。 苏北北又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若是可以选,她宁愿再也醒不过来,也不想看到他如此地恨自己。 可叶秋却不允许她再次昏睡过去,一手捏住了她的下颚,一手端着玉碗,将落胎药灌进了她的嘴里。 叶秋的手劲很大,捏得苏北北的下巴险些脱臼。 还没等下巴的疼痛消失,小腹中的疼痛就让苏北北心中骤然一缩,她开始剧烈地挣扎起来,“啊——好痛!叶秋,你做了些什么……” 腹部的痛意一阵一阵地袭来,几乎淹没了她的理智,如黄豆大小般的汗珠从她的额头冒出,混着血液滚落了下来,顺着脖颈,落进了衣襟里。 秋叶冷峻地避开脸,看向了别处。 “皇上。”梦柔一脸不忍地,倒在了叶秋的怀里,“皇上,苏姐姐她……她一定是受不住失去孩子的。” 孩子?这下轮到苏北北愣住了。 哪来的孩子?她与他的孩子,不是亲手被他打掉了吗? 莫不是那一晚…… 苏北北的眼底闪过了一丝自嘲。 叶秋,你可知?我腹中怀的可是你的孩子…… 苏北北鼻头一酸,她想哭,可是双瞳中却丝毫没有泪水流出。 她的泪水早已流尽,以然哭不出来了。 “叶秋,孩子没了!我的孩子没了!我全家也都被你灭了!你还想怎样?”苏北北的眸子顿时没了焦距。 她只觉腹痛难忍,缓缓地低着头,看着已经被血染红的长裙,她的心脏就像是被一只手给翻涌着,锥心一般的疼痛,从胸口处蔓延到了她的每一根手指。 没了……一切都没了…… “叶秋,你杀了我吧。”苏北北低声道,像是在哀求。 叶秋听到她这话,眼中的恨意更深了,他俯下身去,一只手钳住了苏北北的下巴。 “杀了你?你当朕不敢吗?朕告诉你,若不是看在你还有用……也罢。” 他话说到一半便不说了,像是十分厌恶一样东西似的,用力地把她的脸甩开。 接过一旁俞公公送来的手帕,嫌弃的擦了擦自己手上的血污。 “来人,将她带到慎刑司去。”秋叶冷冷的说道,挽着梦柔走出了冷宫。 梦柔一副柔弱的样子,像是没有骨头似的,整个人都倚在了叶秋的身上。 在叶秋视线的不可及处,她的嘴角扯出了一抹胜利的微笑。 殿前,丝竹声起,歌舞平乐。 叶秋看着百官谄媚的样子,面色依然冷清,起身便离开了。 也不知为何,他竟鬼使神差地走到了梧桐殿。 这里曾是苏北北的寝宫,那时的她才是这母仪天下的皇后。 所谓凤栖梧桐,便是这梧桐殿的由来。 如今,这里的一切都没有变,只是人不在了。 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切,叶秋的目色有些迷离。 他与苏北北、玄彬是一起长大的。 竹马绕青梅,两小无嫌猜,或许正是描述他们当初的样子。 那年她12岁,他14岁,两人相约于这桃树底下,相看甚欢,暗自欢喜。 他也曾经许她以天下为聘,换她不离不弃的生死相依。 可如今呢?那些恩爱缠绵的前程往事,也不过是她处心积虑的谋划罢了。 原来她一直爱的都是玄彬,又或是她真的爱的不过是这天下的江山。 若非如此,自己宫外落难的那一年,她为何从未找过他? “皇上。”俞公公从一旁跑了过来,慌忙地道:“慎刑司那边传话说……说皇后娘娘不行了。” “哪里来的皇后?”此时的叶秋心中只有恨意,他冷眼看着俞公公。 “皇上息怒,是老奴该死。是人……人犯不行了。”那太监连忙低声地说道,额头竟已布满了冷汗。 叶秋闻言冷哼一声,“走。”他到要想去看看,她还想耍些什么花招! 慎刑司中灯火通明,散发着一阵腐败的血腥味。 苏北北的双臂被两边的铁链各自牵向了一边,她半跪在空中,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的血色,连嘴唇都是白的。 她的身上正在往下滴水,应该是之前冻入衣服中的冰碴融化开了。 冰水混着血水不停地滴落。洒在地面上,铺成了一层薄薄的血晶。 “传太医。”叶秋皱着眉头冷硬地说道:“把人带回冷宫去,想尽一切办法让她活着。放出话去,一个月后,罪后将被斩首示众。” 或许只有这样,才能引出苏烈。 对了,这苏烈便是苏北北的大哥,也是这苏家被灭门之时。唯一一个逃出府的人。 叶秋灭了苏家满门,这苏烈,自然是不能留的。 ##第12章 大哥还活着 “你说什么?人没死?”江婉听说百里晟去了慎刑司,还让人将苏北带回了冷宫。不禁气得牙痒。 她瞪着青竹,“让你开落胎药,你就真的开落胎药?不知道在药里动些手脚?果真是个废物!” “可是……可是皇上是不会让她死的。”青竹小心翼翼地回答道,“就算下官动了手脚,可太医院里面的那些老东西一定都能看出破绽。若是,到时候查到娘娘头上,可不就得不偿失吗?” 冷宫里,苏北一直睡着,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 她身上的伤口都被处理过了,她之前的贴身婢女,沉香也被派到了冷宫这。 “拿盆冰水来。”江婉看到苏北安稳的睡颜。就气不打一处来,对着身边的女官说道:“今日,本宫要亲自审问犯人。” “淑妃娘娘,皇后娘娘刚刚小产,身子虚,受不了这冰水的。”沉香一听有些急了,连忙跪倒在江婉的脚边,拉着她的裙摆,求饶道。 江婉一改往日柔弱的样子,将沉香踢开了去,恶狠狠地骂道,“贱婢,睁开你的狗眼看看。本宫才是皇后!而这个人,只不过是背着皇上与别人私奔的贱人罢了。她是罪人,是罪该万死之人。” 看着江婉凶神恶煞的样子,沉香又爬了起来,不停地磕头,“皇后娘娘饶命,奴婢罪该万死。” 柔软的额头磕在了坚硬的地板上,鲜血从毛孔中溢出,渗透进了地板的缝隙之中。 有侍卫拿来了冰水,江婉亲手接了过来,就要泼向在床上熟睡的苏北。 好在沉香眼疾手快,爬到了床边及时护住了苏北,一整盆冰水就这样落到了沉香的头上。 立刻冻得她浑身发抖,牙齿直打颤。 “贱婢!”江婉大喝一声。 “娘娘,奴婢该死,奴婢愿以死谢罪。还请娘娘饶过我家姑娘吧。”沉香在一旁哀求道。 她在苏府时就跟着苏北,如今叫她姑娘也不算踰矩。 江婉走上前,扬手就给了沉香一巴掌,“什么时候?本宫的事情也轮得上一个贱婢插嘴了!拖出去,杖毙。” “等……等等……”苏北从迷糊中醒来,她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像炸开了一样,周围好吵。 可她听到江婉的话时一下子便清醒了过来,挣扎着从床上爬了起来。脱离已久的她只能扶着床拼命地伸手拉住沉香,狠狠地说道,“江婉,你凭什么这么做?沉香错了什么?” “顶撞皇后,以下犯上,本就是万死难赎的死罪。”江婉轻笑一声,仰着头冷眼看着苏北。 苏北又往床边挪动了一些,她抱着沉香拼尽一切地想护住她。 即使她身上再疼,也把沉香抱得紧紧的。 忍着身上的疼痛,苏北咬牙切齿的道,“你若是要杀她,便连我一起杀了吧!” 江婉看到苏北这副模样,眼底是藏不住的笑意。 “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吗?莫不是你还认为自己是从前那个天之娇女?你也应该清楚,如今的我,想杀死你,就如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江婉仰天大笑。 苏北,原来你也有这样的一天,好!真的是好极了! “皇上下令,几日后,便会将你斩首示众。”江婉冷笑了一声,面色中却是轻蔑。 斩首吗?苏北笑了!那笑声相当的放肆,像是冲破了云霄。 百里晟终于肯给自己一个痛快了。 只是自己却害了玄彬,她知道若是自己死了,那玄彬也就活不成了。 也好,今生他对她的好,她无以为报,就来生来还吧! 两人一起踏上黄泉路,也算是有个伴。 “你笑什么?”江婉愤怒的问道。 她不该笑的,她凭什么笑? 她发过誓会让她这辈子都不会好过的。 听到江婉这么问,苏北的眼中闪过一丝自嘲,“终于能解脱了,难道我不该开心吗?” 听到苏北这样说,江婉也笑了。只不过她那笑声中满是轻蔑。 “苏北呀苏北,我是该说你是单纯善良呢?还是该说你太天真了呢?你当真觉得皇上会给你一个解脱?本宫也不怕把实话告诉你,苏家被灭门之前,你的那位好大哥,苏烈,便已逃出府了。” 江婉一边说着,一边走向了窗边,手指拂过落在窗口上的那一层浮灰。 “我都这样说了,你也该知道。皇上要将你斩首示众的原因了。” 苏北闻言心中大骇! 大哥?她的大哥竟然没死?百里晟居然想用她将她大哥引出来?不!她不会让他得逞的。 想到这里,苏北一发狠便将脑袋向一旁的床柱上撞了过去。只是,她脱离已久,这一撞并不深,只在脑袋上鼓起了一个小包。 江婉走了过来,一把抓住了苏北的头发,将她往后扯,迫使后者与他她对视,“苏北我告诉你,你想死是没有那么容易的。当年是你从我身边抢走了百里晟,现在我要让你千倍百倍的还回来。” 苏北你可知道?当年若不是你,早在几年前,嫁给百里晟成为皇后的人应该是她。 “来人,将这个贱逼拖下去,杖毙。”江婉的声音依旧的冷清。 苏北低头看向了自己怀里的沉香,她在这宫中只有这唯一的亲人了。 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再让她有事儿了。一咬牙便沉沉地说道:“你若是杀了她,那我想尽办法也要死在你面前,只要我一死,你永远不可能引出来我哥哥。” “拉出去,斩了!” 百里晟冰冷的声音传了进来,一字一顿,字字诛心。 抱着沉香的苏北瞳孔一震,有些僵硬地抬起头,看向了一步一步走来的百里晟。 一身龙袍,芝兰玉树,五官俊朗,如清风明月一般。 本是公子的模样,却浑身散发着戾气,陌生得让人可怕。 拉着沉香的侍卫,一把推开了苏贝贝。 “百里晟,皇上,我求你了,你饶了沉香好不好?她没有错,她是无辜的。” 苏北直接从床上跌落了下来,向百里晟爬去。 沉香是从小陪在她身边的,也是同百里晟一起长大的。 看着满脸,焦急心痛的苏北,百里晟抬手捏住了她的下颚,俯下身去,手指尖微微用力,一字一顿地说道,“沉香没有错,错就错在,她是你的贴身婢女!” 话毕,百里晟便将苏北的头甩向一旁。 而侍卫也在此时手起刀落,沉香没有挣扎。 霎那间,尸首分离! ##第13章 祸已铸成 “不要……”苏北叫得撕心裂肺,一时气火攻心晕了过去。 江婉看着面色冰冷的百里晟,心里有些没底,连忙找个借口退了出去。 夜色厚重,寝殿内烛火通明。 从白日到现在,百里晟都没有离开过冷宫。 他站在床边,静静地看着昏睡中的苏北,眼底的情绪复杂,忍不住抬手抚上她的脸颊。 突如其来的温度将她惊醒了,睁开那双带血的双眸,眼前看到的是百里晟。 她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向床里一躲,仿佛自己看到的是来索命的恶鬼。 百里晟的手扑了个空。 两人四目相对了许久,苏北的眼里有恨,有怨,还有着迷茫。 苏北不明白,为什么他都这样对她了,可她心中仍有对他的爱意。 看到这样的眼神,百里晟的怒意一下子就冲了上来,伸在半空中的手猛然向前,扯着苏北的衣襟,俯身下去,低头咬上了她的双唇。 舌头撬开了其唇齿间的缝隙,长驱直入,带着暴虐和残暴。 苏北的嘴唇被他咬破,一股浓烈的血腥味,直冲百里晟的鼻腔。 他……越发地疯狂了! 而苏北却疼得直冒冷汗,拼尽全力地想去推开身前的人。 百里晟心里的怒意更深,“你难道还想为他守身如玉吗?” 然后又 将她的双手交叉于头顶,用一只手钳住,另一只手快速地撩起她的长裙,扯下亵裤,欺身而上,没有任何前戏,更没有半点温柔。 下体的剧痛传来,苏北浑身都在颤抖。 她拼命地推着身上的人,感受着满嘴的血腥味,她倔强地将头偏向一边,想要避开他这个疯狂的吻。 而百里晟却掐着她的脖子,不肯松开,身下的动作也没有丝毫的停缓。 他仍旧粗鲁地动作着,当初有多么爱她,现在就多么恨她。 他恨不得将她拆骨入腹,食之入骨。 他的每一下冲撞都没有丝毫的怜惜,如刀锋捅过一般。 殿外的黑暗与寝殿内的光亮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苏北痛苦的呻吟声响彻了整夜。 她那原本就因为失血过多而苍白的脸上,此时更是没有一丝血色。眼睛瞪得极大,倔强,不甘、屈辱、痛苦,尽浮在眼底。 看着她的眼,百里晟心口燃起一阵怒火。 这双眼睛以前从未这样过,从未对他有过恨意。 双唇沿着她的脖颈一路咬了下去,留下了深浅不一的牙齿印。 苏北忍着痛,一声不吭,任由百里晟激烈地动作着。 她想解释,但想起了苏家的灭门惨案,她开不了口…… 无论作何解释,祸已铸成。 如今他们已是不共戴天的仇人,再也没有退路了。 苏北的眼底闪过一丝自嘲,自己活得还真是失败。十年来的陪伴,却抵不过江婉几个月的甜言蜜语。 百里晟结束动作后,一把将苏北给推开,就如同丢弃了一个早已腐烂不堪的玩偶。 他不紧不慢的整理好自己的衣衫,冷冷的看着她,“你大哥还潜逃在外,朕是不会放过他的。” 忍住自己身上的痛,苏北将单薄的棉被罩在身上,以蔽住自己的身体,咬了咬唇,心如刀绞一般,“你说什么?” “明日,罪后苏北将在午门斩首示众。”百里晟的声音很轻,他又附上了苏北的耳朵,“你和玄彬私奔的那一天,就该知道,这是你应得的报应。” “不!你不能这样做,我只剩大哥了。”苏北有些焦急,慌忙地说道。 “哼!”百里晟冷笑一声,“你只有他了?玄彬还在牢房等你呢,朕是不会把你们一同都杀了的。” “若是让你俩还能在黄泉路上作伴,那朕岂不是亏了。” “明日,朕会让你亲眼看到苏烈死在你面前,百里晟留下了这句话,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了。” 殿门未关,雪花随着北风飘落进来,寒风蚀骨。 苏北的身上,只有一床单薄的被子,风透过被子的缝隙,钻入她的体内。 真的好冷啊……苏北从未感受到自己这样冷过…… 次日清晨,两个侍卫将她拖走了。 冬日的早晨就是这样,四周昏暗,看不到丝毫的光亮。 苏北被跪绑在架子上,只穿了一件单衣,北风呼啸而过,她已然感受不到冷了。 试问这世间,哪里还有比她的心更冷的东西呢。 刽子手提着刀,站在一旁。只等着百里晟一声令下,尸首分离。 高台之上,江婉一脸笑意。 她今天要亲眼看着当苏北的亲人,死在她面前的时候,她会是个什么表情。 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苏北还是抬眸看了一眼百里晟。 她该恨他吗? 苏北不知道,但她若是不恨,又怎么对得起苏府被杀绝的那百余人? 她已经被冻到麻木了,绑着手脚的绳子,由于天气的寒冷而骤然紧缩,陷进了皮肉里,她也感觉不到痛。 法场很静,只能听到肆虐的呼啸声。 突然,一抹人影闪过,一道掠过了跪在刽子手眼皮底下的苏北。 提起轻身,飞身就走。 “放箭!”百里晟等的就是这一刻。 此时高高举起的手,重重的放下,简简单单两个字被他说得分外无情。 快没知觉的苏北落入了一个自己熟悉的怀抱,是她大哥! 泪水,从她的双眸中,止不住地涌了出来,“大哥,你不该来的……不该来的……” 这本就是一个圈套,一个为了置你于死地的圈套。 苏北的眼眸中全是慌乱。 “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死在这里。”苏烈搂着苏北,躲避着,这从天而降的箭雨。 百里晟冷清的声音传来,“弓箭手,一个也不能放过!” 包括苏北! 锋利的雨剑,犹如雨点般,投射了过来。 死死护住苏北的苏烈很快就被扎成了刺猬。可他却丝毫没有松开护住苏北的手。 噗—— 一口鲜血从苏烈的口中涌出,洒落在了苏北的脸上。 “北北,答应我,你要活下去,为苏家报仇!” 苏北的肩膀上、手臂上,都中了箭,伤口中不断地有着血液流出。 苏烈死了,她的大哥死了,最疼爱她的大哥死了,就这样死在了她的面前,杀他的人,是百里晟。 泪水落下,心如死灰。 百里晟,杀了她大哥…… ##第14章 哀莫大于心死 侍卫上前将苏烈的尸体拖走,只留下苏北还跪在冰冷的地面上,瑟瑟发抖。 她脸上的泪水早已干涸,怕是再也哭不出来了。 百里晟大步走了过来,抬手抓住了她的长发,将她提起。 “北北,你可真是朕的好皇后,又为朕除掉了一个的心腹大患!” 她白色的囚服已被鲜血染红,毫无还手之力地被百里晟提在了手中,如同牵线木偶一般。 苏北一脸麻木,沉默不语。 见她面无表情,百里晟显然更气了,他一把拔下了插在苏北肩膀上的箭羽。 “啊——”苏北疼痛地嘶吼了出来。 大量的血液,喷射在了百里晟的脸上,他拿着手中的箭,看着苏北肩膀上的血洞。也愣了一下,随即松开了钳着她的手。 没了支撑之后,苏北便滑落在地,百里晟转过身去,不再看她。 “来人,将人犯带回宫里,别让人死了。” 死吗? 他是不可能让苏北死的。只有她没死,他才能不断地折磨她。 站在高台上的江婉用手帕,掩面轻笑,今日这场戏真是好看极了。 “我们走吧。”江婉对身边的丫鬟碧萝说道。 倒是碧萝还一脸不忿的样子,“今日真是便宜她了,都这样了,竟然还不死!” “死?”江婉轻笑了一声,“她若真的死了,那才真的算是便宜她了。” 若是说之前的江婉十分想让苏北死的话,可如今的江婉却是不希望她死了。 毕竟,对于现在的苏北来说,死或许更是一种解脱。 而她,又怎么会愿意看到,苏北得到解脱呢…… 碧萝不解江婉话里的寒意,但也不敢多问,只是默默地跟在她的身后。 在法场上中了箭,伤口大出血的苏北,足足卧床休养了两个月,才醒过来。 她的全家,都死在了百里晟的手下了。 而如今这个曾许诺要用自己一生来爱她的人,如今的眼中也只剩下了恨意。 苏北真的觉得,自己活着太累了,可她却仍旧挣扎着醒了过来。 她不能死!她要活着!她要为苏家报仇! 苏家百来口人都在天上看着她呢! 对了,还有玄彬……玄彬是因她入狱,她还要将他救出来。 “这两个月,姐姐可是歇息的好些了?”江婉看到苏北的那张脸,就恨不得想毁掉,可她的语气依旧温柔。 多日不见,她的五官更精致了几分,身穿凤袍,头戴凤冠,俨然也是一副端庄大气的样子。 只是那眼里的恶毒,纵使是施了再多的脂粉,也是掩盖不住的。 苏北刮了一眼江婉,并不言语。 这段日子以来,她承受了太多的委屈、折辱与不堪。 事到如今,也已能镇静地面对江婉了。 江婉退避了所有人,坐到了床边,眉眼低顺的看向了苏北,一手用手帕掩着嘴,一手搭在了自己的肚子上。 “姐姐,你知道吗?我怀孕了,是皇上的孩子。” 原本面无表情的苏北脸上僵了一下。 胸口像是被重物狠狠地击中一般,突如其来的疼痛,让她的五脏六腑都扭曲在了一起。 她恨他,可这藏在心底的爱意究竟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她还是无法承认这个事实。 “可是……可是姐姐和皇上的孩子,却被皇上给亲手打掉了。”说完这句话的江婉站起身来,看向窗外,仰天大笑。 她笑得疯狂,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我实话跟你说了吧,那医官是我的人。而你腹中的孩子,也不止三个月了,应是有四个月有余” “你还记得吗?四个月前,皇上去了一趟你的寝宫……” 江婉对百里晟的行踪几乎了如执掌。 她的眸中闪过一丝轻笑,“对了,就是那次!那孩子是你跟百里晟的,可是他不信呀!皇上不信你,我这个做臣妾的又有什么办法?” 苏北再也忍不住了,她爬起来,伸出双手,去掐江婉的脖子。 她的孩子没了,她的孩子一次又一次地没了!而这每一次的小产却都与江婉有关。 “苏北,你住手!” 百里晟暴怒的声音响在耳边,旋即一巴掌落在了苏北的脸上。打得她整个人都落到了床下,嘴角处不断有鲜血溢出。 江婉立即哭泣着扑进了百里晟的怀里,“陛下,都是臣妾的错!臣妾不该来的,但臣妾也没想到。姐姐在得知臣妾怀孕之后竟然会如此的生气。” 江婉在百里晟的怀里哭诉着,而百里晟也在细心的检查着江婉的身上有没有什么外伤。 这一切就发生在苏北的面前,曾经,那个说要爱她、呵护她一生一世的那个男人,此刻竟当着她的面,将另一个女人拥入怀中。 苏北冷笑一声,眼神中却是轻蔑,她已然不想再解释了。 反正,她说什么,百里晟都定是不会信的。 百里晟看着一脸轻蔑的苏北,心口的恨意涌出,犹如破茧的毒碟,挥舞着双翅,将剧毒的毒粉挥洒在了空中。 他恨得心都疼了,随手抽出自己腰间佩戴的长剑,对上了苏北的心口。 “你敢伤她,朕必要你的命!” 百里晟的双眸中,尽是浓浓的杀意。 看着他眼底的恨,看着他手里的剑,苏北仰天大笑,一大口血,喷涌而出。 他要杀她何须用剑呢? 不用任何的兵器,已然要了她的命。 此时的苏北突然弄懂了一句话。 哀莫大于心死,应该就是如此吧。 这一刻,苏北只觉得自己真的活得太累了。 她是真的累了。 抵着剑锋的心口已经开始渗血,染红了百里晟的眼睛,怀里的江婉却嘤嘤地哭着,“皇上,你饶了姐姐吧。她只是被玄彬将军所迷惑了!” 这话,让百里晟握着剑的手猛然一抖,而江婉也在这时脚下一滑,一个不稳便压到了百里晟的手臂上,百里晟只当她柔弱,经不起惊吓。 剑锋一偏,百里晟来不及收手,便在江婉的动作下,锋利的剑尖便没进了苏北的心口。 鲜红的血液喷涌而出,血染红了纯白的亵衣…… ##第15章 玄彬逃了 “伤口离心脏,只有寸许的距离,好在娘娘命大。但这段时间必须好好的静养一番了。”太医一边给苏北包扎伤口,一边低声地说道,他轻轻地摇了摇头,心下直呼造孽。 苏北肩上的剑伤尚未治愈,如今心头又来了这么一下,纵使是谁都有些看不过去了。 江婉已经被百里晟送回了寝殿,他更是在床上好好地安慰了她一番。 因为江婉见到苏北中剑之后倒地不起,便一直都在哭着自责,说她自己不该去找苏北的,更是哭着在给苏北的求情,请百里晟饶过她。 江婉是他的宠妃,也是一年前将他救出水火之人,百里晟现下虽有些心烦意乱,但还是把她拥在了怀里,也仍未发怒。 直到夜深人静之时,江婉睡了过去,百里晟这才起身离开,他脑海中闪过的依旧是苏北倒在血泊里的画面。 这若是从前,他一剑伤到了苏北,定是会毫不犹豫的给自己一剑的。 但如今,一切都已变了…… 百里晟仰着头,向天空望去。冬日的黑夜,没有星光,亦没有月色。 就算知道了苏北背叛自己,他的心口依然发紧,不由自主地向冷宫走去。 苏北的面色苍白没有一点血色,她中了百里晟灌了内力的一掌,心口又中了一箭,此时的生命体征异常微弱。 随时……都有可能命丧黄泉! 看着她静静地躺在那里,百里晟忍不住伸出了手,轻抚上了她的脸颊。 从前的种种,都浮现在了他面前。 十年前桃花树下的约定…… 封帝之日说要与她携手共看这世间河山…… 她从小习武,他如今的江山,是他与她一同打下的。 人人都说,皇帝最是宠爱皇后娘娘,他俩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为娶到她,他以天下为聘,愿意把自己的命都给她。 “大哥……”睡梦中,苏北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声。眼角有泪水滑落。 百里晟的手指触碰到了泪水,竟有些凉。 他瞬间便冷了脸,他们苏家向来就爱在朝堂上弄权,仗着自己是当朝重臣,仗着自家女儿是当今皇后,便以为已经将他这个皇帝牢牢地握在了手中。 百里晟还记得自己流落在宫外的那段日子,他们以为他不知道那是苏家人做的? 百里晟恨透了苏家,也恨透了眼前的女子,他的手上猛然发力,捏住了苏北的下颚。 “你大哥,甚至整个苏家,都死有余辜……” 他的声音一字一顿,迸发着恨意。 睡梦中的苏北感觉到了痛意,挣扎了一下,便想要推开百里晟的手。 她这动作却更是激怒了他。 百里晟顺势握住了苏北推来的手,欺压了上去,丝毫不在意她胸前的伤口,直接扯开了她的下裙,将自己的身子覆了上去,不顾她胸前的伤口,直接扯开她的衣裙,覆了上去,毫不犹豫地撞进了苏北的身体里。 他那么在意她,换来的却是她的背叛。他不甘,于是便想用这样的方式来惩罚她折磨她。 其实他自己心里明白,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觉得自己是真正拥有过她。而不是白白被她蒙骗了十年。 突如其来的疼痛,让苏北瞬间清醒。她睁开眼便看到了压在她身上的百里晟,更是嗅到了他身上那股浓厚的脂粉味。 那气味她是熟悉的,是江婉的味道。 这股气味让她觉得一阵恶心,用力的挣扎了几下,咬着牙说道:“百里晟,你明知我是玄彬的女人,你不觉得恶心吗?你不恶心,我恶心!” 她短短的几句话,便换来了百里晟重重的一巴掌和更猛烈的冲撞。 苏北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几乎都要散架了,但是她却只想用这样的话来激怒他,让他放开自己。 她不想在百里晟身上闻到江婉的味道,这比杀了她还让她痛苦。 胸前的伤口渗出血痕,百里晟依旧不管不顾,如打桩一般进出着,发泄着自己心里怒意 苏北一时承受不住,一口血喷了出来。 她晕了过去,但他却没有停止自己的动作。 看着眼前没有的生气,双眼紧闭的苏北,百里晟突然没了兴致,草草结束,翻身躺到了一边,却一直没有离开。 知道天边放亮,俞公公前来提醒,说是该上朝了,百里晟才起身离去。 这一日,他在朝堂上依旧是一如既往的样子。 没有人知道,就在昨晚,他一夜未眠。 百里晟留宿冷宫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江婉的耳朵里,她狠狠地将手中的茶盏摔了出去。 “贱人!你都这样了,竟还能引得皇上对你念念不忘的。” 心下发狠,江婉心生一计,她让人拿来了笔墨。 对于苏北的字,江婉早有研究。如今,这手字倒是要用上了。 江婉的纤纤细手拿着毛笔在宣纸上写了几笔,那字迹竟是跟苏北的字迹一模一样。 “来人!”江婉叫来的人是宫女琉璃,也是她的亲信。 “我记得,那苏北在宫中是不是还有一个心腹?”江婉倚在贵妃椅上,慵懒地问道,将刚刚所写的那张纸条递给了琉璃。 琉璃思索了片刻,随即便反应了过来。 “娘娘说的是小桂子吧,他如今已被贬到了辛者库去了。” 小桂子,苏北的心腹,也是苏家被灭门那日与苏北报信之人。 江婉的眼中闪过一丝狠绝,她扬了扬头,示意琉璃看一看手中的纸条。 “知道该怎么做了吧。”江婉慵懒的问道。 她的外表向来是柔弱的,向来谁都无法想到,在这张柔弱的皮子底下竟会藏着那些狠毒到令人害怕的心思。 “奴婢明白。”琉璃点头示意。 她跟在江婉身边这么多年,自然是知道她的意思的。 “嗯。”江婉点了点头,示意琉璃退下。 当晚,大将军玄彬逃出了狱中,而助他逃离的那名太监却被抓获。皇上一眼就看出了,他曾是苏北身边的人。 还在那太监身上搜出了,苏北的信。 皇上一剑斩下了那小太监的头颅,而那信也被他当场捏成了粉末。 ##第16章 她要杀了自己 “苏北,你可真的是爱玄彬啊!”百里晟气势汹汹地走进了冷宫,一把扯住了苏北的头发,将还在养伤的她给拖到了地上。 手上发力,一缕长发被扯落,痛得苏北惨叫一声。 原本她身上的旧伤便没有愈合,胸口的剑伤更是没有长好。此时在百里晟大力的扯动下,又再一次的裂了开来。 鲜红的血液在胸前晕开,仿佛开出了一朵血色的鲜花。 苏北趴在地上,蜷缩着身体,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减少些痛苦。 看到苏北瑟瑟发抖的趴在了自己的脚边,百里晟心中的怒意更甚了几分,“朕都将你关在这冷宫之中了,都如此的不安分吗?” 他没有杀苏北和玄彬,便是为了好好地折磨他们的内心。 可没想到他倒是低估了这苏北在宫中的人脉了,都被关入了冷宫之中却还能将信传出去,让人将玄彬从内狱之中给救了出来,更是要玄彬出去之后,用兵符来换她。 真的是好算计啊! 苏北抬眸看着百里晟,眸底水气氤氲,更显疲态,她累了,也不想去想百里晟那句话的含义了。 可就是她这一副不说话的模样,在百里晟的眼中却是格外的刺眼。 她默认了! “来人!将苏北送入慎刑司。”百里晟双拳紧握,关节直响,“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问出逆贼玄彬的下落。” 这是苏北晕过去之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心头紧绷着的一根弦也终于松了下来。 玄彬逃出去了?真好,她就算是死了,也不会觉得太亏欠他什么了。 慎刑司最阴暗的牢房中。 苏北整个人被半吊在空中,身上的目之所及之处皆是鞭痕,整个人犹如在血水中泡过一般。 那连心的十只手指的指尖处,十个指甲都被生生地拔掉了。 百里晟坐在一边冷眼看着。 苏北痛得昏了过去,便又被一盆冰水给泼醒了。她气若游丝地睁开了眼睛,看了一眼百里晟,便又闭上了眼睛。 她被整整折磨了一天了,身上的痛远不及心里的疼。 百里晟说,是她找人救走了玄彬? 苏北的心已经寒了。 江婉不过是故技重施,而百里晟却是没有任何的怀疑。 她在那冷宫之中,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又如何能将信件给传出去。 而都已经被贬入辛者库的小桂子又如何能有能耐将玄彬救出。若不是有人暗中放水与筹谋,这一切又怎么可能实现。 可百里晟却是不会信她的,他已认定了,这件事情就是她做的。 苏北的心已经死了。 “百里晟……你杀了我吧!”苏北突然张口,“杀了我……” 是的,苏北已经不想活了,即使是苏烈的话还犹在耳边。 即使苏烈说,要让她活下来,要让她为苏家报仇。 即使是这样,她也已经不想活了,她太累了,这世上已经没有任何的事情能够再激发起她的求生欲了。 听到苏北这么说,百里晟脸上的恨意更深了。 他猛然起身,上前捏住了她的下颚,虎口之间十分地用力,几乎将她的下巴捏碎。 “怎么?玄彬逃出去之后,你就没有什么牵挂了吗?你不是还想让他用兵符来换你吗?朕就陪你等着,看你的那位将军哥哥还会不会来救你!你想死?做梦!” 百里晟的做法只换来了苏北的一声冷笑。 她这一笑,更是激起了百里晟的怒意,他的面色一阵青一阵白,随后一咬牙说道:“你可真是下贱啊!为了还真是什么都能忍啊!既然你这么下贱,那朕就成全你。” 百里晟让身后的手下找来了几个身强体壮的狱卒,冷声说道:“这个女人赏给你们了,只要不死,随便玩!” 话落,百里晟咬破了自己的唇,双眸更是猩红,像是要渗出血来一般。 苏北被从高处放了下来,即使是被轻轻地放在地面上,她都仍然感觉到了一阵疼痛。 全身上下,从内到外都是痛的。 她怕百里晟,他也想求饶,但是前几次的经验也让苏北知道,她即使是求饶,也不会让秋叶改变了主意。 心头一恨,她决心求死。 只是这死之前,她要让百里晟知道,她未曾负他。 “我和玄彬从未……从未……”她的声音极轻,眼睛紧紧地闭着。 “你从未?那日跟玄彬私奔的人也不是你?”百里晟冷冷地笑着,一脸的嘲讽。 这个女人,都这样了,她还在想着为玄彬开脱吗? 百里晟的话,让苏北心头一惊。 是了,她解释不清了,从他不信她的那一刻,她就已经解释不清了。 或许百里晟有一点说得不错,她就是贱! 她一心爱恋的人,不信她却信江婉,可她却依旧爱他。 这不是贱,又是什么! 心口大恸,一阵悲怆感袭来,苏北猛地吐出一口血来。 “还想骗朕到什么时候?”百里晟亲眼看到了那些证据,此时根本不信苏北的话。 对着身后的狱卒一摆手,“你们还愣着干什么!都想死吗?” 原本看着皇上震怒,本来不敢上前的狱卒们连忙围了上去。 这是皇上的女人,纵使给他们十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动。只是这个时候,动也是死,不动也是死。 于是便围了上来,七手八脚地去撕扯苏北的衣服。 无力反抗的苏北,只是抬着头深深地看着百里晟的双眼,一把拔下了头上的木簪,青丝如瀑布般散落。 “百里晟,我愿来世再也不会遇到你!”话毕,将内力灌入了木钗之中,狠狠的扎进了自己的心口。 这样的侮辱,她承受不了! 血柱喷涌而出,溅在了那些狱卒的身上,他们纷纷退到了一边。 “苏北!” 百里晟大喝了一声,扑到了地上抬手将她抱了起来,“你别想死,朕不允许,绝对不允许!” 百里晟有些慌了,他抱着苏北的手都在不自觉地颤抖。 他竟忘了,苏北是会武功的,即使是一支木钗在她的手中也有着夺人性命的威力。 只是这次她要杀的人,是她自己。 ##第17章 要她的心头血 “传太医!快传太医!”百里晟怒吼道,随即下令将这十个狱卒的手都给砍了下来。 太医院的太医看着满身是血的苏北,都是一脸的无奈。 心口的伤口很深,可见苏北是一心求死了。 只是,苏北原本便是身受重伤,体内的内力也所剩无几,所以即使是她这拼尽全力的一刺也没有触及到心脏。 木簪在离心脏还有半寸的地方停了下来。 在太医们为苏北诊治的时候,百里晟一直站在一旁,他更是放出话来。 如果苏北死了,那整个太医院上下就都别活了。 苏北不能死,他还要用她引出玄彬。 太医院上下用了三天三夜的时间,才让苏北的生命体征稳定了下来。 这三天来,百里晟始终守在一旁,面如冷霜。 “皇上,皇后她动了胎气。” 江婉身边的女医官青竹慌忙忙地跑到了冷宫,百里晟在这里,她是来找百里晟的。 “太医院的人都在凤仪宫,说是情况有些严重……”青竹是一路跑过来的,她的脸都白了。 百里晟听闻面色一沉,“朕要你何用。” 青竹见百里晟的面色不对,连忙跪到了他的脚边,“臣……臣能力有限,请皇上责罚。” 还不等青竹说完,百里晟便已经焦急的走出了冷宫。 他与江婉已经没有一个孩子了,如今的这个一定要保住。 苏北睫毛微动,终是睁开了眼睛。 她自嘲地笑了笑。 现在的自己,竟然是连死都做不到了,竟然又活了回来。 想到了百里晟的无情和狠辣,几滴泪水悄无声息地顺着苏北的脸庞滴落了下来。 江婉动了胎气,没有及时地安胎,整个人都受到了影响,心气明显不足,这让原本就柔弱无比的她又增添了一分病态,看上去更加让人怜惜。 青竹开了个方子,说是要喝心头血。 而且心头血必须是出生在阴年阴月阴时阴刻的女子。 而,宫中只有苏北是。 青竹得到了百里晟的允许,便拿了玉碗和匕首来到了苏北的床前。 太医院里的几个老太医都觉得青竹的方法是无稽之谈。 但是皇上与皇后却都不反对,那便也轮不上他太医院来反对了。 看着奄奄一息的苏北,青竹冷笑了一声,“娘娘,您可别怪我心狠,想让您不好过的是皇后娘娘,臣不过只是一个跑腿了。” 青竹的眼神中带着狠厉,噗的一声,匕首被插入了苏北刚刚包扎好的伤口之中。 “啊!”苏北发出一声惨叫,下意识地开始挣扎,却被另外两个嬷嬷用力地按住了身体。 她纵是武功的底子再好,如今身受重伤也再也没有挣脱的力气了,任由青竹接了半碗血。 青竹端着玉碗,指尖有些微微地颤抖,看了一眼脸色惨白没有一点血色的苏北,抬手擦了一下额头的冷汗,转身复命去了。 江婉斜靠在贵妃榻上,一双玉手端着那半碗血,只犹豫了一下便仰头喝尽了。 “那贱人,怎么样。”江婉接过了一旁丫鬟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嘴角的血痕。 这贱人的血,倒还真的是香甜。 “看她那样子,不出十日,必死无疑。”青竹恭敬的回答道。 原本就受了重刑,如今再放上十日的心头血,后果可想而知。 江婉闻言,一只手抚过了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一脸的笑意。 让她如此死法,倒也不枉了她一番谋划。 “你贡献的法子,保住了皇上的血脉,这可是大功一件,等那贱人一死本宫定会重重赏你。” “这是奴婢应该做的。”青竹低下了头,遮掩了自己的情绪。 这几日,苏北的伤口每天都会被割开,放满半碗血后再包上…… 而这几日,百里晟也是再也没有来过…… “皇上,逆贼玄彬有消息了。说是虎符在他的手上,皇上要是想要的话,就……就拿皇后娘娘来换。”御书房内,一名老臣颤颤巍巍的说道。 啪——! 百里晟将手中的毛笔折成了两段。 “好啊!玄彬,你果然还是出现了。你可真是我的好兄弟!不爱江山,爱美人?那朕就成全你们好了!” 他没想到,玄彬竟然真的带着虎符来换苏北。 算来,今日也已是取心头血的第十日了。 苏北每日都会经历伤口被撕裂的痛苦,简直是痛不欲生。 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紧闭的双眼竟是连睁开的力气都没有了。 百里晟想到了玄彬提出的条件,就恨不得去将苏北撕碎。 “啊——” 苏北的惨叫声让百里晟心里一阵,那声音像是没有什么力气,如同闷在嗓子里一般。可是在百里晟耳朵里听到的却是一种撕心裂肺的疼…… 百里晟下意识地快走了两步,入眼的便是青竹用匕首扎入苏北心口的那一幕。 眉间一抹矛盾闪过,他握了握拳,终是没有阻止。 他就这样看着,看着青竹接了半碗血,半碗苏北的心头血! 苏北无力地睁开了眼睛,可在看到了面无表情的百里晟时,她又将眼睛闭上了。 她不知道,为何曾经深信不疑的爱恋,如今却变成了刻骨的仇恨。 他误会她与人有私、妄图篡夺皇位,并为此诛杀了她全族。 他们之间,再也无法回头了。 端着血准备离开的青竹,一回头正好撞上了百里晟,险些将手中的玉碗丢掉,连忙跪了下来。 “奴婢见过陛下。”青竹有些心虚。 “出去吧。”百里晟的语气淡淡地,似乎并未在意到青竹的心虚。 他何尝不知道,这心头血不过是引子。 江婉对苏北的恨,他是清楚的。 等青竹走后,他便吩咐了太医院的人去给皇后安胎,不必再用苏北的心头血了。 因为他要让苏北活着,他要用活着的她去换玄彬手中的兵符。 他就知道,只要苏北还活着,玄彬是定然会出现的。而如果苏北死了,怕是玄彬更是会不顾一切吧。 想到这里,百里晟心的怒意更甚了。 ##第18章 既不信我,何必娶我 苏北躺在床上,一双明眸紧闭,她那样一动不动地躺着,什么都不想做了。 玄彬说要用兵符来换她。 也好,等她逃离了这里,就找个地方去跟玄彬隐居起来,男耕女织,或许日子也会过得不错。 若是可以,她希望这辈子再也不要遇见百里晟。 百里晟走上前来,低头看她,胸前刚放过血的伤口还没来得及包扎。轻薄的里衣粘在了伤口上,一片鲜红出现在洁白的衣衫之上,仿佛雪地里开出的一大朵玫瑰。 寒风吹来,风姿绰约,却是濒临着死亡………… 她看上去更瘦了,宽大的里衣已经不能贴身了,露出了她的脖颈和大半个肩膀。 锁骨显露,犹如枯骨。 若不是她的睫毛还在微微地颤抖,恐怕谁都会以为她已经死了。 “你就这么不想见到朕!”看到苏北紧闭的双眸,百里晟伸手捏住了她的下颚。 心中的不甘和怒意无处发泄,只好在手上用力。随即俯下身来,咬在了她苍白且没有一点血色的唇上。 苏北一吃痛,原本紧闭的双唇松开了一下。百里晟顺势撬开了她唇齿之间的缝隙。 唇齿之间相互纠缠着。 本就没什么力气苏北向后缩了一下,想要避开,却根本无处可逃。 只能任由他粗暴地吻着,连呼吸都紊乱了。 身上无力且绵软,百里晟霸道的激吻疯狂地卷席着她。那种熟悉的味道,让她的大脑都是空的。 百里晟根本不去管苏北胸前的伤,翻身而上,两只手按住了她的腰身,狠狠地冲进了她的身体里,那是一种不顾一切的疯狂。 “苏北!你只能是朕的…………只能是朕的,就算是死,也只能死在朕的怀里…………” 苏北只觉得自己的眼前是一片波涛汹涌的大海,巨浪随时会起,而她只乘着一只小船,在风浪中漂泊,不知何处是尽头,也不知何时会被滔天的巨浪翻卷至海底。 面对百里晟的暴烈,他她已然没有力气反抗了,光是动一动手指,便已经耗尽了他她全身的力气。 她只能任由自己的泪水滴下来,滑落至唇边,那泪水混着血色,有些腥味,也分外苦涩。 百里晟发泄了一番之后,翻身坐了起来,看到了苏北脸上泛着的不正常的红晕。 “他来了。” 苏北没有睁眼,她知道百里晟说的是谁。 玄彬要来了,要用虎符来换她。她刚刚在被放心头血的时候,她便都知道了。 只是,他都已经逃走了,为何还要来救她?这根本就是自投罗网,根本就是送死。 不过苏北知道,她是拦不住玄彬的,她也没办法拦住他。 都是她的错,都是因为她,玄彬才会被牵扯到这件事里面。 才会如她一般,面临濒临死亡的结局。 见到苏北没有任何的反应,百里晟只觉得这是她早就意料好的一样,不由心中更气。 他抬手,一把扯住了苏北的长发,拖着她的头,被迫她仰起脸来。 “怎么?你怎么不说话了?也对,自从你派人把玄彬救走之后,便一直都盼着有这一天吧!朕真的看走了眼,竟没有想到我的北北皇后会有如此的算计!” 一字一顿,百里晟的每句话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般。 头皮被扯得生疼,苏北想挣扎,却根本没力气挣扎开来,心中的委屈一下便涌了上来,泪水滴落在了百里晟的手臂上。 “百里晟,你放手!你不信我!你从来都是不信我的!玄彬早就想将兵符还给你了,不然,他手中握着兵符,大可以调动军队造反,但是他没有!他没有啊!” 字字诛心,苏北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带着血一般。 她不知道,不知道江婉做了些什么,短短几个月,竟会让百里晟如此的信她。 啪—— 百里晟又给了苏北一巴掌,她已不知道,这是他第多少次打她了。 原来的他从未这样对过她,从未。 是从什么时候起,他们之间的关系竟变成了这样? 是她助他登上帝位之后?还是苏家开始有意无意地在朝堂上弄权?又或者是几个月前,她他将江婉娶回宫? 苏北记不清了。 只是她还记得,百里晟带江婉回宫,封她为妃的那一夜,她便去百里晟的寝殿大闹了一场。 他曾许她一生一世一双人,可这个许诺在他成为帝王的那一刻就已然破裂了。 历朝历代,有哪家的帝王不是嫔妃众多,后宫住有三千佳丽。 对于这一切,苏北早已知晓。所以,她并不反对百里晟册封妃子。 只是这个人定然不能是江婉,不为别的,只因为她来历不明。封这样的人为妃,定会留下隐患。 但百里晟那晚却大发雷霆,指着她的鼻子,骂她善妒,还说有哪一任帝王后宫没有几个妃子。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是这样的话从百里晟的口中亲口说出来,苏北只觉得心中绞痛。 那一晚,她在百里晟的眼中看到了厌恶。 这也是他第一次对她露出如此的表情。 苏北被百里晟这一巴掌打得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正面向下,压住了胸前的伤口。 她尖叫了一声,再也没了动静。 “到了现在,你还在替他狡辩吗!你要朕信你,可是你看看你自己的所作所为,你凭什么要让朕信你!” 百里晟背过身去,他不想看到苏北。 这已经不是苏北第一次狡辩了,只让百里晟觉得十分的刺耳! 她的背叛,才是诱他发狂的导火索。 而她为玄彬的一再开脱,才是他对她恨之入骨的原因。 他爱她,可他更恨她背叛了他。 之前爱得有多深,如今就会恨得有多入骨,他又何尝不知这个道理。 只是,百里晟说了许多,却没有感觉到身后有任何的响动。 他有些焦虑,忙转过身来。 只见此时的苏北正趴在地上,没了丝毫的动作。 百里晟又焦急地上前,将她抱了起来,轻轻地摇晃。 “苏北,苏北,你不要在这里装死,你的命是朕的,朕没有允许你死,你就不许死!” “来人!传御医!” 百里晟冲着殿外大喊着。 苏北还不能死,还不能! 苏北被剧烈的晃动摇醒了。 “百里晟,你若是不信我,当初又何必要娶我!你放过我好不好,放过我…………” 她气若游丝地说道。 ##第19章 他来换她了 “怎么是安胎药?”江婉看到青竹端来的碗里不是血的时候,微微一愣。原本斜靠在贵妃榻上的身子也直了起来。说话的语气也不似平日里那般慵懒。 随即,她的眼眸里闪过了一抹异色,“那个贱人是死了吗?” 虽然她无时无刻不在盼着折磨苏北,让她生不如死。 但是,如今想到苏北竟然真的死了,心中倒是有了一分怅然。 她真的死了?倒是便宜她了。 只见青竹摇了摇头,“昨日,皇上去了冷宫,传了太医。” “什么!”江婉有些不可思议。 “这段时间,你每日都去取她一碗心头血,皇上都不闻不问的,怎会突然传太医去给她诊治?” 青竹四下看了看,犹豫了片刻才小声的说道:“臣听闻,玄彬大将军玄彬回来了,说是要用虎符换皇…………苏北。” “他醒了?你当时那药怎么没把她毒死!”江婉的眼中闪过一丝狠戾。 当初她让人放水放玄彬出宫的时候,便神不知鬼不觉让人喂了他一碗汤药。 那药中是剧毒。 只是没想到,那玄彬竟然如此的命大,不仅没被毒死不说,如今还活了过来,竟真的用兵符来换苏北。 “既然他要来送死,那本宫就成全他!”江婉握紧手中的药碗,脸上一片森然,眼神薄凉得犹如毒蛇一般。 随后,她将手中的药仰头喝了个干净。 太医给苏北开了几副汤药,又精心处理了伤口。 苏北这才缓过神来。 她缓缓地睁开了眼,不去看站在一旁的百里晟,眼底全是自嘲。 为什么?为什么她连死都做不到?为什么每当她觉得自己快要解脱的时候,却又会被百里晟给拉回来?为什么他还是不愿意放过她? 无数个问题压在苏北的胸口,让她有些透不过气来。 太医说她太虚弱了,需要好好地将养一段时间。 “他说,他要用虎符换你…………” 当天夜里,百里晟处理完了自己手中的奏折后,便又来到了冷宫,坐在她床边许久,才说出了这样的一句话。 借着月光,瞪着她惨白的脸,眼底迸发出阵阵冷意,“他还真的在乎你啊,就像你在乎他一样…………” 每个字都像一把尖刀狠狠地扎进了苏北的心,而同时被刺痛的还有百里晟自己。 苏北此时已不如当初那般狼狈了,但她依然没有力气与他争执,只是静静地听着。 说话间,百里晟猛然抬起手箍住了她的腰身,力气大得几乎将她的细腰掐断。 “怪不得,怪不得你宁可受辱,都要帮他逃出去。原来你就在等这一天,你就在等着这一天,不是吗?” 腰间传来的疼痛,让苏北冷汗直冒,她下意识地想要避开,往床里挪动了一下,却依旧没能让他那双手有着丝毫的放松。 她这一动作更是激怒了百里晟。 他不顾一切地翻身,将她压在身下,狠狠地占有。 “不知道若是玄彬知道,他在意的女人,在朕这里连妓女都不如,他会是什么样的感受…………” 百里晟的心里情绪复杂,是恨?是怒?是不甘?亦是他那不敢承认的对苏北残留的爱意? 他的心里矛盾重重,他要稳定政权就必须拿回虎符。可是让他用苏北去换,心中又是万般不快。 离约定的日子还有一个月,这一个月里,他要让苏北每日都为自己暖床,他要让她夜夜受尽屈辱。 要让玄彬如此在意的女子,成为他发泄的工具! 出宫那日,苏北还是十分虚弱,被拔掉的指甲盖开始长出新的来。不过也只长了薄薄的一层,一碰就疼。 胸前的伤口和肩膀上的箭伤,都是经过精心包扎的。 她身着一件鲜红色的凤袍嫁衣。 那是他与百里晟成婚之日穿的,原本象征着鲜红、明亮、幸福的嫁衣,如今却成为了他羞辱她的工具。 这是有意做给玄彬看的,百里晟这个人的心思让人琢磨不透。 马车出了皇城,车后是大批的禁卫军,随行的还有十几个暗卫。 坐在马车之中,苏北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 她在他手里,死了太多次了。 玄彬就站在城外的山脚下,没有带一兵一卒,迎风而立。 看着远处驶来的马车,他的双眸染过一抹喜色。 那日他逃出牢狱,本想尽快来救苏北。却不知为何,竟昏了过去。 醒来时,医师说他中了毒。 他用尽所有内力,将体内的毒素逼了出去。 他怕了,他怕自己再昏迷几日,苏北或许已然被处决。 所以当他得知苏北还活着的时候,他决定,一定要将其救出来,虎符这个东西对他来说毫无意义。 有他,有苏北,两人一起浪迹天涯也是好的。 只是在看到马车里走下来的女子,单薄的身影后,他竟有些后悔了。 他后悔当日为何要答应苏北与她私奔,若是他不应,她或许并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心口涌出一阵痛楚。 苏北的那一身鲜艳的凤袍嫁衣更是刺痛了他的眼睛。 “玄彬,朕还真是佩服你的魄力,为了一个残花败柳,竟然舍得下虎符!” 百里晟推搡着苏北,他倒是想与她表演一个“郎情妾意”的画面来,狠狠地刺激玄彬。 可惜,苏北又怎会配合。 不过,他刚刚已然从玄彬的眼中看到了痛苦,这样就够了………… 但是,这样真的就够了吗? 不!对于百里晟来说是远远不够的! 他自认为所受苦楚比玄彬所受的要高出千倍、万倍! “皇上,你有什么仇怨冲着我来,这一切都与北北没有关系。” 玄彬看到了苏北如同死寂一般的双眸,心就像被一把钝刀一刀一刀凌迟着。 “怎么?心疼了?”百里晟冷笑着,看了一眼旁边的苏北,抬手扯住了她的长发,将她整个人都拖进了怀中,狠狠地咬着牙。 “这算什么?不如让你的北北亲口告诉你,朕都对她做了些什么?” 他一想到苏北的心里只有玄彬,就气得心口生疼。 那种疼痛,无法言语,也无人会懂………… ##第20章 自断右臂 虽然将近养了一个月有余,苏北的身体还是很孱弱,此时被百里晟紧紧勒住脖子,头上的三千青丝也被他攥在手中,根本无法挣扎,只能看着玄彬。 “玄彬,你不该来的。” 苏北的一句话却换来了百里晟手上更大的力度。 勒得她没了呼吸,脸色青紫,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玄彬,你不是逃了吗?既都逃了,又为何要来换我。 百里晟他已经变了,他是不会放我们走的。 你当真不懂吗………… 心如死灰的苏北本不想挣扎,可此时此刻,她还是本能地抬起了手。 一用力,十指还是会痛。 十指连心,疼痛蚀骨。 苏北整个人都瑟缩了一下。 “北北,你…………” 玄彬看着苏北原本如玉般的手指变成了如今的这副摸样,只觉心中一阵气血翻涌,也顾不得什么君臣礼法,大喝一声。 “百里晟,你对她做了什么?” 他知道百里晟深爱着苏北,苏北更是一心爱恋百里晟。可他们从小一同长大,在他的心里也只有苏北,根本容不下其他人。 那一年,帝王迎娶帝后,十里红妆铺满了全城。普天同庆,整个帝都的百姓足足狂欢了三天三夜,每日夜中,烟花声不绝于耳。 然而却没人知道,玄彬宿醉了三日。 三日后,帝王婚后第一次上朝,他便请命远离皇城,驻守边关,这一去就是九年。 看到苏北和百里晟之间恩爱无比,他是祝福的。但如果有得选,他宁愿永远都不要看到这一幕。 这世上的痴心人无数,他便是其中一个。 祝你们幸福是假的,祝你幸福却是我一生之所愿。 所以在一年前,百里晟离奇失踪,他立马就从边关赶回。不为别的,只为帮苏北稳定朝纲。 因为他知道,苏北要等,要守着这天下等百里晟回来。 而他也愿意助她。 最终,苏北等回了百里晟,同时也等到了跟百里晟一起回宫的江婉。 那一日便成了她噩梦的开始。 见到怀中的女子渐渐没了力气,放弃了挣扎,百里晟这才松开了手。另一只手却抚上了苏北的胸前,当着玄彬的面,抬手撕开了她的衣襟,胸口、肩头的伤展露无遗。 萧瑟的寒风灌进尚未愈合的伤口,刺骨的疼痛让苏北下意识地抬手抱住。 玄彬侧身,不敢去看。 不过,苏北心口上,那因要取心头血而反复被划开的伤口,狠狠地灼伤了玄彬的眼。 这比杀了他更痛苦。 “百里晟,你还是人吗?你怎么能这样对她!” 玄彬恨得咬牙,大步上前,一副要与百里晟拼命的模样,却喷出了一口鲜血。 体内的毒又怎会那般的好解,玄彬此时能站着,能来用虎符换苏北,不过是一直用自己的内力压制毒素罢了。 如今,气血翻涌,这毒也怕是压不住了。 看着玄彬痛苦,百里晟的心口却是惬意了几分。 他拎起了苏北,在她的耳边冷哼道:“你装什么清高,你的身子他不是早就看过了吗!” 转而,百里晟又把头转向了玄彬,“她是无价之宝,你用虎符来换,朕觉得,朕很亏啊!” 他们三个人从小一起长大,他又何尝不知道玄彬的心思。 他知道玄彬有多么的在意苏北,此时更是不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你还想要什么?”玄彬想上前,可当他看到百里晟手上又增加的力道之后,便忍住了。 大声的吼道:“你放了她,她…………她是无辜的。” 玄彬这话说出口才发现,自己的这番辩解是多么苍白无力。 苏北与他私奔,是被百里晟亲自抓住的。 即使内有隐情,但又有着什么无辜不无辜的说法呢。 “无辜?” 果然,百里晟在听完这番话之后,面上又更冷了一些。 “呵,她是无辜了些,所以,光是虎符是不够的,朕还要你的右臂!” 玄彬从小习武,骁勇善战,一只右臂更是舞得一手好剑。这是百里晟忌惮的地方,所以,这一臂非断不可。 “好!”玄彬只犹豫了一下,便点头答应了。 站在百里晟身后的侍卫递了一把刀给玄彬。 “不,不要!玄彬哥哥玄彬,你不要答应他!” 见到玄彬左手接过了短刀,苏北奋力地挣扎着,声音更是嘶吼破碎,“你不要答应他…………他不会放过你的…………” “闭嘴!”百里晟心底的怒意更甚,他扯着苏北的头发,一脚踹上了她的内膝,按着她跪到了脚边,一手抽出了腰中的佩剑,横在了苏北的脖子上。 双眼充血,眼眸通红。 那样嗜血的表情,玄彬从未在百里晟的脸上看到过。 “玄彬,要么你自断一臂,交出虎符。要么,你就看着她死在你面前。” 头皮被扯得生疼,苏北的五官都有些扭曲了,她被迫抬起脸来,看着玄彬。 一边用力的摇头,一边苦苦的哀求道。 “玄彬哥哥玄彬,你不要答应他,他不会放过你的…………不要交出来…………” 就算曾经的百里晟是金口玉言又能怎样? 如今的他已经变了,变得令人捉摸不透。 都说伴君如伴虎,帝王的喜怒又是谁敢猜测的呢………… 还有江婉,江婉谋划了这么多,又怎肯轻易的放过他们。 此时,百里晟要玄彬的一只臂膀,就相当于是要了他半条命。 除了她大哥,就只有玄彬待她最好了。 百里晟看着苏北这么着急玄彬,心里交织着愤怒,。 手上用力,剑身在苏北的脖颈处留下了一条清晰可见的血痕。 箭剑很锋利,只要稍微用力,就能要了苏北的命。 ##第21章 玄彬死了 玄彬的双眼里全是矛盾,可看到苏北时,却一脸决绝地扬起了短刀,猛地砍向了自己的臂膀! “不要!” 苏北撕心裂肺地大喊一声,用尽全力撞开了身后的百里晟,大步跑到玄彬身前,脸上全是痛苦与不安。 他的断臂落在地上,右臂鲜血喷涌。 苏北连忙运功到指尖上,封住了玄彬右膀的血脉,才将喷涌而出的鲜血止住。 他本就中毒未愈,此时自断臂膀,疼痛,让他整个人摇晃了几下,看着一旁的苏北,强撑着才没有倒下去。 苏北捡起了一旁掉落的短刀,指向了百里晟。 “怎么?你要为了他杀我吗!”百里晟看着拿着兵刃指着自己的苏北,发出了一声冷笑。 这个女人果真是爱玄彬啊,竟然不惜为了他与自己刀剑相向。 “百里晟,我求你了,放我们走吧。” 苏北盯着百里晟许久,一双眼中满是悲痛。 她下不去手,即使是百里晟杀了她全家,即使是百里晟将她折磨至此,她也依旧是下不去手。 百里晟眼神微眯,没有答话。 玄彬将肩膀上挂着的包袱扔到了百里晟的脚边,随即便抬起了手,搂住了苏北的腰,“北北,我们走!” 他并不在意丢了一只臂膀,他只后悔当初为何要答应苏北,将她拖进了万丈深渊。 苏北丢下了手中的短刀,用手捂住了嘴,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泪水却不断地落下来,打湿了她的脸。 双眸被泪水糊住了,只觉眼前一片模糊。 她看不清眼前的路。 “北北,不哭,以后会好的……以后都会好的……”玄彬搂着苏北,头也不回的向前走去。 他的声音有些虚弱,半个身子都靠在了苏北的怀里。 苏北忍着手指的疼痛,努力地扶着他,试图帮他分担一些痛苦。 两人走得很慢,始终没有回头。 苏北闭了闭眼睛,大串的泪珠落了下来,顺着脸庞流进了嘴里,又咸又苦。 永别了,百里晟,希望此后余生,我们永不相见。 她累了,她是真的累了。 百里晟早已经变了,他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他了。 今日,若不是玄彬拿了虎符来换她,她怕是会死在那寒冷又荒芜的冷宫之中。 看着一白一红相依在一起的两个人,百里晟握剑的手握紧了几分,额头和手背上,青筋根根暴起。 面色狰狞,眼底全是恨意 他甚至没有去看包裹里的虎符,只是站在那里,盯着苏北和玄彬的背影,看着他们离自己越来越远,远到遥不可及。 苏北吃力的扶着玄彬,心头一阵苦涩,“你的手臂得找到一处医馆,好好的包扎一下。” 她的心口好疼,真的好疼。 这个人一直都把自己捧在手心了,可自己却将他拉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早知如此,她便不会吹响那支短笛。 “没……没关系,我们……我们离开这里。”玄彬摆了摆手,毫不在意的说道。 苏北眼里噙着泪,她花了巨大的代价,终于看清了百里晟更在意的是这江山,对她的那些信任,根本经不起半分的考验。 “好,我们离开这里。”苏北的腰身笔直,手有些僵硬,这话,她却说得很有力,像是用尽了全力一般。 百里晟,你我以后,各自安好,从此,相忘于江湖。 突然,玄彬停下了脚步,四下看了看。 “不好,有埋伏!” 他只剩下一只手臂了,身上没有剑,此时他用左手搂住了苏北。 “北北,一会儿我来拖住他们,你找机会跑,不要回头,能跑多远就跑多远。我……我解决了他们,就去找你。” 他余毒未清,刚刚被砍掉的臂膀,也只是简单地包扎了一下。 血还在不断地渗出来,整个人更是摇摇欲坠。 苏北摇了摇头,拔下了头上的发簪,放在手中攥紧。 “百里晟……百里晟他是有意让你断一只手臂的,让你无法与这些人抗衡。” 提身运气,苏北将内力传到了右手的簪子上。 她决定了,即使是要拼尽自己的全力,也至少要让玄彬走。 原来,从一开始,百里晟就想要玄彬的命。 十几个黑衣人围了上来,手中都拿着长剑,剑身处闪着刺眼的寒光。 “一个活口都不留!”领头之人冷冷地说道,举剑就冲了上去。 每一招都是杀招,毫不留情。 以玄彬和苏北的身手,要是放在平日,根本不会将这些人放在眼里。 可眼下玄彬断了一臂,苏北又重伤未愈。 两人支撑了一会儿,便力不从心了。 “北北,跑!”玄彬一把夺过了一位黑衣人的剑,大声的喊道。 他左手持剑,就像疯了一般地阻拦那些黑衣人,只为了给苏北制造逃跑的机会。 为了苏北他什么都可以放弃,包括性命。 苏北背靠着玄彬,用手中的簪子刺死了一个从背后袭来的黑衣人。 但终究双拳不敌四手,在黑衣人的包围下,苏北手中脱力,那防身的簪子随之掉落到了地上。 这些人一看就是百里晟派来的,他想要了她和玄彬的命。 玄彬的身上中了几剑,却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依旧不断地拼杀着。直到一把长剑,从他的胸口贯穿,他才不甘地倒地,拼尽了最后一次力气,推开了苏北。 “北北,快走!” 说话间,嘴角的血液不断溢出。 “不……玄彬!”苏北不顾一切的扑到他的身前,抬起手,用尽全力的扶着他。 “玄彬!你不要有事……你不会有事的……” 她捧着玄彬的脸,手都在颤抖。 玄彬看着她如此地担心自己,满足地笑了一下,终是闭上了眼睛。 “玄彬!你醒醒!都是我害了你……”她搂着玄彬,撕心裂肺的喊着,身后的几把长剑,齐齐对上了她! ##第22章 她要杀了自己 苏北用力搂着玄彬,泪水一滴又一滴地落在了他的脸上。 此时的她,已然忘记了自己周围还有大批的黑衣杀手想要她的命。 她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是冷的,连泪水都是冷的。 “啊——” 苏北的耳边传来了异常的声响,她回头一看,却发现身后的黑衣人都倒在了血泊之中。 都是一剑封喉。 泪水糊住苏北的眼睛,她看不清救她的人是谁。 “走!”下一秒苏北的手臂就被人给握住了,拉着她就走。 虽然来的人只说了一个字,可她一下就听出来了,来的人是百里晟。 这声音让苏北的心底泛起浓浓的恨意。 是他!是他逼得玄彬走投无路! 是他!说会放他们离开,却又断玄彬一臂,还派人围杀! 苏北用力的撤回了自己的手,狠狠地瞪着他,“百里晟!我不会跟你走的!死也不会!”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刚刚玄彬还活生生地站在自己的面前,还在跟自己说话。 可顷刻间,他便倒在了血泊之中,眼见就没了生气。 苏北挣脱开了百里晟的手,没去看他冰冷如刀的眼神。 她蹲了下去,搂抱住了躺在地上的玄彬。 “玄彬哥哥,我们走……我带你走……我们走得远远的,找一个只有你和我的地方。” 泪水顺着脸颊流入嘴中,又苦、又咸、又涩。 短短半年的时间,她便失去了一切。 或许是她前半生过得太顺了,才会让她现在如此的痛苦。 她搂住了玄彬,用尽全力想要把他抱起来,想要带他走。 她想要将他安葬,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暴尸荒野。 但是,此时的苏北本就羸弱,哪里抱得起玄彬。 刚刚长出指甲的手指,也因为大力的动作,痛得如同心绞一般。 可她,就是不想放手。 此时此刻,苏北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带着玄彬离开这里,离开这个有百里晟的地方。 去哪儿都好,就是不要再回来了。 百里晟眉头紧锁,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一遍遍的试图背起已经失去气息的玄彬。 直到试了无数次的苏北终是再无一丝气力,趴在玄彬的身上嚎啕大哭,声泪俱下,让人看了无不动容。 为什么?为什么她只是想离开这里,她只是想这里而已啊。 为什么,竟连这样的一点小事她都无法做到。 百里晟上前了一步,抱起苏北就走,无视她的挣扎。 “为什么?百里晟!为什么?”苏北哭得没了力气,却还是哑着嗓子质问着。 双眼通红,悲痛万分。 百里晟黑着一张脸冷冷的道:“他死了,你很难过是吗?” 看着他为了玄彬痛苦哭泣,他就恨不得掐死她。 苏北看到躺在血泊中的玄彬,她绝望低声哀求:“百里晟,我求你,你救救玄彬好不好,至少,看着我们原来的情面上,为他收尸可以吗?” 只要让她将玄彬的尸身好好安葬,此后,就算百里晟再怎么凌辱她,她也无所谓了。 看到苏北绝望的眼神,百里晟一抬手扯住了她的长发,用力的往下拽去。迫使她痛苦地抬头与他对视。 “你可真是爱他,都到现在了,你却还在为他求我吗?” 百里晟心中的怒意已经积攒到了一定的程度,心底的妒恨就像是疯涨的野草一般。 苏北盯着百里晟,眼神淡漠,没有丝毫的畏惧。 “你杀了我吧!”声音很是平静。 她的孩子、她的哥哥、她的全族、都死在他手里了。 最终他连从小与她一同长大的朋友都没有放过。 那也是他的兄弟啊…… 她已经无法再面对他了。 她也想过,自己是不是应该亲手杀了百里晟,可她试过了,她做不到。 “想死?”百里晟的手僵了一下,“你和玄彬生的时候不能在一起,难道死了还想做一对亡命鸳鸯吗?你想的倒美!朕不会成全你们的!绝对不会!” 他双眼充血,眼底都是嗜血的锋芒与恨意。 苏北红着眼睛,被百里晟抱着,她挣扎不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倒在血泊中的玄彬离自己越来越远,直至消失不见。 心口悲恸,一口鲜血从口中涌出,晕了过去。 这时百里晟才松了松自己用力的臂膀,一脸焦急地将她搂抱在怀里,连呼吸都是乱的。 “苏北,朕对你哪里不好??为什么要背叛朕?你不能……不能怪朕,是你逼朕的!” 因为悲痛过度,苏北一直都昏睡不起。 虽然百里晟恨她背叛自己,但还是为她传了太医。 “恭喜皇上,娘娘她有了身孕!”太医跪在百里晟的身前,一脸兴奋的说道。 一直都冷着脸的百里晟眸色微动,嘴角不自觉地扯动了一下。 “赏!” 太医拿着赏银离开了。 百里晟的心却始终无法平静下来,他坐在了床边,看着昏睡过去的苏北,“北北,我们还能回到从前吗?” 百里晟的声音很轻,像是在问苏北,又像是在问自己。 若是她以为玄彬已经死了,他们是不是可以跟原来一样? 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玄彬其实没死,百里晟还是派人去为他收尸了。 等回来的人禀报说百里晟还有一口气的时候,百里晟犹豫了一下还是让太医前去整治。 用了一整颗千年老参才吊住了玄彬的性命。 只不过,经此一役,玄彬的身体也废了,再加上断了的右臂,他这辈子便只能靠汤药过活了。 苏北说得没错,玄彬是他的兄弟,他不能就这样看着他死了。 其实,连百里晟自己的分不清,自己救了玄彬到底是因为他是他的兄弟,还是因为苏北的那一声声哀求。 百里晟抬手抚过苏北的脸颊,“我们就当作这一切都没有发生好不好……如果你愿意,朕也愿意!” 就算她对他的爱意是假的,他也认了。 ##第23章 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苏北一觉醒来,苏北看着院子里的宫女太监和护卫时,还以为自己仍在梦中。 “恭喜娘娘,有了龙嗣!”太监总管一脸谄媚的说道。 这位曾经的皇后,也曾荣宠后宫,虽然险些丧命,几乎被折磨得半死,但是现在有了龙种,似乎地位又开始稳步上升了。 要知道,即使是当今皇后被诊出喜脉,皇上也没有这样大动干戈过。 听到她有孕的消息,苏北心头一酸,她想到了自己失去的那三个孩子,还有一个是被百里晟亲手给打掉的。 这三个孩子,何其无辜。 她抬手扶在了自己的小腹上,心中暗暗发誓,这一次,一定要保护好腹中的孩子。 绝不能再有任何的意外了! 听说苏北醒了过来,百里晟下了早朝便赶来了梧桐殿。 是了,如今苏北又住回了梧桐殿,一切配置规格与皇后无异。 百里晟来了梧桐殿,脸上是久违的笑意。 之前发生的事情,就像是一场梦一般,似乎一切都回到了原来的样子。 苏北本来没什么活下去的欲望了,可为了腹中的孩子,她要活下来。 只是见到百里晟的时候,她始终无法尽释前嫌。 “北北,我们有孩子了。”百里晟很努力的说服自己放下之前的所有。 他这一生所求,不过是天下和这个女人而已。 百里晟突然的转变,让苏北有些恍惚。 只是百里晟杀了太多她身边的人了,只要看着这张脸,她就没有办法做到虚与委蛇。 “我的孩子已经被你亲手杀害了!” 苏北的语气很冷,百里晟面上一僵。 那日,百里晟亲手给她灌下的那碗落胎药,那一幕,她永远无法忘怀。 百里晟面上的笑意一凉,双眸瞬间冷了下来,他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苏北,那个野种该死!” 这样的话,像无数把利刃刺在了她的心口。 “如果我说那个孩子是你的,你信吗?” 一想到自己尚未出世就已经夭折的那个孩子,苏北的心更痛了,简直让她忘了呼吸。 眼中一片氤氲,夹杂着几分不甘。 “朕只要你忘了他,只要你留在我身边。”百里晟的面色始终都没有变过。 对于他打掉苏北和玄彬的孩子这件事情,他一点都不后悔。 “你根本不信我,为什么还要留下我。”苏北冷冷的说道,“百里晟,你就不怕哪一天,我杀了你吗?” 苏北的心中终究是意难平。 百里晟的面色一片铁青,抬手就掐住了苏北的脖子,微微用力,“你不用激怒朕,朕不会让你死的!” 他只以为苏北一心求死,心中的恨意更重了。 她就那么想死吗?就算是死她也想跟玄彬在一起吗? “你心心念念那个被打掉的野种,却不顾及如今腹中的孩子吗?你最好保护好这个孩子,如果这个孩子有个三长两短,朕不介意让玄彬再死一次!” 他想放下恨意,可苏北这样的态度,让他无法接受。 听了百里晟的话苏北的双眸一亮,“你说什么?玄彬没有死?” “果然,你还是想着他的。”百里晟冷哼一声,眼神中充满了不善。 “安心养胎,不然朕定会再杀他一次的。”百里晟的这句话是咬着牙说的。 话毕,便大袖一挥,起身离去。 是的他心软了,百里晟想着若是能用玄彬牵制住苏北,能给自己留一个孩子也是好的。 离开梧桐殿的百里晟,心里很不是滋味,既然不能让她爱自己,那就恨吧! 至少这样,她才能记住自己,他才能在她的心里。 太医每日都会来给苏北看诊,大量的补品都被送到了梧桐殿。 苏北仿佛又过上了以前的生活,似乎一切都有了,除了自由。 “查到是什么人了吗?”书房里,百里晟看着跪在下面的探子,冷声问道。 那日玄彬和苏北被围杀一事,他一直都在派人调查。 那日,他其实是后悔让苏北随玄彬离开的,但他是帝王,一诺千金,自是不好打动干戈派手下去劫人,于是便屏退了左右,自己追了上去。 只是他赶到时,玄彬已经躺在血泊之中了。 他只看到那些黑衣人的剑对上了苏北,便像疯了一般,挥舞着自己腰间的长剑,尽数要了那些人的命。 以至于没有留下一个活口,来追问那幕后之人究竟是谁。 探子摇了摇头,“回皇上,那些人都是死士,没有任何的线索。” “死士……”百里晟一愣,他怎不知,自己掌管的这天下竟还有人养死士! 百里晟又再一次的感受到了危机,他一拍桌子冷声道:“查!继续查!不管用什么办法,一定要查出这些人的来历。” 傍晚,百里晟又再次来到了梧桐殿。 苏北这几日,也在努力配合太医进食补品,想让孩子健康一些。 她是恨极了百里晟,可腹中的孩子是无辜的。 不过这怀孕以来,苏北倒是多了些贪睡的毛病。 百里晟来的时候她早已入睡。 月光下,原本就十分精致的五官透露着荧光,百里晟看得有些痴迷了。 或许是因为有孕在身吧,她睡得很沉,连百里晟在身边睡了一晚都不曾知道。 百里晟每日都在梧桐殿里留宿,宫中也传了不少风言风语。 对于这一切,江婉自然是知道的。 “那个贱人!为何都这样了?还能让皇上对她念念不忘!” 江婉在听说苏北被皇上带回宫后,就一直想方设法地想要她的命。可皇上将苏北保护得实在是太好了,她根本没有办法下手。 此时正气得脸色发白,藏在袖袍之中的玉手紧握,长长的护甲甚至刺破了她的手心,然而她却浑然不觉。 只觉得,她好不容易夺来的一切,还未曾拥有,便失去了。 虽然之前她随百里晟一同入宫,也得到了几分恩宠,但那些都是她挣来的,却不想苏北,什么都不用做,便让皇上每日都心念于她。 百里晟放不下苏北,而她对她却是恨之入骨! “凭什么!凭什么那个贱人还能得到他的宠爱!”江婉手心中的玉制护甲应声而碎,鲜血从她的掌心流了下来。 苏北必须死! ##第24章 她要我孩子的命 江婉来到梧桐殿的时候,她的肚子已经隆起来了。 她带着一众宫女,太监拿上了上好的补品,一脸笑意地走到了苏北的床边。 “姐姐,妹妹早就听说了你有了身孕,原本是想早早地就来探望姐姐的,是妹妹前些日子动了胎气,一直在将养着,于是便耽搁了。” 江婉这番话说得是皮笑肉不笑的,看上去脸上的那抹笑意也是牵强得很。 苏北正坐在桌边,做着手中的绣活,她没有去看江婉,毫无波澜的眼眸深处,透露出无尽的恨意。 她的心里思绪翻涌,如海浪一般,一浪更高过一浪。 苏北正在做小孩子的肚兜,一针一线都倾尽了心思,头也不抬。 如果可以,她早就想杀了江婉了。 她早知这个来路不明的女人一直都包藏祸心。 见苏北如此,江婉的面色不变,藏在袖子里的手却握得更紧了,如玉的手指关节处被她捏得发白。 “姐姐,我知道,前些日子,用你心头血来保胎一事让你耿耿于怀,可这些……也不能怪妹妹我呀。皇上他求子心切,不想让妹妹的孩子有事……” 始终没有抬头的苏北手上的动作僵了一下,绣针便扎在了自己指尖上。 如玉的手指上冒出了一串血珠,滴在了绣布上。 鲜红的血液浸透了绣布,在上面留下了一片血污。 苏北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用手去抹了抹那滴血渍,那片鲜红越抹越大。 这绣布终是用不了了。 苏北将这肚兜放到了一边,又拿起了桌上的绣线,自顾自地整理着自己的事情。 “姐姐,我听说玄彬大将军没死,但是一身武功尽废,下半辈子只能一直用汤药吊着了。”江婉倒是很有耐心,就在那里自言自语着。 江婉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带着倒刺的荆棘一般,每一下都抽在了苏北的心上。 抽得她的心鲜血淋漓。 “你到底要说什么?”苏北终于爆发了,她狠狠地盯着江婉,“滚出去。” 一想到玄彬,她的心就一抽一抽地疼。 都是因为她,玄彬才会落得如此下场。 曾经叱咤沙场的大将军,一身武艺为人称赞,他是多么骄傲的一个人啊。 最后却因她,一身引以为傲的武功尽数散去,还落为了阶下囚。 “姐姐,你是不是恨透皇上了!”江婉不动,只是冷笑着看着苏北。 她不信,百里晟做了这么多,苏北怎会不恨。 “你既然恨他,那何必还要给他生孩子呢?”江婉挑眉巧笑,眼底是恶毒的寒芒,“我这里有药,喝下去就干净利落了……” “拿过来!”江婉对着一边的青竹说道。 苏北一听到江婉要动自己的孩子,她猛地抬起了头,“江婉,你敢!” 她躲开了百里晟的魔爪,却忘记了这宫中还有江婉。 “哼!”江婉冷笑一声,眼底的阴寒更甚,“我来都来了,有什么不敢的!” “把人按住,把药灌下去!”江婉摆了摆手,示意左右的嬷嬷将苏北按住。 她是不会让苏北翻身的,这个孩子就是关键。 若是没了孩子,百里晟定不会像现在这样上心了。 那她就可以有机可乘,等到哪一天百里晟不在意这个女人了,她再动手除掉她。 如此一来,便不会惹祸上身了。 苏北也慌了,用力捏着手上的绣花针,脸色惨白。 百里晟担心她会伤了孩子,于是便派人封住了她的内力。原本就体弱的她此时更是使不出丝毫的力气来。 她忙着挣扎着,却被两个身材魁梧的嬤嬤左右按住了肩膀,动弹不得。 味道苦涩的药水滴到了她的唇边。 虽然在心中的恨意,如排山倒海一样扑来,可她根本挣扎不开,只能紧紧地闭着牙关。 青竹一手捏着她的下颚。狠狠地将药灌进了她的嘴里。 这苦涩的药味儿又让她想起了那个被百里晟亲手堕掉的孩子。 “皇上驾到。”江婉留在梧桐殿外面的大太监大声地喊着,他是有意在提醒江婉。 青竹的手一抖,脸上出现了几分惧色。 “都让开!”江婉也惊了一下,却反应极快的直接接过了青竹手上的药碗,随即身边的两个嬷嬷也放开了苏北,都退了下去。 江婉扬手将药碗打翻,摔得粉碎,药水溅了一地。 苏北抓住机会,吐出了口中喝下的一点药汁,她整个人都颤抖了,抬眼便看到了一身龙袍的百里晟,大步走了进来。 百里晟的一张脸显得极为不快。 “皇后在这里作甚?”百里晟看了一眼江婉,眼神中没有一丝波澜。 一边看了看摔在地上的碎碗和药汁,眉头拧在了一起。 江婉朝着百里晟福了福身,脸上是苍白的颜色,“回皇上,臣妾听青竹说,姐姐让太医院的人悄悄送打胎药过来。臣妾也是生怕姐姐做傻事,才赶紧过来劝说,哪曾想到……” 江婉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说不出话来,她低着头,不去看百里晟一眼。 “江婉,你闭嘴!”苏北刚刚挣扎得太过用力,此时有些脱力,听到江婉的话,胸口发胀,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怒吼着。 她知道江婉心机深沉,也知道为达目的,她会不择手段,她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说谎这种事情,更是信手拈来,让她每次都反应不及。 “苏北,闭嘴!”百里晟冰冷的声音响起,响彻了整个梧桐殿。 江婉低着头。 在百里晟无法看见的地方,笑了一下,她就知道,自己抓住了百里晟的软肋,所以才会有恃无恐。 “好在……好在臣妾来的及时,趁着姐姐还未喝下药,便拦了下来,只怕如今姐姐是恨死了臣妾了,姐姐定会让陛下责罚臣妾的,还请皇上明鉴。” 药汁和汤碗的碎片就在脚边,之前放满绣线的桌上也是一片凌乱,苏北有些无力,轻轻地摇头,“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你莫不是要告诉朕,这药是皇后给你拿过来的!”百里晟只觉得太阳穴生疼,冷冷的喝问道。 他之前一直都派着人死死的盯着苏北,生怕她会寻了短见。 但是他没想到,她竟然要打掉腹中的孩子。 ##第25章 百里晟醉了 苏北张了张嘴,冷笑了一声道:“如果我说……是,你信吗?” 她真的没有想到这样的画面,竟会出现第二次。 此时此刻,苏北多么想百里晟能相信自己一次。 哪怕只有一次,也能让她如死灰的心,重燃希望。 她都看得出,江婉的手段卑劣得很,只要细细推敲,就可以发现漏洞百出。 苏北仰着脸,紧抿着双唇,眼神之中充满了倔强。 她就那样与百里晟对视着,没有半点躲闪。 百里晟就这样看着她,眸色暗沉,有如幽黑的深潭,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波动。 一旁的江婉也握紧了藏在了袖袍之中的手,内心忐忑。 “姐姐。虽然皇上打掉了你和玄大将军的孩子,但你也不能拿这个孩子出气呀,他是无辜的。”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在百里晟心里翻起了千层浪。 让本已心思翻涌的百里晟瞬间沉了脸,上前了一步。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整个梧桐殿回荡。 百里晟一巴掌狠狠地打在了苏北的脸上,用尽全力。 “贱人,你到现在都还惦记着他!你竟然想要害死朕的孩子!休想!” 玄彬和苏北的关系一直是他心中的一根刺。 一碰就疼,一碰就会让他抓狂。 百里晟抬手掐住了苏北的脖子,恨不得直接将其掐成两段。 可是面对苏北的这张脸,这张他从十四岁就爱上的脸,他又怎能下得去手。 “若是这个孩子有个三长两短,朕定要你生不如死。” 这是他们的孩子,是他和苏北的孩子。 在听说苏北要打掉孩子的那一刻,他是真的快要疯了。 此时的百里晟更是没了一点理智。 一旁的江婉,嘴角微翘,露出得意的笑容。 虽然没能如愿打掉苏北的孩子,但是也引得她生不如死了。 苏北看着近乎疯狂的百里晟,那张脸,她已记不清原来的样子了。 她从未想过自己曾经爱得刻骨铭心的那张脸,竟会扭曲至此。 他,终究是不信自己的。 而江婉的任何一句话,他都会信。 “来人,将这里清扫干净,从今日起,除了李太医,任何人都不能进入梧桐殿。” 百里晟松开了苏北,转身对着下人吩咐道。 他也看到了苏北眼中的绝望,那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也隐隐动了一下。 他曾经那么相信苏北,可换来的却是她的背叛。 所以,他害怕了,他不敢轻信了。 可是当他看到苏北眼里的痛苦时,却又心疼不已。 梧桐殿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只是从那之后,百里晟再也没有来过。 几月后,苏北听说江婉生下了皇子,长子入住中宫,生来就是太子的命。 百里晟大赦天下,举国欢庆,那宴席一路沿着朱雀大街,从皇城铺到了南城门。 三天三夜,喜悦的气氛在市井中传播开来,欢庆之声不绝于耳。 一如十年前帝后成亲之日的盛况。 苏北的心早就麻木了,对于这些已然是没有了什么感觉,也生不出太多的情绪来。 她的腹部也有些轻微的变化,时不时还能感受到一个鲜活的生命在她的腹中开始有了动静。 这对苏北来说,已经很好了。 她的要求不高,只要将孩子生下来能平稳长大,便已经够了。 相较于殿外的鼓舞欢欣,此时的梧桐殿更像是一座冷宫。 夜半,百里晟喝得有些迷醉。 现在的他虽已成为九五至尊,拥有一切,但却总感觉像是缺失了些什么一般。 朝局不稳,外敌虎视眈眈,帝王这个位置又岂是这么好坐的。 每当心情不好的时候,他第一个会想起的,只有苏北。 今夜,顺着暗淡的月光,他恍惚间又走到了梧桐殿。 苏北早已睡下,百里晟坐在她的床边。身上散发出来的那抹酒气还是让她轻拧了一下眉头,一只手下意识地捂住了她的小腹。 这不经意间的动作让百里晟心情大好。 她,她是在意这个孩子的,在意他们的孩子。 看着苏北的眉眼,百里晟又生出几分柔情来,酒意上涌,他低头吻上了她的唇瓣,久违的香甜涌入了他的心头。 只是百里晟的浅尝辄止却惊醒了苏北。 她先是一愣,抬手便去推百里晟,喉咙中发出一阵含糊的低语,双眼之中有几分迷离,更有些不可思议。 “北北,朕想你了,真的好想你……”百里晟按住了她的肩膀,喘着粗气,声音喑哑的说道。 接过了她伸过来的手,用力地按住。 因为醉酒的原因,他的脸上还泛着微红,呼吸有些急促。 “皇上,你醉了……” 苏北此时的内心有些恐慌。 他想干嘛,自己的腹中还有孩子。 “朕没喝醉!”百里晟翻身压住了苏北,低声说着,一边动作利落地脱掉了她的衣衫。 “百里晟,你放手!”苏北有些慌了,自己的里衣被百里晟扒开,她只觉得心口发凉,“我怀的是你的孩子……” 百里晟停了一下动作,抬眸看她,“朕会小心的,不会伤到我们的孩子……北北……朕想要你……“ 他一再保证,身上的动作也强势了几分。 苏北极力反对,却不敢剧烈地挣扎。 “皇上,后宫中那么多妃子,一定要是我吗?万一……” 苏北有些不敢想,腹中的这个孩子是她活下去的唯一希望了。 看到苏北哀求的眼神,百里晟有些心疼,他抬手擦掉了她眼角的泪珠。 顺手将她抱在怀里,压抑着心中翻涌的欲望。 苏北有些恍惚,他们有多久没有这样相互依偎了? 这难得的温柔,让她觉得,之前所发生的一切不过一场梦一般。 而如今,那个噩梦终于醒了,她的那个百里晟也依旧是原来的模样。 与十年之前,桃花树下互生情愫的那个百里晟别无不同。 若是时间能停在这一刻,该有多好。 “百里晟……”恍惚间,苏北喊出了他的名字。 她已经有多久没有直呼百里晟的名讳了? 像是自从心死之后,她就只尊称他为皇上了。 “我在……”百里晟将头埋在了苏北的颈中,低语应道。 随后,两人相继无言。 ##第26章 她给皇上下了蛊 谁都没有说话,百里晟的醉意更沉了几分,他拥着苏北的腰身,另一只手朝她的脖颈下伸去。这样可以将她搂得更紧一些。 只是当百里晟的手指划过苏北滑嫩的脖颈时,却意外地勾起了一根红绳子。 他下意识地将绳子的物件勾了起来,原本柔和的脸颊却在一瞬间变得异常冰冷,他的眸中腾起了一抹杀意。 “你竟然还将它留在身边!” 那是一抹残片,是玄彬留给苏北的那支白笛的残片! 百里晟自然是认识这白笛的。 记忆如潮水一般涌入,不断地灌入到了两人的脑海之中,曾经三人在一起的光景历历在目。 曾经的他们也以为自己会一直这样,三人相互扶持、相互帮衬,一直快乐地生活下去。 但是,不经意间,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变了。 那时的美好,已然成为了飘渺的幻影。 似乎很遥远,又似乎近在眼前。 苏北看着百里晟狠意迸发的双眸,面色倒是极为的平静,“是玄彬的,我留下来的。” 玄彬是因为她,才落得如此的下场。 或许,他们两人此生都不能再相见了吧。 多年的朋友,她想留下一个念想。 “你果然还是放不下他!”百里晟低声的说着,一字一顿,每一个字都在苏北的脑中炸开。 玄彬是他心中永远都拔不掉的刺,即使是已经武功全失,即使是已经把他关入了地牢,即使是苏北这辈子都不会和玄彬再相见了。 但是他依然不得安宁。 看着他几近疯狂的样子,苏北什么的没有说。 所谓解释,在他那里只是越描越黑罢了。 更何况,他们之间已经不仅只有着误会了,更有着血仇。 “你的心里不是也装着江婉吗?你又有什么资格来要求我!”苏北心一横,冷声道。 她不想与他做过多的纠缠。 “苏北,这些年来,朕一直真心待你,可你却这么贱,为了他,一再的忤逆朕!你当真觉得朕不敢杀你,不敢杀玄彬吗?”百里晟的心口就像是堵着一块大石头一般,磨得他生疼。 “百里晟,你若是杀了玄彬,那你也别想活了!”苏北听到百里晟的话,一把推开了他,从床上坐了起来,表情冷漠,眼神中带着一抹怒意。 百里晟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苏北,“你爱的人果然是他,为了他,你竟敢想着刺王杀驾!” “好啊!朕倒想要看看,你有什么能力可以杀了朕!”百里晟原本的一张脸此时已近乎扭曲,那副嗜血的模样是苏北,从未见到过的。 “来人!去地牢将毒酒给玄彬送去!”百里晟转身吩咐道,声音冷冽,不带丝毫的温度。 俞公公听到百里晟的吩咐后,连忙下跪,伏在了地上,他不敢动。 他跟在百里晟身边这么多年了,深知这位皇上的性格,他这时不过是在说气话,若是真的将玄彬杀了,恐怕等到他清醒过来之后,定会后悔不已。 不管怎么说,玄彬都是他的兄弟,是与百里晟一起从小长到大的玩伴。 “能够杀死皇上的不是臣妾,而是皇上自己。”苏北清冽的声音将百里晟从疯狂中拉了回来。 他骤然回身,对上的便是苏北那双犹如深潭一般的双眸。 他记得,原来的那双眸子一直是清亮灵动的。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苏北的眼中竟然开始布满了沧桑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百里晟冷声道,苏北的一番话引起了他的警觉。 他最近的确觉得自己的身子总有乏力的感觉,莫不是苏北给他下毒了? 苏北,你真的是好狠的心啊! “皇上就没有觉得,近来有些疲惫吗?”苏北自顾自的玩着自己脖子上的白笛残片,没有看百里晟一眼。 百里晟脸色冷然,看着苏北,在等她的下文。 “你身上被我种下了同生蛊的子蛊,而此时的母蛊就在玄彬的体内。” 所谓“同生蛊”,便是同生共死之意。 这“同生蛊”是苏烈死的那天偷偷交给苏北的,本意是想让苏北给自己和百里晟种下,以免百里晟加害苏北。 可是,当时的苏北却一心求死,于是那“同生蛊”便一直留着了。 直到玄彬用兵符来换她,那一日,玄彬倒在了血泊之中,她将母蛊种在了玄彬的体内。 然而,正当她打算将子蛊种到自己的体内来用自己的性命赌一把的时候,百里晟却来了,他将她带走。 等她再次醒来时,她得知玄彬没死,便改变主意了。 她将那只尚未种下的“子蛊”种到了百里晟的体内。 她知道,只有这样才能保玄彬一命。 百里晟手握天下,这样的九五至尊之人是最怕死了,害怕自己将会失去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她是真的没有办法的。 玄彬不能死,他已经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 “苏北,你好狠的心啊!”百里晟怒视着苏北,满脸的狰狞,“你就不怕玄彬重伤未愈而要了我的命吗!” 百里晟猛地上前了几步,掐住了苏北的喉咙,突如其来的窒息感让她一时说不出话来。 她是在确认玄彬没事之后才把子蛊种到百里晟身上的,不过,现在她已经不打算解释了。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推开了百里晟掐在自己脖子上的手,冷笑一声,漠然道:“我心狠?难道皇上杀我全家,灭我全族的时候,就不狠心吗?” 她的全家都被百里晟杀了,这是血仇,是两人之间永不可能跨过的隔阂。 “那苏家该死!”百里晟听到苏北提到了苏家,整个人都扭曲了,他怒视着苏北,眼神之中全是狠意。 苏家向来爱在朝堂上弄权,更是设局让他流落宫外一年之久。 而这一年之中,苏北却从来没有来找过自己的下落,甚至还跟玄彬暗通款曲。 若不是江婉,恐怕自己早就死在外面了。 就像苏北恨他灭了自己全族一样,他也恨苏北的薄情寡义与次次欺骗。 其实百里晟也知道,无论他将苏北困在这宫中多久,他们俩之间的隔阂定是无法消除了。 但是,他不甘心。 凭什么他爱了她这么久,她却一直在欺骗他,背叛她。 ##第27章 是她护住了孩子 百里晟向前了几步,将苏北推倒在床上,伸手扯住了她脖子上的红绳。 一用力红绳尽断,连碎片都摔了出去。 他不顾一切地抱紧了苏北,一口咬在她的肩膀上,痛得她失声尖叫。 嘴里充斥着血腥味,百里晟看着身下的女人,她的五官都痛得拧在了一起。 他不甘心,愤怒间分开了苏北的双腿,挺身而入。 不!她的孩子! 苏北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去挣扎着,去推百里晟。 这是她的孩子,也是她唯一的指望了,她一定要保住他 她以为,纵使百里晟再怨恨她,也会在意这个孩子的,可是此时此刻,她才意识到自己错了。 他的心里只有恨,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百里晟,我肚子里是我们的孩子!”苏北绝望地呐喊着,她奢望自己能够唤回百里晟心中的理智,哪怕只有一丁点也好。 但是,对于苏北的呐喊,百里晟就像是听不到一般。 他心里盘桓的爱意早已变质,剩下的只有占有与憎恨,她内心的底线已经被冲破了。 他也曾想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小心翼翼地对待他,但是换来的只有她的厌烦。 那既然如此,不如就干脆让她多恨自己一些吧。 说不定,这样才更能让她记住。 百里晟扣住了苏北的腰身,猛烈地动作着,将她伸过来不断推搡的手压在了她的头顶。 此时,他的脑海里只有恨,根本顾不得其他。 也顾不及苏北腹中的,那个正在成长中的小生命…… 不! 一声哀号之后,苏北昏死了过去。 她的下身有鲜血涌出,大量的鲜血顺着双腿一直滴落到了床塌上,染红了塌上的被褥,也染红了他的双眼! “来人!传太医!” 看着苏北微弱到近乎消失的气息,百里晟是真的慌了。 他一把抱住了苏北,将她紧紧地拥入怀里。一只手颤颤巍巍地朝着苏北的鼻息探去。 还好,她还有呼吸。 “娘娘有身孕在,不该行房事的……” 老太医诊完脉后,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段时间以来,他已经往废后这冷宫不知道跑了多少趟了。 “唉……”老太医长叹一声,“好在娘娘用自己护心的内力冲破了被封住的穴道,这才保住了腹中的胎儿。但是,皇上以后切不可再鲁莽了。” 百里晟坐在苏北的床边,擦拭着她脸上的血迹,眼中满是怜惜和后悔。 她腹中可是他们的孩子…… 之前,他以为她要毁了那孩子,便拼命地护着,甚至还将苏北的内功给封住了。 可到头来,一切却是反了过来,差点杀掉那个孩子的人是他,而最后护住孩子的人却是苏北。 原来……原来她是在意这个孩子的,愿意用自己的生命来护住他。 他想在苏北这里寻求一些温暖,却只会让他痛得更狠。 太医院提点带着一众太医用尽办法,甚至将虎狼之药都用了,才没让苏北一命呜呼。 只是人是救活了,却迟迟不见醒来。 “皇上,娘娘需要静养,这段时间……”老太医在稳住了苏北的心脉之后,下了下决心才敢开口进言,只是后面的那句话却迟迟的没有说出口。 罢了,老太医无奈地摇了摇头。 皇上的事情不是他们做臣子的人能管的。 “朕知道了。”百里晟开口答道,“这段时间,你们把娘娘照顾好了,若有差池,唯你们试问。” 百里晟吩咐完便起身离开了。 这段时间,苏北这梧桐殿,他是不会再来了。 相隔得远些,应该就能相安无事了吧……百里晟这样想着。 这宫中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两个人不相见还是很容易的。 只要他不去见她,不去想她,这心中的爱恨终是都会散去的吧? 苏北这一昏睡便不知过了多久,悠悠转醒之际,眼前的昏暗让她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 “醒了?”身侧乍然响起了一道声音,苏北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右手下意识地伏在了自己的肚子上。 “你怎么在这?” “自然是来瞧瞧你,好好地欣赏一下你狼狈的样子。”来人的话中充满了讥讽与嘲弄。 苏北咬了咬牙,恨声道:“江婉,你别欺人太甚!” “便是欺你又如何?苏北,你沦落至此,竟是还有什么看不明白的吗?”江婉坐在椅子上,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桌案,脸上堆着笑意。 她知道,苏北整整昏睡了十天,而这十天百里晟却再也没有来过。 他对她定是厌倦了。 “说起来,苏将军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的来历吗?”不知怎的,江婉突然提起了旧事。 江婉对苏北的称谓,让她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苏将军,她有多少年没听过有人这么叫她了。 多年以前,她为百里晟打下如今的这片江山时,才有人这么叫她。 她女扮男装,肆意地驰骋在原本属于男儿的沙场之上,长剑轻挑,于乱军之中取敌将之首级。 说来,她当年在军中的威望倒是要比玄彬都高出不少。 只是,待到秋叶的江山稳定之后,苏将军却消失了,反而在皇上的后宫出现了一位姓苏的皇后。 世人皆以为,苏将军已经功成身退,隐匿于山林。 却从未有人想过,曾经在战场上让人闻风丧胆的苏将军,竟然成了后宫的皇后。 这世上知道她是苏将军的人并不多,而且除了百里晟和玄彬以外,其余的人都已经死了,那些人便是她的家人。 “是百里晟告诉你的?”苏北厉声地问道,她没有想到百里晟对江婉的信任竟然已经如此之深,连这件事情都告诉了她。 江婉慵懒地靠在了身后的贵妃榻上,脸上的笑容有着几分不屑,“苏将军真是贵人多忘事啊,这么快就不记得臣妾的这张脸了?” 江婉脸上的笑十分的放肆,也带着几分妖娆。 因为是夜晚,殿里的光线很暗,苏北有些看不清江婉的脸。 若是她能看清的话,定然会发现,在江婉娇俏的脸上竟然有着一些不易察觉的裂纹。 那裂纹在月光的映射下泛着些许荧光,看上去甚是诡异。 ##第28章 江婉是南国公主 “苏将军想不起来吗?那不如让我来给苏将军提个醒?”江婉盈盈地笑着,脸上的表情越发的诡异了。 “苏将军可还曾记得,北国南面的南城?” 南城?苏北心头的记忆涌入,那南城她怎能不记得。 她还记得几年前,南城还不是北国的一座城,那里曾经是南国,是一个国家。 那一年她为百里晟开疆扩土,一路杀到了南国的都城。 南国皇帝昏庸无度,偏信巫医,早已激起百姓的不满。 那天晚上,在城中百姓的里应外合之下,苏北一路杀入了南国的皇都。 在大殿之上,南国皇帝带着妻妾子女投降于她。 正当苏北准备受降的时候,从皇宫之外涌入了一群南国的百姓。 他们对于南国皇帝早就恨之入骨,带着火把闯入殿中,烧毁了整个宫殿。 这一切来得实在是太快了,苏北有些措不及防,在慌乱之中,只来得及带着一个女孩离开。 后来,她将那女孩托付给了海边的一户人家。 此后,南国国灭,而曾经南国所属的地盘也已成为了北国的一座城。 “怎么?苏将军想起来了吗?”江婉从贵妃榻上走了下来,随手拿起了身边的蜡烛,走到了苏北面前。 借着烛光,苏北看清了江婉脸上的裂痕。 “你的脸?”苏北有些恍惚。 江婉在人前一直都是一副完美的模样,而她这脸上的裂纹又是怎么回事儿。 江婉听到了苏北的话,下意识地伸手朝着自己的脸上摸去,在摸到了自己脸上的裂纹时,失笑了一声,“这么快就开裂了啊。” 江婉说完这句话,便在苏北惊讶的目光下,将自己脸上的皮子撕了下来,露出了她原本的样子。 “是你?” 苏北眼神一怔,江婉竟然是她! 是她在南国救下的那个女孩,是南国的公主,萧柔。 难怪她曾在第一眼看到江婉的时候,便有着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 苏北没有想到,自己一时心善救下的人,竟然才是真正的深渊。 江婉俯身钳住了苏北的下颚,轻笑了声,“看来,苏将军是记起臣妾了。你说,这北国灭了我的全家,苏将军又是这领头之人,你说这血海深仇,难道我不该报吗?” 是了,江婉是南国皇室的遗孤,这仇她是一定要报的。 苏北看着江婉这张近乎扭曲的脸,她有些后悔了,她后悔当时自己救了江婉。 可是,一想起当年那张在大火中哭泣的脸,她又怎能不救。 当年,她将江婉寄养在海边的一户人家,为的就是让她忘记仇恨,成为一个普通人也没什么不好的。 但是,苏北没有想到江婉心中的仇恨竟然会这么深。 是她自己给自己留下的这个隐害。 “苏北,你等着吧!我要你们所有人都毁在我的手里。你、百里晟、玄彬甚至整个北国,我都要毁掉!”江婉的声音突然提高,一张脸扭曲到了极致,眸间震怒。 回忆起了往事,江婉整个人的眼中都充斥着狠意,她抬脚便踹在了苏北的小腹上。 苏北没有防备江婉的突然出手在,整个人砸在地面上,传来一声闷响。 还好,还好她一直都用护心的内力护在了自己的小腹附近。 江婉这一脚虽然力气颇大,但好在没有伤到孩子。 苏北重咳了几声,翻身想要坐起,按在地上的手背忽的传来一阵重力,紧接着,便是钻心的疼! 江婉脚踩着苏北的手,神色狠厉。 她蹲下身子,看着苏北痛苦的神情,嘴角的笑容愈发深切。 “苏北,你以前做将军的威风都到那里去了!当了这皇后之后,性子也是越来越柔弱了。” 江婉退开脚,看着伏在地上的苏北,叹声道:“记住这种痛,因为,这只是个开始!你腹中的那个孩子我也不会放过!” 话落,她缓步走了出去。 寒风扫过,带走了一切痕迹。 她呆坐在地上,空洞的眼眶中,再也流不出半滴泪水。 居然是她的心善,害死了她的全族和玄彬吗? 她应该把今日的事情告诉百里晟吗?百里晟又真的会信她吗? 最重要的是……百里晟知道了真相又能如何?他们之间还能和最初一样吗? 江婉的离去似乎是带走了苏北的生气,她一日复一日地沉默着。 可心中翻涌的思绪却不曾消退。 无数个寒凉过后,温暖的晨光洒在身上,却褪不去骨髓中的冷。 苏北再次从睡梦中醒来,她看着微微隆起的腹部,叹了一口气,起身继续绣着还未做完的肚兜。 “娘娘,老臣来给您请脉了。” 来的人是太医院的李太医,苏北这段时间的身子都是由他调养的。 诊完脉后,李太医的脸上出现了一抹难色。 这样细微的表情还是被苏北给捕捉到了。 “李太医,是我的身体又出了什么问题吗?” “这……娘娘的胎相似乎有些不稳。” 李太医的一句话让苏北手上一僵,手中的肚兜也掉落到了桌子上。 “太医……这胎相不稳是什么意思?”苏北的脸上都是惊恐之意,她真的很怕自己的孩子出事。 “回娘娘,娘娘最近有接触过什么特别的东西吗?”李太医开口问道。 苏北托着自己的下巴陷入了沉思,她最近一直十分的谨慎,所入口的所有东西都经了李太医的手,要是说她的身边突然有多出些什么东西,那就应该只有她这手中的这一篮子绣线了。 之前的绣线早已在她差点被灌下堕胎药的那日给污染了,而如今她用的这些绣线便是新送来的。 “李太医,您帮我看看,这些绣线有没有什么问题。”苏北将这篮子绣线推到了李太医的面前。 李太医将绣线接到了手里,辨认了一番,“这……这绣线浸过麝香!” 麝香!诱导流产之物! 苏北眼神一怔,这宫中有人想要她腹中孩子的命! ##第29章 苏北逃出去了 不用多想,苏北便知道此人是谁。 这在宫中想要这孩子命的人不过只有江婉一人而已。 只是苏北不知,江婉在这宫中的势力竟已如此之大,不动声色便能将麝香送到自己的身边。 只是,可惜了这刚刚绣好的肚兜,怕是也不能给孩子用了。 想来,她想为这腹中的孩子绣的这个肚兜也总是绣不成的。 上一次,江婉来,使得绣品沾了血污,而这一次,这线中又含有麝香。 “来人,将这些绣线都收起来吧。”苏北叹了口气,对着下人吩咐道。 一婢女上前来,将装有绣线的篮子拿了下去。 “这件事情,还请李太医不要声张。” 等到婢女离开后,苏北才对李太医说道。 她并不打算让百里晟知道此事,想来就算是百里晟知道了,也并不会信她。 “是。”李太医恭敬地回答道。 他就是个太医,皇家的事情,他管不了,也没法管。 “好在娘娘有内功护体,这腹中的胎儿虽有些胎相不稳但是却并无大碍。待老夫开几副药,娘娘再好好地调理一番便能无碍。”李太医恭敬地回答道。 “嗯,我知道了,劳太医费心了。”苏北点了点头,向李太医道了谢。 待太医离开后,苏北一个人靠在榻上,沉思了许久。 或许,她是该离开这皇宫的。 为了这腹中的孩子,这后宫也是不能待了。 这后宫之中,几乎都是江婉的心腹,殊不知,从哪个暗处就会伸来一只手将苏北推入深渊。 夜已深至四更,整个皇宫里万籁俱静,只有属于夏日的蝉鸣声在皇宫中飘荡着。 这时间过得也是真快,转眼就快入初夏了。 苏北的床头点着一段火烛,此时她正靠在床边,手中把弄着一颗药丸。 与其说那是一颗药丸,倒不如说那是一枚蛊。 一枚可以让人改头换面的蛊。 这蛊也跟苏烈有关。 苏北出了苏烈这个大哥之外,她还有个大嫂,是南疆的巫女,一手蛊术玩得出神入化。 这“换面蛊”便是她那位大嫂给她的,在她嫁与百里晟之日,便放入随身的香囊手环之中,随身入宫。 当时,她那性子开朗的嫂子还跟她说,要是这皇宫中待得不开心了,便用着“换面蛊”换张脸逃回家来。 若是,父亲不允的话,她便带着自己回南疆,过逍遥快活的日子。 当时的苏北面对这样的打趣,只是笑着说着,她相信不会有这样一天的。 因为,她爱百里晟,而百里晟也爱她。 至少在当时是这样的…… 苏北从未想过自己会有要食下这“换面蛊”的一天。 可如今,这已经是她逃出宫去的唯一办法了。 好在,如今胎相也已渐渐平稳,食下着“换面蛊”,对这腹中的胎儿应该不会有影响。 是夜,苏北看着手中的药丸犹豫不决,终是将它服下了。 丹药入口,苏北只觉面上有些麻痒。这麻痒之感将近持续了半个时辰才渐渐消除。 这半个时辰之中,苏北一直盯着镜子里的自己。 脸上的五官渐渐有所改变,直到最后,那镜中之人那里还看得出苏北的影子,活脱脱变成了一张她从未见过的脸。 苏北伸手向自己的脸上抹去,这样的她让自己有些不敢认。 待面部的异样全部消失之后,苏北运功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内息,换上了一套宫女的服饰。 这样的装扮即便是她也认不出来自己了。 这夜,有一腹部微起的宫女,偷偷翻越了这皇城的高墙,混入了市井之中。 第二日一早,宫女为苏北送来了安胎之药,却呆立于殿中,她们的娘娘,竟然消失了。 百里晟听后勃然大怒,御书房的瓷器被砸得稀碎。 “朕都已经决定日后不再去找她了,为何她还是要逃!她就这么恨朕吗?”百里晟脸上的表情已经不能用愤怒来形容了。 他的整张脸近乎扭曲,将桌上的水洗一掌拍成了粉碎。 那由整块紫檀木雕刻而成的桌子上面也出现了丝丝裂纹。 他身边的太监宫女更是都爬伏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 百里晟没想到,他一时心软,解开了苏北被封住的穴道,撤去了苏北宫中的守卫,最终换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 “皇上,臣妾听闻苏姐姐,逃离了皇宫,不知可有此事。”江婉慵懒软糯的声音从殿外传了过来。 百里晟听到之后下意识地闻声望去,便看见身着凤袍,头顶凤冠的江婉缓步走进了御书房的大门。 她的这身装扮像极了苏北当年的样子。 “北北,是你吗?” 朦胧之间,百里晟的话脱口而出。 江婉听了,脸上一僵,随即很快便恢复了正常。 “皇上糊涂了,臣妾是江婉啊。” 江婉缓步走到了百里晟的身边,伸手抚上了他的后背。 江婉的身上总是有一种特殊的气味,正是那气味让他无法自拔,沉迷其中。 感受到江婉身上的气息,百里晟贪婪的深吸了几口,才感觉自己的心情恢复了一丝平静。 “婉儿……你来了。”百里晟转回了身,将江婉拥在了怀中。 “婉儿,她跑了,你是最聪明的,你告诉朕,怎么才能让她回来。” 百里晟将脸埋到了江婉的脖颈深处,闷沉的声音传到了江婉的耳中。 江婉的嘴角勾起了一个诡异的弧度,她伸手抚摸上了百里晟的背,“皇上,玄彬将军不是还在地牢里吗?若是皇上以玄彬将军为饵。以苏姐姐和玄彬将军之间的情感,定是出现的。” 江婉缓缓道出了自己的计谋。 苏北逃出宫去这件事情,她也很意外。 但是,她是不会让苏北这么轻易地便逃离自己的。 她们俩之间的血仇,她要让苏北慢慢还。 她要将她困在这宫中,食她肉,喝她血,让她也尝到骨肉分离的滋味。 她要让苏北,在自己面前苦苦哀求着死去。 一如那在南国皇宫之中,她父母被活活烧死的场景一样。 灭国之仇,杀亲之恨,她都会找这些人一一讨要回来! ##第30章 营救玄彬 “要说这咱们北国的这位废后,绝对可以用跌宕起伏来形容了。想当年,帝后大婚那日是多么的恩爱,可惜这后来……” 小茶馆内,一说书先生正讲述着这北国废后苏北的事迹。 在乱世之中,最不缺的就是故事。 这不,才不过几日,关于苏北离奇消失在皇宫中的消息便已经被传得满城皆知了。 “说书的,这书你都说了两天了,说到底,那废后苏北究竟是怎么消失在宫里的啊?那偌大的一个皇宫,如此的高墙深宫,那皇后想逃也怕是没有那个能耐吧?” 说书人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一观众打断了,这两天问这问题的人倒是不少,毕竟谁也不会觉得被养在宫中的皇后,从小娇养在丞相府中的大小姐竟然是从小习武之人,一身轻功独步天下。 当然,对于这种问法,那说书人也早就想好了应答的话语。 “要说这废后是怎么消失的么?这天下之人也是说什么的都有,有人说是那皇帝念及旧情,偷偷将废后放了出去。也有人说是丞相府家的旧部,偷偷潜入了皇宫之中,将废后给救了出来。还更有人说,是废后这一生过得太坎坷了,老天看不下去,便助她羽化飞仙了。” “羽化飞仙?哼!这乱世之中真的有神仙就好了,那如今的人们又不会如此的受罪了。”一名观众不由得哼出了声,声音中带着一丝怒气,想来也是喝得有些多了。 这乱世之中,有所积怨的人真的是太多了。 “也不知,那废后是何等相貌,竟然能让咱们的北国皇帝为她疯狂成这样。” 眼见那喝多的人就要出言不逊,藐视圣上了,一个人连忙站了出来,开始打圆场。 “要是想知那废后的相貌,客人可去那城门口一瞧,如今,前皇后的通缉令正挂在那呢!”这说书人也是有问必答。 那说书的一席话,让茶馆中不少的人都对那前皇后的容貌产生了偌大的兴趣。 一时间,茶馆之中又沸腾了起来。 那说书人一看时间不早了,捋了捋胡须,醒木一拍,结束了今日的说书。 “小二,把你家上好的梨花白打一壶给小爷,小爷要带走。”见一曲终了,茶馆二楼雅座的一位公子也准备起身离开。 这位公子一位身着一身暗红色的长衫,头上随意地用红绳扎起了一个简易的发束,半束在头顶,身后留下了齐腰的长发,额前还留了两缕刘海,看上去很是飘逸。 这红衣男子正是苏北。她从皇宫之中逃出来之后,发现还是男装比较便于行走江湖。 好在,她这新变化的一张脸虽然跟以往的样子完全不同,但她原本眉目间的那股英气还是保留得很好的,如此一来扮成男装也没有丝毫的违和感。 说来也怪这茶馆中最出名的竟然是酒,而这酒还正是苏北最爱喝的梨花白。 苏北还记得,自己尚未成为皇后的那些年,总是与百里晟和玄彬相约在这茶馆之中。 三人之间,无拘无束,无话不谈,喝着这里的梨花白,对酒当歌,好不快活。 只是,苏北也知道,这样的场面也只能留在自己的回忆中了。 如今她怀有身孕,这梨花白她是不能喝了。不过所要带走的这两瓶酒也不是为了喝的。 她要去祭拜自己的家人,祭拜那些惨死在百里晟手中的亡灵。 “客官,您的酒。”送酒的小二将两壶酒放在了苏北的桌子上,她放下银钱之后,便在那小二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从二楼靠街的窗户上一跃而下。 只见街道中突然出现了一红衣长衫的男子,手上拎着两壶上好的梨花白,壶身与壶身之间碰撞发出来的声响煞是好听。 金陵城门。 城门口挂着一张告示,上面画着一张绝美的容颜,杏脸桃腮,眼带笑意的眸子,眼尾处还有一颗泪痣。 那样子正是,苏北原先的容貌。 可如今的她在食下了“换面蛊”之后,那张脸已不是原来的那副模样了。 城门口围了不少的人,一位衙役正站在告示前,时不时地重复着已经说腻了的说词。 “大家都注意了!此人便是逃出宫去的前皇后,官府在此悬赏,若是有人能将其捉拿,悬赏五百两纹银。” 红衣男子正好走到城门口,他手中拿着一壶梨花白,看了看这面前的告示。 “原来就五百两而已,看来自己在百里晟心中的地位也不过如此么……” 苏北有些自嘲的笑了,不过这样也好,百里晟用这样的方法便是将整个北国都翻个底朝天,都是找不到自己的。 突然,苏北看见远处有侍卫又带着一张公告奔马而来。 他下马之后,便将手中的公告贴在了公告栏上。 那告示上面所写的内容,让苏北大惊失色,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 那告示上赫然写着,三日后要处死大将军玄彬的字样。 百里晟是疯了吗? 他是不管自己体内的同心蛊了吗? 还是说,他对玄彬的恨已经到了入骨的地步,宁可同归于尽,也要将玄彬杀掉? 苏北当初离开皇宫的时候,没有带玄彬一起走,怕的就是连累他。 她想着,若是留玄彬在宫中,百里晟为了自己的生命,也是不会对玄彬怎么样的。 但是现在看来,她赌错了,百里晟如今的疯狂已经是她无法估量的了。 或许…… 苏北想到了一件更可怕的事情,有没有可能百里晟已经找到了同生蛊的解法,所以他能杀了玄彬。 苏北的心中有寒意泛起,她现在还不能出城,她必须回去,将玄彬给救回来。 这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她不能再失去了。 好在她如今的这张脸也为她带来了不小的便利。 苏北一边想着,一边往城外走,这道城门出去便是乱葬岗,她的家人都埋在了那里。 可怜苏家当初那般富裕,最后死了,连一口薄棺材都不曾拥有。 ##第31章 玉兰花簪 这个连坟地都称不上的地方只有一个又一个无名的土堆。 有很多坟都不曾有人祭拜过了,更不要说添土修缮,被野狗之类的东西拱出了一个个的洞。 再加上连日来的大雨,冲刷在土堆之上,露出了里面的尸体残骸。 附近焦黑的树干,扭曲的树枝无一例外地指着苍茫的天空。偶尔有乌鸦的叫声,令人毛骨悚然。 苏北将手中的两坛梨花白洒在了这乱葬岗之上。 如今,她已然连自己家人的尸体都找不到了。 “父亲,母亲,孩儿不孝,都没能为你们收尸。”苏北在这乱葬岗中找了一处略微平整的地方,伏跪在地上,拜了下去。 此时的她早已泪流满面,空气中浓厚的酒味入鼻,让她一时有些迷醉。 她缓缓地闭上的眼睛,乱葬岗的潮湿味和空气中的酒味混合在一起,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苏北此刻多么希望之前发生的事情只不过是一场梦,她希望自己再次睁开眼之后,一切都没有发生。 如果可以的话,苏北宁愿自己从未遇到过百里晟。 如果从未遇到过他,也就不会爱了,若是不会爱,便也不会恨了。 一阵清风吹过,吹散了空中漂浮着的酒气,潮湿的气息越来越重,将苏北从沉思中拉了回来。 苏北再次跪拜了下去,“爹、娘,过两天女儿就要离开这京都了,此后怕是难来祭拜爹娘了……” 正说着,苏北的泪水便止不住地往外流。 她在这乱葬岗之中待了许久,也说了许久,像是把这一生的话都说与了自己的父母。 苏北也知道,此去一别之后,便很难再回头了。 她甚至可能会死。 劫狱可是重罪,况且她所要救出来的人还是玄彬,世人眼中,犯了叛国罪的大将军。 百里晟这是铁了心要引自己出面,若是一不小心,便会死于非命。 苏北并不怕死,只是可怜了她腹中的那还尚未出生的孩子,若是自己死了,那孩子定然也是活不了了。 想到这里,苏北长叹了一口气,右手抚上了自己微微隆起的腹部。 她第一次对这个孩子的存在产生了质疑,这个孩子是她和百里晟的,但是苏家与百里晟之间的血仇她却也不能这么算了。 而这个身上背负着世仇的孩子,又真的该降临这个世界上吗? 苏北不知道,她只知道,若是让她现在杀了自己腹中的这个孩子,她是下不去手的。 而若是有人要杀了自己腹中的这个孩子,她也定然会为了他而拼命。 夜色渐渐地暗了下去,苏北终是离开了乱葬岗,回到了京都之中。 是夜,苏北正靠在床头,手中正握着一枚玉兰花簪。 这簪子是玄彬在她与百里晟要大婚之时送给她的。 苏北看着手中的簪子,思绪又回到了那个时候。 “玄彬哥哥?你怎么来了?”苏北打开门,惊喜的看着门口的玄彬,“我知道了,我跟他就要成亲了,你今天过来,是不是知道了消息,来恭喜我的?” 玄彬苦涩的对着她笑了笑,道:“是啊,我还给你带了贺礼呢。” “贺礼?”她欢喜的看着他。 玄彬从怀里掏出一根玉兰花簪给她,“我记得你很喜欢玉兰花,前两天在集市上偶然看见这簪子,觉得挺好看的,就买来送给你了。” 苏北接过簪子,愣了愣。 这个簪子是用玉做的,这白玉晶莹剔透的,看起来是一块好玉,只是这雕磨成玉兰花的做工有些粗糙,看得出做簪子的人并不娴熟。 帝后大婚,送这样的贺礼? 苏北担心玄彬是被骗了,想想他一个大男人,应该也看不懂这些女儿家的东西。 可她现在不好说,免得以为玄彬多想她不喜欢这礼物。 玄彬连忙道:“当然,在你大婚之日,我的贺礼会随着众人的贺礼一起送入宫中,那是给你们的。这簪子……就只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其实这簪子是他亲手做的,而且做这簪子的白玉,是玄彬母亲留下来的遗物,也算是他的传家之宝吧。 可是眼下,他的心上人就要另嫁他人,他只能将白玉做成簪子送给她当新婚贺礼。 在玄彬看来,没有人能比苏北更配得上这白玉了。 他想,以后他应该也不会再喜欢上其他的姑娘了吧。 “这是玄彬哥哥送给我的祝福,我一定会好好保管它的。”苏北接过簪子,认真的承诺道。 ##第32章 当年旧事 苏北看着玄彬,眼角带笑,那笑容看得玄彬整个人都醉了。 他是喜欢苏北的,那种喜欢并不亚于百里晟对苏北的喜欢,甚至还有过于他。 但是奈何,苏北只有一个,而苏北喜欢的是百里晟。 玄彬不是没有想过要去争取些什么,但是每当他看到,苏北提起百里晟时,脸上所带有的笑意,他便不敢开口。 苏北是那样的爱百里晟,他又如何插得进去呢?更何况百里晟还是他的兄弟。 “怎么?我这身衣裳不好看吗?你怎么这样盯着我。”苏北娇软的声音传来,让走神的玄彬猛然清醒,他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了。 “没……没有,很好看。”玄彬笑了笑,他想用笑容掩饰自己的尴尬。 “是吧!我也觉得很好看!”沉浸在待嫁的喜悦之中,苏北完全没有意识到玄彬的不对劲。 “我跟你说,这身嫁衣可是百里晟亲自让人盯着做的,真没想到他会那样细心,你看这凤袍上的一针一线,做工都是极好的……” 苏北站起了身,在玄彬的面前转了几圈,滔滔不绝地陈述着,脸上的那抹得意的神色是怎么都藏不住的。 苏北真的很爱百里晟。 “我后天便要走了……”玄彬的话打断了苏北滔滔不绝的陈述。 “走?你要去哪?”苏北也停了下来,一脸震惊地看着玄彬。 他为何要走,不是说好了,他们三人会永远在一起不会分开的吗? 难道,玄彬要打破这个承诺? 当时的她不知道的是,对于玄彬来说,打破承诺的人应该是她和百里晟。 是他们俩将她给抛开了,而玄彬只不过是选择逃避而已。 “皇上之前开疆扩土的有些狠了,如今南边还不是很平静,我得去那边守着。”玄彬笑了一下,那笑容十分的平静,让人看不出他的情绪。 苏北听了玄彬的话,连忙上前了几步,走到了玄彬的面前,“去边关?这朝中这么多的武将,谁去不行?为何非要你这位玄武大将军前去?是百里晟的主意?不行,我去找百里晟,我去跟他说,你不能走,我们说过的,我们三个要永远在一起的……” 她一焦虑起来就是这个样子,嘴里的话便会一直唠叨个没完。 看到苏北这个样子,玄彬不由得有些想笑。 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永远的事情? 他知道,只有自己离开了,百里晟才会真正地安心。 他对于苏北的心思,她看不出来,但百里晟却是知道的。 “是我自己要去的,早就听说南边的风景不错,尤其是那边的港口,可是能见到北国没有的光景呢。” 玄彬开口解释道,这是他早就想好了的说辞。 “港口吗?那边的风景却是不错。”听到玄彬这样的解释,苏北的脸上焦虑的情绪也消失了。 她当年去南方攻城掠地的时候,倒是在南方待过一阵子,那边的风景着实是不错。 她记得南方除了风景不错,同时让人觉得养眼的还有那南方的姑娘,让人看着就只觉舒心。 “对了,你若是要去南方的话,记得给自己讨个媳妇回来,也省得你总是一个人,到哪都没个着落。”想到了南方的姑娘,苏北便随口提了一句。 玄彬听了,不由得心中的悲伤更甚,他已心有所属,又怎会再娶了别人。 玄彬没有答话,他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时候已然不早了。 黑色的夜空如同一大块幕布一般,如碎钻一般的星星散落在这块漆黑的幕布之上,看上去极为的绚烂。 这样的夜色这样的星空,便注定了明日将是一个不凡的日子。 是了,明日帝后大婚,普天同庆,定是不凡的。 “我先走了,你早点休息。”玄彬站起身来便向苏北告辞。 他其实是不想走的,今日或许就是他与苏北相见的最后一次了。若是不出意外的话,他很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出现在她的面前。 他多么想再多看苏北几眼,哪怕是多一刻钟都是好的。 只是,他也明白,这天下之中,没有什么不会散场的宴席。 她是属于百里晟的,而他也是终究要离开的。 “嗯,好。”对于玄彬的离开,苏北没有挽留。 这在她的眼中,玄彬的离去不过是跟往常一样,只是走出了她的房门而已。 而并未发觉,他这一走便是在意味着,今生或许都不会相见了。 玄彬转身离去后,苏北把玩了一会儿玄彬送来的那支玉兰花的发簪,她没有注意到,玄彬离去的背影是那么的落寞…… 街道间打更的声音让陷入回忆的苏北瞬间便清醒了过来。 她握在手中的簪子,因为抓的很紧,在手掌心压出了一道印记,而她也早在回忆时泪流满面了。 原来……原来玄彬对她一直这样好,而她却一次一次地伤了他的心。 可即便这样,他依然愿意奋不顾身地帮助她,甚至愿意搭上性命。 她欠他的,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明日,一定要将玄彬从牢房中救出来。 如果两人都好好的,她便带着玄彬去西边隐居,那里离百里晟很远很远。 若是还不行的话,那就逃到西国去,只要不被百里晟发现,什么都好。 ##第33章 他去看玄彬了 次日清晨,苏北很早便清醒了过来,她运功调息了一下自己的内息。 然后,伸手抚上了自己的腹部。 可怜这孩子,还尚未出生,便已经历过了这么多。 她今日依旧是一身男装的扮相,不过却将之前的红衣换成了黑衣,红衣太过招摇,不利于她的劫狱行动。 劫狱计划在晚上,在此之前,苏北要去见一个人,那个人能给她有关玄彬的准确消息。 只是,这个人怕是没有那么好见的。 ………… 大理寺,天字号牢房。 今天的狱卒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因为百里晟来了大理寺。 纵观整个北国的历史,有哪一位皇帝会亲自来大理寺的天牢看里面的犯人。 百里晟来找玄彬了。 没有严刑拷打,没有逼问质问,而是给他带来了好酒好肉。 “玄彬,我们有多久没有这样心平气和的谈过了?”百里晟坐在了玄彬的对面,丝毫没有在意这牢房中的脏乱。 玄彬看了百里晟许久,缓缓地吐出了一句话,“她怎么样了?” 这里的她,指的自然就是苏北了。 自从那日被追杀之后,玄彬重伤昏迷,再次醒来时便发现自己又回到这牢房之中了,而关于苏北的下落,他却是丝毫不清楚。 他也曾问过看守的狱卒,但是,没有人能告诉他关于苏北的下落。 如今百里晟来了,他所问的第一句便与苏北有关。 对于玄彬如此的关心苏北,百里晟只是微微的愣了一下,但是也没有表现出什么其他的情绪。 “她跑了……”百里晟如实说道,还伸手给玄彬倒了一杯酒,眼神之中是说不出的落寞。 玄彬没有注意到百里晟为自己倒酒的动作,而是死死地盯住了百里晟的眼睛,“跑了?跑了是什么意思?” 他能猜到苏北没死,但是他不相信百里晟会放过苏北,也不相信,他会没有在苏北的身边增加守卫。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百里晟一边说着,一边一口干下了自己面前的酒,“她就是跑了,从宫中消失了还带走了我的孩子。” 一口酒猛然间下肚,百里晟有些醉意涌了上来。 他的酒量不好,玄彬是知道的。 苏北逃出皇宫了吗?真好,她终于可以离开那个如地狱一般的地方了。 玄彬想到这里心里便是一阵的欣喜。对于他来说,苏北的幸福比自己的命更为的重要。 他看了一眼自己面前的酒杯,拿起它便要仰头喝下。即使他知道自己重伤未愈,不能饮酒。 只是,那酒杯还未曾被他送到自己的嘴边时,便被对面伸过来的一只手给拦住了。 只见百里晟一把抢过了他的酒杯,放到了自己的嘴边,一饮而下。 “你身上的伤还没有好,不能饮酒。”百里晟带有几分醉意的声音传来。 守在一旁的狱卒们都心中大骇。 不是说,他们如今的这位帝王是位心狠手辣的主吗?毫不犹豫就将皇后的母族苏家灭了族。 但是,如今,出现在他们眼前的这位皇帝说出来的话却还带着些孩子气。 “皇上说笑了,臣下都是将死之人了,哪有什么身体好不好的。”看到这样的百里晟,玄彬不禁有些失笑。 他有多久没有看过这样的百里晟了,八年还是十年。 想当年,他与百里晟、苏北三人第一次去那城中的小酒馆喝梨花白时。 刚刚一杯酒下肚的百里晟便是如今的这副样子。 百里晟酒量不好,却又极其地喜爱饮酒。 但若是说醉,他也只在自己和苏北的面前醉过。 其余的时候,他都会用自己的内力化去酒劲,让自己瞬间清醒。 “朕是不会杀你的,而且朕也杀不了你。” 百里晟的话让玄彬突然一愣。 按理来说,苏北逃了,那他对于百里晟便也没有任何的作用了,那百里晟为何不杀自己呢? 难道是因为那还剩下半分的儿时情谊吗? 玄彬不行。 若是这个百里晟是以前的百里晟,那他是必然会相信的。 但是,如今的百里晟已经变了,没人比他更知道,如今的百里晟变得有多么的疯狂。 “你不杀我,为何?”玄彬狐疑地问道,他抬头看向了醉意上涌的百里晟。 “为何?你问我为何?”百里晟像是有些恼怒地向前走了几步,但旋即便停住了,他的脸已经凑到了玄彬的面前。 “难道你不知道,苏北在你我身上种下了同生蛊吗?有同生蛊的存在,我又如何能杀你!” 玄彬只觉得,百里晟在自己面前的那张脸更加地扭曲了。 这两个人果然是相爱的,玄彬为了她,可以放弃自己的生命。 而她,为了保住玄彬的命,居然在他身上种蛊。 百里晟曾经觉得他和苏北是珠联璧合的一对。 但是到头来,他才发现,她和玄彬才是一对,她和玄彬的背叛了他! “罢了。”百里晟将脸从玄彬的面前移开,他运功调息,排出了自己身上的酒气,“我已放出消息,明日午时将会将你斩首,若是她知道的话,定回来救你的。” 玄彬听到这里,脸色大变,他知道,以苏北的性格定然是会来救他的。 他对着百里晟离开的背影怒吼道,“百里晟,你就不能放过她吗?她为你受了那么多的苦……” 百里晟像是没有听到玄彬的话一样,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 苏北这边,走出客栈,转了几道弯来到了一家卖布匹的铺子前。 “这位客官要些什么?” 苏北刚踏进这家店,便有一个小二殷勤地贴了上来。 “你家老板在吗?”苏北直接问道。 显然,她不是来这里买布匹的。 ##第34章 南宫逸 “公子要找我家老板?”那伙计有点不情愿的样子,这突然冒出个从未见过的公子,“我们老板可不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苏北反应过来,“我这儿有一块玉佩,是他给的,你帮我把这交给他就行了。” 伙计思虑了一番,便拿着玉佩去了。 苏北在前面等了一会儿,那伙计就匆匆忙忙的回来了。 “公子,里面请。”伙计恭恭敬敬的,老板看了玉佩倒是没什么反应,反倒是少东家一见那玉佩就急忙叫他把这公子请过去,少东家如此看重的人,那肯定是什么贵人啊。 苏北谢过之后,便跟着那伙计到了后头。 南宫逸见到来人,眼里原本的惊喜转为失望。 苏北福了福礼,说道:“公子,我家公子要我带着这玉佩前来请公子帮一个忙。” “他要我帮什么?”南宫逸言语中始终透露着失落。 苏北看了眼南宫逸旁边那两人,有些犹豫。 南宫逸看出了他担心的是什么,保证道:“我的人,个个都靠得住。有什么话,你但说无妨。” 既然南宫逸都这么说了,那她也就大方道:“还请公子帮忙查探一下玄彬将军如今的下落。” “玄彬,他不是在监狱里?” “就是要问,具体在那间牢房。” 南宫逸一怔,苏北这是要劫狱啊。 “皇上此番举动,说不动就是为了引你家小……公子出来,她还要去冒险吗?” 苏北眼神十分坚定道:“不管百里晟有什么目的,我家公子都一定要去救玄彬出来!” “那好。”南宫逸将一个锦囊交给苏北。 “谢谢。”苏北抱了抱拳,转身就要走。 南宫逸却情不自禁的出声叫住了她,“北北!” 苏北本能的站住了。 之后她又强装镇定的问道:“公子说什么?” “没事。”南宫逸含笑的看着他,现在他已经确认了。 苏北明白,南宫逸已经发现了她的身份。 果然还是什么事情都瞒不了他呀。 南宫家行商遍布全天下,各国都有他们的势力,因此他们的消息极度灵通,在各国眼里都是一块肥肉。 她跟南宫逸结识,是在她女扮男装替百里晟打天下的时候。 那个时候她因为要查探一个消息,特地拜访南宫家,因此结识了南宫逸。 她记得那个时候,南宫逸特别不正经,一见到她就立马带着她去了青楼。 南宫逸说谈事情在青楼里面最好不过了,那时候苏北全程黑着脸,对于那些凑上来的青楼女子都不予理会。 南宫逸奇怪的看着苏北,突然说他明白了。 苏北还以为她的女儿身份被看出来了,可没想到南宫逸叫那些女子下去之后,又叫了一群男子上来,还向她赔罪,说他不知道苏北有特殊癖好。 原来是南宫逸以为苏北有龙阳之好,这下苏北的脸更加黑了。 事后南宫逸也曾上门跟她赔罪,说他不知道苏北原来是这么清高,有着高风亮节的人,居然把她当做什么好色之徒,带她去了那种地方。 其实苏北压根就没有怪南宫逸,毕竟他也不知道实情,而且都过去那么久了。 可南宫逸还是一直不停的向她赔罪,还送了一块看上去十分精致的玉佩,但是那玉佩一看就是女孩子的东西,送给男儿装的苏北似乎不太合适。 她想,那个时候南宫逸应该就已经看出她女儿身的身份了,只是没有说破而已。 之前南宫逸差点破口而出的小姐就让苏北更加笃定了。 这南宫逸果然聪明,她现在的身份,南宫逸应该也早已看出来了吧。 否则刚刚又怎么会叫她北北。 不管怎么说,还是很感谢南宫逸没有点破她。 在苏北走后,那布庄老板跟南宫逸说道:“公子,庄清行这两日该回来了。” “清行回来啦。”南宫逸似乎有一丝喜悦。 “那您看要不要让他去帮帮苏公子?” 南宫逸思虑了一番,没有回答布庄老板的话。 虽然他这几日一直待在府中,可外面的事情他也没少关注。 百里晟不知怎么的,要那么对待苏北,对于外面谣传的那些,他自是不信的,可其中的缘由,他也没有去查探。 现在玄彬在百里晟手中,放出要处死的消息,就是为了引出逃跑的苏北。 这可能只不过是一个局而已,但是苏北既然执意要去,那他也乐意助他一臂之力。 “公子,清行到了。”布庄老板提醒道。 南宫逸这才发现,他对面已经站了一位风尘仆仆的侠士。 庄清行一身黑衣,显得整个人冷峻而严肃。 他的手中始终紧紧的握着一把剑,像是一个随时准备出手的杀手。 “公子……”离别多年,此时有千言万语,也只化做一声公子。 南宫逸看着他的眼睛,他竟有些心虚的避开了。 南宫逸起了疑心,不知是多年未见的缘由还是什么,他的清行兄弟似乎和他记忆中的不太一样了。 人总是有变化的嘛,更何况这么多年没见了,要是此时不知道他的身份,他们在大街上相遇,他认不出来也不奇怪。 想到这里,南宫逸就释然一笑。 上前拍了拍庄清行的肩膀,“兄弟,可算回来了。” 庄清行倒是没有忙着叙旧,虽然他才刚回来不久,可是这些日子城里发生的事情已经传的沸沸扬扬,他自然也是有所耳闻的。 “公子,可要我去救那玄彬将军出来?”庄清行问道。 南宫逸好笑的跟他道:“怎么你和庄叔到底是叔侄,血缘关系带着心有灵犀啊!” 庄清行一听这话,就明白刚才他还没到的时候,庄叔一定是询问过公子这个问题了。 他有些羞涩的挠了挠头,又问道:“那公子的意思是……” 南宫逸又是一阵沉默,这个问题嘛…… 他还得好好的思量一番。 “这件事情就交给我吧,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有一个人,一定可以阻止百里晟继续荒唐下去。” 良久,南宫逸跟庄清行说道。 苏北拿着南宫逸给的东西之后,就去了一个荒废的园子。一走进园子,大量的灰尘就扑鼻而来,呛的她直咳嗽。 看这眼前的一切,这园子还是当年百里晟送给她的。 以前的苏北对药草感兴趣,百里晟就送了这么个药园给她。 百里晟还告诉她,这药园是他们两个的秘密基地,苏北不可以随随便便带别人过来。 后来,她去征战沙场,就不怎么来这园子了。 再后来,百里晟当了皇帝,她也被锁了深宫,就更加不会来这个地方了。 苏北倒吸了一口凉气,便绕过这一切,进了里面的那间屋子。 进了屋子里,苏在做了简单的清扫,又四处查探了一番,这才安心下来。 她将屋里的桌子上的灰尘扫干净,又擦了一遍,这才将锦囊拿出来。 锦囊里面是一张大地图,苏北将画铺在桌子上。 这画着整个牢房那一块的地理趋势,就连她如何劫狱,南宫逸都替她规划好了。 ##第35章 劫狱 一日复一日,眼见着就快到了行刑的那天,却始终没有传来任何关于苏北的消息。 “还是没有消息吗?” 百里晟负手而立,目光中透露着复杂,看着不远处的梧桐殿,停下了脚步。 此时的梧桐殿早已失去了往昔的光彩,落叶铺满殿外,萧瑟的风吹拂着,更显冷清。 这里,早已不是当初的梧桐殿,已没了当初的模样………… 现已物是人非。 百里晟转身离开,脸上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失落,胸中压抑的情绪仿若滚滚长河,不停翻涌,惊起阵阵波澜。 苏北,你就那么不想待在我身边吗? 他攥紧了拳头,青筋暴起,冷声下令,“给我封了这梧桐殿。” 是夜,黑暗中掠过一抹人影,轻快的在宫中穿梭,她最终停在了梧桐殿上,那双幽深的眸子从高处俯瞰着整个宫殿,寒风在身旁呼啸而过,带来阵阵冷意。 不过,她的心早已经冷了,现如今,只想将玄彬救出来。 这一切,都是她欠他的,她必须还! 不再停留,从怀中掏出南宫逸给的图纸,仔细的比对着,将图深深的刻进自己的脑海中,身轻如燕飞过重重关卡,来到大牢之前。 眼底闪过一丝厉色,眉头轻皱,袖口中锋芒毕露。 这两日的功夫,她早已经准备好了一切,身子也恢复了些。 苏北在暗处看着一个个侍卫从跟前走过,目光微闪,双手朝前一拖,没有任何响动,手起刀落的功夫,侍卫已经断了气。 换了套衣服,顺利的跟着侍卫走进了大牢,阴冷昏暗的环境让她微微皱了皱眉,血腥和腐烂的味道侵入鼻尖。 按照脑海中的图纸,她疾步来到了玄彬的牢房。 目光一扫,心头一酸,只见玄彬浑身是伤,链条将他的双脚缠住,身上的伤口还在化脓,恶臭味包裹着他,狼狈且落魄。 苏北鼻头一酸,谁人不知:当初的大将军玄彬是何其的威风?可现如今………… 这一切都是自己害的!要不是她玄彬又怎会落得这般下场? 内疚和歉意涌上心头,更加坚定了苏北要救他的决心。 “喂?你在哪里干嘛?”一个侍卫的声音将苏北拉回现实,她连忙抹了抹湿润的眼睛,跟上了巡逻的队伍。 躺在草席上的玄彬睁开了眼睛,就在刚才的那一瞬,他似乎感觉到了苏北的存在。 这怎么可能?恐怕是自己的幻想罢了。 现如今,他只希望她能逃得远远的,远离这个恶魔的皇宫。 苏北再次返回,露出袖口中的匕首,迅速划过牢门的锁,年久失修的牢门发出刺耳的声音,在这寂静阴暗的大牢中显得异常突兀。 玄彬起身,眸光微闪,眉头紧锁,出声发问:“你是谁?为何救我?” “玄彬哥哥…………”苏北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只见玄彬的脸上出现一抹震惊之色,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也难怪玄彬没有认出她来,现如今,她再也不是以前的苏北了。 他的眉眼间多了几分无奈和柔情,“苏北,你走吧,逃得远远的,不要管我!” 牢外传来一阵骚乱,想来是已经发现了有人劫狱。 脚下一松,玄彬心头一颤,仿佛卸了重重束缚,竟有几分轻松。 苏北听着他的话,恍若未闻,慌张的扫过牢外,迅速牵起玄彬的手,在大牢中穿梭奔走,一心只想将玄彬救出这昏暗的大牢。 纤细的手带着暖意,心头一暖,眸中多了几分期颐,苏北离他很近……、很近,仿佛触手可及………… “北北。”他在她身后轻声唤着她的名字,好像回到了从前。 繁杂而急促的脚步声布满牢房,还有呼喊声,“有人劫狱了!” 这一切都被玄彬抛掷脑后,眼中只有那双纤细的手,就算身处阴暗的牢房,也莫名觉得温暖了起来。 侍卫重重,大牢地形复杂,一旦惊动侍卫,是很难逃出去的。 果不其然,纵使苏北带着玄彬逃到牢门之外,也躲不过侍卫的重重包围。 苏北停下脚步,与玄彬背靠着背,带着杀意的目光环视四周,立刻进入了战斗的姿态,一把匕首扔到玄彬面前。 “看来我们想离开是没那么容易了。”话音刚落,苏北投身上前,一个侍卫应声倒地,血柱喷射而出,血色染红苏北的脸颊。 玄彬勉强应对着面前的侍卫,表情狰狞,身上的伤撕裂开来,疼痛席卷全身。 不能拖苏北后腿! 玄彬咬紧牙关,吃力的对付这侍卫,很显然,侍卫发现了这一点,攻击的对象变成了他,只要擒住了玄彬,还担心他跑了不成? 一个不留神,玄彬的身上又出现了不少新伤。 苏北牵住他的胳膊,刀尖指向四周的侍卫,余光看向玄彬。 鲜血早已浸透他的衣襟,纵使他再怎么强撑,却也抵不过血流不止而产生的虚弱,目光开始涣散,似乎能知晓自己的命运。 苍白的脸上扯出一抹笑,微弱的声音在苏北的耳畔响起,“别管我了,带着我,你是逃不掉的。” 侍卫们打量着局势,考虑着要不要上前,而苏北清楚的知晓,玄彬的话是事实。 不!玄彬她一定要带走! “撑住,我…………我一定可以带你离开。”她的声音有些发颤。 也许是因为,她知道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侍卫们也掐准了这一点,扬起武器,冲上前去,猛烈的攻势让苏北很快败下阵来,身上同样多了些伤口,血液汩汩涌出。 纵是如此,苏北的目光却依旧坚定,依旧像一匹野兽般攻击着。 可一个受了伤的人的力量能有多强大? 苏北单膝跪地,肩上的玄彬早已昏睡,她垂下头去,匕首深深刺进地面,这是此刻唯一能支撑她的东西。 难道一切都这么完了吗?苏北头冒着汗。 然而,正在这时,周围的侍卫应声倒地,身后一松,玄彬已不再她的肩上,心头一惊,迅速回头,玄彬安稳的落在一个黑衣男子的肩上。 “你是谁?”她皱了皱眉,对于突然出现的黑衣男子感到疑惑。 黑衣男子眉眼坚毅,身形高大,声音透着神秘,“南宫逸的人。” 简洁明了的解释,却让苏北心安了许多,眸色微闪,带着几分感激。 ##第36章 庄清行请人 黑衣男子杀伐果断,身手了得,与苏北杀出重围,待到宽阔处,长手一揽,纵身一跃,三人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南宫府邸,阳光斜照,院墙背后一青衣男子负手而立,神色凝然,透着几分书生气,眉头微皱,清声发问:“人都安顿好了?” “昨夜已将人安置在了别院。”他身后的侍卫应声答着。 南宫逸点了点头,目光停滞在墙头,一株野兰从墙角盛开,芬芳馥郁,勾起不少往事。 眸光微暗,现已时过境迁,往事已成追忆。 他微微叹了口气,移步到了院中,步子有些沉重,侍卫紧随其后,他多年来跟随着南宫逸,赐名斛,也称五斗。 “五斗愚昧,那苏公子来路不明,公子为何还要帮他?”眉宇间英气十足,眼中带着不解。 南宫逸没有说话,别过头,一凝眉,五斗速闭上了嘴,低下头来。 他说错话了! 双手奉上前,连忙认错,“属下多嘴,还请公子责罚。” 南宫逸挥了挥手,就此作罢,五斗不知真相,有这样的疑问也怪不得他。 不知现如今清行那边如何了,若是请不回那人,只恐怕他也护不了苏北多少时日了。 虽说庄清行是习武之人,脚程快,但赶到目的地却还是花了足足三日的功夫。 一路快马加鞭,没有片刻停歇,庄清行来到一座寺庙前。 目光朝上探去,寺庙建在高处,似处云间,朝上的路用青石铺成,两侧尺树寸泓,绿树成荫,景色宜人。 然而,他现在可没有时间去欣赏这些景色。 临近寺庙,耳边传来钟磬音,只见一中年妇女站在寺庙之前,周身是几个穿着朴素的丫头。 庄清行目光一亮,眼前这个便是他此行要寻的人了。 “见过太后。”他行了一礼,抬头直视着那中年妇女。 中年妇女微微皱眉,面上布满皱纹,一身素衣,不见一点荣华富贵的影子,虽已年过半百,身上的气质不减,出尘脱俗,可见不是个俗人。 “你是何人?”太后目露厉色发问。 许是年轻时享受完了荣华富贵,这年老之时更喜隐居山林,获得内心的宁静。 以防有人叨扰,她在寺庙的事很少有人得知,面前的庄清行让她心生疑问。 “南宫逸公子身旁的人,此次前来也是奉了公子的命令。” 太后面色微变,更是不解,南宫逸向来不是个会麻烦人的,这番举动难不成是出了什么事? 微微皱了皱眉,太后手轻轻搭在一旁侍女手上,出声说道:“哦?哀家可得听听了!” 庄清行将南宫逸嘱咐的话全数说了出来,只见太后的脸色从平静转为恼怒,胸膛急剧起伏,仿佛听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般。 “请太后回宫。”庄清行眉眼间透着坚定,朝太后请求,这也是他此行的目的。 太后脸色十分难看,原本平静的面色也逐渐变得凝重,慈祥的脸庞微皱,多了些恼怒。 她才离开没多久,百里晟竟做了这么多事,现如今她必须回去! “给哀家备马!” 庄清行一喜,完成了南宫逸的嘱托,几日来紧绷的神经瞬间松懈下来,只觉一身轻松。 总算是没有辜负南宫逸的重托。 彼时,苏北悠悠醒过来,稍稍一动,身上的伤口撕扯开来,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嘶!”苏北倒吸一口冷气,硬撑着坐了起来。 余光触及边角,南宫逸正坐在床边,静静的看着她,眼中满是担忧。 还没等南宫逸开口,苏北紧张的抓住了他的衣袖,眼中满是担忧,“玄彬呢?他没事吧?” 她欠玄彬的太多,现如今只希望他能好好的! 南宫逸心头微震,没有想到这丫头还是和以前一样,从来只会关心别人,却不曾记得自己。 微微一笑,眉眼柔和了几分,柔声安抚着苏北的情绪,“放心吧,他没事。” 苏北心头的一块大石头算是放了下来,舒了口气,神色自若,好似没了生气。 也许是受了伤的缘故,她的脸色惨白,目光里也没了光芒,秀眉始终皱着,忧愁从眉间流出。 这哪里是当年的苏北?那个活泼可爱的苏北已消失不见。 百里晟到底对她做了些什么?让她变成如今这番模样?南宫逸悄然握住了拳。 两人没了话语,屋子瞬间变得寂静,没有一点声响,安静得让人觉得可怕。 过了半晌,南宫逸才打破了这份可怕的安静,有些小心翼翼的发问:“北北,你怀孕了?” 眉头瞬间紧锁,他知道自己的问题毫无意义,在苏北昏睡之际,大夫便诊断了出来。 苏北闻言,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脸上终于露出了其他的神色,俨然一副慈母的模样。 “我……想把它生下来。” 南宫逸心头一怔,目光看着苏北,此时,苏北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光芒,周身好像又恢复了生气,温柔得有些夺目。 他看着她,目光愣住了,好似一切都停滞在了此刻。 苏北眸色微敛,眉头多了忧虑。 像是读懂了她的心思,南宫逸出声说道:“你在别院将孩子生下来再做其他打算吧,这期间,我定能护你周全。” 苏北抬头,眸光微闪,万千感激凝在眼中,什么感谢的话语在此时都显得娇弱无力。 她动了动身子,一下子跪在了地上,“扑通”一声像是落进了南宫逸的心底。 他的承诺很重,这谢意却也不轻。 两人再次陷入了沉默,眼睛里却好像道尽了所有,他没有开口问她的外貌,亦没有问她的经历,只是默默的看着她…… 宫中被怒意笼罩,暴怒的吼声在大牢里响起,周围的侍卫无一不心惊胆战,头冒冷汗,只觉空气都稀薄了几分。 “请皇上息怒。”为首的侍卫俯身跪着,面朝地下,颗粒大的汗滴一颗颗低落下来,不一会儿的功夫,后背已经浸湿一片。 百里晟背对众人,阴冷着脸,怒意宛若滔天洪水翻涌着,奔腾着,几乎要将他淹没。 “可见到劫狱的人了?” ##第37章 不会放过她 侍卫一听,更是惊得一身冷汗,身子已是控制不住的发颤,一种无形的压力让他说不出话来。 沉默,牢房里死寂般的沉默着。 然而,沉默却无法压制百里晟此时的怒意,反而却让他的怒意更甚。 “说话!”冷声一吼,头上青筋暴起,百里晟的愤怒达到了最高点。 “当……当时来了两个黑衣男子,武功高强,属下没看见两人的相貌。” 侍卫害怕得发抖,整个人匍匐在地上,好似要将整个人都钻进地里去一般。 百里晟转过身来,阴沉着脸,深邃的目光里夹杂着怒意和疑惑。 “男子?”眉头紧锁,暗暗握紧拳头。 他原以为来劫狱的应该是苏北才对,又怎会是男子呢? 这令他百思不得其解,但很显然,他的计谋失败了。 无力感浸透四肢,他脑袋也变得有些浑浑噩噩的,步子缓缓移动着,不知不觉间,他竟来到了梧桐殿前。 清冷的气息让他缓过神来,面上的梧桐殿毫无生气,好似荒废了许久一般。 百里晟不由得心生厌恶,更不知为何自己会走到这里来,他抬脚就朝另一个方向走去,心里却始终空落落的。 “淑妃,皇上来了。” 一宫女看着远处黄袍加身的身影,面露喜色,大声朝殿内的江婉叫喊。 端坐在明镜之前的江婉嘴角勾起笑意,梳子缓缓从发丝滑过,静静看着镜中的自己,眉眼间的笑意转瞬即逝。 “喊什么?从今往后,他来的次数可不会少。”说着,她魅惑人心的眼中透露出得意。 脚步声渐渐近了,一抹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寝宫之中,江婉面露喜色。 “皇上怎么忽然想起来臣妾的寝宫了?”江婉身子一软,倒在百里晟怀中,细嫩的手轻轻在他的胸脯上划过。 百里晟低头看着怀中的人儿,露出一抹邪笑,紧紧拥住她。 白皙的脸庞染上一抹娇羞,任谁都会心生怜惜。 芊芊玉手环住他的脖子,娇柔的挂在他的身上,惹得百里晟心生欢喜。 一把抱起江婉,大笑几声走向床边,俯身而下,轻吻她的脸颊,惹得江婉羞涩闭目。 渐入情深,两人皆是目光迷离。 “你只能是我的,苏北。”百里晟怀抱着江婉,嘴上嘀咕着,好似将眼前人当成了苏北。 霎那间,江婉的脸色一白,身子一颤,表情多了几分不可置信,迷离的眼神瞬间变得清醒,迸发出刺骨的寒意。 苏北!又是她! 就算百里晟怀中抱着自己,嘴里却始终叫着她的名字! 恨意肆意的在心里生根发芽,苏北俨然已成为了她心头的一个刺。 然而,百里晟却始终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只一日的功夫,百里晟下令缉捕苏北和玄彬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京城,悬赏金更是高得令人发指。 这日,南宫逸从外面回来,带来了一张告示。 告示之上俨然是苏北和玄彬的脸,各个关口严加查找,只为逮捕两人。 苏北刚从别院看望玄彬回来,想来感谢南宫逸,目光却不经意间撇间了那告示。 只觉嗓子变得苦涩,说不出一句话,眼中含泪,让人心疼。 南宫逸将她手中的告示夺了过来,见苏北情绪不对,将告示撕得稀碎,眉眼带笑,将桌上的东西递给苏北。 “这是我刚去抓的一些安胎药,你放心在府上养胎,百里晟的手还伸不到我这。” 南宫家的势力根深蒂固,受历代皇帝尊重,就算是百里晟也得给南宫家些面子。 苏北泪眼婆娑,看向南宫逸,知晓他是在让自己放心,勾起一抹笑意。 话语间却多了几分失望和难过,“我只是没有想到,他做得如此绝决,竟不给一点生路。” 南宫逸垂眸不语,很显然,百里晟是不打算放过她了! 告示发出去多日,却始终没有任何消息传来,百里晟只觉心烦气躁,同时,着急的还有另外一个人。 “还请您一定要帮我找到她的消息。”江婉说着,目露凶光,恨意肆意的在脸上呈现。 面前的男人手持长剑,戴着一面罩,露出来的眼睛里透露出杀气。 他点了点头,不再多说,飞身一跃,轻巧的离开了这深宫之中。 江婉起身,缓缓朝门边走去,看着被高墙围着的宫殿,心里生出一丝复杂。 一旁的侍女出声发问:“淑妃娘娘,现如今苏北已走,皇上也最宠你,为何还要派人去寻她?” 话音刚落,江婉红唇微启,只道:“呵,苏北她以为逃了就万事大吉了?” 勾起一抹邪笑,眸子微眯,散发着恐怖的气息,“我不会就这么轻易放过她,我要让她……生不如死!” 说罢,双手紧握,指尖深深嵌进皮肉之中,眼里迸发出无尽的恨意,仿佛要将人在一瞬间吞噬。 南宫家后院建有一座别院,占地广阔,听水楼台置之,虽名为别院,却有重兵把守,其中的阔气更是无人能敌。 别院建得精致,青砖白墙,院内有绿意点缀,家具都是用着上好的木头所制。 经过一假山,忽见一阁楼,阁楼之上,一白衣女子坐在窗边,眸子里装满了温柔,芊芊玉手轻轻抚摸着微微隆起的肚子,面带慈母般的微笑,微风轻抚着青丝,衣裙也变得飘逸。 融于景中,远远望去,美得好似一副画。 南宫逸停下步子,静静望着远处的人儿,虽说她的相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他很清楚,她还是她。 叹息一声,南宫逸移开步子,转身离开,却没能发现阁楼之上的女子,眼角满是泪水。 越是安静时越容易胡思乱想,往事随风而来,一幕幕往事涌上头来,甜蜜的、苦涩的,每一个回忆都在她心底留下深深的烙印。 而每一件往事都关乎于他。 “孩子,这次我定会好好护你。”说罢,她有些泣不成声,瘦弱的身子由于哭泣微微颤动着,惹人心生怜惜。 可现在的她却不知数月后会发生的劫难,而这些也都是后话了…… ##第38章 金丝腰带 宫中已经很久没有这般平静过了,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宫墙内也好似没了什么生气。 太阳照样东升西落,可百里晟的心却不平静。 好几日,他总会从梦中惊醒,梦见苏北,梦见过去。 随后,梦见自己受伤被救的那日。 “苏北,是你吗?”百里晟在梦中伸出手去,试图触摸那张模糊的侧脸,脑海里不断浮现苏北的脸庞。 她说过,是她救了他。 难道……真的不是江婉救了他?而是她? 百里晟想着想着竟慢慢生出些期许,想要触摸到那张脸颊的愿望如点点星火开始燃烧,不一会儿便成了燎原之势。 手有些发颤,待触及那张脸颊之时,眼前忽然清明起来,轮廓逐渐清晰。 眼前的人,明眸皓齿,有倾城之姿,却不是她。 她常年习武,巾帼不让须眉,虽是女儿之身,眉宇间却带着英气。 心中积攒的希望刹那间破灭,身子猛然坐起。 “原来是个梦。”百里晟坐起来,手撑住额头,任随墨色的发垂落,里衣早已湿润一片,好似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一年前的场景在脑海里不断重现,他也希望那个救了他的人是苏北,可…… 晨风微拂,窗外枝叶作响,从窗子缝里透来丝丝冷意。 因为身上被冷汗浸湿,黏腻地沾着肌肤,百里晟出声唤道:“来人!朕要沐浴。” 百里晟随意的搭在浴池边上,墨色的发浮在水面,坚毅的轮廓透着邪气,浓眉舒展开来,健硕的肌肉,冷峻的脸颊,形成一副画。 眸子紧闭,享受着这片刻能放下所有的时光。 雾气笼罩着他,整个池中都飘着雾气,没有一点儿声音。 可一个突兀的声音打破了这份宁静,鞋底与地板的接触,传来细微的声音,轻盈的脚步声在这安静的浴池边显得突兀。 “谁?”是谁? 百里晟向来警惕性高,耳朵微不可见的动了动,冷眸忽地睁开,带着丝丝寒意。 “是我,皇上,臣妾来伺候您沐浴更衣。” 熟悉柔和的声线降低了他的戒备,眸光一闪,取而代之的全是温柔,深情的眸子如水一般。 百里晟柔声笑着,担忧的责怪道:“你怎么来了?这些事让下人来做就好了。” 说罢,他从池中走出来,白色的亵裤沾湿,紧贴着他的长腿,身上的水还未擦干,晶莹的水珠缓缓流下,划过他的咽喉,越过有型的腹部,滴落在地。 江婉故作羞涩的转过头去,余光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百里晟挑唇微笑,将身上的衣物换下,轻轻拉住江婉的手腕。 靠近她的耳畔,柔声细语地道:“给朕更衣。” 江婉帮百里晟穿好外袍后,将一旁挂在屏风上的腰带拿来,双手环绕着他的腰,欲将腰带给他束上。 然而,目光触及腰带时,她的手愣在空中,目光停滞了片刻,转而变为诧异。 色泽金黄亮丽的线,在那条黑色打底的布带上穿梭,细细看去,那针线活粗糙得几乎不能入目,但却影影能看出成型的一龙一凤。 龙凤相缠,仿佛下一秒就会缠绕着一跃而起,金光闪闪,十分夺目。 可却让江婉觉得十分刺眼。 他……他竟然还保留着这个! 可是那个人已经走了! 为什么?明明是她在他的身边,他却始终念着那个人! 恨意赫然升起,疯狂在心中滋长。 池中雾气淡了些,暖意也散了,恐是宫人停止了加热,不觉竟多了几分寒意。 那双白皙的手紧紧握住腰带,含满泪水的双眸紧盯着百里晟。 “你为什么还保留着这个?你是不是还爱着她?”江婉心中泛出苦涩和怒意,她大声质问着。 百里晟蹙眉,眸子微闪,看着她手中的腰带,心情复杂。 他伸手试图将腰带拿过来,柔声安慰着已经失控的江婉,“只是忘了换罢了,婉儿,我心里只有你。” 他眼中柔情似水,深情得让人差点就信了他的话。 江婉怒气攻心,气的咳嗽起来,但手中依旧紧紧捏着腰带,恨不得马上将它扯碎。 她咳得厉害,脸色涨红,一个劲的咳着,仿佛要将肺整个都咳出来似的。 百里晟见状,不由得急了,连忙唤来太医。 江婉躺在床上,百里晟站在屋外,有些焦急的踱着步子。 太医把着脉,眼中神色不明,甚至还有些疑惑,“娘娘身子并无大碍,脉象也十分平稳。” “这……”太医摸了摸下巴的胡须,有些疑惑。 一旁的丫鬟上前塞入金银,江婉眼中闪着冷意,“知道该怎么做了吧?”说罢,她闭上眸子,心里只有仇恨在燃烧。 太医领了好处,走到门外,低头轻声说道:“娘娘身子……切不可再动怒了。” 听到太医的话,百里晟对江婉的歉意更深,低头目光触及手中的腰带,心头一沉,当初若不是江婉,他的命就没了! 而那时的苏北却在与他的兄弟卿卿我我! 念及此处,他转身回了寝宫,火折子一点,将手中的腰带扔进火盆之中,在火盆中熊熊燃烧着…… 百里晟闭眸,想起那时,苏北害羞的将腰带送给他…… 苏北常年习武,不曾学过女红,腰带上的刺绣粗糙极了,可那时他的心里却如吃了蜜般甜蜜。 ##第39章 察觉 一月的时光如流水,别院的花儿都开了,树木抽出嫩芽,欣欣向荣。 苏北的肚子越来越大,衣服早已经藏不住。 院外传来一阵马蹄声,马上的人扬了扬缰绳,一把收住,马蹄稳稳扎于土中。 一袭玄色长袍的男子,矫健的翻身下马,三千丝发披散,随风扬起,迈着急促的步子朝院里走去,远远的,目光便锁定了别院中的苏北。 看到苏北,男子的眉眼立刻由冷漠变得温柔,手中提着药包,迫不及待的走上前去。 “北北,我回来了。” 她连忙起身,扶着自己的肚子,朝熟悉的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玄彬……” 玄彬连忙上前,将她扶到别院的亭子中坐下,将手中的药包放在石桌之上,嘱咐道:“我给你买了些安胎药和补品,你好生吃着,让孩子健健康康的出生。” 俊逸的脸上洋溢着温柔的笑容,苏北对上玄彬的目光,暖意直透心底。 “谢谢你,我会尽我所能报答你的恩情。”苏北目光坚定。 她那微微隆起的肚中正孕育着一个小生命,这种感觉很奇妙。 玄彬看向她的肚子,虽然他不是这个孩子的父亲,但这是北北的孩子,所以他也期待着孩子的降生。 可想到这个孩子是苏北与百里晟的,他的笑意瞬间消失,眸子里多了抹失落。 玄彬握住苏北的手,眸子含着深情,近乎祈求的说道:“北北,等生下孩子,我们去别的地方,一起重新开始,忘了百里晟,好好生活,可以吗?” 他将未来都想好了,玄彬可以接受苏北的一切。 只要她能和他在一起。 苏北的目光瞬间呆滞,不明的情绪攀上心头,已经过了这么久了,再听见“百里晟”的名字,她依旧感到心在隐隐作痛。 那些残留的爱意,虽然已经支离破碎,可是却怎么也抹不去,依旧残留在心里。 “不要再提了。”苏北起身,转过头去,声音带着沙哑,玄彬没有察觉到她眼角的泪。 这件事,玄彬已经提了很多次,可苏北的态度却一如既往。 玄彬低下头来,抿了抿唇,将自己的想法再次藏匿于心中,既然苏北不愿,那他也不强求。 只要能在她身侧守护就好。 苏北整理好情绪,转过身来,出声转移了话题,“玄彬,你的伤好些了吗?” 玄彬抬头,笑着回答道:“这段时间,承蒙南宫逸的照顾,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宫中,御书房里气氛诡异。 “南宫逸?”百里晟低沉的声音里带着疑惑,手中拿着折子,面色不明。 面前的小太监低着头,小心翼翼的回答道:“近日南宫府上常有大夫出入,且还有南宫逸买安胎药和一些补品的记录,很是可疑。” 百里晟将折子放于桌上,眉头紧锁,那双鹰眼紧盯着太监,冷冽的气场让小太监后背发凉,他甚至不敢抬头直视百里晟的眼睛,生怕丢了脑袋。 百里晟思索了片刻,心里也渐渐生出怀疑,还有几分期待,难道苏北在南宫家? 他撑住太阳穴,深邃的眸子看不出情绪,只道:“可查到什么消息没?” 小太监闻言,心惊胆战,声音抖颤着回答道:“没,南宫府上并无可疑人出入。” 书房的灯忽明忽暗,阴冷的气息让人发凉,静寂得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安静得可怕。 忽然,百里晟猛地起身,双手拍桌,一脸怒意,大声怒吼着:“废物!都是废物!一个月了还没有任何消息,朕要你们有何用!” 这滔天的怒意瞬间让小太监吓趴下,他刚在皇上的身边当值没多久,还以为从此一步登天了,谁成想这差事如此难做? 顾不及太多,他趴在地上,头冒冷汗,连忙说着:“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看着小太监这幅没用的样子,心里怒意更甚,百里晟一把掀翻了桌上的折子,发泄着心中的怒意。 “滚!都给我滚!” 话音刚落,小太监便连忙起身,屁滚尿流的退了出去。 待到百里晟冷静下来,看着散落一地的奏折,眼中晦暗不明,他缓缓走到窗前,抬头望着窗外的天空,负手站着,想着小太监报上来的消息。 那时的苏北总是女扮男装,出手阔气,为人仗义,交了不少好友。 而这南宫逸便是其中之一。 若是苏北有难,南宫逸十有八九会出手相救,百里晟面色有些难看。 南宫府邸与皇宫距离很近,驾车不到一个时辰便能抵达。 若是苏北真的在南宫家,这么久了,他却没有丝毫察觉,她就在离自己这么近的地方。 百里晟握紧了拳头,手上青筋爆出,脸上多了几分冷冽,他自言自语道:“好个苏北,真不愧是苏家的嫡女,真是好计谋!” 南宫家在朝堂之上势力独占一方,与其他几股势力抗衡,而且南宫家在民间的声望更是高涨,于情于理,他都不可能动南宫家。 而如今若是苏北真在南宫府邸,他也不能硬闯入搜查。 百里晟皱着眉头,准备亲自去南宫府邸一探究竟。 此刻,得到这个消息的还有宫中另一人。 江婉听着手下打探到的消息,嘴角勾起一抹森冷的笑,一个月了,总算让她找到了苏北的藏身之所。 ##第40章 拜访南宫府 江婉捏着手绢,温婉的脸上却透着邪恶,风拂过她的衣袖,她迈着步伐朝前走了几步,她离那个杀手很近,近到可以清楚的看见他眼中的戾气。 可她媚眼如丝,却带着狠意,直视着男人的眼睛,竟让他觉得有些胆寒。 “确定苏北在南宫家吗?” 男人听到江婉的问话,忽然觉得有些好笑,他身为杀手,竟被江婉的眼神威慑住? 男人冷冷抬眸,杀意毕露,那张见过腥风血雨的眼睛里透露着恐怖的气息,声音沙哑异常,听不出这是他原本的声音还是伪装出来的。 “确定在南宫家附近发现的女人的形与苏北很像。” 江婉一听,心中一喜。 然而,她向来理智,并没有被这喜悦冲昏了头脑,“除此之外还有什么证据吗?” 杀手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一眼便看出眼前这个有倾城之姿的女人不是个好惹的角色。 他能从她的眼中看出仇恨和狠厉,犹如尖锐的刀锋,冰冷而坚硬,可以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 杀手做事一向严谨,除了相似的身形,自然还有别的证据。 “我还在南宫家附近看见过玄彬将军的身影,我查过了,最近南宫逸买的安胎药大多都是送到南宫别院里。”说完,他立在原地。 江婉画着精致的妆容的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脑海迅速的转动着,一个接一个的狠毒想法在脑海里被过滤,她正在想一个对付苏北的“最佳方案”。 可是,任何主意对她来说都显得无力,她对苏北的恨意是刻骨铭心的,她要苏北付出更惨痛的代价。 不够!都还不够!该怎么做? 该怎么做才能让苏北生不如死? 江婉的眸子阴冷得可怕,完全没了平时里淑女柔弱的形象,像是变了一个人,眼里只有仇恨。 杀手行事向来杀伐决断,他不懂江婉的犹豫不决,只觉得不耐烦,皱了皱眉,出声问道:“要我现在就去杀了她吗?” 对于他来说,杀一个人就像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若是江婉一声令下,他分分钟能进南宫别院将苏北杀死。 只要江婉给的银两足够多。 江婉灵光一闪,眸子一亮,好似想到了什么,阻止了杀手,反倒吩咐道:“不用,你继续守着别院,有任何风吹草动都必须告诉我。” 接着,她的嘴角露出一个神秘又令人胆寒的笑容,好似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杀手领了命令,飞身一跃,出了宫墙,步伐矫健来到别院不远处,藏身于暗处,一双尖锐的眸子紧紧的看着别院,不放过一丝风吹草动。 砌着红砖的宫墙透着寒意,枝头的红杏点缀墙头,才多了几分生气。 一行宫人行在官道之上,面色凝重,富丽堂皇的轿子摇摇晃晃,轿子前的流苏晃晃荡荡,荡出一阵波澜。 轿子装饰得富丽堂皇,华丽而又沉重,轿中人眉头紧锁,黑眸紧闭。 “到南宫家了吗?”低沉的声线从轿中响起,带着威慑,声音中透露出一丝焦急。 轿子旁跟随着的太监恭敬的回道:“回皇上,快了。” …… 南宫府,一座建于水上的亭子中。 一袭穿着白衣的男子手执白棋,温文尔雅的模样,任哪家女郎看了都会心生悸动。 他骨节分明的手捻着白玉棋子,那手白皙得连女人都会心生嫉妒,清冷的目光锁定桌上的棋盘,卷翘的睫毛柔和了他坚毅的轮廓,多了几分出尘的气质,让人移不开眼。 思索片刻,南宫逸手中的白子落入棋盘之中,形成一个难破的局,白子黑棋在棋盘之上好似富有生命,成为两股势力,相互制衡。 一步错,步步错,南宫逸又捏起一个黑棋,慎重的看着棋局,陷入深思。 他一动不动,若不是时不时的闭眸睁眼,恐怕都会以为时间已经静止在了这一刻。 一个冷冽狂妄的声音打破了这一僵局,“南宫兄可真是好雅兴!” 黑靴映入眼帘,一张丰神俊朗的面颊出现在眼前,令南宫逸不由得心头一惊。 “见过皇上。”南宫逸行了一礼,勾唇一笑,笑容却不达眼底。 百里晟冷漠挥手,免了他的礼,目光落在棋盘之上,挑了挑眉,冷声道:“一人下棋又有何趣味?” “不过打发时间罢了。” 百里晟拂袖坐下,坐于南宫逸对桌,削瘦的手拿起棋子稳稳落在棋盘之上,没有丝毫犹豫,落子如飞。 南宫逸神色凝然,看向棋盘,僵局已破,棋盘之上呈现出一种微妙的形势,捏起棋子,专注于棋盘之上。 两人开始了对弈。 棋盘局势复杂,两人专注于棋局,许久都不分上下,一白一黑,相对无言只剩下争锋相对。 南宫逸眉头微皱,显然是被难住了,每一步都小心谨慎,稍有不慎,便会全盘皆输。 对面的百里晟显然不是个好对付的人。 而百里晟看起来却没有丝毫压力,嘴角始终勾着一抹邪魅的笑容,冷眼看着他,仿佛早已预料到了这盘对弈的结局。 “听说你府里藏着人,不会是金屋藏娇吧!”百里晟试探性的问了道,语气里带着几分强势。 南宫逸捏着白子的手微微愣住,清澈的眸子抬眼望向百里晟,眼里满是疑惑。 难道百里晟查到了什么?他此番前来到底有何目的?他知道多少? ##第41章 都不是她 他不确定百里晟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也不敢轻举妄动。 “皇上恐怕是听了什么小人之言,嚼舌根的话是断不能信的。”南宫逸轻轻将棋子落入棋盘,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波澜万丈。 这是一场关乎苏北的博弈。 百里晟浓眉微挑,嘴角蓄着客气的笑容,却看不出一点笑意,反倒多了几分紧张的气氛。 他到底知道多少? 南宫逸时不时抬眸悄悄看他,想从他那张坚毅如冰的脸上观察出些什么。 然而,百里晟那张喜怒不形于色的脸始终看不出任何情绪。 “哦?是吗?”百里晟重重的将黑棋下于棋盘之上,围堵白棋,攻势猛烈。 百里晟那双锐利冰冷的双眼紧紧盯着棋盘,心里却在思考南宫逸话语的可信度。 他厌倦了与南宫逸你来我往的对弈,转头看向院内,几个丫鬟正在院子里忙碌着,手中的活儿一刻也不停。 百里晟目光扫视了一圈,没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心里竟莫名生出些许失落。 莫非她不在这? 那她会在哪里?跟玄彬一起隐居山林了? 百里晟只要一想到苏北与玄彬在一起卿卿我我的场景,他就想发疯,就算他不要她,也绝不允许她成为别人的所有物! 一连串的想法让百里晟已经无心下棋,捏着棋子的手,稍一用力,那棋子便在他的手中粉碎。 南宫逸不动声色的看着这一切,内心却有些惊讶,他从未见过百里晟这般失态的模样。 百里晟忽略南宫逸的目光,伸手拿起一个完好的黑棋重重落在棋盘之上,冷冷的说:“结束了,我赢了。” 南宫逸看向棋盘,才发现原来他已经输得一塌糊涂,有些不甘心,却也无可奈何。 “朕想去南宫别院看看。”百里晟近乎命令的语气让南宫逸心惊。 他的大脑疯狂的转动着,想找一个拒绝又不惹怒百里晟的理由。 然而,话还没有说出口,百里晟已经与随从的太监朝别院的方向走去,南宫逸暗叫不好,迈着急促的步子跟了上去。 人人皆知南宫家有一个别院,依山傍水,建筑别致风雅,是当年南宫家主花了重金建造的,这是南宫家拿出来都可以炫耀许久的地方。 百里晟自然也知道,而且他有一种预感。 苏北就在那里。 于是,他的步伐变得更加快速,好似要赶着去见什么重要的人。 没多久,一行人便抵达了别院。 众人皆惊,别院的风格别具一格,迎面而来沁人心脾的清香,令人心生向往。 只是此时的百里晟已经没有时间去欣赏这里的建筑以及景色,他满心只有寻找苏北。 他甚至已经想好,找到苏北后,要怎么报复她。 南宫逸晚他们一步赶到,目光迅速的在院里搜寻,生怕苏北出现在此地。 好在他看了看四周,并没有苏北的身影。 偌大的别院里,找一个人不难,百里晟出声吩咐道:“把别院里的所有人都叫出来。” 冷冽的目光里带着愤怒的火焰,高高在上的看着整个别院,骨子里透出冷酷和阴冷,他的命令更是让人无法反抗。 “皇上,这好歹也是我的地盘,如此兴师动众恐怕不好吧!”南宫逸那双温柔的眸子瞬间变得冰冷起来。 百里晟挑眉微笑,只道:“朕想南宫家应该不会包藏祸心,企图谋反吧!” “南宫逸,别逼我翻了这座别院!” 两人争锋相对,话中有话,这架势倒是吓坏了不少旁人。 南宫家虽然势力浩大,但却对皇帝忠心耿耿,更不可能与皇帝撕破脸皮,只会让两方变得很难堪。 而且百里晟说话向来不只是威胁,他可以说到做到,南宫逸虽不想作出让步,却也无可奈何。 他咬牙切齿道:“臣亲自去叫人。” 说罢,他怒气冲冲的走进别院,卷走一阵清风,百里晟立在原地,深邃的眸子冷冷的盯着南宫逸的背影,神色复杂。 不过多久的功夫,一堆侍女以及几个家仆排成队列从别院中走出来,听闻要见皇上,个个生怕惹上什么事,不安且懦弱的低着头。 家仆一个个从百里晟跟前走过,他的目光迅速且准确的扫过每一个人,辨别其中是否藏有苏北以及玄彬。 而南宫逸则是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切,紧张的心情攀上心头,适才他让院里的苏北换了宽松的衣服,掩住她微微隆起的肚子,混入人群中。 她的相貌已经发生了改变,想来一定能蒙混过关。 然而,直到最后,他甚至都没有看见一个与那人相似的身影。 眉头皱得更深了,他的眼角微微抽搐,心里有些焦急。 不是她! 然而,正在这时,从他跟前走过的一女子引起了他的注意,宽大的手掌一把抓住那人的手腕,一双冷眸紧紧锁定她的面孔。 这个女子与她的身形实在太像了。 “你叫什么名字?”百里晟声音低沉的质问道。 南宫逸瞬间停住了呼吸,眉上染上了无尽愁绪,心头一紧,好似有什么东西正紧紧篡住他心脏,又好似在胸口悬着一块大石头,紧张复杂的情绪让他变得有些焦虑。 难道百里晟认出来了? 可是,不可能……苏北已经变换了容貌,声音也变了,他又怎么可能认出来呢? 被攥住的小手在百里晟的手掌中显得异常无力,苏北一时间停滞住,忘了呼吸,头低低的,不敢与百里晟对视。 正在这时,院外来了一匹良驹,一个宫里的暗卫翻身下马,来到百里晟的身旁,与他耳语了两句。 “什么?”百里晟怒吼道。 ##第42章 都不是她 百里晟的情绪在一瞬间又恢复了平静,那双眸子看着眼前的手,手中的力度又加大了些。 “苏北,你逃不掉的。”百里晟恶狠狠的说着,眼里淬满了愤怒,手紧紧捏住她的手腕,几乎要将她的手捏断。 南宫逸心急如焚,他没有想到百里晟竟然将苏北认出来了,他整个人都僵在原地无法动弹。 他向来冷静,可现在却有些着急,想要冲上前去,护住苏北,然而,理智告诉他不可以这么做。 他不能在还没有确定的情况下,轻举妄动。 百里晟宽厚的手掌用力的捏住她的下颚,将她的头被迫抬起来,直视着他。 可她的眸子里满是恐惧和害怕,那个眼神,就如同那些宫女看他时候的眼神。 不是她!都不是她! 苏北看自己的时候,从来不会有这种眼神,她的眸子里总是会透着硬气,而且她的面容也不是这个样子! 眼前的女子不是苏北! 百里晟心里的怒意、期待,各种复杂的情绪都在一瞬间土崩瓦解,只剩下失落,无尽的失落感在心里蔓延,几乎要将他掩盖。 百里晟打量着眼前的女子,她的眉细若柳叶,皱成一团,一双明眸满是清澈,虽不是倾城之貌,却也让人移不开眼。 百里晟喃喃的说道:“你不是苏北。” 他垂眸微敛,眸中多了些什么失落,然而,只在转瞬间,那失落便化为乌有。 南宫逸闻言,连忙走上前来,一把揽住苏北,将她护在身后,对上百里晟的目光,满是敌意,“怎么?百里晟你不会连我的小妾都不放过吧?” 他的话里嘲讽意味十足,目光紧紧盯着百里晟,生怕他再做出什么举动。 百里晟又看了苏北一眼,他并没有发现此时的苏北整个人都在发颤,那些过往在看见百里晟的瞬间全部袭来,气势汹汹,不可抵挡。 那些惨痛的、屈辱的、不堪回首的经历…… “但愿你没有包藏祸心!”说罢,百里晟长袖一甩,棱角分明的脸颊转向一边,连同他的随从都匆匆忙忙的离开了。 见他的身影远离自己的视线,苏北硬撑着的身子瞬间瘫软下来,几乎要倒在地上,好在一旁的南宫逸紧紧握住她的身子,这才没有倒下去。 南宫逸看着苏北,眼中浮现出心疼以及复杂的情绪,手稳稳的接着苏北,将她扶到一侧坐下,这才柔声开口:“你没事吧?” 苏北脸色煞白,唇上也没有丝毫血色,眼中含着泪,就好似刚从鬼门关走了一趟。 她连连摇头,可是情绪却在一瞬间崩塌,泪水从粉颊滑落,如决堤一般。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她放声大哭,好似要将自己藏在心里的委屈、痛恨全部发泄出来。 南宫逸在她身旁,望着这一切,那双白皙的手有些慌乱,手足无措。 苏北声音渐渐变得沙哑,她不再说话,只是哭,泪水早已布满了脸颊,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肩膀不停的颤动。 南宫逸只觉得无能为力,只能在她身旁陪着她。 苏北唯一一次将自己的情绪全部展露出来,之前不管再怎么艰难她也不曾这般哭过。 而此时此刻,百里晟已经赶到了宫中,他焦急的朝太后的寝宫走去,浓眉一刻也未曾舒展。 只因,太后回宫了! 而太后回宫的第一件事便是将江婉带到了她的寝宫,听了消息,他便马不停蹄的赶了回来。 直奔太后寝宫去了。 “母后!儿臣来迟了!”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百里晟的声音雄厚低沉,带着成年男子特有的磁性。 黑靴踏入殿中,气氛发生些许微妙的变化,他的眉头在触及殿中的景象时,微微隆起,眼里多了些心疼。 江婉单薄的身子跪在地上,脸色惨白惨白的,那双眸子里蓄满了泪花,忽闪忽闪的,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让人心生怜惜。 而殿中却坐着一位衣裳华丽的老妇人,满目怒火,看见百里晟出现,那双沧桑的眸子里更增添了怒意,仿佛能将人吞噬。 太后步履蹒跚,缓缓来到百里晟面前,一步一步沉重的落在百里晟的心上。 一种不好的预感袭来。 那双饱经沧桑的眼眸静静的看着他,在无形之中带给他无限的压力,百里晟不由自主的低下了头。 她的手满是褶皱,苍老得不成样子,苍白的发挽起,发髻间别着些许玉簪,身着金缕绸缎,面露沧桑,虽不复当年风华,却不掩眉宇间的端庄华贵。 “你还有脸来见我?”太后冷声喝道,脸色很是难看。 “母后……” 百里晟轻唤她一声,太后却没有任何反应,扭过头去,甚至不再瞧他一眼。 她为什么会突然回来? 百里晟心头产生了疑问,很显然,定是有人将苏北的事告诉了太后,她这才赶了回来。 太后打小就喜欢苏北这丫头,听见这些消息,几乎要将身子都气垮了。 她实在不明白,百里晟为何要将苏北赶走,对她如此恶劣。 定是因为这个女人迷惑了百里晟!太后目光一转,落在了江婉的身上,那目光在江婉的身上不停的扫视,好似要将她里里外外都看个透彻。 江婉始终低着头,让人看不出她的情绪。 可在百里晟看来,她这是在害怕。 太后不再与百里晟说一句话,自言自语的说道:“定是这女人迷惑了你的眼,哀家可不认她这个来路不明的女子!” 百里晟心头微惊,连忙上前,企图说些什么替江婉辩解。 可太后的命令却让他猝不及防,“来人,掌嘴,让她知晓迷惑皇上的下场!” ##第43章 太后回宫 闻言,跪于地上的江婉,身子一颤,藏于袖中的手暗暗篡紧,低着的头,面目近乎狰狞,眼中透着恶毒。 这老东西竟然在这个时候回来了! 然而她现在不能动,因为百里晟在,她不能毁了自己创造的一切。 只一瞬,江婉再抬起头来,求助般的望向百里晟,那装满戾气的双眸瞬间变得水灵灵的,楚楚可怜的眼神可以俘获任何一个男人的心疼。 百里晟也不例外。 一旁跟着太后多年的冯嬷嬷走上前来,冷漠的看着江婉,眼底满是鄙夷,得罪了太后,今后还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冯嬷嬷那双粗糙的手高高扬起,好似要给江婉一记重击。 然而,一个凌厉的声音将她拦住,带着不可侵犯的威严,让人不由自主的心生惧意。 “她是我的人,我看谁敢动!”百里晟冷声说着,冰冷的目光朝太后的方向射去,像是威胁,又好似警告。 太后不曾想过,他竟然会因为这样一个女子反抗自己,年迈的身子整个僵住。 她叹息着,此时对百里晟只剩下失望,“哀家看你真真是被这女人迷了眼睛!” 百里晟这番行为无疑让她心头一凉,眸子里更是多了几分复杂的情绪。 “唉,我的北北呀!命真苦!” 太后一想到苏北可能遭受的一切,心里泛起阵阵心酸,她回宫之时,寻找苏北的告示贴满了城中,随处可见。 而回到宫里看到的却是这样一副景象,她这个年迈的老者都心寒,更别提苏北的心情! 她心疼苏北,发出声声叹息。 百里晟闻言,眉头高隆,神色难看,黑眸发亮,眸底隐藏着连他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太后苍老的指节拂去眼角的泪,转过身来,缓缓走到江婉跟前,虽没有任何动作,但还是让百里晟心头一紧。 他攥紧了手掌,眸子停留在太后的身上,担忧且警惕着。 冯嬷嬷收了手,站在一侧,在太后身边久了,也算是明白了她接下来的意图,神色凝然,只是静静看着。 江婉抬起头来,晶莹的泪花在眼眶中打转,单薄的身子微微发颤,目光直直的望着太后,眼底却是鄙夷不屑。 可在让人看来,她却是楚楚可怜的一方。 太后端详着这张脸,这眼,这身子,嘴角微勾,只道:“真是好一个狐媚子!” “啪”还不等众人反应,一个响亮的耳光响彻整个宫殿,震得人心惊。 “别人不敢动你,因为皇上,可是哀家敢!”她狠狠的瞪了江婉一眼。 百里晟显然没有预料到,大脑瞬间变得空白,脑海里好似有只苍蝇在嗡嗡作响。 江婉连忙捂住自己瞬间红肿起来的脸颊,疼痛在她心里撂下一个仇恨的印记。 这一切,她都将会百倍千倍奉还! 低下头,眸子里淬满了恶毒和狠辣,脸更是火辣辣的疼,她的身子由于恨意止不住的发颤。 而这落在百里晟眼里却变成了另一个模样。 他的眼里,江婉在恐惧、在害怕,在低头落泪,却有不敢反抗。 心疼,自责,百里晟屈身拥住江婉,有力的胳膊将她抱入怀中,黑眸冰冷。 该死!竟然连自己的女人也保护不好! 长手一揽,江婉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这一幕深深刺痛着太后的眸子。 太后气得胸口上下起伏着,心瞬间寒了下来。 她为苏北感到心寒。 作为旁观者,十年来,太后一直看着苏北两人,看着她们长大、承诺,直至相恋。 一切落入眼中,现如今却物是人非。 “一切都变了!变了啊!”太后狠狠闭上眼睛,大声感叹着。 百里晟怀抱着江婉,眸子微冷,看着窗外燕子飞过,春风还带着一丝冷意,却清凉异常,不知不觉,春天已经来了。 他的步子停在太后的身侧,寒声道:“是她变了!她变了心。” 江婉附在他的怀中,静静听着所有的话语,心底生出愉悦,这正是她想要的结果。 在百里晟心里,苏北才是最可恨的那个。 他以为她不再爱他。 亦或是从未爱过。 可是他终究是不明白,是自己变了,变得不再信任苏北。 说罢,百里晟抱着江婉,大步一跨,那宽厚的背影消失在太后面前。 “这家伙!真是鬼迷了心窍!”太后愤愤的说着。 一旁的冯嬷嬷连忙上前抚了抚太后的背,温声安抚着她近乎失控的情绪。 太后上了年纪,在寺庙之中身着朴素,两耳不闻窗外事,心态渐渐平和,已经许久没有这般动怒过了。 “太后您消消气,皇上只是一时半会儿没能看清那女子的真面目,迟早会明白的。” 很显然,太后的情绪并没有被冯嬷嬷的三言两句宽慰下来,她的怒意如滔滔江水,抑制不住的奔腾。 她狠狠的拍打了一旁的桌子,狠厉的声音响起,仿佛要将声音传到远处去一般。 “哀家能不生气吗?这短短的时日内,那女子便将苏北迫害离宫,若是哀家不回来,还指不定会变成什么样呢!” 太后眉头紧皱,只觉得脑袋阵阵作痛,也许是刚才的那一巴掌太过用力,她的肩膀也开始发酸。 她皱眉思索着,自言自语的喃喃道:“不行,哀家可不能让这女人成为晟儿的枕边人,看来得尽快将苏北寻回来。” 冯嬷嬷倒是个机灵人,在宫里待久了,见过的人多了,看事情也更是通透了。 她立在太后身侧,轻轻为太后捶肩,低声说道:“老奴听闻,那女子短短时间内便从淑妃的位置升到了皇后,可见她不简单!” “而苏北本就不是个心思复杂的人,若此时再寻她回宫,只怕是会将她逼上绝路。” 冯嬷嬷脸上虽留下了不少岁月的痕迹,但那双眸子里却是十分通透,好似能看透世间万物。 此话有理有据,太后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她原想将苏北寻回来,只是希望她和百里晟还能恢复从前的模样。 可冯嬷嬷这么一说,她却觉得,自己若真是去寻苏北,倒是相当于索她的命了! ##第44章 不再寻她 太后只觉心烦意乱,挥了挥手,示意冯嬷嬷退下,低眸垂眼,脑袋阵阵发疼,撑着脑袋思绪万千。 一记下马威让江婉有了些收敛,虽说平日里也会来给太后请好,却也平平淡淡,未曾惊起丝毫波澜。 太后向来对她是冷眼相待,而她也不过是做做表面功夫罢了。 百里晟一整天都不曾离开书房一步,埋头进那堆积如山的卷轴之中。 抬眸一瞧,那双目失神,满是血丝好似几夜没有合眼了。 俞公公从门外走进来,闻见声响,埋得深深的脑袋瞬间抬了起来,疲惫的看着他,冷声询问:“查到她的踪迹了吗?” “回皇上,派出去的人走遍了大江南北,也不曾有废后的一点消息。” 瞳孔微缩,冷眼瞪着俞公公,疲惫不堪的面庞出现一丝冷意,罗刹般的声音响起。 百里晟怒将手边的卷轴扔出去,眼里除了疲倦就是愤怒,“你们都是废物吗?朕养你们有何用?” 他狠狠喘息,好似花费了很大的气力。 卷轴猛地扔到俞公公身侧,吓得他身子微微发颤,不敢动弹。 都说伴君如伴虎,这倒是形容得贴切。 俞公公头冒冷汗,心里更是叫苦不迭。 也不知为何,自从皇上知晓苏北背叛他以后,便开始变得喜怒无常,心思更是难以揣度。 可君主的事,作为臣子,他又能说什么呢?俞公公深感无奈。 “在哀家看来,你以后不用查了。”带着高贵冷艳的声音响起,太后在下人的搀扶下缓缓踏进书房。 百里晟眸子微闪。 一身明黄凤衣,袖口精细的绣着凤凰的羽毛,高耸的发髻上斜插着碧玉簪,上乘的玉手镯挽在腕上,端庄大气。 她的出现对于俞公公来说,好似救赎。 “奴才先下去了。” 话音一落,便往门外走去,临近房门,步子竟变得轻巧了些,暗暗松了口气。 百里晟的目光望向太后,杂糅着不同的情绪,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来迎接这个已经年过半百的母亲。 江婉一事,他还心存芥蒂。 “你来干嘛?”百里晟冷声发问,语气相较于之前,显然已经是柔和了许多。 一旁的榻上摆着檀木小桌,一股香气扑鼻而来,清冽而又夹杂着香草的芬芳。 百里晟缓缓坐下,拿起一旁的卷轴,自顾自的看了起来,丝毫没有要理会太后的意思。 太后也不恼,脸上带着笑意,端起桌上的茶水抿了抿。 “哀家这次来,是想让皇上撤了那抓捕苏北的通缉令。” 拿着卷轴的手一僵,眉头微蹙,面上显出几分难色,黑眸低垂,冰冷的语调响起,“不可能!我这辈子都不可能放过她!” “我要让她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是她!是她先背叛了我!”双手握拳,眼中覆上阴霾,,他极力的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太后见状叹了口气,面容有些憔悴。 看来,现在百里晟已经恨她入骨了! 她终究还是来迟了。 可是,现在还有机会挽救,也许两人永不相见会是现如今最好的办法。 太后放下手中的茶杯,缓缓走到百里晟身旁,俯身在他耳畔低语了几句。 她看着他长大,了解他的秉性,更知道如何把握他的弱点。 百里晟嘴角勾了勾,冷笑着问道:“母后这是在威胁朕?” 太后只是静静的笑着,那双带着慈祥的目光静静的望着他,眼里却又有着其它意味儿。 百里晟此时的内心犹如刀绞,艰难且痛苦,太后给了他两个选择,一来是放过苏北,她与江婉相安无事,二则是可以找回苏北,但她会永远针对江婉。 百里晟很清楚,自己的母亲,说到做到,更何况太后身居高位,要对付一个江婉很简单。 虽说自己贵为皇上,也能保护江婉。 可他更加清楚,自己护得了她一时,却护不了她一世! 万一有天自己不在宫中…… 百里晟不敢在想下去,放下手中的卷轴,心烦意乱的捏着眉头。 房间干燥却阴冷,时而会有一缕光透进来,却照不亮整个屋子,此时的屋子寂静得让人心生惧意。 率先打破寂静的是百里晟,阴冷的语调带着不甘心,他咬牙切齿的说了句“好”。 达到目的的太后也没有多待,这是她预料之中的结果。 京城之内,一日之内,撤去了所有关于苏北和玄彬的通缉令,在城中找人的侍卫也纷纷归队,街上再见不到任何侍卫的人影。 一切好像都这样结束了。 就好像皇上从未派人来寻过人一般。 南宫逸听到这个消息时,心头一紧,眉头紧蹙,疑问油然而生。 百里晟为何不再寻人? 是放弃了?还是另有阴谋? 他向来聪慧,却始终猜不透百里晟的想法,本着小心的想法,他也未曾将消息透露给苏北。 只让她安心养胎便可。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十个月,好似一眨眼的功夫就过去了。 十个月的相处,让玄彬对苏北的爱意更深了些,只是他的爱是守护。 虽已经卸了将军的名衔,可却还是怀恋从前杀敌报国的日子,玄彬总是在别院空地之上练武,身手已然恢复了从前的敏捷,甚至可以说是更上一楼。 苏北总会坐在一旁,静静看着玄彬练武,就好似回到了从前的时光。 那时三人一起练武,一起看晚霞,日子过得好不惬意。 可是现在却已经变了。 已经变得物是人非。 每每思及此处,苏北还是会忍不住惆怅,眉宇紧皱,心隐隐作痛。 一切都回不去了。 苏北会抚摸着自己已经隆得高高的肚子,安抚自己的情绪。 说来倒也奇怪,她每次扶着自己的肚子,总想着里面有个小生命,倒也不觉得忧愁了,反而增添了些愉悦感。 也许这肚子的小家伙以后会是个开心果。苏北暗暗想着,竟不由得笑出了声,目光温柔得可以溺出水来。 “北北,何事让你如此开心?”刚练完剑的玄彬从不远处赶来,面带笑容,目光柔和的看着苏北。 ##第45章 阴谋 刚练完剑的玄彬,后背早已浸湿,头冒大汗,不顾形象的用衣袖胡乱的擦着脸。 苏北见状,不由得一笑,将手帕递上前,缓缓擦拭着他的面颊,一边回答着他的问题。 “我是在想,算算时日,已经过了五个月,总算可以摆脱这大肚子了。”她低笑着,调侃着自己。 玄彬陷入她的温柔,目光仔细的看着她的眉、她的眼、她的唇,以及她那让人心情愉悦的笑容。 一切都好似停在了这一刻,静逸且美好,他甚至有一种相濡以沫的错觉。 如果可以,他希望时光永远停在此刻。 汗水沾湿了手帕,面颊变得干净清爽,苏北很快收回手去,好似察觉了什么,将目光移到一旁。 玄彬也发现自己的目光太过明目张胆,讪讪的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怀孕可真不容易,这些时日真是辛苦你了。” 苏北稍稍点了点头,气氛显得有几分尴尬,玄彬随口说道:“看这样子,说不定还是个双胞胎呢!” 显然,他的话引起了苏北的兴趣,垂着的眸子忽然抬起来,漆黑的眸子闪出一丝光芒。 “我倒希望是个龙凤胎,这一来,男女都有,堪称完美。”说着,她笑起来。 玄彬望着她的笑愣住。 她已经许久没有这般笑过了。 五个月以来,她总是忧心忡忡,吃不下东西,面色也憔悴也许多,笑容也鲜少出现在她的脸上。 他痴痴的望着她。 而她,笑颜如花。 巧月初,已过了三伏天,可这天气依然还是有些燥热,夜晚时不时吹来阵阵凉风,夹杂着一阵阵的知了声。 有了知了的叫声,宫中倒也不显得那般清冷。 五个月,宫里无甚变化,唯一值得一提的便是前些时日,百里晟为其长子赐名,并立其为太子。 人人都说,这长子生得好,生下来就是太子的命。 长子赐名百里泽,意为施恩百姓,福泽于民,这时他才一岁不到。 不知道自己未来将会面对什么,更不知晓所谓的“太子”的称号对自己来说,是好还是坏? 他的身边有专门的奶娘,衣食住行,吃穿用度皆是上乘。 “现如今,阿泽已经被册立为太子,本宫煞费苦心给他争来的位置,一定不能懈怠了。”江婉目光落在襁褓之中,白白嫩嫩的孩子喜笑颜开,看起来好不可爱。 江婉狠厉的目光变得柔和下来,轻轻握住那软嫩小巧的手,喃喃着:“为娘一定要将你培养成一国之君,成为人上人。” 一旁的奶娘笑着,看着江婉,颇有几分欣慰,她原本是南国人,自成为了江婉的奶娘后,便一直跟在她的身边。 然而,一朝国破,她唯一的女儿也成为了亡魂,她跟着江婉活了下来,直到如今。 现如今的江婉已贵为皇后,更是诞下一子,奶娘知晓其中的艰辛,更明显现在的可贵。 “阿泽还小,这些事还不急。” 江婉点了点头,眸光微闪,放开了孩子的小手,面色变得冰冷,好似刚才的温柔从未出现。 凤冠挽起长发,她转身冷声朝碧萝问道:“皇上现在在什么地方?” 碧萝愣住,面色难堪,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可江婉却瞬间明白了。 她笑了,那笑容有几分渗人,眼里的狠毒让人无法忽视。 自苏北离开以来,百里晟整日也见不着踪影,宫人总说在梧桐殿总能看见他的身影。 梧桐殿,那是个什么地方江婉比谁都清楚,那是专属于那个贱人的宫殿! 百里晟总是在梧桐殿前徘徊,他还在对那个贱人念念不忘! 江婉一双纤纤玉指瞬间握成了拳头,指甲深深的嵌进白皙的肉里,嫉恨瞬间泛滥。 苏北,为什么你已经不在宫里了却还是让皇上对你念念不忘! 江婉在心里咆哮,怒吼着,质问着。 可是却得不到任何回答。 “苏北,我要让你生不如死!”江婉自言自语着,那张姣好的面容呈现出杀意,眉横杀气,目露凶光。 江婉算了算时间,眸光微闪,双目发亮,她早些时日布下的计谋,也是时候实施了。 五个月以来,她派人在别院附近暗中察看着,监视着苏北的一举一动,就在不久前,她遣人在府里放了麝香。 常常出入南宫府的大夫也在昨日失去了踪影,这南宫府的稳婆也已经举家搬走。 而这一切,都是江婉的计谋。 她要让苏北尝一尝那种无助且痛苦的滋味,正如自己当年灭国之时所遭受的,失去的痛苦。 这一切都是拜苏北所赐! 她的眼里染上仇恨,面容变得狰狞,冷声吩咐道:“近日找一个可信的稳婆,在南宫别院附近蹲着,本宫的计划,要求万无一失。” 奶娘一听,耳朵瞬间竖了起来,放下手中的小皇子,迈上前去,瞬间匍匐在江婉的脚下。 请求道:“娘娘,老奴愿意前往。” 江婉眸子里多了些复杂的情绪,静静的看着奶娘。 “好。” 半响之后,江婉才沉声说到,随后又附在奶娘的耳畔低语了几句。 危险正在暗暗发酵,犹如黑夜一般悄然而至,可苏北却没有丝毫察觉。 夜幕降临,天渐渐暗了下来,不觉一道惊雷劈了下来,撕开天际,瞬间降下倾盆大雨,其来势汹汹,让人猝不及防。 坐在房中的苏北缓缓起身,来到窗户边,轻轻将窗户掩上,以免窗外的雨飘落进来。 一不小心,衣袖拂过窗边的花盆,“砰”的一声花盆碎了一地,花盆的碎片落得满地都是。 苏北摇了摇头,怕自己什么时候踩到,小心翼翼的扶着那大大的肚子,蹲下身去捡拾着那些碎片。 正在这时,一阵阵的疼痛袭击着肚子,苏北手中的碎片再次落了下去,她强忍着疼痛,将自己移到床边。 这没一会儿,汗水便将整个衣襟都沾湿了,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一脸痛苦的扶着自己的肚子。 感觉到一股热流从体下缓缓流出,苏北心头一惊,往下看去,眼里满是血色,鲜红的血将整个裙摆都染成了红色。 恐惧袭上心头,她慌乱的大喊:“来人啊!救命啊!” ##第46章 早产 “救救我的孩子!”苏北痛苦的呻吟着,一种无力感紧紧的攥住她的心脏。 门外狂风大作,骤雨猛烈的冲击着地面,雷声更是不绝于耳,将她的声音淹没。 孩子…… 我的孩子…… 泪水从眼眶中流出,沿着眼角流下,窗外风雨大作,窗户被猛烈的打开。 寒意汹涌而至,雨水飘进屋里,不一会儿,窗前已经湿润了一片。 虽然曾经也曾失去过三个孩子,可是,却没有一次比现在更加痛苦。 这一次,她满心期待,怀胎十月,小心翼翼的等待着孩子的降生,可是,命运弄人,她难道就要这样失去自己的孩子吗? 不行!她不会放弃!不到最后一刻,她决不放弃。 “救命啊!来人啊!”她拼命的大喊着,近乎用尽了自己全身的力气。 嗓子变得沙哑,脸色更是难看到了极点,她还在喊。 无助的心情覆盖着她,痛苦的呐喊着。 她只听见门被大力撞破的声音,心里生出一丝希望,她费力的抬起头,向门外看去。 那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苏北瞬间放下心来,嘴角朝那人微微一笑。 玄彬刚闯进来,看着眼前的一幕,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大脑一片空白,心里瞬间攀上慌乱,眼前的景象让他心惊胆战。 苏北的下裙染上了鲜红的血液,沿着地板流着,一旁的窗户大大开着,狂风在呼啸,雨水溜了进来,与地板上的血液融为一体,一直流到门口。 “北北!”玄彬大喊一声,不顾一切的上前将苏北抱入怀中。 苏北费力的抬起手,缓缓覆上玄彬的脸颊,那双漆黑的眼里满是光亮,苍白的嘴唇一开一合,只道:“玄彬哥哥,救救我的孩子!” 玄彬心乱如麻,手足无措的握住她的手,大声的叫喊着,“来人呐!” 他的声音雄厚有力,具有超强的穿透力,仿佛能响彻云霄。 没多久,南宫逸闻声匆匆赶到,身后跟着几个丫鬟侍卫,来到屋里,皆是一惊,睁大了眼睛。 南宫逸还算是冷静,连忙吩咐人去寻大夫和稳婆。 不过多时,那丫鬟全身是雨的赶回来,回道:“公子,府里的大夫和稳婆好像昨日就有事离开了。” 怎么会这么巧? 南宫逸心生疑惑,可现在可不是思考这个的时候。 他的眸子始终望着苏北的方向,强劲有力的声音命令道:“找!去给我找!就算找不到大夫,也一定要找个稳婆来!” 丫鬟得了命令,飞身奔进雨里,一路奔走,想要赶紧找到稳婆。 夜晚狂风大作,街上更是没有一个人影,清冷得可怕,耳畔也只剩暴雨打击地面的声音。 丫鬟奔走在大街小巷里,敲了几家平日里口碑极佳的稳婆的门,然而,每一家都黑着灯,屋子里也没有一点动静。 “这可如何是好?”丫鬟一边奔跑着,眉头紧紧的蹙起,很显然,她已经没了主意。 若是这般无功而返,那苏姑娘可如何是好? 她陷入了一种极为痛苦的境地,站在街道上,任随大雨淋湿她的衣服。 目光触及远方,一个撑着伞的人缓缓朝自己的方向走来,那人的面容变得清晰起来,那声音也带着慈祥。 “小姑娘,你在这干嘛呀?”是一个面容慈祥和善的老妇人。 丫鬟心里有了主意,连忙问道:“老婆婆,你可有认识的稳婆,我家小姐好像快生了。” 她的语气有些急促,稳婆大多都是年迈的老人,想来这个老婆婆应该会有认识的。 她抱着侥幸的心理询问着。 只见那老婆婆笑了笑,将伞撑到她跟前,面露喜色,“丫头,你这就找对人了,我就是稳婆,刚给那街头的一户人家接了活,是个大小伙哩!” 这么一说,丫鬟的眼里瞬间燃起了希望,她连忙牵着这老婆婆的手,一个劲的想要将她拉到府上去。 好似生怕她跑掉似的,丫鬟一边奔走着,一边碎碎念,“这关乎人命,还请婆婆见谅。” 在阴暗之中,那老妇人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细细一看,便能看清那张脸,正是江婉的奶娘。 两人举步如飞的来到了别院,丫鬟一进院子里,便急忙喊叫道:“公子!找到人了!” 话音一落,便将那老婆婆带到南宫逸的跟前,南宫逸皱着的眉稍稍舒展来,连请那老婆婆上前去。 他从未想过,这样短短的时间对于他来说却甚是煎熬。 老婆婆一来,看着眼前的景象,眸子里闪过一丝笑意,只在一瞬间消失殆尽,转而换上一副关切的面容。 “哎呦!这也太严重了吧!快些让开,我得好好看看。”她说着,连忙朝苏北的方向走去。 苏北一直被玄彬搂在怀中,他紧紧的篡住她的手,不肯放开,好似一放手,苏北就会消失不见一般。 见玄彬丝毫没有要离开苏北的意思,老婆婆的脸色有些难看,她哼着冷气,作势准备离开。 “这人一直抱着,我可怎么看?我看呐,这八成是早产,再晚些恐连性命都没了!” 说着,她抬起那双浑浊的眸子,冷眼看向南宫逸,又道:“既然不准备接生,那我还赶着回家睡觉呢!” 她步履蹒跚的朝门外走去,目光瞬间变得阴暗起来,一步又一步走得很是缓慢。 还没走到门口,南宫逸终是开了口,“把玄彬拉开!” 话音刚落,几个侍卫冲上前去,将玄彬整个从苏北身边架开,玄彬整个人都很是呆滞,目光紧紧锁定着苏北。 待察觉到自己怀中一空时,他的脸上露出一抹慌乱,准备冲上前去,护住苏北,“别动她!别伤她!” 好在一旁的侍卫拉住了他的肩膀,这才没让他再冲上前去。 南宫逸看着玄彬,不由得叹了口气,很显然,玄彬被吓得不轻。 他害怕失去苏北。 过了好一会儿,他混沌的意识才稍稍清醒了些,谨慎的看着老婆婆,打量着她。 “你们这些个大男人在这立着干嘛?还不速速离开?”奶娘出声喊着。 ##第47章 龙凤胎 稳婆的话落入南宫逸的耳中,他微微皱眉,徐徐挪动了步子,却有些担忧的看向苏北的方向。 她的状况很不乐观,脸色苍白得可怕,整个人好似浸在了血水之中。 清醒过来的玄彬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黑瞳紧紧盯着稳婆的一举一动,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忽地,他长手一拔,将身侧侍卫的剑抵在那稳婆的脖子上,冷声说道:“要是她有个三长两短,那么你就得给她陪葬。” 稳婆眸光微闪,面上做出一副惊恐之意,慌慌张张的看着剑,手忙脚乱的想要将它拿来,嘴里还一边叫喊着:“哎呦!我这老婆子是造了什么孽呀!早知道就不跟你家丫鬟来了。” 她的心里有着盘算,此番前来有目的,但却不是要了苏北的命,而是一个会令她痛不欲生的计划。 南宫逸怕玄彬耽搁了苏北,从身后一掌劈下,将他打晕。 按照稳婆的要求,将东西都准备妥当,又领几个丫鬟在稳婆身旁帮助,一方面便于稳婆操作,另一方面也好看着这个来路不明的稳婆。 他可不相信会有这么巧,随意的在街上便能碰见一个稳婆。 她出现的时间实在是太巧了! 巧得让人不敢相信。 然而,现在时间紧迫,情况危急,他也实在没有其他的法子,只好放手一搏了。 南宫逸站在屋外,雨还在下,哗啦啦的,甚至比刚才还要猛烈,这院子里本就地势低平,没过多久,院中的水便堆积起来,淹到他的脚踝。 他的身侧是一个年过半百的管家,举着伞,可飘零的雨却打湿了他的身子。 寒意袭来,烛光摇曳。 “公子不要太担心了,先到其他屋子里去吧!”管家出声劝说着,这样的雨实在是太过肆虐,他担心自家公子的身体。 然而,南宫逸却没有说话,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他一直站在门外,目光紧紧的盯着屋子,那双眸子里满是深沉。 管家无奈,只好继续举着伞。 公子向来是个倔脾气。 屋内声音嘈杂,传来一阵阵痛苦的呻吟和叫喊,还有一旁的的稳婆的声音:“用力!用力!再加把劲!” 躺在床上的苏北已是满头大汗,她的脸涨红一片,声嘶力竭的叫喊着,疼痛几乎要将她击晕过去,白皙的手紧紧的抓着枕头。 她几乎要身疲力尽,整个脸都皱在一起,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好累。 意识开始混沌,她觉得自己就快要晕过去了。 “用力!要出来了!”稳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将她那快要消失的意识拉了回来。 强忍着身下那如撕裂般的疼痛,她狠狠的用力,疼痛更加剧了几分。 丫鬟们手忙脚乱的准备着毛巾,甚至不忍心去看苏北,光是那叫声便令人胆颤,近乎撕破天际的、凄凉的叫声,在屋子里回荡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虽然只是三刻钟的时间,可苏北却感觉像一辈子那么长。 好像一生的疼痛都聚集在了此时,那疼痛比被人鞭挞还要疼上千万倍。 “出来了!出来了!”稳婆叫喊着,她的手中捧着一个小小的人形,将孩子捧在手中。 一声啼哭让整个屋子变得明亮起来,众人脸上皆是一喜。 每一个人皆是松了口气,还以为就此表结束了,稳婆的眸子在眼眶中轱辘一转,神色怪异,看向手中的孩子,有些不忍。 她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看着整个已经虚脱的苏北,有心生恨意,像是下定决心一般,缓缓将孩子举起。 苏北!你可别怪我!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我要让你的孩子为我的女儿偿命! 稳婆心里想着,眸光里迸发出无尽的恨意,那浓浓的恨意将她整个吞没。 然而,还没等她动手,耳畔却传来更为惨烈的声音,“啊!”原以为一切都结束的苏北又开始痛苦的叫喊着。 丫鬟们纷纷一惊,稳婆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她连忙将孩子放到一旁的襁褓之中,命人用热水给孩子轻轻擦拭身体。 稳婆转过身去,这才发觉,苏北的肚子里竟然还有一个孩子! 这是令她始料未及的,也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再一次的用力,汗水完全浸湿了枕头,湿润的发紧紧贴着面颊,整个人都好似泡在汗水里。 南宫逸一直站在外面,面色凝重的看着屋子,整个人的脸上都是担忧。 平日里觉得岁月如梭,而现在却觉得漫长令人痛苦,苏北的每一声凄惨的叫声都令他的心揪了一下。 狂风渐渐消失,雨也变得小了些,天空却依旧阴沉沉的,黑夜还没有结束。 站在门外久了,他的身上沾满了雨水,鞋子也湿润一片,额头垂着豆大的水滴,不知是飘来的雨水,还是冒得冷汗。 “呜哇呜哇。”清澈响亮的啼哭声响起,南宫逸那双漆黑的眸子瞬间发亮。 步子朝前迈了一步,预备进屋,可又担心惊扰了苏北,停下了脚步,剑眉紧紧皱着。 过了好一会儿,丫鬟们抬着热水,盆子,从屋子里鱼贯而出。 南宫逸逮着一个丫鬟,温文尔雅的声音响起,语气里带着几分焦急,“如何了?现在可以进去吗?” 丫鬟面带笑容,声音清脆带着喜悦,“姑娘诞下一龙凤胎,三人皆是平安。” 南宫逸一听,嘴角抑制不住的勾起笑容,可心里又产生了一个疑问。 他接着问着:“那你们为何出来了?” 丫鬟皱了皱眉,摇了摇头,只道:“那稳婆说姑娘需要休息,便将所有人都屏退了。” 虽是如此,可南宫逸心里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放开了丫鬟,目光转向房门,眸光里带着些复杂。 他将心中的异样压下去,神色凝然。 “将玄彬叫来。”南宫逸吩咐着,若是玄彬醒了,恐怕会很焦急吧! 他负手站在门前,看着天空,漆黑一片,没有丝毫光亮,雨停了,只剩下一阵阵寒风在吹拂。 冷意袭来。 “我的孩子!” 苏北的喊叫声穿破屋子,落入南宫逸的耳中。 ##第48章 一命尝一命 南宫逸狠狠地踢开门,温柔如玉的眸子瞬间变得冰冷,看着眼前的景象,睁大了眼睛。 “你要干什么?”他冷声一喝。 稳婆的手中正高高举着一个孩子,原本慈祥的面孔也变得异常狰狞,那双浑浊的眸子里满是恨意。 苏北虚弱的躺在床上,刚才的那句凄厉的喊声已经耗尽了她全部力气,眼睛死死的看着稳婆,若是眼神可以杀死人的话,恐怕那稳婆已经死了千百次了。 南宫逸闯进来显然出乎了稳婆的意料,她手颤了颤,目光转向南宫逸,轻挑嘴唇,勾起一抹笑。 那笑容里全是冰冷,像是淬了毒一般,令人发指。 稳婆的眼里倏地含满了泪水,从眼角滑落,与她那令人发指的笑容一点都不搭。 寒风透过窗吹拂进来,冷意让人瑟瑟发抖。 苍老的脸上露出一抹倦意,眼眶瞬间红了,沙哑的声音在屋子里回荡:“想知道我要干嘛?” “我要这孩子死!” 她的手举得高高的,有些佝偻的身子因愤怒微微颤动。 也许是察觉到了危险,那孩子哭啼起来,那哭啼声清脆稚嫩,不含任何杂质。 哭啼声勾着苏北的心脏,因为紧张而急促的跳动着,她奋力的朝稳婆的方向伸手,“不!不要!” 南宫逸暗暗捏紧拳头,想来理智冷静的他在这时也慌了手脚。 他的声音缓和下来,企图与稳婆谈判,“孩子是无辜的,若是有什么仇,也不应当拿孩子开刀。” 强制住自己的慌乱和无措,他故作冷静的看着稳婆,看似稳重,实则心里心乱如麻。 他从未遇见过这样棘手的事情。 孩子的哭声越来越大,仿佛知晓自己身处危险,做着最后的努力,拼命的呼救一般。 稳婆也愣住了,她坚定的决心忽地有些动摇,目光看向那孩子,眼里满是复杂,各种情绪交织,犹豫、恨意、怜惜…… 布满皱纹的脸上没有一点表情,眼珠子胡乱的转着,她沉默了。 南宫逸整个心都揪在了一起,他在暗中缓缓挪着步子,企图靠近稳婆,借机从她的手中夺过孩子。 然而,下一刻,稳婆却缓过神来了,她整个面容都清晰可见的在笑,那笑声很肆意。 江婉的话语重复的在脑海里浮现,好似就在她的耳边低语,“都是苏北!是苏北毁了南国,是苏北害死了你的女儿!” “对!都是苏北!我要让她也知道,失去女儿的痛苦!” 稳婆近乎疯癫,颤颤巍巍的模样让苏北心头一紧。 她忽然想起来了,这个稳婆的面孔,很熟悉。 这是江婉的奶娘! 她依稀记得,将江婉救下时,她的身边便跟着一个满脸泪痕的妇人,想来便是这个稳婆了。 “你……你是江婉的奶娘?你为何要这么做?”苏北的声音很是虚弱,细如轻风。 然而,她的话却一字不落的掉入奶娘的耳中,她收住了笑,那双催了毒一般的目光狠狠盯着苏北,好似要将她盯出个洞一般。 奶娘好似受到刺激一般,近乎疯狂的大喊着:“是你!是你害死了我的女儿,你毁了南国!也毁了我的家!” 那滔天的恨意朝苏北袭来,心头涌上一阵异样,她的眸子里多了几分歉意。 可是她不后悔,南国地小,就算她当年没有攻略南国,南国迟早也会落入其他的国家手中。 而她,攻战南国之后,没有屠城,没有杀戮,除了那场大火…… 现如今,南国改了名字,成了一座城池,里面的百姓安居乐业,也算是最好的结果了。 但是,始终有人忘不了南国,以她们的想法将仇恨的种子深深埋藏。 “我的女儿,她才多大啊?她明明还有着大好的年华,我曾经还幻想过看她出嫁的样子,我想为她找个好夫君,幻想儿孙满堂……” 她好似陷入了美好的幻想中,脑海里浮现女儿的轮廓,已经很多年过去了,她渐渐的老了,记忆力更是不比从前。 很多事她都忘了,很多面孔也渐渐模糊,只剩下一个轮廓。 然而,那仇恨却始终在,已经在心里扎了根,也将会结出恶果。 她的面容一变,狰狞的表情再次出现在脸上,话锋一转,变得冰冷起来,“我要让你也尝尝,失去的痛苦!” 苏北一怔,整个身子朝前倒去,看着眼前的一幕,瞳孔紧缩,整个人的脑袋瞬间炸开,耳朵里只有孩子的哭啼声。 孩子在向我求救! 苏北心里瞬间产生了这个念头,她好似听见那孩子在说:“娘亲,救我,我不想死……” “别怕,娘亲马上来救你。”苏北喃喃着,拖着几乎不能动弹的身子奋力的朝前爬去。 那双白皙的手伸向孩子,可距离太远,她根本触不到孩子。 不远处的南宫逸也疾步奔上前,奶娘则是得意的笑着。 “嘭”的响起重物落地的声音,哭啼声停止了。 屋子里静谧得可怕,好似空气都凝结了。 苏北瞬间愣住,僵得像是个石像,眼睛里满是不敢相信,盯着地板上那个毫无声息的,被一层薄薄的布包裹着的孩子。 “不!” 不可能! 苏北咆哮着,心脏好似被什么攥住,一阵一阵的发痛。 不可以! 这是她的孩子! 她无法接受现实,眼睛一白,整个虚弱的身子向后仰去,昏睡在了床上。 南宫逸没能接住孩子,心里一阵失落和自责,余光瞥见那奶娘竟还想对另外一个孩子下手,动作迅速,一个飞身将奶娘擒住。 将她压制住,令她无法动弹。 刚进门的玄彬傻了眼,他看着眼前的一幕,目光瞬间落在地上的孩子身上,随后,又看到了晕倒在床的苏北。 看着南宫逸擒住奶娘,搞不清来龙去脉的他只觉大脑一片混乱,他将这些看到的景象拼接在一起,只能得出一个结论: 这稳婆有问题! 南宫逸唤人上前将奶娘擒住,奶娘狠狠地啐了一口,恶狠狠的瞪着另外一个孩子,笑着说道:“真是可惜了!只杀了一个孩子。” 玄彬瞬间血气翻涌,愤怒渗透到五脏六腑。 孩子是她杀的! “不过一命换一命,倒也值了!”奶娘发出狂妄、得逞的笑声,听起来格外刺耳。 ##第49章 是江婉 玄彬的怒意瞬间爆发,孩子可是苏北的心头肉啊!失去孩子,她该有多伤心? 他狠狠的一掌击中稳婆的要害,用尽了内力,目光里满是冰冷,杀意四起,好似又恢复了战场上的英姿,唯一的不同就是: 战场之上,他不会杀死任何一个妇孺。 可是,这个将苏北的孩子杀死的毒妇,却是一个例外。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让人没有反应的时间。 待南宫逸缓过神来,奶娘已经喷出一口鲜血,重重的倒在了地上,屋里的血腥味更浓了,让人不忍蹙眉。 “玄彬,你这……” 南宫逸责问的话还未说出口,玄彬便冷冷说道:“她该死!” 此番情形,他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得讪讪的闭上了嘴。 凝眉看着死去的孩子,若有所思的移开目光,落在死去的奶娘身上。 事情实在是蹊跷! 所有的一切都太巧了,就像是设计好的一个圈套,让他们毫无选择的跳进圈中。 这是一个阴谋! 南宫逸冷静的思考着,眉眼间攀上一抹忧虑。 天渐渐亮了,被雨水冲过的别院异常干净,没有一丝杂质,空气也格外清新。 昨日屋中的狼藉迹象也消失不见,南宫逸派人将屋子里打扫得干干净净,苏北也被移到了别的屋子。 南宫逸请来了城中的大夫为苏北检查,好在她只是身子虚弱,又受到了极大的打击,这才晕厥了过去。 玄彬寸步不离的守在苏北的身旁,静静的坐着,目光一刻也不曾离开她那张苍白的脸颊。 刚出生的另一个孩子被南宫逸找来的奶娘带了下去,正在熟睡。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双眸紧闭的苏北面色痛苦的叫喊着,她的手胡乱的抓住,好似想抓住什么重要的东西。 痛苦! 失去孩子的痛苦就算进入了梦里也无法摆脱。 她好像做了个噩梦…… 玄彬见状,顿时站起身来,温暖的手掌握紧她白皙的手,柔声在她耳畔重复着:“北北,别怕,我在。” 苏北醒了。 她从梦中惊醒了,衣襟被冒出的冷汗沾湿,紧紧的贴着她的身子,额头直冒冷汗。 苏北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整个人目光呆滞,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手中的暖意让她下意识的低头,那双手宽厚且温暖。 随后,她抬眸,便看见了那张熟悉的脸颊。 苏北喃喃的说道:“我做了个噩梦……” 玄彬心情苦涩,紧挨着嘴,神色怪异,眸子低垂,甚至连直视苏北的勇气都没有。 他不敢告诉她,那不是梦。 “我梦见我的孩子被人杀死了。”苏北说着,泪水悄无声息的从眼角滑落,悲伤浮上心头。 苏北抹了抹眼角的泪,情绪有些负责,她低语道:“这个梦做得就好像真的一样。” 玄彬紧握着她的手,低垂着头,无奈自责的情绪瞬间将他整个人都淹没,宽厚的肩头有些许颤意,他低语着:“对不起,北北,都怪我,我当时要是在你身边就好了,要是我在,那个孩子也许就不会死。” 苏北听着他的话,脑袋“嗡”的一下炸开了,瞳孔微缩,她知道玄彬的话代表什么意思,可是,她不愿意去相信。 她怀胎十月,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孩子,怎么可能就这么没了? 苏北倏地甩开玄彬的手,不相信的打量着周围,这是一个新的房间,和她梦里的房间不一样,和她失去孩子的地方不同。 “玄彬,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苏北冷声质问,眼里含着泪,她硬撑着不让它掉下来。 “那不是梦。” 玄彬不敢抬眼去看苏北,他只得低着头,无力的垂下手来。 他的反应深深刺痛了苏北的眼睛,她的心开始疼痛,好似针扎一般,她冷静了下来,静静的坐在床上,目光变得呆滞。 其实,她知道,她很清楚:玄彬从来不会骗她。 可是,她就是不愿去相信,不愿去回想起,失去孩子的痛苦。 也许是早已经撕心裂肺的哭过了,她现在忽然平静了下来,没有一点声音,只是任由泪水从眼角滑落。 屋子里静谧得可怕,静得出乎了玄彬的意料。 他原以为,苏北会哭会闹,可是,她没有…… 她只是安静的坐着,漆黑的眼中一片死寂,看不见一点儿光芒,苏北的脸色青白,嘴唇毫无血色。 玄彬抬眸看着苏北,她的这种反应更让人担忧,他慌张的举起手又放下,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 无力感重重的袭来,玄彬有些不知所措,他语无伦次的出声安慰道:“北北,你不要难过,你这样怎么去照顾另外一个孩子?另一个孩子也需要你。” “另一个孩子……”苏北眼中好不容易燃起一丝丝光芒,像是受到了刺激一般,她连忙起身,一边询问道:“他在哪儿?” 玄彬心生怜惜,看着苏北这幅模样,更加自责了。 他应该好好守着她的。 苏北着急寻找自己的孩子,不管不顾的拖着虚弱的身躯四周走着,玄彬拦不住她,无可奈何之下,将她带到孩子身旁。 听闻苏北醒了的消息,南宫逸也赶了过来。 到达安放孩子的屋子时,奶娘正小心翼翼的抱着孩子,然而,这一幕却深深刺激了苏北,她连忙来到奶娘跟前,一把抢过孩子。 双眸通红,厉声吼道:“不许你伤害我的孩子!” 她的手小心翼翼的环抱着孩子,作出戒备的姿态,玄彬看着这一幕,心好似被深深的扎了一下。 奶娘不知所措的立在原地,直到看见南宫逸进屋,朝她示意了一下,奶娘这才慌慌张张的逃离屋子。 南宫逸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他缓缓走过来,只道:“恐怕你们的行踪已经暴露了。” 苏北一个愣神,转过头来,盯着南宫逸,等待着他的下文。 “这次的事情实在是太过巧合,可见是有人早就已经安排好了圈套,让我们跳进去。” 很显然,他们中招了。 是江婉!苏北的眸子里闪着微光,她小心翼翼的抱着孩子,那双英气逼人的眸子里迸发着恨意。 她已经逃了,可是江婉还是不放过她! 这件事百里晟知道吗?恐怕也是知晓的吧!他向来如此,误会她、折磨她、欺辱她恐怕早已成为他的乐趣! ##第50章 要她死 他竟然这般无情!这毕竟是他的亲生骨肉! 灭门之仇,杀女之痛,所有的仇恨集聚在一起,汇在苏北心中,将那仅存的爱意深深压在心里,只剩下仇恨在心头盘旋。 这一切都是拜百里晟所赐!他纵容着江婉对自己的伤害,一次又一次的将她伤得遍体凌伤。 她不会就这样放过他! 恨意肆意的在眸子中疯涨,她紧紧的抱住孩子,也许是被抱得难受,孩子放声大哭,将几人的话打断。 苏北心头一慌,连忙将气力放小了些,低头柔声哄着怀中的孩子,不一会儿的功夫,那孩子便停止了哭声,那双清澈的眸子望着苏北笑了起来。 苏北心头一暖,眼神里却带着歉意,她的手轻轻抚摸着孩子的脸颊。 她在心中暗暗发誓,终有一天,她要让自己的孩子登上皇位,让百里晟和江婉付出代价! 她要让他们失去一切! 报仇的念头越来越强烈,她的眸子紧紧盯着孩子,好似将一切希望都寄托在了他的身上。 孩子闭着双眸熟睡着,他还不知道自己一出身就将背负着这般沉重的仇恨。 众人都没有察觉到苏北的异样,更不知道她心中所想,只是看着她哄着孩子入睡,以为她已经好些了,纷纷放下心来。 虽不忍心打破这样和谐的场面,可南宫逸还是开口了,事关重大,片刻也不能耽误。 “别院已经不安全了,北国处处有宫里人的眼线,依我看,你们暂时去其他地方避一避。”南宫逸语重心长的说完,长长的叹了口气,他也不想将两人赶走,可现如今,形势所逼,他也无可奈何。 苏北垂眸,低头思索着南宫逸的话,接着沉着冷静的问道:“去何处?” 南宫逸显然没有想到苏北竟会应声,他微微愣住,目光注视着苏北,她的脸上没有任何异样,好似又变回了从前那个有勇有谋的女将军。 “去西国,我有一个朋友在西国做生意,很可靠,我已经写了信去,想来近几日便能得到答复。” 苏北点了点头,无论是什么地方,只要能够让她存活下来,让孩子安安全全的长大即可。 只要她留有一口气,那血海深仇无论如何也得报! 玄彬瞧着苏北好了些,悬着的心稍稍放了下来,却也不敢懈怠,他担心苏北会想不开。 至于去什么地方,只要能与苏北在一起,他都无所谓。 南宫逸向来足智多谋,见两人都同意了他的计划,他的眼中带上一丝喜悦,又说道:“你们二人先在别院再待些时日,待有了回信,我再详细安排。” “谢谢。”苏北没有多言,脸上也只是冷漠,但是话语却令南宫逸一怔,犹如电流直击他的心脏。 南宫逸没有回答,他不接受苏北的谢意,因为他做的一切不是为了让苏北谢他,而是遵从自己的心。 苏北默然无语,心里却是将欠南宫逸的情分全数记下。 南宫逸帮她的忙,已经够多了! 来日方长,她定当回报。 是夜,一阵风吹拂着,巧月的风带着一丝躁意,容易惹得人心烦意乱。 街上家家户户都熄了灯,可宫里却还是灯火通明,守夜的侍卫还在巡逻,一处富丽堂皇的宫殿中响起一阵愤怒的吼叫。 “什么?奶娘死了?”她的眼里有震惊,有愤怒,还有深深的恨意。 杀手手握一剑,一身黑衣,脸也被黑布蒙着,只露出一双冷眸,他听着江婉的吼叫,只是点了点头。 他长期守在暗处,昨夜亲眼目睹奶娘的尸体被人从别院中拖出来,扔在了荒郊之中。 江婉不过片刻便从奶娘的死讯中缓过神来,她的脸上没有丝毫伤心,只有一脸的冷漠,她关心的甚至不是奶娘的死。 “那……苏北的孩子呢?她的孩子死了吗?” 江婉询问着,略显急切,恶毒的眸子亮了亮,目光里透着期待。 她关心的不过是自己的计划有没有达成。 杀手冷漠的回答着她的问题:“苏北诞下了龙凤胎,奶娘杀死了她的女儿。” 话语简洁,内容明了,却令江婉感到无比的失落。 为什么? 为什么没能把她的孩子全杀了? 江婉的眼神发狠,姣好的面容却狰狞起来,让人发指。 她缓缓转身,从一个木盒中拿出几块黄金,递给了杀手,作了一切抹脖子的手势,眼里满是恶毒,阴森森的说道:“我要她死!” 杀手见了金子,那双冷眸瞬间发亮,直愣愣的盯着金子,生怕江婉后悔,他连忙说道:“娘娘请放心,拿人钱财,忠人之事,这事定给您办得妥妥当当的!” 江婉扯出一抹森冷的笑容,赏赐般的将金子扔去杀手手中…… 这夜里的风忽地大了起来,凉飕飕的,好似在预示着什么。 苏北好不容易才睡下,这一觉她睡得很不安稳,每每闭上眼睛,孩子的脸庞便浮现在脑海中,耳畔也好似响起了孩子的哭啼声。 只睡了约莫一个时辰,苏北便从睡梦中惊醒,身上冒着冷汗,汗水淋湿了衣襟。 她叹了口气,心里满是内疚。 正在这时,院子里传来轻微的响声,苏北竖起了耳朵,常年习武的她耳力过人,脚步声落入耳中,警惕的她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脚步声冲着她的房门而来,苏北皱了皱眉,翻身而起。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门上被戳了一个小孔,迷烟从管口冒出,弥漫了整个房间,一黑衣人推门而入,轻手轻脚的朝床的方向走去。 隆起的被子让他心头一喜,手中的匕首闪烁着寒光,锋利的刀尖朝被子刺入。 不对劲!黑衣人惊呼,一把将被子扯开,只有一个枕头。 他连忙转身,苏北面露厉色朝他袭来,一把打掉了他手中的匕首,她的每招每式都透着狠意,不过力度却不够。 苏北明显感觉到了,自己的身子很虚弱,若是从前对付这种小杀手,她分分钟便能解决,然而现在却没有丝毫胜算。 ##第51章 快逃 夜色撩人心弦,微风轻抚着枝叶,枝叶缓缓颤动,夜深邃而危险。 “是谁派你来的?”苏北体力渐渐不止,她咬牙切齿的问着,她可不想到了死,也不知道是谁要夺自己的命。 苏北尽力屏住的呼吸也在此刻乱了,空气中弥漫着的迷烟一下子跃进她的鼻子中。 不好! 苏北心里大惊,还没等听到杀手的回答,意识已经开始模糊。 杀手显然是察觉到了,冷眸带笑,下手更为狠厉。 苏北很快便支撑不住,他的一招一式都直奔自己的命脉,光是抵挡就已经很艰难,更别提反击了。 苏北头冒冷汗,眼神渐渐迷离,她瞥向窗口,纵身一跃,撞破窗户,院中一阵巨响,苏北整个人都倒在了院中。 杀手一喜,连忙捡起被苏北打掉的匕首,面露狠意,轻轻一跃,跟了上去,高高举起匕首便想朝苏北刺去。 高高挂起的月亮散发着光芒,照在院中,杀手的匕首也闪现出锋利的刀光,而危险就在一瞬之间。 苏北意识已经模糊起来,没有机会反应,也来不及呼救,心里一沉。 她以为她死定了。 “哐嘡”一声,杀手手中的匕首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飞了出去。 连杀手也始料未及。 看见来人,他心中一慌,急忙踏着轻快的脚步预备去捡那地上的匕首。 “伤害苏北是你这一生最大的错误!”玄彬寒冷如冰的声调响起,手中的长剑准确无误的刺入杀手的身体。 血!鲜红的血液一下子喷射到了苏北的脸上。 见了来人,她的意识已经彻底模糊,整个人放心的倒了下来。 这是玄彬赋予她的安全感。 玄彬原本就是个大将军,长年征战沙场,在战争中更是所向披靡,向来被他国忌惮,这小小的杀手如何会是他的对手? 见苏北晕了过去,玄彬连忙收了剑,奔上前去,小心翼翼的拥住苏北,轻轻将她脸上的血液擦拭干净。 他好庆幸!自从上回,他便搬到了苏北隔壁的房间,无论有任何风吹草动他都能觉察到。 若不是如此,恐怕他现在已经见不到苏北了。 院里的声响很快便惊动了所有人,南宫逸带人赶来,看着眼前的景象,忧愁染上了眉毛,他蹙紧了眉。 “看来已经不能再等了,今晚就得走。”他语重心长的说了一句。 玄彬点了点头,现如今这别院很是危险,一个小小的杀手都可以随意进来,以后注定还会有十个、百个,甚至千个,一个他能抵挡,可是更多的人他却无法保证。 南宫逸身侧的五斗一听担忧的皱了皱眉头,出声提醒道:“公子,那信不久才送出去,恐怕都还没有到那人的手中,这番前去,是不是太唐突了。” 这一点南宫逸早就考虑到了,只是现在情况紧急,他已经等不到那人的回信了。 “管不了这么多了!”南宫逸皱紧了眉头,面色凝重,他吩咐人去备了马车和盘缠,命人给苏北把了脉,见没有什么大碍,这才稍稍放心些。 南宫逸将五斗带到书房,命其为他研磨,手中的笔在上好的宣纸上尽情的挥舞着,他的表情甚是凝重。 洋洋洒洒的写了两页纸,交代了情况和嘱托,将其装入信封递给了五斗,是两封一模一样的信。 五斗拿到了信,有些不解的出声道:“这……” “你此番同她们前去,将这封信交到那人的手中,他自会明白的,两封信你都带在身上,多备一封是以备不时之需。” 南宫逸吩咐着,他那张温润如玉的面孔上出现了一抹忧虑,这次杀手刺杀失败,肯定还有后招,他不得不防。 三十六计,走为上,现如今唯一的办法便是让苏北她们离开,走得越远越好。 可是他始终是放心不下,只得将自己的贴身侍卫五斗也派了出去。 五斗领了命令,神色凝重的将信揣在身上。 马车已经备好,南宫逸挑选了几个侍卫一同前去,再加上有五斗在,他也稍稍放心些。 苏北还在昏睡,大夫说她没什么大碍,只是吸入了迷烟,一时半会儿还醒不过来。 一行人借着夜色行路,将自己的身影藏于黑暗之中,车轮在泥泞的路上转动着,侍卫紧随其后,戒备的探查着四周的情况。 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他们警觉的握住刀,随时准备迎战。 明明是深夜,宫中的某处宫殿却迟迟没有熄灯,好似在等待着什么。 “娘娘,您别等了,奴婢瞧着,今夜皇上也不会来了。”碧螺出声劝说着。 然而,江婉却冷声一笑,冰冷的眸子瞥了她一眼,只道:“谁说本宫等的是皇上?” 碧螺不解,却被她冰冷的眸子吓出,不敢再出声,只得又去换了快要燃尽的蜡烛。 已经一个时辰过去了,江婉却始终没有等到她要等的人,心里的愤怒在等待的时间里缓缓上升,愤怒终于达到了最高点,她不再等了。 “废物!真是废物!” 一旁有些犯困的碧螺瞬间被这声音吓得惊醒,眼里满是疑惑,可现在江婉正在气头上,她不敢发问。 始终没有消息来报,江婉便知道这次她交代的任务,失败了。 “连个苏北都对付不了,还白白收了本宫那么多银子!”江婉气愤的自言自语着。 那个杀手没有杀死苏北! 江婉捏紧了拳头,表情狰狞得可怕,她的眼睛轱辘转着,若有所思的在屋子里踱步。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伏在碧螺的耳畔低语,碧螺的脸上出现了一抹惊恐,随后郑重的点了点头,便离开了宫殿。 江婉则是静静的坐在殿中,看着那烛光忽闪忽闪的,她的眼里映着火光。 不到半柱香的时间,碧螺便匆匆从外面赶来,喘着气,断断续续的说道:“娘娘,您……您说对了,南宫别院今晚有一辆马车出了城,朝西边去了。” 江婉嘴角勾起一抹神秘而邪恶的笑容,面色阴暗,冷声说道:“很好,这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这一次,苏北必死无疑!” ##第52章 埋伏 “五斗,你一定要保护好苏北!拜托你了!”玄彬语重心长的看着五斗,手中抱着一个孩子,脸上满是担忧。 此次走得太过急促,而那些人又来势汹汹,他们已经无法抵挡,只得做出了这个决定。 苏北有些不耐烦的看着玄彬,蹙着眉,眉间英气逼人,那双漆黑的眸子望着玄彬怀中的婴儿,满是不舍。 不安感将她笼罩着,她的手留恋的摸了摸婴儿的脸颊,孩子正在熟睡。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她不得不做出这样的决定…… 在这之前,她们的车行了一天一夜,苏北醒了过来,众人换了一身行头,准备过关口。 这一道关口就位于北国边境,踏出关口再行十里地便可踏进西国的地界,到时候他们就安全了。 这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西国与北国往来贸易甚是频繁,这关口把控得也就没那么严了,他们轻易的过了关口,向西出发。 西边有一片树林,林中树木茂密,很容易迷失方向,每到了卯时,林中便会起雾,笼罩着整片林子。 苏北看着眼前的林子,眼中多了几分戒备,出声说道:“这林子容易迷失方向,大家都注意点。” 早些年,她还是将军时,领着将士们东征西讨,也常常在这种林子中穿梭。 可每一次,她都会迷路…… 苏北掩去眼中的阴霾,她每次征战最担心的也是遇见这种林子,林子里难辨方向,而且更是埋伏的最佳地点! “放心吧,这里有条道,看来不用担心会迷路了。”玄彬说着,指了指一旁那条可供马车通过的大道,横穿与树林之中,平坦且宽阔。 苏北下意识的转过头,看着那条路,眉头微微舒展开来,可心中却隐隐有些不安。 “嗯,还是小心点为好。” 她冷漠的声调让玄彬心头一沉,自从失去了孩子,她好似被夺去了精气神,对谁都理智且冰冷。 对他也不例外。 五斗点了点头,苏北等人上车后,他便领着马车在道上走着。 车中的苏北闭目凝神,她的手紧紧的攥在一起,忽然又睁开了晚。 眼中有些憔悴,每每闭上眼睛,孩子死去的场景便会在她的脑海中重现,那种痛苦,自责,深深的折磨着她,让她夜不能寐。 玄彬显然是察觉到了苏北的异样,他出声问道:“北北,你怎么了?” 他皱着眉,关心着苏北,她漠然的回答道:“没事。” 可心里却生出一股恨意,那恨意让她无法平息下来: 百里晟,待我回来之日,便是你失去所有的开始! “吁!”五斗连忙拉住缰绳,马发出长长的嘶吼,马蹄慌乱的踏着地面,扬起一阵阵尘埃。 五斗停了下来,他身后的马车也停了下来。 面前一队黑衣人挡住了他们的去路,手中皆拿着大刀,杀意从他们的眸子里肆意的溢了出来。 来者不善! 五斗目光扫过众人,一掌拍了拍马背,马受了惊,眸足了劲往前跑,五斗翻身一跃,稳稳的落在地上。 马冲向对面的人群,撞死了几个人便奔驰而去了。 苏北听见动静,从车中探出头来,见情形不对,连忙抱起孩子,将其绑着在自己的身后,从车底座拔出了两把长剑。 大刀划破喉咙的声音、厮杀声从车外传来,玄彬早已经冲了出去,参与了这场战斗。 只有苏北一人留在车中,她手中紧紧握住剑,背上的孩子还在熟睡,现在的苏北如同一个小刺猬,浑身带刺,戒备的保护着自己想要守护的东西。 “砰”的一声,马车被一刀劈开,苏北从中飞身跃起,迎上了攻击她的敌人。 也许是有了要守护的东西,她的攻击力也大大增强,飞身一跃,长剑瞬间刺入黑衣人的身体。 背上的孩子被这么大的动静吓出,“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声音更加混杂了。 然而,杀了一个,还有一群人涌上前来,他们的目标都很明确,看着苏北时,那些眸子里都带着嗜血的杀意。 很明显,他们要杀的是苏北! 玄彬暗叫不好,冲上前去护住苏北,五斗杀死身旁的黑衣人,也连忙赶了上去,双手拿刀,将苏北护在中间。 孩子还在哭,那哭声清脆极了,在这血腥的场面中显得十分突兀。 黑衣人虎视眈眈的看着几人但主要还是将目光聚集在苏北的身上。 “我们的人已经被杀光了,接下来恐怕是凶多吉少。”五斗说着,眼里透露出一抹忧愁。 他这次恐怕完不成公子交给他的任务了。 苏北分析道:“这是个埋伏,我们的人本来就不多,对面又是有备而来,我们不是他们的对手。” 理性的分析让三人陷入了沉默,同时他们也陷入了一个困境。 已经是卯时了,这林中渐渐升起一层薄雾,将地上的血色笼罩。 “先冲出去,然后再一起往林子里跑。”苏北吩咐着,面对困境时,她好似又变成了从前那个智勇双全的大将军了。 玄彬和五斗点了点头,雾越来越浓,他们同那些黑衣人厮杀着,不知为何,人数却不见少,反倒前仆后继的从雾中冲上来。 很快,三人的体力不支了,汗水早已经浸透他们的衣襟,身上更是带上了不少伤。 好在孩子一直被保护着,并没有受什么伤,只是它的哭声每次都会将苏北的位置暴露出来,让她无处躲藏。 雾已经完全将整个林子掩盖,孩子也许是哭累了,沉睡了过去。 “跑!”苏北一声令下,三人乘着大雾的掩盖朝林中跑去。 黑衣人听见了声音连忙追了上去,为首的人冷声命令道:“不要让她跑了!” 渐渐的身后的脚步远了,三人停了下来,白雾加上枝叶繁茂的丛林成为了三人最好的藏身之处。 停下来之后,五斗仔细的探听着黑衣人的脚步声,已经听不到任何声响,他这才出声道:“现在暂时已经安全了,可是我们坚持不了多久……” 他表情很是沉重,有了雾的掩盖,他们才能暂时躲避那些杀手,可雾终会散,那些黑衣人也终究会追上来。 正在这时,苏北眸光微闪,沉声说道:“我有办法。” ##第53章 势单力薄 玄彬一听来了精神,连忙问道:“什么办法?” 苏北不作答,只是轻手轻脚的将身上的孩子放了下来,抱在怀中,深邃的眸子里倒映出孩子的面容。 孩子睡得很沉,白嫩的肌肤好似能掐出水来,她有些不舍的将孩子递给玄彬。 “这是?”不敢的预感油然而生,不解挂上眉梢,玄彬接过孩子,目光却始终落在苏北的身上。 苏北的举动让他感到疑惑。 “你带着孩子离开,我和五斗去引开那些杀手,他们的目标是我,你不会有事的。” 苏北那双乌黑的眸子在此刻闪着坚定的光芒,然而,却让玄彬觉得莫名的心慌。 怎么可能就像她说的这样简单?这些杀手来势汹汹,每一个都身手了得,她们……逃不掉! 而苏北的做法无非就是想让他活下来。 根本不是一个万全之策! “不!不行!”玄彬慌张的大喊着,苏北这是想要牺牲自己来救他! 不行!他不能让苏北冒险! 五斗皱着眉,一言不发,他也很清楚苏北这么做的后果,可是,现在的处境这个是最好的办法。 苏北紧皱着眉头,捉住玄彬的手,双眸望着他的眼睛,坚定的说道:“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这不是还有五斗跟着我吗?他会保护我的。” “你要保护好我的孩子,要是孩子死了,我也不想活了……” 苏北说完,便不再发声,眸子低垂,她的坚持让玄彬没有办法再去反驳。 他向来清楚,她决定的事是没有人可以改变的! 林子里陷入一片死一般的沉寂,最终玄彬也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他默许了苏北的计划。 可是眸子里依旧满是担忧,他那双粗壮的手臂抱着孩子,在心里暗暗发誓,他一定会护孩子周全! 于是便出现了开头的一幕…… 苏北摸了摸孩子的脸颊,语气里带着满满的不舍,她喃喃自语道:“孩子,为娘对不起你,都这么久了,还未曾给你取名字。” “为娘现如今后悔了。”苏北说着,眼角的泪无声的滑落下来。 她后悔了,后悔那年救他,后悔爱上他…… 若是可以重来,她想,她再也不要去爱他。 无尽的悔意汹涌而至,让她猝不及防,苏北的声音带着哽咽,她摸着孩子的脸颊,说道:“初儿,便唤你初儿吧。”若是一切都能够回到最初该有多好。 说罢,她狠狠的抽回手,强制自己转过头去,泪水更为肆意了,从眼眶中涌出,在两颊流下了泪痕。 她害怕,害怕自己放不下孩子。 可是,孩子若是留在自己身边,只有死路一条…… 她要让他活下去! 愿这林中的雾能将玄彬和岚的身形影藏起来,助他们逃离险境! 做好了决定,苏北摸了摸泪,一脸的坚毅,迅速的从一旁折下几根粗壮的树枝,用襁褓裹住,再绑在自己的背上。 她准备的妥当,手中紧紧握着长剑,出声吩咐道:“五斗,我们走!” 五斗应了一声,随后将怀中的一封信塞入玄彬的手中,面色凝重的说道:“带着信去西国。” 天色渐明,晨风微微吹拂,一阵薄雾缓缓散去。 “时间不多了!”苏北握紧了脸,尖锐的目光盯着四周,她迅速在草丛中穿梭着,五斗紧随其后,很快,他们的身影便消失在了玄彬的跟前。 “我一定会保护好孩子!” 玄彬看着两人离开背影,喃喃自语着,抱着孩子转身离开,他的背影坚定且决绝。 雾渐渐散了,黑衣人心中大喜,毒辣的目光紧紧的盯着四周,不放过一丝风吹草动。 “人在那儿!快追!”不知是谁发出了这样一声命令,手朝远处指去,众人的目光也望了过去。 是苏北! 她身侧跟着五斗,背上的襁褓十分显眼,他们正弯着身子在丛中迅速的穿梭。 黑衣人一瞧,纷纷握紧了手中的大刀,疾步如飞的朝两人的方向奔去。 苏北两人体力早就不支,又怎么样会快得过这一行来势汹汹的杀手呢? 她的余光时不时朝后面看去,那群黑衣人的身影越来越近,危险将至! 一黑衣人见距离不远,扬手一挥,手中的大刀朝苏北的方向飞去,眼见着就要命中她的脑袋,好在苏北提前察觉,一个弯腰,那大刀从她头上划过。 凶险!那大刀离她近在咫尺,甚至不足一寸,险些就要了她的性命! 黑衣人见状,纷纷掏出自己身上的暗器,朝两人袭去,飞镖如暴雨梨花般激射而出,密密麻麻的暗器让人躲闪不及。 “不好!”五斗大喊,尽力挥动着手中的武器,将暗器打掉,可还是有不少暗器刺进了他的身体。 苏北双目圆睁,怒吼一声,转过身来,用狠厉的招式抵挡着攻击,不少暗器被射了回去,几个黑衣人应声倒下。 苏北趁空揽住五斗,带着他费力的逃离。 “快给我追,别让她跑了!”黑衣人的首领连忙吩咐着。 苏北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她的腿已经开始发软,五斗身受重伤,意识渐渐模糊,他艰难的开口:“苏姑娘,你快放下我逃吧!” 苏北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眸子明亮且坚定,虽然她的步子已经开始不受控制的摇晃,她能感觉到自己的体力正在渐渐流失。 然而,强大的意志却不允许她倒下。 窜入一片灌木丛,地上满是落叶,苏北将其放在地上,小心翼翼的捧起落叶,又拿了些树枝将五斗的身子藏了起来。 “我去引开他们。” “别去!”五斗微弱的声音响起,他用力的拉住苏北,不再让她往前走一步。 五斗想起公子的嘱托,出声说道:“公子让我好好保护你。” 苏北眸光微闪,五斗本就虚弱,她很轻易的甩开他的手,说道:“放心吧,我已经有法子了,不会有事的。” 五斗闻言,稍稍放心了些,他将怀中的一封信塞在苏北的怀中,用尽力气的说道:“公子让我交给你,带着信去西国。” 时间不多了!那些黑衣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苏北皱了皱眉,一把将信塞入怀中,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跑去。 黑衣人看见她的身影也连忙追了上去…… ##第54章 获救 苏北用尽力气逃跑,却不想被逼至悬崖,前头无路,当真是天要亡她。 后面的杀手也追了上来,可她若是再往前一步,那便是要跌落悬崖粉身碎骨了。 想到孩子,苏北咬牙,将襁褓牢牢抱在怀中,在杀手看来,苏北抱着的就是孩子无异,根本联想不到里面究竟是何物。 那几个杀手见着苏北停了下来,再看她身后那悬崖峭壁,当即明了,又见苏北颇有姿色,奸笑道:“哈哈哈——无路可退了呀?要是你将我们哥儿几个伺候好了,或许我们可以大发慈悲放过你怀中的孩子。”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若是她怀中当真是孩子,或许她可以为了孩子忍辱负重,不惜一切,只可惜她怀中的并不是。 “你们知道我是何身份嘛?这孩子,乃是当今皇上,百里晟的嫡长子!你们谁敢放肆?”为掩人耳目,苏北故意道。 应是为首的一个黑衣人,大笑道:“我们既敢杀你,就不会畏惧,管你和这孩子是什么人,我们只管拿钱办事,既然你不愿意受降,那就受死吧!” 苏北冲着他们,笑的绝美,道:“我乃北国皇后苏北!今日誓死不从贼人!愿与皇上嫡子共存亡!” 随即,便跳下那万丈悬崖。 黑衣人闪过一丝茫然,问那为首的大哥,“这…这下怎么办?” “这么深的悬崖,她定是死了。”为首之人道:“走吧,回去领赏。” 见大哥都这么说了,底下那几人也高兴认同,跟着大哥一起离开了。 同时,秋神医背着药篓,在树林中穿梭,路过一处灌木丛时,他脚步一顿。 半人高的灌木丛,被一道娇小的人影压的东倒西歪,凌乱一片。 那人无声无息的躺在那里,生死不知,发丝凌乱,衣服也破了不少,裸露在外的肌肤上更是布满了细碎的伤口,整个人看起来狼狈又凄惨。 秋神医顿了顿,幽深无波的目光在女子脸上扫了一圈,眉头几步可查的皱了皱。 “秋神医,苏北现在有危险……” 想着玄彬那样子,最终轻叹一声,几步走上前。 “罢了,看在玄彬的份上,再救你一次。” 秋神医替苏北检查了一下伤势,所幸她被树枝挂住,才得保住一条性命,也算她命不该绝。 从荷包里里取出一枚泛着浓浓药香的药丸喂进她嘴里,之后秋神医又给她身上的伤口上了药。 一切妥当后,秋神医准备离开,但刚站起身,却又忽然顿住,幽深无波的视线在苏北的脸上转了一圈。 “这张脸太过危险,还是换张好……” 秋神医喃喃自语着,帮苏北易容了一番,将原本的容貌给掩藏了起来。 看着苏北全新的容貌,秋神医的眸光有些恍惚。 这张脸…… 闭了闭眼,秋神医将剧烈起伏的情绪死死压下,再睁开眼时,眸中已是平静一片。 最后帮她将周围撒上驱除蛇虫的药粉,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秋神医走后,恢复寂静的树林再次响起一阵嘈杂声。 伴随着簌簌的声响,一道人影背上背着弓箭,猫着腰从另外一侧的灌木丛里,小心翼翼的钻了出来。 他先是警惕的观察了一下四周,却发现自己先前追踪的猎物已经消失不见,顿时懊恼的皱了皱眉。 看到离自己不远处,被灌木丛掩藏住身形的苏北。 他先是一怔,等回过神来后,急忙跑到苏北身边,探了下她的呼吸,感受到若有若无的气息后,齐恒松了口气。 “大哥,你在哪?” 就在这时,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道呼唤声,齐恒急忙站起身朝声音的来源处挥了挥手,“我在这。” 得到回应,齐峥一直提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一边往齐恒这边走,一边抱怨道:“大哥,你怎么能一个人就往这林子里跑,要是出了事可怎么办?” 齐恒闻言有些无奈,正准备说什么,齐峥已经走到了近前,并发现了苏北的存在,他顿时愣了愣。 “大哥,这什么情况?” 齐恒摇了摇头,“不知道,我才发现她,你就过来了。” 说着他再次蹲下身,这一次仔细查看了一下苏北的状况,不由得皱了皱眉,道:“奇怪,看她这样样子,再此之前应该有人先我之前遇到过她,还帮她处理了伤势,但那个人为什么没有把她带走?” 目光落在周遭死去的一圈虫子尸体上,真是奇了,这些东西都不敢近这女子的身体。 齐恒有些想不通。 一阵清风吹过,拂过女子的凌乱的发丝,露出了她被遮挡的侧脸。 当齐峥目光落到她脸上的时候,呼吸不由得一滞。 “这世间竟有如此美貌的女子……”他感叹道。 秋神医给她易容的这张脸,美得不可方物,眉目如画,清冷如仙,特别是她此时无声无息的躺在那里,更添了一种凄凉美。 齐峥只觉得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一双眼睛恨不得黏在她身上,怎么都移不开。 而齐恒只顾想着这女子身上疑点重重,全然没有听到齐峥那痴迷的声音。 只是好一会儿,都没有听到齐峥说话的声音,才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二弟你……” 话音刚起,齐恒就顿住了,他也不是傻子,看着齐峥的样子,哪里不清楚他是怎么回事,顿时又好气又好笑。 “瞧你那点出息,行了,别看了。”见她迟迟不醒的样子,齐恒还是不放心将一个女子丢在这荒郊野岭的,便同齐峥道:“把她抱起来,咱们回去,找大夫帮她看看。” 齐峥连忙回过神来,清咳了一声,有些不自在的看了看地上的苏北,眼神飘忽,“我……我抱她吗?” 齐恒挑眉,“不然我来?” 齐峥闻言顿时慌了,忙道:“哪里需要麻烦大哥,还是我来吧。” 说着怕他抢似得,急忙弯腰将苏北抱了起来。 齐恒无奈的叹了口气,特别是看他耳垂通红的样子,忍不住调侃的看了他一眼,就在他准备开口说什么的时候,齐峥看出了他意图,先一步堵住了他。 “大哥,别耽搁时间了,父皇还在等我们呢,别让他等急了。” 说着就急急慌慌的跑走了。 齐恒见状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最后看了眼苏北躺过的地方,这才跟着他离开。 两人走了没多久,就遇上了前方的大部队,西国皇帝齐既明正带着一众手下追捕一头野鹿。 ##第55章 失忆 两人不敢打扰,只默默地躲在一旁,等齐既明一箭射中野鹿之后,才敢现身。 齐既明一边擦拭着自己手中的弓箭,面对手下的恭维无动于衷,而是将目光放到了齐恒和齐峥身上。 “你们俩刚刚去哪了?”话音落,没等两人回答,齐既明就发现了被齐峥抱在怀里的苏北。 不由得皱了皱眉道:“她是谁?” “回父皇,刚刚儿臣追捕猎物的时候,发现她躺在地上昏迷不醒,这才将她给带了回来。”齐恒不敢隐瞒,将事情的经过同他复述了一遍。 齐既明闻言眉头顿时皱的更紧了,正准备说什么,目光却忽的一凝。 他的幽深的视线死死的锁在苏北的侧脸上,只觉得心脏猛的一痛。 齐恒久久没有等到齐既明的回复,不由得抬头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却见他紧紧的盯着苏北的脸神情恍惚,不由得一愣。 “这下你可没机会了,看样子父皇是看上这姑娘了,你没机会了。”齐恒凑到齐峥耳边,轻声道。 齐峥觉得有些不妙,想说什么,却又不敢说什么。 这时,齐既明终于从恍惚中回过神来,他抿着唇,视线依旧没有从苏北脸上移开。 “你们是从哪里发现她的?当时又是什么情况?” 齐既明也说不清楚自己此刻是个什么心情,期盼有之,怀疑有之,还有点忐忑等等复杂的心情交织在一起,压的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齐恒看出齐既明的不对劲儿,但对于他的问题,也不敢不回答,事无巨细的将遇到苏北的情形一一道来。 特别是在他说道有人在苏北昏迷的地方撒了驱除蛇虫的药粉时,齐既明刚刚缓和的神情,再次恍惚了起来。 这避虫粉,也只有那个人有了…… 齐既明再次将目光落到苏北的脸上,眸光有一瞬间的复杂,依着那人的性子,恐怕就是有人死在他面前,他都无动于衷,这样的他,愿意帮她,恐怕也是因为看到了这张脸吧。 秋神医性情古怪,能让他愿意出手所救之人,屈指可数。 想来也是看这女子长得与秋水酷似,才出手相救的吧,可是最后却没有将她带走,而是任由她在原地,听天由命。 这作风,也当真是像他啊。 看着这张熟悉的几乎已经刻进他骨血的容颜,齐既明的心神彻底沉浸在回忆之中。 多少年了,他努力压抑着自己,不让自己去想那个人,他以为他这么多年下来,时间已经能够抚平他的伤口。 但当再次见到这张与她相像的容颜时,齐既明才发现,原来他从来都不曾忘记,有些伤口也不会因为时间而愈合,只会愈演愈烈。 而他,一直再自欺欺人。 周遭的气氛因为齐既明的沉默十分压抑,抱着苏北的齐峥面对他的视线,有些不知所措。 当然,齐恒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的心情十分复杂,之前齐峥看到苏北时的异样情绪犹在眼前,现在又加上齐既明,他竟不知,他决定将这个女子带回来,到底是对还是不对。 “就算这女子长得是很美,可父皇和二弟从不是什么好色之徒,今天这是怎么了?”齐恒小声嘀咕着,尤其是纳闷齐既明那奇怪的神情,那是他从来都不曾见过的。 就在气氛越来越压抑和古怪的时候,齐既明总算是回过神来,他敛了敛眸,收回落在苏北脸上的视线,对齐恒道:“时间不早了,收拾一下,咱们回城,顺便……”眸光复杂的又看了眼苏北,哑着声音道:“回去让太医给她看一下。” 语落,不等齐恒回话,便率先转身离开。 “大哥,刚刚父皇……”齐既明走后半晌,齐峥才恍然松了口气,他挪着步子走到齐恒身边,皱着眉,欲言又止的说道。 齐恒看了眼他,眸光有些幽深,直看的他浑身都不自在后,才听齐恒轻叹一声道:“刚刚父皇的反应你也看到了。” 他说着目光复杂的看了眼昏迷不醒的苏北,抿了抿唇道:“二弟,不用我说,有些事你应该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齐峥闻言眸光忍不住一黯,他知道齐恒的意思,但是,这么多年了,他第一次遇到能让自己只看一眼就心动的女子,就这样让他放弃,他,实在不甘心呐。 齐恒见状眉头顿时一竖,一脸严肃的历喝道:“齐峥!难道你还想和父皇抢女人吗?” 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齐恒和齐峥两人身为齐既明仅有的两个儿子,却并没有因为太子之位而争得你死我活,相反感情极好。 如此,明知道齐既明看中了那女子,齐恒哪里忍心看他一错再错下去? 见齐峥不情不愿的样子,当即厉声呵斥他,就怕他一个头脑发热,做出什么蠢事,何况,他也从未见着父皇对哪个女子露出过这样的神态…… 齐峥自然也是知道,齐恒是为了他好,最终还是低下了头,呐呐道:“我明白的,大哥……” 见他黯然的神色,齐恒的眸光缓和了下来,有些心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却并没有说什么。 毕竟这个时候任何安慰的语言对于他来说都显得苍白无力。 怪只怪,他好不容易的一次动心却没有遇到对的人,好在现在收心还来得及,也许有些不好受,但总比和她相处之后,感情深陷了才发现这一切都是错误的好。 ##第56章 她流过多次产 两人走了没多久,就遇上了前方的大部队,西国皇帝齐既明正带着一众手下追捕一头野鹿。 回到驿站,齐既明立即让随行的大夫为苏北救治。 曾经,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最心爱的女子死在他怀里,却没有一点办法。 现在,哪怕他很清楚苏北不是她,但也不想再经历一次当初的事情。 那种无力的感觉,他这一生都不想再体会了。 他目光灼灼的盯着太医,有些紧张的问道:“怎么样?” “皇上,这位姑娘应是被人先行救治过,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接下来只要好好将养着就行。” 听了太医的话,齐既明顿时松了口气。 忽然,太医又有些欲言又止的说道:“只不过,这位姑娘,她……” 齐既明闻言皱了皱眉,“有什么事就说,吞吞吐吐像什么样子?” 见齐既明横眉冷竖,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大医只得咬了咬牙道:“这位姑娘先前多次流产,且在不久前刚生产完,恐怕……恐怕……”顿了顿,太医小心翼翼的看了眼齐既明的脸色,一咬牙又道:“恐怕会子嗣艰难。” 如果可以的话,太医一点也不想将苏北的身体情况说出来,见皇上这样子,明显就是看上这姑娘了,可这女子是这般状况,如何进的了皇上的后宫?他实在不敢有所隐瞒。 齐既明不知道,就连太医也误会他对苏北有想法,不过他也不在意这些。 只是此时听了太医的话,脸色顿时一沉。 当然,和太医想的那种自己看上的女人却不是完璧之身不同,他只是纯粹的不高兴。 不止一次的流产,且刚刚生完孩子,又受了这么重的伤,显然她的丈夫对她并不怎么样,甚至可以说是糟践。 这种情况如果放在旁人身上便也罢了,偏偏是苏北,而她又长着一张和那人那么相像的容貌。 如此一来,齐既明心里能舒服才怪了。 好在他也不是喜欢迁怒的人,见太医神情不安,有些烦躁的压下了心头的怒意,对他挥了挥手道:“行了,朕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太医如蒙大赦,连忙退出房间。 太医走后,齐既明的随行侍卫担忧的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的问了句:“陛下,您没事吧?” 那侍卫也有些年岁,自然很清楚他为什么会对苏北‘另眼相看’。 所有人都可以会误会齐既明的初衷,唯有他不会。 因为他太清楚皇上有多爱那个女子,而苏北这张脸和那个人又有多么的相像。 说实话,别说齐既明了,就连他初看苏北第一眼的时候,也以为是那个人回来了,当时就吓了一跳。 连他都这样了,更遑论齐既明呢? 没有了外人在场,齐既明也不在伪装,略有些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冲他摇了摇头道:“朕没事,朕只是……” 那侍卫见状想开口安慰他,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只能轻叹了一声,问道:“陛下对这位姑娘可有什么打算?” 齐既明闻言想了想道:“朕准备带她回西国。”尽管他很清楚苏北不是她,但也不愿放她离开。 当然他也不会真对她做什么。 他只是…… 只是…… 齐既明的眸光有一瞬间的迷茫,但很快又恢复了常态。 想那么多做什么呢,既然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办,那就走一步看一步吧。 齐既明心里有了决定,很快就雷厉风行的实行了起来,当天就派使者去北国皇宫向百里晟通报声。 “参见北国陛下。” 西国使者不卑不亢的百里晟行了一礼。 百里晟道了句不必多礼,便笑着问道:“西国皇帝在北国这几日可还好?” “劳陛下挂念,我们皇上一切安好。”客套了两句,不待他说什么,西国使者便直入主题道:“陛下,我们皇上此次派我前来,是来向陛下辞行的。” 百里晟闻言脸上的笑容瞬间一僵,事实上对于齐既明离不离开他一点都不在意,让他在意的是他的态度。 好半晌,百里晟才道:“辞行?可是朕有哪里招待不周?” 他身为北国的皇帝,齐既明来北国游玩,他理应接待他,但齐既明却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 兀自在京城住下,邀他进宫,还给拒绝了,这便罢了,现下他要离开了,他不说亲自来向他辞行,却只派了个使者过来。 怎么?是看不起他这个北国之主吗? 百里晟心里怒气翻涌,嘴角却挂着笑,但看向西国使者的眸光里透着些许冷意。 那西国使者世故圆滑,自是看出百里晟此刻心中的大为不悦,笑着对百里晟道:“西国有事,急需我们皇上回去主持大局,这才不得不先行离去,望陛下莫要误会才是。” 他顿了顿,又道:“本来我们皇上是想亲自向您辞行的,但之前打猎时受了点伤,这才无奈派我前来,失礼之处还望陛下海涵。” “哦?齐国主受伤了?可有大碍?”百里晟佯装焦急的问道。 “劳陛下挂念,只是一些小伤而已,休想些时日便好了。” 纵使使者说的情真意切,百里晟就是一个字都不相信,齐既明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他心知肚明,毕竟别国的皇帝来自己的地盘,他还没有心大的一点也不闻不问。 但哪怕明知道使者在说谎,他也不能当面揭穿,只能忍着心中怒意与他虚与委蛇。 其实使者自己也清楚百里晟不会相信他的鬼话,但表面功夫却依旧还是要做。 两人你来我往的客套了一番,最终百里晟道:“既然贵国有要事,那朕也不便留你们,就此别过,只盼你们一路顺风。” 百里晟压根不提去送他们的事情,左右他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一点颜面也不与他留,丝毫不将他放在眼里,如此,他又何须顾忌对方? 使者心知这一次算是彻底惹恼了百里晟,心下无奈,面上却笑着道:“那就借陛下吉言了。” 等那使者走后,百里晟脸上的神色瞬间阴沉了下来,特别是看着他离开的方向,幽深的眸子更是冰冷一片。 这是最后一次。 从此之后,他再也不会给任何人轻视他的机会。 ##第57章 西国皇宫 “贵妃娘娘,您可得好好劝劝皇上啊,这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住在那养心殿算作哪门子事啊?” 贵妃宫内,几个妃子七嘴八舌的,吵的宋雪凝头疼不已,她单手扶额,不愿去理会那些妃子。 齐既明从北国带回了一个不知身份的女子,竟还把她安置在了养心殿,最重要的是,听闻那女人长得极其貌美,甚至和当年的秋皇后有过之而无不及,惹的后宫众人担忧不已。 “够了!”宋雪凝终于忍不住呵斥道:“皇上的决定,岂是你们可以妄论的?” 原本嘈杂的贵妃宫立即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行了行了,你们都先各自回宫吧,至于皇上带回来的那女子,若是个安分的,就让她去吧。” 贵妃发话,众嫔妃也识趣的应声而退。 出了宫殿,她们也分道扬镳。 “这本来就不受宠,这下有了个和秋皇后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只怕是更加不得圣心了。”一妃子瞧着身后的贵妃宫,讥讽的说了句。 另外一妃子连忙堵住她的嘴,“张贵人,你还是少说两句吧,那毕竟是后宫中最大的贵妃娘娘,要是被她听了去啊,你可吃不了兜着走。” “孙晴,这四下又没有旁人,你又何必做出这般姿态呢?”张贵人不以为然,将孙答应的手拂去。 紧接着,又凑到云嫔身边,掐媚道:“但凡有点脑子的都知道,那宋雪凝不过是皇上看在先帝的面子上,让她做了个贵妃,而云嫔娘娘却为皇上生了两位皇子,这将来……” “张贵人!莫要再说了!”云嫔赶忙打断她,生怕她接下来会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连累了她。 张贵人只好无奈的闭上了嘴,可依旧还是打心眼里瞧不起那宋雪凝。 这整个西国都知道,在当今皇上还是太子的时候,那宋雪凝就是先帝钦定的太子妃,可皇上却偏偏看上了一个山野大夫之女,硬生生的让她这原本的太子妃一夜之间沦为侧妃,成了西国的笑柄。 “要不是秋皇后命薄……”云嫔下意识的说出了口,又连忙捂住嘴,暗自庆幸她没有接着说下去。 若非那秋皇后早死,如今的后宫也轮不到宋雪凝来做主,而西国仅有的两位皇子的生母居于一个嫔位。 可她却没有想过,若是秋皇后在世,还会有这后宫的众嫔妃吗? 而她们更加想不到的是,她们在回宫路上的闲谈都被宋雪凝的人一一禀告给了她。 一个小太监跪在地上,他将那些大不敬的话说出来以后,就再也没听到宋雪凝开口。 他悄悄的抬起头,只见宋雪凝阴沉着脸,斜躺在贵妃椅上一言不发。 “娘娘……”他小声道。 宋雪凝先前的阴沉一下子烟消云散,转而脸上又挂着一贯的笑容,对着那小太监温柔道:“下次听到这种话,都来告知与我。” 说着,挥了挥手,吩咐贴身侍女,“蓉儿,看赏。” 小太监得了赏赐,连连称谢,“谢娘娘赏赐!小卓子定当尽力尽力,为娘娘效犬马之劳。” 闻言,宋雪凝满意的点了点头。 待那小太监走后,蓉儿便问宋雪凝,“娘娘,您打算怎么处置那几个女人?” “处置?能怎么处置啊?随她们去吧。”宋雪凝淡然道:“那几个女人不足为惧,倒是皇上带回来的那个……” 齐既明为当年之事有愧,对宋雪凝一向敬重,曾就许诺过她,虽不能给她皇后之位,但定当许她在后宫位分最高,可如今出现了个长相酷似秋水的女子,难保皇上不会把对秋皇后的感情转移到那女子身上。 “这几日,你让苏公公好生留意着那女人,还有皇上对她的态度。”宋雪凝吩咐道,显然她已经忌惮起苏北来了。 这时,一宫女前来禀告道:“娘娘,太子殿下来了。” “恒儿?快快将太子殿下请进来。”宋雪凝闻言欣喜,连忙吩咐道。 话音刚落,齐恒便迈着大步跨进了殿门。 “母亲!”齐恒走到宋雪凝面前,大礼跪下,“儿臣参加母亲。” 宋雪凝忙上前搀扶,慈爱道:“瞧你,每日请安从不间断,也真是难为你了。” “母亲说的这是什么话,当儿子当然要日日给母亲请安,否则就有违孝道了,前些日子陪同父皇去了北国,这不,儿臣一回来,就迫不及待的来见母亲了。” 宋雪凝欣慰的点了点头,看来当年收养齐恒真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从前,还怕齐恒与自己不够亲密,一出生便把他抱来,日日夜夜亲自抚养着,也不许他与生母云嫔见面,现在长大,虽然知晓自己的身世,可到底还是同她更为亲近。 “对了,听说你们从北国带回来了一位姑娘,长得还是惊为天人……” 见宋雪凝欲言又止,齐恒便道:“那位姑娘啊,到现在还是昏迷不醒呢,我看父皇挺喜欢的,像是把她当成女儿呢。” “女儿?真的只是女儿吗?”宋雪凝轻笑了一声,也不知道这小子怎么想的,父皇喜欢就是当成女儿了? 齐恒知晓她的心思,安慰道:“母亲,你不用担心那女子的,你看连父皇都要对你敬重三分,这后宫之中,没有人可以撼动你的地位。” 宋雪凝望着齐恒,见他真诚的模样,终究还是忍不住要去往以后遐想,若是他登基做了帝王,他会如何对待她和云嫔?二位同为太后?可是一山不容二虎,后宫也不能有两个太后的存在,到了那时候,后宫别的妃子会怎么看她?一个空有其名的太后…… “母亲?”见宋雪凝失神,齐恒轻轻的唤了声。 宋雪凝回过神来,脸上又是一副慈爱的模样,拍了拍齐恒的手,笑道:“真是人老了,老是走神,这一天到晚啊,尽犯困。” “那…母亲,儿臣就先告退了,您好生休息。” 宋雪凝点了点头。 齐恒便又行了个礼,走出了这贵妃宫。 ##第58章 失忆的女子 “苏公公,那位姑娘呢?” 齐峥一听说苏北醒了,就连忙跑到这养心殿来,可到了却不见苏北的踪影,急忙问殿内的苏德安。 “回殿下,皇上陪同那位姑娘去御花园赏花了。”苏德安回道。 “父皇陪她去赏花?你不跟着吗?” “是皇上的吩咐,不让旁人随同。” “不让旁人随同?”齐峥听着,心里有点不是滋味,跟苏公公说了声,就往御花园跑了。 才靠近御花园,便听到一阵入银铃般悦耳的笑声。 见自己父皇和那姑娘相谈甚欢的模样,齐峥愣在了原地,不知该走,还是该上前去。 还是苏北先行发现的他,问齐既明,“那位公子是谁呀?” 齐既明顺着苏北指的方向看去,一见是齐峥,笑道:“那是我的二儿子。” 然后,便向齐峥招了招手,喊道:“峥儿!过来!” 这一声拉回了齐峥的思绪,齐峥迈出步子,拘谨的走到了齐既明身边。 “参加二皇子。”苏北福了福身子。 她是知道自己身处着什么地方,也知晓了身旁这位身着明黄色龙袍之人的身份,刚刚皇上说这是他的二儿子,那便是二皇子殿下了。 “峥儿,你是怎么回事?人姑娘在这儿行了半天礼,你倒是让她起来啊。”齐既明看齐峥一点反应也没有,推了他一下,提醒道。 “哦哦!”齐峥连忙反应过来,上前将苏北扶起,“不必多礼,我叫齐峥。” 苏北低下了头,用袖子遮住了下半张脸,正是偷笑齐峥这愣头青的模样。 齐峥挠了挠头,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齐既明见此,无奈的说了句,“你瞧我这儿子,呆头呆脑的,别见怪。” “哦,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齐峥突然问起苏北的名字。 听到这个问题,苏北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忧愁。 “怎…怎么了?”齐峥不明所以。 齐既明叹了一口气,说道:“之前的事情,她都不记得了。” “啊?这……”齐峥惊叹,看着苏北的眼神愈加心疼,眼前这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姑娘,之前都经历过了什么磨难呐? “好了,从前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齐既明望了望天,又道:“这日头也下去了,风也凉了,还是回宫去吧。” “父皇!”齐峥急忙喊道:“让她再住在养心殿,是不是不太合适?” 齐既明看了眼苏北,再问齐峥,“那你说将她安置在何处?” 齐峥反倒说不出话来了,他实在想不出还能将这姑娘安置在什么地方。 齐既明又何尝没有听到宫里一些风言风语呢?只是他本就无意纳苏北为妃,若是安置在后宫,便更加要惹的人非议,而京城里除了一个安乐公主府,便没有其他的公主府了。 “可…可是,父皇你住在哪里?”齐峥结结巴巴的问道。 这养心殿是皇上的寝宫,莫要说父皇同在姑娘同吃同住吧! “这几日,我都在你母妃那里……” 齐峥总算是松了口气。 齐既明趁着苏北不注意,敲打了一下齐峥,小声又故作严肃道:“臭小子!你哪来那么多问题?我已经命人去修建新的宫殿,你要是有空就去看着点。” 齐峥连忙点头称是。 到了夜里,在苏德安的劝说下,齐既明没有去云嫔宫里,而是摆驾去到宋雪凝的凤翎宫,正好他也有事要去同宋贵妃商量。 “娘娘!娘娘!皇上来了。” 凤翎宫内,院里的粗使丫头一听皇上来的动静,连忙兴奋的喊道。 宋雪凝也连忙起身恭迎圣驾。 “皇上可是许久没有来臣妾宫里了……”将皇上迎进寝宫后,宋雪凝说了句。 “朕有些事情要找你商议。” 闻言,宋雪凝脸色骤变,心里暗暗嘲讽自己,皇上果真是只有在有事情的时候才会来到她这凤翎宫。 自从她抚养齐恒以后,皇上几次来凤翎宫都是为着后宫有新妃入住的事情,那么这一次,莫不是要将养心殿那个女人收入后宫了? “皇上,有何要事要同臣妾商议啊?”宋雪凝苦涩的问道。 齐既明没有正眼看宋雪凝,自然也是看不到她脸上那些异样,只淡淡的开口道:“最近宫里有一些流言蜚语,不知你有没有听说?” 后宫一向由宋雪凝打理,这宫中内廷之事,宋雪凝定然是知晓的,更何况,那些流言蜚语,本就是她命心腹传扬出去的,为的就是逼迫那女人从养心殿离开,结局无非一好一坏两个,要么收入后宫,要么…… “既是流言蜚语,自是无人会信的,皇上不必担忧。”宋雪凝强颜欢笑道,做为后宫之主,她若是未曾听说过那些流言,那定是说不过去的,倒不如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人言可畏,那些人说三道四的,会有损人家姑娘的名誉。” 宋雪凝变了变脸色,道:“是,这件事情,臣妾会好好处理的。” “嗯。”齐既明闷应了一声。 宋雪凝又说道:“可是皇上,这悠悠众口能用条条框框的来堵住,可要让人心里没了那个想法,还是要换个妥当点的办法。” “哦?你有什么法子?”齐既明转过身子,终于看向了宋雪凝的脸。 四目相对,宋雪凝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转而又不动声色,说道:“那位姑娘,皇上还是要早日给她一个名分才是……” “那你说说,该给她个什么样的名分?” 宋雪凝连忙看向齐既明,皇上莫非真想要将那个女人收入后宫?以往她都会故作大度,因为她明白,齐既明心里只有秋水一人,那些妃子都不足为惧,可是现在不一样,那个女人,长得那么像秋水。 张了张嘴,终究还是说不出来给她一个高位的话,只好硬说道:“这个…还是由皇上自己做主吧,臣妾就只等着皇上想出个好的封号,再去安排册封典礼。” 齐既明点了点头,“是该好好想想,时候不早了,歇息吧。” 宋雪凝死死的拧着手中的帕子,强忍着心中的不快,去服侍皇上就寝。 ##第59章 错误的心动 “父皇!”齐峥慌慌张张的冲进了御书房。 齐既明不悦的问道:“这又是怎么了,一大清早的,有什么要紧事着急成这副模样啊?” 齐峥稳了稳身子,不顾齐既明的气恼,径直到他桌前,问道:“父皇,儿臣听说你要册封那位从北国带回来的姑娘?” “原来是为了这件事情啊?”齐既明放下手中的笔,淡然道:“不错,有什么问题吗?” “不可以!这绝对不可以!”齐峥脱口而出。 齐既明皱眉,而齐峥还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继续冲着齐既明喊道:“父皇,你不可以这样做!你不能纳她做妃子!” “这有何不可啊?”齐既明质问道,原本他就没想着要纳妃,可是如今见到自己儿子这般失态的模样,一时不想那么轻易的告诉他自己是要封那姑娘做公主。 “因为……” “哎!”齐峥刚要开口说什么,齐恒就连忙从门外冲了进来,及时打断了齐峥的话,“二弟啊,你也在这儿啊?” 好在齐恒这一下子,也让齐峥脑海中的疯狂消散了那么一点点,点了点头,朝齐恒应道:“是,我找父皇,有点事情。” “是嘛?这么巧啊……”齐恒讪笑了几下,说道:“大哥也找父皇有点要紧事,这样,你先回避一下,等我跟父皇谈完了,你再找父皇,好不好?” “什么事情啊?连我都要瞒着吗?”齐峥见大哥要他回避,连忙问道,以往他们谈论什么事情,可都不会让他回避的。 “也不是什么要紧事,无非就是朝中一些闲杂琐事,你平日里也不敢兴趣的。” “我……” 齐峥刚想说他要在这儿等他们说完,可还没等他说出口,齐恒就连忙将他推出了门外。 “哎呀没什么好听的,你还是快出去吧,正好母妃说她想见见你,你快去幽兰殿看看她吧!” 说着,就一把将门关上,留下齐峥在门口不知所措。 “母妃能有什么事情?明明我与她日日都相见……”齐峥苦恼的说了句,可还是听着齐恒的话,去了幽兰殿。 “说吧,你又是有什么事情?”御书房内,齐既明看着齐恒问道。 这问题硬生生人齐恒愣了一下,先前早朝的时候,是齐既明说的要和他商谈墨城之事。 “父皇,儿臣是想向父皇问问墨城一事。” “咳咳——”齐既明轻咳了一声,又故作镇定道:“墨城那些乱民举竿起义,当地官员已经被害死,原本我是想着让你去处理这件事情……” 齐恒默默的听着,可齐既明却突然停了下来,像是想起了什么,改问道:“你可有发现峥儿有些奇怪?” “二弟?”齐恒想了想,并没有意识到齐既明在说什么,亦或是他在有意为齐峥隐瞒什么。 齐既明摇了摇头,说道:“现在想来,你二弟好像很在乎咱们从北国带回来的那位姑娘……” 齐恒思虑了一番,想着不可让齐峥一错再错,还是早日告知父皇,好让二弟的心思趁早断了才好,“父皇,二弟他…好像喜欢上那姑娘了。” 齐既明的脸立马阴沉了下来,之前他就有所怀疑,现在可真是断定了。 原本他瞧那姑娘长得酷似秋水,也挺喜欢的,要她做自己的儿媳妇也无不可,可是想起那日驿站,太医所说的话。 曾经多次流产,且刚刚生产过,恐怕日后子嗣艰难…… 虽说他同情那姑娘的遭遇,可那姑娘失了忆,谁也不知道她的身份和过往,要他收个女儿赐个公主之尊也无妨,可要她做自己的儿媳妇…… “父皇,二弟他生性重情,恐怕一旦喜欢上一个姑娘,就……” 齐恒的话也是提醒了齐既明。 自己儿子是什么个性,他是最清楚不过了。 齐峥生性重情,也是随了他,一旦喜欢上一个姑娘,便会痴情一辈子,且其他女子也再难入眼,若非他生为帝王,迫于无奈,即便秋水逝去,他也不会纳这些满宫嫔妃。 “墨城一事,还是让你二弟去历练历练吧。”齐既明说道。 齐恒想要说什么,可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 他明白,父皇是有意想要把二弟支开一阵时间,让他与那姑娘没有见面的机会,好让二弟的情意淡化,等墨城之事处理好了,再去看齐峥的心思。 “峥儿这人单纯莽撞,不像你,就让明冽跟着去吧。” “是!”齐恒答应道。 明冽原本是齐既明从小培养的一个暗卫,武艺很是高强,在齐恒当上太子之后,齐既明便让明冽跟着他,保他安危了。 “墨城这件事情,还是由你亲自去和他说一声吧,之前的一些事宜,你都说与他听。”齐既明又嘱咐了些事情。 齐恒连连应下,然后便去了齐峥的寝宫。 “为什么?父皇怎么会突然让我去墨城了呢?”回到寝宫的齐峥,一听齐恒的话,不敢相信的问道:“大哥,这种事情,父皇不是一直都让你去处理的嘛,这次怎么?该不会是你想要偷懒吧?” 齐恒摇了摇头,往他脑门上拍了一下,“说什么呢?父皇是想让你好好历练一下,身为皇子,也该为黎民百姓做点什么事情了。” 齐峥沉默,他是一向不喜这些国事的,而且以前宋雪凝为了保住齐恒的太子之位,也有意无意的让他远离朝政。 “也罢,那我这便去收拾行李。” 齐恒欣慰的看着他,“难道自己出去办事,可得处理好了,别灰头土脸的回来让我们看笑话。” “放心吧,大哥,镇压暴乱,臣弟还是能做到的。” “那就最好不过了,回头别光顾着去母妃那里,宋贵妃那儿也是要去一下,不管她乐不乐意见你,面上功夫还是要做的……” 齐峥撇了撇嘴角,但还是答应了。 齐恒在和他两人独处的时候,倒是从来不来不喊宋雪凝做母亲,可能也是怕齐峥不乐意吧。 “好了大哥,你现在真是越来越唠叨了,越发像父皇了……” 面对齐恒喋喋不休的叮嘱,齐峥调侃了句。 ##第60章 常宁公主 眼看着就要出发墨城了,齐峥还是想着赶紧去同云嫔告别,这一去不知何时能归,归来亦不知生了多大变故。 只是齐峥心里还是不悦的很,原本是大哥的工作,突然落到自己手里还当真有些手急。 “母亲。” 还未登门,齐峥便瞧云嫔望穿秋水般冲着门口发愣,即刻走上前去行了礼。 云嫔未曾想到齐峥回来,面上立刻露出笑颜。 “今日怎么得空过来了?”云嫔一边招呼人上茶一边问着。 “父王命儿臣明日晚前往墨城镇压暴乱一事,此去不知多久,特意向母亲此行。”说这话的时候,齐峥满心皆是不悦,云嫔却未曾察觉。 “既然皇上下了如此之命,那定是要器重你,往后在政事上,你亦要为你大哥分忧,知道了吗?”其实这言外之意便是让齐峥略设朝政,总不至于是个摆设,想那齐恒从小被宋贵妃抱了去,同自己也说不上两句话,还不知心在哪个宫里,到底还是从小养在身边的儿子贴心。 可齐峥头脑简单,哪里想得了这些,如今更是一门心思全都拴在了那北国女子身上,自是对齐既明的吩咐有些不满。 “大哥英明果断,颇有父王的作风,遣他去,那是再合适不过的了,相信依着大哥的能力也足矣朝政安稳了。” 云嫔见状并未再说什么,良久,齐峥借口要去收拾行李,敷衍了几句便匆匆离开了。 傍晚,天空逐渐现出几颗繁星。 对于宫中的传闻云嫔听说了不少,再加上昨夜齐既明也没有来幽兰殿,云嫔本以为今日他也不会再来了,哪知到了晚上,齐既明还是如往常一般出现在了殿门口。 “今夜皇上为何这么晚了才来。”云嫔说着便急忙迎上去。 “方才在御书房批阅奏折,如今处理完了,才过了。”齐既明说着,自顾自的坐了下来。 趁此机会,云嫔自是要问起那北国女子一事,这几日她的心里愈发难安,问问皇上到底待她如何,也解了一个心结,免得夜长梦多。 只是云嫔自认是个聪明人,没有问的太过直白。 “皇上,臣妾有一事想说。”云嫔装作一副不知外界流言的样子,若是齐既明怪罪也好全身而退。 “但说无妨。”齐既明心想着大抵又是为了那北国女子而来的,顿时没了耐心。 “齐恒齐峥两个孩子年纪老大不小了,齐恒整日读书作为太子更没时间遇见几个女子,齐峥更是不顾这些,我们做父母的,不如早些替孩子参谋。”云嫔说着。 齐既明想了想,觉得云嫔的话言之有理,皇族的开枝散叶尤为重要,且不能耽误了。 “云嫔心中可是有了人选?”齐既明还是十分了解云嫔的,见她这么说,定是对儿媳妇有了几分心思。 “臣妾听闻此番出征带回了一个北国的女子,还是个没主人的,不如问问齐恒齐峥哪一个喜欢便许配给了谁?”云嫔说着,他本是不知道齐峥心悦女子的,只不过顺口一说,却见齐既明的脸色立马沉了下来。 云嫔的如意算盘打的倒是极为巧妙,一来她听闻这女子和秋皇后模样十分相似,若是嫁了齐峥,定会惹的齐既明关注。二来,这也免了齐既明对这女子日益生情,动摇了她嫔的地位。 殊不知齐既明在听到云嫔此言后,这紧皱的眉头便全然没有舒展开来过。 “云嫔何处此意?”齐既明问着,既然如此,云嫔便知道她是对自己的话不满意。 “若是嫔妾有考虑不周之处还请皇上指点。”说着,云嫔连忙站起了身子,对旁的事她一概不知,又怎么会知道齐既明的心思呢? “本王没有将她许配给谁的心思,还正打算着将她收为义女,既然如此,本王今日便不在多留了,还得抓紧去想何时册封为好。”说着,齐既明直接起身离开了,云嫔没成想齐既明竟是这个打算,心一下子沉入了谷底,更是后悔自己方才的冲动之举。 离了云嫔这里,齐既明直径来到了宋雪凝处,好歹是后宫独大,这些册封的事情齐既明自然要找她商量。正准备歇息的宋雪凝突见齐既明驾到十分欢喜,径直迎了上去。 齐既明不愿多说,直接开门见山问道宋贵妃可曾想好了封号,闻之,宋雪凝心一沉,不过还是面上带笑的说道,“臣妾今日想了许久,倒是觉得‘黎’这个号不错,寓意天下黎明百姓太平,更是希望北国女子爱好自身,尊心向上。” 齐既明思量了许久,这才缓缓开口,“是不错,只不过用以公主的身份未免太过单调了些,不如安乐的名字那般痛快。” 听罢,宋雪凝笃得睁大了眼睛,“皇上是想纳那女子为养女?”宋雪凝没成想齐既明竟是想的这一出,心中自然窃喜着。 “贵妃觉得,常宁这个名字如何?寓意永世安宁,多福多乐。”齐既明并未理会宋雪凝的话,闻之,后者自然点头称赞。 “这名字予以相配真是妙哉。” “那就有劳贵妃娘娘多做准备,这几日本王便要昭告天下。”齐既明心悦极了,想不到那个女人离开了这么多年,老天却又赐给了他一人方物,今后瞧着,齐既明心中也自然欢喜。 “只是不知皇上该如何对世人道那女子身世。”眼下这个问题仍十分打紧,不过齐既明像是早有准备一样,连想都没想便缓缓回复,“只说这孩子是本王与秋皇后的女儿,时至今日方才巡回便罢了,日后他便是西国的公主,寻常百姓也不会言语什么。” 可听着齐既明这番吩咐,宋雪凝却有些不快,若是如此,那这所谓皇后的女儿岂不成了长公主,还是个嫡女,她的安乐公主不仅是庶公主,还不再是长公主了。 只是尽管意难平,宋雪凝还是佯装笑容点了点头,“是,臣妾会尽早做准备的,还请皇上放心。” 事情到了这一步,齐既明也算是了了一份心思。 ##第61章 百花宴 册封的事全权交给了宋雪凝去做,只是光有个封号还不足以,齐既明又亲自为其拟了一个新名字——齐无忧。 由此,宋雪凝心中不禁暗暗感叹,看来这齐无忧当真吉人有天相,不仅被西国的王室收了做女儿,还偏偏长成了秋皇后的样子,这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更有齐既明亲自为她命名,此等荣耀当真不可估量。 “明日便趁着齐峥还未离开的时候召开宴会,顺便把收养这事一并说了吧!”齐既明想了许久,还是觉得这件事拖不得。 若是齐峥仍对齐无忧心存幻想,只怕日后在墨城也不会好生做事的。 “明日,未免太仓促了些。”宋雪凝只觉得此事难办。 “无妨,若是等着齐峥回来,还不知要耽搁多久。” 见齐既明铁了心要即刻准备,宋雪凝自然不能拒绝。 好在时值夏日,那些朝臣官员一听说这次的百花宴是为了那北国女子所办,自然纷纷踊跃参加。 次日,清晨还有些阴云可转眼间到了晌午,却又是艳阳高照了。 宋雪凝将宴会设在了西苑,那里竟是亭台楼阁,倒是个避日头的好地方,正值晌午,众人便一同前往西苑想要一睹这北国女子的风采。 早在先前,齐既明便赏给了齐无忧一个自己的心腹丫鬟名曰楚离,今日既然是册封公主,楚离自然要为自家的主子好生打扮一番才是。 “楚离,皇上为什么要封我为公主?我不是……”以为自己真叫齐无忧的苏北疑惑的问道。 楚离早已记下了齐既明的吩咐,回答道:“公主本就是秋皇后与皇上的孩子,只是幼年走失了。” “真的吗?”苏北先前失忆,楚离这么说,她也就只能半信半疑。 楚离点点头。 经过楚离一番打扮,苏北,也就是齐无忧倒是更像从前的秋皇后,连楚离瞧着也是难以置信——世间竟有如此相像之人。 各大臣已落座等候,苏北被安排在了偏殿先行等候,此时,齐既明便高举酒杯招呼着,“众爱卿,今日设宴便是想让各位见见本王的女儿,西国的常宁公主。” 此言一出,座下一片哗然,大家没想到苏北居然被齐既明收为了女儿,还赐名齐无忧。 苏北一身锦缎出现在了众人视线中,大家的目光纷纷被吸引了过去。 苏北走到了齐既明身边的位置坐下。 安乐公主见此心中不舒服极了,明明她才是长公主,这么一来身份不知差了多少,自然对这个齐无忧全无好感。 “无忧见过各位大臣。”这几日齐无忧跟着楚离倒是学习了许多礼数,也不至于失了颜面。 “王上的这位女儿还真是亭亭玉立,西国能有这样美丽的公主实是上天的恩赐啊!”在座的朝臣纷纷附和。 齐既明见状满意极了,反倒是坐在一旁的齐峥和安乐满脸不快。 “王上可曾为公主择过佳婿?如此貌美如花世间少有的公主,可定要挑选一个佳婿相配。”这群大臣就是如此,方才见了公主这会就开始惦记起来,若是能有一家儿子能娶了长公主,日后在朝中的地位定会节节攀升。 可齐峥却听不了这话。 “诸位大臣未免大过心急了些,父王好不容易重新认回自己的女儿,你们就这么着急的想要攀龙附凤,实在是太过明显了些。” “齐峥!莫要多言!”齐恒毫不客气的打断了他的话,齐既明脸上亦是不悦。 “小弟不慎多言,还望各位大人见谅。”齐恒卖着笑道。 “我倒是觉得哥哥说的不然,常宁初入宫中,对这宫中的礼仪自然是不了解,若不加以学习怎么行,将来只会给皇室丢脸面。”从一开始安乐就已经想好了应对的法子,既如此,她断不会让常宁好过。 “安乐,不许如此无礼。”贵妃在一旁提醒,本就失了身份,若是再让皇上怪罪还不知下场如何呢。 “罢了,今日百花会便是向各位好好介绍一下无忧,日后他便是本王的女儿,诸位自然要多照顾几分。”齐既明虽有些不悦,可却无法。 众人闻之便开始了宴会,只是安乐心头的怨恨却更加难平。 “姐姐,你比我年长,安乐自然要称为姐姐,这杯酒便是为姐姐感到高兴,苦苦大半生总算是能享受荣华富贵了。”说着,安乐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苏北不是傻子,自然能听得出她话里有话,只不过碍于这么多人的脸面不好说她罢了。 “多谢妹妹,日后在宫中还望你多多扶持,多多包涵。”齐无忧此语更是让齐既明心花怒放,想不到这孩子倒是真有秋皇后的几分姿态,临危而不乱。 “姐姐,那边的花开的好,不如我们前去瞧瞧。” 到了时候,大家开始纷纷走动,安乐邀请苏北前去赏花,见着齐无忧手足无措的样子,安乐只觉得舒心。 “姐姐你瞧,这牡丹花开的真是娇艳,与姐姐的样子倒是有几分相似,不知姐姐可曾喜欢。”说着,安乐信手摘下一大朵递到了常宁跟前,后者并未发觉有什么异样,便接了过来。 从前这牡丹可是秋皇后最爱的,自秋皇后走之后,齐既明从不让人碰,若是苏北擅自摘下了花难免会被责罚。 接过花的苏北将花瓣搁在鼻尖轻嗅了一下,忽然却打起了喷嚏来,众人循声望了过来,只见齐无忧样子十分狼狈,不住的打着喷嚏。 齐既明见状急忙赶了过去,却眼见着另一个身影比自己先前一步到了齐无忧的身边,那人赫然是齐峥。 此时他正面露担忧的扶着齐无忧,其余人见状也纷纷聚拢了过来…… ##第62章 无忧过敏 “无忧,你这是怎么了?”齐峥跑去扶住苏北的时候,后者已然止住了喷嚏,只是她身上随处可见的地方满是红点,看起来十分瘆人。 “这是怎么了?”齐既明移步到这里,见齐无忧似是生病连忙叫人将她扶住,宋雪凝知道这是安乐所为,便想顺着安乐的意思。 “这……这不就是陛下最爱的牡丹嘛?怎么被人摘了下来把玩?”宋雪凝故作惊讶的说道。 安乐紧随其后,“回母后,这花本是姐姐采来了,女儿还未来得及告诉姐姐,还是怪姐姐初来乍到不懂这宫里的规矩……”到底是宫里的女人,整日耳濡目染着,陷害别人从不会心虚。 只是还未等她说完,齐既明便毫不客气的打断了她的话,“如今还顾及那些花花草草的,还是人重要,赶紧宣太医。”说着,齐既明便欲抱起齐无忧,仿佛真的在她身上看见了秋皇后的影子一般。 “父王,您地位尊贵不适做这事情,让儿臣来吧。”还未等齐既明拒绝,齐峥直接抱起了齐无忧送往了养心殿,奈何新修建的宫殿还未完工,便只能送到养心殿那里。 原本好好的百花宴就被这么一搅搞得大家顿时没了心情。 养心殿内,齐无忧安静的躺在榻子上,眉眼微蹙,一旁的太医方才把完了脉,眼下正写着药方。 齐既明正注视齐无忧的脸出神,见状,安乐和宋雪凝站在一旁也有些不知所措,同来的还有齐恒齐峥与云嫔。 “公主如何了?”齐既明头微抬,太医一怔,而后答道,“不碍事,不过是不能嗅着花粉,否则便会如此了!” “这……秋皇后从前可是最喜欢这牡丹,怎么无忧反倒……”宋雪凝明知故问。 哪知齐既明听了却生起气来。 “你身为后宫贵妃竟说出如此荒唐之话来,你的意思是说,公主眼下受伤是她自己甘愿的吗?” “臣妾不是这意思……” “父王,还请不要怪罪母亲,她在后宫辛苦了大半辈子,如今也只是想知道该如何处理今日发生的事情。……”安乐的言外之意不过是母亲受累,父王无以为报,齐既明那么精明的人又如何听不懂呢? “安乐,父王眼下正是恼怒的时候,你不要惹他生气,否则……”齐恒在乎自己的这个不懂事的妹妹,忙把她带到了一边轻声耳语道。 安乐本就随她的母亲是个烈性子,此番更是不依不饶的,齐恒劝了她几句,她便要转身离开了。 宋雪凝见状叹了口气,欠了欠身子也随她去了。 “你可瞧见方才百花宴上,常宁公主竟对秋皇后如此钟爱的花过敏,这是秋皇后的女儿,我怎么不相信?”两个丫鬟趁着闲来无事,议论着方才的事情。 “可休得乱说,你没瞧见皇上是如何珍视这个女儿的吗?小心被人听去割了舌头。” 只是二人说的正起劲的时候,安乐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两人面前,吓得两个丫鬟浑身一紧,忙止住了话头。 “安……安乐公主……” 尽管听到了两个丫鬟的话,安乐却并不打算责怪这二人,反倒觉得这话听着格外的舒心。 “安乐。”是宋雪凝在背后唤她的声音。 安乐转头看去见宋雪凝跟了出来,便回到了凤翎宫准备与之从长计议此事。 养心殿中,齐恒齐峥和齐既明三人守着仍是闭着眼睛的齐无忧。 “明日一早你便要远赴墨城,可做好了准备?”齐既明冷不丁的说了这样一句话。 齐峥心里明白,方才他赶在齐既明之前扶住了齐无忧,定让父王十分不快,此言不过是提醒他罢了。 “儿臣定当早日平息暴乱之事。”齐峥皱着眉头,一脸出师未捷身先死的报酬,只不过是为了能够留在这多瞧常宁一眼。 “今日你先回去好好休息一番,免得明日精神不够,有齐恒在这看着就足够了。” “父王……” “齐峥,你先回去。”齐恒朝齐峥使的个眼色。 纵使齐峥心中千万般不愿,也只好离开。 齐恒望着齐峥远去的背影,不由得叹了口气,“父王明知齐峥心悦这姑娘,为何不把她许配给齐峥。” “朕这么做自然有朕的道理,你们无需多问。”齐既明摆了摆手,不想回答。 “儿臣愿为父王分忧。” 齐恒又何尝看不出齐既明看向常宁时眼中的感情呢,这才来了宫里一日就出了这样的事情,日后还指不定会闹出什么来。 “不是父王心狠不肯把常宁许配给峥儿,只是皇家的开枝散叶乃是大事,太医已经同我说,常宁此生若是想生养,已是不易之事,本王如何能答应让她嫁给峥儿?”齐既明说罢,叹了口气。 齐恒这孩子稳重许多,齐既明知道把这事情告诉他,他也不会告知别人。 果然,得知了苏北生养不易的齐恒离开明白了齐既明这么做的原因。 只是齐峥已经心动了…… ##第63章 克扣她的月例 这宫中突然来了一位新公主,而且十分受齐既明的宠爱,在宫殿里做事的又都是眼尖的人,见此纷纷想要靠拢。 况且齐无忧作为长公主不仅不娇气,反倒善良的很,与这波云诡谲的后宫格格不入,宫里的奴婢都想去伺候她。 这也让苏北在宋雪凝眼中更是眼中钉,不知哪里冒出来的黄毛丫头压了她的亲生女儿不说,还处处彰显威风,惹的宋雪凝好不痛快。 “贵妃娘娘,后宫这月的俸禄该发了,您瞧着该怎么安排合适?”苏公公低着头问着,自从皇后走后,这种事向来都是由贵妃娘娘安排的。 “依例照常发放便是。”宋雪凝此时一门心思的都是怎么对付这个齐无忧,哪里还有什么心思管顾月例的事情。 "那……常宁公主的月例该如何发放?公主府已经建好了,只是皇上还不肯放公主回去……"苏公公问道。 经他这么一说,宋雪凝才想起了这个常宁公主的月例还并未发放妥当,一下子也就来了精神。 "常宁公主的月例便按着安乐公主的发放便是,只不过为她修缮府邸花费了不少的银两,便先她的月例中扣出来一半补上。"宋雪凝道。 别看这是在宫里,却也是一个需要用银子办事的地方,克扣了一半的月例,想来常宁公主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苏公公得了令,便照着去做了,贵妃娘娘的吩咐,还没人敢不从。 "娘娘,您这么做真的好吗?若是被皇上发现了,岂不是要降罪于你,怪你克扣了常宁公主月例。"宋雪凝的贴身丫鬟锦绣好心提醒。 "这又如何?本宫占着一个理字,难不成连这一丁点的权利都没有吗?锦绣,你来。" 说着,宋雪凝话头一转把锦绣叫到了自己的跟前。 "贵妃娘娘有何吩咐?"锦绣一心跟着宋雪凝,宋雪凝有什么吩咐,她不论好坏,全部照办。 "那常宁公主竟对秋皇后最喜欢的牡丹过敏,一定是有所不对劲,她的身世绝对不简单,你去跟宫女们多探讨一下,说不准倒能听说些事情。"宋雪凝言外之意让锦绣多多传扬常宁公主身份可疑一事。 锦绣是个聪明人,自然心领神会点头去办了。 久而久之,宫女也不再对常宁公主抱有什么好感了。 因为宫里都谈论她是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野丫头,因为跟死去的皇后比较像,所以轻松的就做了公主,旁人自然看不惯,对她的非议不免多了些。 "你说,那常宁公主有什么了不起的?又不是皇上的亲生女儿,只不过是样貌生的同秋皇后像了点,指不定哪日皇上瞧着她一点也比不上秋皇后,就不喜欢她了。" “就是,不过是命数比咱们好了些,那又能如何?哎,你说咱们怎么就没那么好命呢?” 两个正在修剪花草的宫女议论道。 如今的常宁公主成了大家茶余饭后闲淡的对象。 可这两个丫鬟没有注意到,散步路过此处的齐无忧将她们的闲谈悉数听了去。 齐无忧刚要上前,便听见一丫鬟说道:"你们怎可乱说?公主就是公主,命数就是好,咱们是丫鬟,怎么能妄想主人的命呢?" 齐无忧心想,这丫鬟倒是不错,非但没有附和另外两人,反倒还将她们的话驳了回去,就这一点,便令她对这个丫鬟顿生好感。 "你们可知道这丫鬟是哪宫的?"齐无忧问身旁随侍的人。 那几个宫女摇了摇头,表示并不识得那几个丫鬟。 不过见公主相问,楚离急忙说道:“公主若是想知道,奴婢这就去询问。” 齐无忧点了点头。 楚离得了令便上前去询问那几个丫鬟。 稍后片刻,她便回来禀告齐无忧:"那几个丫鬟都是花草斋的人,平日里就负责御花园的花花草草,刚刚那个替公主说话的,名叫小柔。" 瞧楚离禀告完,见齐无忧并无什么表示,又问道:“公主,刚刚那两个丫鬟说了对公主不敬的话,可要奴婢去教训她们一下?” 齐无忧顿了顿,最后还是摇了摇头,说道:“不必了,她们也没有犯什么大错,若是惩戒了她们,岂不是要更厌恶我了?毕竟我也不能让人人都欢喜我。” 楚离瞧了那小柔一眼,刚想说什么,就瞧见齐无忧已经转过身去要离开了,她便急忙跟了上去。 楚离本就是齐既明身边的心腹,安排到齐无忧身边,那是皇上对公主的重视。 如今宫里流言四起,她也有所留意,尽管表面上齐无忧装的毫不在乎,可她仍旧能看出来,齐无忧听见那些话到底还是不开心的。 今日御花园内所见之事,还有先前的一些事情,都被楚离一一禀告给了齐既明。 楚离只单说了流言这一块,便让齐既明黑了脸。 “那些宫人好大的胆子,随意议论皇族乃是大罪,常乐就是太过心慈,让别人觉得她好欺负,她可以放过那些说闲话的,朕可不会。” 楚离见皇上似是有意要好好的大整宫闱,连忙劝阻道:“皇上!公主仁慈,不将此事告知皇上,也是担心皇上为这些事气坏了身子,又怕皇上动怒大惩宫人,公主如此用意,还望皇上莫要让公主为难啊!” “这……难道就任由那些宫人随便编排常乐嘛?” “皇上可以杀鸡儆猴。” 一语惊醒齐既明。 楚离思量之下,还是决定将那件事告知齐既明,“皇上,还有一事,和……宋贵妃有关。” 宋贵妃? 齐既明一怔,见楚离颇有顾虑的模样,便说道:“无需顾虑什么,但说无妨。” 得了齐既明的话,楚离也就放心说道:“公主的月例仅仅只有安乐公主的一半,据奴婢查探,是得了宋贵妃的吩咐。” “当真?” “是,宋贵妃扬言为常乐公主修建宫殿花销不少,因此要从公主月例里扣。” 齐既明的脸顿时又阴沉了下来,过了良久才说道:“朕知道了,你先回去,好好伺候公主,其他的事情,朕自有安排。” ##第64章 丫鬟素柔 这日,齐无忧瞧见宫里的盆栽,赞道:“这几日我瞧咱们凝安宫的花草修剪的可比以往好看多了。” 一旁的楚离闻言,连忙说道:“宫里新来了个粗使丫鬟,原本是御花园负责修剪花草的,奴婢便将这些交给她打理了。” “新来了个丫鬟?我怎么不知道?”齐无忧疑道。 “不过是粗使丫头的调动,这种小事不敢惊扰公主。” 齐无忧忽然想到了那日在御花园内为她说话的小柔。 这新来的丫鬟之前是在御花园内修剪花草的。 忽然有一种预感莫名的就涌上了心头。 “快将那丫鬟传来!”齐无忧连忙说道。 “是。” 楚离应了一声,便赶忙去传唤。 转身之时,嘴角勾起了一抹意料之中的笑。 不一会儿,便领着那修剪花草的粗使丫头进来。 “奴婢见过公主。” “是你!”齐无忧看见来人,有些惊喜,原本只是猜想,如今见到了,竟还真的是小柔。 跪在地上行礼的小柔身子都在发抖。 她本在花草斋默默无闻,忽然被调到了常宁公主的凝安宫,而且传命之人还是指名道姓,点明了就是她。 最先想到的,便是那日同两个宫女在御花园内修剪花草时议论了常宁公主几句。 那日楚离上前询问她的名字,被她记住了。 还是到了凝安宫,她才知道原来楚离是常宁公主身边的人,那她们那日说的话,岂不是都被常宁公主知晓了? “公……公主,不知公主殿下传唤奴婢有何事要吩咐?”小柔声音颤抖的问道。 齐无忧瞧出她的紧张,柔声安慰道:“不要害怕,我只是瞧着这些盆栽被你打理的甚好,想要奖赏你。” 小柔疑惑的看着齐无忧,不明所以。 “外头的粗活你就不用管了,从今日起,你便是我的贴身侍女,平日里除了我的衣食起居,就好好打理凝安宫的花草。”齐无忧缓缓的说道。 小柔惊讶的看向齐无忧,眼里充满着不敢相信。 本以为常宁公主是要因着那日御花园内的议论问罪于她,先前脑海中一直想着该如何解释,才好叫公主消气,不料齐无忧却是要赏她。 “我记得,你是叫小柔,是吧?” “是!”小柔急忙回道,内心受宠若惊,没想到常宁公主居然能够记住她的名字。 “那你姓什么?”齐无忧随意的问了一句。 小柔听着便垂下了头去,似是有些神伤。 只听她轻声说道:“奴婢本该姓粟,因着母亲身份卑微,又生不出儿子,被父亲赶出了门,不想却怀了我,在奴婢八岁的时候,母亲害了重病,怕我生存不下去,便将我送进了宫。” 齐无忧静静的听小柔说完,陪同她沉默了许久,方才说道:“好歹你也知道自己的身世,只要你平安喜乐,你的母亲在天之灵也会安心。” 小柔说不出话来,只能不停的点头。 “你可曾有想过,要恢复本姓?”齐无忧问道。 小柔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母亲是被父亲赶出来的,奴婢没有资格姓粟。” 不知是自觉不配,还是她不想随那薄情男人的姓。 只是小柔自己都不愿意,齐无忧也不好勉强,只试探道:“不如,以后你便叫素柔吧?” 素柔,粟柔? 小柔愣了一下,瞧着齐无忧真诚的眼神,感恩戴德的说道:“多谢公主赐名!” 齐无忧点点头,然后便让素柔告退了。 走到院里,素柔见到前来的楚离,忙上前欣喜道:“楚离姑娘,公主殿下给我赐了新名字,叫素柔。” 瞧着仿佛受了天大恩典的素柔,楚离笑道:“素柔,这名字好听呀,能得公主亲自赐名,也是种荣幸。” “嗯!”素柔重重的点了点头。 楚离又接着交代道:“咱们公主一向体恤下人,可是偏偏总有人喜欢背后说人闲话,害了公主的名声,日后你要小心着说话,莫要叫他人抓住了把柄。” “奴婢一定小心行事。”素柔回道。 楚离想了想,又忍不住交代了几句,“如今你是公主身边的人,要是见有人对公主不敬,你是有权利小惩的,要有凝安宫的威严……” 宫内的流言素柔也是有所耳闻的,先前她只是出于规矩不敢议论公主,可刚才见了公主,倒是真觉得这个主子十分和善,外界的流言定是无中生有的。 既然如此,她也定当全心全意的跟着齐无忧。 "楚离姑娘,你就放心吧,不管发生什么事,奴婢都会保护公主的完全,绝不让公主受到闪失,也不会容忍任何人来非议公主。"素柔信誓旦旦的说道。 见她这般忠贞的模样,楚离满意的点了点头。 齐无忧徒有皇上的宠爱,可到底只是个无权无势,空有一个公主名头的弱女子,若是有位高权重之人存心为难,公主的日子实在不好过。 毕竟皇上政务繁忙,总有疏忽的地方,也总有看不见的时候,更何况有些时候,就连皇上也不好出面。 多些心腹,公主也不至于如履薄冰。 “对了,这个月的月例该发了,你走一趟吧。”楚离吩咐道:“你知道在哪嘛?” 素柔点了点头,回道:“知道,奴婢这就去领月例。” 说罢,便去了。 “凝安宫的?月例已经被楚离姑娘领过了。” “怎么可能!”听了内务府说的,素柔不相信道:“我是奉了楚离姑娘的命来的,她定是没有领过啊?” 内务府的管事不悦道:“这儿清清楚楚的记着,常宁公主的月例已经被楚离姑娘领走了,难道你是说我们内务府的账本会记错嘛?” “不,不敢……” “那就赶紧走吧,别耽误我们做事情!”内务府那几个凶狠道。 素柔犹豫了下,终究还是迈出步子走了出去,只是内心一直充满着疑虑。 按说楚离姑娘若是拿了,便不会再叫她来了,…lllolll?lllllllllllllllllookklllkkllkooomlmolooklkkklkllllllll?可这内务府的帐难道会错嘛?还是楚离姑娘忘记已经…拿过月例了?可是想想又觉得不太可能…… ##第65章 又收一心腹 “楚离姑娘!”素柔远远的叫住将要离开的楚离。 “素柔,月例领回来了吗?”瞧见素柔,楚离询问道。 素柔为难的开口回道:“内务府的人说月例已经被你领走了。” “我?我是领过,可他们只给了半个月的。”楚离佯装不解,而后又道:“公主的月例应该和安乐公主是一样的,可他们给的只有安乐公主的一半,这不是只有半个月嘛?” “这……” “我这儿还有些要事,得赶紧去处理,好得劳烦你自己去内务府跑一趟。” 说罢,连给素柔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匆匆忙忙的走掉了。 素柔站在原地,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无奈之下,还是又去了内务府。 楚离的话她也听明白了,想是内务府的克扣了常宁公主的月例,要她去讨回。 原本一个下等的小宫女,尽管已经提拔成了公主身旁的贴身侍女,可是内务府的人向来不好对付,而且他们行事一向势力,敢克扣公主的月例,有着极大的可能是背后有人指使,而这背后指使之人,也定是位高权重,不好招惹的。 可又想起楚离先前的吩咐,素柔咬了咬牙,握紧双拳,终于还是鼓起勇气走向内务府。 这次,或许便是楚离姑娘对她的考验。 何况她刚刚才说,绝不会让任何人轻视了常宁公主。 “你怎么又来了?不是和你说过?凝安宫的月例早就被领走了。”内务府那管事一瞧见素柔便不耐烦道。 素柔一改以往的谦卑怯懦,壮着胆子道:“月例是已经领过,可你们发了多少?一半而已,如今我来要那另一半,有何不妥?” 内务府管事一脸不屑的看着素柔,方才她那副样子尽被收入眼底,如今假声假气的壮着胆子发问,他又岂会怕? “你也未免太过贪心,这月例就是这么多,你竟还狮子大开口,不光嫌月例少,还一开口就是多要一半,难道常宁公主就是这么管教下人的嘛?”那管事发难道。 “你好大的胆子!”素柔怒道:“连皇上宠爱的常宁公主你都敢不敬嘛?公主的月例一向都是每月一千两,安乐公主一向只多不少,这是宫内人人尽知的事情,怎么常宁公主这月只有五百两?” “贵妃娘娘说了,为常宁公主修建宫殿着实花费了不少,因而常宁公主的月例要先扣掉一些。”那管事太监特地重重的说了贵妃二字,好叫素柔听清楚,这是宋贵妃的命令。 宋贵妃虽不是皇后,却是后宫中位分最高的,而且持掌宫闱二十年,她的话定是有一定分量的。 素柔撇了撇嘴,没有再说什么,径直走出了内务府。 这些人,到底只是听命行事。 幕后指使之人是宋贵妃,那恐怕只有皇上出面了。 思量了许久,才迈出沉重的步子去御书房,想她如今是常宁公主的贴身侍女,应是可以面见皇上的。 才到御书房门前,皇上身边的人瞧见素柔便不加阻拦,还连忙将她迎了进去。 带着满心的疑虑,素柔进到御书房里面,这才发觉楚离就在这里。 她怔了怔,还是楚离悄悄拍了下她,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还尚未向皇上行礼呢,慌忙跪下,“奴婢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齐既明淡淡的说了句。 素柔急忙谢恩起身。 她悄悄看向楚离,眼里充满着疑惑。 “你是常宁身边的侍女?有何事要来寻朕?” 皇上发问,素柔忙回道:“启禀皇上,宋贵妃喝令后宫众人节省开销,常宁公主向来勤俭,可这全宫的开销实在大,公主虽几番告诫奴婢莫要为此等小事惊扰皇上,可奴婢还是斗胆私自来寻,希望皇上能给公主多些月例。” 齐既明瞧着殿下的宫女,这便是楚离说的,齐无忧赞许那丫头,心想着倒是不错,从容淡定,不卑不亢。 “常宁公主的月例有多少?” 素柔闻言,颇感意外,皇上竟不知? 不过转念一想,后宫之事应都是由宋贵妃打理,想来皇上平日里是不会过问的,便忙说道:“回皇上,奴婢听闻公主的月例足足有一千两,但是凝安宫这月却只有五百两,倒是听闻安乐公主的月例不止这一千两。” 这话说完,楚离看着她的眼神都带了几分欣慰,这素柔倒是了解的清楚,而且还有胆子先去内务府又到御书房,前后状告宋贵妃和安乐公主,言语间还叫人抓不住把柄,看来她是将之前凝安宫内的告诫都听了进去,也算她楚离没有看错人。 “后宫之事一向由宋贵妃管辖,朕抽空会亲自去找她商量,那边桌上的银子,你便和楚离一同拿去凝安宫吧。” 素柔顺着齐既明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桌上摆了两盘银子,看样子怕是要有上万两。 楚离在她身旁悄声提醒了一句,便动身去取了一盘银子,素柔也连忙跟着去拿另外一盘。 跟着楚离谢过恩后,便回了凝安宫。 正巧撞上了在院里赏花的齐无忧。 “你们这是?”齐无忧奇怪的看着两人手上端着一盘盘满满的银子。 “公主,这是皇上赏赐的,特命奴婢们带回来。”楚离先行开口道。 齐无忧点了点头,丝毫没有觉得哪里不妥,毕竟齐既明一向宠爱她,予以许多赏赐也是正常。 “那便放里屋吧。” “是。” 二人齐声应了身,而后便一同进到屋里去放。 “楚离姑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屋里只有她们二人,素柔问楚离。 楚离轻笑一声,说道:“你应该猜到了,安乐公主刁蛮,宋贵妃表面和善,可背地里还是与安乐公主母子同心,视我们公主为眼中钉……” “那皇上呢?皇上如此宠爱我们公主,他定会出面相助的。” “皇上是想对公主好,可他对宋贵妃一向敬重,而且宋贵妃入宫二十余年,在宫中的威望很大,朝中也有一定的势力,皇上也不好偏心的太过明显,所以有的时候,得要我们这么做下人的,多帮衬些公主。” 楚离瞧了眼素柔,见她若有所思的模样,又道:“有的时候,深居高位的人为难,我们保不齐会被拉出来当替死鬼。” 这就是下人的命运。 素柔沉默片刻,才道:“奴婢明白了。” ##第66章 蓄意谋害 这些时日,齐无忧一直在凝安宫足不出户,没有给安乐一丝一毫来构陷她的机会。 可就算如此,安乐却还是不怀好意的找上门来。 “妹妹今日怎么得空来了?”齐无忧有些惊诧。 安乐亲昵的上前拉住齐无忧的手,说道:“日子闲着也是十分无趣,想着有几日不曾见到姐姐,妹妹心里实在是想念,便来瞧瞧。” 说着,也不等齐无忧招呼,便径直在屋里转悠,也不知在打量什么。 安乐环顾了一圈,发现这原本就华丽的寝殿被一些宝物点缀的更是熠熠生辉。 “这是父皇的琉璃镜?” 安乐惊讶的拿着梳妆台上那面镜子,惊讶的问道:“父皇最是宝贵这面镜子,怎的在姐姐这了?” “这是父皇前两日送予我的。”齐无忧丝毫没有看出安乐脸上的异样,只随意的道了句。 安乐听了,却是脸色大变,青一阵白一阵的,好生精彩。 “看来父皇还真是疼爱姐姐啊。”安乐阴阳怪气的说道。 还记得小的时候,她瞧琉璃镜好看,就只是碰了一下,就被父皇严厉的训斥了一顿,长大以后,几次向父皇讨要,都被拒绝了。 后来,也得知了一些,那琉璃镜本是秋皇后生前喜爱之物,她也便不再提这琉璃镜了。 没成想,如今竟随随便便就送给了齐无忧! 父皇怎可这般偏心? 思及此,安乐就胸口发闷,不愿再在这儿继续待下去,伪装出一脸笑意,对着齐无忧说道:“姐姐,妹妹想起母妃先前寻我,要赶紧过去一趟,今日就不叨扰姐姐了。” 说罢,安乐也不等齐无忧做出回应,便转身离开了。 出了凝安宫,安乐便一路香凤翎宫走去,想要将方才自己的所见告知母亲。 谁知被怒气冲昏了头脑的安乐竟一个不小心的被门槛绊了下,险先摔下去。 “安乐公主,您没事吧?”周围的人见状,连忙上前搀扶。 “闪开!”安乐一把推开那宫女,没好气说道。 “这是出了什么事了?冒冒失失的,哪有半点贵为一国公主的样子?”宋雪凝听到动静,走了出来。 “方才女儿去了齐无忧那里,凝安宫的那些珠宝比儿臣宫里还要多,就连以前女儿向父皇讨要的琉璃镜也在那儿!”安乐气鼓鼓的说道。 “这么一点小事而已,你是他的亲生女儿,是他从小宠到大的,还要为了一个养女吃醋吗?”宋雪凝柔声安慰道。 可是安乐哪里能听进去这些? 其实不仅安乐,就连她心里也不是滋味。 自打那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齐无忧来了,齐既明就对她万分宠爱。 原本齐既明心里就尽是秋皇后,可秋皇后到底是个死人,如今的齐无忧却是活生生的在她们眼皮子底下。 宋雪凝身边的宫女锦绣,朝安乐递去茶杯,“公主,请用茶。” 依着安乐的性子,换了旁人恐怕是会直接扬手打翻,可这锦绣是宋雪凝的心腹,安乐总是要给母亲些颜面。 可她还是别过头去,将锦绣晾在了一边。 锦绣见此,只是不紧不慢的将茶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道:“奴婢知道,是齐无忧惹怒了公主,锦绣倒是有一计,不知……公主和娘娘有没有兴趣听?” 安乐听了,果然被吸引了注意,“你有什么法子?说来听听。” 锦绣也不再卖关子,说道:“再过几日,西凉贵客来访,宫内举办宴会,届时不光是皇上,朝中所有的大臣也都会来,齐无忧要是在宴会上出了什么岔子……” “说的倒是轻巧,这么重要的场合,我要怎么让她出岔子?还以为你能有什么好办法。”安乐焦躁道。 “公主别急,尚衣局前两日替贵妃娘娘打了一件袍子,若是被常宁公主穿上,想必大家一定会觉得齐无忧目中无人,甚至不把贵妃娘娘这个后宫之主放在眼里,倒时,一定会让皇上对她有所改变的。” 听罢,宋雪凝与安乐相视一笑,皆觉得这个法子可行。 “既然如此,还不快去把本宫的那件衣裳拿来!”宋雪凝急忙说道。 “是。”锦绣应道。 即刻转身去取了袍子回来,嘴边始终挂着一抹带着邪意的笑。 这么多年耳濡目染,锦绣对这宫中之事多有见解,眼下有了能够表现自己的机会,锦绣自然要尽心尽力。说不准宋雪凝因此事高兴了,还会重重奖赏于她。 不一会儿,锦绣便捧回来一个精致的盒子。 安乐拿出那件衣裳一瞧,只见绒布上绣着几朵鲜艳无比的牡丹,若是穿上,定是会艳压群芳。 “只可惜了这么好的衣裳……”宋雪凝抚摸着那袍子,爱不释手。 这衣裳本就是为她她量身定做的,没成想到头来只是为他人做嫁衣。 安乐听了,娇气道:“不过是一件衣裳,母亲贵为后宫之主,要做什么样的衣服没有?眼下就先牺牲这件衣裳吧!” 宋雪凝点了点头,算作同意了。 安乐见此,连忙将衣裳又塞回锦绣手里,吩咐道:“过两日就是宴会了,你将这衣裳送去给那齐无忧,告诉她,这是尚衣局为两日后的宴会特地为她做的,要她在那日一定要穿上。” 锦绣重重的点了点头,眸中一道狠厉闪过。 安乐也满心欢喜的回了自己的住处。 路过锦鲤池,以往这时候,安乐都会在这儿的亭子里坐会儿,可如今也没有这个心思了。 锦绣也应着宋雪凝和安乐的吩咐,迈着急促的步伐向凝安宫走去,热汗早已顺着她的脊骨缓缓下流。 在锦绣进到凝安宫那一刹那,只觉犹如来到了秋季一般凉爽,瞧着周遭的冰桶,不屑的撇了撇嘴。 “锦绣姑娘?可是贵妃娘娘有何要事”楚离见锦绣满头大汗,匆忙赶来的样子,以为有什么要紧事。 “也没什么要紧事。”锦绣挂着一副笑模样凑近楚离身畔。 而楚离似是嫌弃她身上的汗黏人,竟不自觉的向一旁躲了躲。 这一动作深深的印在了锦绣心里,觉得这楚离充斥着对她的鄙夷和嫌弃。 同样是宫女,谁又瞧不起谁呢? ##第67章 左右为难 这时,齐无忧从里屋走了出来,见到锦绣,颇感意外的问道:“锦绣姑姑来了?” 看着楚离,锦绣有些难堪。 原先安乐公主就害得齐无忧花粉过敏,如今楚离向来要防着那母女二人,这锦绣一来,她便觉得不对劲。 可齐无忧却说道:“楚离,方才你不是说有事嘛?快些去吧。” 楚离顾虑的看了锦绣一眼,可还是离去了。 瞧见楚离离开,锦绣松了一大口气,然后便双手捧着那精美的盒子放在了齐无忧面前。 “这是?”齐无忧奇怪的看着这盒子。 “这是贵妃娘娘命奴婢送来的。”锦绣说道:“再过两日,西国宴请番邦,倒时候公主也要参加。这衣裳是贵妃娘娘特地命人赶制出来的。” 听罢,齐无忧打开盒子,拿出那衣裳仔细瞧了下。 “美则美矣,可是否太过艳丽?” “过两日的宴会非同一般,您贵为一国公主,自然要在宴会上娇艳夺目,大放光彩。”锦绣笑道。“而且这衣裳是用极为尊贵的软黄金制成,只有这样的料子才能彰显出公主的身份。” 齐无忧不喜如此华贵的衣裳,只是不好佛了贵妃的好意,还是收下道:“那便多谢贵妃娘娘的一番好意了,这衣裳珍贵,还是赶紧收好。” 说着,齐无忧将衣裳又重新放回盒子中,转身就交给了素柔。 素柔接过放好,只觉这殿中气氛十分诡异,总有些不自然。 “皇上驾到——” 太监尖细的嗓音传来。 素柔眼睛一亮,这窘况总算得以打破了。 锦绣瞧着她眼中的兴奋,心中不悦,还以为她有什么非分之想,意图勾引皇上。 “既然皇上来了,奴婢也不好打扰,就先行告退了。”锦绣欠了欠身子,得到齐无忧同意后转身便走。 正好迎面撞上齐既明,行了礼以后便走了。 “儿臣见过父皇。”齐无忧福身行礼。 齐既明忙上前将她扶起,关怀的问道:“这些时日在凝安宫住的可还算如意?” “劳烦父皇挂念,儿臣一切都好。”齐无忧回道。 齐既明也满意的点了点头。 见齐无忧微微的低着头,一副乖巧的模样,可她越是懂事,齐既明就越是心疼,想到她从前有不好的遭遇,这婚事也是个难事,也不知下辈子要如何,他只有趁着现在好生待她。 “再过两日有一个宴会,朕已经命人制好了一件襦裙,你瞧下,若是满意,倒时候便穿着去吧。” 齐既明挥了挥手,一旁的宫女便恭恭敬敬的走上前来,双手捧着那襦裙,送到齐无忧面前。 清新典雅的碧绿色襦裙,在这炎炎夏日穿着是再合适不过了,一眼就让人觉得清凉舒适,不似方才送来的那件,那般华丽,那般招摇,若是要让齐无忧选,她定是会选齐既明送的这件,只是…… “儿臣谢过父皇,这襦裙儿臣很是满意,只是方才贵妃娘娘已经送来了一件云纱袍,眼下倒是左右为难,不知该选哪件了。”齐无忧有些为难道。 “这样啊,雪凝倒是有心了。”齐既明看着别处,脸上看不出是什么情绪。 而后也只是淡淡的道了句:“既如此,你就自己瞧着,欢喜哪件便穿哪件,若是都不满意,便自己去尚衣局挑挑,看中料子就让她们制出来。” “谢父皇恩典。”齐无忧再次福身谢恩。 齐既明也直了身子,说道:“好了,时候也不早了,朕还有奏折要批,就不多待了。” “儿臣恭送父皇。” 齐既明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去了。 齐既明走后,素柔便靠近齐无忧,拿起齐既明送来的那件襦裙,问道,“不知公主殿下更加中意哪一条呢?” 齐无忧沉默了,虽说她喜欢齐既明送来这件,可也不好佛了贵妃娘娘的一番好意吧? 那母女二人本就对她有所偏见,若是宴会那日她们没有瞧见她穿上那件云纱袍,只怕是要多想了。 “要我说,倒不如穿皇上送的这一件,瞧着清新典雅的,与这炎炎夏日正是相得益彰。” 素柔这话简直说到了齐无忧心坎里去,她也是十分中意这件绿色襦裙。 “可贵妃娘娘的那件怎么办?若是宴会那日她问起我来,我要如何说?只怕她会不开心。”齐无忧顾虑道。 素柔撇了撇嘴,齐无忧的顾虑也不是无中生有,宋贵妃原本就对常宁公主有些看法,先前为着月例一事,不知皇上是怎么说的,宋贵妃后来是将月例提了上去,可总感觉有些不愉快。 “照我说,干脆就两个都不穿,皇上不是说了嘛,公主可以自己去尚衣局挑挑。”素柔提醒道。 “这倒也不失个好办法,可我顾虑的,是贵妃娘娘那边,该如何解释?” 素柔想了想,便说道:“公主就说那衣裳太过珍贵,怕穿坏了,便好生收起来了。” “这样说可行嘛?”齐无忧还是有些顾虑。 素柔则无谓道:“其实哪有什么可不可行的,皇上宠爱公主,公主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不穿这件绿色的襦裙他也不会说什么,若是宋贵妃对公主不满,公主解释再好也是徒然。” 这倒是大实话,与其左右为难,倒不如所幸两边都不听,便是两边都不得罪。 想着,齐无忧便命素柔将两件衣服都收起来,好生保管着。 “便先这样吧,待楚离回来,再问问她是如何看法。”齐无忧说道。 而这刚说楚离,楚离便回来了。 素柔急忙迎上去,喜道:“楚离姐姐,你可算是回来了,公主现下正为难着呢,你快帮忙出出主意吧?” “怎么了?”楚离纳闷道,想起方才走时遇到的锦绣,连忙担忧道:“可是贵妃娘娘给公主出了什么难题?” 齐无忧闻言,叹了一口气。 素柔便说道:“也算是吧,过两日有个宴会,贵妃娘娘和皇上都为公主赶制了一件衣裳,叫公主左右为难了。” “那便穿皇上的。”楚离当即说道。 令素柔颇感意外,她还没有将衣裳拿出来给楚离给,楚离便直接选了皇上的。 “可是……”齐无忧刚想说出自己的顾虑。 楚离便说道:“没有什么好顾虑的,安乐公主先前就想要陷害公主,难保这次她们有什么阴谋,还是小心为妙,皇上送来的总是没有错的,去尚衣局,还有可能被人动手脚。” 楚离到底是宫中老人,老谋深算,顾虑良多。 可齐无忧是个单纯的,不敢相信这深宫之中会有这么多阴谋诡计,直说宋贵妃和安乐不会害她。 楚离自是也不想齐无忧变得像那些后宫嫔妃一般勾心斗角,便顺着她道:“总之,还是不要穿宋贵妃送来的了,若是公主实在为难,就两件都不穿吧。” 齐无忧点了点头,想着目前能够两全其美的办法,或许也只有这样了。 ##第68章 宫规礼仪 第二日,齐无忧朦胧中醒来,只听周遭杂声一片,揉了揉惺忪的眼睛,隔着纱帐,瞧见素柔在一旁,便问道:“外头是怎么了?怎么这般吵闹?” 见齐无忧醒来,素柔连忙小跑到床旁,说道:“明日便是宴会了,宫人们一直忙着准备,可是吵醒公主了?” 外头吵闹的厉害,齐无忧也无心睡眠,下了床披上外衣,瞧着殿外宫女们端着一盘盘东西行色匆匆。 “公主,衣服已经被尚衣局选好送来了。”楚离瞧见齐无忧,便想起那衣裳的事,忙过来告诉她。 齐无忧点了点头,算是知晓了。 刚想回屋继续躺着,就见门口两位嬷嬷进来,齐无忧忽然有种不好的念头升起。 这时,一个尖酸刻薄的声音响起。 “呦,这都什么时辰了,公主还未起身吗?”一个嬷嬷说道。 楚离见状皱了皱眉,她识得桂嬷嬷,是先帝的时候就在的,当年的秋皇后也被她好生折磨过,就连当今皇上都要敬重与她。 “桂嬷嬷,你怎的来了?”楚离忙上去笑脸相迎。 而桂嬷嬷可丝毫没有给她好脸色看,冷冷的说道:“常宁公主入宫,自然要学习这宫内的礼仪,免得日后出丑,丢了皇家的颜面。”说着,就不由分说的朝齐无忧那边走去。 素柔感到一阵慌张,退到楚离旁边,轻声道:“这桂嬷嬷是不是很可怕?单看面相就感觉不是什么善茬。” 楚离无奈的点了点头。 桂嬷嬷瞧着齐无忧刚刚起身的模样,冷哼道:“堂堂公主,竟然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到现在还一副衣衫不整的模样。” 齐无忧见她来者不善,也不知要说什么。 桂嬷嬷瞧她怔怔的站着不动,更是不悦,尤其是看着这一副与秋皇后极为酷似的模样,当即不满道:“山野丫头,当真一点规矩也不懂。” “你!”素柔一听便满心怒气,想要上前同桂嬷嬷辩驳,可是,却被楚离给拉住了。 素柔疑惑的看向楚离,平日里她不是最护着公主了吗?怎么今日就…… 只见楚离冲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妄动。 桂嬷嬷见状更加嚣张,对着齐无忧冷哼道:“我旁边这位叫芳嬷嬷,也是宫里的老人了,以前是安乐公主的教习嬷嬷,今后她会同我一道来教常宁公主学习礼仪规矩。” 齐无忧也明白了这两位嬷嬷来的用意,只是不知是何人遣她们来的。 “嬷嬷,我……” 齐无忧刚想开口询问,便被桂嬷嬷一手戒尺打了下来。 她不敢置信的看着那桂嬷嬷。 后者却道:“说话鲁莽,一点也不动脑子,按照规矩,你要先请示,身为公主,要自称本宫。” “是,嬷嬷。”齐无忧只好福了福身子,以表歉意,“本宫定当虚心求教,好好学习礼仪。” 见齐无忧还算服从,桂嬷嬷也不似开始那般刻薄,“公主若是好好学着,老奴也不会太过为难。只是这学习宫规并非易事,嬷嬷教习向来严厉,日后公主可莫要怪老奴刻薄。” 齐无忧垂下了头去,连连称是。 “你去打盆水来,好生为公主梳洗一番。”桂嬷嬷指着素柔说着。 素柔闻言,连忙去打水。 而后和楚离想要为齐无忧梳洗,就被桂嬷嬷拦下了。 “芳嬷嬷,你来。”只听桂嬷嬷吩咐道。 芳嬷嬷便紧跟着上前,让齐无忧坐到梳妆台前。 然后将齐无忧全部的珠宝头钗翻出来摆在台面上,粗鲁的替齐无忧梳头,再用力的拽着她的头发绾个发髻,后将那些簪子头饰一股脑的插了上去。 齐无忧被拽的头皮生疼,却仍然死死的咬着嘴唇。 素柔在旁看的于心不忍,可被楚离拉着,也只能在旁看的发愣。 “若想人前显贵,就得人后受罪,即便是公主觉得疼了,也得忍着。”芳嬷嬷说着,还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疼!” 这猛的一下疼痛让齐无忧忍不住发出声来,可芳嬷嬷却丝毫没有放松力道,好在这痛苦很快就结束了,齐无忧顶着一脑袋的珠钗只觉得犹如千斤重。 不经意间,齐无忧总算是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桂嬷嬷在旁狠狠的等了她一眼,说道:“换了衣裳鞋子,公主便赶紧学习走路吧。” 这让刚刚放松的齐无忧又紧绷了起来,本欲小憩片刻的,可桂嬷嬷丝毫不给她机会。 又在芳嬷嬷粗暴的动作下,齐无忧换好衣鞋,便跟着桂嬷嬷去教习坊学习礼数了,就连楚离和素柔也不得跟着。 素柔担忧的看着齐无忧被桂嬷嬷和芳嬷嬷带走,心里暗自祈祷,还望公主莫要太过被为难。 “走路的姿态一定要小步多迈,端庄典雅,才会显得落落大方……”桂嬷嬷看着齐无忧走路的姿态说道。 可她还没来得及说完,便见齐无忧的姿态甚好,仿佛自幼习礼了一般。 桂嬷嬷和芳嬷嬷皆是意外的看着齐无忧。 “公主可是以前学过宫规?”芳嬷嬷忍不住问道。 “未曾。”齐无忧吐出两个字,继而用心的迈着每一步,头上的饰品过于沉重,压得齐无忧走起路来弱柳扶风,叫人看着我见犹怜。 这芳嬷嬷原是安乐公主的教习嬷嬷,是宋贵妃的人,先前宋贵妃寻她,便是让她有意要去为难齐无忧。 她怕惹怒皇上,才拉上极为严苛的桂嬷嬷,桂嬷嬷看不惯昔日的秋皇后,如今见到酷似秋皇后的齐无忧也是定然。 芳嬷嬷想着,又让齐无忧头顶一花瓶,再倒了一杯热茶放在齐无忧手上,若是走差一步,那热茶便要浇出来,烫齐无忧的手。 先前还好,可一日下来总会觉得乏累,热茶是凉下来便换上滚烫的茶水,到结束,齐无忧手上早已被热茶浇红了一片。 这一折腾便是到了夜幕降临,桂嬷嬷才点头同意她离去。 齐无忧回到凝安宫,发现楚离和素柔生早早的准备好了饭食,内心大喜。 “公主可算是回来了,叫奴婢们好生担心。”素柔连忙迎上去,将齐无忧扶到桌前坐下。 这一桌珍馐美味令齐无忧直流口水,赶紧拿起筷子狼吞虎咽起来,边将食物往嘴里塞,一边又同素柔楚离说道:“先别说了,自从离了凝安宫我便一天滴水未进,真是饿坏了。” “公主,你慢着点儿吃。”楚离说着,赶紧倒了杯凉茶放在了桌上。 只见齐无忧的手被热茶烫的生红,楚离连忙心疼道:“公主可是受苦了,没想到那宋贵妃竟然找来了桂嬷嬷,还有那芳嬷嬷本就是她的人,可是为难公主了?” 素柔也愤愤不平道:“平日里也不见安乐公主有多好的规矩,那教习嬷嬷也不见得多厉害,怎么就只严苛对着公主呢?” “罢了罢了,多说无益,我也是该多学习些宫规,免得叫人笑话。”齐无忧说道。 ##第69章 齐峥出事了 夜晚,楚离和素柔搀扶着齐无忧在宫内散步。 素柔不禁取笑道:“真是难为公主,累了一天了,如今还要在这儿走。” 楚离也不自觉的笑出了声,说道:“谁叫公主吃的这般撑,只能走了一天还得在这继续走。” “谁叫你们准备的饭菜做的这么好吃,我又一天滴水未进,自然就狼吞虎咽,将桌上的饭菜一扫而光咯。”齐无忧娇慎道。 说笑间,就走到了御书房那边。 正巧瞧见云嫔跪在御书房门口哭泣,苦苦哀求着要见齐既明。 “云嫔娘娘,您这是怎么了?”齐无忧连忙上前想起扶云嫔。 可云嫔却轻轻佛开了她的手,“你不要管我。” “云娘娘,你若是有什么事,不如和无忧说说?兴许我可以帮上些忙。”齐无忧瞧着云嫔真挚道。 云嫔却是直摇头,刚想拒绝,可看到齐无忧又想,以皇上待她的宠爱,兴许真的可以帮到她,便连忙拉着齐无忧的手道:“无忧,峥儿在墨城出事了,你快求求皇上,让他救救你二哥吧。” “二哥怎么了?”齐无忧急忙道,虽说齐峥早早的就被派去了墨城,可先前两日的相处,齐峥是待她极好的,只要是对她好的,齐无忧都会珍惜。 云嫔哭泣道:“那些反贼将你二哥抓了。” “那父皇定是要管的呀,您怎么在这儿跪着呢?”齐无忧疑道。 “明日就是与番邦的宴会了,你父皇不肯在此时……” 齐无忧怒气一下子便上来了,扬言道:“父皇怎么可以这样?那可是他的亲生儿子,难道就放任不管了吗?难道一个宴会比二哥的命还重要?不行,我要找他理论去。” 说着,便冲进了御书房。 齐既明看着手中的书信,眉头紧皱着。 齐无忧突然进来,连请安也没有,就直接到他面前怒道:“父皇,二哥出事,你为何不救他呢?” 这下齐既明的眉头皱的更紧了,刚刚他可一直在为此事烦恼着,齐无忧这下可是火上浇油了。 可齐既明还是忍住满心的怒火,沉静下来道:“他们要朕以十座城池相换。” “所以父皇要为了十座城池,不顾自己亲生儿子的性命吗?” 齐既明心中的恼火又燃了起来,刚要发火,看着酷似秋皇后的齐无忧又软了下来,叹了口气,无奈道:“无忧,你要明白,朕先是君王,再是父亲。” 齐无忧愣了下,细细思量着齐既明的话。 他首先是君王,再是父亲,十座城池,亲生儿子的性命,齐既明也定是极其为难的。 做为父亲,他自然是舍不得不顾亲生儿子的性命,可做为君王,他若是送去十座城池,要如何向西国百姓交代? “父皇,对不起,儿臣不该说您的……” 齐无忧低下了头,不知再说什么,又为刚才她的不懂事而暗自羞恼,父皇已经够头疼了,她又怎么能再火上浇油呢? “那父皇,二哥到底该怎么办?难道就真的不顾二哥了吗?”齐无忧说道。 齐既明沉默了片刻,又说道:“父皇会想办法的,明日宴请番邦不能有任何差错,朕也想请到他们的帮助,所以无忧,你就好生准备明日的宴会,还有云嫔那里,她一直求着朕拿十座城池去换峥儿,你好好劝劝她。” “是,父皇。”齐无忧应道。 然后也不在这儿叨扰齐既明,退出了殿外。 云嫔一见齐无忧出来,便连忙迎了上去,问道:“怎么样了?你父皇他可有同意救你二哥?” 齐无忧见此,实在不忍伤害云嫔,说到底她也只是个妇道人家,在亲生儿子性命攸关的时候,身为母亲自然是要先选儿子的命,国家大义便无法顾上,可齐既明是一国之君啊! 瞧见齐无忧不说话,云嫔也明白了,落寞的道了句,“难道皇上当真要弃峥儿的性命于不顾吗?” “父皇也是有苦衷的,云娘娘,您就多谅解他吧,父皇终究是一国之君,不能为了二哥一个人的命而弃了西国十座城池,那样就成了昏君了。” 见齐无忧竟也似齐既明那般薄情,云嫔当即就气不打一处来,怒指着齐无忧,说道:“好啊,你先前不是说要进去帮我向皇上求情吗?不是也觉得他做的不对吗?怎么一进去就变了主意了?本宫明白了,峥儿不是和你从小一同长大的亲二哥,所以你对他一点感情也没有……” “不,不是的……”齐无忧拼命的摇头。 可云嫔此刻却是什么话也听不进去,怒骂了一顿齐无忧后便跑走了。 等在殿外的楚离和素柔见状,忙上来询问。 “公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皇上他是怎么说的?” 齐无忧叹道:“反贼抓了二哥做人质,要父皇用十座城池去换,眼下他也正头疼此时呢。” “啊?十座城池?”楚离惊讶道:“这也就难怪皇上不去救二皇子了,所以云嫔是要皇上当真用十座城池去换?” 齐无忧点了点头。 楚离立马气道:“云嫔好歹也是后宫的女子,怎么一点也不深明大义?十座城池那是说送就送的?皇上若是这么做了,西国只怕……” “楚离!”素柔连忙喝住楚离。 楚离这才意识到,她刚才差点就说出大逆不道的话来,连忙住了嘴。 “楚离,你也别说云嫔,她到底是个女人,还是一个母亲,天底下的母亲都是全心全意为着自己孩子,为了孩子她们可以豁出一切,所以二皇子有难,云嫔自然是最焦急的,想来此番也是一时情急。”齐无忧安慰她道。 素柔也忙跟着点头,说道:“是啊,再说主子的事情,可不敢轻易妄论。” 楚离连连点头。 而后三人一道回了凝安宫。 齐无忧或许没有察觉,可心思细腻的素柔,经过这段时日与楚离的相处,倒是发觉她平日里虽然冷静睿智,可是每每只要碰上皇上的事情,便会乱了阵脚,尤其是每次都不由分说的向着皇上那边…… ##第70章 宴请番邦 第二日清晨,宫内一片嘈杂,让齐无忧不得安睡。 因心中有事,齐无忧昨夜未睡好,今日又早早的醒了,如今状态实在不在,拖着疲倦的身子,还要装出一副悠然的模样去出席宴会。 “这便是常宁公主吧?素闻公主美貌,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一个穿着异国服饰的男人拦住齐无忧道。 素柔立马上前将齐无忧护在身后,警惕道:“你是何人?” 齐无忧拍了拍素柔,示意她不得无礼,而后便道:“今日是父皇宴请番邦之日,看这位公子的穿着,想必是哪位王子。” “公主真是冰雪聪明,在下乃西域王子赫连辰。”那人自报家门。 素柔却依旧用着警惕的目光看着他。 赫连辰却是绕有兴趣的看着齐无忧。 “无忧见过赫连王子,宴会即将开始,还望王子早早入席,无忧就先走了。”这轻挑的眼神看的齐无忧十分不舒服,虽面上强行做出恭敬的模样,可眼底的厌恶是怎么也隐藏不住,寻了借口就连忙走了。 而赫连辰眼底流露出来对齐无忧的兴趣,也是怎么也隐藏不住的。 “公主,其实您也可以只在晚上出席的。”素柔说道:“先前楚离说过,午宴的时候人不多,等那些客人陆陆续续的到齐了,得要晚上,所以公主只需出席晚宴便是,晚宴才是盛宴。” 齐无忧则摇了摇头,说道:“来者便是贵客,岂有怠慢之礼?更何况父皇和贵妃娘娘都在亲自主持宴席。” 素柔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陪同齐无忧一道去了琼池殿的宴席。 不妙的是,又见宴席上坐着先前那西域王子赫连辰,依旧死死的盯着齐无忧不肯移开目光。 齐无忧感受到这股强烈的凝视,终究还是忍不住皱着眉头撇过头去。 而赫连辰见她如此,却是没有一丝一毫的恼怒。 这一幕,被同在宴席的安乐尽收眼底,瞧着齐无忧那绝美的容颜,眼中的嫉妒如熊熊烈火般燃起。 “分明就是个狐媚子,先是哄骗父皇封她做了个公主,现在又在宴会上公然勾引男人,真是下贱!”安乐看着齐无忧,咬牙切齿道。 这旁人没有听见,安乐身旁跟着的锦绣可是听的一清二楚。 “公主,现在人多口杂,还望公主慎言。”锦绣悄声提醒道。 “本公主知道。”安乐不悦道,这锦绣是母亲怕她鲁莽,安排到她身边助她的,可这锦绣的话在她看来毫无用处,她一个公主还要顾忌那么多吗? 这时,宋雪凝姗姗来迟。 目光径直看向齐无忧,见她一袭淡蓝色长裙,皱起眉头十分不悦。 “贵妃娘娘。”齐无忧见宋雪凝朝她走来,连忙起身行礼。 “常宁公主怎么没有穿本宫给你的那件云纱袍?是不喜欢吗?” 齐无忧心头一颤,终究还是问到这件事了。 “回贵妃娘娘,那件袍子通体软黄金,实在太过珍贵,无忧实在不敢轻易穿出来示人,还是放了起来,好生保管着。” 宋雪凝眼睛危险的眯了起来,说道:“这衣服做出来了就是要给人穿的,一直藏着掖着算怎么回事,今晚盛宴,不如就穿上就席。” “那无忧便听贵妃娘娘的。” 见齐无忧欣然答应,宋雪凝也满意的点了点头,而后寒暄几句,便向着安乐那边走去。 “公主,不是说不穿那件了,为何公主刚才又要答应宋贵妃?”在宋雪凝走后,素柔问道。 齐无忧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该如何推辞,瞧宋贵妃方才那眼神,像是要吃了我一般,我不敢不应下。” “可若是这样,到了晚上公主要如何?难道真要穿宋贵妃的那件衣裳?看她如此坚持,总觉得其中有什么。” “到了晚上再说吧。”齐无忧无奈道。 她也是十分懊悔,可她偏就是不知道该如何去拒绝别人。 齐既明见人都到了,宴会开始举杯邀群臣欢饮。 原本一片欢愉,一位满脸胡子的壮汉不合时宜的说道:“西国皇帝,我们可汗有意想要让贵国公主和亲到我们吐蕃,不知西国皇帝意下如何?” 此言一出,齐既明的脸立马就阴沉了下来,不光是他,齐无忧、素柔还有宋贵妃和安乐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去。 不过很快,宋贵妃的脸色又重新转为微笑,一个计谋开始在她心里逐渐成形起来。 “皇上,臣妾倒觉得和亲有益两国交好,不如……”宋雪凝起身说道。 一旁的安乐担忧的看着她,“母妃……” 宋雪凝回她一个眼神,示意她安心。 安乐也顿时了然,虽然嫉妒齐无忧的美貌,但是不得不否认,男人好色,若是要他们选,定是会选美貌更甚一筹的常宁公主。 若是齐无忧能够去吐蕃和亲,那她就能心满意足了。 “父皇。”安乐也连忙跟着站起来,应和宋雪凝道:“儿臣觉得母妃言之有理,吐蕃兵强马壮,与西国也向来交好,若是可以联姻,定能更加友好。” “安乐!”齐既明呵斥道:“你的意思是你想去和亲吗?” “姐姐都还没有出嫁,安乐怎么好先行嫁人呢?”安乐撇了撇嘴,说道。 齐既明的脸色更加难看,且不说齐无忧的身子,单说吐蕃人的野蛮,他就舍不得让女儿嫁过去。 可是安乐说的也需顾虑,吐蕃兵强马壮,近来更是连连向周边一国征战,而西国向来不喜战争,处于太平盛世,兵力薄弱,近来又被墨城之事搞得一团糟,若是他不同意和亲,吐蕃可汗动怒,攻打西国,无疑是雪上加霜。 “西国皇帝,本王方才对常宁公主一见钟情,正想向皇上提亲,就被吐蕃使者抢先一步。”赫连辰起身说道:“不过吐蕃既然只是意在和亲,不如皇上便让安乐公主去吐蕃和亲,而我们西域则求娶常宁公主,本王愿永保西国西域两国交好。” “不可以!”宋雪凝当即喊道,“皇上,西国只有两位公主,怎么可以全部远嫁别国和亲呢?” 安乐公主心也开始慌了,若是要她嫁去吐蕃,她定是千般不愿的。 “公主和亲,事关重大,还是容后再议吧,现在咱们就先举杯畅饮,共赴这午宴吧。”齐既明笑道。 赫连辰瞧了齐无忧一眼,没有说什么,坐了下来,又继续宴席。 吐蕃使者也跟着坐下,没有多加为难,在他看来,西国此时内部动乱,要是打仗就是雪上加霜,让公主和亲是必然的,若他们敢不从,吐蕃就攻打西国,打到他们投降为止。 ##第71章 和亲 原本只是为了促进与番邦的交好,可谁曾料到,竟会变成这样的局面。 想起刚才宴会上的场景,齐既明只觉头疼不已。 他说再议,可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不管是西域还是吐蕃,常宁还是安乐,他都舍不得。 “皇上——” 门外传来两个女声,宋雪凝和云嫔齐齐出现。 齐既明扶额,他知道这两个女人要说什么,云嫔要救齐峥,宋雪凝要避免安乐和亲。 这也自是他的心愿,可这实非易事。 “皇上,您可想好了,要如何救峥儿?”云嫔跪到齐既明身边,哭泣道。 “等晚上的宴会完了再说。”齐既明忍住怒气道。 “皇上……” 宋雪凝想要说和亲一事,可才刚出声就被齐既明凶狠的眼神给瞪了回去,到嘴边的话也不敢说出口了。 “好了,先等晚上的宴会完了再议论峥儿跟和亲一事吧。”齐既明安抚道。 宋雪凝和云嫔也只好讪讪离去。 可紧接着,齐无忧又来了。 “你是来求父皇,不要让你远嫁和亲的吧?”齐无忧一进御书房,齐既明便问到。 可齐无忧却没有称是,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齐既明一见急了,连忙让她起来,“你这是做什么?你和安乐都是不愿和亲的,父皇自然也不会强逼你们,一切都有父皇呢,朕会想办法,让你们一个都不去和亲的。” 可齐无忧却是摇了摇头,说道:“父皇,儿臣不是来求父皇不要和亲的,儿臣是想告诉父皇,为了西国的安好,儿臣愿意和亲。” “什么?”齐既明惊讶的问道:“无忧,你说你愿意和亲?” “是。”齐无忧坚定道。 齐既明无奈的叹了口气,看着齐无忧的眼神又是钦佩又是心疼。 自从齐无忧被封做公主,一些不好的流言蜚语就从来都没有断过,有人羡慕,有人嫉妒,有人说她何德何能可以当上公主。 可此时齐既明却觉得,他是何德何能,能让上天赐予他这么一个深明大义的女儿? 原本是看在与秋皇后相似的容貌上,想要让齐无忧有一份安稳的生活,可是如今却要牺牲她来守住西国的太平。 “不!朕是不会让你去和亲的,就算一定要和亲,也只会有安乐一人!” 常宁抬头看向齐既明,眼里充满着不可置信。 “为什么?”齐无忧不禁问道。 “没有为什么,朕不允许就是不许!”齐既明严厉的说道:“关于和亲之事你就不用管了,先退下吧,朕还有一堆事情要忙呢。” 齐无忧只好离去。 御书房的太监婢女也跟着被齐既明赶了出来。 一个小太监眼珠了转了转,便想到了什么,往宋雪凝的凤翎宫去了。 宋雪凝听到了小太监的禀告后,眼神空洞的看向远方,良久才问道:“皇上当真是这么说的?” 那小太监立马回道:“是,贵妃娘娘,小的敢用脑袋担保,刚才所言句句属实,皇上亲口对着常宁公主说的,一字不差。” “什么常宁公主?一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贱丫头!”宋雪凝怒吼,将桌上的茶具都拂到了地上,碎了一地。 小太监吓得不敢说话,低着头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过了好一会儿,宋雪凝才开口道:“下去。” 小太监立马连滚带爬的逃出了凤翎宫,原本只是想着到宋雪凝这儿谋些赏赐,可见贵妃盛怒的模样,他可是不敢再提赏赐的事情,生怕惹得贵妃不快,丢了性命。 凤翎宫内,宋雪凝赶走了全部的宫人,彻底失控,将整个房内可以摔的东西全部摔烂了,弄的整个宫殿满地狼藉,才无力的倒在地上。 “皇上,你怎么可以如此狠心?你不爱我也罢,可安乐终究是你的亲生女儿,你宁愿为了一个跟你什么关系也没有,就只是长得跟秋水相似的养女,来牺牲你的亲生女儿吗?” “母妃!”安乐进门,见宋雪凝倒在满是碎瓷片的地上哭泣,急忙上去将她拉起来。 “母妃,你这是怎么了?”安乐焦急万分,看着宋雪凝这样,也忍不住哭泣了起来。 如今的宋雪凝心力交瘁,已经没有力气再去安慰哭泣的安乐,再为她出谋划策了。 “是不是父皇要让安乐去和亲?”安乐恐惧的问道:“母妃,你告诉我,是不是你没有说服父皇?父皇是不是一定要让儿臣去和亲啊?不要!我不要!母妃,你再去求求父皇,儿臣不要去和亲……” 宋雪凝拼命的摇头,安乐的话让她更加心寒,她用尽一生去爱的丈夫心里一直是别的女人,连和她生的女儿也全然不在乎,而她用性命去疼爱的女儿,心里也只想着自己…… 宋雪凝怔怔的走到了床边坐下,然后便一言不发,任凭安乐如何摇晃呼喊也无动于衷。 安乐的泪水开始止不住的流,见宋雪凝怎么都没有反应,哭泣的跑了出去。 “父皇!”安乐冲到御书房找齐既明理论,哭泣道:“你为何要让儿臣去和亲?西域根本就不足为患,吐蕃兵力强壮,只要让齐无忧去和亲息事不就行了?” 齐既明心头寒意升起,看着眼中的安乐,失望的摇了摇头。 常宁身为养女深明大义,为保西国安宁自愿和亲,而安乐是他的亲生女儿,身为一国公主却只想着自己的幸福,丝毫不为西国的百姓着想。 “父皇!你倒是说句话啊!”安乐着急道:“父皇,安乐求你了,不要让儿臣去和亲,儿臣不愿和亲,儿臣还想要在父皇母后身边多待几年……” “够了!”齐既明厌烦的喝住她。 “父皇……”安乐害怕的看着齐既明,从小到大,父皇从来都是慈祥的,好说话的,从未像今日这样对她发这么大的脾气。 “出去吧。”齐既明疲倦的开口道。 “父皇……”安乐咬着唇,眼里充满着不甘。 可齐既明像宋雪凝那样,任凭她之后再怎么说,也不肯理她,就连睁眼看她一眼也不愿,她也只好不甘的离去。 ##第72章 晚宴又起风波 夜幕降临,晚上的盛宴也该开始了。 宋雪凝不愿再现身晚宴,可齐既明这一国之君即便心里有多少不快,此时还是要笑乐着和那些人举杯欢饮。 齐无忧内心也是充满了烦忧,她不用再烦恼晚宴要不要穿宋贵妃送来的云纱袍,可是又有了一个更大的烦恼,陷入了一个更严重的困境。 “公主……”楚离和素柔担忧的看着齐无忧。 她们明白公主如今的烦恼,可是连皇上也不知怎么办的事情,她们更是不知如何是好,也不知如何安慰齐无忧,只好默默的陪在公主身边。 此时无声胜有声,最好的安慰就是默默的陪伴了吧,看着这两个情同姐妹的侍女,齐无忧也是倍感欣慰。 “我本就对自己的身世一无所知,父皇虽说我是他和秋皇后流落在外的女儿,可自我进宫,也一直听到些流言蜚语。”齐无忧幽幽的开口道。 让素柔和楚离都不知她的意思何为,但她们还是默默的听齐无忧讲。 “一个来历不明,不明身份的公主,能给我一个名分让我住在这宫里已经是天大的恩德了,皇上对我的好我无以为报,既然顶着一个公主的名头,那我就愿意为西国的百姓尽一份力,用我一世的姻缘来换取西国一时的安宁,这不亏。” 楚离对齐无忧的钦佩此刻是由内而生的,以前一心一意对齐无忧,大多是因为齐既明的吩咐,皇上要她待在公主身边,那她便全心待齐无忧,而此刻是真的对这个公主肃然起敬,不为皇上,她也要好生护公主周全。 “楚离,你可知道那边穿着月白色长袍的公子是何人?”齐无忧望着远处一个男子问道。 楚离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了然的答道:“那是北国的皇帝,百里晟。” “百里晟……”齐无忧怔怔的看着百里晟,嘴里念着这个名字,有种别样的情感。 素柔从未见过齐无忧这种姿态,调侃道:“公主,你一直盯着他,莫不是看上他了?” “素柔,你别胡说。”齐无忧娇慎道,“如今父皇还为着和亲之事头疼呢,我哪有什么心思顾虑自己的儿女情长。” “那公主的意思,就是看上那北国皇帝了?”素柔抓着齐无忧的话,就是认定了齐无忧的心思。 “说什么呢,你从哪里看出来公主喜欢上那百里晟了?”楚离帮着齐无忧同素柔说道。 而素柔看着楚离的眼神就变得奇怪了,“公主刚刚看他的眼神就不一样,就像楚离姐姐你看……” “你说什么?我可没有什么心上人!”楚离立马红了脸,心里开始发慌,担心素柔莫不是看出了什么。 齐无忧见状,也询问楚离,“那你现在怎么脸都红了?难道楚离你真的有心上人?是何人?” “没有!”楚离急忙否认。 齐无忧见楚离不说,又问素柔,“既然楚离不愿说,那素柔你说,你一定知道对不对?” 楚离紧张的看向素柔。 幸好素柔沉默了,并没有说什么。 齐无忧不满的娇慎道:“素柔,你也不肯告诉我?” “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素柔低下了头,不是不肯告诉公主,只是她怀疑楚离喜欢人是齐既明,这叫她如何敢说呢? 一时之间,三人欢声笑语,将那些不愉快的事情都忘却了。 可随着晚上的宴席开启,短暂的欢乐不再,气氛变得压抑,众人又陷入了沉默。 唯有百里晟,齐无忧偷偷的看向他。 不知为何,就在刚才她第一眼看到百里晟的时候,内心猛的一颤,连呼吸都一时忘却了,就只是屏气凝神的望着那人,也难怪素柔会说她喜欢百里晟了,就连她自己,此刻也不禁疑惑起来,刚刚的那种感觉,难道就是一见钟情吗? 这时,齐无忧又看到一个美貌的女子出现在百里晟身旁,见两人举止亲密,心里顿时不是滋味。 “楚离,那个女子可是百里晟的妻子?”齐无忧问道,可眼睛依旧死死的盯着百里晟。 楚离摇了摇头,回道:“那是百里晟的宠妃,以前一直听说百里晟和他的皇后伉俪情深,没想到如今还是有了宠妃,身旁都不见他皇后的身影。” 齐无忧心里莫名的扬起一股忧伤,她都不懂是为什么,难道她真的喜欢上这个只看了一眼的男人?这世间当真有一见钟情的爱吗? 素柔细心的注意着齐无忧的表情。 而楚离现在却是一心想着齐既明,若是秋皇后没有死去,而是活到了现在,齐既明会不会厌弃呢?还是从一而终的爱着秋皇后? “吐蕃可汗还是没有来吗?”齐既明寻了一圈,没有见到吐蕃可汗的身影,便问白日那使者。 使者起身回道:“可汗的母亲身体抱恙,不方便前来,所以可汗只派了我一人赴宴。” 齐既明点了点头,“原来如此啊,可汗真是孝顺。” 赫连辰则道:“本王怎么从未听说过吐蕃可汗有母亲?莫不是可汗不想前来,胡编了个理由,将去世的母亲都拉出来了吧?” 吐蕃使者顿时不悦道:“赫连王子,你可要小心说话。” “小心说话?”赫连辰冷哼道:“吐蕃可汗连赴宴都不愿前来,如此没有诚心,还怎么求娶公主?” “你无非是怕常宁公主被我们可汗娶走,原本我们只是要个公主,无论是安乐公主还是常宁公主都没有关系,可赫连王子这般发难,就别怪我们不愿成人之美了。”吐蕃使者威胁道。 齐既明刚听到吐蕃使者的话,也装不出好脸色,什么叫做只要是公主就罢,这将他的公主置于何地?叫他如何能够放心让女儿嫁去那种地方? 吐蕃使者和那赫连辰你一句我一句的争吵了起来,齐既明有意相劝,可二人谁也不肯相让。 最终两人拂袖而去,叫众人大开眼界。 “这赫连辰好歹是西域王子,那吐蕃使者又算什么?一个小小的使者都敢如此猖狂,更别提吐蕃可汗了,简直不把西国放在眼里。”楚离不满的嘀咕道。 ##第73章 和亲对策 晚宴最终不欢而散,齐既明和宋雪凝皆是禁闭宫门,不肯见人。 安乐自听说晚宴上吐蕃使者的出口狂言,便心下难安,可是父皇母后都不肯见她,无奈之下,竟只好去找齐无忧商量对策。 “安乐,你……”齐无忧见到门口红肿着眼睛的安乐,心情复杂。 “姐姐,我们当真逃不过和亲的命运吗?”安乐哽咽着声音问道。 齐无忧轻叹一声,不知该如何去安慰安乐,毕竟她也同样要去和亲。 良久,她只好说道:“安乐,我们既身为西国的公主,就该国家有难的时候为百姓尽一份绵薄之力,难道你想看着西国被战争打的千疮百孔吗?” 安乐咬着唇,倘若她们一定要去和亲,那她也宁愿去西域,吐蕃人如此野蛮,若是嫁过去定是没有好下场。 想到这里,安乐直接就给齐无忧跪了下来,哀求道:“姐姐,安乐不愿去吐蕃。” “你的意思是……” “实不相瞒,其实妹妹自幼便喜欢那赫连王子,可是没想到,他竟然对姐姐你一见钟情了。”安乐哭泣道。 齐无忧怔怔的看着安乐,她没想到安乐竟存了这样的心思,但细想那赫连辰虽言语轻佻,可长相出众,生的风流倜傥,听说还是个文武双全的,安乐喜欢他也不为过。 “既然你喜欢赫连王子,我绝不会与你相争。”齐无忧保证道。 “姐姐……”安乐感激涕零的看着齐无忧,“谢谢你。” “我们是姐妹啊,有什么好谢的?你是我的妹妹,当姐姐的对妹妹好是应该的。”齐无忧温柔道。 在齐无忧看来,安乐总算是与她冰释前嫌,做了真正的姐妹了,殊不知,安乐只不过是在利用她,利用她为自己选个相对好一点的夫家。 御书房内,齐既明坐在龙椅上发愣。 突然一侍卫慌慌张张的进来禀告道:“皇上,塞外传来消息,蛮夷入侵,边关怕是要守不住了!” 齐既明听到这么个的消息,不禁内心一颤。 当真是祸不单行,墨城暴乱之事还未平息,仅有的两位皇子一个被抓成了人质,一个远去墨城前去营救,也不知道能不能平安回来。 西国外交关系又皆是平平,蛮夷入侵定不敌,其他国家若是看中了这个时候一同发动攻击,那么皇城便更加岌岌可危,眼下势力单薄,也不知如何是好啊? 得到消息的朝中几位重臣也忙纷纷赶来进言。 “近年征兵来的少,收成又不如往年,要是这个时候发动攻击,西国如何能应对得住?” “是啊,若是倘若别的国家看中此时趁虚而入,只怕西国会成为第二个南国。” “南国国君暴虐,我们皇上乃是一代明君,张大人怎么可以拿南国和西国相提并论?” “吐蕃无非是要公主和亲,皇上您就赶紧答应了吧,否则只怕西国……” 大臣们七嘴八舌的议论着,目光全都盯着两位公主,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只能依靠和亲来平息战事。 齐既明不禁内心感慨,想他堂堂一个西国,居然要牺牲两个女人的终生幸福来守护。 “西域不说,吐槽人蛮横,若是公主嫁去定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此时,一个大臣说道:“不如去寻求北国的帮助,自那百里晟登基,便不停的发动战争,开辟疆土,北国的战力无疑是我们几个国家中最为强盛的,就连吐蕃也是望尘莫及。” 这可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了,只要得到北国的帮助,既不用和西域和亲也不用将公主嫁去吐蕃,可是要如何才能说服百里晟出手相助呢? 齐既明依旧愁眉不展,摆了摆手,疲倦道:“罢了罢了,容后再议吧,朕累了,你们就先退下吧。” 看着齐既明一脸疲惫的模样,几个大臣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乖乖的退下了。 待到日头落下,楚离伺候完齐无忧用过晚膳,备了些粥食和点心,去了御书房。 齐既明整整一天都坐在书房里,丝毫没有动过半步,也是没有心思用膳。 一路无人拦她,楚离径直走进了御书房,见齐既明桌上的御膳没有动过半分,眉头还是紧锁着,眼中闪过一丝心疼。 “皇上……”楚离轻轻的换道。 连连叫了几声,齐既明才回过神来,只见楚离不知何时已经在了御书房里,问道:“是你,你怎么来了?” 楚离将手中的粥品糕点放在齐既明眼前的桌上,又将那些早已冷掉的饭菜撤到一旁,说道:“是常宁公主吩咐奴婢来给皇上送些吃食。” 齐既明有些意外,见到眼前清淡的菜粥和精美的糕点,忽然发觉自己已经一天没有进食了,倒也有了饥饿感。 “还是无忧贴心啊。”齐既明拿起一块糕点,感慨道。 楚离低下头,心里有点堵得慌,她是撒谎了,可她哪里敢说是她担心齐既明的身子,特地为皇上亲手做了这些,只好借着齐无忧的名头。 齐既明吃了口糕点,忽然皱起了眉头。 “可是这糕点不合皇上的心意?”见齐既明皱眉,楚离紧张的开口问道。 “不是。”齐既明摇了摇头,“这些糕点的味道,做的和从前的秋皇后倒是有些相似,没想到无忧……” 楚离闪过一丝苦涩,她为着齐既明一直学习秋皇后的一举一动,皇上的喜好她也记得一清二楚,只是齐既明从未发觉过而已,不过,反正她从来都不奢求什么,只要默默的守在齐既明身边便好。 “公主孝顺,担心皇上无心用膳,特地让奴婢送来这些吃食,还望皇上好生保重身子,按时用膳才是。”楚离借齐无忧的名头关心道。 齐既明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也并未察觉什么异常。 楚离沉默着,只默默的在齐既明身旁,伺候齐既明用膳。 见齐既明皱眉不展的样子,楚离又绕到齐既明身后,为他按摩着太阳穴。 而齐既明依旧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只是被楚离的手法按摩的舒服了些。 ##第74章 为难 “楚离,若是你,可甘愿为了国家的太平牺牲自己的终生幸福?”齐既明突然问道。 楚离明白,如今除了和亲别无他法,可齐既明又怕毁了两位公主的幸福。 若是楚离,她为了齐既明做什么都是心甘情愿的,可她不是公主,她如何想也没用。 “和亲恐怕是目前唯一的办法了。”楚离说道。 齐既明叹道:“都是朕不中用,堂堂一国皇帝,竟要牺牲自己女儿的终身幸福。” “不!不是的!”楚离急忙否认,又担忧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只是瞧那吐蕃使者嚣张狂妄的样子,只怕公主嫁去不会有什么好日子。” 齐既明也赞同道:“眼下倒是还有一个办法,只需一位公主和亲即可,就是联姻北国,寻求北国的帮助。” 所以眼下最重要的问题,就是究竟派谁去和亲。 “皇上,请恕奴婢直言,安乐公主嚣张跋扈,不宜和亲,常宁公主是最合适的人选。” 齐既明震惊的看向楚离,惊讶道:“难道常宁去和亲,你就没有……” 在齐既明看来,楚离待在齐无忧两边,两人关系也是不错的,楚离应当一心为齐无忧考虑。 “奴婢自然也不愿意公主牺牲自己的姻缘,可是和亲北国,若用寻常女子,百里晟定会觉得皇上小瞧他,以安乐公主的性子,指不定会酿下什么祸端。”楚离急忙解释道。 齐既明无奈的叹了口气,不得不承认,楚离的话是有道理的,若是没有以前的经历,齐无忧的确是最合适的人选,可她先前是嫁过人的,若是和亲之后被百里晟发现,齐无忧又会如何? “皇上还是早日下决断吧,瞧这如今的情况,似是撑不了多久了。”楚离提醒道,眼下确实是非常时刻,若是不尽早求助别国,只怕将会有一场血战要发生。 “你先下去吧,让本王一个人想一下。”齐既明不耐烦道,所有人都在逼他,可是他们说的,又全都有道理。 要让北国出手相助,总要牺牲个有足够威慑力的公主,齐既明曾放出消息,常宁公主是秋皇后所生的嫡公主,这身份是要比安乐还要合适多了,只是那些人都不知道齐无忧过往的经历。 “皇上,还请皇上为了西国的百姓,不要感情用事啊。”楚离一改往日的顺从,跪下来劝说齐既明。 “无忧她不合适!”齐既明不悦道,眸子中骤然生出了狠厉之色。 “常宁公主是最合适的人选。” 楚离看着齐既明的眼神是如此的决绝,令齐既明都不禁心头一颤。 忽然想起那晚素柔说的话,齐无忧看向百里晟的眼神,楚离着急道:“皇上!公主也是心悦百里晟的!” “什么?”齐既明惊道。 楚离咬了咬唇,不紧不慢的说起那日的情形,“宴会的那天晚上,公主一直都在看着百里晟,那副娇羞的模样,就是女儿家看心上人的心思。” “当真?”齐既明半信半疑,本该信任楚离的,可楚离方才坚持劝他将齐无忧送去和亲,叫他不敢相信,这是否是楚离编造出来,要让他答应的对策? “当真。”楚离回道:“皇上若是不信,素柔也是知晓公主心思的,只是那日公主见百里晟与其宠妃恩爱有加,心里不悦,又因着近两日的事情,不敢告诉皇上,情愿放弃心动之人去和亲以保西国太平。” 齐既明听着,若有所思起来,若是一定要去和亲,不如挑个齐无忧她自己喜欢的。 只是百里晟一登上皇位便不停的开辟疆土,他怕百里晟太过暴虐,又怕百里晟知晓齐无忧是不洁之身…… “让朕再好好想想吧,你先回去,好好伺候常宁公主。”齐既明疲倦道。 楚离瞧着齐既明,湿润了眼眶,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可是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默默的退了出去。 御书房又只剩下齐既明一人,他靠在椅子上,疲倦的闭上了眼睛…… “楚离,你去哪里?我到处都找不到你。” 楚离一会回到凝安宫,素柔便迎了上来,楚离抬起头,素柔发现她的眼睛红了,又急忙询问道:“你……你是哭过了吗?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楚离又低下了头去,摇着头道:“没事。” 素柔还想询问,可楚离又连忙问道:“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素柔落寞的低下了头,说道:“没什么,只是我看公主一直心情不太好的样子,想必是为着和亲之事烦忧,我也不知该如何去安慰公主。” “没关系的,这种事情放在谁身上也不好受,还是得要公主自己想明白,不然你如何安慰也没用。”楚离拍了拍素柔的肩膀,安慰道。 “我去看看公主。” 素柔点了点头。 楚离便进到凝安宫去见齐无忧。 “公主。”瞧见齐无忧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楚离轻轻的叫了一声。 听到声音,齐无忧睁开了眼睛。 楚离便将御书房内的一些事禀告道:“公主,皇上舍不得将你或者安乐公主远嫁吐蕃,便想着要跟北国联姻,这样只可和亲一位公主即可。” 闻言,齐无忧原本无神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当真?” 楚离点了点头,看见齐无忧这副惊喜的模样,她也松了一口气。 “若是只需和亲一位公主,那安乐就能幸免了,反正我都是要去和亲的……”倒不如选择一个喜欢的。 又想起晚宴上那个月白色的身影,比起言语举止轻佻的赫连辰,齐无忧自然是更中意那个清冷的宛若谪仙的公子,可转眼又想起那男子对身边的宠妃百般温柔,齐无忧眼中的光不禁又黯淡了下去,他终究是有喜欢的女子了。 “公主,皇上一直下不定主意。”楚离提醒道。 “我会去同父皇说我愿意和亲的。” 楚离摇了摇头,说道:“若是公主这样说,皇上便更是不忍了,他只会觉得公主识大体,明大义,却想着公主不是真心愿意和亲,只是被逼无奈的。” ##第75章 楚离的心思 “那我又该如何?”齐无忧不明的问道。 “公主得要让皇上相信,你对百里晟一见钟情。” 齐无忧不敢置信的看着楚离,面上又划过一丝羞涩,张了张嘴,最终还是答应了。 楚离也在心中窃喜,“公主如此深明大义,实在是西国百姓的福利,奴婢就先退下了,公主早些休息。” 凤翎宫,宋雪凝这边,多日的一蹶不振,她也该重新站起来了。 锦绣惊喜的看着自家主子,这两日她一直待在安乐公主身边出谋划策,那个没有脑子但又脾气暴躁的公主,已经让她受够了,眼下终于又可以回到贵妃娘娘身边。 “和亲一事,进展的如何了?”宋雪凝问道,这几日她禁闭宫门,外面的事情也不曾关注。 “皇上有意要和北国联姻,避免两位公主都要和亲的命运。”锦绣答道。 宋雪凝不悦道:“那皇上可定好了是哪位公主?” 锦绣惶恐的摇了摇头。 宋雪凝冷冷的吩咐道:“皇上一定在为此事烦忧,你去准备些吃食,本宫要替皇上送去。” “是。”锦绣应下,然后慌忙的退了出去,不知为何,总觉得这个贵妃娘娘与之前不太一样了。 锦绣照着宋雪凝的吩咐去御膳房拿了些糕点送到凤翎宫。 宋雪凝便一言不发的提着食盒去了御书房,连锦绣也不叫她跟着。 “听说皇上忙于政事,已经连着几日待在这御书房,叫臣妾好生担心。”宋雪凝还未踏进御书房,这声音便传到了齐既明的耳里。 齐既明意外的看着她。 “臣妾来替皇上送些吃食。”宋雪凝解释道。 说着,便将手中的食盒放到了桌上,里面的食物一道道的摆了出来。 “不知和亲一事,皇上有什么打算?”宋雪凝开直接门见山的问道。 齐既明沉思了一会儿,说道:“朕觉得与北国联姻,总比同吐蕃好。” 宋雪凝也点了点头,说道:“原本西国就与现在北国交好,只是百里晟的父亲去世,他登基后便和西国外交关系平平,不过只要百里晟的母亲在,想来也不会委屈了我们的公主。” 齐既明也是认同宋雪凝的看法,他和百里晟的父亲乃是故交,只是百里晟的父亲去世,两国关系也差不多淡了,可百里晟的母亲应是向着西国的。 两人全部沉默了,一时之间气氛有些尴尬。 过了良久,宋雪凝终于忍不住打破这份沉寂,开口说道:“眼下公主是最好的人选,只有西国拿出一个绝对有威慑力的公主,才能让北国信服,常宁公主是皇后所生的嫡公主,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 听罢,齐既明笃的睁开了眼睛盯着宋雪凝的眼睛。 “安乐性子娇纵,在宫里就无法无天的,她若是去和亲了,定是要将北国搅得天翻地覆,到时候两国关系因着她闹的不愉快,罪过可就大了。”宋雪凝接着说道,话里没有一丝情感。 齐既明深深的望着宋雪凝的眸子,只见的她的眼里尽是冰冷,不禁闪过一丝茫然,以往宋雪凝在她面前一直都是温和大度的模样,虽然知道背地里宋雪凝并没有看上去的那么和善跟与世无争,可这么冰冷的宋雪凝,他倒也是头一次见。 “若是常宁是你的亲生女儿,你还会让她去和亲吗?”齐既明疲倦的问道。 宋雪凝心里一股寒意顿时油然升起,虽然早已做好了准备,看清了眼前之人对她的薄情,可见到他终究还是无法无动于衷,毕竟是自年幼时就欢喜的人。 “若是安乐性子能像常宁的性子那般,臣妾自当举荐安乐为和亲公主。”宋雪凝冷冷道。 如果安乐与常宁性子对调,齐既明一定会犹豫的把安乐送去和亲,亲生女儿还不如捡来的女儿,想到这个,宋雪凝便觉得她像个笑话,就连她自己也觉得嘲讽。 宋雪凝如此说,齐既明也无话可对,她好像就是那么的深明大义,只是为了西国的百姓,没有夹杂任何的私人情感。 见齐既明迟迟没有开口,宋雪凝崩溃的说道:“皇上可是因为常宁公主与秋皇后长相相似,所以有意偏袒于她?不舍得将她送去和亲了?一个长得像秋皇后的影子而已,皇上难道真的将她当成亲生女儿了?养在身边二十几年的亲生骨肉,也不见得皇上如此。” 自打齐无忧出现,便成为她心头的一根刺,刺得她生疼,这些不满就憋在心里,犹如一块巨石她压的她喘不过气,如今可算是说出来了。 “贵妃,你可知你在说什么?”齐既明不悦道。 见齐既明阴沉了脸,宋雪凝突然嘲讽的笑了起来,两行热泪夺眶而出,“罢了罢了,臣妾说要常宁公主去和亲,皇上就不乐意了,这不摆明了皇上要让安乐去嘛,既然皇上心里已经有了选择了,臣妾还能说什么呢?” 齐既明不敢置信的看着宋雪凝,如今这个女人是连伪装也不愿了,端庄大方的贵妃娘娘竟然能够做出这副姿态,仔细回想起自己的所做所为,不禁也有些动容。 说实在的,别所有人眼里,齐无忧都是不二的人选,可是齐既明不一样,他知道齐无忧的秘密。 齐既明沉默着,没有去理会宋雪凝,而宋雪凝迟迟没有等到齐既明回复一句,也心寒的不想再待在御书房,一声不吭的离开了。 望着宋雪凝离去的背影,齐既明竟感到起茫然。 回想起当年的往事,宋雪凝与他自幼相识,年幼的宋雪凝与他而言是个天真可爱的小妹妹,从小他也知道自己长大要娶的妻子就是宋雪凝。 然而秋水的出现夺走了原本属于宋雪凝的太子妃之位,甚至是之后的皇后之位,除了秋皇后,齐既明这一生最亏欠的两个女人就是宋雪凝和云嫔。 他为了守护秋水妻子的位置,让宋雪凝永远得不到后位,又为了安抚宋雪凝,硬生生抢走了云嫔一个儿子…… 齐既明越想越自责,对她们的愧疚也越加深刻,最终奋力的摇了摇头,不想再去想那些事情。 ##第76章 自愿和亲 清晨,齐既明一觉醒来便觉满身热汗,整个人浑浑噩噩的,想是天热的难受,便唤来苏公公递上一杯消暑的凉茶,喝了却仍觉得心窝烧的很。 这天闷得本就叫人不舒服,又加上边境动荡,为着和亲又为着齐峥烦忧,齐既明昨夜几乎一夜不眠。 "皇上,奴才请太医开几副调理身子降心火的药来吧?"苏公公一边帮齐既明更衣,一边询问他的意见。 闻言,齐既明也点了点头。 随后便去上了早朝,一如齐既明所担忧的那般,大臣们一直揪着和亲之事不放。 "皇上,眼下正值非常时刻,绝对不容再犹豫了,还请皇上尽早决定和亲的人选吧。”一大臣说道。 "那这和亲的人选……" “最合适的人选自然是常宁公主了……” “可是常宁公主不过才回宫中,万一远嫁他国礼仪上面不和规矩,西国岂不是要被笑话了?” “那安乐公主的性子,好像也不符合和亲的人选吧?” 大臣们在朝廷上争论了起来,齐既明当即呵斥道:“够了!古往今来有哪一朝的臣子像你们这般在早朝上争吵不休?” 皇上动怒,群臣自然立马安静下来。 "此事朕自会定夺,你们不用再说了。"齐既明不悦的说道。 而后苏公公便上前喊道:“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群臣无人上奏,这早朝也就草草的结束了。 退了早朝,群臣趁着齐既明不在又凑到一起交谈,一路人多眼杂,宫女太监们也就开始了议论纷纷。 “素柔姑娘!楚离姑娘!”好说闲话的宫女见到素柔和楚离便凑上前去问道:“你们可曾听说,皇上要将常宁公主送去北国和亲?” “这事已经定下了?”楚离问道。 “当然!”那宫女肯定的回答道。 宫里流言一传十,十传百,原本还待商议的事情,竟已经被传成了铁铮铮的事实。 那宫女又说:“你们是公主的人,若是常宁公主要去和亲,你们也得陪嫁过去,那……” “行了行了!”楚离不耐烦的打断道:“我们还有事情得赶紧回凝安宫,就不跟你多说了。” 楚离说着,便拉着素柔急匆匆的走了。 “切!有什么了不起的?这两日你们是公主的红人,过两日去北国和亲了,还算什么?”那宫女不屑的看着楚离和素柔远去的背影,冷哼着走了。 素柔一回宫,便同齐无忧说道:“公主,奴婢刚刚在回来的路上听到消息,都说皇上要将公主您送去北国和亲了。” 齐无忧听了也没有什么反应,直说道:“这件事情,我们不是早该有所准备了嘛?” “可是公主真的愿意就这样牺牲自己的终身幸福嘛?”素柔着急道。 “为了西国,都是值得的。”齐无忧点了点头,又说道:“罢了,你先去准备饭食吧。” 素柔却并不愿就这样离开,“公主,这件事你可得好好想一想,这可关系到你一辈子……” 还未等素柔说完,齐无忧便打断了她的话,“好了,这件事我已经决定了,快些去准备用膳吧。” 素柔见状,也只好略带不甘的离开了。 到了夜里,齐无忧终究还是辗转反侧无法安睡,只好又披上外衣去院子里走动,却发现素柔和楚离也还未睡下。 “公主……” 一时之间,三人相对无言,即使不说,她们也都知晓彼此因为什么而无法安睡。 “公主可要做好和亲的打算。”楚离皱着眉头道,尽管之前齐无忧说过愿意和亲,可楚离还是无法放心得下,历年有的是公主在和亲的路上逃跑,她怕…… “就算是去和亲,也未免不是一件好事。”齐无忧说道。 素柔也跟着点了点头,这后宫之中尔虞我诈,倒不如离开过得痛快些,闲言碎语也听了许多,旁人的话虽然不该往心里去,可她还是十分在意,若是说她也罢,可她们说的是齐无忧。 “可是……”楚离犹豫道。 “可是父王还是很为难,是吗?”齐无忧问道。 楚离点了点头,承认了。 “我会去说服父皇的。”齐无忧坚定道:“父皇疼爱我,正是因为如此,我才要一定要去和亲,绝不能让父皇为难。” 说着,齐无忧便要去找齐既明商量此事。 楚离连忙嘱咐道:“公主可是真的做好决定了,到时候就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齐无忧点了点头,她当真做好了离开的准备。 然后,便去了齐既明的御书房。 “无忧……”齐既明发现齐无忧的到来,顿时心里就开始难受起来了。 齐无忧看着齐既明有些动容,上天赐给了她这么好的一个父王,她实在是无以为报。 “怎么了?”见齐无忧愣愣的站在原地,齐既明关怀道。 闻言,齐无忧立马跪下。 “无忧!你这是做什么?有什么事就直说!”齐既明连忙想要上前扶她起来。 可齐无忧却摇了摇头,诚恳道:“父王,儿臣是来求父王,让儿臣和亲北国的,不仅仅是为了西国和父王,也为了百里晟。” “百里晟?”齐既明奇怪道:“莫非楚离说的是真的?你当真喜欢上百里晟了?” “是!” “可你与那百里晟不是仅仅只有一面之缘嘛?” 齐无忧抬起头,看着齐既明的眼睛道:“自古以来,一见钟情后终成眷属的佳话也不计其数,虽然只是远远的看了北国皇帝一眼,可儿臣心甘情愿的嫁给他,还请父王恩准。” 齐既明思虑了良久,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无奈道:“也罢,既然你执意如此,朕又还能说什么呢?那你先回去,朕会好好替你操办和亲的事宜。” “多谢父王成全。” 齐既明看着齐无忧,心中却终究不是滋味,不管齐无忧是真心还是假意,齐既明都已经同意将她送去北国和亲了,君无戏言,再无反悔的余地。 挥了挥手,让齐无忧回去了。 而后,便唤来了苏公公去传召之前随齐既明去北国的太医。 ##第77章 宋雪凝当上皇后了 “无忧身体的情况,你可有跟旁人说过?”齐既明问道。 殿下的太医急忙回道:“回皇上,常宁公主的事情只有臣和皇上知晓,若是皇上没有告诉他人,绝无第三个人知道。” 齐既明心头闪过一丝欣慰,又问道:“常宁公主要跟北国和亲之事你也应该知晓,可是无忧的身体……” 太医立马明白了齐既明的用意,当即接话道:“臣一定会想办法,叫北国的人看不出公主身体的异样。” 齐既明满意的点了点头,又道:“如此便好,此事若成了,这太医院的太医令便是你了。” 那太医听了这话,大喜过望,当即谢恩,而后便得了命令去做了。 此时的北国皇宫内,江婉哭的梨花带雨,百里晟安慰了半天,也不见她止住眼泪。 “婉儿,朕都说了绝不会娶什么西国公主,你就不要再哭了。”百里晟拥着怀里的江婉承诺道。 江婉则摇了摇头,“太后的意思怎么敢违背?臣妾只是想到皇上日后会同别的女人恩爱,这心就揪的生疼,至于那西国公主,皇上终究还是要娶的。” 百里晟一时语塞,而后一句话也没有说,直接离开去了太后宫中。 “皇上气冲冲的来找哀家,有何要事?”太后一见百里晟来,没好气道。 百里晟也没什么好脸色,劈头盖脸的就冲太后问道:“母后,你为什么一定要我娶西国公主?同西国交好的是父皇,不是北国,您要朕看在父皇昔日和齐既明的交情上出手相助,朕也答应,为什么一定要迎娶西国公主?” “你这是用着什么态度跟哀家说话?”太后气道:“这件事情哀家已经跟你说的够明白了吧?要是你坚持不肯迎娶西国公主,从此往后你就别想再看见哀家!” “母后!”百里晟情急的喊道。 太后不悦道:“够了!你就是为了那个狐媚子,将这后宫都荒废了,身为皇帝,就应该为皇室开枝散叶,怎么可以只专宠一人?西国公主更是有益两国交好,你不想娶也得娶,除了哀家死了,要不然你就别想违抗哀家的命令!” 太后说出了如此重话,百里晟哪里还敢再违抗,生怕气坏了太后的身体,也不再说什么了。 回到江婉宫中,百里晟不知该如何安慰江婉,只好搂着她承诺道:“婉儿,你且放心,不管后宫有多少少,朕的心里永远只有一个。” 听百里晟这样说,江婉也明白百里晟已经决定听太后的话了,眸中闪过一丝阴狠,对太后的恨意也愈加深刻。 那个老不死的东西,口口声声说不要专宠,那当年百里晟专宠苏北,她又何曾有过不满? 西国这边,朝堂依旧,听闻蛮夷已经摩拳擦掌有了进攻西国的迹象,和亲之事成了迫在眉睫的事情。 “众爱卿,常宁公主已经向本王主动提出远赴北国和亲,如此便大可放心了。”早朝上,齐既明对群臣宣布道。 官员们听了,便开始窃窃私语。 “未曾想常宁公主如此深明大义,如此我们西国便免了一番战争了。” “是啊,常宁公主果然是识大体之人,不枉费皇上对她如此宠爱。” 听着群臣对齐无忧的赞誉,齐既明满意之余,又觉得不是滋味。 “还有一件事情。”在群臣议论纷纷之时,齐既明又开口说道:“宋贵妃持掌后宫二十余年,管理的井井有条,朕有意封后。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谁不知道,当今皇上念旧情,自从秋皇后故去,便已经定下了永不立后的誓言,怎么如今却…… 总之,皇上的话总是要应付的,群臣们连忙称是。 如今,也无事退朝了。 早朝结束,消息很快传到了凤翎宫。 “恭喜娘娘,皇上今日早朝已经下令要立娘娘当皇后了!这可真是天大的喜事啊!”锦绣欣喜的说道。 安乐也跟着高兴,这样一来,她便是名副其实的嫡公主了。 唯有宋雪凝脸上丝毫没有高兴的样子。 “怎么了母妃?难道父皇立你当皇后你不高兴吗?”安乐问道,忽然又想起什么,立马改口道:“不对,我应该叫母后了。” 宋雪凝没有答话,只是静静的想着。 她恨齐既明,恨齐既明从来都没有重视过她,恨她这个先帝钦定的太子妃让一个山野村姑抢了去,最恨的是亲生女儿比不过一个只是长相相似秋水,实则跟齐既明一点关系也没有的女人。 可是,没有爱哪里来的恨? 她终究还是爱着齐既明的,之前她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要放弃对齐既明的爱,要狠下心来为自己谋夺利益。 可还没等她报复齐既明,齐既明却破天荒的将她立为了皇后,让她不明齐既明的用意到底是什么。 让原本坚定下来的决心又再次动摇了。 “你的消息,可靠吗?”宋雪凝又不敢置信的问道。 锦绣重重的点了点头,肯定道:“那是自然,是今日早朝皇上亲口说的,宫里都传遍了呢。” “哎呀,母后,这么个好消息,你怎么还不相信了呢?你不是盼了好几年了嘛?开心一点,别再愁眉不展了。”安乐也劝道。 宋雪凝的眸中掩不去的哀伤,她不知道该继续恨齐既明,还是继续爱着齐既明? 她可还要报复? 宋雪凝心中郁结难解,终还是高兴不起来,闭上了眼睛,疲倦的开口道:“一个名头而已,不重要的。” 安乐意外的看着宋雪凝,这皇后之位一直都是宋雪凝心头的结,如今得到了,难道不是应该高兴的不得了嘛?怎么就这么一副不高兴的模样? “圣旨到——” 太监尖锐的声音响起,宋雪凝等人连忙跪下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贵妃宋雪凝祥钟华胄,秀毓名门,温慧秉心,柔嘉表度,六行悉备,久昭淑德,于宫中四教于弘宣,允合母仪于天下,今日特立为新后,钦此。” ##第78章 楚离不愿离开 “皇后娘娘?” 苏公公宣完圣旨,见宋雪凝还是没有回过神来,他便出声提醒道。 “娘娘,该接旨了。” 宋雪凝连忙反应过来,领旨谢恩,心里百感交杂。 这一道圣旨下来,无疑是解除了所有人的担忧,尤其是给安乐和锦绣吃了一颗定心丸。 “奴才在这儿恭喜皇后娘娘了。”苏公公恭维道。 锦绣连忙上前给苏公公赏银。 苏公公道谢过后,便同宋雪凝说道:“娘娘,皇上说了,因为与北国和亲一事,封后大典就不方便近来举办了,还有常宁公主远嫁 还得劳烦娘娘多多费心。” 此话引来安乐的不满,为了齐无忧,连封后大典都不办了? 不过转念一想,齐无忧很快就要远嫁北国,再也不会回来了,她的母亲如今也已经贵为皇后了,这简直是双喜临门,心情大悦。 送别苏公公过后,锦绣与安乐连忙向宋雪凝道喜,安乐也趁机提议道:“既然父皇将和亲一事全权交给母后来准备了,那不如趁机动些手脚,叫那个齐无忧好看!” “公主!”锦绣连忙说道:“常宁公主和亲关系到整个西国啊,要是出了什么乱子……” “你也想的太多了吧,北国能那么看重齐无忧吗?”安乐不满道。 “锦绣说的没错,齐无忧是西国的公主,和亲也是代表着整个西国,且不说不能让齐无忧有事,就是让北国看到我们不够重视齐无忧,也会让他们觉得西国轻视了北国。”宋雪凝语重心长的说道。 安乐不明白,问道:“那难道就任由齐无忧嫁去北国,我们什么也不做吗?” 宋雪凝点了点头,说道:“不错,原本就是齐无忧这公主的身份碍眼,如今她一走,不是皆大欢喜吗?以后再也不会见到她了,又何必在这种紧要关头闹事?如今皇上刚刚立后,不能出什么乱子,齐无忧不仅要好好的,本宫还得为她好好操办,让她风光大嫁,绝不能让北国小瞧了西国。” 安乐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就此放过齐无忧,虽然心有不甘,但是这时候要是惹出什么事情被齐既明知晓了,她这个刚刚得来的嫡公主身份恐怕也会没了,只好放过齐无忧,任由她风风光光的嫁去北国。 凝安宫内,素柔落寞的收拾行李。 “素柔,你愿意跟我一起离开吗?”齐无忧止住了素柔手上的动作,严肃的问道。 “愿意!奴婢愿意!”素柔立马肯定的回答道。 “可是,此去北国,可能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齐无忧说道。 素柔丝毫没有犹豫,坚定道:“素柔在北国已经没有了亲人,这里也没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就只有公主,无论公主去哪里,奴婢都会跟着。” 齐无忧也欣慰的点了点头,承诺道:“若是你当真愿意随我一起离开,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将你抛下的,以后,你就是我的亲妹妹。” 素柔见齐无忧如此说来,连忙道谢道:“公主,你是这天底下,除了奴婢娘亲以外,对我最好的人了,素柔无以为报,日后定常伴公主身侧,不离不弃。” 齐无忧直点头,说道:“以后无人的时候,你也不用自称奴婢了,我说过,以后你就是我的亲妹妹。” 素柔连连点头,只是尽管齐无忧如此说,公主终究是公主,她也终究是奴婢,心里还是敬重公主,以公主为尊的。 “公主,楚离她……”想到楚离,素柔犹豫道。 “楚离原本就是父皇身边的人,要走要留,我都尊重她。”齐无忧说道。 “公主……” 齐无忧回过头,才发现楚离就在她的身后。 只见楚离动容的看着齐无忧,咬了咬唇,给齐无忧跪了下来,“公主,楚离舍不得离开公主,但是,楚离不愿离开西国,不愿离开皇宫,不愿……” 不愿离开皇上…… 楚离痛苦的咬着唇,终究还是不敢说出来。 “你不愿就不愿吧,我不会强求你的,快些起来吧。”齐无忧安慰道。 楚离已经不肯起身,小声说道:“可是……皇上他……” 齐无忧明白她的担忧,便说道:“放心吧,父皇那边我会去说的,你不想走,没人可以逼你。” 楚离感激涕零的看着齐无忧,连连磕头道谢,脸上还挂着清晰可见的泪痕。 齐无忧连忙将她拉起来,“好了好了,别这样,你本来就没有理由陪我一起去北国。” 楚离在素柔和齐无忧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楚离,你是为什么会入宫的?”齐无忧突然问道。 楚离惊讶过后,想了想,一咬牙将她入宫的事情都说出来了。 “十六年前,老家闹饥荒,村子里的人饿死了大半,家里也只剩下了我一个,在我快要饿死的时候,遇到了微服出巡的皇上,是皇上救了我,还将我带进了宫……” 楚离低下了头去,脑海里浮现出幼时遇见齐既明的场景。 一个走投无路,家人全被饿死,自己也即将活不下去的手,齐既明伸出手将她从地狱拉了上来,这样的男人对她而言无疑就是天神。 更何况齐既明当时的容貌生的也是英俊潇洒,如今虽然年纪大了,但也是丰神俊朗,令人心动。 楚离入宫,原本齐既明只是让她做一个端茶倒水的宫女,还是无法轻易见到齐既明的一介普通宫女,楚离自是不愿,便苦练武艺,接近暗卫教头,成了齐既明的得力手下。 十六年了,整整十六年,齐既明看她的眼神越来越欣赏,她终于不在是当年那个脏兮兮连饭都吃不上的小乞丐,她成了齐既明的一把刀,最得力的一把刀,在私底下进行着各种危险的任务。 直到齐无忧的出现,让她的原本充满杀虐和刺激的生活发生了改变,齐既明竟然让她当齐无忧身边的一个宫女,在这深宫中保护他的一个养女。 楚离充满了疑虑,可还是照做了,直到见到齐无忧才明白,不管她为齐既明做多少,永远也比不上死去多年的秋皇后。 就像那后宫满宫的嫔妃,不管待在齐既明身边多久,齐既明的心里也没有她们,可她还是羡慕她们的,至少她们可以光明正大的做齐既明的女人,而她…… ##第79章 龙凤呈祥图 纵是对男女之事木讷如齐无忧,可如今她也是瞧出了楚离对齐既明的心思,见着楚离潸然泪下,她也不知该如何是好,总不能让她去跟齐既明商量,将楚离收入后宫吧? 好在楚离是个坚强的,咬了唇,将夺眶而出的眼泪又给憋了出去,对齐无忧说道:“公主,以后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再相见的机会,你要好好保重。” 齐无忧点头应下,楚离又对素柔说道:“素柔,我不能陪着公主一起去,以后公主就得拜托你了,后宫里向来尔虞我诈,公主为人单纯,可得要你多长几个心眼……” 楚离嘱咐了许多,听的齐无忧鼻头发酸,连忙说道:“好了楚离,说都好像我多么不中用似的,你就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你也多保重。” “就是嘛,你要是真的这么舍不得,就跟我们一起去。”素柔也红了眼睛,娇慎道:“距离和亲还有几日呢,干嘛搞得现在就要生离死别一般。” 楚离也沉默了,在凝安宫虽没有多久,可在齐无忧和素柔身上,她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姐妹之情,不过即使对齐无忧和素柔再不舍,她也不愿陪嫁去北国,毕竟比起素柔和齐无忧,她更加舍不得齐既明。 "对了,临走前,我想亲手为父皇做点什么,你们快帮我出出主意,想想送什么好。"齐无忧忽然笑道,缓解了这尴尬的气氛。 素柔想了想,女儿家送东西总会自己绣些什么,只是不知齐无忧女红如何,便道:“不如公主为皇上绣一个荷包?那玩意儿简单。” “那也太简单了。”齐无忧嗔怪道:“不如选点什么有难度的花样,给父皇绣一副画出来。” "看来公主的绣技很好。"楚离调侃道。 齐无忧一阵娇羞,宫里的日子无趣,她也曾在闲暇之余碰过刺绣,她一拿到便上手了,或许在她没有失忆之前,也是一个绣技极好的女子。 “那不如便绣一条龙出来,正应了皇上是真龙天子。”素柔提议道。 楚离也紧跟着说道:“几百年前,南国有一位皇后将整个南国的风景绣成了一副画,被奉为南国的至宝,公主不如就效仿那位南国的皇后,绣一副山河图出来。” 齐无忧思量了一番,担忧道:“依我看,还是绣江山图更好,只是这和亲迫在眉睫,只怕来不及绣完。” “这倒也是。”楚离想了想,这西国也不是小国,将江山绣出来,这最后的锦绣河山图固然壮观,可也是一个艰巨的工程,没有长远的时日,根本就完成不了。 “那不如,便照着素柔说的?”楚离问道。 齐无忧点了点头,又道:“我还可以再绣只凤上去,正巧宋娘娘如今是皇后了,便当恭贺她的贺礼吧,送他们夫妻二人一个龙凤呈祥。” 闻言,楚离脸上闪过一丝落寞,齐无忧意识到她说错了话,连忙住了嘴。 楚离看到齐无忧脸上的歉意和素柔的担忧,连忙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笑道:“龙凤呈祥,真是一个极好的寓意,那公主可得抓紧绣了。” 齐无忧也连忙点头道:“还得请你们二人多帮衬些。” 素柔自然是欣然答应,而楚离却道:“这个我可就帮不上忙了,从小便没碰过针线,实在是不会。” 楚离的确是不会女红,她自幼便齐既明带入宫中,身份卑微,也学不到什么东西,只有整日在暗卫营舞刀弄枪的学些武艺。 “那便由我来帮着公主了,楚离姐姐就忙自己的事情吧。”素柔爽朗道。 楚离听着却有些不好意思了,瞧素柔将针线都拿了出来,看着那些东西,再看看自己的双手,若有所思了起来。 “那赶紧绣起来,别到了和亲那一日还没绣完。”齐无忧说着,便连忙拿起了针线。 楚离也跟着坐到一旁,看着素柔和齐无忧拿针线的样子,开始捣鼓了起来。 “楚离姐姐,你也对女红感兴趣了?”素柔调侃道。 楚离立马红了脸,素柔便看出她想要绣来送给谁了,便说道:“楚离姐姐,不如我来教你?” “不不不,你还是帮着公主吧,不用管我,公主的绣品比较重要。”楚离连忙拒绝道。 齐无忧却笑道:“没有关系的,就让素柔先教你吧,若是什么都不懂,怎么绣的好?” “真的没有关系吗?”楚离还是顾虑道。 直到素柔和齐无忧再三劝道,她才放心让素柔放下齐无忧的龙凤呈祥图来教她刺绣。 “楚离姐姐,你想绣什么呀?”素柔问道。 楚离不做思量便道:“方才你不是说荷包简单嘛,就荷包吧?” 素柔愣了一下,方才应下。 其实若是楚离从未碰过针线,这荷包要漂漂亮亮的绣出来也没那么容易,像手帕比荷包还要简单,只是这荷包送与心上人,也是种见证。 接下来的日子,便是三人一起在刺绣中度过。 等到齐无忧的绣品完工时,楚离那做工粗糙的荷包也绣好了。 “楚离,给我看看你绣的荷包嘛!”齐无忧冲着楚离撒着娇,她这龙凤呈祥图绣完了,便可以送去给齐既明了,倒是楚离那荷包,莫非要她一直自己藏着? 楚离被齐无忧缠了半天,方才不好意思的将自己绣的荷包拿了出来。 “哪里不好看了?我瞧着很不错啊。”齐无忧接过荷包,端详着说道。 楚离被说的更加不好意思,连忙要去将荷包拿回来,“公主,你就别取笑我了,我自己绣的东西自己知道,还是快些还给我吧,免得别人看见了该笑话了。” “怎么就要被笑话了?”齐无忧娇慎道:“我说好便是好,不信我便拿去给父皇看看,问问他喜不喜欢。” “这可不行!”楚离惊慌道:“公主,若是你说这是你自己绣的,以皇上对你的宠爱自然会说漂亮,只是让别人知晓你绣的荷包如此难看,岂不是有损了公主的颜面?若说是我绣的,便更加说不过去了,我一个奴婢,给皇上绣荷包像什么话?” 楚离着急的说着,可齐无忧却仍旧不肯将荷包还她,反而身子一躲,绕过楚离,急匆匆的去了御书房。 ##第80章 北国的人到了 “儿臣参见父皇。”齐无忧来到御书房,规规矩矩的行礼道。 只是齐既明的目光却被她手中的东西吸引了去,好奇的问道:“无忧,你手上拿着的那是何物?” 一时就连叫起也忘了,齐无忧便自己起了身子,走到齐既明面前,将手中的龙凤呈祥图展了开来。 “儿臣想着此去北国和亲,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见到父皇,便让楚离和素柔帮着,绣了这副龙凤呈祥图送给父皇,让父皇有个挂念,也恭贺宋娘娘当上皇后了。” 齐既明则不满道:“你这是说的什么傻话?怎么就没有机会见到父皇了呢?只不过是嫁人了而已,虽说嫁的远些,可若是要回来,朕就不信百里晟不肯放人,朕也可以时不时的去北国看看你。” 齐无忧点了点头,虽是这么说,可她也明白,两国和亲,哪是说回来就能回来的?若是那般任性,恐怕会引来北国的不满。 “你若是有心,在北国时常念着父王就好。”齐既明说道,眼看着齐无忧就要离开了,这心里也实在是不舍。 “父皇,您快看看这龙凤呈祥图,可还合心意?”齐无忧娇声道。 “好好好,无忧绣的定然是好的。”齐既明连连应下,嘴上直说着齐无忧的好话,待定眼一瞧,只见绣画上一龙一凤栩栩如生,齐既明倒真的惊叹起齐无忧的绣技来了。 一瞧齐既明这欢喜的模样,齐无忧看出他是喜欢这绣画的,心下也暗自欢喜。 只是齐既明又瞧见一旁的荷包,像是从未碰过针线之人做出的粗糙之品,与这龙凤呈祥图高超的绣技形成鲜明的对比。 “无忧,这荷包是谁绣的?”齐既明拿起荷包,奇怪的问道。 “这个荷包……”齐无忧脸上闪过一丝不好意思,怯怯的说道:“这个荷包是儿臣第一次绣的东西,是不是很难看?” 齐既明抚摸着这个满是线头的荷包,做工算是十分粗糙的,荷包上面的一条金龙也活像只黄色的蜈蚣,难看极了,可看着齐无忧垂着头,怯怯的模样,齐既明又怎么忍心说她不好? “哪有人第一次绣就绣的好看的?无忧已经很厉害了。”齐既明慈爱的安慰道。 “真的吗?”齐无忧抬起头来,眼里放着光,惊喜的向齐既明确认着,“父皇真的不嫌弃吗?太好了!这个荷包是儿臣第一次绣的东西,虽然样子不尽人意,可是第一次绣成的东西想要送给最疼爱我的父皇。” 闻言,齐既明心里真是高兴极了,连忙应道:“好,无忧第一次绣的东西送给父皇,父皇很喜欢,一定常常把这荷包带在身边。” “那便好!”齐无忧兴奋道:“那儿臣便不妨碍父皇处理政事,先告退了。” 齐既明点了点头。 齐无忧也随即离开了。 待齐无忧回到凝安宫,楚离连忙迎了上来,着急的问道:“公主,你该不会当真将那荷包给了皇上了吧?” “对呀!”齐无忧大方承认道:“父皇不相信我能绣出来那么好看的龙凤呈祥图,我便拿出那荷包说那才是我绣的,父皇很喜欢,还说要一直戴在身上,真是抱歉啊楚离,我抢了你的功劳了。” “没……没事……”楚离怔怔的说道。 心里却是想着,齐无忧刚才说齐既明会一直将荷包戴在身上,心里不禁有些甜蜜,可转念一想,一国之君身上戴着那么一个做工粗糙的荷包,叫人看了岂不是笑话?想来也是齐既明安慰齐无忧的话吧。 “公主,北国来人了!”素柔急匆匆的从外面跑回来。 齐无忧和楚离皆是心头一震。 “怎么这么快啊?”楚离不舍道。 齐无忧轻叹了一口气,说道:“不快了,这段时日我们一直待在凝安宫刺绣,殊不知时光飞逝,眼下北国派兵赶到,素柔,我们也该离开了。” 素柔落寞的问道:“北国的人刚到,应该还会休息些时日吧?应该不会那么快就走吧?” “今天是不会走了,想来明日就该上路了。”楚离说道。 一时之间,三人难舍难分。 还是齐无忧拍了下两人,笑着安慰道:“你们准备了这么多天,难不成还没有做好准备好吗?让我们好好珍惜这最好的时日吧。” 素柔和楚离也重重的点了点头。 “皇上驾到——” 门外传来太监尖锐的嗓音,想来也是齐既明为着和亲一事前来送别齐无忧了。 “参加父皇。” “参加皇上。” 齐无忧和素柔楚离齐声喊道。 “不必多礼,快些起来吧。”齐既明连忙叫起,面色十分的不好看。 齐既明又见齐无忧身旁的素柔眼泪汪汪的模样,便对齐无忧道:“北国的人到了,你……知道消息了吧?” 齐无忧点了点头。 “没想到这么快就要把你送走了,父皇真的是,很舍不得啊。”齐既明叹道。 …… 又是一阵相对无言…… “你们便好好陪着公主,明日就要启程出发了。”齐既明对楚离和素柔说道。 “明日便要走了?怎么这么快?”素柔惊呼出声。 楚离拍打了她一下,素柔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低下了头。 齐既明也理解,并没有说什么,在他的心里,也是十分的舍不得的。 “那你们便好好度过在这西国的最后一天。”齐既明说道,转而又跟楚离说:“楚离,你跟朕过来一趟,朕有些事情要同你商量。” 说着,齐既明便走了出去。 楚离也连忙跟上,心里又惊又慌,意外齐既明会找她出去,又怕齐既明要同她商量的事情,是让她陪着齐无忧去北国。 楚离一路跟着齐既明来到凝安宫外的凉亭中,齐既明负手背对着楚离,看着面前荷花池的眼神十分深邃,让人猜不透这位君王的心思。 沉默了一会儿,齐既明也没有开口说要吩咐楚离做什么,楚离刚想出声询问,齐既明便开口道:“楚离,朕不放心无忧一个人去北国,朕想让你陪她一路……” ##第81章 出嫁前夕 要她陪同公主一起去北国? 楚离心头一颤,震惊的看向齐既明,皇上到底还是要她去北国保护齐无忧吗? “皇上,楚离不愿去北国。”楚离跪了下来,对齐既明说道。 齐既明也终于转过身来,带着满心的疑虑看着楚离,不知为何,她就是不愿去北国。 “只是要你一路护送公主到北国,又不是不让你回来了,这也不愿意吗?” 楚离惊讶的看向齐既明,原来不是要她长留北国。 “遵旨。”楚离说道,既然只是要她送齐无忧一程,那她还是愿意的,毕竟她也终究是不舍齐无忧的。 见楚离答应,齐既明也点了头,可神情依旧还是很复杂的看着远方。 其实他贵为一国之君,楚离是他的暗卫,他的手下,他又何须如此尊重她的意见?要吩咐何事,直接下命令便是了,哪容的她违抗? 楚离一直以为的是,齐既明这是因为齐无忧的缘故才会如此忍让着她,若非怕齐无忧不开心,只怕她就惹怒皇上而遭到处罚了。 可其实就算没有齐无忧的求情,齐既明也不会拿她如何,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以往这个丫头不管是什么危险的任务都会冲到最前面,这么多年以来,就只违抗过齐既明两次命令,一次是最开始放弃做一个普通宫女,硬是要成为他的暗卫,第二次便是这次拒绝去北国。 “那便回去收拾收拾,准备明日陪公主上路吧。”良久,齐既明方才开口道。 “是。”楚离应道。 齐既明点了点头,离开了。 就在刚刚楚离抬头之际,看着齐既明从自己身旁走过,腰间佩戴着她亲手所做的荷包,不禁心下窃喜,没想到齐既明当真会把做工如此丑陋的荷包戴在身上,他可是一国之君呐,竟不怕有损颜面? 可转念又想起齐无忧的话,这全是因为齐无忧自称是她自己绣的荷包,齐既明只是出于对齐无忧的疼爱。 楚离心头一丝落寞划过,可还是在心里安慰自己,齐既明身上戴着她亲手所绣的荷包,这已经够知足的了,不管是打着谁人的名义,她该好好感谢齐无忧。 可是还是不禁要去嫉妒齐无忧,只是一张和秋皇后相似的脸,就能得到齐既明那么多的宠爱。 而她陪在齐既明身边整整十六年,出生入死,誓死效忠,也终究不过是个得力的下属。 齐无忧和她,同样是齐既明好心捡回来的孤女啊! 齐既明已经离开了有一会儿,楚离摇了摇头,为自己刚刚闪过的一丝嫉妒而自责,齐无忧那么善良单纯,她怎么可以嫉妒公主?怎么可以不满皇上的决定? 楚离在这站了一会儿,也回了凝安宫。 “楚离,父皇找你是有什么事情啊?”见楚离回来,齐无忧问道。 “没什么,只不过是让奴婢送公主到北国罢了。”楚离如实相告。 素柔听了,欢喜雀跃道:“真的吗?楚离姐姐,那我们就可以和你多相处几日了!” 楚离也笑着点了点头。 转眼到了第二日,也是齐无忧的出嫁当天。 想必是因为和亲要事,昨夜齐无忧翻来覆去的难以安睡,也不知到什么时辰才睡着的,今儿个一大清早,又早早的醒了过来。 “公主,时辰还早呢,您要不再睡一会儿?”素柔瞧齐无忧醒来,关切的问道。 齐无忧摇摇头,道:“不了,我这也睡不着,还是早点梳洗,准备待会儿上路吧。” 没过一会儿,楚离也走了进来。 齐无忧笑道:“看来今天大家都没有睡好呢。” 素柔和楚离也跟着笑出了声,脸上都挂着笑容,可心里终究还是谁也不好受的。 齐无忧只是简单洗漱了一番,稍后便有几个嬷嬷前来为齐无忧梳妆打扮,大婚之日,非同寻常,这妆容发型自然是要由那几个手艺高超的嬷嬷来弄。 起初素柔还觉得那几个嬷嬷来的早了,可看到她们为齐无忧打扮了一个多时辰了还未好,也不禁等的烦躁了,仿佛眼看着就要错过吉时了。 “嬷嬷,可是快好了?”齐无忧也忍不住焦急的问道。 那几个嬷嬷也加快了手上的动作,恭敬的劝道:“公主,今日可是您的大婚之日啊,自然是要在妆容上多费些时间,还请公主耐心等待,快是要好了。” 楚离在旁瞧着,撇了撇嘴,此去北国路途遥远,又非一日就能到达,这舟车劳顿的,总是要过些时日才能见到那北国皇帝,何必现在就要打扮的这般精致漂亮?在路上,到了夜里还不是要卸下来?不然叫齐无忧如何安睡? 又过了半个时辰,几个嬷嬷手上的动作才停了下来。 齐无忧长呼了一口气,又担忧的问道:“嬷嬷,可是好了?” “好了。”嬷嬷点了点头,慈爱道。 齐无忧一连坐了两个时辰,终于可以起来活动下筋骨,可嬷嬷一见她起身,便连忙劝道:“公主!好不容易梳好的头发,可千万莫要在弄乱了呀。” “是啊公主,今日的一举一动,公主就得要端庄大方,才能保持这妆容和头发……” 嬷嬷连连嘱咐道,齐无忧皆点头应下,而后在嬷嬷的护拥下走出了凝安宫。 门外等候良久的宫女侍卫也都受命迎了上来。 “公主,北国迎亲的轿子已在宫门口等候,还请公主移步。”一侍卫上前说道。 齐无忧点了点头,在楚离和素柔的搀扶下朝宫门走去。 一到那儿,便远远瞧着齐既明已经带着人等在宫门了。 齐无忧走上前去,齐既明的目光也转了过来,一时之间,四目相对,相顾无言。 临行依依洒别离,守着君王的颜面,齐既明与齐无忧简单寒暄了几句,便让齐无忧做上了北国的轿子。 “父皇……”齐无忧掀起轿帘,不舍的望着齐既明,轿子抬起的一刹那,在眼眶里打转许久的眼泪终究还是如珠断裂般的掉下来。 齐既明内心的柔软也是被触动了,不舍的转过头去,哽咽了喉咙。 ##第82章 荒野处的温泉 北国迎亲的队伍一路车马劳顿路途冗长,素柔楚离又不可与齐无忧同坐一轿,直叫齐无忧无聊的紧。 “公主,你可要吃点什么垫垫肚子?”楚离来到齐无忧的轿子旁边,同齐无忧问道。 齐无忧听到楚离的声音,立马欣喜的掀起轿帘,她一个人独坐轿中许久,可是寂寞极了,这下刚好可以同楚离说说话。 “饿倒是不饿,只是实在无聊的禁,你可有什么解闷的法子?”齐无忧问楚离。 楚离想了想,无奈的摇了摇头,“这轿子本就走的缓,此行又要许多时日,可有的公主好受的了。” 闻言,齐无忧失望的又缩回轿中,叹道:“早知如此,我便该带上些书籍来看,也不至于如此乏闷。” “书籍……”楚离低下头,忽而想起自己身上还带着几本兵书,便拿了出来,塞进齐无忧的轿子里,“奴婢身上倒是带了这本兵书,也不知道公主感不感兴趣,但愿能帮公主解解闷吧。” 齐无忧一见着书,又恢复了好心情,欣喜道:“太谢谢你了,楚离。” 楚离笑着摇了摇头,表示没关系的。 齐无忧接过书,便开始津津有味的翻阅了起来,这兵书上的字好像与她有一种与生俱来的熟悉感。 “公主,这书可还愿意看?”楚离问道,毕竟在她看来,齐无忧不比她,想是不会对这种兵书感兴趣的。 可没想到齐无忧却兴致勃勃的道:“愿意,自然是愿意,我很喜欢看这书。” 这倒也让楚离颇感意外。 齐无忧有了解闷的乐子,时候自然也过的快了,待到齐无忧从书海里出来,再掀起轿帘探出头来,只见外面的天已经是黑蒙蒙的一片了。 “怎么天都这么晚了?”齐无忧惊呼道。 立马就有侍卫跑过来,慌忙道:“公主可是饿了?小的们见公主在轿子里没有声音,还以为是睡着了……” 这样一说,齐无忧才想起来自己是有些时辰未进食了,才点了点头。 那侍卫立马就去将食物给齐无忧拿了过来。 “瞧这天色已经这么晚了,还要继续赶路吗?”齐无忧问道。 侍卫恭敬的回道:“这周边都找不到客栈,要是停下,便只能睡在这荒郊野岭的,咱们这些粗人倒是不介意,只是公主金枝玉叶的……” “周边都没有客栈吗?” 侍卫重重的点了点头,为难道:“是有人在前方探路的,方圆几十里都没有可以歇脚的地方。” “那便就此停下吧。”齐无忧说道:“看这天色已晚,大家走了许久,想必也累坏了,还是休息一夜,明早再赶路吧。” 侍卫惊奇的看着齐无忧,没想到这位公主竟如此近人意吗? “这岂不是要委屈了公主?”侍卫纠结道。 齐无忧则是无谓道:“没有什么委屈的,大家都一样,更何况天都这么晚了,还能怎么办呢?也不好让大家没日没夜的赶路,让我在这轿子里抬着睡一路吧。” 那侍卫听了,心想也是言之有理,便顺着齐无忧的吩咐,命令下去,叫大家都停下了。 一行人便在原地安营扎寨了。 天已近深夜,齐无忧受着蚊虫的叮咬难以安睡,白日那侍卫便禀告道:“公主,前方有一处温泉,不如让这两位姑娘陪公主一块儿去?” 闻言,素柔立马眼睛一亮,欣喜道:“这儿还有温泉?如此公主便可以好好去洗洗了,省的被这些虫子咬的身上奇痒。” “这怎可我独自一人享受?”齐无忧犹豫道。 楚离则打断了她,“什么叫做独自一人享用?难不成公主要和那些男人共用一池沐浴?若是公主实在觉得不好意思,不是还有我跟素柔陪着?” 知道楚离是在劝齐无忧,可听到和男人共同沐浴,齐无忧还是红了脸,对着楚离娇羞道:“说什么呢,还不快走了。” “就顺着东边走便能看到了。”那侍卫指路道。 楚离冲着他点了点头,便和齐无忧跟素柔一块儿往那侍卫指的方向去了。 那侍卫傻站在原地,脸上还泛着红晕,楚离方才那话说出来,着实叫人不好意思。 而此刻的楚离却丝毫没有想着她方才说的话,齐无忧和素柔也都抛之脑后,她们只顾寻着那侍卫所说的温泉。 往东边走了数百步,只见不远处热烟腾升而起。 “想必前面便是了!”素柔欣喜道,然后便连忙跑了上前。 齐无忧和楚离也跟了上去。 只见这浑然天成的温泉四周,空空荡荡,露天席地的,这三个姑娘家当真能在这地方安心的洗澡嘛? 一时间,都踌躇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想来这三更半夜的,应是不会有人来的。”楚离安慰两人,“既然那侍卫敢让我们过来,应该也会叫人在周边把守,总是不会有人过来的。” 素柔和齐无忧也跟着点了点头,而后便将一切顾虑都丢在脑后,褪去衣服进到温泉里了。 强烈的舒适笼罩着三人,困意也不经侵袭而来,没过多久,便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齐无忧被寒意惊醒,雪白肩膀裸露在外面,感到十分的寒冷。 “楚离,素柔……”齐无忧轻轻的叫着她们二人的名字。 两人也渐渐的悠悠转醒过来。 齐无忧这才起身,也不顾身上湿哒哒的,就将衣服往身上披。 楚离和素柔也连忙起身穿衣。 “沙——沙——” 周遭传来了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好像似有什么人闯入了,还夹杂着说话的声音。 “不好,有人来了,快,快躲起来!”楚离慌忙道。 几人连忙慌慌张张的的将衣物一边往身上套,一边向周边林子里跑去。 因为慌了神,三人也就不在一处躲了,分开跑了过去,也不知另外两人去了哪里。 三人才离去不久,一个身形高大挺拔的男子出现在此处,身后还跟着两个侍卫。 “这么晚了,公子为何还要执意来此?”随行的侍卫似乎有些不悦的问道。 “本公子想来便来,何须你们过问?”那男子亦是不悦道:“若是不想跟着,走便是了,也省的在这儿碍眼。” 两个侍卫站在原地,沉默不语,尽管他们心里有多大的不满,又哪里敢当面表示出来? 男子见此,嗤笑了一声,便开始一层一层的将身上的衣物褪去。 ##第83章 神秘男子 两个侍卫神情麻木的看着他在温泉里泡着,再不爽也只能在心里憋着。 “谁?” 那男子突然厉声问道,叫两个侍卫都惊了一下,连忙向四周探查,却没有见到什么人。 “这里哪有人啊?公子这般大惊小怪的?”一侍卫不满道。 男子没有说话,只顾环望着四周。 “不对,有人。”男子自顾自的说着,而后立马起身穿衣。 此时,齐无忧的身子就像是被定在了原处一样动弹不得,只听着脚步离自己越来越近,接着,齐无忧便感觉自己身体一轻,随即站了起来。不,应该说是被那男子拽了起来。 “你是谁?难不成是暗杀我的刺客?”男子皱着眉头看着齐无忧,俨然是把她当做了敌人。 此言一出,齐无忧倒是感觉一阵无奈。 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竟然会有一天被当成刺客,真不知道是不是齐无忧的荣幸。 “这位公子想多了,我不过是一介寻常女子罢了。”齐无忧说着,用力打掉了男子抓着自己的手。 “寻常百姓的女子会在这么晚出来夜游吗?”男子似乎对齐无忧还是不能放下心来,还未等齐无忧辩解,男子便注意到了齐无忧一身淡雅装扮,发梢还带着水珠。 “你是来这温泉洗漱的?”男子过了好久放才问出这个问题。 “我本以为你第一眼就能瞧得出来。”齐无忧有些无语,她本想好好的放松放松,没想到还是天不遂人愿。 可得到了齐无忧肯定的回答,那男子却并未因此放下心来。 “出去!”说着,男人大手一推,直接把齐无忧推搡开来。 齐无忧扶住树干,这才没有摔倒在地上。 “出去就出去,这林子又不是你家的,至于这么暴力吗?当真是个不懂得怜香惜玉的家伙。”齐无忧喃喃道。 那男子似乎听到了齐无忧的话,更加不悦的回应,“你说什么?” 然而此时的齐无忧正忙着规整自己的衣服,哪里有什么时间里回答男子,穿戴整齐后,齐无忧便头也不回的兀自离开。 “公子,今日我们不如先回去吧。”一旁的侍卫好心提醒着。 “真是扫兴。”那男子低声嘟囔了一句, 马车旁的人见齐无忧踉踉跄跄的回来了,身边的素柔却不见踪影,连忙迎上来询问:“公主!发生什么事儿了?” 齐无忧见到了熟悉的人,才放下心将方才自己遇到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讲了一遍。 侍卫一听,原本还有些担忧的脸立刻变得阴云密布。 “公主,一般在西国,温泉都是供私人所用。我们可能……”听侍卫这样一说,齐无忧也明白了。 “无妨,总之我今日不还是完完整整的回来了吗?”齐无忧想到这里还是不由的松了口气。 “今日公主没事不代表没事,日后公主可是要进宫的,若是在今日这件事被那边知道了……”侍卫表情一脸凝重。 “我不过是洗了个澡,不至于吧……”齐无忧发愁。 若是被旁人知晓齐无忧今日沐浴被人抓住,虽她也未被人看到什么,可是有心之人知晓难免要谣传出什么坏她名声。 “公主,还有两位姑娘呢?”侍卫突然问道。 齐无忧这才想起素柔她们居然还没有回来,立刻命令侍卫出去寻找。 侍卫得了令,立马跑了出去。 与此同时,素柔回到温泉处,只有缭绕的烟雾,却不见齐无忧的踪影。 “素柔,可算是找到你了,这么半天你跑去哪儿了?害得公主一阵担心。”侍卫焦头烂额的赶来,只见素柔傻愣在原地不知道在做什么。 “公主呢?”素柔焦急的问道。 “公主已经回去了,你赶紧跟我一起回去吧。”侍卫说道。 然后,素柔便跟着侍卫一同回去了。 见到回来的素柔,齐无忧连忙迎上去,“素柔,你没事吧?可有遇到什么?” 素柔见到如此关心与她的齐无忧,鼻头一酸,感动道:“公主,我没事的,倒是你……” 听到素柔无事,齐无忧也就放心了,宽慰素柔道:“不用多说了,既然你无事便好了。” 转而又想起楚离,问道:“可有见到楚离往哪跑了?” 素柔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不过楚离有一身武艺护身,不会有什么意外的,公主不要担心。” 齐无忧也跟着点了点头,虽说如此,可还是有点担心。 谈话间,楚离也自己回来了。 “楚离,你可算回来了!”见到楚离,齐无忧急忙迎上去。 楚离满脸担忧的望着齐无忧,在她身上打量了一番,见她毫发无损才松了一口气,又带着满满的歉意道:“公主,都是奴婢不好,刚才应该一直护着你的,可我居然让你独自一人……” 楚离越说越小声,到最后齐无忧也听不清她说什么了,只好拍了拍楚离的手,安慰道:“无事的,你没有过错,我也无碍,无需自责的。” 齐无忧说的诚恳,她自然真心没有怪罪楚离的,事出紧张,那时候楚离与素柔都衣衫不整,慌乱之下跑散也是说得过去,而她齐无忧不过是时运不济,怪不了旁人。 这时,先前同她们讲温泉之事的侍卫也讪讪赶来,低着头不敢看齐无忧和楚离她们。 而那个带素柔的侍卫则上前斥责他道:“你是怎么回事?不知道这温泉是什么人的,就敢来让公主去那里沐浴,出事情了怎么办?” “小……小的只是……只是……”侍卫结结巴巴的不敢说话。 还有那侍卫当即斥责道:“只是什么?我看你就是就是为了在公主面前邀功!” “不是!”侍卫急忙否认道。 “好了好了,不要再说了。”齐无忧劝阻道:“都过去了,也没有发生什么,就不要再提了。” “可是……”那侍卫还想说什么。 可齐无忧直接道:“够了,别说了。” 侍卫也只好就此作罢,还有那小侍卫见状急忙跪下,向齐无忧磕头谢恩。 “你叫什么名字?”齐无忧随意的问了句。 小侍卫则兴奋道:“小的名叫李平。” 齐无忧点了点头 ##第84章 抵达北国皇宫 连着几日的奔波,齐无忧的身子早就疲惫得很,这天醒过来的时候,大家都已经收拾整齐,准备出发了。 齐无忧连忙起身,伸了个懒腰,然后就进到轿子里去了。 齐无忧一坐进去,抬轿子的人也开始起轿了。 “公主,该上路了,否则一会儿要是落了雨,马儿就更加不愿跑了!”侍卫说道。 齐无忧点了点头,端坐在轿中,耐不住寂寞又掀起帘子探出头去瞧了瞧,也不知这天是怎么了,前两日都是晴空万里,今日就阴沉沉的,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一身凤冠霞帔的齐无忧坐在轿中思虑万千,今日就会抵达北国,大家也都已经穿好了红衣。 到了晌午的时候,花轿也慢慢悠悠的到了北国的皇城。 齐无忧又掀开帘子看向外面,出摊子的小贩正在吆喝着,来来往往的人见着花轿行至,纷纷退到了两边,而后思量着皇城中又是那个大户人家娶了妻子。 素柔平日里待在宫中也是不晓得外头世界有多热闹繁华的,看着京城里这般热闹的景象,也是好奇的很,跟着齐无忧直兴奋道:“公主你瞧,这北国还真是热闹呢!” “是啊,想来这也是一位明君了。”齐无忧说道。 一路上,百姓安乐看起来倒也是衣食无忧。 “公主,既然百姓如此安居乐业,君王定然也是个英明的,看来公主嫁的是个好郎君了。”楚离也宽慰的笑道。 “楚离,你能在北国待多久?”齐无忧问道:“若是能多留几天便好了,哪日出宫,我们三人一同来这市井玩玩。” 素柔满心欢喜的应着,楚离却失落道:“怕是不行了,等明日大婚过了,奴婢便要走了。” 齐无忧和素柔也紧跟着失落。 一行人眼看就要行至皇宫,时辰也到了傍晚。 齐无忧一想到即将就要见到自己将来的夫君,她的心里也是慌张无比。 行至门口,北国把手城门的侍卫不由分说将众人拦了下来,“什么人?胆敢夜闯皇宫。” 侍卫的话,惹得楚离十分不快。 “好大的胆子,你连本将军也不认识了吗?这是西国和亲公主的花轿,竟也敢阻拦?”护送齐无忧前来的一个侍卫说道。 齐无忧看向他,正是那晚斥责温泉之事的侍卫,原来他竟是个将军。 “属下不知是将军莅临,还望赎罪。”说着,侍卫急忙请罪,摆了摆手,宫门向齐无忧敞开。 推开城门,齐无忧坐在花轿里瞧见一个老太监站在宫门口,见着花轿来了,用着极其尖锐的嗓子喊道:“随我来吧。” 跟随着这位公公,齐无忧一行人来到了较为偏远的院子停了下来。 “公主,这里就是你以后的寝宫了。”公公说着,指了指这院子。 不知为何,齐无忧只觉得这里冷森的很,周围连一点火光都没有,瘆人极了。 “公公是不是带我们来错了地方?我们公主身份尊贵,怎么能够住在这种地方?”楚离愤愤不平道。 齐无忧可是代表西国来和北国和亲的,北国怎么可以如此怠慢? “你应该知道你们公主是为什么嫁到北国的吧?由本公公来接应你们已经是尽了礼数了。”老公公刻薄的说完,还狠狠的瞪了楚离一眼。 楚离刚欲发作,却看见齐无忧眼色,只得暂时强行压住心中的怒火。 “这丫头是个心直口快的人,得罪了公公,还望公公宽宏大量。”齐无忧福了福身子,冲着那公公道歉。 “罢了罢了,念着即将就是你的大喜日子,我也不在多说什么了。进屋洗手点香,繁文礼节一个都不能少……”说着,公公便昂着头离开了。 楚离看着这不男不女的老东西,只觉得一股无名的怒火直冲心里,可她身在北国皇宫,也不得发作,免得让齐无忧难做。 齐无忧带着素柔走进院子,一片漆黑中,素柔好不容易寻了几个蜡烛点上,只见周围的环境十分简陋,就算是西国的冷宫也不至于如此。 “好歹我们也是个公主,竟然沦落到了此等地步,您瞧瞧这屋子里,居然连几件贵重的摆设都没有!”素柔把蜡烛搁在桌上怒道。 “我们此次前来便算是低人一等,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要我们能够在这个地方安安稳稳的度过每一天,已经是万幸,又怎么敢奢求别的呢?”齐无忧说着,随即一笑。 在宫里这个尔虞我诈的地方,齐无忧想起齐既明的教诲。 万事都要隐忍,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想必公主今天也是累了吧?素柔这就去为您接一盆水来好好擦拭一下身子,明日见人,我们可不能展现出今日狼狈的一面。”素柔说着,转身离开了。 齐无忧坐在床上环顾四周,屋子都算是干净整洁,不过不像别的寝殿那样富丽堂皇罢了。 被子上一股潮湿的气息,齐无忧却并没有嫌弃,她现在没有资格嫌弃。 然而此时远处的火把亮了起来,似乎是有人在朝这边过来。 齐无忧站起身来,看来今夜注定是个不能休息的夜了。 ##第85章 无忧被封妃 只见两个面容刻薄的嬷嬷走了进来,将一些换洗的衣服搁在桌子上。 “这么晚了还要麻烦你们一趟,多谢两位嬷嬷了。”还未等那两位嬷嬷说什么,齐无忧便率先说道。 齐无忧如此客气,那两位嬷嬷也是着实愣了一下,脸上的态度也跟着温和了许多。 “这是一些换洗的衣服,明儿会有公公把圣旨送来,今夜委屈公主先在这里过一夜吧,大婚之后会给你安排新的去处,我们北国不是一个苛刻的地方……”一个嬷嬷说道。 另一个嬷嬷则暗地里上下打量着眼前的齐无忧。 任凭她们再怎么苛刻,齐无忧都不曾有一丝怒火,倒是个聪明的。 “是,多谢两位嬷嬷。”齐无忧欠了欠身子,脸上始终挂着笑。 “到了这宫里,我劝公主还是老实本分一些,不要做与身份不相符的事情。”嬷嬷撂下这样一句话,冷哼了一声就离开了。 齐无忧明白,要想在北国的后宫活命,只能处处小心,毕竟现在是她们西国有求于北国。 素柔和楚离此时打水归来,齐无忧不禁松了口气,幸亏方才没有让她们听见那两个嬷嬷说的话,否则又要气得火冒三丈了。 劳累了一天,齐无忧这身子哪哪都是酸疼无比,刚沾了榻子,也顾不上被子还泛着一股潮湿的味道,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次日,还未等齐无忧从睡梦中苏醒就被一脸紧张的素柔叫了起来。 两人迅速穿戴整齐赶往大殿,却还是晚了。 大殿上站了许多人,视线都聚集在齐无忧身上。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常宁公主远嫁北国和亲,朕倍感欣慰,为表两国交好,特封为姻妃,钦此。” 太监宣读完了圣旨,可齐无忧还是愣在原地。 “公主,公主。”跪在一旁的素柔小声提醒了齐无忧几下,后者这才晃过神来,连忙去接旨。 “竟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妃子?”待众人走后,楚离不满的嘟囔道。 齐无忧摇了摇头,说道:“这些不重要的,我也不在意。” 可楚离却愤愤道:“这怎么不重要?公主,你要明白,你不止是你一个人,你身后还有整个西国,你代表的是西国的颜面,北国如此怠慢,当真以为我们西国好欺吗?” 齐无忧摇了摇头,安抚楚离道:“罢了,楚离,到底也是西国有求于北国,我在北国安分些,也免得叫人说西国来的不懂规矩了。” 楚离心有不平,可齐无忧如此隐忍,楚离也只好作罢了,只是为齐无忧今后的日子感到无奈和担忧。 “奴婢安荣,给公主请安。”一个看上去十分和善的中年女子来到齐无忧面前行礼道。 齐无忧和楚离皆是疑惑的看向她。 “公主,奴婢是奉命来伺候公主的,待到公主与皇上完婚,便可搬入翎荣殿。”安荣向齐无忧解释道。 齐无忧点了点头,谢道:“那今后便劳烦姑姑了。” 安荣也笑着冲齐无忧说道:“公主不必多礼,这是奴婢的本分所在。” “哎?对了,皇后娘娘在哪儿啊?”齐无忧突然问道。 只见安荣的脸色变了变,不过又很快恢复,镇静道:“前皇后犯下了大逆不道的罪,如今已经被满门抄斩,逃离皇宫,不知下落。如今的后宫,淑妃娘娘一支独大,公主今后可要小心着些。” 齐无忧震惊不已的看着安荣,刚要张嘴问什么。 安荣便提醒道:“废后的事是宫内的禁忌,宫中人人都不敢提起,公主以后也不要再提起废后了,尤其是在皇上和淑妃娘娘跟前。” 齐无忧连连跟着点头,谢道:“姑姑且放宽心,废后之事,日后绝不敢妄加议论。” “还有……”安荣担忧的看着一旁的素柔和楚离。 “放心吧,这点分寸我们还是有的。”素柔连忙说道。 楚离却满不在乎,也不愿开口向安荣保证。 自从昨天到了北国皇宫,住进那偏远的宫殿,楚离就处处不满,今日又是百里晟只封了齐无忧一个妃位,只觉得北国苛刻了西国的公主,怠慢了西国。 “淑妃娘娘到——”突然,屋外传来太监尖锐的声音。 安荣闻言,不禁心头一惊,没想到这么快,江婉就找上门来了。 如今齐无忧还没有成婚,就算成了,位分也不过与江婉平起平坐,更何况江婉又有百里晟的一身宠爱在身,齐无忧又是个柔弱的,日后定然是低头的那个。 安荣想起废后苏北身边的侍女一个个都被江婉折磨而死,也不禁为自己的未来感到担忧,凭着江婉的善妒,百里晟的纵容,齐无忧只怕日后的日子要不好过。 楚离发觉安荣的恐惧,不禁皱眉,想着这淑妃究竟是何来头,叫安荣这般害怕。 正想着,一股浓浓的胭脂香扑面而来,叫楚离不禁掩住鼻子。 “无忧见过淑妃娘娘。”齐无忧欠了欠身子,给江婉请安道。 江婉见状,轻笑了一声,连忙上前将齐无忧扶起,笑道:“妹妹真是太多礼了,如今妹妹是西国的公主,远道而来的客人,何须如此多礼?” 齐无忧起身,看向江婉,见模样倒是个温婉可人的,看上去也是极好相处的人,即便是想起方才安荣的提醒,也不大在意了,只当她是因为皇上盛宠江婉,而敬畏江婉。 齐无忧又想起那日在西国皇宫的宴席上,百里晟待江婉的百般柔情,看着江婉,心头闪过一丝酸涩。 江婉当真是个温柔似水的美艳女子,难怪叫百里晟如此宠爱了。齐无忧想道。 这时,江婉叹了一口气,说道:“常宁公主当真是生的美艳动人,如此倾国倾城的长相,却无法同心上人长相厮守,为着西国远嫁和亲……” “哪里有什么心上人,既然到了北国,皇上便是无忧的夫君,无忧的心里,也只有皇上了。”齐无忧说道。 她的心上人,正是百里晟,又何来不愿呢? 江婉听着齐无忧的话,心中十分不满。 夫君?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妃子,岂敢跟皇上夫妻相称? 实在是,好生不识抬举。 然而江婉面上却仍是笑着同齐无忧说:“妹妹如此想,真是再好不过了,日后在这皇宫,若有什么不满的,都可来跟姐姐说,姐姐若是有帮得上忙的,一定竭尽全力。” “多谢姐姐,无忧瞧着一切都好,就不劳姐姐费心了,日后若是有需要,一定去叨扰姐姐。”齐无忧笑道。 江婉嘴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笑道:“那便好,妹妹初入皇宫,有什么不习惯的尽管来找姐姐,千万不要客气。” 齐无忧直笑着点头。 而后江婉又同齐无忧寒暄了几句,觉得无趣便离开了。 三日的时光转眼就过去了,楚离也回西国了。 齐无忧这几日一直忙着学习北国的规矩,熟悉成婚时要行的繁文缛节,过得非常忙碌,不知不觉时光也流逝的快了些。 从西国带过来的凤冠霞帔,齐无忧一直都珍藏着。 但是大婚当日,竟有两个宫女送来喜服和凤冠…… ##第86章 大婚当日 “公主,这……” 素柔为难的看着桌上的喜服,新娘子出嫁,总是从娘家穿着嫁衣而来。 可是眼下北国送来这一套红衣,那是该穿从西国带来的那套,还是桌上这一套呢? 齐无忧也同素柔有着同样的困惑,思虑了一番,还是说道:“既然都将喜服送来了,便穿这一套吧。” 说着,便回到屏风后换上桌上的这一套喜服。 齐无忧换好衣服后瞧了瞧,暗红色的喜服,显得死气沉沉,未绾起的头发,叫齐无忧着实像个女鬼一样。 “北国送来这喜服上面竟连一颗点缀的珠宝都没有?这未免也太简单了吧?这北国……”素柔惊叹道。 齐无忧却赶忙拦住了素柔的嘴,“在别人的地方上,还是少说些为妙。” 然后不顾素柔万般置气,齐无忧还是穿着这北国的喜服,顶着红盖头在素柔的馋扶下走出了屋子。 齐无忧一走出门,便瞧见一个上了岁数的太监在门外侯着。 那老太监一见齐无忧出来,便迎了上来,还算恭敬道:“姻妃娘娘,请吧。” 齐无忧点了点头,便信步迈了出去,踏出了这道门槛,她今后便是北国的妃子了。 只是不知这北国的规矩如何,齐无忧出行也没有个轿子,甚至连个随行搀扶的丫鬟也没有。 想来也是路程太近,无需轿撵吧。想着,齐无忧心里也无半分不快,也没问,就迈出步子朝着大殿走去了。 两国和亲,没有成婚该有的热闹模样,也没有敲锣打鼓也没有人山人海,就只有这大殿内零零散散的坐了几个大臣罢了。 她虽有着西国公主尊贵的身份,可百里晟不仅没立她为后,还连半丝体面都不愿意给她,齐无忧自嘲的想到。 宣旨太监开始喊道:“为交两国之好,今西国常宁公主齐无忧婚配我朝皇上,两国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 齐无忧心下慌乱,未料到这般快便开始了,盖头下的脸也开始红晕了起来。 “行礼——”嬷嬷突然喊道。 有宫女上前扶住齐无忧,助她行礼。 齐无忧却感到心烦意乱,周遭刺过来的目光带着嘲讽,也有夹杂着同情的。 因为……身为新郎的百里晟迟迟未到。 “皇上怎么还不前来?是不是……” “两国和亲……” 周遭开始窃窃私语,议论纷纷。 “就算皇上不喜欢这位姻妃娘娘,可人家到底也是西国的公主啊,只是封了个妃子也就罢了,竟连这成婚之日也不愿前来吗?” “就是啊,人家毕竟是西国的公主,皇上如此不给西国面子……” “别说了,说不定过会儿皇上就来了,现在议论皇上,不怕掉脑袋啊?” 一大臣提醒道,众人也都纷纷住了嘴。 这些闲言碎语,自然也是叫齐无忧听的清清楚楚,心下感到一阵凄凉。 “淑妃娘娘驾到——”门外传来太监尖锐的嗓音,大臣们又开始炸开了锅。 “怎么皇上没来,淑妃娘娘来了?这……” 江婉踏进大殿,大臣们一下子便止住了嘴。 死一般的沉寂。 百里晟没来,江婉只好代由主持大局。 “今日皇上政务繁忙,还请诸位大臣自请用膳,皇上还要过些时候才能到呢。”江婉说道。 无名的怒火涌上了素柔的心头,她真恨楚离走的太早,要不就叫齐既明知道,齐无忧在这儿都受了些什么委屈。 大婚之日,百里晟不现身,还要叫一个妃子来主持大局。 政务繁忙?纵然他百里晟日理万机,总有空闲的时候,她们苦苦等了三日,既然百里晟还没有将政事处理好,又何苦要今日成婚? 只她一个小小的丫鬟,人微言轻,也不敢说什么,只得替齐无忧感到万分的委屈。 齐无忧已经不知道接下来被人按着做了什么礼。 只知道现在礼成了,也该随着嬷嬷进到宫殿,也是她今晚的洞房吧。 齐无忧在宫女的搀扶下,进到殿内,在床上坐下,静静的等待夜幕的降临。 屋内一片寂静,齐无忧端坐在榻子上,红盖头下的她紧咬着嘴唇,双拳不自觉的握紧,心中的紧张着实无法消散。 屋内仅有齐无忧一人,她悄悄撩起一点点盖头,看着这屋里的布置,皇宫的喜房,竟如此的简单,看了这场婚姻,当真是从简,即便齐无忧在无所谓,此刻内心也满是难以掩盖的忧伤。 在西国,齐既明视她为掌上明珠,出嫁之时盛礼相待,她还嫌太过铺张浪费,到了北国,这区别也是天差地别的。 “参加皇上——” 门口传来几个宫女行礼的声音。 齐无忧知晓是百里晟来了,赶忙坐直身子,整理了下衣裳,而后端坐在床榻上,静静等着百里晟进来。 听着门外的脚步声一点点的接近,齐无忧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又开始跳动了起来。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直到脚步停下,声音消失在齐无忧的耳边,红盖头下低着头,只看到一双明黄色的靴子在齐无忧的跟前。 这便是百里晟了。 想到这里,齐无忧不禁手心渗出冷汗,心跳的越来越快,她也越加的慌乱。 “西国公主齐无忧?”百里晟的声音响起。 齐无忧闻言,轻轻的点了点头,红盖头下,止不住的低声呼着气。 这屋子里只有齐无忧和百里晟两个人,百里晟饶有兴趣地看着面前这位新娘,久久也不曾一语。 此时的齐无忧只觉得房间里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住,闷的她难受的很。 ##第87章 新婚之夜受冷落 “若不是太后要朕同西国和亲,你根本就不能进这后宫。”百里晟突然开口道。 齐无忧只觉一阵心凉。 “不过既然来了,就在这老实待着,但是朕对你没有任何感情,所以今后你也少出现在朕的眼前。”百里晟继续道,言语间充斥着冰冷。 齐无忧一直低着头,湿润了眼眶,眼泪啪嗒啪嗒的就掉了下来,幸好有这红盖头,为她遮住了一丝颜面。 见齐无忧一直沉默不语,百里晟只觉得无趣,便径直走了出去,徒留齐无忧一个人在屋子里伤神。 “好歹……把盖头掀了吧……”齐无忧自言自语道,说着,便自己将盖头掀了下来,眼睛死死的盯着那块红布,心情复杂。 而百里晟离开后,便径直去了江婉的住处。 “今夜不是皇上的大婚之日嘛,怎地皇上还是到臣妾这里来了?”见到百里晟,江婉酸涩道,心里却是在暗自窃喜。 百里晟闻言,上前一把将江婉抱住,柔情道:“你知道的,朕从来都不想要这门婚事,朕只要有你一人就够了。” 江婉却轻轻的将百里晟推开了,嘟着嘴道:“即便再不情愿,那也还是太后的意思,娶都娶了,新婚之夜怎么可以抛下新娘子,到臣妾这儿来呢?要是被太后知道了,又要怪臣妾是勾引皇上的妖妃了。” “胡说!你若是妖妃,朕不就成了昏君了?莫要多心,你只需知道朕待你的真心便好,至于旁人的闲话,不用理会的。”百里晟柔声安慰道,说着,搂着江婉肩膀的手也搂的更紧了。 江婉整个人贴在百里晟身上,甚是甜蜜的模样,转而又担忧道:“可今日毕竟是与那西国公主的大婚之夜,皇上留宿臣妾宫中,若是明日太后知晓了此事……” “朕绝不会让你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即使那个人是太后。”百里晟坚定道。 江婉则摇了摇头,说道:“臣妾不是怕被太后责骂,只是怕太后因此而觉得不快。” 百里晟沉默不语了,良久,才开口道:“莫要再提太后了,早些歇息吧。” 江婉见百里晟不悦,也就识趣的不再去提太后跟和亲之事了,搂住百里晟的脖子,在他耳边轻声道:“那臣妾服侍皇上就寝。” 吐气如兰,气若游丝,惹得百里晟一时难耐,硬将江婉一把抱起,朝着床榻走去。 “皇上,不是说要早些休息嘛?”江婉娇羞道。 “与你在一起,如何早些休息?”百里晟反问道。 说着,便将江婉放在了床榻上,江婉更加的羞涩,脸上的红晕浮起,实在叫百里晟顿时便欲火焚身了。 又是一夜缠绵…… 而身为新娘的齐无忧则是独守空房了一夜。 到了第二日天明,齐无忧早早的就起了身子,换了身素净的衣裳,便欲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 素柔见状,心疼道:“公主,昨夜百里晟让你独守空房,如此过分,公主又何必起这么个大早去给太后请安呢?” 齐无忧笑了笑,昨日怠慢的是百里晟,与太后无关,拍了拍素柔的手,安抚道:“素柔,这次和亲,是我们西国有求于北国,不管他们如何对待我们,我们都必须恭恭敬敬的,以后,你切不可再直呼皇上的名讳了。” 素柔点了点头,道理她都明白,只是见那百里晟那般对待齐无忧,心里还是有些不愉快,只是公主所说皆言之有理,西国到底是有求于北国,如今也是在百里晟的地盘。 “更何况,皇上是皇上,太后是太后,此次和亲一事,皆是太后一手促成。”齐无忧又嘱咐道。 素柔此番重重的点了点头,说道:“那眼下看来,太后将会是我们在这北国皇宫最大的靠山,我们可得对太后恭敬一些。” 听素柔此言,齐无忧也倍感欣慰,素柔到底还是一个识大体,明事理之人,一言便可点醒。 只是齐无忧虽说聪明,可也单纯,宫内之人人心险恶,充满着阴谋诡计,尤其是像江婉这般表里不一又心如蛇蝎的女人,叫人防不胜防,素柔机灵之余又有些迟钝,且易感情用事,直言不讳,这样的主仆二人,也不知在这后宫要如何生存…… “可收拾好了?”齐无忧问道:“好了便快随我去给太后请安。” 素柔点头,又笑问道:“公主可识得去太后宫中的路?” 齐无忧也跟着笑了,“自然有宫人引路,走吧。” 素柔点了点头,随即跟着齐无忧走出了宫门。 到了慈宁宫门口,明明是太后的宫殿,却是门庭冷落,也未见到几个宫人,叫齐无忧和素柔都不禁纳闷。 “奇怪。”素柔不禁脱口而出,只是碍于身处在外,不敢直言议论太后的是非,只是疑惑的看着这一切,而后便同齐无忧试探性的进到里面。 齐无忧和素柔刚一走到房门口,便见到一个年迈却不减威严的嬷嬷。 “太后不轻易见人,你们请回吧。”那嬷嬷冷冷的说道,拒绝了齐无忧的拜见。 齐无忧闻言也不恼,只是道:“嬷嬷,无忧作为西国送来和亲的公主,入宫之后不拜访太后,实在说不过去,还是劳烦嬷嬷向太后通报一声吧,新婚第二日来向太后请个安,若是太后愿意,今后便日日前来请安,若是太后不愿被叨扰,无忧也就不来打扰太后娘娘了。” “你是齐无忧?从西国来和亲的公主?”那嬷嬷瞧着齐无忧,惊呼道。 齐无忧点了点头,应了声是。 嬷嬷又看着齐无忧,上下打量了番,让齐无忧有些纳闷,被看的也有些不自然,却也不敢说什么。 “你们随我进来吧。”那嬷嬷打量了齐无忧良久,才开口说道,说完就转身进到屋子里去,叫齐无忧自己跟上去。 齐无忧又福了福身子,尽管这礼那嬷嬷也看不见,然后便吩咐素柔同她一起随着那嬷嬷进去了。 ##第88章 初见太后 “太后。”嬷嬷进到里屋,向太后行礼。 跪在佛像之前的太后轻闭双眼,捏着手中的佛珠,念着佛经,一副虔诚的模样,听到冯嬷嬷的呼唤才慢悠悠的睁开双眼,余光瞥见冯嬷嬷身后的齐无忧和素柔。 “冯嬷嬷,她们是什么人?”太后瞥了一眼,又转回头,闭上眼睛,幽幽的问道。 齐无忧正要上前自报身份,冯嬷嬷便抢先一步回禀道:“回太后,这是西国和亲而来的常宁公主,齐无忧。” 太后闻言,又再度睁开眼睛看向齐无忧,看她的眼神都充斥着亮光。 “无忧是吧?快过来,到哀家身边来。”太后慈爱的看着齐无忧,轻轻的摆了摆手,示意她到自己身边来。 齐无忧也听话的上前。 太后见她也愈发的欢喜,“你便是秋水的女儿?” 秋水…… 听到这个名字,齐无忧怔了一下,秋水是西国的皇后,她名义上的生母,只她从未见过秋皇后,也不晓得那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 “是。”齐无忧略带犹豫的回答了太后方才那个问题。 太后瞧着齐无忧,不知怎么地,总是让她不经意间想起苏北来。 那时百里晟带着苏北前来见她,说他们要成亲的时候,苏北也是这般模样,尽管苏北也是从小跟着太后长大了,要成为她儿媳的时候还是一副娇羞的模样,生怕惹得她不快。 “初到皇宫,可有什么不适应的?”太后问道。 齐无忧摇摇头,说道:“多谢太后关怀,在宫里一切都好,并无哪里不适的。” 而后又寒暄了几句,又是一阵相顾无言。 “这宫里清冷,日后呀常来陪陪哀家,不然这整日没个说话的人,可是要闷出病来的。”太后突然开口道。 听闻太后还是愿意她来的,齐无忧也少了几分拘谨,笑道:“既然太后不嫌弃无忧,那无忧以后便日日前来叨扰了,还望太后莫要厌烦才是。” 太后也是笑着点了点头。 这时,齐无忧瞧了瞧外面的天色,差不多午时时分,也该用午膳了,便道:“太后娘娘,瞧眼下这时辰该是要用膳了,不知太后……” “你不提哀家倒还忘了,你一说啊,这肚子倒还真有点饿了,不如就留下来,陪哀家一起用膳吧?”太后和善道。 齐无忧自然也是兴致勃勃的答应了。 冯嬷嬷见太后欲要用膳,也连忙吩咐下去,因着今日齐无忧也在此,还特地多做了几道荤食。 只是皇宫的饭食向来是好的,无论西国还是北国,齐无忧见着满桌的饭菜,也只当太后平日里便吃的这般丰盛,哪里晓得这几道荤菜是冯嬷嬷因着她吩咐多做的。 用膳之时,齐无忧也发觉太后似乎所食的皆是素食,便问道:“太后娘娘,您好像很喜欢吃素?” 太后闻言,轻笑了一声,笑道:“哀家常年礼佛,吃素习惯了,今儿个因着你在,冯嬷嬷这才吩咐膳房给你多做了几道荤食。” 齐无忧闻言,连忙说道:“不必因着我特地做这么荤食的,无忧可以陪着太后一起吃素。” 还未等太后开口,冯嬷嬷便说道:“沁妃娘娘,日后在人前,可以自称本宫,在太后皇上面前,得自称臣妾。” 齐无忧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应道:“我……不,臣妾以后会注意的。” 这个问题早在西国,教习嬷嬷便讲过,不过那时没两天,和亲一事便出来了,齐无忧也还没来得及改过。 “不必多礼。”太后爽朗道:“哀家常年待在宫外,不喜欢这宫里的条条框框,日后在哀家面前,不用刻意去注重说话,哀家不喜欢你这么拘束,不过在旁人面前,还得注意着,免得叫人说皇家的妃子不懂规矩。” 齐无忧点了点头,应下了。 “以前北北在的时候,也不跟哀家这般客气的,除了她刚要嫁给晟儿的时候……”太后继续说道。 “北北?”齐无忧疑惑的问出了声。 太后立马就变了脸色,叹了口气,不悦道:“苏北,是北国的皇后,可惜……” 齐无忧疑惑,想要开口询问,可刚张嘴,又想起之前安荣的提醒,在这宫里,以前的皇后苏北是禁忌,赶忙又闭了嘴,将心中的疑惑压了下去。 一提起苏北,太后的心情便一落千丈,冯嬷嬷瞧出太后的心情不佳,便对齐无忧下了逐客令,“沁妃娘娘,太后身子不好,这个时候向来都会躺上一会儿,娘娘若是无事,便回去吧。” 齐无忧再单纯,也瞧出了太后是因苏北之事不悦,才不想再同她讲话,便说道:“那还请太后好生休息,臣妾就先告退了。” 太后闭着眼睛,疲倦的点了点头,齐无忧便告退了。 回了翎荣殿,齐无忧还是止不住的疑惑,忍不住要去思量苏北这个人,便同素柔问道:"素柔,你说那废后苏北究竟是何等人物,怎么大家都这般忌讳提起她?“ “身为一国皇后,也不知道犯了什么错,还落得个满门抄斩的下场,而且废后逃离皇宫,下落不明,皇上定然气恼,大家不敢在宫里提起那个名字,想来也是怕皇上生气吧。”素柔说道。 齐无忧点点头,又道:“可我看太后的模样,不像是厌恶苏皇后的,好像还很喜欢她。” “说起来好像还真是。”素柔疑惑的说道。 “要不再问问安荣,关于苏皇后的事情?”齐无忧提议道。 素柔则急忙制止道:“问她?还是算了吧,瞧一开始她的样子,就不让我们提皇后的事情,公主要是问起了,她定然不会告诉,还会好好的叮嘱公主,日后莫要再问了,依奴婢看,苏皇后之事复杂,公主还是不要再管了。” “可我实在是对苏皇后一事莫名的好奇,想要弄清她的故事。”齐无忧不甘心道。 素柔想了想,说道:“依奴婢看,公主若真想问,还不如直接去问太后,旁人也不敢说,估计还是问太后来的好。” ##第89章 废后苏北 “娘娘,之前在西国,也未瞧见你好奇秋皇后一事,怎地现在这般好奇这北国的苏皇后呢?” 御花园内,素柔搀扶着齐无忧,同她一边散步,一边闲聊着。 这几日,齐无忧日日夜夜为苏北之事疑惑着,令素柔也不禁感到奇怪。 “我也不知为何,偏就是止不住的要去想苏皇后的事情,明明,不认识她的……”齐无忧犹豫道。 “或许在这北国皇宫,苏皇后要比我们的秋皇后还要禁忌,依着皇上对你的宠爱,你要如何问秋皇后的事情,皇上都不会责怪你,可是在这,公主就没那么随意了。” 素柔所说的皇上,自然是齐既明。 齐无忧忧虑道:“在这北国的皇宫,说皇上自然让人想到北国的皇帝,以后还是不要再这么说了,免得叫人捉了把柄去。” 经齐无忧这么一提醒,素柔立马意识到自己的问题,赶忙用手捂住了嘴,不再言语。 “这北国的饭菜当真好吃,今儿个吃的太饱,叫人直走不动道。”齐无忧叹道,转移了话题。 素柔轻笑道:“还不是公主馋嘴,不过好像确实这北国的吃食要比西国的对您胃口,这北国皇宫的糕点也是做的又精美又好吃。” 齐无忧望了下四周,在这宫里总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包括这里的吃食,都令她感到莫名的熟悉。 原先齐无忧也听闻过自己在北国境内被齐既明发现,对北国种种的熟悉感,总令齐无忧这几日就觉得自己是北国人,自幼在这里出生,长大,生活…… “公主。”素柔叫了声齐无忧,又见到齐无忧想她投来的目光,连忙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改口道:“娘娘,奴婢陪你在这宫里其他地方走一走,也能消消食。” 原就是齐无忧吃贪嘴多吃了几口,才来这御花园内到处走走,眼下素柔说要去别的地方,齐无忧疑惑道:“去哪里?在这宫里,还是莫要乱走的好。” “有何关系?”素柔无所谓道:“在这宫里,娘娘身居高位,又是和亲公主,见了娘娘都是要恭恭敬敬的,除了皇上太后,还有那与娘娘同居妃位的淑妃,旁人哪敢冒犯娘娘呀。” “万一就遇见皇上了呢?”齐无忧担忧道。 素柔却连忙欣喜道:“那不是最好吗?” 齐无忧纳闷的看向素柔,又立马明白了她的意思,娇羞道:“什么嘛?皇上又不喜欢我,我又何必上赶着贴上去。” “皇上不来找娘娘,娘娘也不肯出现在皇上面前,就这么两两不相见,难不成娘娘要在这宫里孤独终老吗?”素柔急切道。 素柔深知妃子不受皇上宠爱的日子过得有多苦,尽管齐既明后宫人员稀少,对妃子又基本上都是一视同仁,那是齐既明仁慈。 可是百里晟怎么比得上齐既明? 齐无忧在这北国皇宫做百里晟的后妃,若是不受宠,日子定然是不好过的。 即便齐无忧不愿去争宠,也总要跟百里晟剩下个一儿半女,才不会叫日子太不好过。 眼下瞧见齐无忧这副不以为然的样子,素柔真是又急又气。 “素柔,再去看看太后吧。”齐无忧突然提议道。 “这……”素柔为难道:“上回瞧太后娘娘不是很开心的样子,连饭都没有吃完……” 齐无忧思虑道:“那回想是苏皇后惹的太后不快,此番避讳一下便好了,跟太后处的关系好些,总是好的。” 若是不得皇上圣宠,在这宫里有着太后做靠山也好,想到这里,素柔又兴致勃勃的说道:“那便走吧,娘娘一定可以夺得太后的欢喜,到时候在这宫里总能好过些。” “瞧你说的,我在这宫里,还有被人欺负了去?只是太后是长辈,出于敬意,总要去拜访一番,父皇也曾说过与北国先皇和太后颇有交情,叫我多注意一番。”齐无忧笑道。 谈笑间,便往太后的慈宁宫去了。 这已经是齐无忧和素柔第二次去慈宁宫了,这次冯嬷嬷也不再阻拦,将她们引到了里屋。 “无忧,你来啦!” 太后一瞧见齐无忧,便欢喜的向她招手,示意她到自己身边来。 齐无忧也笑着走到太后身边去,在太后的引领下坐了下来。 “可是用过膳食了?”太后与齐无忧闲谈道。 齐无忧乖巧的点了点头,笑道:“御膳房做的好吃,今日贪嘴多吃了,肚子一直不好受,方才叫素柔陪着,在御花园内多走了几圈,才好些了。” 太后一听齐无忧说的,还以为是吃坏了肚子,着急之下又听齐无忧说是吃撑了,走走便好了,这才放下心来。 想了想,又叮嘱道:“你这丫头啊,以后不光在吃食上面要注意,在其他任何事情上都要小心着些,自己的身子最要紧。” 齐无忧连连点头应下。 太后似是又想起来什么,又问道:“晟儿待你可还好?” 闻言,齐无忧怔了怔,反应过来太后口中的晟儿是百里晟,北国的皇上以后,眸光黯淡了些许,手也不自觉的握紧了。 这细微的动作,被太后发觉了去,心中也明白了,这几日,怕是百里晟专宠江婉,根本就无暇顾及齐无忧,心下又对那江婉厌恶了许多。 “做为皇上的妃子啊,是要贤良大度,但是皇上政务繁忙,顾不上你们,你们还是得顾着皇上呀。”太后嘱咐道。 齐无忧又抬起头来,疑惑的目光看向太后。 太后又继续道:“眼下这个时辰,也不知道皇上有没有用过膳食,就怕他一时忙于政事忘了,你去做些清淡的,给他送去。” “这……”齐无忧为难,她已经明白太后是什么意思了,可是…… 太后也看出齐无忧的窘迫,有些恨铁不成钢,严厉道:“怎么了?这很难为你吗?皇上在御书房内忙于政事,废寝忘食的,你作为他的妃子,此时送些吃食过去,不是理所应当的吗?要是他不见你,就说是奉了哀家的命令,要他一定吃下去!” ##第90章 无忧示好受阻 前去御书房的路上,齐无忧紧握着手中的食盒,走三两步便停一停,心中纠结着要不要去。 “娘娘,你还是快些去吧,不然你这手上这些吃的都要凉了,到时候还怎么给皇上吃啊。”一旁的素柔催促道。 齐无忧为难的看着她,“素柔……” “娘娘,快去吧,太后说的没错,做为皇上的妃子,在他忙于政事的时候送些吃食有何不可?说不定皇上还会觉得娘娘贤良淑德,更加喜欢娘娘呢。”素柔说道。 齐无忧立马娇嗔道:“说什么呢!都是太后娘娘要我送的,我……” “太后可都是为了娘娘考虑啊。”素柔说道:“先前奴婢就说了吧,在这宫里,皇上的宠爱必不可少,您不能一直避着不见皇上啊,太后也是这个意思。” 齐无忧纠结了半天,好不容易长呼一口气,鼓起勇气向前走去。 可见到御书房的牌匾,又软了下来,转过身子同素柔说道:“素柔,要不你将这些给皇上送去吧,我……” 齐无忧说着,就将手中的食盒往素柔面前递。 素柔赶忙推了回去,气恼道:“娘娘,奴婢送进去跟你自己送进去,这心意可不一样啊,你看你亲手做的吃食,亲手给皇上送去,这份心意多好,皇上见了也欢喜啊,要奴婢送进去算什么?” 素柔瞧齐无忧还是一副犹犹豫豫的样子,不由分说的就将齐无忧往前推,推到御书房门口。 “姻妃娘娘。”御书房门口守门的侍卫一见齐无忧,便行礼问道:“不知姻妃娘娘前来,可是找皇上有何要事?” “我……” 齐无忧一开口,便被一旁的素柔轻拉了一下,齐无忧立马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刚要改口说道,便被一个太监打断了。 “姻妃娘娘,皇上正在里面批阅奏折,政务繁忙,若是娘娘没有什么要事,就请先回去吧。” 闻言,齐无忧就要退缩,素柔连忙冲上前去说道:“公公,我家娘娘是奉了太后娘娘的命令,来给皇上送些吃食的,还请公公通融一下。” 那公公一听太后,便有些犯难了,瞧着齐无忧为难道:“娘娘,皇上已经用过膳食了,此时也吃不下什么了,娘娘要不还是改日再来吧?” “你都未问过皇上,如何晓得他吃不下?”素柔犀利的问道。 “这……”那公公结结巴巴道:“皇上刚用过膳食,这定然是吃不下的,今日政事繁忙,心情也不佳,刚刚吩咐过奴才们,谁来也不见啊。” 素柔的态度也缓和了些许,冲着那公公请求道:“公公,我家娘娘辛辛苦苦做了这些东西,还请公公通融一下,将这些吃食送到皇上面前,免得白费了我们娘娘的一番的心意。” 公公犹豫了会,还是从齐无忧手里接过了食盒,跟齐无忧答应道:“奴才会送给皇上的。” 齐无忧点了点头,便要拉着素柔转身离去。 这时,御书房内却想起了女子的嬉笑声。 “皇上~你弄的人家好痒啊!” 是江婉的声音? 齐无忧转过头来,目光呆滞的看向里面。 在刚刚江婉的声音响起之时,他浑身便紧绷了起来,惊慌的看向齐无忧,生怕娘娘不快。 今日他师父不在,由他自己一人值班,他只是一个小太监,先不管齐无忧受不受宠,这主子终究是主子,奴才终究是奴才。 屋子里的声音更加的不堪入耳,素柔羞恼道:“这是怎么回事?不是皇上忙于政事,谁也不见嘛?这又是什么声音?” “这,这,这……” 那公公这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好硬着头皮,同齐无忧说道:“里面是淑妃娘娘,她……” 见这个公公为难的模样,齐无忧也不忍让素柔质问于他,毕竟这也不是一个小太监能够做主的,便拉住素柔,说道:“罢了,素柔,我们走吧。” “可是,娘娘……”素柔不甘心道。 齐无忧摇了摇头,又从那公公手里拿回食盒,拜托道:“还请公公不要告诉皇上今日我们来过,这也不用送给皇上了,让我拿走吧。” 素柔闻言,心下一阵落寞,也不禁为齐无忧感到愤愤不平。 “是。”那公公怔怔的望着齐无忧,愣了一下才应下。 齐无忧又朝那公公福了福身子,谢道:“多谢公公。” 然而,便转身离去,同素柔讲道:“我们走吧。” 素柔不甘心的忘了眼御书房内,里面还在断断续续的传来百里晟和江婉的嬉笑声,又恨恨的扭头随着齐无忧而去。 那个小公公也在原地傻站了许久,望了齐无忧远去的背影发愣,直到齐无忧的背影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此时,御书房的门打开,江婉从里面走了出来。 “方才可是有人来过了?”江婉盯着前方,问道。 一侍卫连忙上前答道:“回娘娘,方才姻妃娘娘来给皇上送膳食,得知娘娘在这里,便走了。” “她有说什么吗?”江婉又问道。 那侍卫瞧了眼接过齐无忧食盒的那公公一眼,便说道:“姻妃娘娘让邓公公不要告诉皇上她来过,食盒也一起拿走了。” 江婉闻言,冷哼了一声,便转身回到屋子里了。 “怎么了?”见江婉回来,百里晟轻声问道。 江婉回坐到百里晟的身边,又躺进他的怀里,娇声道:“是无忧妹妹来了,担心皇上忙于政事忘了用膳,特地做了些吃的给皇上送来,真是有心了。” 百里晟闻言却不以为然道:“朕堂堂一国之君,还能吃不上饭吗?瞎操什么心?” “皇上可别这么说,无忧妹妹可是奉了太后的旨意来的,皇上可得念着太后爱子心切的份上……”江婉嗔怪道。 一听太后,百里晟的脸上便黑了下来,哪里还能够好好的,搂紧了江婉,同她说道:“婉儿,以后在朕的面前,少提太后,好吗?” 江婉愣了一下,怔怔的望着百里晟,而后才重重的点了点头。 见状,百里晟又恢复笑容和温情。 御书房内,又是一片旖旎…… ##第91章 安荣心生不满 齐无忧和素柔回到翎荣殿,便见安荣在屋内清扫,齐无忧连忙道:“怎么这种事情也要姑姑亲自做了?屋子的清扫,全交给素柔就够了,姑姑尽管歇息吧。” 安荣眼手中的扫帚被齐无忧拿走,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齐无忧貌似十分敬重于她,从不让她干什么活。 安荣是这翎荣殿的掌事姑姑,外头的粗活理所应当不归她干,可这内屋的清扫,主子们向来都是让心腹来负责,可齐无忧却从不让她插手。 到底,还是不信任她的吗?安荣心想。 一时之间,屋内三人全都沉默,陷入了一阵尴尬,还是安荣先行开口道:“娘娘,若无事,奴婢就先告退了。” 齐无忧点了点头,安荣也就退了下去。 待安荣出了门后,素柔便连忙道:“娘娘,你可否觉得,这安荣姑姑有些奇怪?” “有何奇怪之处?”齐无忧问道。 素柔细想了一番,说道道:“我也不知道,就是有种说不上来的奇怪之处,总觉得和她在一起特别不自在。” “许是同她还不太熟悉,难免显得生分了些,日后或许你就不会这么觉得了。”齐无忧说道。 素柔则是摇了摇头,道:“奴婢同娘娘开始的时候,可没有那么生分,楚离姐姐也是啊。” “你我一见如故,自然不同寻常,楚离是父皇身边的人,一心为我,我们三人情同姐妹,情分甚好,可哪有和人人都这般的?自然是和有些人亲密,和有些人生分……” 屋外,安荣隔着一道门,将里面齐无忧说的话尽数听了去。 “哪有什么一见如故?只不过是西国的宫女到底比我这北国之人要信的过罢了。”安荣自嘲的说了句,而后便转身离去了。 “总之,日后你待安荣亲密些,她也自然会同我们要好。”屋内,齐无忧还在告诫素柔,要好好待安荣。 可安荣早已离去,并没有听到这些话,她只听到素柔说同她生分的话语,自己也觉得失落。 安荣接着去了内务府,去安置一些翎荣殿该置办的事物,与她开始所料的那般,内务府那帮仗势欺人的东西,知道齐无忧不受皇上喜爱,便要怠慢安荣些许。 “就这些了。”内务府一太监随意的指了指旁边一堆布匹,看上去颜色也不是很好看。 安荣上前翻了翻,不悦道:“我家娘娘好歹也是个娘娘,一宫之主,就拿这些挑剩下的来应付我们?” “瞧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啊?”那太监阴阳怪气的说道:“你也不看看是谁挑剩下的,淑妃娘娘受宠,那定然是淑妃娘娘先挑,难不成我们这些奴才还能扣着不给她吗?那皇上可得下令,将我们整个内务府就处死了,有本事,你就找淑妃娘娘跟皇上去啊。” 内务府的拿出江婉来当挡箭牌,安荣也无可奈何,只好讪讪离去。 待安荣回到了翎荣殿,将那些布匹摆在齐无忧面前,素柔大惊失色,“这后宫年轻妃子制衣的布匹,就是这等颜色?” “去的晚了,好颜色都叫别人挑中了。”安荣说道。 “这……”素柔嫌弃的看着桌上的这些难看的布匹,心里不适,但是也不好说安荣什么,便同齐无忧道:“娘娘,这么您若不喜欢,就隔着,下回奴婢去早些,替娘娘挑些好看的。” 齐无忧点了点头,也没有说什么。 齐无忧和素柔虽然口上并没有说埋怨安荣,可安荣听着心里就不是个滋味,瞧素柔这说的,显然是当她偷懒去的晚了,才造成好颜色被人挑走了,可这哪里怪得了她? 江婉是宠妃,内务府那帮势利眼的自然上赶着去巴结,哪里要等江婉宫里的宫人早些去挑着,自然是他们内务府为江婉留着好的,供江婉挑选,而齐无忧不受百里晟喜爱的,便只能捡这么不好看的来。 安荣将满口怨言憋在心里,不说出来,却又咽不下这口气,只好沉默着,向齐无忧福了福身子,便告退了,心里终还是忍不住要去怨恨素柔和齐无忧的不识趣和不信任。 “哟~这不是安荣姑姑嘛?”路上一宫女瞧见安荣,尖酸刻薄的声音便响起了。 安荣回过头去细看,只见那小丫鬟不过是江婉宫内的一个院里洒水的角色,竟也敢这般小瞧她了,当即压下气道:“今日不当值吗?竟在这儿闲逛?” 那丫鬟淡淡的道了句:“不当值。” 实在是叫安荣更加的气恼。 这时,江婉恰巧在贴身侍女石榴的陪同下散步而来,瞧见安荣与那侍卫便走上了前来。 安荣见到江婉过来,有意想要回避,可江婉却径直朝他走来,安荣见逃不过,只好上前行礼,“奴婢参加淑妃娘娘。” “安荣姑姑,你是这宫里的老人了,谁不让你几分薄面,本宫又怎么担的你行此大礼?”江婉娇声道。 可安荣不是百里晟,听着江婉娇滴滴的声音只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又朝江婉福了福身子,说道:“淑妃娘娘说笑了,您是主,我是仆,何来担不担得起一说?” 江婉轻笑一声,并没有作答。 安荣再次福了福身子,说道:“娘娘,奴婢还有事务在身,便先行告退了。” “站住!”江婉叫住了正要走的安荣,问道:“方才还口口声声主仆有别,眼下本宫不叫你走,你敢自行前去?” 安荣咬了咬嘴唇,问道:“不敢。不知淑妃娘娘还有何事要吩咐?” “没有什么要事,就是想同姑姑闲聊两句,怎么姑姑也不肯吗?”江婉道,面上始终都是微笑的,可笑意却不达眼底。 安荣明白江婉这是盯上她了,先前苏皇后身边之人被江婉清理了遍,她因为性情冷淡,与苏皇后不甚密切而逃过一劫,可眼下,终于还是要轮到她了吗? 见安荣不语,江婉又轻笑了两声,又走的与安荣靠的更近了些,绕着安荣,打量了她一番。 这叫安荣着实不好受,又问了一句,“娘娘到底想干什么?” ##第92章 玄彬得知苏北下落 “安荣,你是一个聪明人。”江婉撂下这一句话,便走了。 安荣怔怔的,久久回不过神来,望着江婉远去的背影,思量着她刚刚说的那句话,意味深长。 江婉这是想要拉拢她吗? 安荣摇了摇头,思虑着,齐无忧和素柔待她的不信任,疏离,也令她觉得没意思,又要被江婉为难,倒不如顺势投靠江婉。 夜里,齐无忧用膳之际,安荣瞧见素柔在齐无忧身旁同齐无忧一起用膳,连忙上前劝道:“素柔,你怎么可以同娘娘一起用膳呢?这太不合规矩了!” 齐无忧则说道:“眼下没有外人,不必那么见外的,安荣,你也坐下一起吃吧。” 安荣无法理解这样主仆不分的行为,摇了摇头,说道:“不,主仆有别,奴婢不敢跟娘娘同桌用膳。”说着,便不顾齐无忧和素柔,告退了。 不说安荣心里不舒服,齐无忧和素柔也觉得别扭。 素柔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饭碗,和这满桌的菜肴,手突然就僵住了,手中的筷子夹住的菜肴也落了下来,神色复杂。 齐无忧见状,连忙安慰道:“素柔,没事的,你一直都知道我那你当姐妹看待,而不是婢女,不必太清楚主仆之分的。” 素柔眼神空洞的盯着菜肴,摇了摇头,道:“主子是主子,奴婢是奴婢,总归还是要区分开来的,免得叫别人捉住了把柄。” “可眼下并没有外人呐,我也说过私底下以姐妹相称的。”齐无忧着急道。 素柔则道:“宫内人多嘴杂,当心隔墙有耳,娘娘不必担心,奴婢只是怕叫人抓住了娘娘的把柄。” 素柔如此说来,齐无忧也不再劝说了,两人默契的不再言语,表面主仆有别起来,在心里还是依然是情同姐妹。 齐无忧在这北国皇宫,虽然从未见过百里晟,可时常去太后宫里坐一坐,也无人叨扰,日子过得还算自在。 宫外,西国与北国的联姻也早已传遍了大街小巷,即便秋神医隐居山林不问世事,却也是知晓此事的。 秋神医路过北国皇宫,望着那严肃的宫门,喃喃自语道:“原以为将你送去西国便太平了,没想到命运弄人,又将你嫁了过来,看来真是孽缘啊。” 说着,秋神医无奈的摇了摇头,便离去了。 秋神医到了住所,瞧见玄彬单手抱着百里初,脸上还冲孩子逗乐,便道:“这孩子一天天的长大,倒乖巧许多。” 玄彬知道,秋神医这是在说他们刚来的那几天,初儿日夜哭闹,那是在啼哭同生母分开的痛苦。 玄彬将百里初放到床上,问道:“给初儿吃的可买来了?” 秋神医放下背后的篓子,从里面拿出一个壶来,说道:“那能不给他买嘛,这壶里装的是刚在胡老伯那打的豆汁,还热乎着呢,你喂了吧。” 玄彬的样貌不好出去,只好每日都由秋神医出去采药之际顺道买些吃食来,而百里初如此年幼的孩子,只好进食些羊奶,米汤,豆汁之类的。 秋神医不得已,只好每日拿着壶去集市胡老伯的摊上买豆汁,幸亏胡老伯的豆汁卖的好,倒也不令人觉得奇怪,惹人怀疑。 “这孩子比一般的孩子长得小些。”秋神医望着喝豆汁的百里初说道。 玄彬也看了看怀中的孩子,叹道:“这孩子的母亲不在身边,只能喝些豆汁米汤的,哪能长的好呀。” 说到苏北,秋神医便想起在宫门口听到的种种,西国皇宫的事他又一向有所关注,自然知道苏北被齐既明收养,改名齐无忧,并封作常宁公主和亲百里晟的事。 玄彬看着秋神医这复杂的神情,奇怪道:“秋神医,你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玄彬这一声拉回了秋神医的思绪,秋神医回过神来,犹豫要不要告诉玄彬苏北的事情。 “玄彬,苏北回北国了。”秋神医思虑再三,还是说了出来,“只是她失忆了,以一个全新的身份,又重新嫁给了百里晟。” “什么?”玄彬听到苏北回来,起初还有些欣喜,听到接下来的种种,又转为愤怒和不安,“她怎么又嫁给了百里晟?这怎么可以?” 秋神医连忙安抚他,可玄彬过激的情绪无法安宁,还是因为百里初的哭闹才让玄彬平静了些许。 “苏北失忆了,而且易了容,她不认识这里所有的人,百里晟和江婉也认不出来她,她不会有事的。”秋神医安抚道。 玄彬怀里抱着孩子,轻轻的哄着他,也不好发作,只好压抑着心中的怒火,说道:“这只是现在,那以后呢?那深宫就是龙潭虎穴,万一哪天百里晟和江婉认出苏北了怎么办?或者苏北什么都想起来了?” “或许这就是命中注定吧,苏北命中注定要和百里晟还有江婉纠缠不清,就且先这样吧,苏北现在的身份是西国而来的和亲公主,若是她离了宫,将会连累整个西国,所以你万万不可冲动行事。”秋神医叮嘱道。 玄彬陷入了深思,良久才问道:“那又该如何?难不成就这么眼睁睁的,明知道她在宫里数不清的危机,还要放任不管吗?” 秋神医叹了一口气,“且先这样吧,苏北如今失了忆,又换了身份,暂时没有什么危险,若是你冲动行事,想着要去救她,不仅会让你暴露行踪,还会连累苏北,就且先这样吧。” “这……”玄彬想要辩驳。 可秋神医却严肃道:“苏北现在不会有什么危险的,她是西国的公主,没有人敢动她,即使是百里晟也要给西国几分薄面,更何况没有人知道她就是苏北。” 玄彬无奈的点了点头,叹道:“那就先这样吧?那苏北一直待在宫里实在不是长久之计。” “但愿旁人不会那么快的认出来她就是苏北,这样至少她还能安全一些,只要她顶着西国公主的身份,就怎么样也能保住一条命。”秋神医安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