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重生 　　一脚踩空楼梯，失去意识后，连叶做了个梦。 　　她梦到了自己生活在八十年代，日子艰苦，衣服好几个补丁，一个人缩在后厨的角落洗碗刷盘子。 　　一天十几个小时不停歇的洗碗刷盘子，吃的却只有又干又硬的粗面野菜饼子。 　　一日，她终于将盘子和碗洗完，站起身时大脑直接充血，眼前一黑，晕倒在地。 　　…… 　　连叶迷迷糊糊的听到一声粗拉拉的怒喝，尖锐刻薄，“活腻歪了你！竟然敢偷家里的钱？！看老娘不打死你！” 　　随即便是女人带着哭腔的声音，“呜呜呜……娘，我就是想给叶子治病……啊……” 　　尖叫声，辱骂声，孩子哭闹声，各种声音杂糅在一起，吵得她头痛欲裂。 　　连叶睁开眼睛，张大嘴巴看着结满蜘蛛网的屋顶，泥墙里混着柴草，她腾地从床上坐起来，褥子下铺的麦秸窸窣响。 　　不会真到了八十年代吧？ 　　她出身农村，从小霉运连连，刚出生死了爹妈，在孤儿院长大。 　　最疼爱她的院长因为踩了香蕉皮而摔死。 　　养的小鸟喝水被呛死。 　　最好的朋友跟她一起吃饭食物中毒差点没命。 　　好不容易考上大学，转行打拼十年，终于出人头地，结果一脚踩空全没了？！ 　　“打死你这个死婆娘！” 　　“啊……娘，别打了……” 　　凄惨的声音是从外面传来的，越来越虚弱。 　　连叶的心不由自主地跟着颤了颤，陌生的记忆告诉她，被打的是她的母亲李兰英。 　　她趿拉着露脚指头的布鞋走到门口，“住手！” 　　一口普通话，听到声音，众人齐刷刷地朝连叶看过来。 　　“哟，你这个破烂货终于醒了！刷个盘子也能厥过去，一个丫头片子！就你娇气！我怎么没把你溺死在尿盆里！？”连老太太那擀面杖指着连叶，口气恶毒，脸上的两道法令纹更加深刻，面露凶相。 　　连叶冷眼看去。 　　只见院子里一妇女头发凌乱地趴在地上，怀里护着个孩子，孩子被吓的哇哇大哭。 　　老太太是常见的农村打扮，穿着洗的发白的粗布衣，手里拿着根手腕粗的擀面杖。 　　老头拿着烟杆子蹲在堂屋檐下，没有阻拦的意思，旁边还站着两个妇女，看布料纹样，是比地上的妇女要值钱一些。 　　连叶明白，她这是真的重生了。 　　还重生到了八十年代。 　　她脑海中有原主的记忆，原主父亲在家中排行第三，上面有两个哥哥，下面还有一个个弟弟和一个妹妹。 　　原主父亲六年前和弟弟一起南下去想要闯出一番事业来，却再也没能回来。 　　众人都传他已经死了。 　　原主二伯连文山的儿子连国豪九月份就要升初中。 　　村里老师反馈，连国豪这孩子聪明，要好好学成绩肯定不差能考上大学，老爷子老太太一合计，要送连国豪去县里读初中。 　　钱谁来出呢？自然是全家出。 　　连叶父亲死在外面，母亲身体不好，又得照顾弟弟，家里都压榨他们。 　　全指着连叶一个人刷盘子挣钱，老太太根本不管连叶死活，只要钱。 　　地？还没到农忙呢，就算新粮下来，交了粮食税和村提留款镇统筹款，剩下的也只够一家人填饱肚子。 　　连叶没理会老太太的叫骂，过去把李兰英扶起来，“妈”暂时没喊出来，“……你先起来。” 　　“叶子，别惹你奶奶生气，是娘的错，娘不该偷钱……” 　　李兰英的声音只剩下气声，如蚊子哼哼般大小，全身的大部分重量都压在连叶身上。 　　没了男人，她在家里就是受气包，事事忍让，也早已习惯忍让。 　　今天她偷钱，不过也是看着女儿高烧不退，气息微弱，想要拿点钱去给女儿看病。 　　“这可是你弟上学用的！谁敢动这钱，老娘跟她拼命！”老太太尖着嗓子喊了起来。 　　 ##第二章 分家 　　连叶额上的青筋鼓了鼓，前世她自创了餐饮品牌，经营不错，又搞了几笔投资，小日子风生水起，已经很久没有和泼辣妇女打过交道。 　　“奶奶！”她一把抓住擀面杖一头，板着脸往前逼近，“奶奶这么偏心二伯家里，非得把我们三房往死里逼！分家！刷盘子谁爱去谁去，我不去了！” 　　连老太一怔。 　　这连叶一向胆小，以前可是从来都不敢这么跟她说话的！ 　　“你这个小贱人！反了天了你！国豪是你弟弟！他将来考上大学，还能亏待了你！”老太太两眼一瞪，要是分家，每个月少了十几二十的收入，老太太肉疼的很。 　　“奶奶说的好听，亲兄弟还得明算账！这个家是分定了！”连叶看着气息微弱的李兰英拧了拧眉。 　　她一把将李兰英扶了起来，腾出一只手拿起窗棂上的剪刀，“连险，我们走！” 　　连险是连叶的弟弟，四五岁，刚出生后就传回父亲死在外面的消息。 　　老太太觉得他克死了儿子，根本不把他当孙子看待，从小到大没吃过好东西，严重营养不良，瘦的跟猴似的。 　　“叶子，都是一家人，何必这样伤了和气？”大伯娘张巧莲劝道。 　　供养大学生是全家出钱，她闺女还在读高中呢，她可不想放连叶走，要不然负担又重了。 　　老太太也是，豪子连初中都没上，还没点苗头呢就送县里，白花钱。 　　这县里的学费可贵多了，开销也大。 　　“让开。”连叶冷着脸，“以后我和连家没有任何关系，别耽误我送我妈去卫生院！” 　　五月份内陆的河安县早就热了起来，伤口很容易发炎。 　　“送什么卫生院？！好好的送什么卫生院？一个个都是这么过来的，就你们娘俩娇贵！我的老娘啊，我这是养了一对祖宗啊！”老太太顿时炸了。 　　她根本不相信连叶说的分家，肯定只是威胁她就范的！小婊子胆子不小！ 　　“就是，去一趟卫生院要花不少钱咧。”二伯娘王秀兰附和道。 　　连国豪是她儿子，她可出不起去县城上学的钱。 　　连叶看了看几人的表情，被她们理所当然的嘴脸气笑了，直接往外走。 　　王秀兰还试图拦着，连叶直接一剪刀戳过来，吓得她连蹦带跳退后好几步，“小妮子！下手这么狠！我可是你二伯娘！” 　　“让她走，分家就分家，到时候求着老娘要回来，可别怪我这个做奶奶的无情！” 　　连老太太不信两个妇女一个小孩能在外面过的下去，早晚还是要回来的。 　　等再回来的时候她非得好好磋磨连叶这个贱丫头，竟然敢反抗她！ 　　连叶不知连老太太心中所想，背着李兰英，带着连险走出去。 　　连老爷子依旧蹲在地上抽烟，没什么反应。 　　连叶敲响隔壁家刘奶奶的门，让帮忙照顾连险一晚，她可不敢把连险一个人留在连家。 　　李兰英趴在她背上，已经陷入昏迷，连叶脚步加快几分。 　　连叶感觉到几颗雨点滴在脸上，都走了一半了，不可能返回。 　　天黑的很快，路上没有路灯，黑漆漆的。 　　雨越来越大，噼里啪啦打在脸上，瞬间将两人淋成落汤鸡，衣服湿哒哒地贴在身上。 　　李兰英很瘦，但连叶也很瘦，刚醒过来身体虚弱，头重脚轻，加上地上湿粘难走，一个不稳摔在地上，溅起许多泥水。 　　连叶晃了晃脑袋，头昏昏沉沉的，眼前景象渐渐模糊，她使劲闭了闭眼，视线才清晰起来，但也猜到自己是发烧了。 　　冷不丁地从树林里射来一个灯光，隔着许多树干，穿过雨幕，晃得她下意识地闭了闭眼。 　　连叶警铃大作，农村人晚上没有娱乐，开灯耗电，一般都早早睡了，下着雨这么晚出来，还拿着手电在树林里瞎晃的人…… 　　她强撑着爬起来，攥紧了手里的剪刀。 　　光线越来越近，来人撑着把黑色的大伞，用手电筒照了照地上昏迷的李兰英。 　　“同志，需要帮忙吗？” 　　口音里带着点京腔，不重，恰到好处。 　　连叶一抬眸，就与男子四目相对。 ##第三章 沈敬 　　他的头发比板寸要长些，利落地全都梳到后面，面容周正立体，黑暗之下眼窝更显深邃，嘴角挂着笑，痞痞的，就跟这个年代的港台明星一样。 　　看起来不像是这个小乡村的人。 　　沈敬眉峰动了动。 　　她小脸苍白，淌着雨水，还有些气喘吁吁，更添了几分弱柳扶风的气质，不像粗犷的北方妞，像水灵灵的南方姑娘，眼眸湿漉漉的，又清又亮。 　　再往下看，衣服都被雨水打湿，皱巴巴地贴在身上，他移开视线，舔了舔唇角，有些口干舌燥。 　　连叶回神，发现他穿的是警服。 　　这年头百姓对警察非常敬畏，即便是那些流氓地痞，也不敢冒充警察行事。 　　“警察同志，麻烦你送我们到镇卫生院，谢谢。”连叶没有客气，庆幸极了，这是个警察，万一碰上个二流子，她这种情况还真没有胜算。 　　沈敬把伞和手电都交给连叶，俯身将李兰英背起来，大步往前走。 　　连叶照着路，给他撑着伞，几乎小跑才能跟上他的步伐。 　　河湾镇的卫生院是个两层小楼，科室少的可怜，医生们已经下班，只有值班的护士在，听着收音机看着书。 　　这时候收音机也是不常见的，这台一看便知是医院公共财物。 　　沈敬抱着李兰英进去，喊了护士一声，直接放到隔间的检查室。 　　护士看到来人是警察，不敢怠慢，进去前拿了根水银温度计递给连叶，“量量。” 　　连叶冷的嘴唇苍白，面色又有些发红，明显是发烧的样子。 　　她将温度计夹在腋下，看向沈敬，“警察同志，今天多谢你了，你要是有事的话，可以先走。” 　　沈敬那个时候在树林应该是在找什么东西，连叶不敢耽搁。 　　“不急。”沈敬解着警服外套的扣子，脱下来披到她身上，“等护士出来我再走。” 　　连叶倒没忸怩矫情，拢着衣服坐在木制的长凳上缩成一团，冷的牙齿打颤。 　　护士很快出来说明情况，李兰英发烧了，背上的伤有些发炎，打了退烧针，喂了消炎药，今晚上留下再观察一下，免得高烧反复。 　　连叶是三十八度七，护士也让她进去打退烧针。 　　“多少钱？” 　　“十六。”药品稀缺，消炎药贵。 　　差不多连叶刷一个月盘子的钱。 　　连叶向护士要了纸笔，护士开始还迷迷瞪瞪，不知道她要纸干什么，一看到她开头写的两个字“欠条”，顿时清醒，“同志，我们这里不……” 　　“欠条给我吧。”沈敬从钱夹子里拿出几张票子搁在桌上。 　　“警察同志，你叫什么？” 　　“沈敬。沈阳的沈，尊敬的敬。” 　　连叶写了两份，最后落下自己的名字，找护士要了印泥按上手印，把一张交给沈敬，“谢谢，钱我会还给你的。” 　　沈敬瞥了眼右下角字体娟秀的落款，拿起笔在欠条上写了两个地址，和连叶手中的一换，“这是我的地址，还钱的话可以来这两个地方找我。” 　　连叶默念一遍，一个是河安县公安局，一个是具体地址，应该是他住的地方。 　　事情结束，沈敬拿了伞离开，等他出了门她才想起来她身上还披着他的衣服，连忙冲着门外喊，“沈敬同志，你的衣服！” 　　“你拿着吧！”沈敬头也不回。 　　雨下了一夜，快天亮时才停。 　　李兰英早上五点多就醒了，这是往常她起床做饭的点，醒来发现在自己在卫生院，身上还盖着件警服。 　　连叶昨夜守到很晚，才眯了一会儿就被叫醒。 　　她把昨天发生的事讲了一遍，一听药费也是警察同志付的，李兰英同志感动的眼眶都红了，“一定要好好挣钱，把钱还给警察同志。” 　　走回河口村，连叶拿着剪刀回连家收拾东西，李兰英面容愁苦，他们娘仨要分出去怎么活？ 　　“叶子，你要不和你奶奶道个歉……” 　　 ##第四章 恨铁不成钢 　　 　　“妈，你想想弟弟瘦成什么样了。” 　　李兰英不说话了。 　　一看见连叶进门，连老太太剜了她一眼，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一晚上就撑不住回来了？我可警告过你，回来没那么简单！给我去门口跪着，还有你妈和那个扫把星！然后再拿一百块钱来！” 　　李兰英一脚踏进门口，听到这话，脸上闪过一抹为难，“娘……叶子已经知道错了。” 　　连叶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了李兰英一眼。 　　“妈，你是想让我和弟弟在这个家被这个老婆子给磋磨死吗？” 　　李兰英嘴角蠕动了一下，没有再说什么。 　　连叶对着连老太太冷嗤一声，直接走到东屋里收拾衣物。 　　“嘿！你个臭丫头片子，反了天了！”连老太太怒气冲冲地进来。 　　连叶冷眼瞧着她，“怎么，我们分家出去，连点衣服都不能拿了？这要是让村里的人知道了，怕是要戳爷爷的脊梁骨吧？” 　　连老爷子非常爱面子，不管在家里多抠搜吝啬，在外头是一定要表现的大大方方，让人恭维他几句。 　　连老太年轻时候没少被打过，所以对连老爷子还是有些畏惧的。 　　她一脸怨怼的看着连叶。 　　总觉得连叶似乎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以前这个贱丫头片子，总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什么时候敢这样跟自己说话了？ 　　现在还敢威胁自己？莫不是撞了鬼了？ 　　连叶懒得看连老太太一眼，不等连老太太反应，拎着包袱带着李兰英出门去接连险。 　　接了连险，连叶带着他和李兰英一起去了村里的牛棚。 　　住的棚子就在牛棚边上，就是原先下乡知青看牛用的，那知青返城后就荒了，一到夏天全是臭味和蚊虫。 　　连叶和李兰英把棚子里外收拾一遍，也幸好，两人没什么贵重的东西。 　　李兰英看着眼前空荡荡的牛棚，眼中满是愁容。 　　“咱们什么都没有，这可怎么办才好啊？” 　　连叶安抚她道，“妈，都说天无绝人之路，咱们都是有手有脚的勤快人，一起努力总会过得比在那个家好的。” 　　她又道，“你身子才好些，就带着弟弟先休息一下吧，我去山里采点野菜回来。” 　　顺便去观察一下周围，看看怎么能够赚钱。 　　这是八二年，改革开放没多久，这时候随便摆个地摊都收入颇丰，搞原子弹的不如卖茶叶蛋的。 　　但是摆地摊赚钱，也是需要本钱的。 　　都说靠山吃山靠海吃海，她记得河口村后面是小湾山，侧边是黄河流经。 　　黄河河面宽广，水流汹涌，又有小湾山在，更是湍急，一年不知道淹死多少人，所以几乎没有人敢在黄河这段下网子，再往东地势平缓捕鱼的就多了。 　　可是黄河里的大鲤鱼的肉质最是鲜美。 　　连叶舔了舔嘴唇，上辈子她的店里专门做鱼，有一道名菜就是黄河大鲤鱼，有专门的供货渠道，收的全是野生的黄河鲤鱼，肉质滑嫩鲜香。 　　她要去钓鱼！ 　　以后试试能不能在黄河下网。 ##第五章 德牧 　　 　　连叶拿着把生锈的铁镰去后山找材料做了鱼竿。 　　小湾山不高，坡度平缓，包产到户后小湾山成了村自留山，山脚下开了一片片梯田，再往上石头多不好开，就荒在那里，稀稀拉拉的长着杨树，还有野生的灌木。 　　“汪汪——”突然传来一阵狗叫声。 　　连叶警惕起来。 　　只听到这两声犬吠，就再没了声音，想必跑远了。 　　她在山坳的河沿边上找了丛生的灌木竹子，拿镰刀砍了三颗，去掉多余的叶子枝干，扛在肩上扛回去。 　　“汪——” 　　这回声音清晰洪亮，说明狗就在不远处。 　　连叶听见周围灌木丛有窸窸窣窣的声音，随后是一阵扑腾声，伴随着鸟叫，糟糕，野狗来了！ 　　忽地有影子在眼前一晃，扑在她怀里，连叶下意识地抱紧怀里的东西踉跄着后退几步，等站稳了才有空看怀里。 　　背上的沙黄色羽毛带着黑色的斑点，拖着两条无黄色横纹的长羽毛尾巴，油亮艳丽，头顶一抹鲜艳的红。 　　是山鸡？！ 　　连叶大喜，这是什么运气？能让山鸡直接扑她怀里！ 　　有山鸡，肯定有山鸡蛋！ 　　现下五月份，正是繁殖的时候，山鸡的巢一般都筑在芦苇荡里，芦苇荡多分布与水边。 　　她只要从山里往黄河的方向找，定然能找到。 　　连叶今天没打算捡鸡蛋，只先探探路，她们那个破棚子，连锁都没有，放不住东西。 　　摸索一阵，看到芦苇荡的影子后，她还是往回走。 　　一回头，见一条黑黄相间的狗正蹲伏在不远处，两只耳朵高高竖起，身体前倾，两只前途微微探出，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 　　若是村里其他人，定然称它为狼狗。 　　可连叶先现代来的，一眼看过去，这不是德牧吗？ 　　毛发干净发亮，肌肉强健，不像是野生的，更像是家养的狗。 　　这偏僻的小旮旯里竟然会有德牧？ 　　连叶心里还惦记着牛棚里的李兰英和连险，压下心中的疑惑，带着野山鸡回了牛棚。 　　“这是……山鸡？那里来的？”李兰英看到连叶手中的山鸡很惊讶。 　　“嗯，在后山捡到的，妈，咱们煮了吃了吧，你看弟弟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连叶看向了一旁搭着的简单的灶台，烧一只鸡倒是可以的。 　　李兰英看着连险眼巴巴流口水的表情，眼神暗了一下，她搓着手，“叶子，你这是运气好碰上了，只是咱们如今什么都没有，不如卖了钱换点钱买点糙米回来。” 　　他们已经大半年没占过荤腥了，过年的时候也只尝了点肉沫，大头全进了大房和二房嘴里。 　　如今她们一穷二白，什么都没有，总得囤点粮食她才能安心啊。 　　连叶道，“妈，你别担心，我会想法子弄吃的。” 　　连险也一脸渴求，“妈，我想吃鸡。” 　　李兰英看着儿子女儿瘦巴巴的身子，终究还是心疼他们，咬牙点了点头，然后去收拾鸡了。 　　连叶交代了连险不能声张，然后去做钓鱼竿。 　　浮标用鸡毛代替，线拆件破衣服，鱼钩则找了根绣花针用火烧红砸弯，再栓个石块。 　　连险在一旁觉得奇怪，却也没怎么说话，他能吃苦，也懂事，就是性子软，有些内向，和李兰英一样。 　　“连险，走，姐带你去挖蚯蚓。” 　　 ##第六章 我姐可厉害了 　　连叶和连险挖了蚯蚓回来的时候，鸡已经烧好了。 　　因为没有柴米油，也没有锅碗瓢盆，李兰英只能将山鸡烤熟。 　　哪怕没有任何味道，连险依然吃的津津有味。 　　只是连叶却觉得嘴里没有滋味。 　　她想到回来时看到村头玩的小孩，机灵一动，拿了一块鸡腿出去了。 　　李兰英担心道，“叶子，别出去了，被人看见了不好。” 　　要是被连老太太看到了，说不定要来抢了走。 　　“妈，你不用担心，我去弄点盐回来。” 　　连叶到了村头，朝着一个胖乎乎的小孩招了招手，“小胖，过来。” 　　看着她手上的东西，小胖眼前一亮！“鸡腿！” 　　“小胖，你想吃鸡腿吗？” 　　这年头，大多数人家一年到头只能吃上几次肉，小胖家算是村里富有的了，一个月也就只能吃上一回。 　　看着连叶手上的鸡腿，他口水都快流了下来，“想。” 　　“想吃可以，不过要用东西来换哦。你去你家拿点盐过来，我把鸡腿给你吃！” 　　“你要多少？” 　　“拿一些过来就行了，别让你家大人知道！要不然就没有鸡腿了哦！” 　　小胖点着头跑回家，没过多久就回来了。 　　他手里用树叶包了一小撮盐给连叶，直勾勾地盯着她手里的鸡腿。 　　连叶给他撒了点盐粒，交代他吃完了再回家。 　　连叶也带了盐回家。 　　有了盐，鸡肉也稍微有了点滋味。 　　这一只鸡分两顿，也只够今天一天，李兰英又开始焦虑起来。 　　连叶让她先歇一下午，傍晚时候带她去山里找山鸡蛋。 　　连叶带着连险出了门，和李兰英说是去钓鱼。 　　沿河黄河岸往山里走，渐渐觉得凉爽许多，这边水温稍低，鱼儿活跃，这时候黄河生态还没被破坏，鱼又多肉质又鲜，只是水下暗流多，不容易钓。 　　她和连险找个地方坐下，把蚯蚓穿上，甩勾下去。 　　钓鱼需要耐心。 　　连险也乖，本就不是好动的孩子，陪她一起坐了一下午。 　　鸡毛往下一沉，第一只鱼咬勾时他眼睛一亮，小孩子好奇，噌地就窜到了河边。 　　连叶把钩子拉上来，是条不大的鲶鱼，从钩子上取下来放到小锅里——没有桶，只有个小点的破了洞的铁锅，是她捡来的。 　　反正现在用不着，被她带了过来，水是在村里浇地的渠子里装的。 　　她运气不错，这么快就开张了！ 　　要是能多钓几条，她可以挑几条个头大的去县里卖了。 　　连叶想到前世的自己，高考遇车祸，填报志愿遇缩招，进公司分到了个小心眼吝啬鬼上司，倒霉到喝凉水都塞牙缝，现在才是正常人的运势啊。 　　一下午四条鱼，三条鲶鱼一条鲫鱼，最小的约莫七八两，大的有一斤多，不愧是黄河。 　　把锅抬回家里，李兰英又惊了，“这又是从哪儿来的？” 　　“我姐钓的，我姐可厉害了！”连险兴高采烈地把下午的事一讲。 　　“妈，咱留一条，剩下大的明天去县里卖掉。”别说去镇里，镇里穷的要死，除了供销社，啥都没有。 　　“万一让人看见……” 　　“咱们明天早起，早早去县里。” ##第七章 卖东西 　　 　　傍晚时候，趁着村里人都在做饭，母女两个把连险留在家，去山里芦苇荡找山鸡蛋，连险却非要跟着。 　　临走时连叶把吃剩下的鸡骨头带上，看还能不能遇见那条威风凛凛的狗，看起来性格不凶，若是养熟了带回家就好了。 　　“鸡蛋！”在芦苇荡看见第一窝鸡蛋时，连险激动地惊叫起来，也不嫌芦苇叶子剌人发痒了。 　　第一窝鸡蛋找到后，三人就像打了鸡血一样，趁着太阳落山前多扫荡一些。 　　临走前连叶还砍了许多芦苇，回去编篮子。 　　丢在芦苇荡外的鸡骨头不见了。 　　“姐，有狼狗！”连险扯了扯连叶的袖子。 　　那条神似德牧的狗趴在第一次见它的地方，餍足地舔着爪子。 　　“快走，狼狗很凶的。”李兰英有些害怕，催促着感觉离开。 　　连叶不敢贸然接近，想着下回再来给它送点吃的。 　　回去一数，有五十二个山鸡蛋。 　　供销社里凭票购买一块两毛三一斤，没有票得一块四毛八一斤，这五十个野鸡蛋约莫五斤，再加上三条一斤多的鱼，按一块一斤来算，也得有三块钱，加起来就是八块。 　　李兰英掰着手指，好像手里从来没有过这么多钱。 　　一家人随意用鸡肉对付两口，坐在一起编框子，李兰英手巧，教他们姐弟俩，编了两个框子。 　　连叶打算留下几个鸡蛋，又拿了两个到刘奶奶家，借了个桶和秤，桶用来装鱼，秤用来卖东西，现在要交公粮，各家各户基本都有秤。 　　棚子里没通电，于是一家三口编完篮子早早睡下，第二天天不亮就开始往县里走，到县里天刚亮。 　　先前连叶在黄河饭店刷盘子，也认识路，再问问人，找到了河安县农贸市场，这里买东西不需要票，但地方小，且摊子进去要收费。 　　农贸市场外也蹲满了许多小贩，连叶她们来的不算早，占了个差不多的位置，把东西摆出来，趁着人不多，进市场问价，好定个合适的价格。 　　连险走了不大会儿就累的不行，李兰英一路背过来的，路上又睡了一觉。 　　连叶老远便注意有个大婶挎着篮子，一来就在问鸡蛋价格，挨着问了好多家。 　　“大婶，您买鸡蛋不？新鲜的野鸡蛋！一块四毛五一斤！”她看大婶离开了一摊子，立马笑眯眯地喊了一声。 　　李兰英有些不自在，她本就是内向的性格，不会说话。 　　产品要么本身有优势，要么价格有优势，才能吸引顾客。 　　野鸡蛋少见，价格也不贵。 　　大婶在摊子前驻足看鸡蛋。 　　这就是有兴趣。 　　“您看，都是新鲜的，没有破损，您要是买两斤及以上，我可以算您一毛四一斤。”连叶趁热打铁。 　　大婶在篮子里挑了挑，还叫路人大叔看是不是野鸡蛋，确认了之后才要买，“那我就要两斤吧。” 　　被拉来询问的路人大叔过来问，“你这鱼咋卖？” 　　李兰英帮大婶装鸡蛋，连叶给大叔介绍，“大叔，您眼睛真亮，这是黄河里的鱼，还活着呢！一块二一斤。” 　　“小姑娘，黄河里的鱼你咋弄到的？”这鱼大，再看鲶鱼前头两根须子，一看就产自黄河，但这种鱼一般打捞上来就会被饭馆定下，没想到还能在捡到漏。 　　“我姐钓上来的！我姐钓鱼可厉害了！”蹲在一边的连险抢答。 　　大叔笑呵呵地，“这只鲶鱼，还有这个鲫鱼，给我称了。” 　　鸡蛋与鱼卖的很快，野生货在这时候便很抢手，更别提现代环境污染生态破坏后，野生货千金难求。 　　“小姑娘嘴真甜。”旁边买山药的大爷笑着道。 　　“走，连险，姐姐给你买糖吃。”连叶数着手里的十块钱，准备买些柴米油盐。 ##第八章 康明月 　　 　　连叶爹还在世的时候，带李兰英进过县里的供销社，后来就再也没来过，这回再进来，有些束手束脚。 　　看了周围一圈，好似就她们一家三口衣服上有补丁，不由得低下了头。 　　供销社售货员目光奇异，看到三人更是鼻孔朝天。 　　连叶倒是没什么，付了钱，拎着买来的米面油盐出去，李兰英手里则拿着刚买的麻绳，煤油灯，桶，秤和锁，买这些的时候李兰英一直拦着，没必要花钱，拗不过连叶。 　　连险则吃着甜丝丝的水果糖，眼睛眯起。 　　“叶子，你看那是不是小康知青？”李兰英拉了拉连叶的袖子，指着前方街角不远处。 　　小康知青，康明月，相貌出色，谈吐优雅，气质不凡，是河口村知青点的一枝花，村里男女老少都很喜欢她。 　　李兰英下地干活没少遇上康明月，看着其他嫂子与康明月说说笑笑，也凑上去过，奈何嘴笨，没说过几句话。 　　连叶望过去，仔细一看，还真是康明月。 　　她旁边站着位警察，一米八几的个子，身条笔直，两人看上去很亲密。 　　李兰英摸了摸打满补丁的衣服，见连叶一直看着那边，以为她想去打招呼，“咱别过去了吧？那个警察应该是她对象，咱别去打扰人家……” 　　“妈，我看她身边那个人好像是上回救咱们的警察同志。” 　　“呦！那得过去谢谢人家。”李兰英犹豫着，“要不咱把省下钱的还给他？” 　　虽然现在还还不起钱，但又不是要赖掉，见到人不能躲。 　　“等攒够了再还。”连叶想攒钱做生意，但是一说出来李兰英肯定要念叨。 　　娘仨向着两人的方向走去。 　　沈敬揉了揉眉心，“康明月同志，请不要耽误我执行公务。” 　　“不就是巡逻嘛？我又不妨碍你，你巡你的就是啦。”康明月往前倾了倾身，吐了吐舌头，像是在撒娇。 　　现在严打，每条街都有警察转悠。 　　“如果你再这样纠缠下去，我只能联系河口村的干部，交代你的所作所为，扣除你的工分。” 　　工分能换钱，能证明自己表现优异，提前返城。78年后知青陆续返城，河口村剩的知青不多，康明月是一个。 　　康明月却像是无所谓似的，“扣就扣呗，反正你暂时也离不开。” 　　“沈敬同志。” 　　沈敬被缠的不耐烦，想直接离开，却听有人喊他，声音清润，咬字清晰。 　　“连叶同志。”他回过身，眼底的浓郁顿时一扫而空，冲着连叶微微颔首，往后拉开了与康明月的距离。 　　目光扫见她手里提着的桶和称，一瞬间便确定了以后他巡查的区域。 　　看到连叶，康明月眼中有一丝错愕，随后回复原状，面带浅笑地冲着连叶轻轻点头，顿时恢复了村里那幅波澜不惊的模样。 　　连叶一时间分不清，哪个才是康明月的真面目，也不纠结这事，而是向李兰英介绍，“妈，这就是沈敬同志，我们的恩人。” 　　“警察同志，谢谢您出手相助，要是没遇到您，我们娘俩还不一定能站在这里呢！”李兰英内向嘴笨，但是感谢这种话还是必须得说。 　　“举手之劳，不必言谢。”沈敬笑了笑，薄薄的唇角勾起，看了连叶一眼。 　　“你还有公务在身，就不打扰了。”连叶继而看向康明月，“康知青一起回去吗？” 　　“不了。”康明月莞尔一笑，“我还要去新华书店买书，沈敬同志，下回见。” 　　沈敬看了眼康明月的背影，转头和连叶说，“谢谢。” 　　他自然看得出来她话中替他解围的意思，双眸弯着，笑意深深，热情满满，想多说几句，但当着李兰英的面实在不妥。 　　“不客气，我们先回了。你的衣服，下回我会带上。” 　　李兰英路上一直在想康明月和沈敬的对话，内向的人一般都心思敏感，她总觉得刚才的小康知青有些不一样，却又说不上来，只能将想法从脑海里甩去。 　　回去时，连叶又花了五毛钱买了几个包子。 　　走回河口村已经过了中午饭的时间，小胖就等在村口，看到她们回来大喊，“连险，你大舅和二舅来了，在连家。” ##第九章 大舅二舅 　　 　　连叶等人把东西放回棚子，锁上锁，朝着连家过去。 　　连家三房出去单过的事早已传遍村子，连家门口阴凉处聚了几个纳鞋底的妇人，正叽叽哇哇地说着什么，一看到连叶和李兰英过来，顿时噤了声。 　　“大舅，小舅。”进去后连叶先喊道，“爷爷，大伯，二伯。” 　　“爹，大哥，二哥。” 　　“兰英，叶子，你们回来了，还不跟老爷子赔个不是，都是一家人，别让人看了笑话。” 　　大舅李建国瞥了一眼连叶，“叶子，你也是，撺掇着你妈搬出去，你都十八了，也该嫁人了，你嫁了人，你妈咋办？” 　　“我到那儿我妈就到那儿。”连叶平淡道，“大舅小舅，如果你们今天是来劝和的，那就不必了，我和我妈不会回来。” 　　“叶子。”李兰英小声喊了她一声，一听娘家大哥这样说，她有些动摇。 　　“我这是为了你们好！好好的非要分出去，以后你们在外面受了欺负可没人给你们出头！我丑话说在前头，你们要是一意孤行，在外面饿死也别来找我！”李建国道。 　　“哎，亲家，叶子还小，有些冲动是自然的，愿意在外面就在外面住好了，但我们这些当大人的不会和她计较，心里还当她是亲人，和以前没什么两样，你就放心吧。”连叶二伯连文山笑着圆场，话说的非常漂亮。 　　“哎，大哥，叶子也那么大了，这事你就不要再管了。就算叶子以后嫁人，兰英姐不还有你我兄弟吗？一家人何必说这种话？”小舅李建军说道。 　　李建国面色不好看，但是碍着面子，不能说出来。 　　他还有一大家子要养活，哪里顾得了这么多？ 　　“大舅，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会带着我妈我弟过好自己的生活，不需要有人来替我出头，就算有，也不会是大舅你。”连叶看出了李建国在想什么。 　　“你！你非要这样一意孤行，那我不管了！爱住哪住哪！”李建国怒斥一声，起身大步走了。 　　李建军只能圆场，“叶子，你别往心里去，你大舅就是一时生气。” 　　连叶不会忘心里去，她早看出来李建国的心思，不来往正好。 　　李建军提出来去连叶住的棚子看一看。 　　远远的打眼看到棚子，李建军就皱起了眉头，但是他家里也不算富裕，没有空间住下姐姐一家，只能说：“我回头找几个泥瓦匠给你们重亲修一下，把院墙也扎起来。” 　　李建军从身上翻出五张一块票子塞给连叶，他对姐姐再了解不过，还是给外甥女妥当些。 　　五块钱不是小数目，再者李建军家的儿子读初中，也得花不少钱，李建军就是个大车司机，以一个月也就二三十，连叶没要。 　　临走时把留下的几个野鸡蛋给小舅带上，小舅没收。 　　有了米面，连叶去后山挖些野菜，混合着粗面做成饼子，李兰英把剩下的一条小一些的鲶鱼处理了，炖鱼汤，还煮了两个野鸡蛋。 　　连险还小不太懂事，只觉得搬出来后生活质量提高很多，可不想再回去了。 　　吃过饭，李兰英留在家里用麻线编渔网，现在已经有了尼龙渔网，但是买不起，只能自己动手编织。 　　黄河里大鱼多，网口都编的的稍大一些。 　　刚一听说连叶要在黄河下网子，她死活不答应，淹死里面怎么办？ 　　连叶只能威胁她去找别人编，李兰英无奈。 　　连叶领着连险去钓鱼，这回从山里走，顺便把大的鱼骨鱼头带到芦苇荡外，又绕到芦苇荡后方，这里水流缓一些，清澈一些。 　　连险则去芦苇荡里找野鸡蛋，芦苇荡很大，昨天他们赶在天黑前离开，根本没有逛完。 　　“呵哧——” 　　那条狗吃完了鱼骨，迈着慵懒的步伐走过来，一步一步向连叶靠近。 　　她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没看到狗眼底的敌意，心里松了口气。 　　狗鼻子碰到连叶的衣边，闻了闻，又绕到另一边闻了闻，随后在她脚边趴了下来，舔着爪子。 　　连叶不知道它为什么突然亲近她，伸出一只手来摸了摸它的脑袋，它还仰着头往她手里蹭。 　　这回离近了看，她百分百确定，这绝对是一只德牧。 　　捡到宝了。 　　连叶心里高兴着，脚边的德牧倏地冲进水里，嗖的一下，快如闪电，一头扎进水里，再出来时嘴里便叼了什么。 　　游到岸上一松口，赫然是一条白胖的鲤鱼。 　　这鱼长约莫三十多公分，体态丰满，估摸着有两斤多。 ##第十章 反正我养得起他 　　鱼还没死，在地上扑棱着，连叶把鱼抱紧桶里。 　　德牧甩了甩身上的水，蹲在地上摇着尾巴，直勾勾地看着她，好似在讨什么奖励。 　　连叶知道，德牧的智商很高，像孩子一样，但她手里没什么吃的，打定主意等会喂它一个连险捡来的野鸡蛋。 　　这回连叶只钓了两条，个头中等，连险摸蛋回来，连险还小，只他一人，不敢往深处去，只有二十几个。 　　一看见狼狗在她脚边蹲着，顿时吓了一跳，声音打着颤，“姐……” 　　“没事，你过来，它不咬人。” 　　连险还是很害怕，轻手轻脚地走到她身边，时不时瞟一眼，害怕归害怕，但是这狼狗真威风。 　　出了山林，德牧就站在原地不动了，连叶也没想直接把它领回去，给它留了仨鸡蛋，也不知它吃不吃生的。 　　鱼都还活着，只鸡蛋有些少，连叶觉得不值当往县里跑一趟，打算明天再去弄点东西。 　　走进棚子，连叶就听到里面有说话声，那声音熟悉的很，是二伯娘王秀兰。 　　她把东西都放到棚子后，牵着连险空手进去。 　　“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些就是你偷老太太钱买的，你把那些米给我，我就帮你瞒着老太太！”王秀兰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那一小袋米，眼中闪过一抹算计。 　　家里的钱和吃的都把控在老太太手里，每天喝到的只有稀稀的米汤，只有几个米粒，根本吃不饱。 　　今儿她听说李兰英一家去了县里，她们怎么会有钱去县里？过来一看，竟然买了米面！ 　　王秀兰转念一想，便觉得她们肯定是偷老太太的钱没还！ 　　“娘早把我拿的钱要回去了，这不是偷钱买的。”李兰英道。 　　要是钱没还，连老太打死她也不会让她出来的。 　　“不是偷家里的钱？那你哪儿来那么多钱？该不会是偷的别人的吧？那你们就等着坐牢吧！” 　　李兰英脸色一白，黄河里的鱼是属于黄河段的公家财产，要捕捞也得经过黄河段同意才行。 　　“被我说中了？把米和面给我，我就不去举报你们！”王秀兰看着李兰英的面色，越发得意。 　　“二伯娘在说什么话？钱是我小舅给的！你要举报就去举报，到时候我可要告你个诽谤之罪。”连叶从外头进来。 　　王秀兰看连叶面色平淡，眼神坚定地看着她，不像是说谎。 　　再说她也不敢举报，随便一个猜测，人家当官的咋可能就替你跑腿了，也就能吓吓李兰英。 　　“叶子，弟妹，我这不是开玩笑的嘛。”王秀兰厚着脸皮笑起来，扫了两眼米面，抹了抹眼角，“弟妹，你也别怪我想要米，家里是真过不下去了，咱家现在只能喝清汤，国豪读书的钱还没有着落，你二哥每天累死累活，也挣不了几个钱，还累出了病。唉，日子苦啊。” 　　这是换了怀柔政策，李兰英耳根子软，很容易被说服。 　　连叶却不吭声，只看着李兰英，看她会怎么做。 　　李兰英面露挣扎之色。 　　“弟妹，我真羡慕你，以前老三在的时候就对你好，现在你也不用再伺候爹娘。哪像我，累死累活，娘家还总向我伸手要钱，我哪里有钱？我再穷也不能动国豪的学费啊。昨儿国豪还惦记你，说三婶怎么不来吃饭？我把饼子给三婶。那可是唯一一个饼子啊……” 　　李兰英被王秀兰说的心里难受，她可以不同情大人，但是国豪毕竟是她侄子，纠结半响，“二嫂，要不这样，我借给你一点，等你有了钱再还。” 　　“行。”王秀兰忙不迭地点头。 　　眼看着李兰英拿了个布兜去装米，连叶直接冷着脸道，“慢着。” 　　她这个二伯娘又懒又馋，会还才怪了。 　　“叶子，你这是啥意思？”王秀兰脸耷拉下来。 　　自从连叶昏倒醒来后，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不好糊弄。 　　“妈，你是不是忘了，咱们还欠着别人的钱呢？若不是舅舅给了咱们一点钱，咱们还有口吃的，怕是要饿死了！” 　　连叶念在李兰英是原主的妈，已经和蔼很多，“你那么心疼连国豪，他们一家子可心疼过咱们？若是今日咱们没钱没吃的，只怕是饿死在外面连家也不会来看咱们一眼！” 　　说罢，她看向了王秀兰，“我说的是吗？二伯娘？” 　　王秀兰被她呛得说不出话来，虎着一张脸道，“叶子，你怎么和长辈说话的？” 　　连叶却不理会她，看向了李兰英，“妈，要不你自己回连家去，我带着连险过，反正我养的起他。” ##第十一章 软弱 　　 　　“叶子，娘不是这个意思……”李兰英急着解释，又不知道该说啥。 　　二嫂那那样了，她怎么好意思拒绝呢？ 　　“弟妹，你这个当妈的，咋能这么听闺女的话？应该她听你的话才对。再说了，咱们是一家人，我们怎么可能看着你们在外面被饿死呢？” 　　王秀兰见借米不成，暗骂李兰英没用。 　　连叶哦了一声，又冷冷道，“是吗？那要不这样吧，我们一家人现在吃饭都得靠舅舅资助，不如你将我妈带回连家去，我妈现在身体还虚弱，也做不了重活，还要麻烦二伯娘好好照顾一下了。” 　　王秀兰听了，心里暗骂连叶鸡贼。 　　这李兰英身子弱做不了重活回去那不是吃白食吗？ 　　自己要是带个吃白食的回去只怕是要被连老太给骂死。 　　王秀兰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这，你们是一家人，一家人自然是在一起更好些。” 　　“是吗？”连叶看了李兰英一眼，见李兰英神色失落，便道，“既然这样，那就不麻烦二伯娘了。” 　　“二伯娘还有事吗？没事就可以先回去了。”连叶冷着脸，就差直接说“滚出去”了。 　　“是这样，枝子怀孕了，明天和她对象回娘家吃饭，她和你关系好，特意让我来请你们，你们堂姐妹，就得互相帮扶。” 　　王秀兰脸色重新挂起了得意的笑意。 　　枝子就是她的女儿连枝，两个月前刚嫁了人。 　　若是往常，王秀兰可不会让闺女嫁给一个没前途的农民蛋子，她眼光高，总想着连枝在私营的黄河饭店当服务员，能被有钱人看上。 　　后来连枝看上一个家境殷实的知青，两人办了酒席，因那知青户口没转过来，没登记，结果没多久知青返城，抛下连枝离开了。 　　连枝成了二婚，在农村挑不了更好的，就现在的这个，还是使了些手段才结婚的。 　　连叶不想管那么多，明天她还想着找找能下网的地方，再去弄些野鸡蛋去卖呢！哪有时间去应付那些？ 　　“明天我还有事，去不了，二伯娘没事就先回去吧。” 　　王秀兰被赶出去，却也没太生气。 　　她心里觉得连叶装的不在乎，却急着赶自己出来，肯定是还惦记着她女婿杨洪亮呢！ 　　可惜啊，连叶没那个命，她闺女连枝二婚也能找个不错的人家，杨洪亮现在被连枝哄得早就不知天南地北了。 　　连叶带着软疙瘩李兰英和扫把星，又不能生，谁敢娶她？ 　　“叶子，妈错了。” 　　王秀兰一走，连叶目光放到李兰英身上，双臂环胸，也不说话，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她。 　　听王秀兰一说，李兰英也觉得自己当妈的要硬气一些，可越来越觉得闺女的眼神可怕，顶不住道了歉。 　　“娘要借给二伯娘东西，可是二伯娘不会还的。”连险小声嘟囔。 　　二伯娘以前就整天向他们借东西，都没还过。 　　兴许是习惯了，李兰英早就默认了不会还，但是性子软，与旁人一样觉得她们在外面过不了多久，肯定还得搬回去，所以还在讨好连家。 　　“妈，连险那么小的孩子都懂，你怎么就不懂呢？不是因为咱们穷不借，要是来人是刘奶奶，我肯定双手奉上！是因为连家就是个无底洞，只会进，不会出，你讨好他们一点用都没有。他们只会利用你压榨你！” 　　“妈，我不想回去。跟着姐姐有肉吃。”连险拉着李兰英的衣角。 　　“妈知道错了。” 　　晚饭是剩下的鱼汤和饼子。 　　有了煤油灯，屋里总算不是那么黑漆漆的。 　　但连叶想着，还是要通电比较好，改天得去问问村长，还要买个手电，晚上也可以出门。 　　李兰英怕费钱，催着两人赶紧睡。 　　早晨凉快清爽，鱼儿会更容易张口，连叶一大早起来就去了河边钓鱼，正好找找哪里适合下网，李兰英和连险则去找野鸡蛋。 　　这回连叶走的更远一些，在林子里穿梭许久，找到了林子的边界，黄河的河岸，许多树的树干都浸在黄河里，还有些繁杂的水草。 　　这里水流更缓，像是个死角，水的颜色偏绿，更清澈些。 　　主要是有树，下网时可以把绳子绑在树上，不会被水冲走。 　　连叶拎着装着三条鱼的鱼桶回来时，太阳已经老大，她把鱼放下，锁上门，去后山接一接李兰英，顺便看看那条德牧。 　　这回李兰英和连险顺着芦苇荡走了很远，快走到了邻村，捡了三十多个野鸡蛋，还有十来个野鸭蛋。 　　连叶在必经之路上等着，又拿了三个鸡蛋喂德牧。 　　回到家，李兰英炒了了几个鸡蛋，还有些野菜和上面蒸一蒸，浇上些热油，又好吃又管饱。 　　一家人正吃着饭，听到外面的喊声，“三婶，叶子，在家吗？” 　　是连枝的声音。 　　 ##第十二章 炫耀 　　“三婶，叶子，我妈不是告诉你们今天回家吃饭吗？”连枝穿着水红的坎子，一手扶着后腰，手里掂了包黑糖，“洪亮今天割了肉，还买了些鸡蛋……” 　　还没说完，瞥见桌上的炒蛋和泛着油香的蒸菜，瞬间忘记了说什么。 　　连叶怎么吃得起这些？ 　　不是说被赶出家门的吗？ 　　可是瞧着他们这小日子，过得还挺滋润的？ 　　“这是洪亮买的黑糖，喝了对身体好。”连枝心里疑惑着把红糖递过去。 　　“你来就来，带什么礼？”李兰英有些不好意思，昨天刚拒绝了二嫂借米，今天人家闺女就送了黑糖来，显得她很小气。 　　“一家人别客气，叶子，走吧，一起回家吃个饭。我也不劝你搬回去，但是你总不能连亲人也不认了吧？” 　　李兰英纠结着，爹娘宁死也不肯出一分钱给叶子治病，叶子肯定会记恨。 　　“叶子……”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连叶淡淡看了连枝一眼，“把东西拿回去。” 　　连枝从小就爱在原主跟前炫耀，本来黄河饭店服务员也是熟人给原主介绍的，结果后来换成了连枝，原主被安排到后厨刷盘子。 　　当初连枝和前夫在一起时，越是在原主面前越是黏糊。 　　连枝面上挂不住，“叶子，你是不是还在记恨我代替你相亲的事？你怪我是应该的，是我抢走了洪亮……” 　　她妈说的对，连叶果然还在惦记杨洪亮，她绝对不可能将杨洪亮让出去，再找一个那么老实的可就难了。 　　“枝子，你怀着身子呢！可别乱跑了。” 　　声音先入耳，杨洪亮从外面进来，听着像责怪，语气中全是担忧宠爱，一看到屋里的人，表情直接僵住。 　　“三婶和叶子搬出去了，我叫她们回去吃，洪亮，你不会怪我吧？都是一家人，没什么好避讳的，是不是？” 　　连枝躲进杨洪亮怀里，笑着看了眼连叶。 　　杨洪亮挠挠头，连枝是为了他好，想让一家人和睦一些，但是他就是觉得有点尴尬。 　　再看连叶，一幅坦然的样子，他也只好装作无事，“三婶，堂妹，一起去连家坐坐吧。” 　　当初媒人给他说对象的时候说对方叫连叶，说是漂亮肯干，他见了之后发现和媒人说的有出入，只以为是媒人夸大了，但也还满意。 　　结婚的时候才发现处了那么久的对象叫连枝，一打听，竟然是个二婚女人。 　　他非常愤怒，见到连叶后发现果然漂亮，她的漂亮是带着年轻稚嫩的，脸上还有些婴儿肥。 　　杨洪亮闹着要退婚，是他娘打听出来，说连叶光长得好看，但是不能生孩子。再者他和连枝已经人尽皆知，只能忍下这口气。 　　不料连枝婚后温柔体贴，他慢慢察觉到连枝的好，也才安下心里好好过日子。 　　连叶对杨洪亮的尴尬全然不知，原主也就见过他两次，先前全家人都瞒着，也不知道连枝以她的名义相亲的事，等知道的时候，俩人都要结婚了。 　　“不必了，二位先回吧。” 　　杨洪亮脸上也不好看，幸亏自己没坚持退婚，连叶空有一张脸，却搅得家里不安生，娶回去肯定不能好好过日子。 　　就算她还惦记着他，他也不能对不起连枝。 　　“枝子，她们不愿意去，我们就回去吧。” 　　连枝眼珠子动了动，只好点了点头。 　　不止连枝和杨洪亮这样想，李兰英也有这种错觉，几度欲言又止，“叶子，你是不是还念着杨洪亮？” 　　连枝瞪大了眼睛，“为什么这么问？我就见过他两回，这是第三回。” 　　李兰英没再说话。 　　连叶却是在想，连枝结婚两个月，就按怀孕两个月来算，是不是出怀太早了？看起来像三个月的样子。 　　此刻的连家，也在谈论连叶。 　　“我去请她们，但是叶子不愿意过来。”连枝吃着杨洪亮夹来的菜，语气失落。 　　“叶子现在跟变了个人似的。”张巧莲感叹。 　　“她啊！肯定还在记恨着枝子，也是我这个做伯娘的不对，但是，谁不向着自己的亲女儿，只有枝子幸福，让我去杀人我也愿意。”王秀兰看了眼杨洪亮。 　　“婶子言重了。”农村里女婿很少喊媳妇父母为爸妈的，杨洪亮也是如此，“相亲也得两个人同意也行，就算枝子当时没替代她，我也不会看上她。” 　　连枝笑了笑，“要不我们给叶子说门亲事吧，正好可以照顾她们。” 　　 ##第十三章 再遇沈敬 　　 　　连叶不知连枝计划，把沈敬的警服外套拿去打水洗干净，明天带过去。 　　第二天天不亮，三人又同上回一样，早早上路。 　　农贸市场大门口这两天规范许多，为啥？ 　　因为这两天有个警察一大早就跑来门口站着，靠在门口抽着烟。 　　高高的个子，棱角分明的脸，人来人往，总有人向他投去几眼目光。 　　要不是那身警服让人畏惧，定然有人上前要给他说媒。 　　“连叶同志。”沈敬把烟头丢在地上，脚尖碾过去，向着熟悉的身影走过去，“我来帮你。” 　　李兰英一看到沈敬，就紧张起来，有些不自在。 　　周围许多人视线望过来，暗忖着原来这个新来的一家小贩是有关系的。 　　连叶占了跟上回差不多的位置，把摊子摆好，将臂弯里搭着的衣服递过去，“你的衣服，洗干净了。” 　　“好。”沈敬接过来，看着她潮红汗湿的脸蛋，目不转睛。 　　河口村到县里要走四个小时，她这么早到，也就是说凌晨三四点就出发了，那时候天上只有些微光。 　　沈敬琢磨着，要不要给连叶找个轻一些的活儿，她脖子里被芦苇荡剌的红痕还挺明显。 　　他没一直在旁边守着，否则绝对吓得顾客不敢来买。 　　“这条最大的，怎么买？”一穿着整洁的高个子中年男人指着那条大鲤鱼问价。 　　“叔，您真识货，这是黄河大鲤鱼，一块二一斤。” 　　“全部给我称了。”旁边查过来一个声音，是个稍矮一些的男子。 　　“这条大的我要了，我先来的。”高个子男人瞥了眼旁边的人。 　　“先来后到，这条大鱼是这位先生的，其余的您还要的话，我帮您称起来。” 　　矮一些的男子不太乐意，却也没说什么。 　　倒是高个子男子临走前给了她一个地址，“以后有好一点的，先送到这里。” 　　连叶低头一看，是家国营饭店的地址。 　　国营饭店有专门的食材采购人员，食材也多样，但这种大鲤鱼真的少见，难怪要来抢了。 　　先不管以后能不能再捉到大鱼，总之先留着。 　　沈敬几乎是掐着点回来，正好她们东西卖完。 　　连叶数了数，这两天卖的东西，除去花掉的，余下有十八，拿了十六递给沈敬，“这是还你的钱。” 　　“欠条没带在身上。”沈敬没伸手。 　　那天刚出卫生院的门欠条就被他撕了，但他不想说。 　　“下回你拿给我就行了。”连叶看得懂他眼里的热度，正因为这样，她决定先还了钱再存摆地摊的钱，虽然她仍然欠他一个人情，但起码地位是平等的。 　　沈敬收下了钱，“行，你什么时候再来？给你欠条。” 　　野鸡蛋这两天要被搜罗完了，连叶打算专门下网，但网子还没做好，还不清楚能否成功，只道，“我也不确定。” 　　“你们那么早过来，还没吃早饭吧？我带你们去吃早饭。” 　　李兰英对感情的事迟钝些，压根没发现沈敬殷勤的原因，以为他在客气，推拒两回，没能抵挡沈敬的热情。 　　沈敬领她们到了一个小摊，一人点了碗豆汁，还有肉包子，一共花了不到一块，当然，连叶不会让他出钱。 　　“喜欢这个？”他见连险一直往他腰间看，把枪从皮套里拿出来。 　　连险点点头，眼里全是惊艳好奇，但是不敢摸。 　　“下回送你个模型。” 　　 ##第十四章 等有机会吧 　　 　　李兰英琢磨着，街上的警察一个个都板着脸挺吓人，沈敬同志太好说话了，可是会吃亏的。 　　“警察同志，您可别，他就一小孩儿，要什么模型。”李兰英没见过那什么模型，但一听就知道是稀罕玩意儿。 　　“婶子，您叫我沈敬就行了。”沈敬咬了口包子，吃相斯文，“叶子，你有没有想找个工作？” 　　早上还是连叶同志，现在已经变成了叶子。 　　李兰英心跳漏了半拍，她也不想闺女一直抛头露面当个体户，可自己立不起来，若是闺女有个正经工作就好了。 　　厂里招工都要城镇户口，叶子哪能进得去？说不定沈敬有门道呢！ 　　但是她们本就欠了沈敬人情，咋好意思再麻烦人家呢？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等有机会吧。” 　　连叶婉拒了，她不想按着时间上下班，拿着三四十的月工资。 　　现代她也是攒钱辞职了自己去做生意。 　　现在她还年轻，累一些无所谓。 　　沈敬没说什么。 　　有追求有拼劲是好的，她骨子里也有些骄傲在，否则不会穿着打补丁的衣服却要着急还他钱。 　　“你看，那不是沈敬吗？”不远处街角，两个穿着警服的男子走在一起，其中一个往沈敬身上一指。 　　另一位警察嗤了一声，“这是来工作的还是来泡妞的？” 　　来局里才多久，那个姓康的知青天天往警局跑，说是和沈敬是老乡。 　　连崔局长的女儿工作都变得勤奋起来，一双眼睛恨不得钉死在他身上。 　　现在又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一个。 　　魏世东心里不屑，说是京城分配来的，他可偷偷瞥见过，沈敬学历就是个高中，大学都没读哪来的分配？ 　　估计就是个靠家里吃饭的公子哥，又是开摩托又是养德牧，就跟谁不知道他有钱似的。 　　开头说话的警察张庆讪讪一笑，没说话。 　　差点忘了魏哥和沈敬不对付，他还是不掺和了。 　　连叶和沈敬在早餐摊分别，没有直接回去，而是去供销社买了些青菜，花几毛前买了包烟。 　　回到河口村，连叶去了趟村长李胜利的家，把买的烟递过去。 　　“李叔叔，我想把我，我妈还有我弟弟的户口迁出来。”连叶说明了来意。 　　户口若是在连家，以后他们能使的绊子可就多了去了，现在没什么，以后她若挣了钱，以连老太太那德行，铁定会黏上来。 　　连叶父亲死在外面，没见到尸体，也还没销户，连老太不让，不是盼望着儿子还能回来，而是多一个户口多一份地，虽然也要交公粮，但总有盈余。 　　“你爸的户口，你想过怎么处理没有？”李胜利表现的挺和蔼，以前连叶和他儿子李家俊玩的好，家俊一直想娶她来着。 　　他不同意，但也不会为难小辈，做了这么多年村长，这点心胸还是有的。 　　“要么一起迁出来，要么就离婚。”反正她那个便宜爹死了，离不离都一样。 　　连老太大约会支持离婚，把她爹的户口留在连家，地也留在连家。 　　“那我就替你去连家问问。”李胜利也没推辞。 　　这时候没有身份证，迁户口得靠村长去办。 　　等连叶走后，李大嫂默默翻了个白眼，不安生的小妮子，闹得一家人鸡犬不宁，之前还撺掇着家俊要娶她，又不能生，看着乖巧能干，心眼多着呢！ 　　幸亏她慧眼识珠，让家俊定下连亚娟。 　　她家家俊可是大学生，虽然连亚娟只考了个大专，也比在家干农活的连叶强多了。 ##第十五章 做渔网 　　 　　渔网编成还不够，需要浸泡猪血烤制，不容易腐烂。 　　现在基本过年才能吃得上肉，连叶找村里几家养猪的，不出意外都是临近过年才杀猪。 　　连叶想到了小舅李建军，没记错的话他在肉联厂开大车，负责送货进货等。 　　其他城市不知道，河安县肉联厂的配套机器没那么先进，加之食用猪血检测标准很高，杀猪余下的猪血都是做成动物饲料的血粉，这种血粉不贵。 　　她打算往小舅家里走一趟，看能不能弄些猪血来，也不需要太多。 　　不能空着手去，李兰英让她把家里留下的鸡蛋带上。 　　小舅家在李桥村，村里大多住户都姓李，离河口村有十几里地，正好绕过绵延的小湾山。 　　小舅妈楚秋菊是爽利的性子，叫连叶进来坐着等会儿，“你小舅还没下班呢！你来就来，带什么鸡蛋？留着给你弟弟吃！” 　　“哎，舅妈，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表弟马上就中考了，得吃点好的。” 　　楚秋菊留下连叶吃晚饭。 　　表弟李斌放学回来，叫声表姐就回屋学习了，他和连叶见的面不多，一向不喜欢连叶木讷的性子。 　　李建军晚饭时候回来，正好边吃边说。 　　得知连叶需要猪血，他拍着胸脯保证，帮她弄一些过来。 　　连叶没在这边留宿，李建军看天色不早，亲自送她回去。 　　李桥村村口，几个妇人端着碗边吃边聊，王英刚一出来，就有妇人冲她打招呼，“建国家的，刚才是你外甥女来了？” 　　“什么外甥女？”王英撇撇嘴，“前两天建国去河口，她还不认建国这个舅舅呢！” 　　“那咋认建军啊？”有人笑眯眯地故意问，“刚才我还见她拿着好些鸡蛋呢！” 　　王英“哼”了一声，没说话，为了这个妹妹，建国特意跑了河口村一趟，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连叶倒好，把鸡蛋全给了老二家！不行！她噔噔冲着李建军家去了。 　　猪血是在第二天中午送来的，正要连叶刚钓鱼回来，给李建军一条草鱼。 　　李建军一眼看出鱼的来头，叫连叶小心着点，没人举报还成，要有人举报，那就是投机倒把，要坐牢的。 　　撑死胆大的，吓死胆小的。 　　渔网浸了猪血蒸烤过，拿出来晾晒，一股股腥臭难闻的味道。 　　幸亏这里在村后，偏僻，又有牛棚在，才没人发现。 　　连叶是黄昏时去下网，只适合温度低，出来觅食的鱼多，李兰英不放心，跟着她一起去。 　　光把网子撒进去还不够，连叶得下水把网子理清。 　　李兰英担忧的不行，生怕她上不来，但自己又不会水。 　　“怕什么？有绳子呢！”连叶安慰李兰英。 　　她腰上拴着麻绳，另一头紧紧绑在树干上。 　　水有些凉，她也管不了这么多，赶紧弄完赶紧上来。 　　连叶预想到看似平静的水面底下有暗流，早有准备，但把网子弄好还是几乎精疲力尽，得亏有绳子在才能不被冲跑，她全身放松，让自己浮起来，休息一会。 　　李兰英只知死人才会浮起，惊恐万分，拽着绳子疯狂往岸上拉，非常吃力！ 　　“汪——” 　　连叶听到“噗通”一声，昏昏的天色下只看到一双发绿的眸子冲着自己游过来。 　　德牧将她驮起来，往岸上游，连叶又惊又喜，也恢复了些力气，半抱着德牧游上岸。 　　“呜呜叶子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 　　“没事了妈，回去吧。” 　　德牧也累得不行，甩了甩毛上的水，“呵哧呵哧”的吐着舌头。 　　连叶把它领回了家。 　　李兰英觉得这狗通人性，喜欢的不得了。 　　 ##第十六章 有机会带你见见 　　 　　什么时候收网呢？自然是第二天一早。 　　连叶和李兰英两个大人拼死往外拉，差点被带到河里。 　　费了好一番力气才拉上来，网子初初露出水面，李兰英惊喜道：“叶子，看起来鱼不少！” 　　网口大，漏过小鱼苗，网住的全是大鱼。 　　等网子全部露出来，李兰英看了看自家的小桶，担忧坏了，“这么多咋弄出去？要被人看见了咋整？” 　　连叶数了数，有十几条，且个头都不小。 　　记得听小舅妈提起，李建军马上要跑一趟外地，所以今天歇着，连叶当机立断，找小舅帮忙。 　　李建军过来一看，吓了一跳，暗道外甥女胆子真大，却立马想到了解决方法，“留下几条自己卖，余下的我带走，明天带到外地。” 　　这是最稳妥的方法。 　　零散几条鱼大家都心照不宣，但十几条大鱼肯定会引起黄河段的注意。 　　“那舅舅明早再来一趟，我今天晚上还下网。” 　　中午饭是连叶做的清蒸草鱼，她嫌李兰英做饭抠门。 　　连险闻着香味，吃了一块鱼肉，“妈，以后让姐做饭吧！” 　　河安县火车站 　　一班从京城方向来的火车停靠，乘客排着队下车。 　　江潮脚一沾地，就看到了来接他的沈敬，那一身警服太打眼，板正的站姿，放到人群里一眼就能找到。 　　“沈哥！”江潮挥了挥手，在人群中挤来挤去终于挤到沈敬旁边。 　　“我让你带的东西带了吗？” 　　“放心！”江潮有些怨念，昨天一接到电话，他就去买了，也不知道沈敬要枪的模型做什么，过家家？ 　　沈敬是骑着摩托来接人的，江潮发现，路上骑自行车的都不算多，更别提摩托了，这时候路上开摩托很拉风，更别提沈敬的车是进口的，特意改装过。 　　“沈哥，你真甘心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呆着？” 　　那事沈哥是冲动了些，也没到断送前途的地步，江潮挺为兄弟可惜，偏偏沈敬性子犟，不肯服软。 　　以前是挺不甘心的，现在沈敬觉得在这儿呆着也挺好，“你说我在这儿成家立业怎么样？” 　　“你骗人的吧？”江潮一惊，就是沈敬愿意沈家也不愿意啊，就这么一个独苗苗，再仔细一品，他觉得沈敬话里有别的意思，“哎？沈哥，你是不是有情况？” 　　“有机会的话带你见见。” 　　这是承认了？ 　　江潮张大嘴巴，沈哥这个铁树开花了？等他回京里非得好好宣传一下才行。 　　“别往外说。” 　　江潮顿时蔫了。 　　“沈敬。” 　　一下车，江潮就听见一个女声，八卦之心熊熊燃起。 　　“你来做什么？”沈敬拔了钥匙下车，看都不看一眼，径直往屋里走。 　　一听这语气就知道不是沈敬对象，江潮歇了心思，却听女子也喊了他一声，“江潮？你手里拿的什么？” 　　“模型啊？你是康明月？”江潮仔细看了几眼，可算把人认出来了。 　　自康明月下乡成了知青，脱离了那个圈子，已经几年没见过了。同期的有几个被家里送去下乡的倒霉蛋早回来了，就康明月没能返城，家里成分不好。 　　看来康明月没少来找沈敬，江潮一时头脑发热，问：“你见过沈哥对象吗？” 　　康明月眉峰一动，垂了垂眸，“你见过？” 　　“这不是没见过才问你的嘛！”江潮见她也不知道，索性进屋了。 　　康明月站在原地，抱紧怀里的书，沈敬有对象了？不行！她必须想想办法，爸妈还在东北农场受苦，只能靠她自己了！ 　　不知是不是女人的直觉，她脑海里浮现出一张还带着些婴儿肥的脸，若是长开了，不知有多绝色。 　　 ##第十七章 早晚的事 　　 　　傍晚，连叶又下了一次网，这回有了经验，李兰英也没那么担忧。 　　第二天，李建军一早就来了，还是开着厂里的车来的，带着一个年轻小伙子，小伙子喊李建军师傅，是跟着他学开车的，叫黄文书。 　　“舅舅，跟我来。”连叶领着他们去收网。 　　黄文书一看到连叶，顿时愣了两秒，直到被李建军踹了一脚，才回过神，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李建军刚发现连叶身边跟了条狗，眼神警惕锐利，很是威风，“叶子，你这狗哪儿来的？” 　　“山上捡的。” 　　“这么好运？赶明我也捡一只。” 　　几人合伙把网子拉起来，鱼只余下四五条，其余的全部装上了车。 　　“走吧，我送你们到县里。” 　　这时候再走，肯定赶不上早市了，连叶也没推拒。 　　驾驶室只有两个座位，黄文书和李兰英带着连险只能和车厢里的货挤在一起。 　　连叶只让舅舅送到了国营饭店后门，黄文书帮着把桶提下来，道了别，李建军把车开走了。 　　她拿着上回高个子大叔给她的纸条找上了门，哪怕别人只是随口一说，也得抓住机会，国营饭店里的人上头多少都有点关系，这都是人脉。 　　后厨帮工开的门，一看连叶的纸条，去叫了人，并不是给她纸条的大叔，而是一位采购员，姓刘。 　　刘采购先看了下鱼的质量，觉得不错才上了称，一共四条鱼，索性全收下了——虽然现在有私营饭店，但许多应酬还是在国营饭店或者招待所进行。 　　既然是上头介绍来的，刘采购不介意开个后门，“以后要有这质量，早上直接送过来，十条以下都能消化的了。” 　　连叶道了谢，李兰英也没想到鱼这么快就卖出去了。 　　现在手里拿着几块钱，跟做梦似的，她以前手里从来没这么多钱，女儿能干，儿子也比以前开朗许多。 　　“妈，要不咱们去农贸市场买点肉？”连叶想的是找沈敬拿欠条。 　　这几天吃的不是鸡就是鱼，连险念头里还是觉得猪肉香，双手双脚赞成。 　　“嫂子还来不来啊？”江潮困地蹲在地上，怀里抱着个模型盒子。 　　说好了等到八点不来就走，这都快八点半了。 　　“等她来了，你别叫她嫂子。”沈敬怕直接把人吓跑。 　　“沈哥，还没追到手啊？”江潮顿时像打了鸡血似的，就他沈哥这条件，还有追不到的女人。 　　旁边小贩不住地往他俩身上瞅，这回那个警察没穿警服，穿着普通的工装裤也好看。 　　“早晚的事。”沈敬从裤兜里拿出打火机，给自己点了根烟。 　　“她来了。” 　　江潮瞬间清醒，朝着沈敬走去的方向望过去，扫了几遍终于确定，那个拎着水桶衣上打着补丁的女子，是沈哥相中的人。 　　他走近一看，五官确实好看，但有些幼，看着没多大。 　　原来沈哥好这口。 　　“沈敬同志，欠条带来了吗？”连叶也是头一回看他没穿警服。 　　“不好意思，我装到了警服外套里忘带了，下次吧。”沈敬一拍脑门，看到她眼神透着狐疑，解释道，“我今天请了假，带朋友出去玩，换了衣服一时没想起来。” 　　连叶姑且相信了。 　　他扭头喊了江潮一声，“我朋友江潮，江潮，这是连叶同志，这是李婶。” 　　江潮一张脸笑出了花，“连叶同志，你好，婶子好。” 　　他口音里也有些京腔，连叶立马明白，这是从京城来找沈敬的，“你好。” 　　李兰英还真没见过生人，有些紧张，“你好。” 　　“模型给你。”沈敬从江城怀里拿过盒子，递到连险面前。 　　好家伙，原来是用来讨好小舅子的！ 　　“沈敬同志，我们可不能收，这太贵重了！”李兰英忙把盒子推回去。 　　连险眼巴巴地看着，也不敢去接。 　　“婶子，收下吧，对沈哥来说是小钱。”江潮劝道。 　　“连险，谢谢两位哥哥。”连叶摸着连险的头，心想等舅舅从外地回来，把模型的钱还给沈敬就行了，就当花钱给连险买的玩具，只不过卖家有些特殊而已。 　　连险一听能收了，喜笑颜开，“谢谢哥哥。” ##第十八章 你来有什么事 　　 　　分别之后，连叶在农贸市场割了一小条肉，买了几个鸡蛋，还有些调味品，随后去了步行街看看。 　　这里小吃摊许多，有卖凉皮的，卖胡辣汤的，卖面的，卖板栗的等等，这在现代稀松平常，放到八十年代却非常罕见。 　　人来人往，生意火爆。 　　以后要开小吃摊，她得先实地考察一下，最好能做出这条街独一份，以后更方便开成连锁。 　　回到河口村的时候，远远看见她们家门口坐了个人。 　　走近一看才发现是康明月。 　　“小康知青，你来有什么事吗？”李兰英问。 　　康明月回神，视线从连险手中的盒子上移开，“是村长让我来知会你们一声，连家人不同意你们户口迁出去。” 　　她在村里很受欢迎，经常在村委会帮忙。 　　“好，我知道了，麻烦你跑一趟。”连叶几乎可以想见连老太太的嘴脸，不给迁户口，所属的地和粮食更不会给，不让她们自己交公粮就算不错了。 　　康明月回去的路上有些出神，不知道沈敬看了连叶哪点，就那张脸吗？ 　　“明月，回来啦？” 　　和她打招呼的是李二愣，村里的二流子，三十多没娶上媳妇，总是色眯眯地看着经过的小姑娘。 　　康明月脑中电光一闪，破天荒地回应了李二愣，“是啊，刚从连叶那里回来。” 　　“叶子，户口不迁就不迁，没什么的。”李兰英还不知道户口的重要性，就像现在农村许多人结婚不领证只办酒一样。 　　“妈，你信不信，奶奶会让我们自己交公粮。” 　　李兰英瞪大了眼睛，想反驳几句，再仔细想想，连老太太还真做的出来，“那咋办？” 　　“我再去找一趟村长，改天请他吃个饭。” 　　再麻烦些，她就去警局申请把她爸的户口销了，反正失踪已经四年之久，现在法规不全，剩了法院的步骤，直接让她妈成为自由人。要不就申请离婚，这种情况下只要连家没后台，大概率是能离的。 　　连险回到家就把盒子拆了，里面的模型小巧一些，非常仿真，他喜欢的不得了。 　　连叶再次找来，在李胜利的意料之中。 　　“这事能不强制就不强制，我先跟你去连家一趟，你们先谈谈，都是一家人。” 　　连叶来到这里之后，已经有许多人和她说“都是一家人”，所以才能肆无忌惮的压榨。 　　连老太太看到连叶过来，眼睛一等，破口大骂，“你这个……” 　　话没说完，被连老爷子拉了一把，示意有客人在，不能让人看了笑话。 　　连老太太噤了声，却是狠狠剜了连叶一眼。 　　连枝和杨洪亮竟然也在，也不知是一直没回去，还是今天刚来。 　　他们俩旁边还站着个年轻人，一见连叶进来，俩眼一亮，直勾勾地看着她。 　　连叶察觉到了视线，却没放在心上，“爷爷奶奶，我今天和李叔叔一块来，就是想把我和我妈我弟的户口迁出去，要么连我爸一块迁出去，要么让我爸和我妈离婚，你们选吧。” 　　她上来一点也不客气。 　　杨洪亮旁边的年轻人笑了笑，有脾气，他就喜欢这样的。 　　李胜利道，“你们有什么想法，尽管提。” 　　“叶子，分了家又不是不来往，你何必这么着急？离了婚万一三叔又回来怎么办？”连枝劝道。 　　“能回来再说。” 　　“叶子，要不这样，该你们的田你们种，我们也不要你们的，就别迁户口了，一家人两个户口簿多不好看？”大伯娘张巧莲道。 　　连老太太脸色顿时耷拉下来，要把地让出去，意味着地里交完公粮剩下的收成也让出去！她努力忍着才没开口，现在主要是稳住连叶这个死丫头片子。 ##第十九章 姑奶奶打断你的腿！ 　　 　　“不行。”连叶还不了解连家人？这厢答应的好好的，转头就能改口反悔，“你们不选，我就去警局把我爸户口销了！你们一分地都得不到！” 　　“你敢！”连老太太忍不住了，站起来尖叫一声，“你个没良心的小婊子！村长，根山是我儿子，我说销户才能销户！” 　　李胜利扶了扶额，心里产生了疑问，当着外人的面冲着孙女大骂“小婊子”，给家俊定下连亚娟，有这么个亲家真的好吗？ 　　“我是他女儿，直系血亲，当然有资格给他销户，村长，你说是不是？” 　　李胜利点点头，“连大嫂，叶子说的是真的。” 　　从连老太太大骂的时候，连老爷子脸上已经不太好了，不能再让人看笑话，“叶子，我答应你，让你妈离婚，把户口迁出去。” 　　他话锋一转，“但是今天不行，今天我们有客人，你堂姐他们村的小王同志。” 　　连叶没管那么多，“李叔叔，那就拜托你了，赶明个我请你上国营饭店。” 　　李胜利摆摆手，“不用，这是村长应该做的。” 　　等连叶和李胜利离开，连枝先说话了，“王大哥，你觉得我妹妹咋样？她啊，就是有点小脾气，还和我们闹呢！过几天气消了就好了。” 　　“哎，年轻漂亮，有点脾气正常，这叫有个性。”那个年轻人王同志面带笑意，显然是对连叶非常满意。 　　这门亲事十有八九能成。 　　但是真要把连叶她们三个的户口迁出去，连老太太还真是肉疼。 　　“先拖几天，等叶子和小王同志结了婚，兰英弟妹还能跟着去女婿家？还不得回来。”张巧莲说道。 　　连叶不知他们的议论，从连家出来，又和李胜利道，“李叔叔，我还有件事要麻烦你，我想给我和我妈住的地方通上电，您放心，电费不是问题。” 　　“那我往上头报上去。” 　　“谢谢李叔叔。” 　　连叶和李胜利道别，一个人回了棚子。 　　“叶子，刚从村长那儿回来？” 　　李二愣倏地从旁边胡同里冲出来，拉住连叶的一条胳膊，笑眯眯地看着连叶，移不开眼。 　　连叶从分出去时就想到会有流氓惹事。 　　头几年这里知青还多的时候，就有个女知青被二流子糟蹋了，大晚上的没看清，一直没抓到人，村里都怀疑是李二愣，但李二愣有不在场证据，也拿他没办法。 　　“放手！” 　　李二愣脸皮厚，怎么会放手？ 　　要不是明月提醒，他都忘了连叶一家搬出来了，娘俩都是软弱的性子，可不就任人欺负！ 　　他是算准了，村后牛棚周围有几块梯田，这时候正好有村里人在地里忙活，故意让人看到他和连叶拉拉扯扯，到时候连叶一张嘴怎么说的清？ 　　“叶子，别走啊！陪哥哥说几句话。”说着，他就把连叶往胡同里拉。 　　不远处地里的人已经注意到这边情形，看戏似的看了几眼，却没人呵止。 　　听说连叶不安生，惦记着自己姐夫，所以才闹着分出去。 　　连老爷子好面子，怎么可能把连枝替连叶相亲的事说出去？传出去的只能是连叶勾引姐夫，差点毁了姐姐的婚事，要不是不能生，指不定就成功了。 　　连叶瞅准机会，狠狠踩他一脚，趁他吃痛放松时再往他裤裆一踹。 　　李二愣弓着腰后退几步，满脸痛苦，半天直不起腰来。 　　以前连叶总是闷不吭声的，被调戏了连个屁都不敢放！啥时候变了个人似的？那么凶悍！ 　　连叶啐了他一口，“再敢惹姑奶奶，姑奶奶打断你的腿！” ##第二十章 传言 　　 　　连叶傍晚去下网，第二天捞上来快二十条。 　　哪怕分两次去卖，一个桶也不够装的，李兰英去刘奶奶家借桶。 　　路上遇见几个村里的妇人聚在一起闲话，总觉得她们对自己指指点点一般，等自己走进了，她们又不吭声了。 　　李兰英奇怪的很，到了刘奶奶家，刘奶奶也欲言又止。 　　“兰英，你可得看好你家叶子，小女孩不懂事，别被人骗了。” 　　“咋回事儿？” 　　“昨天好些人看见，叶子和李二愣拉拉扯扯。” 　　拉拉扯扯是好听的说话，那些妇人用的是搂搂抱抱。 　　李兰英吓坏了，怕什么来什么，惹上二流子，叶子以后还怎么嫁人？ 　　她拎着桶赶紧回家。 　　“叶子，外面人都说看见了你和李二愣拉拉扯扯，这是咋回事？” 　　这事情的传播速度有点快。 　　连叶耸耸肩，“他想调戏我，被我打跑了。” 　　听见她这样说，李兰英松了口气，以前叶子就老实，肯定不敢惹二流子，现在肯定也不会，“我得去和她们说清楚，不能让她们败坏你的名声。” 　　她虽然内向嘴笨，但怎么也得护着闺女。 　　“哎，妈，你不用管她们。她们爱怎么说怎么说，清者自清。” 　　“这怎么行？以后可没人敢给你说亲。”李兰英急道。 　　“妈，咱挣了钱，到县里开个小摊，离村里远远的，谁还管她们说什么？” 　　李兰英想到昨天去的步行街，那生意是真好，离家远远的，说不定还能给叶子说个城里人，有些心动，一想起自己就是个农民，又发愁起来，“我们能买什么？我们啥也不会。” 　　“妈，你觉得我做饭好不好吃？” 　　李兰英想到连叶上回做的鱼，真好吃，跟大厨做的似的，色香味俱全，只以为她是以前在私营饭店刷盘子时候跟人偷学的。 　　想到闺女的手艺，她一颗心放到了肚子里。 　　连叶和李二愣的事自然也传到了连家人耳朵里，王秀兰暗骂骚蹄子不省心，“可千万别传到小王同志耳朵里，我这就去枝子家一趟，看什么时候能安排俩人见面。” 　　连叶此时还在家训着狗，她觉得李二愣可不会善罢甘休。 　　训着训着把自己训懵了。 　　德牧比她还主动，指令还没下出来，它就知道接下来要干什么，熟练又听话。 　　她越发觉得，这条狗来历特殊，乡下人买不起德牧，城里人买的起，但能训得这么好？ 　　第二天天不亮，连叶和李兰英带着连险如往常一般往县里去。 　　国营饭店后门，帮工说刘采购在忙，叫连叶稍等。 　　谁知一分钟后帮工又出来，叫她进去。 　　等她和李兰英提着桶到了库房，发现除了刘采购，还有一个穿着背心的汉子，脚边隔着两个桶，里面也是鱼。 　　“刘大哥，我这苗子可是十里八乡都找不着的，比我好的可不多。” 　　连叶听明白了，这是原来给国营饭店送鱼的，她可不是抢了人家生意吗？ 　　要说抢，也是她的鱼质量硬，她没啥心里负担。 　　“连叶同志，你来的正好，让吕二牛比比，到底谁的鱼好？”刘采购冲她招了招手。 　　一看送鱼的是个漂亮小姑娘，吕二牛就明白了，这是假公济私，别管他的鱼再好，也不会收了，他冷哼一声，“刘大哥，我还以为你是个正人君子，没想到……哼，啥也不说了！” 　　他拎起鱼桶就往外走。 　　刘采购气的不行，吕二牛那是什么话？ 　　“连叶同志，让你看笑话了。” 　　连叶摇摇头，看了眼吕二牛的背影，表示没什么。 　　这回送来九条鱼，个头都不小，刘采购说昨天的鱼风评不错。 　　临走时，连叶提出，“刘大哥，我想渐渐引荐的那位同志。” 　　刘采购以为上头引荐连叶，是有什么关系在，现在一看，连叶好似还不知道上头的身份，这时候提出来见面，难免让人多想。 　　他看向连叶的眼神变了变，但没拦着，让帮工一问，得知上头有空，让帮工领着过去。 　　李兰英在后门稍候，连叶跟着帮工进去，上了二楼，门边的牌上写着经理办公室几字。 　　难怪刘采购那么爽快的收下了，原来她遇到的竟是国营饭店的经理。 ##第二十一章 做凉粉 　　 　　经理项裕民笑着，很是平易近人，“连叶同志，你找我什么事？” 　　“项叔叔，不瞒您说，我送来的鱼是自己从黄河里捕捞的，怕您就这样收下对饭店不好，万一被人举报，不就砸了国营饭店的招牌吗？” 　　连叶对于自己从黄河里捞鱼的“投机倒把”行为毫不脸红，她在农贸市场卖的时候顾客心照不宣，数量少散卖也不会出问题，现在数量多了，还是得有个保障才行。 　　既然国营饭店经理明知她是“投机倒把”，还是收了她的货，就说明他不担心被举报，想必是有路子的。 　　项裕民心思也是觉得好笑，这小丫头明明是自己怕被查，偏偏说成是为了他好。他也不跟连叶计较，这种事于他来说不过一句话。 　　“这事好说，你明早再来，我给你个信。” 　　“谢谢项叔叔。” 　　回去时连叶想，她真是运气爆棚，直接就遇上了国营饭店的经理。 　　连刘采购背后都是有些关系的，更何况是经理，若是这事儿顺利，以后捞鱼都不用东躲西藏的。 　　连叶告诉李兰英之后，李兰英也很高兴，终于松了口气。 　　连叶现在身上有不到二十块钱，等舅舅回来，应该还可以拿上二十，等再攒一些，就可以开小吃摊了。 　　她去百货商店买了些荞面，苹果，梨子，白糖，回去做凉粉试试，这大热天的，就得吃些凉的。 　　凉粉有甜有咸，做个甜的，配上水果切块和白糖，想想就可口。 　　经过报停时李兰英指着夹在墙上的一份几天前的报纸。 　　“叶子，这狗咋那么眼熟呢？”她不识字，只看到了图片。 　　说来，连叶还没看过这个时代的报纸，要不要买两份看看？ 　　她把报纸拿下来一看，那是条寻狗启示，配的照片可不和她拐回家的那条德牧一样吗？！ 　　“几天前的了，有钱人啊，为了条狗还得登报，听说还没有消息。”报亭老板忍不住嘟囔。 　　现在电视不普遍，城里人用收音机的多，但最重要的还是报纸。可乡下人识字的不多，没谁会买报纸，她刚知道狗主人登报。 　　连叶把报纸买了下来。 　　启示上写明酬金三千，联系电话和地址，是河安县公安局。 　　三千在这个时候可真不是小数目。 　　李兰英看连叶面色凝重，加上报亭老板的那句话，隐约明白了什么，“叶子，咱把狗还回去吗？” 　　还吗？连叶纠结的不行。 　　那条德牧太优秀了，她是真的不想还。 　　若是还了，拿了酬金做生意，应该很快能买一条…… 　　“妈，去公安局看看吧。” 　　警察张庆拿手肘戳了下身边看文件的魏世东，“哎，那不是那谁吗！上回和沈敬吃饭那女的！” 　　魏世东心里冷哼一声，处对象都处到警察局来了！ 　　他放下文件走过去，将人拦住，近距离打量几眼，语气生冷，“沈敬不在。” 　　长的倒是挺好看，越是好看的女人越喜欢钱，难怪会看上沈敬！ 　　他怎么知道她认识沈敬？ 　　连叶看了眼面前的警察，眼睛有些小，看她的眼神带着鄙夷，她觉得莫名其妙，一边说一边举起报纸，“我是来找……” 　　魏世东扫了眼报纸，一眼就认出是沈敬登的那份寻狗启示，面色更是不好，“说了沈敬不在！” 　　“妈，我们走！” 　　连叶扭头就走，到外面直接把报纸撕了，就当没来过。 　　狗她也不还了，和它主人无缘！ 　　什么态度那是？ 　　为人民服务这么服务的？ ##第二十二章 相亲 　　凉粉对于李兰英来说还是很稀罕的，毕竟是南方的小吃，也就听从南方来的知青提起过，可没尝过，不说县里有没有卖的，就是有以前也没钱买。 　　李兰英以为连叶在私营饭店洗碗时偷学的，也没有起疑。 　　凉粉需要晾几个时辰才成。 　　“兰英在家吗？”李大嫂在门口喊了一声，进来和连叶打了声招呼，把李兰英叫到了外面。 　　村长的媳妇，没人敢得罪，李兰英跟着出去，“嫂子找我什么事？” 　　“是这样，我呀，给你们家叶子做个媒，人家男方家庭条件不错，四大件都有，家里就一个老母亲，关系简单，你看咋样？” 　　李大嫂还有话没说，男方先前死过一个媳妇，留下俩孩子，但她觉得可以不说。 　　连叶本来就不能生，可没资格挑剔这些。 　　“我去问问叶子行不行。” 　　“哎！”李大嫂拉住她，“你是当妈的，应该你做主，咋能让她自己决定？” 　　李兰英本来就是个没主见的，现在分出来发现女儿有本事了，肯定得听女儿的，“那也得看叶子喜不喜欢！” 　　“兰英。”李大嫂沉下来脸，“我可告诉你，过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店。你知道外面都说什么吗？说连叶不能生，而且早就和李二愣滚在一起了，还说她勾引她姐夫……” 　　“胡说八道！”李兰英忽然大声道！ 　　她们咋能这么说叶子！ 　　李二愣的事是空穴来风，杨洪亮的事是连家人歪曲事实，至于叶子能不能生，她们怎么知道？！ 　　李大嫂想到，连叶不能生的消息是之前她家家俊闹着要和连叶订婚时，连叶小姑连亚娟说的，慢慢不知怎地就传了出去。 　　“叶子的名声都这样了，你要是再不抓紧这个，以后要嫁人可就难了。” 　　李兰英着急，又想到连叶说的去城里做生意，还是没一口答应，“嫂子，我去问问叶子，就算我答应了，她不去相亲也不行啊。” 　　她还是想让连叶去相亲的，相亲又不是定下，不愿意拒绝就行了。 　　连叶在屋里听了李兰英和李大嫂的对话，微微皱眉。 　　没一会，李兰英就进了屋，拉着连叶的手，神色有些复杂。 　　“叶子……李大嫂说要给你介绍对象……要不你去瞧瞧？瞧不上就算了，也不一定就定下了。” 　　连叶挑了挑眉。 　　李大嫂因为自己和她儿子的事情一直都不太喜欢自己，这好端端的，怎么就要给她介绍对象？ 　　那她便去瞧瞧，这李大嫂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连叶点了点头跟着李兰英出了门。 　　“走吧，叶子，他现在在我家等着呢！”李大嫂笑呵呵的迎了上来。 　　连叶挑眉，男方来了，根本由不得她拒绝，李大嫂没直接把男方带过来就不错了。 　　李大嫂家门口聚了许多妇人。 　　农村就是这样，一提到相亲，七邻八里的媳妇都来看，男方会带喜糖过来，见者有份，这时候糖是小孩子稀罕的零嘴，能白得几个是几个。 　　村长李胜利不在家，堂屋里坐着的是个不认识的婆子，连老太也在，旁边站着连枝和王秀兰，杨洪亮和上回见到的小王同志在一旁说话。 　　王秀兰见连叶来了，笑了笑，枝子聪明，晓得让李大嫂出面，若是连家人去，连叶铁定不来。 　　在场就小王同志一个陌生人，想必就是相亲的男方。 　　看着眼前的这一切，连叶哪里还不明白，就是连家人搞的这一出。 　　“妈，我们走！”连叶当机立断。 　　“叶子，怎么了？！” 　　“回去我再跟你说，我现在见到了人，不满意，走吧。” 　　李兰英一头雾水，正想走时，王喜鹏已经拿着喜糖从屋里出来了。 　　“连叶同志，进去坐坐？各位婶子，这是我带的喜糖，谢谢各位平时对连叶的照顾。” 　　他的口气好似已经相亲成功。 　　围着看热闹的妇人一人拿了一把糖，笑呵呵地装进兜里。 　　“坐坐就不必了，不是相亲吗？我不满意，先走了。”连叶拉着李兰英往外走。 　　李大嫂面色不愉，拉住李兰英，“叶子，来都来了，坐下来和小王说几句，小王条件不错的。” 　　连枝从屋里出来，附和道：“是啊叶子，看人不能只看表面。” 　　她刚才看见连叶往杨洪亮的方向看了一眼，接着就想离开，肯定是不想当着杨洪亮的面相亲，她非得促成这个婚事不可。 　　“我就看脸怎么了？我长的不差，凭什么不能挑个好看的？”连叶嘲弄的看了眼王喜鹏。 　　王喜鹏倒是不恼，这样的小姑娘他见多了，最后不还是挑个农村汉子嫁了？ 　　“连叶同志，我不逼着你定下来，咱们先处处怎么样？” 　　“不怎么样。”连叶转身离开，她走了，他们还能一直把她妈留在这等李胜利回来？ 　　估摸着李胜利是不知道这事的，和他打过两回交道，可不像是会自作主张的人。 　　“站住！”屋里的婆子喜鹏妈大喊一声，“喜鹏，到底怎么回事？连彩礼都收了，不是说要定下来吗？怎么又反悔了？！” 　　连枝面色一僵，捏了捏衣角。 　　连叶瞬间明白过来，扫了眼连枝，“谁收的彩礼你们去找谁，和我无关！” 　　闹成这样，王喜鹏也有些烦躁，“洪亮，弟妹，到底怎么回事？你们不是说她同意了吗？” 　　连枝抿了抿唇，脸色有些白，杨洪亮扶住她，不悦地看着连叶，“连叶堂妹，你姐姐是为了你好，王大哥家里日子过的不错，你过去就是享福的！” 　　“为了我好？”连叶冷笑着看了眼连枝，“别得了便宜还卖乖，真要为了我好就该滚的远远的，别出现在我面前恶心我。” 　　连枝看着连叶，眼神闪烁了一下。 　　果然，连叶还是因为杨洪亮的事记恨她，但是连枝不敢说什么。 　　她怕下一秒连叶就把真相说出来。 　　当时的媒人是镇上的汤婆子，专门做媒的，讲究诚信，只消一问就知道是给连叶说的亲，当时一换人汤婆子立马撒手不管了。 　　“叶子，我知道你因为那件事对我印象不好，但是这回我是真心想要帮你找个好婆家！” 　　连叶不想再听废话，扭头就走。 　　李兰英也觉得连枝过分了，哪里能代收彩礼呢？她也直接往外走。 　　“你要走了，就别想迁户口！”连老太太怒道。 　　 ##第二十三章 会给你一个交代 　　 　　连叶才不管，反正她才十八，不到法定年龄，还能给她登记了不成？ 　　现在没有身份证，迁户口需要村长出面，看来得提前请李胜利吃饭了。 　　喜鹏妈看明白了，瞪了眼连枝，沉着脸看着王喜鹏，“喜鹏，把彩礼要回来，我们走。就算她现在答应，我也不会同意结婚。” 　　找个脾气这么大的媳妇，赶着受气？ 　　连枝没想到，连叶现在变得这么难搞，软硬不吃，这么多人看着也敢直接撂挑子！上回她还没放在眼里，这回吃了这个大亏，可得记住了。 　　她强颜欢笑，“王大哥，你放心，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发生这种事，李兰英更愁了。 　　连叶本来就名声不好，现在这件事情若是传出去了，外面肯定要传她挑剔。 　　到时候就更难找对象了。 　　…… 　　回到家，凉粉成型，连叶做了甜和咸两种配料，叫李兰英和连险尝尝试试。 　　连险喜欢甜的，软软弹弹，像果冻一样，他也就吃过一回果冻，可好吃了。 　　李兰英喜欢咸味的，吃到嘴里，不禁感慨闺女的手艺是真不错，等在县里支个小摊，生意肯定不会差。 　　本来以为搬出来肯定要吃苦，现在生活有了盼头，她面上笑容也多了许多，不再整天愁眉苦脸的。 　　等吃完凉粉，李兰英又想起来李大嫂说的流言，“叶子，外面咋传的这么难听？我们真的不去解释一下吗？” 　　连叶觉得这回的事情不对劲，下地时经过村头，哪个小姑娘不被李二愣调笑几句？ 　　怎么只她的流言传的那么快？还越传越离谱。 　　李兰英最开始是从刘奶奶嘴里听说的，连叶特意去找刘奶奶问了问。 　　“我也是听你孙奶奶说的。”刘奶奶把连叶带到孙奶奶家。 　　孙奶奶是个寡妇，一个人辛苦拉把两个个儿子长大，性格强势，有些嘴碎。 　　“还能听谁说的？是李二愣自己说的呗。说你俩就在你们屋后头的草垛子里滚过，说的有板有眼。”孙奶奶瞅了连叶一眼。 　　“李二愣！我要跟他拼命！”李兰英咬着牙，恨不得拎着刀子去把李二愣砍了！ 　　什么仇什么怨！村里那么多年纪姑娘，偏偏编排她闺女，毁了她闺女的名声！万一她闺女想不开自尽咋办！ 　　“妈，你别去，让我去！”连叶拿着剪刀，冲去了李二愣家里。 　　李二愣听到声音一开门，就见一剪刀冲着胸口直直刺过来，他两眼一瞪，忙不迭的躲开。 　　“嘶啦”一声，剪刀从他腋下穿过。 　　“连叶！你敢！你要是敢伤了我，我就去公安局告你！”李二愣退后两步，反正他往外传的流言没什么证据，不怕被抓。 　　明月说过，他只要别被抓住把柄，连叶早晚顶不住压力认命，一想到自己会有连叶这么漂亮的媳妇，他忍不住眯起双眼嘿嘿笑着。 　　“李二愣，咱们走着瞧。” 　　连叶当然不可能亲手砍伤李二愣，要是因此坐了牢，那真是得不偿失。 　　她今天来，不过也是为了吓唬吓唬他。 　　李二愣做的隐蔽，那她也来一场让人抓不到把柄的报复，不就得了。 　　回去后。 　　她看着剪刀上从李二愣衣服上带下来的一块布条，捏到德牧面前让它闻，手指在它的头顶抚摸着，“宝贝，这回看你的了。” 　　她给德牧起的名字就叫宝贝。 　　“这能行吗？”李兰英担忧，虽然这条狼狗很通人性，但是万一被抓到怎么办？ 　　连叶没说话，警犬可不是一般的狗狗。 　　是的，她看到那份寻狗报纸上的地址是公安局，加上德牧本身表现出来的实力，默认了德牧是条经过训练的警犬。 　　傍晚时候，不知哪里先传来两声犬吠，村里的狗全都“汪汪”叫起来，此起彼伏。 　　农村现在可没有宠物狗的概念，养狗都是为了看家护院，因此全是攻击力强的大型犬。 　　一群大狗聚在一起，村民们只认识自家的和邻居家的狗，认不全整个村里的。 　　再者德牧混在里面，天黑了视线不好，谁也没发现怪异之处。 　　李兰英的担忧是白费的，德牧位于村里狗狗的食物链顶端，身后跟着一群心服口服的小弟，怎么可能会亲自上？ 　　它只在一旁“指挥”，小弟们就把李二愣咬的鲜血淋漓哭爹喊娘。 　　李胜利觉得不对劲，找人过来看看，狗狗们一哄而散，领头人德牧宝贝早就跑的不知踪影。 　　连叶觉得事情成功了，先把宝贝送到山里躲一阵风头。 　　今晚的河口村热闹的很，都聚在街上聊天，聊的就是李二愣不知怎么惹到了村里的狗，被一群狗围攻，现在被送去卫生院了。 　　李胜利也苦恼的紧，一个村的，同是姓李，他是村长，还能不管？ 　　连叶只当不知，早早睡了。 　　第二天天不亮就起来去给国营饭店送鱼，她还惦记着项裕民说的信儿呢。 　　这回把鱼送到，她又去见了项裕民。 　　“明天中午，十二点的时候你再来一趟，机会可只有这一次。”项裕民爽快地给了答复，但能不能抓住机会也得看她自己，毕竟是个小姑娘，黄河捕鱼太危险了。 　　“谢谢项叔叔，项叔叔放心，我会抓住机会的。” 　　连叶顺便去买了两个手电，照明用。 　　回到家时，李建军气嚯嚯地在她们家门口走来走去。 　　“舅舅，你回来了。”连叶赶紧开门，“进去说。” 　　“兰英姐，叶子，那个李二愣怎么回事？”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李兰英是李桥村的闺女，连叶的事也传到了那边去，李建军回来一听说此事，借了辆二八大杠杀了过来，抡起袖子就来找李二愣干架。 　　结果一来发现，李二愣被狗咬了送医院了，听说伤的不轻。 　　连叶把这两天的事情一说，尤其是听到德牧纠集了整个村的狗去咬李二愣的时候，李建军觉得神奇坏了。 　　还能有这种事？ 　　不过这也算是好事，是李二愣的报应。 　　李建军把卖鱼的钱拿了出来，那是两天的网，卖了四十多块。 　　李兰英头一次见那么多钱，觉得像做梦一样，一个工人一个月工资才三四十，她和叶子才搬出来多久，就挣了那么多！ ##第二十四章 请吃饭 　　 　　她顿时浑身充满力量，赶紧挣钱去县里做生意，这样叶子就能离那些流言远一些。 　　连叶拿了十块给李建军，李建军推说不要，还是被她强迫着收下。 　　李建军知道了连枝干的事，还想去和连家理论，却被连叶拦住。 　　“舅舅，咱们先办重要的事情，我今天请李叔叔去国营饭店吃个饭，你也一起吧。” 　　李建军满口答应了，倒不是占连叶便宜，而是怕她们家里没个主事的男人，李胜利光答应不干事。 　　去村长家的时候，李大嫂正埋怨着李胜利，“你非要趟这趟浑水干什么？几十块钱呢！” 　　李二愣家里穷的叮当响，出不起医药费，别人也不愿意出，也只能村长垫付了，而且大概率这钱是打水漂，要不回来的。 　　“我是村长，总不能让他就那么死了吧？”李胜利也发愁，也不知道李二愣咋惹到了村里的狗。 　　连叶和李建军说明了来意，李胜利没怎么推拒就跟着去了。 　　答应替人办事的潜规则，况且只是一顿饭，和贿赂什么的也沾不上边。 　　李胜利家有辆二八大杠，头两年买的，连叶坐在后座，李建军前头的杠上坐着连险，后面坐着李兰英。 　　连险兴奋的很，他出生起还没去过国营饭店。 　　路上李胜利还替李大嫂为昨天的闹剧道歉，说李大嫂瞎操心。 　　到了国营饭店，连叶点的是十五一桌，七个菜，二凉二热三过油大菜，卖相相当不错。 　　这时候能在国营饭店上班，也是非常体面的，里面的厨师是要考证的，服务员也全都是年轻的姑娘，一个个仰着脖子像天鹅一样，态度不怎么好。 　　李建军和李胜利喝了点小酒，其余三个喝的是甜丝丝的汽水。 　　一顿饭吃完，连叶把替她妈写的离婚申请交给李胜利，李胜利拍着胸脯保证明天就去公安局办理，顺便连通电的事一块办了。 　　回到家，连叶和李兰英去下网，李建军说明早帮忙一起收网，再把她带到县里。 　　等李建军回到家时，天已经黑布隆冬的。 　　“爸，大伯在里头等你。”儿子李斌坐在门口凉快，他们都吃完饭了，他爸才回来，对姨家比对自己家还亲。 　　“去兰英家帮忙了？我就说吧，你就不该管她们，叶子小丫头一个，不知天高地厚，就该让她们多吃点苦头，才知道女人出去单过多难，早晚还得搬回去。”李建国看到李建军进来，说道。 　　李建军摸着兜里连叶给的十块钱，没接茬，“大哥咋这时候来了？有啥事？” 　　李建国摸了摸鼻子，“恒子不是要定下来了吗？人家女方要四大件，我哪有那个钱啊？！” 　　这话意就是想要借钱了，“大哥，我手里也不多，斌子马上要中考，想继续读高中，也得不少钱。” 　　李建国一听眉头皱成一个疙瘩，“读什么高中啊？斌子成绩不错，读个中专多好？读高中万一考不上大学，那岂不是白花钱？” 　　这时候成绩好的会读中专，成绩差的才会读高中。 　　“大哥这是什么话？”楚秋菊听了不高兴，这不是咒他们家斌子考不上大学吗？！“建军一个月工资也就三十，一家人吃吃喝喝，给斌子攒下学费，根本就不剩多少，我们是真拿不出多少钱来。” 　　楚秋菊才不会把钱借给老大家，老大家是啥人她可再清楚不过，借出去的钱根本要不回来，连几个鸡蛋都得跟她掰扯半天。 　　李建国黑着脸看了李建军几眼，见李建军不说话，默认了楚秋菊的意思，甩袖子走了。 　　一个月三十呢！可不少了，他们一家就三口能吃多少？ 　　能有他们一家六口吃的多？ 　　…… 　　连叶天不亮就拿着手电筒去收网，最后是李建军带着连叶去的县城。 　　二八大杠能带人带货，但也带不了太多人，李兰英和连险就留在了家里，连叶保证回来的时候给连险带糖吃。 　　李建军把连叶送到国营饭店门口，连叶送了货，想着中午十二点还得来一趟，索性不回去了，于是自己去其他地方转悠。 　　等走到县一中来，连叶意识到，还有一个多月就高考了，这时候的高考时间还在七月。 　　这时候刚刚恢复高考没几年，大学也没有扩招，大学生是非常宝贵的人才。 　　她要不要也去复读一年考个大学？ 　　连叶又去了步行街一趟。 　　这一条街及周边，一直到到现代，都是河安县老城区最繁华的地段。 　　现在街道两边的房子产权有属于工厂的，有私人的，买卖不一定好办，但是租赁应该没问题。 　　她转了两趟，已经挑好了地方，回头问清楚产权所在。 　　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就回了国营饭店。 　　沈敬昨天刚从深圳回来，前两天刚来了一批货，他和江潮过去看看。 　　那边建设的很快，刚从部队离开分配的工作还没下来时，他闲着没事去了深圳做生意，没几天就被老爷子喊了回来。 　　沈家的独苗，将来肯定是走仕途的，哪里能去当个体户？ 　　于是店面交给了江潮打理了。 　　江潮在明他在暗。 　　今天一到公安局，张庆就凑过来和他交代，“上回和你一起吃饭的女的前两天来局里找你。” 　　张庆就是个小透明，不敢得罪魏世东，也不敢得罪沈敬，谁不知道崔局长的闺女看上了沈敬，万一沈敬成了局长女婿呢？ 　　沈敬一想，应该是连叶。 　　她那个性格，如果不是遇见什么棘手的事情，想必是不会来找他的。 　　可既然是两天前的事，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他现在急也没用，想着等下班去河口村看看。 　　“沈敬，吃西瓜吗？”魏世东拿着块西瓜走过来，看张庆在和沈敬说话，心里有些不满。 　　这是魏世东刚刚定下的对象送来的西瓜，女方是个老师，今天特意一大早过来，西瓜刚一切开就受到了全体同事的疯抢。 　　“不吃了，你吃吧，我还得去农贸市场那边转转。”沈敬拿上帽子，直接离开。 　　“哎，沈敬，今天中午跟我去吃个饭，黄河段的领导也会去。”崔局长从楼上下来把人喊住，拍了拍沈敬的肩膀，“放心，这回是公事。” 　　 ##第二十五章 凭什么 　　 　　先前有一回也是崔局长叫沈敬去吃饭，沈敬去了后才发现只有崔局长和他女儿崔媛媛两个人，从那之后，崔局长叫他去吃饭，他能推就推。 　　崔局长不会拿这种事骗人，沈敬点了头。 　　“世东，那是谁啊？”魏世东的未婚妻走过来，看着沈敬的身影非常好奇，那个警察长的真俊，身条板直，不知道结婚了没有。 　　魏世东手指甲都快将西瓜抠烂了，面容几近扭曲。 　　凭什么？他哪里比沈敬差？！ 　　每次崔局长出去见一些大人物，带上的人总是沈敬，就因为崔媛媛看上了沈敬？ 　　…… 　　这顿饭是项裕民凑起来的。 　　黄河段的人前段时间在一艘渔船上发现一箱没有条子的消炎药，一些工作需要公安局配合。 　　黄河段全称山东黄河河务局河安县段，属水利部，职责是开发和治理黄河，其领导和崔局长不是很熟，请了项裕民做中间人。 　　这回黄河段来了三个人，一个书记两个工作人员，崔局长只带了沈敬一个人。 　　项裕民一开始就注意到了沈敬，小伙子面容周正，个子高，走到哪里都是显眼的存在。 　　连叶充当了服务员，端着托盘进来，一抬眸就对上沈敬的视线，微微颔首，将一盘糖醋黄河鲤鱼稳稳当当地放到桌上。 　　沈敬搁下了筷子。 　　连叶敢自己下河捞鱼，又怎么会甘心在国营饭店做个服务员呢？ 　　再看她眼神不住的往刘书记身上瞟，他顿时就明白了她的目的。 　　“这黄河鲤鱼味道果然不错，从哪里采购的？我也想买两条。”刘书记带到两个工作人员没有敢说话的，全都闷头在吃。 　　沈敬却是不同，非常自然的和领导们谈天说地，一点儿也不怯场，这不，又起了个话头。 　　项裕民看了他两眼，本来他想自己起话头给连叶搭杆子的，现在有人起了，别管是刻意还是无意，他只消附和就行。 　　“沈敬同志是京城人，应该吃的不多，这可是咱们黄河地区的招牌，你要是喜欢，就让小连给你送两条。” 　　刘书记也是人精一个，既然拜托人家办事，当然也得有回应，以表现诚意，他看了眼连叶，“河安县渔船可不多。” 　　地势原因，水流急，黄河段不敢轻易松口，万一淹死里面要担责的，每年偷偷捕鱼淹死的不在少数。 　　再加上前段时间发现有人借用渔船走私药品，现在严加整改，渔船更少了。 　　“我自幼在黄河边长大，熟识水性，都是自己下水，没有用过渔船。”连叶拿着托盘立在一边。 　　刘书记不禁多看了她一眼，“呦，那可不简单。” 　　他又问了几个关于下河捕鱼的问题，连叶一一答上来。 　　最后刘书记松了口，“下河的时候可得小心着点，尤其是你是女同志。” 　　“您放心，我会注意的。” 　　见过黄河段领导，过了明路，连叶目的达到，拿着托盘下去。 　　沈敬坐不住了，找了个借口提前离开。 　　“叶子！”在饭店后门截住连叶，沈敬解释，“我前两天去了趟深圳，听说你来找我了？” 　　连叶想起来，那天她不是去找他，是想着把警犬还回去。 　　现在她不想还了，就当没看见过报纸，也便没提，“想找你拿欠条来着。” 　　沈敬桃花眼弯着，看了她两眼，为了欠条特意跑去公安局找他？ 　　她要是这样的人，当初就不会先还钱，让他以后把欠条给她了。 　　但她不愿意说，他自然没有多问。 　　“你能和我讲讲深圳的情况吗？”连叶问。 　　现在深圳刚刚成立特区不久。 　　沈敬自然乐意，找了个小茶摊，坐下来和连叶讲述自己的所见所闻。 　　从东门老街人民桥，讲到香蜜湖度假村，正在建设的深南大道。 　　南下打工的内陆人，投资的外商和港商，鱼龙混杂，都是为了在深圳淘金。 　　沈敬会讲故事，说的连叶心动不已，恨不得插上翅膀直接飞到深圳去。 　　她深吸一口气，稳住，现在要赶紧赚钱！ 　　两人在茶摊旁坐了一会，趁着崔局长还没出来，沈敬本想送连叶回去，被她拒绝了。 　　沈敬提出来让她租一辆二八大杠，省得来回走路花费体力和时间，连叶觉得这主意不错。 　　反正她以后也是要经常往县城里跑的。 　　修车行里有许多二手闲置的自行车，她挑了一辆，签了字据，交了押金，就可以把车子骑走了。 　　既然捕鱼的事过了明路，连叶打算一天一网，一天就有个二十来块，过不了多久，她就可以在县城摆摊了。 　　回到家的时候，连枝正在屋里和李兰英说话，为前两天的事情道歉。 　　“叶子，你回来的正好，前天的事是我不好，我跟你道歉，彩礼都退回去了。”连枝扶着肚子，扬起一丝笑意来。 　　连叶是真不明白，连枝为什么结了婚怀了孕总往娘家跑，还总扒拉着她不放。 　　“还有事吗？”她面色平淡地掀了掀眼皮。 　　连枝面色一僵，“叶子，我改天再来看你。” 　　她还记得杨洪亮当初闹着要退婚时说的话，连叶不嫁人，她就永远无法安心。 　　一出了门，连枝就看到门口那辆半旧的二八大杠，也得几十上百块钱。 　　连叶竟然买的起？ 　　才搬出来几天，她哪来那么多钱？ 　　连枝回忆了这几天的情况，好似连叶经常去县里，每回都到过了中午才回来。 　　不行，她得弄清楚，连叶这些日子到底在干什么。 　　屋里，连叶把见到黄河段领导的事情一说，李兰英非常开心，以后不用提心吊胆了。 　　没多久，康明月来了，她目光在外面的二八大杠上停顿了两秒，敲门进来，“连叶，村长让你去他家里一趟。” 　　“好嘞。”连叶应声，想必是李胜利迁户口回来了。 　　康明月没有多留，走了不过几步远，就见连枝靠着墙，眉头紧锁，十分烦扰的模样。 　　“连枝同志，你怎么了？” 　　“康知青，你和叶子熟吗？我有件事想拜托你，叶子自打从连家搬出去之后，花钱越来越大方，你说她一个小姑娘哪里来的钱？我怕她走上歪路子，康知青，你能不能帮我向她打听一下？”连枝面带愁容，说的情真意切，好似真的担心连叶一般。 　　 ##第二十六章 谁利用谁 　　 　　康明月若是不了解内情，说不定还真会被骗，连枝想利用她？谁利用谁还不一定呢！ 　　“我前段时间曾在县里见过她一面，她提着桶，泛着腥味，应该是来卖鱼。不过我听说有人利用黄河走私药品，许多渔船都遭殃了，黄河段正在严打，你可要提醒她，别被抓到了。”康明月笑笑。 　　连枝心中一喜，没想到这么简单就从康明月嘴里套出了话，“好的，谢谢你康知青，我一定告诉她。” 　　怪不得连叶来钱那么快，原来是从黄河里捉鱼，拿公家的东西投机倒把，她若把事情捅出去，只怕连叶非得坐牢不可。 　　连枝回了连家，把事情一说，王秀兰一拍大腿，“上回我见她们买了米面，怀疑是投机倒把来的，兰英脸色立马变了，铁定是真的！” 　　“咱们得好好商量一下，怎么才能把利益最大化。”最好能拿到连叶手里的钱，又把她拿捏住，让她嫁给王喜鹏。 　　连叶不知外面发生的事情，拎着一条鱼往李胜利家走了一趟。 　　李胜利看到她手里的鱼，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是你们的户口本，宅基地就划了你们住的地方，地现在还是原来的地方，马上就农忙了，你要是不愿意和连家的地挨着，等收完麦子再重新分。” 　　“谢谢您李叔叔！” 　　…… 　　连叶回到家就和李兰英去下网，进山没多久，德牧宝贝就窜了出来，跟着她们一起往前走。 　　回来的时候茂密的山林里已经黑漆漆的。 　　“汪——” 　　忽地，德牧冲着前方大叫，浑身的毛发都炸起来，幽绿的眼神紧盯着前方，蓄势待发。 　　连叶也听到了一点不同寻常的声响，手电筒往前方一照，只见一黑不愣登地东西拱着大嘴朝这边冲过来。 　　“妈！快跑！” 　　是野猪！ 　　小湾山竟然有野猪！ 　　李兰英吓得腿都软了，是连叶抓着她的手用力拽着她往前跑。 　　连叶感觉到野猪就在后面追，一点也不敢松懈，跑的气喘吁吁。 　　“咚——” 　　身后没声了。 　　连叶停下来捂着胸口喘着粗气，回头一看，野猪不知道什么时候倒在地上了，德牧在它身上闻了闻，冲连叶摇了摇尾巴。 　　她拿着手电缓缓靠近，被李兰英拉住，“叶子，咱别过去了吧？” 　　“没事，有宝贝在呢！” 　　那野猪昏倒在地，前方就是一颗粗壮的杨树，被撞得树皮都烂了，要是这树再细一些，说不定就被直接撞断了树干。 　　连叶脑袋里印出几个大字——猪撞树上了。 　　“妈，咱把它抬下山，野猪肉也能卖钱呢！”连叶怕遇上危险，出门随身带着剪刀，直接挑了野猪的腿筋。 　　两个人一齐把野猪抬下山，连叶趁着现在天色已经昏暗，骑着自行车把野猪带去了舅舅李建军家里。 　　李建军看着这么大野猪，问清楚情况，知道连叶没受伤，松了口气，决定明天把野猪带去厂里。 　　就当厂里收了，杀了之后销往外地——野猪肉腥味重，肉质偏硬，须得腌制，不符合河安县这边的口味。 　　连叶回到河口村，又马不停蹄地跑了趟李胜利家里。 　　她知道七八十年代有野猪下山糟蹋粮食而被村民猎杀，眼下马上就是农忙了，小湾山不知道什么时候迁进去一窝野猪，还是小心防范为好。 　　连叶自然不会说她抓了头野猪要卖钱，只说进山时看到了野猪赶紧退了出来，李胜利听完面色凝重，决定明天就上报镇政府，得镇上出面。 　　李大嫂却是不以为意，等连叶走后翻了个白眼，“我看是她在胡编乱造，这么多年了，小湾山里从来没有过野猪，怎么那么巧让她看见？真要遇见野猪，她还能活着回来？” 　　李胜利想了想，是否是天太晚连叶看错了？ 　　“这样吧，明天我带几个人去山上看看，要是真有，再去上报镇政府。” 　　第二天天不亮，李建军骑着车子过来一趟，帮连叶收网，怕她们再遇见野猪，“要不这几天你就歇歇？等把野猪收拾了再下网，不差这几天。” 　　连叶没说话，每一天对她来说都宝贵的很，她的赶紧赚钱。 　　再说，去黄河下网又不是非要进山里，反正她现在能光明正大地下网子，去哪儿下不一样？ 　　换个地方说不定网到的鱼更大更多呢！ 　　这一网加上昨天剩下的几条，足足有十八条，装了三大桶。 　　连叶和李建军各骑了一辆车子去县里，连叶去给国营饭店松了八条，余下的十条带到了农贸市场。 　　这回去摆摊的只有连叶一个人，李建军怕有人来找麻烦，特意把她送到农贸市场，再去上班。 　　“叶子。” 　　沈敬已经等在了农贸市场大门口，看见连叶来了，唇角扬了扬，他就知道她今天会来。 　　“沈敬同志。” 　　连叶把鱼桶从车子上提下来，李建军帮忙提着另外一个，他刚才就注意到了眼前的小伙子，面容周正立体，嘴唇有些薄，笑起来有些不正经。 　　看上去有些痞坏痞坏的。 　　但偏偏人又是个警察，穿着合身板正的警服，个头得有一米八五，整个人看起来精神的很。 　　沈敬也看向李建军。 　　他见到连叶这么多面，都是和她妈还有她弟弟一起，倒是从没听她提过她爸。 　　“这是我舅舅，舅舅，这是沈敬同志，上回我和妈刚从连家出来身无分文，就是沈敬同志救了我们。” 　　沈敬听了，忙整了整衣领，“舅舅你好，我是沈敬。” 　　李建军可比李兰英聪明多了，一眼看出沈敬的心思。 　　他正愁连叶一个小女娃怕她做生意被人欺负，他有工作要忙，还时不时跑外地，肯定顾不过来。 　　要是连叶真能和这个警察成了，以后谁还敢欺负她？ 　　“沈敬同志，太感谢你了，叶子，你谢过人家没有？要不今儿中午咱一块去国营饭店，好好谢谢人家？” 　　吃饭是一回事，李建军是想坐下来和沈敬聊聊，打听一下沈敬的家庭情况。 　　她舅表现的也太明显了吧？ 　　连叶能说啥？她舅要谢她的恩人，难道她还能拒绝？ 　　 ##第二十七章 是我朋友 　　 　　“舅舅，我今天还有公务，改天，我请你和叶子还有李婶儿到国营饭店。”沈敬瞧见连叶的神色，没逼得太急。 　　李建军一听，呦，这都见过兰英了？可兰英怎么啥都不说呢？ 　　“也行。叶子，我先走了。” 　　“舅舅慢走。” 　　沈敬看着李建军骑车子离开，帮连叶把摊子摆好，末了耸耸肩，“叶子，欠条又忘带了，怎么办？要不这样，你买完鱼等等我，中午一块去我那里拿？” 　　套路，都是套路。 　　“欠条你撕了就行。”连叶冲他笑笑，“我相信你，你一个堂堂警察，总不会坑我那十几块钱。” 　　沈敬嘴角动了动，他有点开心，又有点不开心。 　　今天来的是她舅舅，而不是她爸，再听她说“从连家出来身无分文”，他得去好好了解一下连叶的家庭情况，知己知彼。 　　他点了根烟，没一直在摊子前站着。 　　沈敬一走，旁边摊子卖山药的大爷就问，“女娃，那是你对象？长得真俊啊，天天在这个门口等你！” 　　连叶摇摇头，“那是我一朋友。” 　　县医院门口 　　李二愣被人赶了出来。 　　他身上被狗咬了几个窟窿，村长出钱让他在县医院住了三天。医院了解到他的底细，自然不会让他赖在医院。 　　李胜利现在忙着在小湾山找野猪呢，早就把李二愣忘到脑后了。 　　…… 　　“明月！”李二愣身无分文，一出来就碰到了康明月，看到康明月就跟看到亲妈一样。 　　康明月将眼底的嫌弃掩下，轻轻一笑，“你伤好了。” 　　一提到伤，李二愣就觉得浑身都疼，那些狗绝对和连叶有关！ 　　臭娘们！他绝不会让她好过！ 　　“你回村吗？一起吗？”李二愣收起愤恨的神色，笑眯眯地看着康明月，虽然她长得不如连叶，但知书达礼的，要是能弄到手，也不亏。 　　从县城到村里时间长，路上能做的事可多了。 　　康明月看到他色眯眯的眼神，几欲作呕，强忍着扬起一丝笑来，“我刚去农贸市场买了点菜，现在去图书馆一趟，对了，我刚看到连叶在农贸市场卖鱼呢！” 　　康明月在自学高中知识，想要考大学，村里人都知道。 　　一听到连叶，李二愣咬了咬牙。 　　去图书馆的路上，康明月哼着小曲。 　　她去农贸市场前去了趟公安局，得知沈敬在农贸市场。 　　她也很想知道，沈敬看见李二愣和连叶拉拉扯扯，再听到那些流言会是什么反应？就算沈敬能接受，沈家会接受？ 　　至于李二愣会不会被抓，关她什么事？ 　　“怪不得沈敬要换到农贸市场这边来。”魏世东站在不远处的街头，打眼就看到在卖鱼的连叶。 　　农贸市场这一带小贩多，无纪律，摊子随意摆放，菜叶垃圾到处都是，各种气息交织混杂。 　　人流量大，从而也会有一些不务正业的人混入其中，局里几乎没有人愿意管这里，就算上面分配人下来，基本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维持表面平和。 　　沈敬换到这边没几天，就把这一带的流氓头子送进了局子，得了上头崔局长好一顿夸奖。 　　张庆也看到了连叶，“就她自己？难怪沈敬不放心。” 　　魏世东哼了一声，连工作的时候都不忘记泡妞，这样的人竟然也能得到领导赏识？ 　　连叶不知道有人在看着自己，十条鱼卖完，收拾东西打道回府。 　　她没去找沈敬说再见，现在他说不定在哪儿抓小偷呢！ 　　小偷沈敬没抓着，倒是抓到一个鬼鬼祟祟的可疑分子。 　　“说，盯着她做什么？”沈敬没想到这条街竟然还有不怕死的，偏偏这流氓盯得还是连叶。 　　“警察同志，警察同志，咱好好说话。”李二愣疼地龇牙咧嘴，身上的伤还没好呢！ 　　“老实交代，要不然就送你到局子里蹲几年。” 　　康明月绝对料不到，李二愣出师未捷身先死。 　　他是个流氓，却是个怂蛋子流氓，要不然也不会过的那么惨！胆子大的干走私干倒卖收保护费，哪个不比李二愣强？ 　　“警察同志，那那女的我认识，她……她是我对象！” 　　沈敬上下打量着李二愣，“就你？” 　　连叶能看上这个头发不知道多少天没洗过的二流子，母猪都能上树！ 　　“不信你去河口村问问。” 　　沈敬舔了舔后槽牙，直接把人带去了自己那里。 　　他双臂撑在桌子上，身子前倾，双眸危险，“说吧，既然她是你对象，那么她的所有信息你应该知道吧？都说出来，我会去查证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进的不是公安局，李二愣不知道为什么，胆子却大了起来，“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难道你是假警察？你都是骗我的……” 　　沈敬把枪搁在手边，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李二愣。 　　李二愣顿时怂了，如倒豆子一般把知道的关于连叶的全都说了出来。 　　“那女的叫连叶，是河口村……” 　　里面自然会掺杂私货，但关于连叶的身世应该是真的。 　　“警察同志，我说的是真的，她还勾引她姐夫。我们全村人都知道，她不能生，没有人敢娶她，要不是看她漂亮，我才不要她。” 　　李二愣可不傻，必须得咬死和连叶的关系，要不然铁定得判个流氓罪。 　　沈敬将人堵住嘴，绑在了地下室。 　　送到公安局，万一他乱说怎么办？那到时候可要坏了连叶的名声了。 　　他不信他说的，但是架不住三人成虎。 　　单凭从他对连叶的了解来看，连叶不是李二愣口中的那种人。 　　要不然，她肯定早就接受他的示好了，何必辛辛苦苦弄鱼卖呢？！ 　　至于怎么处置李二愣，他得好好想一下，能让他坐牢，但又不能是流氓罪，不能连累连叶。 　　“沈敬，你回来的正好，崔局长找你。” 　　沈敬径直去了崔局长办公室，敲门进去。 　　“报告！局长。” 　　“是这样，沈敬，刘书记那里，我打算让你带人过去，你觉得怎么样？” 　　“没问题。”沈敬想到了处理李二愣的方法。 　　 ##第二十八章 看到狗 　　 　　连叶回到家，后山树林边上围了一圈人，都没见过野猪，也想看看长啥样呢。 　　李胜利带人上山找了一圈，没找到野猪是身影，但是找到了一些粪便，有人认出来，确实是野猪的粪便，镇上派出所特意派了人过来。 　　确保安全，山上围了一圈铁丝网，农忙前，不许再上山。 　　李大嫂同李胜利说自己看到了登报的那只狗。 　　“你确定，那条狗是报纸上那条？”李胜利寻了个时机问李大嫂。 　　他是村干部，有买报纸的习惯，前几天也看到了那份寻狗启示，但是并未在意，随手丢在了家中。 　　却没想到李大嫂说在连叶家见到了。 　　“确定！”李大嫂心里激动。 　　酬金三千！那不是三百，是三千！ 　　…… 　　沈敬从崔局长办公室出来后，魏世东打了报告进去。 　　“局长，我有个提议。听说京城最近搞了个城市督察大队，专门负责管理摊贩市容等，以免街道堵塞脏乱喧哗，我认为我们也应该成立一个这样的小队，专门治理人流较大的场所，比如农贸市场，步行街，火车站，图书馆附近等，一方面避免城内环境污染杂乱，另一方面也可以有效杜绝扒手流氓等。” 　　京城确实有这么个大队，是城管的前身，既然是首都带头，崔局长不可能直接否决，但是要怎么弄，还得好好想想，“你先出去吧，我考虑考虑。” 　　连叶不知道自己家宝贝被盯上了，封了山，她得另寻地方去下网。 　　李兰英见她找的一处河湾，水混水缓，但周围没什么树，忧心忡忡，“叶子，咱要不歇两天？反正马上就割麦子了！” 　　“妈，你放心，我都熟了，还有宝贝呢！”连叶摸了摸狗头，现在每回下水，她都会带着德牧。 　　连叶还特意弄了根浮木，下水后一边抱着浮木，一边把网子理清。 　　第一回没有绳子的下网，非常顺利。 　　回到家，李建军来了，一听连叶换了个地方下水，还没绳子，说了她几句。 　　“这是野猪的钱，厂子按市价收的。” 　　野猪肉在河安县没有野生的更贵这一说，毕竟口味相冲，市价收还是因为李建军是厂里员工。 　　猪肉现在一块七毛五一斤，那一头野猪个头不算大，也就一百多斤，一共三百块钱。 　　李兰英拿着厚厚的一打十块的票子，激动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连叶抽了三张给李建军，“表弟快中考了，给他吃点好的。” 　　李建军推拒了一下，见连叶非要塞给他便收下了。 　　然后又提起了请泥瓦匠的事，刚开始就说过，要请几个泥瓦匠把屋子修整一下，入夏雨多，屋子漏雨可不行，再修个院墙，正好他明天不上班，找几个人来弄一下。 　　都是乡里乡亲，这种活计一般不给钱，只管饭，且得是好饭硬菜。 　　“那，正好明天我去县里买点菜割点肉。” 　　等李建军走了，李兰英拿着手里的票子，“叶子，这些够摆摊了吗？” 　　“妈，我想再挣些，咱们在城里租个铺子。”这些钱在李兰英看来已经很多了，但对于连叶的计划来说，还是差了不少。 　　连叶第二天一大早去收网，发现这里网到的大部分都是鲤鱼，个头还都不小。 　　这回她没在农贸市场见到沈敬，买完鱼，她去里面买了菜，割了肉，买了只鸡，再配上家里的鱼，伙食对于农村人来说，已经非常不错了。 　　到家里时，李建军已经带着人动起工来，从河边上拉来许多胶泥，和上柴草，把墙缝什么的都抹一遍。 　　李兰英在外面看着，连叶去厨房收拾食材。 　　这种动静瞒不过村里人，有人说昨天晚上看到连叶去河里捞鱼，准是靠这个挣了钱。 　　连家人也得到了消息。 　　连老太一想到迁出去的户口就肉疼，三个户口，两亩半地，马上就收麦子了，却得拱手让人！ 　　要是连叶在外面过的不好也就罢了，偏偏还过的不错，连老太心里顿时不平衡了，看着王秀兰，“枝子什么时候来？你快去问问！” 　　上回连枝想了个法子要治一治连叶，结果到现在还没影。 　　“娘，你放心，下午，下午枝子就来了，你就等着看好戏吧。到时候，她不仅得乖乖嫁人，还得把赚的钱全都孝敬给您！”王秀兰笑了笑。 　　这回连枝可没少费心，连叶逃不掉的。 　　连老太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等连叶嫁了人，还剩一个李兰英，有她好看！ 　　…… 　　凉拌黄瓜，韭菜鸡蛋，小炒油菜，辣子鸡块，红烧肉，糖醋鱼，宫保鸡丁，几个菜一上桌，就受到了大家的好评。 　　连险早就被连叶的手艺收买，已经成了她的头号小迷弟，连李兰英的话都不听了，只听连叶的。 　　李建军是真没想到，连叶的手艺是真不错，和国营饭店的师傅有的一拼。 　　有吃有喝，大家干活才能爽快，不过一天，就把院墙扎了起来。 　　下面是胶泥，上头是木棍一排排的插在一起，形成的墙，农村大多都是这样的墙，连叶现在也出不起钱盖砖瓦房。 　　送走了李建军等人，连叶和李兰英收拾好卫生。 　　到现在才觉得这像个家了。 　　连叶歇了会，拿上网子照旧去下网。 　　网子刚撒进去，就有几个人气势汹汹地过来，一个个胳膊上全都带着红袖章，走路都是仰着头。 　　“宝贝，去躲一下。”连叶让德牧赶紧离开，免得被人认出来。 　　“叶子，他们这是要干啥？”李兰英有些害怕，叶子不是说见过黄河段领导了吗？ 　　“连叶是吧？”领头人张月壮亮了证件，“我们是黄河段渔业渔政部门的，有人举报说你涉嫌非法捕捞，现在证据也有了，跟我们走一趟吧。” 　　“叶子！”李兰英哪里见过这场面，以为他们要去带连叶坐牢，吓得六神无主。 　　“妈，你带连险先回家，你放心，我肯定没事。你在家呆就行，要是我明天还回不来，你就去找舅舅，让他去国营饭店找项裕民项经理。” 　　连叶却不紧张，她的确得了刘书记的应允，但刘书记也不可能为了她亲自在黄河段里宣传这事，下面人不知道很正常。 ##第二十九章 别着急 　　 　　连叶被人带走的事情一下子传开了，最高兴的莫属连家人。 　　“我就说，枝子这回肯定能成。”王秀兰开心极了，她可听说今天中午连叶做了好多硬菜，香味飘的附近几家都是，想想就馋的慌。 　　“那还不赶紧过去，把钱都弄过来？”连老太有些迫不及待。 　　“奶奶，你先别急，等明天叶子还回不来，我们只要放消息出去说王大哥在黄河段有门道，三婶会自己把钱送上来，再让叶子答应和王大哥结婚办酒席，我就不信她甘心坐牢！”连枝道。 　　可惜的是不能真的让连叶坐牢，王喜鹏那里不同意，连老爷子也不会同意，家里有个坐牢的，一家子都会受影响。 　　连老爷子好面子，拍板同意了连枝的计划。 　　到时候外面的人不能说他趁人之危，还得夸他不计前嫌替孙女奔走。 　　再说连叶这边，被人带去了黄河段。 　　黄河河安县段不在县里，而是在邻镇黄河边一个大闸旁，那地方地势高，大闸建的非常有气势。 　　黄河段不设审讯室，须得和公安局联合办案，偏偏这个人并没把她送到公安局。 　　而是把她带到黄河段一间办公室私下审问，连叶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连叶同志，坦白从宽，你从何时起开始在黄河里捕鱼？总共捉了多少条？一共卖了多少钱？请如实回答这些问题。”带着红袖章的张月壮眉峰上扬，面露凶相。 　　连叶一一回答，不卑不亢。 　　她没吵着见刘书记，这个时候刘书记估摸着已经下班，还是先看看这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见她没有预料中那般害怕，张月壮不禁高看她几眼。 　　却还是照着设计好的剧本演下去，“你获取的金额数目不小，我要上报领导才行，现在不能放你回去，等明天领导发话，才能确定你的处罚。” 　　“哦。”连叶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所谓处罚就是坐牢呗？可不把她交给公安局，怎么让她坐牢？ 　　她差不多确定，来人只是为了唬她，并不是真的想让她坐牢。 　　张月壮总觉得她的反应太平淡了，但是他确实是按照鹏哥交代的那样说的，只能继续演下去，嘭地一声关上门，从外面落了锁。 　　连叶被关在办公室，于是在一干净的办公桌上躺了一晚。 　　她毫无紧张畏惧的情绪，但远在河口村的李兰英可不这样。 　　她魂不守舍的，搬出来以后，闺女就是她的主心骨，现在主心骨没了，她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炒菜忘了放盐，大米糊在锅底。 　　“妈，要是明天姐还没回来，咱们就去找舅舅。”连险可记得他姐临走时说的话。 　　李兰英终于有了点精神，又怕明天来不及，吃完饭就急火火地去了李建军家里。 　　李兰英是过年的时候来过一趟李桥村，已经几个月了，村里人都知道她婆家的情况，不到逢年过节，不会放她过来。 　　蹲在村头说话的人见她大晚上的过来，脸上还慌张的不行，顿时议论起来。 　　“听说她闺女叶子投机倒把，被黄河段带走了！” 　　“建国家的，你知不知道啊？” 　　王英也在，她不知道连叶被抓走的事，可一想到李兰英面上的焦急，越发觉得这事是真的，赶忙回家告诉她家那口子。 　　李兰英到了李建军家中。 　　“叶子怎么会被带走？不是说见过黄河段领导了吗？”李建军也百思不得其解。 　　这段时间接触下来，他这个外甥女可有本事有头脑，不该就这样被抓啊。 　　楚秋菊让李兰英坐下来歇歇，“叶子走的时候什么反应？” 　　李兰英根本没有心思答话，还是连险回答的，“我姐说要是她明天回不来，就让舅舅去国营饭店找一个人，叫项什么。” 　　李建军琢磨着，“听叶子的意思，想必没太大问题，她不是还留下解决方法了吗？” 　　“兰英姐，你就是自己吓自己了，今晚上别走了，在这儿住一晚，等明天让建军跟你们一起回去。”楚秋菊道。 　　隔壁屋里学习的李斌默默翻了个白眼，他表姐真能折腾。 　　“建军，兰英来了？” 　　李建国还没进门，声音先到，一看到李兰英愁眉苦脸地坐在椅子上，觉得王英说的八成是真的。 　　他一脸不屑，“我听说叶子被黄河段的人抓走了？看吧，她一个小丫头，懂什么？不知天高地厚，现在出事了吧？还不得让我们给她擦屁股？你们也是，就纵着她胡闹！” 　　一听这话，李兰英心里更难受了。 　　“哎，大哥，现在事情还没定论呢！你说这些干嘛？”李建军听不下去。 　　“都这样了怎么不能说？你们还由着她？你是不是还想花钱捞她出来？”李建国摸了把脑门，“我把话放在这儿，要出钱，你们出，我可没钱！” 　　楚秋菊觉得他这大舅当的，还不如她这个舅妈呢！ 　　“大哥，你先回吧，先让兰英姐好好休息，明天再说。”楚秋菊直接赶人了。 　　第二天天一亮，李建军就跟着李兰英回了河口村，家里锁着门，连叶还没回来。 　　事情传遍了村里，有不少人都上来跟李兰英打听。 　　李兰英哪有心思应付他们？还是李建军将人赶走。 　　“我听说连枝认识黄河段里面的人，你们要不找她问问？”刘奶奶昨天在院子里听到连家人说这件事情了，今天就赶紧来告诉李兰英了。 　　虽说李兰英现在体会到了分出来的好处，也离了婚，但是从来没想过和连家一点都不来往，急病乱投医，这就想去连家拜托连枝了。 　　李建军觉得不对劲，把人拉住了，“她要是有门道，为啥不自己来找你？这是等着你过去敲诈一笔呢！” 　　上回连枝替连叶说婆家直接收了人家彩礼的事，李建军可没忘，连枝要是真有门路愿意帮忙，应该自己主动就来了。 　　李兰英也觉得不对劲，可就是心里着急，“建军，咱就这么等着吗？这也不是个办法啊。要不咱现在就去国营饭店？” 　　李建军皱眉，他心里也着急，可是这才一大早，人国营饭店说不定还没上班，“再等等。” ##第三十章 装模作样 　　 　　连叶一觉醒来，天大亮了，伸了个懒腰，却被外面的声音吸引，走到窗边一看，这不是王喜鹏吗？ 　　“月壮，给兄弟个面子，把人放了。”王喜鹏笑着递了盒烟过去。 　　“鹏哥，好说，您的面子我怎么能不给呢。”张月壮把烟接过来塞到衣服兜里，不着痕迹地往窗户上瞟了一眼。 　　连叶冷笑一声，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回的事铁定跟王喜鹏有关。 　　在黄河段里光明正大地走后门，傻子才会这么做，这都是做给她看的。 　　“你放心，等她人出来了，必有重谢。” 　　张月壮满意地点点头，打开了门锁。 　　“连叶同志，你先跟我回去，我送你到你堂姐家里。”一进来，王喜鹏就道。 　　按照预想，被单独关了一晚的连叶这时候必定害怕的不行，再由他出面把人捞出来，不说感激涕零吧，至少会承了他这个情，否则她就得坐牢。 　　这事还是他和连枝商量好的，连枝让他等着等连叶急了再过来帮忙，但是这么好的英雄救美的机会，他等不下去了。 　　若连叶真是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肯定会被他唬到。 　　却见她往椅子上一坐，摇摇头，“我不回去。我不怕坐牢，同志，你把我交给公安局吧。” 　　张月壮人呆了呆，下意识地看了王喜鹏一眼，怎么回事？跟预想的不太一样啊。 　　要是真交给警察，可不是王喜鹏说放人就放人的。 　　“连叶同志，你可得想好了，蹲监狱可不是闹着玩的！”王喜鹏眯了眯眼睛，威胁道。 　　“我要见你们领导，他有没有说要给我判几年啊？”连叶却不在意，笑眯眯地看着张月壮。 　　这事领导压根就不知道，张月壮不能露馅，板起脸，“别嬉皮笑脸的！我们领导说了，你这种情况，得坐至少五年的牢！” 　　“那带我去牢里吧。”连叶耸耸肩。 　　张月壮彻底傻眼了，就没见过这样的人，求着坐牢的。 　　他去哪儿给她找牢房？ 　　“连叶，我知道你不想嫁给我，但我还是劝你考虑考虑，我家里不缺钱花，上面又有熟人，保证你嫁过来吃香的喝辣的。” 　　王喜鹏赶紧给张月壮使了个眼色，“你要是不答应，那就等着瞧！你犯下的事，肯定是要进监狱的！” 　　张月壮想起来，昨天黄河段不刚来了一队警察吗？请一个过来演戏总可以吧。 　　“敬酒不吃吃罚酒！”他眉毛一竖，“我这就让警察把你带走！” 　　王喜鹏看了眼张月壮离开的背影，“连叶同志，你这是何必呢？！真要进了警察局，可就没那么容易出来了。那些警察会拿鞭子抽你，拿棍子打你……” 　　张庆是没想到，昨天刚到黄河段，今天就有人来找他演戏。 　　这难道是黄河段完成“指标”的方法？ 　　张月壮往他手里塞了包烟。 　　行吧，不就露个面，说几句话嘛。 　　走到那间办公室门口，张庆听到里面的声音，出声附和，“这位同志说的对，游街……街……” 　　他看着连叶，瞪大眼睛，像磁带一样卡了壳，这不是沈敬那谁吗？ 　　连叶不认识他，觉得莫名其妙。 　　王喜鹏也是一头雾水，暗骂张月壮找到警察不靠谱，就该找那个领头的！ 　　张庆闭上嘴，把张月壮拉出来，刚装到怀里的烟又塞回去，“这戏我不演，你爱找谁找谁。” 　　沈敬现在正得崔局长喜欢，他可不敢得罪。 　　“哥们儿，怎么回事？给兄弟透个底？”张月壮搂住张庆的肩膀，语气亲热起来。 　　那女的看起来一点也不害怕，难道背后有人？ 　　“那是我们领队他对象，我们领队可是崔局长的心腹，劝你别得罪，趁现在他还不知道，赶紧把人放了。”张庆见张月壮脸上不以为意，忍不住道，“你别小瞧我们领队，县里的流氓头子六爷知道吧？就是被他抓的，十个人打不过他一个，而且人是京城来的，开的锃光瓦亮的摩托，家里有钱。” 　　这时候连二八大杠都要二百，一个警察好几月的工资，更别提摩托了，不仅要钱，还得要票，有门路才能买得到。 　　张月壮心里把王喜鹏骂了个狗血喷头，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什么样，人家有个当警察的对象，长的又高又俊，还能看上他才怪！ 　　害得自己现在骑虎难下。 　　张月壮眉头皱了皱，现在只能把事情往上报，什么结果他就不管了。 　　哪怕得罪了警察领队，他也是秉公办事，要不然，被上面知道了他滥用私权，饭碗就不保了。 　　打定主意，他直接去了主任办公室。 　　张庆已经等在主任办公室门口，打算沈敬一出来就把事情告诉他，卖一个好。 　　张月壮从窗户里看到除了张主任，还有刘书记也在，看起来和那个警察领队很熟的样子，心里庆幸这一趟来对了。 　　办公室门一打开，他就进去把事情一说，当然美化了许多。 　　只道昨天抓到一个非法捕鱼的女同志，但时间太晚工作人员都已下班回家，只能让她在办公室呆了一晚。 　　沈敬没在意，一抬头，看到张庆在办公室门口给他使眼色，两只手指了指张月壮的后脑勺，乱舞一通，偏偏他还看懂了。 　　“那女同志是不是叫连叶？” 　　张月壮故作惊讶地问，“是，沈警官，你认识？” 　　“是小连啊，报备过了，我知道她。”刘书记随意摆了摆手，“这几天忙忘了，小张，你去给她写个条子。” 　　张月壮从办公室出来，擦了擦头上的汗，怪不得那女的有恃无恐，原来是认识刘书记。 　　他写了条子，盖上印章，拿着出去，看到沈敬在门口等他。 　　“同志，我帮你送过去吧。” 　　张月壮鼻尖又冒汗了，王喜鹏还在呢！这要是被沈敬看到…… 　　“一起过去吧，我去给连叶同志道个歉。” 　　“你也是秉公办事。” 　　“呵呵……”张月壮尴尬地笑了两声。 　　办公室里，王喜鹏也不知张月壮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到现在还没回来。 　　他探头往外看了看，见张月壮请了那个领头的过来，不免得意，“连叶同志，警察来了，你要是还不答应，非得坐牢不可！” ##第三十一章 你怎么在这 　　 　　“咳——”张月壮装模作样地咳了一声，给王喜鹏使了个眼色。 　　“你说你，现在每天下河捕鱼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能过上好日子吗？你嫁给我，以后再也不用受累！”王喜鹏没看到张月壮的暗示，只觉得警察领队来了，底气更足，一会儿利诱，一会儿威逼，“你要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可别怪我无情不管你，让警察同志把你关进牢里！” 　　张月壮捂脸，重重地咳了一声。 　　王喜鹏还一脸得意，“看到没，这可是公安局分队的队长，我兄弟，只要打个招呼，你在牢里就别想好过！” 　　“是吗？”沈敬薄薄的嘴唇勾起了一丝弧度，“我和你是兄弟？我怎么不知道？” 　　张月壮脸上露出一丝尴尬，把条子递给连叶，“连叶同志，你可以走了，真是不好意思，误会一场。” 　　连叶看了他一眼，没有作声。 　　王喜鹏愣住，看着张月壮，无声地问：这是怎么回事？ 　　沈敬直接亮了证件，“王喜鹏同志，我现在怀疑你涉嫌贿赂公职人员，扰乱正常办公，侵害他人人身自由，绑架勒索，跟我到局里走一趟吧。” 　　“不是，张月壮，怎么回事？”直到双手被拷起来，王喜鹏还不知发生了什么。 　　下一秒，他明白了，连叶和这个警察认识。 　　“沈敬，你怎么在这儿？”连叶是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他，想到上回见刘书记时，沈敬和公安局领导也在，明白了什么。 　　“局里让我来协助黄河段的工作。”沈敬看向张月壮，“你找人把她送回去，这里离河口村挺远。” 　　张月壮连忙点头，“那是当然。” 　　“到底怎么回事，兄弟，你可是答应我的……”王喜鹏可不甘心就这么被抓。 　　“你还说呢！”张月壮压低了声音，“你差点害死我！这女的认识刘书记，那警察领队是她对象，我帮不了你，你自求多福。” 　　沈敬把连叶送到黄河段门口，路上连叶几句话就把事情说了清楚，他得知王喜鹏的目的，眼睛眯了眯，盘算着让王喜鹏的惩罚重一些。 　　…… 　　连家已经把消息放了出去，一家人只等着李兰英求上门来。 　　快中午的时候，连老太已经念叨了好多遍，“她怎么还不来？” 　　连枝也坐不住了，亲自走了一趟。 　　“三婶，我听说叶子被黄河段的人带走了？” 　　李兰英蔫蔫地点点头。 　　“我有朋友认识黄河段里的人，要不要我帮忙问问，到底是什么情况？” 　　李建军没吭声，静静地看着连枝打的什么主意。 　　李兰英猛地点点头，“你快去问问！” 　　村里没有电话亭，要问只能亲自去跑一趟，托人办事，怎么也得拿点礼。 　　但李兰英老实，又担忧的不行，没想起来，干坐着没有掏钱的意思。 　　“三婶，求人办事总不能空着手去，这事不好办，用的是人家的人情。” 　　李建军想，原来在这儿等着。 　　李兰英想掏钱来着，被他拦住，“兰英姐，我看也中午了，咱去国营饭店吧？” 　　国营饭店的项经理不比连枝口中没影儿的人靠谱？ 　　“行。”李兰英早就想去了，一下子把连枝抛在了脑后。 　　连枝心想这李兰英和李建军真是有病乱投医，他们又不认识国营饭店的人，去国营饭店做什么？ 　　她空着手回去了。 　　连老太的大骂，“一回比一回说的好听！结果呢？！啥也没干成！败家玩意儿，回你婆家去，别来祸害我们连家！” 　　沈敬还有公事，送连叶回去的是黄河段其他工作人员。 　　连叶一到家，就见家里锁着门，想必是她妈见她一直没回来，坐不住去国营饭店找项裕民了。 　　村里人见连叶平安回来，一个个凑上去打听，连叶只说他们抓错了人。 　　李兰英从县里回来，看到连叶在家，扑上来大哭，“叶子呜呜呜，你可回来了！吓死妈了！” 　　“妈，我说了，我肯定会没事的。”连叶把在黄河段的事情讲了一遍。 　　“我就知道这个连枝不安好心！”李建军气的脸色发红，把连枝来家里的事情一说，串联到一起。 　　李兰英想通了，也是真的生气了！ 　　连枝和王喜鹏勾结起来，竟然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法对付她闺女！ 　　“项经理听到你被抓了，就打了个电话，让我们回来等消息，一回来你就在家了。”李建军越想越对沈敬满意，“叶子，你这回可别推拒，咱们一定得请沈敬同志吃个饭，也谢谢项经理！” 　　连叶：“……” 　　李兰英吓得一直没太吃得下饭，经过这一遭，做生意的心思又淡下来，总害怕再遇上这种事。 　　“妈，你得明白，机会总是伴随着风险的，你要是害怕有风险，只能做一辈子农民，就连农民也有风险，遇上旱涝，庄稼收不上来怎么办？” 　　李兰英叹了口气。 　　她也习惯了现在的生活，有米有面，闺女懂事能干，儿子也长胖了些，比之前开朗许多，再让她去地里刨食，一年挣不了几个钱，她也不愿意。 　　连叶留李建军在家里吃晚饭。 　　这边一家人和谐地吃饭，杨家村里连枝家里可不太平。 　　为啥？ 　　因为彩礼连枝根本没还给王喜鹏，她保证会给他一个交代，却差点把他和他兄弟交代进去。 　　他治不了连叶，却治得了连枝，王喜鹏他妈知道儿子被关是因为被连枝骗了，找了娘家几个兄弟过来撑场子，要回彩礼。 　　喜鹏妈掐着腰大骂，“连叶找了个当警察的对象，你却还把她说给我儿子，你安得什么心？！” 　　杨家晚饭吃的不安生，连枝婆婆对她也有些怨气，一个女人，怀着孕总是往娘家跑算什么？ 　　“枝子啊，你这段时间好好在家休息，别累到肚子里的孩子。” 　　连枝点点头，一顿饭吃的食味不知，如同嚼蜡。 　　连叶找了个警察对象？ 　　凭什么？！ 　　凭什么她只能嫁个农民蛋子，还被嫌弃二婚，连叶就能找个当警察的对象？ 　　连叶眼睛眯了眯，只要没结婚，什么都好说。 　　连叶才十八，还得两年才能登记呢！ 　　 ##第三十二章 有人给她撑腰 　　 　　连叶傍晚照旧去下网，拿着手电，旁边跟着李兰英，一点儿也没避讳村里人。 　　村里人凑到一起议论着，不知道是谁说了句，“我媳妇他表哥的大舅子在黄河段里上班，听说连叶找了个警察当对象，有人给她撑腰。” 　　众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连叶还不知道，她和沈敬处对象的事已经被传的人尽皆知了。 　　这个话题一过，又有人说，“好像几天都没见过李二愣了。” 　　“他不是被狗咬住院了吗？” 　　“村长说他被医院赶了出来，一直都没回来。” 　　“小康知青，才回来啊？！”有人看到康明月抱着书经过，打招呼。 　　康明月笑着一一回应，没回知青点，先去了村长家一趟。 　　听大家议论，好似沈敬和连叶不仅没分手，还帮她化解了非法捕鱼的事，沈敬肯定是没见到李二愣！ 　　“李叔叔，我前两天见过李二愣。” 　　“在哪儿？”李胜利也发愁的很，山上野猪还没处理完，刚想起来李二愣的事，找时间去了趟医院，发现李二愣人不见了。 　　“在农贸市场。”康明月道，“当时连叶在那儿卖鱼来着，你要不去问问她？” 　　李胜利点点头，趁着现在空闲，直接去了趟连叶家里。 　　连叶刚下网回来，听到李胜利的问话，一头雾水，“李二楞？我没见过他，谁说我见过的？” 　　“康知青说见李二愣去了农贸市场。” 　　李胜利看她不像是说谎的样子，也糊涂了，打算明天镇上派出所来人打野猪时报备一下。 　　这年代失踪的人很多，就跟连叶父亲一样。 　　李胜利想着要是李二愣一直不回来也挺好的。 　　从连叶家离开，他眼睛随意一瞟，见一条狗进了连叶家院子。 　　他回头仔细确认了一下，还真是前两天看到的那条三千块钱的狗。 　　“叶子，这是你家的狗？”李胜利忍不住拐回去问。 　　连叶正摸着德牧的头，淡定自然，“是啊。” 　　李胜利看着连叶十分淡定，还真以为这狗是她养的。 　　村里狗很多，细狗狼狗都有，李胜利总不能盘问狗的十八代，回到家就和李大嫂说，“你看错了，那条狗是连叶家养的，不是报纸上那条。” 　　“不可能。”李大嫂矢口否认，“我绝对没有看错，说不定是连叶把狗坑回家，想把钱独吞呢！” 　　想到连叶找了个警察的传言，她心里不舒服呢！ 　　听说那个警察又高又俊还有钱，她替儿子拒之门外的女人，竟然找了个比他儿子条件还好的，她怎么甘心？ 　　她儿子大学还没读完呢！将来分配，肯定比这个警察强一百倍！ 　　第二天一大早，镇上派出所的人过来，顺便给李胜利带了份电报。 　　李大嫂高兴的不行，那是她儿子李家俊的电报，说是期末考试完就回来，和连亚娟一起! 　　李大嫂逢人就炫耀，他儿子要回来了，他儿子毕了业就是城镇户口了。 　　一路笑到连家，把消息告诉连老太，“家俊和亚娟要放假了，快回来了。” 　　连老太正生着气，孙奶奶今早和她聊天，“你孙女有出息，找了个警察当对象。” 　　连老太要笑不笑，回到家就发了通脾气，那个小贱人！ 　　倒是连老爷子说道，“你气什么？总归也是咱孙女不是？” 　　看到连叶在外面过的不错，连老爷子起了心思，有个当警察的孙女婿，以后走在街上更有底气。 　　连老太心里还是不得劲，一听到连亚娟的消息，阴霾一扫而空。 　　那是她幺女，虽然只考上了大专，那也是连家的骄傲，毕了业就是城里人，可不是连叶一个初中毕业的丫头片子能比的。 　　王秀兰却是不住的翻白眼，连亚娟回来也不干活，反而家里多了一张嘴要吃饭。 　　…… 　　连叶早上照常去卖鱼，给国营饭店送鱼时项裕民把她叫上去，问她被黄河段带走的事。 　　连叶只说是下面的人不知情，闹了误会，多的没提，还问项裕民何时有时间，请他吃个饭。 　　项裕民却说，“什么时候都行，你早晨提前知会我一声。” 　　除了必要的出差，他大部分时间都在国营饭店办公室。 　　连叶带着剩下的鱼去了农贸市场，一到那条街，她就觉得有些奇怪，路边的摊子规整许多，有些摊子不见了，喧闹声也小了许多。 　　旁边卖山药的大爷告诉她，“昨天你没来，是不知道，这条街换了个警察，不怎么管小偷，反而对小贩特别严，说是嫌有些小摊影响市容，给赶走了。” 　　沈敬去了黄河段，这条街自然就有人接手。 　　“看，就是那个！”卖山药的大爷伸手一指。 　　连叶顺着望过去，一眼认出就是上回她在公安局见到的小眼睛警察，脾气不好。 　　魏世东看到连叶拎着鱼桶摆到街边，沉着脸大步走过来，伸手指了指农贸市场里面，“哎，说你呢！这里不让卖鱼，腥味太大，弄的到处都是水，去里面卖！” 　　民不与官斗，连叶知道现在的警察工作非常笼统，什么都得管，以后城管会慢慢成为独立的部门，趋势所往，她直接提着桶就往农贸市场走。 　　进农贸市场要花钱，摊位的钱按月来计算，以前连叶是没钱，才在外面找地方卖，现在有钱，去里面卖也不错。 　　魏世东看到连叶听话的进去，一肚子话闷在肚子里，他以为她得反抗两句呢！沈敬对象也不过如此，怂蛋子一个。 　　鱼卖完，连叶收拾东西打道回府，旁边有人经过她身边，不下心撞了她一下。 　　连叶只觉得大腿一凉，随后丝丝蚂蚁啃咬般的痛意传来，低头一看，裤兜的地方被刀片划了一道整齐的口子，甚至伤到了里面的皮肉！ 　　“抓小偷！” 　　农贸市场人多，连叶只追了几步，小偷混入人群，根本找不见。 　　“警察同志，我刚才遇见了小偷，穿着白色的坎子，平头，个头大概这么高……”连叶找到魏世东，比划着小偷的样子。 　　这街上小偷多的是，专挑好欺负的下手，他哪里管的过来？ 　　 ##第三十三章 被偷不是很正常？ 　　 　　“你一个女人出来卖东西，还没人跟着，被偷不是很正常？”魏世东摆了摆手，要不是以前有沈敬护着，说不定早就被偷了，真蠢，“行了，我记下了。” 　　以后能抓到就抓到，抓不到就算了。 　　现在人力和科技有限，抓不到很正常，在现代有些人电瓶车丢了一样抓不到小偷。 　　连叶不会强求他一定抓到小偷，但是，他那是什么话？！ 　　“警察同志，希望你纠正一下自己的思想，任何人被偷都不正常，街上大叔被偷的也不少，弱势不是小偷的理由，你这种想法很危险。” 　　魏世东嗤了一声，到底谁是警察？用得着她来教？ 　　连叶没再多言，人思想早就定了，她几句话肯定无法改变，再想到上回他的态度，不免猜测，他工作上和沈敬不合。 　　说到沈敬，她现在没机会见到他，但舅舅又催着她约在一起吃个饭。 　　她忽然想到沈敬给过她他的住址，于是去了一趟。 　　沈敬不在家。 　　她写了个纸条，表示李建军非常感谢他，想要请他吃个饭，问他明晚是否有空，右下方署了名。 　　纸条放在门口的信箱。 　　连叶做的这些，全都落入他人的眼中。 　　等人走后，康明月从信箱里抽出了纸条，默读了一遍。 　　眼底闪过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 　　黄河段请李胜利过去一趟，说是村里有人涉嫌走私药品。 　　去的路上，李胜利思来想去，也想不到是谁走私药品。 　　等到了黄河段一看，他傻眼了。 　　李二愣？ 　　李胜利是一百个不信，就李二愣那怂样，敢去走私？ 　　可人的的确确被警察抓到了，除了他还有其他几个老手，领队亲手抓的，那还有假？ 　　这回把李胜利叫过来，就是对李二愣在村里的表现和人际关系做一回调查，以摸清是否还有同伙。 　　李胜利全都实话实说了。 　　旁边有记录的警察，沈敬在一边听着，知晓了李二愣的为人，更加确信自己没信错人。 　　李二愣走私的事很快就传到河口村，想必不久后就会判刑，而且他在村里风评不好，应该会判的很重。 　　康明月没想到，沈敬会为了连叶做到这个地步。 　　她心里明白，李二愣再大胆，也不敢去做走私。 　　沈敬肯定是在农贸市场看到了李二愣对连叶动手动脚，他不仅没有疏远连叶，反而替她遮掩。 　　怕坏了她的名声，将人私下关押，再趁机给按个走私的罪名。 　　连叶享受的这一切，如果是她的，那她爸妈从东北农场复职不是很容易的事吗？ 　　当局者迷，连叶虽然也奇怪，但却没多想。 　　李兰英拍手叫好，李二愣被抓，过不了多久，她闺女的流言就会散掉。 　　“今天派出所打了两头野猪，全都运走了。”她想着，幸亏他们那一头卖的快，要不然肯定也被算作是公家财产了。 　　野猪打完，也该收麦子了。 　　今天白天她特意去地里看了看，麦穗熟了，可以割了，也就这两天的事。 　　连叶倒是很久没下过地了，但是得交公粮，麦子不能不要。 　　第二天买完鱼，连叶再去沈敬的住址，果然发现一张新的纸条，沈敬应了晚上吃饭的事。 　　她去通知了项裕民和舅舅一声，李建军积极的很，催着一家人提前去了国营饭店，只等沈敬下班从黄河段回来。 　　饭店门口进来一位女郎，打扮时髦，问服务员，“连叶同志是在哪桌？” 　　服务员指了指一个方向。 　　崔媛媛暗道，竟然真有连叶这个人，纸条上写的是真的。 　　她扭头一看，打眼就看到桌边坐着的女子，扎着简单的辫子，衣服上还有几个补丁，皮肤白是白，但很粗糙，只五官说的过去。 　　一个粗鄙的乡下野丫头，也不知沈敬看中了她哪点？ 　　“你就是连叶？”崔媛媛抬了抬下颌。 　　连叶打量着这位陌生的女郎，穿着白色蕾丝花边的裙子，脚下踩着双高跟鞋，头上一顶装饰性的小帽，这种打扮在现代也不过时。 　　“请问你是？” 　　崔媛媛眼神扫过连叶旁边的李兰英和李建军，穿着打补丁的确良，面色黢黑，眼角的褶子堆积，被这么赤裸裸地打量，李兰英特别不自在，低下了头。 　　崔媛媛嘲讽一笑，“我叫崔媛媛，沈敬的同事，今天来是想告诉你们，离沈敬远一点。想飞上枝头当凤凰，也得看看自己够不够格！” 　　连叶想到，公安局的局长姓崔。 　　李建军对沈敬挺满意，冷不丁冒出来一个年轻女同志趾高气昂地让他们远离沈敬，不免生气，“你这女娃咋这么不会说话？” 　　崔媛媛笑笑没答，一双眼睛只看着连叶，眼底满是讥讽，“连小姐，你这样的人乡下姑娘我见多了，以为自己长的不错，心比天高，想一步登天，费尽心机扒上个城里人就不放手，又是跟沈敬要模型，又是让他帮你解决黄河段的事，恨不得吸干他的血。” 　　“你觉得他是真的看上你了吗？他不过是看你可怜，所以才帮你罢了，可是你却妄想着飞上枝头当凤凰。” 　　她高昂着头颅，一副瞧不上连叶的模样。 　　连叶心里微微刺痛一下。 　　可是她一看便知道这崔媛媛对沈敬是有意思的。 　　李建军气恼，连叶抿嘴示意他镇定，一脸无奈道，“崔小姐，你说，沈敬他就是乐意围着我转，我能怎么办呀？崔小姐你说他看我可怜所以才帮我，崔小姐是不是也希望他可怜你帮帮你呀？” 　　李兰英心里有些难受，又有些莫名其妙，他们和沈敬就是普普通通的来往。 　　模型是沈敬主动送的，黄河段的事也是叶子想办法见到了刘书记过了明路，沈敬顺手帮个忙，哪里就吸干他的血了？ 　　崔媛媛血压顿时上来了，这个女人怎么这么不要脸！仗着沈敬喜欢她，就为所欲为！ 　　“人要脸树要皮，果然是乡下的泥腿子，上不了台面。沈敬现在对你好又怎么样？沈家可不会让他娶一个眼皮子浅没文化的农村丫头！” 　　李建军面色黑红，本来他确实想撮合叶子和沈敬来着，今天过后，他可再不这么想了。 　　结婚还是门当户对的好，一看沈敬家里就不简单，人家怎么会看得上一个农民个体户的儿媳妇？ 　　就算结了婚，叶子肯定也得受欺负，到时候家里连个能为她出头的都没有。 　　高攀不起啊。 　　连叶笑了笑，“谁说我要嫁给他？崔小姐，你都说了我是吸他的血，赚了钱就踢掉，那我何必要嫁进沈家给自己找罪受？” 　　 ##第三十四章 你给我等着 　　 　　她不把崔媛媛的话放在心上，现在根本就不是考虑个人问题的时候，赚钱才是最重要的话。 　　所谓的话语权，不就是钱和权吗？ 　　“你……你给我等着！我早晚会让沈敬看到你的真面目！” 　　崔媛媛狠狠瞪了连叶一眼，估摸着沈敬快到了，踩着高跟鞋离开。 　　“这是什么人啊，这么没规矩。”李建军忍不住道。 　　“她姓崔，公安局局长也姓崔，估摸着是崔局长的闺女。” 　　李建军不说话了。 　　沈敬顶头上司的闺女，要是娶了她，沈敬能少奋斗好几年。 　　李建军叹口气，“叶子，你咋想的？” 　　“舅舅，是你想太多，我要是真想和他处对象，早就处了。”连叶把沈敬当成朋友看待。 　　但这时候的风气和现代还不一样，尤其是落后偏僻的河安县，大街上年轻男女走在一块，不是处对象就是耍流氓。 　　“那咱就说好了，以后少麻烦沈敬，咱虽然穷，也是有骨气的，不能让人看轻了。” 　　沈敬是下了班直接过来的，衣服都没换。 　　“沈敬同志，这杯酒我敬你，谢谢你对叶子的帮助，叶子还小，也能惹事，给你添麻烦了，你放心，我一定好好管教她。以后要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和我开口，我这个做舅舅的，不怕麻烦。”李建军给沈家倒了杯酒，“叶子，你也敬沈敬同志。” 　　不对劲。 　　沈敬端起酒杯，打量着李建军的神色，他这话的意思，是让他离叶子远点？ 　　上回见面的时候，李建军不还对他挺满意？ 　　再看李兰英，也没了之前见到恩人的热情。 　　沈敬面上一派正常，心里却想着等会儿要问问叶子发生了什么。 　　项裕民下来坐了一会儿，李建军千恩万谢，态度热情。 　　项裕民一走，又有不速之客到来。 　　连老爷子被服务员拦在饭店门口，国营饭店服务员都是年轻小姑娘，态度不怎么好，看到连老爷子一个老头，穿着破烂，怎么会让他进？ 　　他一眼就看到和连叶一桌的沈敬，不由得点点头，这小伙子是真俊！ 　　连叶也是，孙女婿见家长却不让连家人来，要不是小康知青提起，他还不知道呢！ 　　就算连叶再怎么样，那也是他孙女，这种事也得由他出面，怕连老太当众闹腾，他特意自己来的。 　　“那是我孙女孙女婿，不信你去问问。” 　　服务员顺着看过去，刚才她就主意到了那个警察，可惜啊，找了一家泥腿子。 　　李建军先看到门口连老爷子，下意识地往他身后看，发现只有他一人，提醒了连叶。 　　连叶登时皱起了眉头。 　　李建军也不想和连家来往，但是连老爷子这一看就是来找他们的，在饭店大堂，总不好闹的不好看，只能让连老爷子过来坐下。 　　再看连老爷子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沈敬，打岔道，“老爷子，你坐，你也来县里了？是有什么事要办吗？” 　　连老爷子看着沈敬，满意的笑笑，又责怪地看着连叶，“叶子，你怎么回事？处了对象也不跟爷爷说？” 　　连叶扬了扬眉头，没解释，反问道，“你是我什么人？我凭什么要和你说？” 　　她可不想惯着连家人，要不是舅舅让他坐下，她只会当做没看见。 　　李建军尴尬极了，刚和沈敬撇清关系，连老爷子就贴上来。 　　生怕沈敬误会，忙道，“老爷子，你误会了，这不是叶子对象。” 　　连老爷子可不信，只觉得是连叶想撇清关系，第一回见孙女婿可不能被连叶下了面子，要不然以后孙女婿也不会听话。 　　他清了清嗓子，板起脸来，“连叶，你是觉得有人给你撑腰了，敢这么跟爷爷说话？也不怕人家小伙子笑话，人小伙子可不喜欢不孝顺的人！” 　　“你不慈在先，还要我孝顺？要吃饭就闭嘴，不想吃就给我出去。”连叶把杯子重重地搁在桌上。 　　沈敬唇角忍不住弯了下，她本是鹅蛋脸，可偏偏还有些婴儿肥，在他眼里就是板着脸发脾气也是可爱的。 　　他早就从李二愣哪里得知连叶以前过的什么日子，“老爷子，我确实不是连叶的对象，不过，我倒是挺欣赏叶子爱憎分明的性子。” 　　连老爷子面色僵了僵，觉得这小伙子不上道，头一回见面哪能这么和长辈说话？ 　　他要是不给他个下马威，以后肯定压不住他！ 　　“沈敬啊，你家是哪儿的？家里几口人啊？四大件有吗？要是没有的话我可不会让叶子嫁给你。” 　　“服务员，把他请出去。”连叶面不改色地直接喊了人。 　　“连叶，你敢，我是你爷爷！”连老爷子没想到连叶这么大胆，当着未来孙女婿的面，他的脸往哪儿搁？ 　　“我爸死了我妈离婚了，咱们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不走？行！沈敬，麻烦你把他带到公安局，寻衅滋事，扰乱治安。” 　　“行！”沈敬作势解腰间的手铐。 　　在国营饭店里当着众人的面被抓，连老爷子丢不起那个人，他可算看明白了，以后结了婚，这孙女婿一根筋听连叶的，指望不住，气的吹胡子瞪眼。 　　一回到连家，王秀兰就凑了上来，“爹，连叶对象咋样？见着了吗？” 　　连老爷子冷哼一声，没有回答。 　　“你不让我去，没讨到好吧？”连老太翻了个白眼，“那臭丫头自从上次病了醒来之后就跟换了个人似的，滑的很，不好对付，下回，我直接找到那小伙子单位去！” 　　那小伙子是警察，她往地上一坐赖着不走，他不得乖乖地请她进去？到时候就别想甩开她。 　　康明月的目的正是如此，沈敬就算再喜欢连叶，可要整日应付不讲理的连家人，总有不耐烦的一天。 　　她爸妈就不一样了，只要复了职，她爸妈说不定还能帮沈敬一把呢！ 　　吃完饭，连叶也特意和沈敬交代，“不好意思，让你看笑话了，以后他们要是去找你，你就当不认识，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 　　沈敬点头，把连叶叫到一边，看了眼不远处像防狼一样的李建军，“舅舅对我有意见？” 　　 ##第三十五章 让他心动 　　 　　“没有。”连叶决定说清楚，“沈敬，你就当我自作多情。你也看到了我家里的情况，弱者才会被欺负，我得赶紧变得强大起来，才能好好保护我妈和我弟弟，所以我现在还不想考虑个人感情问题。” 　　沈敬哑口无言。 　　他心里有些失落。 　　确实，从第一次见连叶，他心里便对她产生了淡淡的好感。 　　后来慢慢的接触下来之后，发现她和他以前接触的那些女孩子不一样。 　　她勇敢，坚强，有头脑，让他有些心动。 　　“我知道。你放心，我也不是那种挟恩相报非要你以身相许的人，咱们是朋友，不是吗？” 　　“我先前忘了，你先前给连险带的模型多少钱？就当我从你手里买的。虽然听上去不太好听，但亲兄弟还得明算账，划清一些也没什么不好。” 　　她现在手里也有快五百块钱了，模型应该是买得起。 　　沈敬抿了抿唇角，没有说话。 　　连叶直接拿了一百块钱出来，塞到了他手里，不等他反应便转身离开了。 　　连叶走了，他沉着脸进去找服务员问了怎么回事。 　　突然之间，连叶好似要和他划清一切关系。 　　听隔壁桌有人议论有个时髦女郎来过，服务员一描述，沈敬就想到了一个人，崔媛媛。 　　…… 　　回去的路上，李建军还在担心连家人去找沈敬，给他添麻烦，到时候又说不清了。 　　若是连叶过的不好也就罢了，偏偏过的比他们好，连家就像一块牛皮糖，粘上你就别想甩下来，不讲道理。 　　“叶子，咱收完麦子交了公粮，就去县里摆摊吧。”李兰英忍不住说道。 　　走远一些，连家就不会粘上来了。 　　割麦子，打场轧麦穗，晾麦粒，交公粮，再找人收拾地里的麦茬，把地包出去，也得十天半个月，连叶算了算钱，点点头。 　　回了河口村，就听村口的人议论，“不是打完野猪了？胜利家的带人去后山干啥？” 　　“说是抓野狗，怕野狗咬人！” 　　连叶一听，暗道不好，匆匆把车子放下，直接去了村长家。 　　李胜利这时候在家，看到她过来，有些心虚，李大嫂怕人分了那三千块钱，特意找了娘家兄弟来帮忙抓狗，他劝不住。 　　再者，三千块钱，他也不是一点儿都不动心，但他作为村长可不能亲自去。 　　“李叔叔，我听说婶子带人抓我家的狗？我家的狗呢？要是不还给我我可是要去报警的，那是条大狼狗，就算卖了也值几十块钱呢！” 　　李胜利觉得连叶没看过那份报纸，否则早就把狗交出去了，也不会说出报警的话，毕竟寻狗启示的地址就算公安局。 　　他也不会给她看，只道，“叶子，你别急，今天有人来说那条大狗咬了人，你婶子才去抓它的，等抓回来就给你一个交代。” 　　大不了等兑了三千块钱，给她一百不就行了。 　　连叶心底冷笑，也没去后山，就在李胜利家里等着。 　　没多久，外面喧哗声响起，连叶赶紧出去看看。 　　没看到德牧，倒是看到两个壮汉架着一个男子回来，那男子裤腿稀烂，鲜血淋漓，一看就是被狗咬了。 　　其他几个人身上也都或多或少有点痕迹。 　　这绝不是一条狗干出来的，铁定是一群。 　　“当家的，快把我哥送去医院！”李大嫂头发散乱，边跑边喊，迎面撞上连叶，恼羞成怒，“你给我让开，你养的狗干的好事！” 　　李大嫂可算知道李二愣为什么被狗咬了，都是连叶干的！ 　　李胜利出来一看，赶紧张罗着把人送去医院。 　　连叶回了家，继续去山里下网，顺便给德牧带点吃的。 　　下网回来，李大嫂就带着人堵在那里，“连叶，你养的狗咬了人，你得出钱给伤者治病，还有上回咬李二愣时垫的钱，都得你出！” 　　“婶子，你也知道是我养的狗！好端端地你去抓它干嘛？说它咬人？那干嘛找你娘家兄弟来抓？随便几个人不行？” 　　李大嫂才不会回答，“别说那么多，你今天就得出钱！” 　　“你有证据证明是我家的狗咬的吗？我刚才看见好多狗都跑去后山了，李家几位叔叔身上都有伤，肯定不是一条狗咬的。” 　　李大嫂一噎，确实不是连叶养的狗咬的，它只在后面汪汪叫，前面几条狗就冲了上来，她哪里记得是哪条咬的？只能找连叶索赔。 　　“婶子，你想要钱也不能这样讹人啊，先是带人抓狗去卖钱，被咬了又来找我要钱，就凭着李叔叔是村长，你就这么欺负人吗？婶子你再闹的话，我只能报警了！” 　　连叶只是随便威胁一下，当官的最怕被举报，李大嫂却想到连叶有个当警察的对象，怕对李胜利不利，消停下来。 　　更重要的是，她怕连叶报警，那条狗被认出来，钱就会给连叶，她还没放弃呢！ 　　…… 　　另一边，警察局。 　　“报告！” 　　“进来。”崔局长一抬头，“沈敬？你今天没去黄河段？” 　　“局长，我是特意来找你的。”沈敬把帽子一摘，大手往头发里一插，“连叶同志你记得吧？就项经理介绍那个。前两天在黄河段遇上，我顺手帮了人家一个忙，连叶同志感谢我，请我吃饭，崔媛媛却跑去搅和一通，还说人家泥腿子配不上我，言语十分刻薄，当时项经理就在饭店，局长，你说怎么办？” 　　别人不知道沈敬的身份，崔局长知道，因此也纵容女儿和沈敬接触，说不定能结个亲家。 　　但前提是不能让沈敬讨厌，要不然结亲就成了结仇。 　　崔局长也是人精，虽然沈敬说的清白，但他估摸着沈敬是看上人家了，立马让人把崔媛媛喊来。 　　“快给沈敬道歉！” 　　定是那个泥腿子和沈敬告状！ 　　“沈敬，你知道她和我说什么吗？她说她就是利用你，利用完就踢！”崔媛媛还记得连叶说话时语气中的得意，让人恶心。 　　沈敬面色平淡，就跟没听到一般。 　　崔媛媛气他对连叶盲目信任，心里对连叶不屑一顾又嫉妒地厉害，话里也毫无诚意，“沈敬，对不起。” 　　“和我道歉就不必了，你该道歉的是连叶同志和她的家人。” 　　 ##第三十六章 我不会道歉 　　 　　“我不会道歉！”崔媛媛声音一下子尖锐了起来，沈敬竟然让她去和那个穿着补丁衣服的泥腿子道歉？ 　　岂不是让她自扇嘴巴？真是笑话。她哪句话说错了？ 　　她直勾勾地看着沈敬，固执，倔强，又流露出那么点柔弱，想勾起他的怜惜。 　　“要么当面道歉，要么登报道歉，你选一个。”沈敬对她的眼神视若无睹。 　　“沈敬，你找连叶同志约好，回来和我说，我一定带着媛媛去赔礼。”崔局长替女儿应下了当面道歉，登报道歉更丢人。 　　“爸——” 　　“好。”沈敬见崔局长应了，也没理会崔媛媛，直接走了。 　　“媛媛，听话！”崔局长板起了脸。 　　“爸，他是你的手下，掌握着他的前途，何必这样畏手畏脚的？！”崔媛媛觉得就是他爸太器重沈敬了，才让沈敬这么有恃无恐。 　　就该磨磨他的锐气！要这样下去，就算他们结了婚，沈敬也会压她一头。 　　“你给我闭嘴！”崔局长瞪她一眼，沈敬的身份，那是能随便操作的吗？ 　　…… 　　从县里卖鱼回来，连叶和李兰英拿着镰刀去割麦子，放连险自己在地头玩。 　　还没动地，自然是和连家的地挨着，他们的麦子已经割了半亩了。 　　连枝坐在地头树下乘凉，看见两人过来，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迎上来，“三婶，叶子，就你们两个？得割到什么时候？叶子对象没来？” 　　农村有个习俗，农忙的时候女婿一般会来岳家帮忙，连枝以收麦子为由，她婆婆也不能不让她来，现在杨洪亮就在地里弓着腰割麦子呢。 　　“连枝，王喜鹏还没出来吧？”连叶一眼扫过去。 　　还想打她的主意？ 　　连枝面上僵了僵，“三婶，叶子，我真没想到他会这么做……” 　　王喜鹏进去了，连叶又找了个警察对象，对她警惕性太高，她得慢慢放松她的警惕，再找机会行动。 　　连叶没再理会，拉着李兰英去了地里。 　　“连枝同志，和你妹妹吵架了？”康明月拿着镰刀出现在路边树下，和连枝打招呼。 　　连枝笑笑，“叶子对我有误会，上回我给她说的对象出了事，她怪到了我身上，不肯听我解释。康知青，你要不帮我劝她一下？” 　　康明月弯唇柔柔一笑，“这种事光说是不行的，得有实际行动才行。你既然想和好，怎么不想想办法做点实际的？” 　　连枝心底产生一股莫名的优越感，都说康知青聪明有才，却是个一根筋的傻缺，说什么她信什么！ 　　也就比以前的连叶聪明那么一个指甲盖吧！ 　　她顺着说下去，“我不知道从哪里下手啊。” 　　“方法很多啊，连叶不是在卖鱼吗？你以前在黄河饭店当服务员，肯定认识里面的人，让他们收了连叶的鱼，不就行了？”康明月又想了想，“或者找人来帮她们母女俩割麦子也行啊。” 　　“谢谢你啊康知青！”连枝嘴上应下来，思考着事情的可行度，要是能给连叶添堵就更好了。 　　…… 　　连叶家里就两亩多地，割了一天，几乎没歇歇，浑身是汗，腰背发酸，割了快两亩，只消明天就能割完。 　　连叶和李兰英把麦子拉回家里，摞成垛。 　　现在偷麦子的人不少，所以打场也得一直有人看着。 　　她想去下网子，就当洗澡了，李兰英见她累的不行，让她歇歇。 　　一网几十块钱呢！ 　　好在去的地方是山里有树的水区，能绑绳子。 　　第二天去给国营饭店送完鱼后，在农贸市场，连叶看见了沈敬。 　　她还以为他调回来了，等把鱼送到摊位，沈敬才说明原因。 　　让崔媛媛和她道歉？ 　　连叶忍不住看了眼沈敬，又随手指了指周围乱糟糟的摊子，“她要道歉，让她明天来这里。” 　　沈敬点点头。 　　他的视线落在她的脖子里，手背上，全是被麦穗剌的红痕。 　　他眼底闪过一抹心疼。 　　…… 　　卖完鱼，连叶回家继续和李兰英割麦子，全都割完后把麦子弄到场里。 　　所谓打场，就是把麦子平铺，拿棒子敲打，把麦粒脱出来。 　　现在没有机器，全靠人工敲打，要来来回回打个好几遍，才能全部脱粒。 　　场在黄河大堤，是村里分配，两家合用一个场，不出预料，连叶和连家共用一个场。 　　把麦子弄过去时，连家的麦子已经占了场子的一大半，连叶热的不行，火气非常旺盛，上去把连家的麦子挑开，腾出空来铺下自己的麦子。 　　看场的人是连老爷子和连老太，连老太压不住怒火，指着连叶骂道，“死丫头片子，你干什么？！” 　　“一家一半。”连叶正挑着麦子，拿着三角叉往那一站。 　　“你们就那一点，哪用得着一半？” 　　“是我的就是我的，你管我用不用的着。” 　　未来两天打场，都得和连家人在一块，连叶毫不客气，怕晚上吃亏，索性和李兰英一起睡在场里。 　　早晨，沈敬刚到公安局，张庆就一脸着急地跑了过来，“沈队，刘书记来了电话，叫我们赶紧过去，他们探到一个跨省的走私团伙的踪迹，那伙人狗急跳墙，抓了市里卫生部的一个领导！” 　　沈敬一听，就知道事情的紧急性，匆匆几句交代门口值班女警宋菲，“崔媛媛来了你跟她去趟农贸市场，她知道怎么做！麻烦你帮我给连叶带句话，我要出任务，时间不定，短则半月，长则一两个月，谢谢。” 　　宋菲点了头，沈敬疾步和张庆出去了。 　　崔媛媛一来上班，宋菲把沈敬的话转告了她。 　　知道沈敬出任务，说不定还会离省，崔媛媛眼珠子一转，“你忙吧，我自己去就行，放心，我会帮你把话带到的。” 　　宋菲不知崔媛媛到农贸市场见那个叫连叶的是为了道歉，也便点头应了，带个话而已，谁带都行。 　　连叶在农贸市场确实等到了崔媛媛。 　　但见她来势汹汹，就知道她不是来道歉的。 　　不过连叶也不意外，一早就料到崔媛媛不会道歉。 　　崔媛媛嫌弃地看着周围的摊子，掩着鼻子，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的，生怕脏了自己的高跟鞋，看到连叶和其他小贩一样融于市井，不禁抬了抬下颌。 　　 ##第三十七章 在意他做什么 　　 　　“连叶，你也就配呆在这种地方了，除了会告状还会什么？”她抱胸站在连叶的摊子旁，盛气凌人，得意地笑了笑，“沈敬答应让我给你道歉了又怎样？最后还不得妥协？他现在都不想来见你喽！” 　　“崔小姐，你不道歉我也不会少一根汗毛。至于沈敬，你也知道我拿他当工具人，在意他做什么？他爱来不来。”连叶笑了笑，“崔小姐回去吧，别脏了你的鞋。” 　　看她云淡风轻的模样，崔媛媛就火大，心里嫉妒地要死，她都这样说了沈敬凭什么还喜欢她？ 　　“你！让你赚钱！让你卖鱼！”她气地抬脚就踹摆在地上的鱼桶。 　　连叶眼疾手快，把鱼桶提开，冲着周围大声道，“大家都来看看啊，公安局崔局长的闺女欺负人了！我正儿八经在这儿做生意，崔局长女儿要断人财路！” 　　连叶也在这儿呆了几天，周围人也都脸熟，纷纷对着崔媛媛指指点点。 　　崔媛媛大小姐出身，在县里也是众星捧月，哪里和市井小民打过交道？ 　　被人围着看猴一样，气急败坏点离开，高跟鞋踩得咔咔响。 　　…… 　　连叶回去后直接去了场里。 　　没想到连枝竟然还没走，看到连叶回来，笑着和她说，“叶子，以前是我不好，鬼迷心窍，才做了那么多错事，我不求你能原谅我，但我想尽自己所能帮帮你，我和黄河饭店的张老板联系了，他说会收你的鱼，你以后也不用天天去农贸市场卖了。” 　　连叶看了她两眼，“你又有什么目的？” 　　“叶子，我是真的想帮你。” 　　连叶点了头。 　　连枝心中一喜，要打消连叶的警惕也不难嘛。 　　“明天我陪你去送鱼吧。好不容易说服的张老板，我怕下面人不会办事。” 　　连叶狐疑地看了她一眼。 　　连枝笑笑，“你也知道张老板的脾气，不轻易开后门的，要不他觉得我服务员干的不错，想让我生了孩子再去干，才不会答应呢！” 　　言下之意，这可是她拿自己去换的人情。 　　连叶好处要拿，但连枝的人情她可不会领，白嫖得理直气壮。 　　等连枝一走，李兰英立马凑过来，担忧道，“叶子，你怎么答应了？万一她再使什么坏点子？” 　　“妈，你别担心，她翻不起什么浪花来，有钱不赚白不赚，也就农忙这几天，以后就去县里了。” 　　连枝再怎么样也是一个农村妇女，娘家婆家都是农村人，还能买凶杀人不成？要是连亚娟，连叶还有的忌惮。 　　第二天连叶依旧是打算先给国营饭店送，让国营饭店先挑。 　　她不载连枝，连枝肚子里有个小的，万一出了事赖到她身上怎么办？ 　　杨洪亮骑车带着连枝，车子是借的，当初他结婚不情不愿的，彩礼自然不丰。 　　他现在觉得枝子真善良，王喜鹏作孽，连枝自认识人不清，差点害了自己堂妹，愧疚地几天没睡好觉，这不，还给连叶找了收鱼的饭店。 　　“叶子，这不是去黄河饭店的路。”连枝忍不住提醒。 　　“先去国营饭店。” 　　“去国营饭店做什么？人家有专门的采购渠道，不会收你的鱼的。” 　　连叶没吭声。 　　连枝估摸着，连叶难道是见杨洪亮在，咽不下这口气？她都有对象了还惦记着杨洪亮？ 　　她叹了口气，和杨洪亮说，“叶子就是这样，好面子，可能觉得我给她介绍收购饭店是看不起她，非要争一口气。” 　　杨洪亮点点头，幸亏他没娶连叶。 　　到了国营饭店，连枝道：“我陪你进去，万一你说服不了人家，我也可以试试。” 　　“连叶来了，快上称，挑几条大的。”刘采购笑呵呵地。 　　“好嘞刘采购，你先选。” 　　连枝一愣，看着连叶和刘采购熟稔的模样，抿了抿唇，没说话。先出去了和杨洪亮说，“原来叶子和国营饭店的采购认识，她也不提前说一声，差点害我闹了笑话。” 　　杨洪亮安慰着她，“你呀，就是太善良了。” 　　连叶见连枝先出去，拜托刘采购打听一下，步行街中间靠右一间临街的房子产权在谁那儿，她先前去打听过，那附近住着许多工人，门面的产权应该也在某个工厂手里。 　　现在除了部分私产，房子要么在工厂手里，要么在政府部门手里，还没有房地产那回事。 　　刘采购点头应下，也没打听她要干什么。 　　连叶随后去了黄河饭店。 　　采购姓张，原来也认识连叶，收下了鱼。 　　平心而论，连叶送来的鱼还真不错，不像吕二牛送来的，水质不好，总有股烂味。 　　从黄河饭店出来，连叶去百货商店买了泡沫箱，面粉，荞面，还有一些用具，她打算最近开始在家里做些东西，趁着去县里送鱼时往外卖，先试试水。 　　虽说是做小吃，但是这时候的小吃和现代还不一样。 　　现代的章鱼小丸子，一份几个，谁吃的饱？八十年代都不富裕，哪怕是小吃也要以填饱肚子为目的，像凉皮，胡辣汤，拉面，包子，这些才是流行的小吃。 　　连叶打算先做几样，凉皮，凉粉，蛙鱼，凉面，全是夏天必备，凉皮最常见。 　　凉粉是南方小吃，蛙鱼省里有，但河安县不常吃，而凉面，她打算用玉米面做，功夫到家，玉米凉面加上好的配料，味道不属于精面，而且会更便宜。 　　她这回只买了做凉皮凉粉的材料，先做一批去试买，争取在开店前把口味调整好。 　　夏天易出汗，味觉不振，辣椒能刺激食欲，但吃辣更容易出汗，所以要把握好这个度。 　　连叶准备了两种辣椒，一种辣椒油，一种是干辣椒。 　　亲自去挑的辣椒，花椒，麻椒，香叶等调料，榨出来的辣椒油又香又辣。干辣椒辣味不足，但放到嘴里，唇齿留香。 　　做好之后，连叶特意去给在打场的李兰英和连险带了一份。 　　得到了一致好评后，连叶非常满意。 　　“奶奶，我也想吃凉皮。”放学后的连国豪也来了场里，闻着香味，舔了舔嘴唇。 　　 ##第三十八章 想吃？拿钱来买！ 　　 　　县里的凉皮五毛钱一份呢！他也就吃过一次。 　　“连险，这么大份凉皮，你吃的完吗？要不分给你哥哥一点？”王秀兰看着连险手里的凉皮，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想吃？拿钱来买，五毛钱一份。”要是有钱赚，连叶当然不会拒绝。 　　“你个赔钱货，国豪是你弟弟，给他吃一点怎么了？”连老太两眼一瞪，骂了起来。 　　“连险是他弟弟，把他上学的钱分给连险一点行不行？” 　　连老太怨毒地剜了她一眼，要不是周围有别人家在打场，真想拿棍子抽死她，“国豪和他能一样吗？国豪将来是要考大学的，连险就是个扫把星……” 　　明天，明天她就去找到那小伙子单位去！就不信治不了连叶！ 　　连叶没再听，把打的瘪了的麦秆翻了个面，然后去下网。 　　第二天连叶更早起了一些，给饭店送过鱼后，她还特意去洗了手，怕有鱼腥味，然后载着泡沫箱去了步行街，赶在工人上班前吃早饭的点。 　　步行街一如既往地热闹，她摊子对面是一大叔，也是拿自行车载了个泡沫箱，上面盖着层棉褥，卖的是冰棒，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小摊，人来人往。 　　街头另一家卖凉皮的，已经排满了长队。 　　泡沫箱固定在前面的杠上，后座架着了两层的菜板，连叶把东西摆出来，立马就有人过来。 　　那是个起晚一些的工人，不愿意排队，一问价格和街头那家一样，就买了一份。 　　连叶让他自己选的辣椒，那工人觉得稀罕，选了干辣椒，吃了一口，舌尖一麻，软弹可口，油香扑鼻，辣却不呛人，工人大叔回头比了个大拇指。 　　第一单开张之后陆续有人过来，虽不及街头另一家的长队，但也陆陆续续将准备的东西卖了出去。 　　凉粉备的少，比凉皮卖的还快。 　　改革开放以来，人们慢慢开始接受新事物，一听这是南方的小吃，都想尝尝，还有两种口味可选，结伴来的人一人选一种，换着吃。 　　辣的配上黄瓜花生豆葱花等一些小料，混着辣椒的香味，让人食欲大开。 　　甜的配的是葡萄干瓜子仁，甜丝丝的，现在葡萄干可贵了！ 　　对面卖冰棒的看的眼馋，也来了一份，连叶临走时带了三个冰棒回去，往泡沫箱里一放，化的慢。 　　她又去了百货商店，买了明天要用的食材。 　　“连叶！” 　　骑着车子正要回去，连叶听到有人喊自己，扭头一看，是康明月，正一瘸一拐地走过来。 　　“康知青，你脚怎么了？” 　　康明月面色有些苍白，额上冒着汗珠，强自提起一丝笑意，“不小心崴了下，你能带我回去吗？” 　　“你去医院了吗？” 　　康明月点了点头，“已经去过了。” 　　倒不是什么麻烦的事，连叶当然不会拒绝，拍了拍后座，“上来吧。” 　　“你最近见过沈敬吗？”后座的康明月问。 　　“前两天见过。” 　　“我听说他调去了黄河段，已经很久没见过他了。”康明月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落寞，“村里人都说你处了个警察对象，是沈敬？” 　　“没有，就是朋友而已，他们乱说。还有之前李二愣的事，说的跟真的一样，吃饱了没事干。” 　　“那你知道李二愣走私被抓的事吗？”康明月忍不住问。 　　“知道，没想到他胆子不小，竟然敢去走私。” 　　康明月咬了咬下唇，心里复杂，连叶还不知道李二愣是被沈敬抓的。 　　沈敬对她真好啊！ 　　把康明月送回知青点，连叶蹬着车子去了场里，她只要一回头，就能看到康明月快步走进院子，脚腕毫无受伤的痕迹。 　　连叶把冰棒带给李兰英和连险，又把东西全卖光的事一说，李兰英高兴坏了。 　　五十份凉皮加三十份凉粉，买了不到三十，除去成本也能赚二十，这才多久的时间？等以后在县里整天都卖，肯定赚的更多。 　　加上卖鱼，一天能有四十的进账，是工人一个月的收入，一个月有一千多块，李兰英以前想都不敢想！ 　　连叶回到家，拿着网子去山里下网，走了没多久，就听到有狗叫声，还有人声。 　　难道李大嫂还没放弃？ 　　连叶寻着声音走过去，发现李大嫂手里拿着几块骨头，冲着德牧比划几下，放在地上的叶子上，悄悄躲在树后，看样子是等着德牧来吃。 　　硬的不行来软的，骨头上应该抹了东西。 　　“婶子？你还惦记我的狗呢？”连叶一点儿没给面子，直接点破，喊了声宝贝，德牧立马飞奔着过来，蹲在她身边。 　　李大嫂从树后出来，低咒一声，“连叶，这到底是不是你的狗你自己心里清楚！” 　　“我心里当然清楚，这就是我的狗！”连叶面不改色，“婶子你要是喜欢，要不找个母狗来配种？” 　　现代的警犬都是绝育的，她没仔细看过，德牧宝贝割了蛋蛋没有。 　　李大嫂冷哼一声，气得扭头就走。 　　那条狗太聪明，软硬不吃，连叶脸皮厚，死不承认。 　　不管了，等明儿连叶一去县里，她就去公安局报案，就说是村里的野狗，让狗原来的主人来抓，她就不信抓不着！ 　　连叶不知李大嫂的想法，和德牧一直往前走。 　　德牧忽然汪汪大叫几声，冲着一处草丛窜了过去，没多久，叼了只山鸡回来。 　　连叶无奈一笑，摸摸它的头，把山鸡捆在一边，拴着绳子下水。 　　她早就习惯这里的水流，驾轻就熟，正打算往岸上游时，忽听德牧大叫起来。 　　莫不是李大嫂跟来了？ 　　水打在脸上，她看不清岸上的情景，只觉得腰上的绳子一松，整个人顺着水流被冲跑，猝不及防地喝了几口水。 　　连叶不敢再使用体力，让自己浮起来，顺着水流往下游飘去。 　　听到噗通一声，是德牧下了水，游到她旁边把她驮走。 　　她借着德牧的力量往岸上游，等上岸时已经精疲力尽，距离自己刚下水的地方已经差了几十米。 　　德牧趴在地上“呵哧”吐着舌头，歇过劲儿来，连叶回去拿了野鸡和绳子，特意检查了一下，绳子完好无损，不知是自己松了，还是被人解开！ 　　她把鸡放到家里，拿着绳子去了李大嫂家。 　　“婶子刚才去后山了？” 　　 ##第三十九章 发生了什么 　　 　　她面色紧绷严肃，头发还湿着，手里拿着绳子，李胜利觉得不对劲，问道“叶子，发生了什么？你婶子是去了一趟，早就回来了。” 　　李大嫂也从屋里出来，白了她一眼，“我六点半的时候就回来了，不信你去问刘奶奶，她看见了！” 　　连叶也觉得不是李大嫂，她丈夫是村长，儿子考上大学，日子叫人艳羡，虽然贪财，不待见自己，却没必要害命。 　　“我下水时栓的绳子被人解开了。”连叶说的时候刻意观察着李大嫂的表情，发现她是真不知。 　　“呦。”李胜利一惊，这可不是小事，“我去找人问问，看有没有人看到其他人进了后山。你以后注意着点，估摸着是有人眼红了。” 　　连叶点点头，这事儿没跟李兰英说，但以后下网还是打算叫李兰英跟着，那点麦子被偷就被偷吧，不值几个钱。 　　她砍了个大鸡腿给德牧吃，留下这只狗，真是最正确的决定。 　　吕二牛挑着鱼桶从黄河饭店出来，找个阴凉地歇息，用脖子上搭的毛巾擦了下额头上的汗。 　　之前被国营饭店拒收，刚往黄河饭店送了十来天，鱼又被拒收了。 　　他得再往招待所去看看，要不然就白忙活了！ 　　刚挑起鱼桶，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拎着鱼桶进了黄河饭店，顿时气得握紧拳头，双眼发红。 　　又是那个女人！ 　　仗着漂亮勾搭了刘采购，竟然还勾搭了张采购！ 　　连叶没看到吕二牛，送了鱼后就去了步行街摆小摊。 　　刚摆好就有回头客带着朋友过来，“来两份凉粉，一份甜的一份咸的。” 　　“好嘞。”连叶应下，用刮刀在软化透弹的凉粉上游走，刮下来的凉粉一条一条的，放在顾客带来的餐具里，加上小料。 　　没多久，周围挤满了人，好几个人一起递钱，连叶只能吆喝一声，让大家排好队。 　　公安局门口 　　“大娘，您来报案啊？发生什么事了？！”局里宋菲看到连老太进来，问道。 　　连老太一看到公安局的牌子，心里有些怵，又想到自己是连叶的长辈，立马挺直了腰杆，“姑娘，我找沈敬！” 　　宋菲打量着连老太，穿着洗的发白的补丁衣服，脸上黑黄，满是褶子，两道法令纹深刻，看面相就非常刻薄。 　　一看就不是沈敬家里人，沈敬可是京城来的。 　　宋菲正想回答沈敬不在局里，魏世东大步走了过来，直接问：“你是沈敬什么人？找沈敬做什么？” 　　连老太看了眼魏世东，“沈敬是我孙女婿，我找他当然是有事。” 　　魏世东一听乐了，他一眼就看出这老太婆乡下来的，刻薄难缠，沈敬要是摊上这么个奶奶，真是有的受的。 　　“大娘，您孙女是不是叫连叶？”魏世东之前不知道连叶的名字，还是从张庆嘴里听来的，黄河段发生的事他也知道。 　　连老太立马点点头，没想到小伙子的同事都知道连叶了，这婚事铁定跑不了了。 　　她一边想着连叶这小丫头片子命真好，一边下决心可得把小伙子拿捏住！ 　　魏世东眼里立马浮现鄙夷的神色，连叶竟然有个这样的奶奶，人能好到哪里去？ 　　估计是看沈敬人傻钱多，故意钓凯子呢！ 　　“大娘，您来的不是时候，沈敬出任务了，不在局里。” 　　“那我就坐这儿等他！”连老太说着就往门口一坐。 　　魏世东心想，幸亏自己对象是个老师，家里人都通情达理。 　　宋菲张大嘴巴，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大娘，您等不到的，沈敬去了外地，这一个月都不会回来！” 　　一听是一个月，连老太噌地站了起来，抓住女警地胳膊问，“能把他叫回来吗？” 　　宋菲扯了扯嘴角，“他去抓人，行踪不定，任务不结束我们联系不到人的。” 　　“那你知道他家在哪儿吗？” 　　宋菲求救似地看向魏世东，魏世东把地址报了出来，“你记好了，最好是下个月再来堵他。” 　　连老太哪里识得路？看宋菲好说话，还想让她带过去，被魏世东以工作为由赶走。 　　“你怎么真说了？这样会不会对沈敬同志造成困扰？”宋菲担忧道。 　　魏世东笑了笑，他就是故意的怎么着？ 　　“要是不说，她会天天来局里闹，沈敬同志的私事，就该沈敬同志自己解决。” 　　李大嫂一进公安局，就把寻狗的报纸给宋菲看。 　　得，又一个找沈敬的。 　　宋菲道：“你把地址留下来，沈敬同志出任务了，一段时间后才会回来，等他回来，我让他去找你。” 　　李大嫂有些失望，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拿到钱呢。 　　“其他人去领不行吗？” 　　“那是沈敬同志的狗，不是局里的。” 　　沈敬一个人住，上班时家里没人，所以把地址写到了局里，交代了同事帮他留意。 　　李大嫂拿着报纸回去，在路上遇见了连老太和王秀兰。 　　王秀兰陪连老太来的，但没进去，等在外面。 　　李大嫂连忙把报纸折起来藏在衣服里，“连大嫂，这是去县里了？” 　　连老太比她大不少，以前她都喊婶子，后来李家俊和连亚娟定了亲才改口。 　　“是，去见叶子她对象了，可惜人出任务了，没见着。”王秀兰道。 　　李大嫂估摸着这俩人去的时候瞒着连叶，但也没拆穿，提到连叶对象，不免想和自己儿子攀比，“连叶对象叫啥？多大了？家是哪儿的？” 　　“叫沈敬，家就住城里。”连老太不知道沈敬京城来的，还以为那个地址就算沈敬家住的地方，她俩去了一趟，没人。 　　“沈敬？！”李大嫂回想起女警口中的狗主人的名字，好像就是沈敬。 　　再一想连叶那理直气壮地样子，难不成，是已经有人找到狗领了钱，沈敬忘记告诉同事，然后把狗交给了连叶养？ 　　“连大嫂，我忘记有东西忘买了，你们先走吧。” 　　李大嫂回去和宋菲确认，“狗主人叫沈敬？” 　　宋菲点头。 　　“他对象叫连叶？” 　　宋菲点头。 　　“你把我地址划了吧！是我搞错了。”李大嫂尴尬笑笑。 　　三千块钱没了啊。 　　宋菲一头雾水。 ##第四十章 试过才知道 　　 　　连叶卖完了凉皮和凉粉，买了食材回家，把昨天德牧抓的鸡剁了做成辣子鸡块，给李兰英和连险捎过去。 　　顺便端了一碗给刘奶奶，让她帮忙在场里看一会，让李兰英和自己去下网子。 　　翌日，连叶去给国营饭店送鱼时，对于连叶问的门面问题，刘采购给了答复，“步行街后面就是肉联厂的工人房，门面也是肉联厂的，不过听他们说要计划用来干零售，你肯定拿不下来。” 　　连叶点点头，拿不拿的下来，试过才知道。 　　等晚上跑一趟舅舅家，问清楚他们主管的地址，亲自去拜访一下。 　　她离开时，迎头撞上一个时髦打扮的妇女。 　　连叶想走，那妇女拦着她不让，“同志？麻烦让下路。” 　　林秀英不让，盯着她的脸看几眼，“怪不得刘永佳那么殷勤，长得就一副狐狸精的模样！” 　　连叶眉头一皱，她根本不认她，“哪家的狗疯了，见人就咬！” 　　“你知道我是谁吗？”林秀英看着她衣服上的补丁，手上的茧子，没文化的农村女人，一辈子就能看到头，也只有这张脸能看了，“我是刘永佳的妻子，县长是我爸的学生，你敢勾搭我男人？” 　　“我看你病得不轻，还是去医院看看。” 　　林秀英觉得这人脸皮真厚，一点廉耻心都没有，她也不客气了，“你搭上刘永佳多久了？捞了多少钱？你这鱼也是偷偷从河里捞的吧？等着坐牢吧。” 　　“那你请便。”连叶绕过她，直接离开。 　　林秀英抢先一步，一脚踢在门前的自行车上，嘭地一声，二八大杠倒在地上，另一个鱼桶里水泼了出来，鱼全部滑到地上，在地上跳来跳去。 　　泡沫箱盖子被甩开，里面的东西洒了一地。 　　“敬酒不吃吃罚酒，今天，我非得送你去公安局不可！” 　　连叶双手握紧，拧着眉冲到饭店后门里，大喊一声，“谁是刘永佳，给我出来！” 　　“什么事？”刘采购探出一个头来。 　　连叶上前揪住他的衣领，连拖带拽拉到门口。 　　“哎哎……连叶同志，你干什么？！” 　　连叶扫了眼林秀英，指着那一地狼藉，“你老婆干的，给我个交代，要不然，我就敲锣打鼓闹到县政府，县长老师的女儿随随便便砸了我吃饭的摊子！” 　　刘采购刚明白过来咋回事，就听林秀英冷哼一声，“刘永佳，敢背着我找小姑娘？你胆子肥了！要不是吕二牛告诉我，我还蒙在鼓里！” 　　项裕民从后门出来，看向林秀英，“林秀英同志，连叶是我介绍来的，以后别听风就是雨，你爸一把年纪了，别总是让他替你操心。” 　　项裕民是认识林秀英父亲的，要不然刘采购也不会在他手底下工作，一个教过县长的教师而已，县长再尊敬，还能事事为他女儿擦屁股？ 　　林秀英轻哼一声，别过头，说是国营饭店的经理，不就是一个厨子吗？ 　　仗着给市长做过饭，就把自己当上流人士了？ 　　刘采购扯了扯她的袖子，赶紧附和道，“误会！连叶同志跟我可一点关系都没有。” 　　好一个吕二牛，竟然恩将仇报！当初还是他给吕二牛指的路，后来吕二牛送来的鱼质量越来越差，他都没说啥。 　　经理主动提出要换来源，直接下他的面子，他怎么敢不从？ 　　吕二牛不找自己的原因，还编排他找小姑娘？ 　　“项叔叔。刘采购，你们夫妻的事回去再说，我这些，你打算怎么办？”连叶和项裕民打招呼。 　　刘采购头都大了，项裕民在这儿看着，他肯定不能糊弄过去，“连叶同志，你这损失，我双倍赔给你，怎么样？” 　　林秀英却不以为意，误会了又怎么样？一个小丫头，能翻出什么花样？ 　　连叶看了林秀英一眼，没见她有道歉的意思，对刘采购道，“双倍就不必了，步行街那间门面……” 　　心真黑啊！ 　　刘采购一咬牙，“好，我帮你拿下来。” 　　连叶咧嘴一笑，“好说，刘采购，等你的好消息。” 　　项裕民却是不惊讶，从替她介绍刘书记起，就知道这丫头喜欢物尽其用。 　　刘采购把林秀英拉走，项裕民看着地上从泡沫箱里摔出来的凉粉，“你还会做这个？” 　　连叶点点头，“这个很简单，就是现在脏了，项叔叔，赶明个我给你送一些。” 　　“还会不会做别的？南方菜系。” 　　“会啊，还挺多的。”她上辈子吃饭的本事，怎么可能不会？ 　　“我看你今天也卖不成了，跟我进去切磋一下？” 　　项裕民以前也是个厨子，在河安县上头的青州市招待所上班，招待所常有领导带人过来，机缘巧合结识了市长，回老家提了干部。 　　他擅长的就是鲁菜，对于其他菜系不熟，前段几天市长联系他，叫他介绍几个会南方菜系的厨子。 　　过段时间会有南方考察团来青州，市政府对此很看重。 　　南方菜系也分有很多种，会多种菜系的厨师优先。 　　他要试连叶，其实没报太大希望，但有一丝机会，也要抓住，这样才不负市长的看重。 　　南方菜系可就多了，连叶只挑了几个代表性的，粤菜的麻皮乳猪，川菜的火锅，湘菜的麻辣子鸡，闽菜的佛跳墙。 　　只这几个菜，就废了大半天时间，乳猪麦芽糖着色，白醋爆皮，白酒酥化，烤的金黄偏黄，香味四溢，配上专门调制的酱料，脆而不腻。 　　火锅的底料是连叶自己做的，下火锅的肉是她切的，一片一片，薄如蝉翼，往锅里一涮，就能入味。 　　“你这功夫，怎么不去考个证书？”项裕民看着她的刀工，明显熟练高超，不说上来就考个一级，三级肯定是有的。 　　有了三级证书，就能进国营饭店，到了一级，甚至可以把农村户口变成城镇户口。 　　证书是肯定要考的，不仅厨师证，连叶开店还得工商许可和卫生许可。 　　现在步行街上的小饭馆基本都没证，很多人也没有这个概念，但连叶是打算做大做长远，资质必须要有。 　　下次厨师证考试时间是在九月初，还有两个多月，她打算趁这段时间热热手。 　　 ##第四十一章 怎么学的 　　 　　几道菜做出来，尝过之后，项裕民就觉得自己捡到宝了，想把人收过来，但一想到连叶让刘采购拿铺子，想必是想要自己干，“你这厨艺怎么学的？” 　　明明年级不大，要做到这种程度是真不容易，但据他所知，连叶不就是连河安县都没离开过的农村小姑娘吗？ 　　“我舅舅在肉联厂开车，会各地跑，他和我讲的。”连叶推到了李建军身上，她可不敢说是和黄河饭店里厨师学的，那里的厨师还真不会做南方菜。 　　项裕民也没继续追问，让连叶明天抽时间再来一趟做几道菜。 　　要是可以的话，过段时间就带她去市里，和其他厨师交流交流，说不定能得贵人赏识。 　　连叶应了，就回去了。 　　家里的麦子已经脱粒完成，剩下的麦秸被弄回家当做柴火。 　　脱下来的麦粒正在晒干阶段，晒完后农忙阶段就算完成了一大半，处理地里的麦茬，犁地播种等，就交给别人来弄。 　　镇上的技工来来三个，专门为连叶家通电，她家没什么电器，也就按上个灯泡，这时候的灯泡还是发出黄光的灯泡，光线昏暗，但总比没有好。 　　连叶第二天特意给项裕民带了凉粉，接连着四五天在卖完东西后都去国营饭店做菜。 　　和国营饭店的师傅们混熟了，甚至还帮一桌客人做了两个菜，服务员旁敲侧击的问做的怎么样，得到一桌客人的好评。 　　一切都按部就班， 　　从黄河饭店送鱼出来，连叶看到了康明月。 　　“连叶，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康明月上前挽住她的胳膊，看起来十分亲密，不由分说拉着她往前。 　　“见什么人？” 　　大概是因为女人的第六感，再加上之前看见康明月缠着沈敬的情形，连叶觉得康明月这个人所展示出来的一面都是刻意营造的，不太想与她深交。 　　“谢谢你昨天带我回来，我认识招待所的人，介绍给你认识，可以让他们收你的鱼。” 　　康明月面带笑容，心里却嫉恨到了极点。 　　沈敬竟然连裤衩都交给连叶养，连叶也是命大，黄河都淹不死！ 　　她没怀疑过裤衩是被连叶捡到的，毕竟裤衩脾气不好，只和沈敬亲。 　　“谢谢，不用。”连叶摇摇头，她的鱼已经有两家饭店收了，况且重心会转移到摆摊上。 　　“你不是在卖小吃吗？都是人脉，万一以后用得着呢？”康明月不放手，“我不喜欢欠别人人情，你就让我还了这一次。” 　　连叶帮她自然不是为了她的人情，但她这样坚持，便没再拒绝，“我现在要去步行街卖东西，等我卖完再去？” 　　康明月同意，约好了中午在招待所门口见。 　　和连叶分开，康明月没去图书馆，而是去了趟农贸市场，她观察了几天，吕二牛这几天都在这里卖鱼。 　　他没有零售经验，不会说话，鱼的质量也不硬，生意不太好，再加上这里的警察事多，弄得他烦躁的很。 　　“你这鱼怎么卖？”康明月冲着吕二牛微微一笑。 　　吕二牛呆了呆，“一块一毛五一斤。” 　　“好便宜。”康明月像是没看到他双眼发亮的眼神，将耳鬓的碎发捋到耳后，“质量那么好，怎么这么便宜？” 　　吕二牛有些感动，他在这里摆了几天摊子，都不识货，说他的鱼不好，不得已降价。 　　现在像是遇到了知己一般，“同志，你真识货啊！别看鱼个头不大，味道可鲜了。” 　　“你为什么不试试给饭店送去呢？国营饭店，黄河饭店，招待所，你要是去送他们肯定会收的。” 　　吕二牛面色一僵，他在国营饭店的生意被抢了，去黄河饭店送，黄河饭店只能消化一部分，也被抢了。 　　都是那个女人，仗着长得好看，采购们都给她开后门！ 　　康明月看见吕二牛的神色，唇角微微一弯，“要不这样，你中午去一趟招待所吧，我在那里有熟人，介绍你认识。” 　　吕二牛非常惊喜，“真的吗？” 　　这个女同志真是又漂亮又善良。 　　康明月点点头。 　　连叶卖完凉皮和凉粉如约去了招待所。 　　康明月已经等在后门，见她过来，带她从后门进去。 　　见的是一个年轻男子，面容也算是周正，个子一米七多，穿的是衬衫黑裤，胸前挂着工牌，叫李亚辉，是个前台服务员。 　　“你别看他就是个前台服务员，他是招待所负责人的儿子。”康明月凑到连叶耳边小声说。 　　“李亚辉同志，这就是我给你介绍的连叶同志，连叶，这是李亚辉同志。” 　　“连叶同志你好。”李亚辉看着连叶，双眼含着笑，“千万别跟我客气，明月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以后有什么事，你就来找我。” 　　连叶也笑着打过招呼，嘴上答应，心里却没想过再来第二次。 　　“我还要去图书馆还书，你们聊吧。” 　　康明月走了，连叶忍不住蹙眉，怎么那么像拉皮条？ 　　但李亚辉表现的很自然，“明月很好学，我和她就是在图书馆认识的，我们同时想借同一本书，她让给了我，一问才知道，她在自学高中知识，想要参加高考。” 　　“哦。”连叶不感兴趣，随便点点头，想说她也要离开了，外面却有人喊了一声，“亚辉，有人找你。” 　　“你还有事，我就先走了。”连叶趁机道。 　　吕二牛还剩几条鱼没卖出去，在招待所外遇见了康明月，康明月和他说她急着去图书馆，让他自己进去找一个叫李亚辉的人。 　　有人帮他去叫人，他觉得有戏，忍不住开心，却有些遗憾，忘了问那位女同志叫什么名字。 　　连叶出来时从吕二牛旁边经过，没认出来，直接走了。 　　吕二牛却是瞪大了眼睛，死盯着连叶，又是那个女人！ 　　李亚辉把吕二牛带去了后厨，叫采购看一下那几条鱼，采购仔细检查了一下，不禁摇摇头，“不行。” 　　李亚辉当然不可能砸自家招牌，把鱼又拎了出去，“这鱼质量不行，我们收不了。” 　　“不可能，我的鱼质量那么好！”那个女同志都说好，还说招待所一定会收，怎么会这样呢？ 　　肯定是那个女人。 　　吕二牛握紧了拳头！ 　　欺人太甚，不给活路！ 　　 ##第四十二章 你去忙吧 　　连叶再来国营饭店送鱼的时候，刘采购苦着脸和她说门面的事有了消息，帮她约见了肉联厂的领导，就在下午见面。 　　为了这个门面，他可没少跑关系。 　　连叶去给黄河饭店送鱼，再去步行街卖东西，等把东西卖完已经是大中午的，随便找了个摊子把午饭应付了。 　　去肉联厂前，她借国营饭店的后厨做了几样小菜，才跟着刘采购去了肉联厂。 　　肉联厂还挺大，位置稍微偏远一些。 　　钱主任打过招呼，连叶和刘采购进来的时候一路畅通，就是在钱主任办公室门口遇见一个熟人。 　　她想了一会儿在想起他的名字，好像叫黄文书，跟着李建军开车的小伙子。 　　黄文书也看见了她，呆愣愣地打了个招呼，“连叶姑娘，你是不是来找你舅舅的？” 　　连叶摇摇头，“不是，你去忙吧。” 　　进了办公室，刘采购先跟钱主任寒暄几句，介绍了连叶身份。 　　钱主任见想租门面的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女娃，不由得打量着她，穿着普普通通的衣服，黑色的布鞋，浑身上下没有值钱的东西，收拾的倒是很利索整洁。 　　付得起房租吗？ 　　“连叶小同志，这个门面空了挺久，厂里原来是打算用来做零售的，我可以把它租给你，但是也得有个理由吧？” 　　“刘叔跟您说过我的用途了吧？我是想开一家小饭馆，这是我的手艺，您先尝尝看。”连叶从泡沫箱里端出四个盘子，地道的鲁菜，最中间的盘子就是有名的糖醋鲤鱼，色泽金黄，外焦里嫩。 　　这是有备而来，钱主任拿起筷子尝了一口，忍不住点点头，还想再吃第二口，但是又觉得不大好意思，其余三道菜各尝了一口，慢腾腾搁下了筷子。 　　“钱主任，您放心，连叶啊现在就在步行街摆摊，生意那是好的不得了，她的手艺是经过我们项经理考验的，这店铺要是开起来，生意差不了。”刘采购见钱主任面上满意，连忙帮腔。 　　这回来就是走个过场，主要还是商议房租和签合同。 　　门面不大，只有四十平，这时候房子大多是国有，房价还没有上涨，河安县消费水平低，房价很便宜。 　　普通的民房一个月租金十几块钱，破一点的几块钱的也有，门面自然贵许多，钱主任定的是一个月一百。 　　连叶想要直接签五年的合同，钱主任斟酌片刻，“五年也可以，但是租金可不能一直不变。” 　　五年后步行街的铺子一个月一千都算便宜，要是还按照一百来算确实有点不地道。 　　最后敲定了每年上涨百分之五十。 　　签下了合同，连叶拿到钥匙，先付了三个月房租。 　　这些天卖鱼卖凉皮再加上卖野猪的钱攒了有八百，付了房租手里还有五百，等去店里添置一些厨具桌椅，购买原材料还要花去一部分。 　　不过也不急，她还得去办营业执照和卫生许可，门面也得好好处理一下，短时间内开不了业，还得卖一段时间的鱼，摆一段时间的摊。 　　从钱主任办公室出来，连叶打眼就看到了李建军，她让刘采购先走。 　　“叶子，你咋来这里了？”李建军刚从供销社送货回来，黄文书告诉他连叶来了，他还以为有啥事，赶紧过来看看。 　　“舅舅，你看。”连叶把合同展示了一下，“步行街门面的合同，我拿到了。” 　　李建军学历不高，但大体的字都识得，由衷地替连叶高兴，“行啊！好好干，你要是需要肉什么的，跟舅舅说，舅舅帮你从厂里拿，便宜！” 　　“谢谢舅舅。” 　　从肉联厂离开，连叶去了步行街，用钥匙打开门，进去看了看。 　　里面什么都没有，空荡荡的，光秃秃的水泥地和天花板，本就不大的空间摆上厨具。 　　空出小仓库剩不了多大，摆不了几张桌子，还是得在外面摆几张，支起几个棚子。 　　当然，在河安县这种小地方，她没打算走高端路线，不需要大肆装修。 　　河安县现在也没有专门的装修团队，只把墙面粉刷一下，再弄个吊扇，要是能弄到玻璃门就好了。 　　但河安县太穷，没有卖玻璃门的，连国营饭店都是老式的木门。 　　这时候吊扇也不好搞，得要票，国营饭店里就有三四个吊扇，项裕民应该有门路，连叶打算改天问问他。 　　她回家后把租下铺子的事告诉李兰英，李兰英高兴坏了，那一阵劲儿过去，又发愁起来，“那咱以后村里县里两头跑？” 　　“不用，现在什么都还没准备好，等铺子要开张时，咱在县里租个民房。”反正民房不贵。 　　李兰英点点头，什么都听连叶的。 　　连叶又去了趟李桥村，李建军已经回家。 　　“舅舅，上回你找来帮忙修房子的那几个叔叔，我想找他们帮个忙，帮我那个门面粉刷一下，我会给他们工钱。” 　　那时候不是农忙，请一顿饭就完事，现在家家户户都在收麦子，打场，犁地播种，要找人办事，还是得给钱才行。 　　连叶家的麦子晒的差不多，已经装进了麻袋，打算明天从县里回来去交公粮。 　　她下了网子后，抽空去趟李胜利家里，说了要把地租出去种的事，叫李胜利帮忙留意。 　　第二天连叶送鱼的时候特意去见了项裕民，拜托他帮忙弄一个吊扇。 　　项裕民是答应了，但要她教国营饭店里的厨师一道菜，物尽其用，跟她学的。 　　连叶选了徽菜里的荷叶粉蒸肉，与山东这边口味不会差异太大，国营饭店里的厨师也都是也实力的，她只需把步骤和注意事项一说，厨子就做的有模有样。 　　这回她摆的小摊里多了一样新品，蛙鱼，数量不多。 　　蛙鱼用红薯面粉制作的较多，但她是用绿豆面粉做的，能清热消暑，配上萝卜榨菜，甜醋，辣椒酱，口感筋道。 　　连叶也是步行街的熟人了，也有了一部分经常来的熟客，凉粉只认她家，街头那家卖凉皮的也开始卖凉粉，吃着却像是面疙瘩。 　　 ##第四十三章 想想办法 　　 　　新品一推出来就有顾客要买来尝尝，吃了一口就对连叶竖起大拇指。 　　准备的食材全部卖完，连叶没有回去，而是去了工商所一趟预核名称，提交申请，申请通过的话再去食品药品管理局办卫生许可，之后才能拿到营业执照。 　　申请通不通过也不是当场就有答复的，工作人员见有人来为一个小小的餐饮店办营业执照，还是觉得稀罕。 　　步行街上那么多小摊小店，基本都没有营业执照和卫生许可证，现在法律法规不全，上面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连叶打算过两天再来工商所问问，蹬着自行车去了一个私人木作坊，专门定制家具。 　　她说了自己的要求，作坊的老大爷点点头又摇摇头，“桌椅可以做，但是我这里现在只有胡桃楸木，松木只够打一张桌子。” 　　连叶揉了揉额头，“我想想办法。” 　　河安县现在发展速度慢，建设不多，用木头的地方也不多，往林业局多跑几趟，应该能拿到些木材吧？! 　　她这样想着，先回了家。 　　从县里到河湾镇，公路穿过一段林子，周围也没有村庄，天一暗下来，就有点阴森森。 　　一根竹竿倏地从林子里飞出来，正好插进她的车轮子里，连叶猝不及防地栽在地上，双手在路上磨得通红，破了皮。 　　“你个臭娘们！三番两次抢老子生意，看老子不给你点颜色看看！” 　　吕二牛凶神恶煞地从林子里出来，身后跟着两个汉子。 　　他现在连鱼都捞不得了，之前就是刘采购给他找到营生，得罪了刘采购，刘采购和黄河段打声招呼，就让吕二牛吃不消。 　　连叶从地上爬起来，拿起泡沫箱里用来切凉皮的刀子挡在自己身前。 　　她好半天才想起吕二牛是谁，“你们别过来。” 　　“把她送到树林里，快点！”吕二牛旁边的高个子催促道。 　　以前在农贸市场的时候他就注意到这小娘们了，但那时候六爷刚被那个年轻警察关进去。 　　这小娘们和那个警察认识，他也不敢妄动，现在那个警察不知道被调到了哪里去，他心思又活络起来。 　　吕二牛早就打听过她，又是勾引姐夫又是和流氓滚草垛子，一看就不安分，就算他们把她拉到小树林，她肯定也不敢声张！ 　　“滚开！”连叶瞅准机会，一刀划伤那个高个子的手臂。 　　“臭婊子，竟然敢跟老子动刀子？”高个子恼羞成怒，招呼着吕二牛一起上。 　　连叶握着刀子，谁靠近就砍谁，不知道又伤到了谁，只听到有人疼得乱叫，“快按住她！” 　　有人抓住她的手腕，夺过她的刀子，一人抱住她上半身，一人扯着她的胳膊连拖带拽往路边树林里拉。 　　连叶狠狠咬了那人一口，脚上重重一踩，提膝一顶，终于得了自由，赶紧沿着公路跑。 　　这地方偏僻，天又晚了，要是没人经过，她还是跑不出去，后面三个人很快就追了上来。 　　“舅舅！”连叶大老远看见前面有两个骑自行车的人，其中一个不正是李建军嘛，忙不迭地大喊。 　　李建军下班回家，一看连叶后面追着仨男人，用力蹬几下冲过去下了车，把连叶护在身后，“你们想干嘛？！耍流氓是不是？” 　　另外一个骑自行车的是黄文书，赶紧把车子一支，也过来帮忙。 　　“我告诉你们，可别管闲事啊。”高个子瞪着铜铃般的眼睛指着李建军，他可不想这是小娘们她舅，肯定是随便喊的，想让这个人帮她出头。 　　“你欺负我外甥女，还让我别管闲事？”李建军面色铁青，拳头一握，胳膊的肌肉鼓起来，直接冲上去揍人。 　　他也是练过几招的，刚刚改革开放，各地都乱的很，去外地送货时经常遇上拦路匪霸，要是没点本事，咋能平安回来？ 　　黄文书二话不说也加入混战，把三个人打的嗷嗷叫，连叶气不过，上去踹了两脚。 　　“把他们送到公安局去。” 　　这时候公安局已经下班，只有两个值班人员在，一个不认识，另一个是魏世东。 　　“警察同志，这三个人在路上拦住我外甥女，想耍流氓，被我逮住揍了一顿。” 　　这时候流氓罪很严重。 　　那高个子顿时嚷嚷，“警察同志，是她勾引我们，你不信去打听打听她的名声……” 　　“你再说一句！”李建军扬起拳头。 　　“哎，公安局里打人？想坐牢是不是？”魏世东拦住，看了连叶一眼，沈敬这才离开多久，就迫不及待给他带绿帽子？ 　　不过魏世东看不上连叶归看不上，但是流氓还是要抓的，毕竟现在正在严打，沈敬不就是因为抓几个流氓才得崔局长赏识的吗？ 　　而且那个高个子他在农贸市场见过，尖嘴猴腮的，一看就不老实。 　　连叶一看魏世东那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铁定是觉得她一个女人回家太晚，被耍流氓很正常，她也懒得理会，拉着舅舅走了。 　　“叶子，你以后别一个人走了，都等舅舅下班，一起回去。”李建军害怕再发生这样的事，这是碰巧被他赶上了，要是没赶上呢？后果不堪设想。 　　连叶点点头，今天是去了趟工商所耽误了时间，以后就多准备一些凉皮凉粉蛙鱼，在县里卖上一天，再跟着舅舅回家，这样也行。 　　黄文书一直没怎么说话，时不时看连叶一眼，双眼发亮。 　　倒是连叶问起，黄文书为啥跟着李建军回去，李建军道，“我这不是上班嘛，地里你舅妈一个人忙不过来，场还没打完，文书主动提出来要去帮忙。” 　　“让我妈也去帮忙吧，反正我家的麦子已经收拾完了，只差交公粮了。” 　　本来打算今天下午交的，但是天晚了，得明天了。 　　回到家连叶没敢说路上的事情，只说去了趟工商所才耽搁了时间。 　　她去下网子的时候正好碰上李胜利，李胜利说有好几户都对连叶家的地有兴趣，但都还没拿定注意。 　　“对了，你上回说下网时绳子被人解开了，我打听过了，没见有人往山里去，是不是自己没有绑结实？” ##第四十四章 有钱人 　　 　　“可能吧。”连叶之所以是觉得绳子是被人解开的，是因为当时德牧的反应，应激大叫，但现在没有监控，想抓到这个人很难。 　　李胜利看了眼跟着连叶身边的德牧，那天李大嫂从城里回来，说这条狗的主人就是连叶对象，也歇了心思。 　　三千块钱没弄到，娘家兄长还被狗咬了，花了不少钱治病，最近都挺郁闷。 　　李胜利一走，李兰英就炸了，“叶子，你绳子被人解了？你咋不告诉我？” 　　“我这不是没事吗？多亏了宝贝，它又救了我一回。”连叶有些心虚，今天遇到的事儿更不敢和李兰英说了。 　　早晨去县城的时候，李建军特意和她一起，连叶给他和黄文书一人一份凉皮当早餐。 　　路上，李建军说，“我帮你问过了，他们说明天就能去帮你粉刷，但是用的石膏粉腻子粉……” 　　“这个舅舅你放心，肯定是我自己出钱。对了舅舅，我今天得早回来，跟我妈去交公粮，顺便去林业局看看。” 　　李建军眉头皱了皱，怕那几个流氓有团伙，在半路再截住她。 　　“你放心，我今天早回来，路上行人多，他们不敢的。” 　　昨天的蛙鱼受到了一众好评，今天摊子一摆开，就排了长长一队。 　　“小姑娘，你这每回都只弄这么一点，不够卖啊。”有个熟客买的时候闲聊起来，她这儿的东西稀罕，又不贵还好吃，生意能不好吗？ 　　连叶笑眯眯地，“等过段时间我会开个小餐馆，欢迎大家来捧场，到时候会有更多种类的好吃的等着大家品尝。” 　　“餐馆开在哪儿？” 　　“就在步行街。”连叶打算慢慢给自己宣传着了。 　　这回回去的时候，她不只买了食材，还顺手买了两包烟和两盒茶叶，回到家把要交的公粮带上，去了镇上粮食局。 　　随后连叶跑了趟林业局，河安县林业局也不在县里，而是在河湾镇和邻镇交界的地方，周围都是树。 　　现在开发的地方还不多，等到了现代，很难看到那么多树林子。 　　她先给门卫递了包烟，直说自己想要些加工过的木材，要见他们领导。 　　门卫问她要干什么，连叶如实答了，做桌椅用不了多少，门卫给指了个路，让她去某个办公室找李科长。 　　李科长办公室门关着，连叶过去敲门，旁边办公室出来一个人，应该是林业局的员工，“李科长去开会了，你要找他就等一会儿。” 　　连叶就在廊下等了一会，从拐角走过来几个人，其中一个还挺眼熟，黄河段的张月壮。 　　“李科长，您好。”连叶冲着走在前头的人打招呼，又朝张月壮笑笑，“张月壮同志，又见面了。” 　　张月壮尬笑一声，“连叶同志，你来找李科长？” 　　他身后还跟着黄河段的几个同事，是来找林业局批木材的。 　　“进去说。”这样直接找来的人李科长见的不少。 　　有些人搞不到木头，就偷偷去砍树，连叶要是想，也可以去小湾山砍，但她要做桌椅，得要加工好的木材。 　　“李科长，一点小事麻烦您，我想打几套松木的桌椅，数量不多，您行个方便？您放心，价格不是问题。”连叶把烟和茶放到桌子上，给李科长推过去，扫了张月壮一眼。 　　张月壮浑身一僵，只得附和道，“李科长，人一小姑娘，你就行个方便？价格上连叶同志绝不让你为难。” 　　他可不敢得罪连叶，还得尽力化解上回的误会，王喜鹏现在还没出来呢！听说还被扒出来了其他罪名。 　　李科长心底骂了张月壮两句，面上还是笑着应了。 　　价格不是问题？说的好听，条子批都批了，不让一点好看？ 　　“哎，李科长，该是多少就是多少，我绝对不占您便宜。”连叶看到了条子上的内容，又给递了回去，毕竟她和李科长第一回见，占人家便宜不好，再者，就是李科长给她批正常价格，也要比她用木作坊那里的木头便宜。 　　李科长不禁多看了连叶两眼，重新写了个条子。 　　拿了条子，连叶告辞，张月壮和同事也要离开。 　　他和连叶套着近乎，“沈警官都走了十多天了吧？也不知行动怎么样了。” 　　连叶愣了愣，“沈敬不在黄河段？” 　　沈警官没告诉连叶要出任务的事？说不定是怕她担心呢！ 　　张月壮扶了扶额，眼神乱飘，完蛋，又搞砸了！ 　　“是这样，我们探到了一个走私团伙的踪迹，他们经常跨省作案，沈敬同志参与抓捕，已经走了很久了。”张月壮只能一股脑全交代了。 　　怪不得上回崔媛媛和她说沈敬不想来见她，不是不想，而是有公事离开了。 　　翌日早晨的时候，李建军还是等连叶一起去县里，黄文书也还跟着。 　　连叶没多想，只以为黄文书对李建军殷勤是师徒的原因。 　　李建军找的同村的四个叔叔也一起去了县里，连叶去送鱼，给了他们钱去买石膏粉腻子粉，至于工具，泥瓦匠自己有。 　　等送过鱼，连叶到步行街摆摊，顺道去打开了铺子们，有熟客见了，还问这是不是她的铺子。 　　她给他们开的工钱是一天五块，一个四个人，粉刷墙面是很简单的事，一天就能干完，能拿五块钱，连叶还给他们提供了午餐，凉皮凉粉蛙鱼随便选。 　　叔叔们心里自然是满意的，对连叶赞不绝口，还说以后有什么事尽管找他们。 　　连叶看着店里不再是水泥墙，觉得很舒心，但是，还差一个玻璃门。 　　她回去的时候给连险带了肉包子，连险这一个月来吃胖了不少，看着比以前有活力了。 　　下网的时候，李兰英不知看见了什么，哆哆嗦嗦地指着河里，声音都在颤抖，“叶子，你看那是啥？” 　　连叶顺着定睛一看，像是浮尸。 　　晦气，要是让别人知道她捞鱼的地方有浮尸，鱼铁定卖不出去。 　　想是这样想，但尸体还是得捞的。 　　“宝贝，跟我下水。” 　　连叶和德牧一前一后跳进水里，游过去一看，还真是浮尸，拎住一只脚踝拖到河岸边。 　　李兰英吓得腿软，头一回见死尸。 　　连叶把尸体翻过来一看，是个四十多岁的男子，皮肤挺白，手上没有茧，再看衣服的料子，是稀少的西装料。 　　这是个有钱人。 ##第四十五章 他还没死 　　 　　“他还没死。”连叶恍惚间看到他手指动了下，忙蹲下来给他做人工呼吸，胸外按压。 　　“咳……”男子闭着眼睛咳了两声，吐了几口水，又陷入了昏迷。 　　“妈，把他送到镇卫生院吧。”天晚了，去县里肯定不赶趟了，只能送到镇上，虽然镇上卫生院医疗条件差，总比连叶强。 　　连叶骑着车子把人送到卫生院，医生都下班了，值班的是个护士，正是她刚重生过来见到的那个。 　　“护士，你快帮他看看。” 　　护士给他挂葡萄糖的时候有些犹豫，怕连叶再写欠条，“没有生命危险，有点脱水和低血糖。” 　　连叶估摸着，这个人是从其他地方漂过来的，至于漂了多久，不知道。 　　她付了钱，和护士说好了明天再来。 　　第二天早晨，连叶再去卫生院的时候，男子已经醒了，就是全身虚弱，没有力气。 　　她不知道的是，刚一离开河口村，镇上派出所和黄河段的人都来了，架着救生的小船，拿着碗口粗的长木桩，在黄河里搜救。 　　岸边围了许多人在看热闹，也不知道在他们在找什么。 　　李兰英带着连险去李桥村帮楚秋菊打场，也不知道村里发生的事。 　　“就是她送你来的。”护士说，昨天他一醒就问谁送他来的。 　　连叶懒得去给他买吃的，直接给了他一份凉皮，也不管他现在能不能吃，“你叫什么？家住哪里？我现在要去县里卖东西，你是和我走，还是在这里呆着？” 　　文青山在河里漂了几天，身体虚弱的很，但在这个又小又偏僻的卫生院呆着也不是事，自然选择跟连叶走。 　　“我叫文青山，青州市人，到了县里你把我送到公安局就行。”醒来没多大会儿，就从护士口中套出了自己所处的地理位置，幸好还在青州市内。 　　连叶也不意外，这人看着文质彬彬，又有着上位者的气度，是市里的人很正常。 　　“小姑娘，你叫什么？”文青山看着这女孩年龄和他儿子差不多大，却已经在卖鱼卖小吃挣钱，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我叫连叶。” 　　连叶先把人送到公安局，“文叔，你自己进去吧，我去送鱼了。” 　　文青山看着自行车离开，进了警察局，直接和接待的女警宋菲说，“崔响在吗？我要见他。” 　　宋菲反应了三秒才意识到，他口中的崔响是崔局长，“崔局长现在不在，你找他什么事？” 　　文青山没说，找了个长凳坐下，打算等崔响回来。 　　连叶没把这个小插曲放在心里，送完鱼就去了步行街卖东西。 　　她总觉得有人在看自己，可摊子面前人很多，严严实实的，却恍惚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她见到了熟面孔，李亚辉。 　　招待所里也有几个大厨，他却跑来步行街买凉皮凉粉？ 　　连叶觉得奇怪，但有钱还是得赚。 　　她可不会自恋地觉得李亚辉对她有意思，只见过一面而已，况且上回从他的话里明显听出来，他对康明月有些不一样。 　　轮到一个穿着工装蓝的妇人，她笑眯眯地看着连叶，轻轻点了点头，等餐的时候和连叶聊起，“你这一天能挣多少钱啊？” 　　“阿姨，你的两份凉皮好了。”连叶没做回答，周围一圈子人，她本来就一个小姑娘容易被二流子盯上，再说钱的事不是更打眼吗？ 　　那妇人见她不答，有些不高兴。 　　一个个体户，没学历没工作农村户口，要不是看在她舅舅是文书的师傅，这生意又能挣钱，她才不想同意。 　　到了厂里，妇人把一份凉皮给了黄文书。 　　黄文书越吃越觉得味道熟悉，“妈，你该不会去找连叶了吧？” 　　这两天他总往李建军家跑，回来又一个人呆着傻笑，文书妈一眼看出来有情况，几句话就套出了黄文书的话。 　　她和文书爸都是有正式工作的，黄文书学历不高，但走关系在厂里学开车，也是个铁饭碗，一听连叶是个农村户口的个体户，根本不同意，知道连叶舅舅是黄文书的师傅，才决定看看再说。 　　今儿一看连叶那儿生意那么好，不禁有几分心动，现在开放了，个体户也不算多丢人。 　　“妈帮你参谋参谋。” 　　黄文书挠挠头，期待地看着他妈，“那你觉得咋样？” 　　“要妈同意也行，但是等你们结婚了，她赚的钱得交上来，妈帮你们保管。” 　　黄文书一听他妈同意了，非常高兴，“谢谢妈。” 　　连叶不知肉联厂发生的事，卖完东西后去了趟工商所，申请自然是同意的。 　　拿到批准后的申请，她去了趟食品药品管理局办卫生许可证，工作人员看了看申请，拿了几张表格给她，说：“去医院做个体检，不止是你，饭馆的所有人都得去，这些检查项目都得做，合格会有个健康证，到时候你再过来。” 　　连叶拿着表格走了，步行街上那些饭馆也没几个有健康证的，现在普通人对一些传染病也没有概念。 　　没有健康证饭馆自然也能开起来，但经不起查，还是把手续全都办好才放心。 　　从食品药品局出来，连叶又蹬着车子去了趟木作坊，跟老大爷说自己拿到了条子，老大爷就指了个徒弟跟她一起跑一趟林业局，把木头拉过来。 　　批的木材要比预算多一些，老大爷根据连叶给的图纸在上面打了样，做六张桌子，二十四个椅子，还余下一些。 　　连叶打算用剩下的做些木制的厨具，余下的一些木料给了作坊抵手工费。 　　天晚了，这回连叶没自己走，特意等李建军下班一起回家。 　　黄文书跟着李建军一块出来，一看到连叶，眼睛一亮，想起他妈说的话，心里有些痒痒，赶明个就跟师傅透个底。 　　李建军咋可能看不出来黄文书的想法？但他没制止。 　　沈敬他们高攀不起，但黄文书李建军自觉外甥女连叶还是配得上的，黄文书他妈也在厂里，是个车间小组组长，人缘还不错。 　　“叶子，你今天早上咋没等我们一起？” 　　“我有事去了趟食品药品局。” 　　连叶没说自己从河里捞了个人，看文青山衣着气度，养尊处优，青州市也不靠黄河，怎么会落到黄河里去？ 　　八成是被人害的，她可不敢宣扬自己救了他，免得被人报复。 　　当然，她不是不信李建军，而是觉得黄文书在，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李兰英比她早到家一会儿，听孙奶奶说今天镇上派出所和黄河段的人来过，来河里找人。 　　“叶子，他们是不是在找昨天救的那个人？要不要去镇上派出所说一声？” 　　 ##第四十六章 送医院 　　 　　“不用，那个人我早上把他送到了公安局。”连叶把体检表格拿出来，“妈，明天你和连险跟我去一趟县医院，做个体检。” 　　“啊？县医院？那得花不少钱，做它干啥？” 　　连叶给李兰英科普了一遍，“正好带连险也去。” 　　连险是早产，身体从小就弱，刚开始连叶见他的时候瘦的跟个猴，做个检查也好。 　　一家人正吃着饭，现在只要是连叶在家，基本就是她做饭，不止连险爱吃，她自己也喜欢，其次就是李兰英做饭只是为了填饱肚子而做，味道非常一般。 　　外头传来连枝的声音，“三婶，叶子。” 　　连叶不紧不慢地给自己夹了口油菜。 　　李兰英现在对连枝的印象很差，总觉得连枝一来准没好事。 　　这不，这回连枝带来了一个人，和连叶李兰英有过一面之缘，喜鹏妈。 　　“三婶，叶子，你们吃饭呢？我今儿上午来过一回，你们家里没人。这是王大哥他妈。”连枝又介绍了一遍。 　　她想着连叶去县里之后，带喜鹏妈过来求李兰英，李兰英耳根子软，肯定会答应帮忙，结果李兰英也不在家，只能傍晚来。 　　“连叶，上回是我们不对，我替喜鹏跟你道歉，你大人不计小人过，你跟警察同志说说，把喜鹏放出来吧。”喜鹏妈手里提着米面糖之类的东西，给放到桌上。 　　本来她可不想低头，自己把王喜鹏原来的那些关系找了个遍，没出事的时候兄弟长兄弟短，出了事一个比一个躲得远，最后她才想起连叶这个人。 　　但她前不久刚骂过连枝，连枝咋会心甘情愿地帮她牵线？ 　　所以她找了连枝婆婆，花了些钱，连枝婆婆农村人眼皮子浅，收了钱就逼着连枝过来。 　　连叶早把王喜鹏抛到脑后了，原来王喜鹏还没出来，“东西你拿回去，求我没用，我又不是警察。” 　　“不是你让你对象把喜鹏抓进去的？”喜鹏妈可不信连叶没用，她这样说，肯定是觉得礼不够多，心里暗骂一个丫头片子这么贪心，面上却不敢表露出来，“你放心，要是喜鹏能出来，我必有重谢。” 　　“沈敬不是我对象。” 　　一听喜鹏妈说连叶有对象，李兰英也愣了一下，连忙附和，“叶子没有对象，你们可别瞎说。” 　　连叶再怎么说不是，连枝也不信，连老太可说了，公安局里的警察同志都认识连叶了，怎么可能不是？ 　　沈敬出任务不在，没关系，让连叶出面肯定也行。 　　“叶子，王大哥也是鬼迷心窍，你放心，他肯定知道错了，你就绕过他这一次。”连枝觉得连叶在推脱。 　　“说了做不到就是做不到，听不懂人话是吗？出去！”连叶眉头一拧。 　　这里面肯定有连枝的事，真以为杨洪亮是什么香饽饽？ 　　喜鹏妈一看连叶不肯帮忙，为了让儿子出来，脸面也不要了，往门口一摊，大声哭道，“老天爷啊！我的儿啊！你咋就这么命苦呢！你要是出不来，我可咋办啊！你的俩孩子咋办啊！” 　　俩孩子？ 　　连叶还有啥不明白的？ 　　要是王喜鹏条件那么好，连枝能说给她？这是让她嫁过去当后妈呢！ 　　李兰英瞪了连枝一眼，也不管她怀着孕，直接把人推出去，“以后别来我们家。” 　　她可算是硬气一回，连枝太过分了！ 　　她家叶子好好的闺女，竟然给说个二婚带孩子的！ 　　连枝脸色不好看。 　　她本不想来，想慢慢打消连叶的警惕再做打算，可谁知婆婆收了钱，她不得不来。 　　杨洪亮很听婆婆的话，婆婆对她二婚本就不太满意。 　　这回要是连叶不答应救人，喜鹏妈肯定会把钱要回去。 　　农村人吃饭就爱端着碗出来，蹲在街头边聊边吃，有什么秘密一个人知道了，就等于全村人都知道。 　　喜鹏妈闹腾的声音自然引起了村民的注意，不大会就围了许多人，端着碗边吃边看笑话。 　　上回相亲的时候喜鹏妈来过，有人认出来，结合她哭喊的话，众人明白了一些。 　　连枝咬了咬下唇，看着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冲着屋里道，“叶子，就算你不喜欢王大哥，也不能把他关进监狱啊，就剩大娘和两个嗷嗷待哺的孩子，可怎么过活啊？” 　　村里人不知道上回黄河段的事，自然信了连枝的话，有人帮起腔。 　　“就是啊，相亲不成也不能抓人吧？” 　　“你们不觉得叶子变了很多吗？都不认爷爷奶奶了。” 　　喜鹏妈改成跪在地上，“连叶同志，你放过喜鹏吧！你要是还有气，让我老婆子给你做牛做马都行，但是家里不能没有喜鹏啊！” 　　帮腔的人更多了。 　　“叶子，得饶人处且饶人。” 　　还有在门口劝李兰英的，“兰英，你也不管管叶子？” 　　李兰英看了眼连叶，欲言又止。 　　好一招道德绑架。 　　连叶扫了连枝一眼，拿着搪瓷缸，站在门口敲了敲底，“都别说话，听我说。” 　　“第一，我没那么大权力，说抓人就抓人，我要真有这么大权力，第一个抓的就是你连枝。你们要是不信，尽管去公安局举报！” 　　“咱老百姓咋可能举报成功？都是警察，都护着呢！”有人翻了翻白眼。 　　“第二，王喜鹏被抓肯定是有罪名的，警察不可能无缘无故抓人。” 　　“随便安一个罪名还不容易？”又有人小声嘟囔。 　　连叶额上青筋跳了跳，“那我也不装了！你们尽管在这儿闹，明儿我就去公安局，让人把你们抓起来。” 　　说罢她把门一关，从里面一锁。 　　村民们你看我我看你，有人端着碗率先离开了。 　　喜鹏妈见状，也不跪了，想到坐牢的儿子，忍不住大骂连枝，“你个扫把星，都是你害的！快把钱吐出来。” 　　村民们怕警察，不敢再编排连叶，转头去吃另一个瓜。 　　外面声音渐渐散去，李兰英的担忧却没跟着散，“叶子，你得罪了他们，万一他们排挤我们怎么办？” 　　“妈，你放心，咱们现在日子过的好好的，他们排挤又能咋样？等去了县里开饭馆，打交道的时候更少。” 　　普通的庄稼人很怕排挤，到时候人家不给你留麦种，不借浇地的管子，心眼小的祸害你的庄稼，偷你家的红薯。 　　李兰英想明白了，也就放了心。 　　第二天早晨，李建军和黄文书来等连叶一起，连叶说明了要带李兰英和连险去体检。 　　这不是黄文书第一次见李兰英，但是心情是不一样的，于是自告奋勇要带着李兰英。 　　 ##第四十七章 体检 　　 　　李兰英是内向的性格，哪好意思麻烦人家，就坐了李建军的。 　　李建军把人送去了县医院门口，连叶则是去送鱼，送完之后去了医院，等体检完再来摆摊。 　　为啥？因为她们没吃早饭，总不能让李兰英和连险饿一上午。 　　连叶把车子放到了看车的大爷处，自行车看车费一毛钱。 　　进了医院，连叶先去收款处交钱。 　　现在县医院里还没有挂号的说法，交了钱拿着单子去排队就行。 　　按着表格上的标注找到第一个项目的办公室，只是简单的身高体重视力测试，后面有尿检血检等。 　　血检室有人在里面，需要排队，连叶三人在走廊上的长凳上坐下等着。 　　从血检室里出来一个年轻女郎，打扮时髦，正是崔媛媛。 　　连叶看到她的时候，她也看到了连叶，踩着高跟鞋走过来。 　　崔媛媛看了眼连叶手中的单子，斜睨着她，“来体检？我听说你要办卫生许可证？别想了，你办不成的。” 　　只消往食品药品局打个招呼，连叶就别想办成。 　　她要是不办证直接开店，那更好办，随便一个卫生检查就能让她喝一壶，看她怎么做生意。 　　“崔小姐这么大口气？敢情崔局长不只是公安局局长，还是食品药品管理局局长。” 　　崔媛媛得意地笑了笑，“要治你一个农村泥腿子，那还不简单？识相的就滚回乡下去，老老实实缩起头来做人，别再想着一步登天！沈敬这半个月没来找过你了吧？！他早就看清了你的真面目，厌烦你了！” 　　连叶唇角弯了弯，要不是知道沈敬出了任务，她还真会反思自己哪里得罪沈敬了。 　　“沈敬厌烦我，这不正是崔小姐想要的吗？既然这样，崔小姐为什么还是这样气愤？” 　　崔媛媛一噎，“看不惯你而已，哪儿需要这么多理由？连叶，你记住了，有我在一天，你的饭馆就别想开起来！明天我就找人去砸了你的摊子，砸到你滚回乡下为止！” 　　“咳……” 　　文青山刚从血检室出来，就听到了这话，眉头微微皱起来，暗道崔响这个闺女真是不可貌相，在他面前一口一个“文叔叔”，背地里趾高气昂，完全不是一个人。 　　再一看崔媛媛说话的对象，这不是救他的那小姑娘？ 　　刚才好像隐约听到连叶要办卫生许可证？ 　　“文叔叔。”崔媛媛看到文青山出来，心跳漏了半拍，也不知他听到了没有，“我们开玩笑呢！连叶，你说是不是？” 　　她拼命给连叶使眼色，含着几分威胁。 　　连叶就当没看见，看向文青山，“文叔，你也来做检查？身体怎么样？” 　　崔媛媛眼睛瞪大，连叶怎么会认识文青山？ 　　小姑娘都爱面子，文青山没打算当众训斥崔媛媛，打算告诉崔局长，崔媛媛这么行事下去，崔响这仕途也就走到头了。 　　“没什么大问题，你也来体检？我刚才听你说要办卫生许可证？”文青山刻意提了这事，他就不信，崔媛媛还敢搞鬼。 　　连叶点点头，又介绍李兰英和连险，“这是我妈和我弟弟，下网的是我妈先看见你的。” 　　李兰英紧张地打了个招呼，就又低下头了。 　　她不傻，崔媛媛是局长女儿，却对文青山那么尊敬，一看文青山身份就不简单。 　　文青山打量过李兰英，就是普通的农村妇女，道了声谢。 　　连叶拉着李兰英和连险进了血检室。 　　连险第一回抽血，看着给连叶抽血的大针管针头，吓得直哭，但他的抽血和连叶不一样，只扎了下中指。 　　所有项目检查完，一周后出结果。 　　连叶骑着车子去步行街摆摊。 　　看到摊子前很快聚满了人，李兰英高兴坏了，想过来帮忙。 　　连叶一看到李兰英硬而厚的指甲，里面藏着黑泥，顿时丑拒。 　　她以后得给李兰英灌输一种概念，要讲卫生！要入口的东西，必须得注意，万一有人吃坏了肚子讹上来咋办？ 　　回去的路上，崔媛媛一直在想，连叶怎么会认识文青山。 　　文青山见她欲言又止，只当做没看见。 　　最后，她还是期期艾艾地的问了出来，“文叔叔，你是怎么认识连叶的？” 　　“是她把我从河里捞出来的。”文青山道，“对了，你刚才说你们在开玩笑，你们是朋友？” 　　连叶这个泥腿子运气竟然这么好！成了文青山的救命恩人，以后还用愁吗？！ 　　崔媛媛心里嫉妒的不行，却只能硬着头皮点点头。 　　文青山装作不知她的想法，“那就更好了，你以后在县里护着她点。她是做饭馆的？一个女孩子，肯定会有流氓闹事，你帮忙注意着，别让她被欺负了！” 　　崔媛媛气的咬紧牙关，拳头攥紧，“好。” 　　“别光说不干啊，要是让我知道了，可唯你是问！”文青山像是在说玩笑话，实则含着警告意味。 　　不点破，是给她留几分面子。 　　但崔媛媛不知，早已被愤怒冲昏了头脑。 　　文青山看了眼她的表情，轻轻摇头。 　　到了崔局长面前，他又玩笑一般的提起，“说来也巧，刚才在医院碰到把我救上来的连叶，没想到令千金和她还是朋友。” 　　崔局长嘴角僵硬了下，看了眼崔媛媛，只能点头称是。 　　这个连叶，没想到竟然攀上了文青山。 　　文青山是市里卫生局局长，比之财政局等相对来说是弱势部门，要是县长在，完全不需要对文青山那么客气，但崔局长还是得敬着文青山。 　　而且早就听说文青山要升迁，要是这回跨省走私药品这案子顺利，文青山升迁应该是板上钉钉。 　　等文青山一走，崔媛媛把事情讲了一遍。 　　崔局长黑着脸训斥，“上回沈敬让你道歉你没去吧？以后收敛一些，可别再惹事了！” 　　他还不了解自己的闺女？沈敬一走，没人逼她，她肯定不会道歉。 　　崔媛媛嘟着嘴，没说话。 　　刚一出公安局的大门，她迎面撞上一个男子，长得瘦小，一双眼睛乱瞟。 　　“警察同志你好，请问前几天是不是有个叫吕二牛的被抓了进来？” 　　 ##第四十八章 我也不知道 　　 　　崔媛媛正心烦着，“好像有吧，我也不知道。” 　　“嗐！我兄弟可被连叶那个臭婊子害惨了，警察同志，你能不能通融一下，让我见一见他？”男子道。 　　崔媛媛捕捉到两个字，猛地抬头，“你说什么？谁害的你兄弟？” 　　“连叶啊！原来我兄弟给国营饭店送鱼，那个臭婊子抢了我兄弟的生意，我兄弟又去给黄河饭店和招待所送，谁知道又被这娘们抢了，她还仗着自己和黄河段的关系，断了我兄弟的营生，我兄弟气不过，去和她理论，她却说我兄弟耍流氓！”男子义愤填膺，愤慨不已。 　　崔媛媛眼眸眯了眯，沈敬啊沈敬，你看看你喜欢的女人是什么德行？！ 　　“你回去吧，过几天你就能见到他了。” 　　“好嘞，谢谢你警察同志。” 　　崔媛媛看不见的拐角，男子快步走到一个女子面前，“你让我演的戏完了，可以给钱了吧？” 　　康明月轻轻一笑，拿了五块钱出来。 　　她不敢露面，因为崔媛媛认识她，肯定会意识到她在利用她。 　　在连叶出现以前，崔媛媛处处针对的人是康明月。 　　…… 　　翌日连叶去国营饭店送鱼的时候，项裕民正在等她，“你要的吊扇我给你弄到了，正好师傅在，就让他去给你安装吧。” 　　“谢谢项叔叔。”连叶掏了八十块钱出来，吊扇便宜一些，台式风扇要一百多。 　　项裕民倒是没有推拒，又道，“你想不想去市里？七月初有个南方考察团要来市里，我可以带你一起去，你放心，火车票和住宿不用你掏钱。” 　　连叶总算明白，为什么前几天项裕民让她做南方菜系，先前她还以为他想给国营饭店的菜单上增加几道菜，后来却一直没见他提。 　　“好。” 　　来了这一个月，她还没出过河安县，这么好的机会实地考察，怎么能不去呢？ 　　市里发展肯定比河安县要好，连叶还想以后在青州市里开餐厅呢，到不是多高档，但也得比河安县饭馆的定位要高一些。 　　今天摆摊的时候，她又见到了李亚辉。 　　他冲她笑笑，还问她，“你昨天没有摆摊吗？” 　　“昨天有事情耽搁了，晚了一会儿。”连叶回答。 　　“我明天再来。”李亚辉走时深深看了她一眼。 　　连叶眉峰一挑，他这是在撩她？ 　　可她从他眼睛里看不见类似喜欢的情绪，不像沈敬，非常明显。 　　倒是头一回见面李亚辉看康明月时的眼神倒满含温柔。 　　连叶莫名其妙，一抬头，就看见文书妈耷拉着脸，好似她欠了她几百块钱的表情。 　　文书妈心里不高兴，大街上和男人调笑，不守妇道。 　　再者那个小伙子长相身材都还不错，衣服面料也好，看着比黄文书优秀。 　　黄文书又是腼腆内向，文书妈怕结婚后儿子压不住连叶，让她被别的男人勾走。 　　看来结婚后她得严严实实地把着管家的钱，最好让连叶把手艺也交出来，这样也不怕她离开她儿子。 　　连叶认出这是上回问她一天赚多少的阿姨，问，“阿姨，你要什么？” 　　文书妈眼睛一眯，眉眼舒展，“你叫连叶是吧？我听文书提起过你，说你聪明能干。” 　　“谢谢，阿姨你要什么？”连叶又问一遍。 　　“给我一份凉皮，一份蛙鱼吧。”文书妈工资也不高，凉皮什么的也是偶尔吃一次，她掏钱的时候慢了一步，打算看看连叶给她便宜多少钱。 　　谁知等到最后也没听到连叶说给她便宜，文书妈面色沉下来，不情不愿地掏钱，心里安慰自己，等文书结婚了，这钱还是他们家的。 　　文书妈要走的时候，连叶喊住她，“阿姨，上回文书也帮过我，我送你一份。” 　　上回遇见吕二牛，黄文书怎么说也是帮了忙的。 　　文书妈脸上顿时扬起笑容。 　　先失望再满足，往往会更让人印象深刻，文书妈现在就觉得连叶挺会做人，赶明个直接找了媒人去说媒，他儿子一弄就脸红，肯定是不指望了。 　　卖完小吃，连叶去木作坊看了眼桌椅的进度，已经成了三张桌子和两把椅子。 　　回到家时，连叶家门口停了辆小轿车，许多人站在门口往里看。 　　现在小轿车是奢侈品，私家车很少，大多都是单位配的，面前这辆车就是文青山单位的车。 　　“都让让。”她挤进去，把自行车支在院子里。 　　屋里出来一个衣着整洁时尚的妇人，“这就是连叶吧？” 　　妇人亲密地拉住连叶的手，“我是你文叔的妻子，叫我一声张姨就好。” 　　“张姨。” 　　连叶进去才发现，文青山不在，只张翠和司机来的。 　　李兰英见连叶回来，惴惴不安地心总算平静了。 　　“是这样，多亏你们救了青山，我们夫妻俩感激不尽，这是我们的一些心意。”张翠让人将两个箱子摆在桌上，打开箱子一看，是一打打十块的票子。 　　现在百元大钞还没出，最高面值就是十块。 　　这一箱子约莫有五千块钱，两个箱子一万。 　　在这个时代一万不是小数目，一个村子里不知多久才能出一个万元户。太多的文青山也拿不出，他本就清廉，工资微薄。 　　李兰英看着那些钱，心里砰砰直跳，她从来没见过那么多钱！ 　　连叶却是明白张翠的意思，用这一万块钱，买断对文青山的恩情。 　　对此，文青山自然不愿意，恩情无价，怎么能用钱来买断？ 　　况且他也觉得连叶不是那种黏上就甩不开的人，因此他没来。 　　“张姨，这些钱我们不能收。”连叶把箱子合上，这些钱确实不如文青山的关系好用。 　　拿了这些钱，她确实可以做更大的生意，但也会有数不尽的麻烦。不拿钱，她可以一点点做起来，总会赚到一万块，只不过稍微晚一些，却省了许多麻烦。 　　她想去市里开店，有这个关系是最妥当的。 　　倒不是需要文青山为她做什么，只消别人知道有这层关系，再想找麻烦就得掂量掂量。 　　张翠看出连叶的想法，“先别拒绝，你再考虑考虑，你文叔离开之前，你都可以反悔。” 　　 ##第四十九章 不差钱 　　 　　张翠把钱留下了。 　　李兰英看着那么多钱，坐立不安，呼吸都急促了起来，“叶子，这钱你咋不要？” 　　虽然她很想要，但是没忘了要听闺女的话，闺女有想法。 　　连叶把利害给她讲了一遍，“我们现在卖鱼卖小吃，一天能赚个四五十，这已经比普通人多很多了，要赚够一万块钱很快，等我们小吃店开起来，赚的会更多。我们不差钱，差的是那层关系。” 　　既然文青山没来，想必也是不赞成张翠的做法。 　　李兰英听了点点头，她是最近赚的钱多，有些飘了。 　　现在想想，她们的日子比以前好太多，比村里人好太多，这样就已经不错了，慢慢来就好，不能心急。 　　小轿车来了又离开的事自然连家人也知道，王秀兰还混在人群中去偷看那辆车，一辆黑色的拉达，锃亮的外皮，透明的玻璃窗，里面皮制的座椅。 　　车子再好有什么用？说不定开着开着就坏了！ 　　她心里酸得很，暗忖着连叶这死丫头运气竟然那么好？！ 　　回去之后她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遍，“娘，叶子也忒不孝顺了，再怎么说你都是她奶奶，她从河里捞鱼肯定赚了不少钱，也不说来孝敬孝敬你。” 　　王秀兰没本事，没大嫂张巧莲聪明，没连老太强势，只能撺掇着连老太去闹腾，最好把连叶的钱都要回来。 　　被王秀兰这么一说，连老太怒从中起，完全忘了分家时候说的连叶要回来得跪着求她才行。 　　现在她已经把分家的事自动忽略，那是她孙女的，自然也就是她的！ 　　老大家张巧莲自然也想把连叶的钱弄到手，那么她家的压力就没那么大，她闺女连芽在市里妹妹那里住着上高中，嫌家里穷，根本不想回来。 　　“娘，叶子和以前不一样，有个当警察的对象撑腰，硬的根本不行。我看还是请村长出面说和一下。” 　　张巧莲明白，他们连家就是一平头百姓，能硬的过警察？ 　　连老太那套也就唬唬乡下人，人警察一个不高兴把你关牢里，一点办法也没有。硬不过，那就来软的，打亲情牌。 　　但是让连老太低头，比登天还难，“不行！一个丫头片子，还得老娘供着她？” 　　连老爷子想起上回在饭店，沈敬一根筋只听连叶的话，要把他抓进牢里，拍板了张巧莲的话，“一家人哪有隔夜仇？叶子还是咱们的孙女，她肯定还记恨着你上回不给她出钱治病的事，你去给她道个歉。” 　　他完全忘了当时连老太不给钱还打骂李兰英时，他就在一边冷眼看着。 　　连老太满肚子怒火，但不敢发作。 　　在连家连老爷子是绝对的大家长，谁敢忤逆他，就得挨一顿打。 　　张巧莲代表连家去了李胜利家里，说明来意，李胜利脸上笑意僵硬几分。 　　这是看连叶在外面过的好了，打算和好？这也得看连叶愿不愿意，找他有什么用？ 　　想想以后家俊会摊上这样的岳家，李胜利的心情就不太美妙。 　　李大嫂和李胜利想的不一样，连亚娟怎么说也是连叶小姑，要是连叶跟连家和好，连叶的对象是警察又怎么样？还不得喊她儿子一声姑父？ 　　李大嫂撺掇着李胜利把事情应下来，“你想想，连叶对象将来要喊家俊姑父，将来家俊有什么事，他还能不帮？” 　　对于儿子未来的工作，连家人肯定帮不上忙，李胜利李大嫂也是乡下人，帮的不多，能扯上关系的，不就是连叶对象了吗？ 　　李胜利答应下来了。 　　连叶不知连家李家发生的事，照例去给国营饭店和黄河饭店送鱼。 　　给黄河饭店送鱼的时候，张采购说道，“张老板今天来得早，你要不要去打个招呼？” 　　连叶以前在这里刷盘子，也是认识张老板的，来送鱼，也是张老板决定的。 　　连叶没去。 　　张老板在现代就是妥妥的资本家，把原主往死里压榨。 　　楼上张老板办公室，不止张老板一个人，张老板的儿子及其朋友也在。 　　儿子的朋友站在窗户边上，看着从后门走出去的身影，简单的蓝色布衣，却勾勒出曼妙的腰线和胸前的鼓囊，忍不住咽了咽口水，“鹏程，那是谁啊？” 　　张老板的儿子叫张鹏程，等他走到窗边看过来时，连叶已经出了后门，看不见了。 　　张老板虽然拍板叫连叶过来送鱼，但一直没见过，早就抛到了脑后，一时间没想起来，还以为是某个服务员，“长什么样？我帮你去问问。” 　　被万少爷看上，那真是天大的福气。 　　…… 　　连叶今天摆摊时，李亚辉又来了，买了份蛙鱼。 　　小吃卖完后，她去门面看了看，里面的味道散尽，于是去了百货商店买厨具，除了大锅小锅平底锅案板等厨房用具之外，还有液化气罐。 　　现在县里已经有不少人家开始用液化气罐，尤其是机械厂的工人，机械厂有自己的液化气站，每年给工人发放十张液化气罐的票，没票则用钱买，一罐二十块钱，连叶先买了两罐，四个灶眼，以及通风管道，找人帮忙一起安装。 　　厨房设在里面的小单间，储物室不变，放置面粉等一些不容易坏的东西，等以后赚了钱，一定要买个冰柜！ 　　等弄完这些，连叶从门面出来，又跑了一趟招待所。 　　前台不是李亚辉，而是李亚辉的同事。 　　连叶过去敲敲桌子，问，“请问，文青山住不住这儿？” 　　那前台立马警惕地看着她，文青山可是上面交代下来重点保护的大人物，咋能随便往外说？ 　　连叶一看她表情就知道了答案。 　　“我找他有事，他认识我，不信你上去问问，我叫连叶。” 　　“他不在。”那前台狐疑地看着她。 　　连叶只好在大厅里等着。 　　“文叔。” 　　文青山一回来，连叶眼尖地看到人，走过去，“昨天张姨往家里送了一万块钱，我不能要这个钱，但是我一个人不敢带在身上，你找个人跟我回去取一下。” 　　昨天张翠和他说的是，连叶收了钱，让他不必再管。 　　 ##第五十章 你想不想上学 　　 　　文青山还纳闷，他知道张翠是为他好，怕恩人仗势胡作非为，怕他被救命之恩威胁着做出违法乱纪的事，但这方法却不妥当。 　　没想到今天连叶就找上门来。 　　“你张姨没别的意思，你别往心里去，以后有什么事直接跟叔叔说。” 　　连叶点点头，“我知道张姨的担忧，不会给文叔添麻烦。” 　　文青山把人领到大厅沙发区坐下，“连叶，你想不想上学？” 　　比起支持连叶做生意，他还是想资助连叶上学，知识改变命运，市里像连叶这么大的孩子，都在象牙塔里上学呢。 　　把连叶塞进学校里，这点权力他还是有的。 　　上学肯定是要上的，不管什么时候，高学历的人总是受人追捧。 　　“文叔，我肯定是想上学的，我打算等我的饭馆开起来，就去县一中问问收不收我。” 　　这时候学籍制度不严且不全，冒名顶替上大学的人很多，要是她成绩好，定然有学校要她。 　　见连叶有规划在，文青山轻轻点头，“要不这样，等七月初中考的时候你来青州一趟，我给你安排市一中的招考。” 　　所谓招考，类似于现代的自主招生。 　　县里的孩子中考只能考进县一中二中三中，要想去市里读书，得通过市里学校的招考。 　　青州一中每年面对底下六大县城有一百个招考名额，六个县的学生争抢这一百个名额，竞争有多激烈可想而知。 　　况且招考是学校自己组织，有关系的人基本打声招呼就行，学子们真正靠考试争抢的名额也就几十个。 　　连叶就属于走后门的那个，文青山虽不了解连叶的情况，但看连叶懂得去办营业执照和卫生许可证，说起话来有条有理不卑不亢，总得有个初中学历吧？ 　　先不管成绩咋样，进了市一中再说，不行就给她找家教。 　　连叶打算的是去县一中读书，而且她想直接插班读高三，但文青山显然是想让她从高一开始。 　　去市一中也好，将来她打算去市里做生意，也会更方便，但是插班读高三的事，到时候再说。 　　文青山找了个人跟她回去把钱拿走。 　　回到家里没多久，李胜利叫她和李兰英过去一趟。 　　连叶不知道什么情况，但还是去了。 　　一进李家院子，连老太，连老爷子，张巧莲，王秀兰，还有大伯二伯，整个连家人都在。 　　连叶抿了抿唇，暗骂李胜利多管闲事。 　　李胜利干咳一声，“叶子啊，你奶奶说之前对不住你，想和你道个歉。” 　　“李叔叔，这事你就别管了，你硬要管，我只能和我妈回李桥村。” 　　连叶想着去青州市前在县里租下两间民房，让李兰英搬过去，要还在村里，连家人闹事李兰英肯定招架不住。 　　但她不会直说去县里，只说回娘家，连家人不敢闹到李桥村。 　　一听这话，连老太瞪了她一眼，“你个……” 　　后面的话没骂完，被张巧莲拉住，“叶子，你奶奶是真的知错了，你就原谅她这回？咱们一家人好好过，绝对不会再亏待你。” 　　“是啊叶子，你也该消消气了，血浓于水的亲人，还能当一辈子仇人？”王秀兰也劝道。 　　连老太这瞪着眼睛凶神恶煞的模样是知错了？李胜利都不好意思睁着眼睛说瞎话。 　　“叶子，你李叔叔不是这个意思，你看你爷爷奶奶年纪也不小了，他们把你养这么大，你也该孝顺孝顺他们了，他们以前对你严厉，也是为你好。”李大嫂道。 　　“婶子不必再劝，我和我妈不可能再回连家。” 　　“哎，叶子。” 　　李大嫂不信，回李桥村？李兰英还能在娘家住一辈子？ 　　肯定是唬他们的！ 　　连老太恨不得叫两个儿子把连叶母女关起来，要不是这是在李胜利家，她早就这样做了。 　　连叶把李兰英拉走，没理会后面的喊声。 　　“叶子，你说的是真的？”李兰英也疑惑。 　　“假的。我这几天就去找找民房，咱们搬到县里去，说实话连家人肯定又要眼红，说回李桥村，他们不敢来闹。” 　　但这样不是办法，连叶想着，还是得想个法子一劳永逸才行。 　　李亚辉每天都会来她的小吃摊，这让连叶摸不着头脑，有钱也不能这样花吧？ 　　她的小吃摊熟客不少，但也不是每天都来，这时候工资能每天吃小摊的人不多。 　　连叶在步行街也有了熟人，便找卖冰棒的大叔问了问，看他知不知道有哪里要出租房子。 　　卖冰棒的大叔一拍大腿，“这你找对人了！” 　　要出租的房子一户人家的祖产，院子里一共四间平房，出租两间，面积都不大，可以共用厨房，但必须得讲卫生。 　　连叶果断全都租了下来，一个月二十五，签了一年的字据。 　　随后她去了图书馆，一泡一下午。 　　回去之后，连叶把租了房子的事情告诉李兰英。 　　三口人行李不多，只一些衣物用具，不急着搬。 　　毕竟连叶还要捞鱼，李兰英可不放心她一个人来回。 　　连叶开始手把手教她做凉皮凉粉蛙鱼，当然，和她念叨了很多遍卫生问题。 　　李兰英也怕吃坏了肚子被人讹上，格外注意，刚开始她总把不准量和时间，做出来的凉皮和凉粉吃着像面疙瘩，一度想要放弃。 　　一听闺女要去上学，自然百般支持，以后饭馆的生意大部分会落到她头上，学起来更加卖力。 　　之后几天，连叶卖完小吃就去图书馆，这时候中考高考还是在七月份，还有半个月的时间，怎么也得捡起来一些知识。 　　…… 　　公安局。 　　拘留室门打开，崔媛媛往里喊了一声，“吕二牛，你可以出去了。” 　　魏世东站在旁边，没有说话，她放人的目的，他当然知道。 　　他拦不住，也不想拦。 　　吕二牛在里面被关了七天，出来时双眼发亮，“谢谢警察同志查清真相，我就说是那娘们勾引我。” 　　魏世东嗤笑一声，有沈敬在，连叶稀得勾引他？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德行。 　　崔媛媛自然也知道吕二牛在瞎掰，“她勾引你也好，抢你生意也罢，你都别再招惹她了，我听说她遇上了有钱人，往她家里送了一万。” 　　 ##第五十一章 找麻烦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吕二牛一听到一万块钱，眼睛都直了，他在监狱里受苦，那娘们却吃香喝辣过着好日子！ 　　那钱如果是他的…… 　　他早就打听过连叶家里的情况，就她和她妈另个大人，加一个小孩。 　　魏世东看着吕二牛的背影，“你就不怕沈敬回来知道？” 　　崔媛媛却是不在意，“他知道又怎么样？还能打杀了我？” 　　沈敬也不过是她爸的手下罢了，她看上他，是他的荣幸！ 　　她爸忌惮文青山，约束着她，她不自己上就好了，公安局局长的女儿，想要给人找麻烦还不简单？ 　　连叶从图书馆出来，去和李建军汇合。 　　他家的麦子收拾的差不多，黄文书没有再跟着。 　　况且文书妈告诉黄文书，已经找了媒人说亲，黄文书有些害羞，不知道怎么面对连叶。 　　连叶对这些一无所知，回到家里，就见汤婆子在。 　　她是镇上专门说媒的媒人，杨洪亮就是她说给连叶的。 　　“连叶回来了？”汤婆子笑着，“我也不兜圈子，今儿来是有个合适的，想说给你看看。人家是县里人，城里户口，父母和这小伙子都有正式工作，你什么时候有空见一面？” 　　李兰英想起上回，也是把王喜鹏说的多好多好，结果家里有俩孩子，忙问，“小伙子条件不错，咋会说给叶子？” 　　这时候个体户不光荣，既然是城里的，有正式工作，单位里就没个年轻姑娘？ 　　“这我就不知道了，人家点名道姓要说给你。”汤婆子笑着说。 　　“谢谢您好意，但是我现在不想找对象，您拒了吧。” 　　汤婆子一听这话，面上的笑容僵住了，人家小伙子那么好的条件，看上你一个乡下丫头，不懂得珍惜，竟然拒绝？ 　　男方给的媒人礼可不少，汤婆子还想再劝，“连叶，这小伙子的条件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你确定不再考虑考虑？” 　　“不必了。” 　　汤婆子想到来的时候特意打听过，都说连叶处了个当警察的对象，但都没见过真人，她觉得是谣言，才来说媒。 　　可连叶把那么好的条件的小伙子都拒了，说不定是真处了个当警察的对象。 　　汤婆子第二天立马联系到了中间人，把打听到的事一说。 　　中间人忍不住又去打听了一遍，这一打听可不得了，中间人赶忙把打听到的告诉了文书妈。 　　处了个警察对象还不算，还勾引姐夫？还和二流子拉拉扯扯？ 　　文书妈想起上回在街上看到的，她就知道连叶不安分，这样的儿媳可不能要！ 　　…… 　　距离体检已经过了一个周，连叶卖完小吃去医院拿结果。 　　自然，今天也见到了李亚辉。 　　但她没在意。 　　到医院领了健康证就走，却听到身后有人喊自己，“嫂……连叶同志？” 　　连叶一扭头，“江潮？你怎么在这儿？” 　　江潮手里提着暖水瓶，“沈哥回来了，伤的挺严重，在病床上躺着，我过来看看他。” 　　沈敬任务结束回来了？ 　　连叶还不知道，文青山就是那个可怜的被走私团伙绑架的市卫生局领导，因打击药品走私严厉遭到记恨，为了不耽误行动，自己找机会跳到了黄河里。 　　人质没了，抓捕行动无所顾忌。 　　“我能去看看他吗？” 　　江潮犹豫了下，沈哥亲自抓捕的团伙头头，立了大功，文局长，崔局长和他女儿都在呢！ 　　“可以。” 　　他不知道崔媛媛和连叶的过节，犹豫也只是怕连叶见到文局长崔局长会紧张，吓得不敢说话。 　　一靠近病房，连叶就听到里头文青山和崔局长的声音，在慰问抓捕功臣。 　　文青山前两天回了青州，得知抓捕结束，特意来看望沈敬的。 　　要不她等会儿再进去？ 　　连叶还没来得及开口，江潮已经推开了门，“沈哥，你看谁来了？！” 　　沈敬抬眸看着门口，慵懒地身体一下子坐直了，那人扎着简单的辫子，穿着洗的有些发白的蓝色布衣，整洁干净，他身上的疲惫一扫而空，一瞬间觉得心口被填满了，“叶子，快过来。” 　　任务前没能和连叶道个别，他一直都挺遗憾。 　　连叶望着他，皮肤黑了点，面容依旧硬朗，左侧脸颊有一道血痕，胳膊被吊在胸前，坐在病床上，下半身盖着被子，倒是看不出来哪里还有伤。 　　她先和文青山打招呼，“文叔。” 　　文青山眉峰一挑，连叶认识沈敬？ 　　再看崔媛媛一副要吃了她的表情，忽地想起前些天在医院崔媛媛好像也提到了沈敬的名字，顿时明白，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但看沈敬的态度，明显待连叶更亲昵一些。 　　“崔局长，咱们走吧，把地方留给人家年轻人。”文青山率先出去。 　　崔局长跟在后面，拉了崔媛媛一把，怕她这时候犯浑。 　　临走时，她狠狠瞪了连叶一眼。 　　江潮放下暖水瓶，也跟着出去了。 　　“你伤怎么样？”连叶走近了坐在病床边。 　　“没事，就胳膊被伤到了而已。”沈敬看着她笑，“叶子，你能来看我，我很开心。” 　　“……” 　　她只是来领健康证而已。 　　“没有别的伤了？”刚才江潮说他上的很重，连叶怀疑沈敬没说实话。 　　沈敬却觉得连叶在担心他，唇角又忍不住往上弯了弯，“没有了。叶子，你怎么认识文局长？” 　　“我在黄河下网子的时候顺手把人捞上来的，他身份很特殊？” 　　“他就是我们这回的营救对象，市卫生局局长。”沈敬觉得他和连叶真有缘分，明明是应该他救的人，却被连叶救了。 　　在病房坐了一会儿，沈敬和她讲述追捕过程中的趣事。 　　看着时候不早，连叶起身，“你好好养伤，我还有事，先走了。” 　　“我送你。” 　　沈敬直接下床，他伤的又不是腿。 　　“别了，你也累了那么多天，好好休息。” 　　“你明天还来吗？”沈敬望着她。 　　连叶忽然觉得这时候的他像极了求抚摸的大狗狗，就跟德牧宝贝一样。 　　放到现代以他这外形气质，也是小鲜肉一枚，可奶可狼的那种。 　　“我明天还有事，到时候看看有没有时间。”明天她还得去食品药品管理局把健康证交上去办卫生许可证，顺便再去木作坊看看定制的桌椅进度。 　　沈敬有一些失望，却没表现出来，“江潮，你帮我送送叶子。” 　　江潮在楼下看到连叶自行车上不仅有两个空桶，还有一个很大的泡沫箱，“嫂……叶子，这是干什么的？” 　　 ##第五十二章 还想挖墙角？ 　　 　　“哦，我白天在步行街卖小吃。” 　　江潮点点头，没说什么，开车沈敬的摩托把人送到肉联厂门口，说要等李建军出来再走。 　　李建军推着自行车出来，后面还有黄文书。 　　黄文书看到连叶，耳尖红了红，低下了头，想到几天后就要和连叶相亲，心里就忍不住一阵悸动，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同意处对象。 　　他和李建军都注意到连叶身边的江潮，穿的是衬衫西裤，面料一看就不是普通人穿得起的，旁边停着一辆贼拉风的摩托机车。 　　看年龄，自然前面这个是连叶舅舅，后面那个，江潮忍不住打量黄文书几眼，就这还想挖沈哥墙角？ 　　“李叔你好，我叫江潮，是沈敬的朋友。” 　　江潮直接上前介绍自己。 　　李建军一听，口音和沈敬一样，再看穿着，估计也是非富即贵，还是离远点好，免得日后再出来一个张媛媛陈媛媛出来侮辱他们，只冷淡地点点头。 　　看来沈哥还得有很长的路要走。 　　“沈哥刚执行任务回来，受了点伤，叫我来送叶子。”江潮就跟没察觉李建军的冷淡一样。 　　言下之意，连叶刚从沈敬那儿回来。 　　这时候军人在年轻小姑娘里很吃香，军人保家卫国，当他们家属最光荣。 　　江潮故意提了句执行任务，黄文书心里就跟有很多蚂蚁在爬，沈敬是谁？是当兵的？ 　　“江潮，你先回吧。” 　　连叶让他先走，绝不是因为他在黄文书面前炫耀，而是李建军不想让她跟沈敬再有太多牵扯。 　　不过沈敬再怎么说也是连叶的恩人，恩人受伤，去看望也正常，李建军不会管那么宽，也没追问这事。 　　江潮一回医院，就把事情添油加醋和沈敬讲了一遍，“沈哥，你可得加油了，我看嫂子她舅舅对你不太感冒，而且那个小白脸是舅舅的徒弟，万一近水楼台先得月……” 　　沈敬揉揉额头，“知道了。” 　　连叶很优秀，他早就知道，有别人追求很正常。 　　只是舅舅那里，被崔媛媛坏了印象，想要挽回就难了。 　　不过他倒不是很急，叶子一看就不是会被家人想法左右的人，反而是她一直带着家人往前走，他只要把叶子抓紧了就没问题。 　　“嫂子说她在步行街卖小吃，明儿我给你买来尝尝。对了，明天阿姨应该会来。”江潮想起来，一拍脑门。 　　“来就来吧。”沈敬叮嘱道，“你千万别提叶子的事，我怕我妈去打扰她。” 　　再说黄文书这里，在门口焦急地等他妈出来，想到那个没见过的沈敬，迫不及待地问，“妈，怎么样？媒人有说什么时候见面吗？” 　　“这事你就别想了，我不同意。”文书妈板着脸，这个狐狸精，明明有对象了还勾着文书不放！ 　　“妈，为什么？”黄文书瞪大眼睛，明明之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不同意了？ 　　“我找人去乡下打听，她不仅勾引自己的姐夫，还和二流子不清不楚，还不能生，现在又处了个对象。”文书妈言语之间满是嫌弃，能挣钱又怎么样？这样风评的女人，他们黄家可不要！ 　　黄文书不可置信地摇摇头，张了张嘴，“可是，师傅说她没有对象。” 　　他隐晦地暗示过李建军，李建军明明白白地说过连叶没有对象。 　　“你傻啊，她故意吊着你呢！她和那个警察处对象的事，早就传遍了他们村。” 　　…… 　　翌日早晨，江潮到步行街的时候连叶的摊子已经排起了长队，摊子旁边一个大大的纸牌，上面规整地写着凉皮，凉粉，蛙鱼几个字。 　　看这队排的，还挺好吃？ 　　江潮没排队，直接走到连叶旁边，“嫂……叶子，要帮忙吗？” 　　他开头那个只说了一半的称呼，连叶只能当做没听到，“不用，你要什么？我给你做。” 　　街上的小吃江大少爷很少吃，家人总告诉他不卫生，但看别人吃的那么香，他也想尝尝，“那就一样一份吧。” 　　“你稍等。” 　　连叶做完一份凉粉，摘下皮手套给人找钱。 　　“一份蛙鱼。”下一位顾客李亚辉余光打量着旁边的江潮。 　　明月说她有喜欢的人，是和她同样来自京城的警察，但是警察喜欢连叶，要是他能够让连叶喜欢上自己，那个警察就会死心，从而喜欢明月。 　　哪怕他不喜欢连叶，为了明月，他也甘愿。 　　明月那么优秀那么坚强，她值得更好的！ 　　面前这个男子，说话时带着京腔，虽然没穿警服，但身体很板正，应该就是那个警察了。 　　江潮对上李亚辉的视线，不明所以。 　　难道这又是个嫂子的追求者？ 　　“你今天下午有空吗？”李亚辉收回视线，问连叶。 　　连叶诧异地抬头，这是在约她吗？ 　　“干什么？想耍流氓？”江潮立马上前两步，他要是有手铐，肯定直接把人拷起来带走。 　　李亚辉更加确定，这就是明月喜欢的人，除了出身好一些，身高高一些，他看不出来他哪里好。 　　“我下午还有事。” 　　李亚辉没说什么，但看连叶对江潮，好似并没有表现出喜欢的情绪，想必是江潮单相思，那么他的机会还挺大。 　　他要抓紧时间。 　　最快赢得一个女人的心的方法是什么？ 　　自然是英雄救美。 　　 ##第五十三章 办证 　　 　　卖完小吃，连叶蹬着自行车去食品药品管理局，将健康证上交，工作人员说十日之内出证。 　　卫生许可证办下来，再去办营业执照。 　　连叶一算日子，打算等自己从市里回来再开业。 　　眼下已经六月二十七，再过几天她要去市里一趟，等从市里回来拿到证件再开业。 　　否则以李兰英现在的半吊子厨艺，撑不住一个饭馆，趁着暑假的两个月，她得把她妈的手艺练出来。 　　县医院。 　　“嫂子的摊子生意挺好的。”江潮一边吃凉皮一边说，“对了，我今天在嫂子摊子前又看到一个对嫂子有意思的。” 　　他把当时的场景一说，言语里透露的警惕显然要比对黄文书的警惕要高，李亚辉也是白净俊俏的小伙子，穿的不差，就是有点矮。 　　沈敬吃的是凉粉，甜口的凉粉，一听江潮的话，“我明天就出院。” 　　他这回立了大功，崔局长放他半个月的假，让他好好养伤。 　　除了胳膊挨了一枪之外，没啥可养的。 　　江潮没说什么，估摸着时间，开着摩托去火车站等着。 　　众多穿着灰不拉几色调的人群中，谢教授的身影很显眼，通身的气质涵养不是普通人能比的。 　　“阿姨。”江潮冲人招招手。 　　谢教授走过来，“小潮，麻烦你跑一趟。” 　　“不麻烦，阿姨，赶紧上车吧，我带你去医院。” 　　病房外传来敲门声，沈敬还以为是护士，喊了声进，才发现出现在门口的是康明月。 　　“你来干什么？” 　　沈敬不明白，他都对她这种态度了，她竟然还能舔着脸缠上来？ 　　“我听说你受伤了，来看看你，我给你带了……”康明月面带微笑，仿佛看不到沈敬的抵触情绪，看到桌上江潮吃剩的半份凉皮，还有一份没动过的蛙鱼，顿时了然，“我亲手包的饺子，猪肉白菜馅的，你尝尝。” 　　“拿回去。”沈敬看都没看一眼，“看也看过了，还不走？” 　　他刚来这里的时候，康明月常常以老乡朋友的名义来找他，起初他看她一个姑娘不容易，帮了几把。 　　没想到康明月得寸进尺，被他发现她在背后竟以他对象自居，从那之后便刻意疏远，康明月几度粘上来。 　　遇见叶子之后，对康明月的烦躁已经积聚到极点。 　　他能不知道她的目的？想让他帮忙让她父母复职。 　　“怎么说我们也是朋友，坐会儿都不行？”康明月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冲他笑笑。 　　她哪里不知欲擒故纵的道理？ 　　但欲擒故纵也得那个人对你有兴趣才行，连叶的欲擒故纵能让沈敬抓心挠肺，她的欲擒故纵只会让沈敬越来越远。 　　只有这种死皮赖脸的方式，才能让沈敬记住她，习惯她的存在。 　　对于这种死皮赖脸的行为，说再多都没用，沈敬直接摇铃叫护士过来。 　　“沈哥，怎么了？” 　　进来的不是护士，是江潮，后面跟着谢教授。 　　“江潮，阿姨，很久不见，您身体怎么样？”康明月起身打招呼。 　　“这是康家的姑娘？”谢教授记忆不错，哪怕已经几年没见过康明月，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是。”康明月点点头，“阿姨您记性真好。” 　　“行了，可以走了吗？” 　　谢教授看了眼儿子一脸烦躁的表情，心下疑惑，却未表现出来。 　　沈敬摆明了一副要和谢教授说话的姿态，康明月怕惹了谢教授厌烦，只得道，“阿姨，我先走了，沈敬，明天我再来看你。” 　　“沈敬，我看看你的伤。”谢教授疑惑归疑惑，但不会忘了正事，她是来看望儿子的伤势的。 　　“妈，不严重，就一颗枪子而已。”沈敬也是上过中越前线的，受过比这严重的伤。 　　那些走私犯用的是猎枪，动力射程不足，伤口浅。 　　“阿姨，你别光说，尝尝这个。”江潮把那份蛙鱼端了过来，“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 　　谢教授边吃边问，了解儿子在河安县的生活，“你执行任务这一个月，裤衩怎么样？” 　　江潮瞟了眼沈敬，上回他来的时候就知道，裤衩丢了。 　　怎么丢的沈敬没说，但是他在县里，县城周边各个镇子找了很久都没找到，登了报纸也没有结果。 　　裤衩是条退役军犬，很聪明，到现在都没找到，大约是遭遇不幸了。 　　谢教授劝儿子节哀，转移了话题，等差不多问完了，才说到康明月的事，“她做了什么让你那么厌烦？” 　　她的儿子她自然了解，虽说不是标准的绅士，但鲜少会对女生甩脸子，能让他这么讨厌，定是有原因的。 　　沈敬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谢教授顿时明白，康明月想借沈家的事情帮她爸妈呢！ 　　沈敬做不到让她父母复职，但沈家可以，沈家老爷子身体康健，沈父也身居要职，还不是一声招呼的事？ 　　但是沈家又凭什么为她打这声招呼呢？ 　　…… 　　连叶从食品药品局出来，纠结了一阵，是去医院还是图书馆？ 　　先去医院再去图书馆？ 　　这回她去的时候买了些水果，上楼的时候正遇上江潮和谢教授一起下来。 　　他送谢教授去招待所，看到连叶那一刻心直接跳到了嗓子眼，边给她使眼色边侧过身子挡住她，道，“阿姨，沈哥受伤你还亲自跑一趟，不耽搁工作吧？” 　　“跟其他老师换了两天的课。”谢教授回答，只当旁边经过了一个路人，那一层又不止沈敬那一个病房。 　　连叶立刻明白了谢教授身份，但没来得及打招呼。 　　想到当时江潮的行为，奇怪，她见不得人吗？ 　　敲门声响的时候，沈敬还以为康明月又回来了，看到是连叶时，蹙着的眉头终于松开。 　　“我还以为你今天不来了。” 　　连叶把水果放下，没想着多待，“我还有事，得先走了。” 　　“什么事？方便告诉我吗？” 　　连叶觉得没什么不能说的，“去图书馆，文叔说想让我参加青州一中的招考。” 　　“那你快去吧。” 　　沈敬觉得上学好，叶子这么大年纪就该上学，更重要的是，他母亲喜欢学霸。 　　他觉得叶子的性格母亲一定会喜欢，但叶子若是个学霸，母亲会更喜欢。 　　 ##第五十四章 有了底气 　　 　　连连老太不想善罢甘休，趁着连叶不在家，带着俩媳妇去找李兰英。 　　连老爷子不让俩儿子去，丢不起那个人，妇女之间的事就得妇女出面解决。 　　张巧莲先是装好人般的劝她回连家，话里话外都是对她好，李兰英没反驳，但也不会同意。 　　以前她觉得女人在外面没法过，会被人欺负，还得要回到连家。 　　现在县里的铺子租下来，马上就要开张了，民房也租了下来，随时都可以搬，手里握着几十块钱的零花钱，有了底气，自然不想再过以前为连家做牛做马的生活。 　　连老太不管这么多，直接闯进去搜钱，李兰英想去拦着，被王秀兰从后面抱住，连险一个小孩儿也被张巧莲捂住嘴抱起来。 　　连老太在屋里搜到几十块钱，口中骂道，“没用的东西，就这点儿钱！” 　　连叶卖了这么久的鱼，不可能只这一点儿，剩下的肯定在连叶手里！ 　　临走时瞥见桌上有个黑色的物件，好像镇上派出所的警察腰间配的枪，揣在怀里拿走了。 　　要不是连叶有个当警察的对象，她早就把李兰英带走关到家里，拿链子一栓，连叶要想见就得拿钱。 　　她那个警察对象，不知道出任务回来了没有。 　　抢了就抢了，钱到手谁也别想要回去！那小丫头片子会唬人，她可不是吓大的，难道连叶还敢真的把她关进牢里？ 　　李兰英看着屋里被翻的乱七八糟，气得直想哭。 　　她们怎么能这样！ 　　以前压榨她们母女还不够，还要一辈子喝她们的血！ 　　“妈，我们去告诉村长叔叔。” 　　李兰英摸了摸眼角，赶紧去了李胜利家里。 　　吕二牛就是这个时候来的，偷偷摸摸地从墙上翻过去，一进屋里，乱七八糟的，翻了半天也没找到那所谓的一万块钱。 　　白白蹲了几天的点！ 　　那个钱肯定被那个女人藏起来了！ 　　反正他在这里也待不下去了，听说南边开放，做生意很挣钱，不如拿了钱去南方！ 　　打定了注意，吕二牛去厨房拿起菜刀，守在屋子里。 　　李兰英把事情告诉李胜利，李胜利也觉得头大。 　　不敢保证一定把钱要回来，只说尽力。 　　她蔫蔫地回到家里，一进屋门，脖子上倏地架了一把菜刀。 　　李兰英瞳孔骤缩，吓得脸色苍白，嘴唇只哆嗦，大脑一阵短路。 　　连险颤抖着想往外跑，被吕二牛一把拎住衣服，像拎小鸡一样甩回来。 　　“说，那一万块钱在哪儿！”吕二牛凶恶地逼问。 　　李兰英腿软的不行，吓得快尿裤子了，哪里还说的出话？ 　　“说！”吕二牛刀子逼近一分，李兰英脖子一凉，有些刺痛。 　　连险趴在地上哭着说，“被我姐姐拿走了，我姐姐傍晚才回来。” 　　吕二牛把两人绑了，想着等连叶回来了，让她拿钱来赎。 　　周围梯田里有人，他摸进来容易，带着俩人出去难，只得将人绑了，拿破布塞上嘴。 　　等地里的人都回家做饭了，才李兰英和连险往山上弄，绑到山上的树上。 　　打算在山上交易，等那娘们拿了钱，他就躲到山里，风头过了再出来，直接去南方。 　　连叶回到家，发现大门敞开，一进屋里，乱七八糟，像是遭了贼一样。 　　墙上用黑木炭写着几个歪歪扭扭的大字，拿一万去后山。 　　绑架？！ 　　连叶当即去找李胜利，李胜利想跟去看看，李大嫂不让，“还是报警比较好。” 　　万一人多，狗急跳墙呢？ 　　这个连叶，真能惹事，幸亏没答应让家俊娶她。 　　“报警也好。”连叶说，“李叔叔，麻烦你赶紧去镇上，我去后山拖住绑匪。” 　　“去把你老大找来。”连叶从李胜利家出来，遇见一条细狗，摸摸它的头。 　　细狗摇摇尾巴赶紧去了。 　　自打养了德牧，村里没有狗敢对她呲牙哈气。 　　连叶就等在家门口，没多大会儿，德牧跑了进来，身后跟着几个小弟。 　　德牧在家里闻一圈，一马当先朝着后山跑去，其余几条狗立马跟上。 　　连叶也跟在后面去了后山，跑了没多远，就见李兰英和连险被绑在树上，旁边站着一拿刀的汉子，不是吕二牛又是谁？ 　　吕二牛一看那么多狗飞奔过来，汗毛竖起，立马拿刀架在李兰英脖子上，双眼乱瞟，“站远点，别让它们过来！” 　　“宝贝！”连叶保持镇定，把德牧喊回来，从衣服里掏出一个存折晃了晃，特意翻开一页给他看，“吕二牛，你要的钱在这儿，把人放了，我就给你。” 　　原来只一个吕二牛，那好办了。 　　那存折里面只有三百块钱，这是她将饭馆里东西置办的差不多后剩下的，身上还有差不多一百的现金。 　　隔那么远，吕二牛哪里看的见上面写的多少钱，被那么多只狗盯着，只想拿钱赶紧走，“还不扔过来。” 　　他待会得把这个小的抱走，这样就不怕臭娘们让狗追他！ 　　连叶故意使了大力，吕二牛伸手没接住，落到了他屁股后面。 　　吕二牛回头看着存折，想去捡，又怕刀子离李兰英一远，连叶让狗咬他，思来想去觉得还是抱着连险去捡。 　　刚一回神，一阵巨大的冲击力量传来，他猝不及防扑倒在地，手里的菜刀甩到一边，连叶趁机将刀子踢开，只听吕二牛惨叫一声，“啊——” 　　德牧咬住吕二牛的胳膊，尖锐的利齿刺进皮肉，死不松口， 　　其他几条狗各咬一处，鲜血淋漓。 　　吕二牛连蹬带爬，疼地哭爹喊娘，只觉得手腕都要断了，却没办法把狗甩开。 　　连叶趁机把绳子割断，李兰英双腿还在打颤。 　　“妈，把他绑起来！” 　　说实话，连叶在头一次见这么蠢的绑架犯。 　　李兰英手抖的跟筛糠一样，拿着绳子另一头，手忙脚乱。 　　吕二牛胳膊上被咬了几个洞，疼得满地打滚，没了多少挣扎的力气。 　　连叶把他绑到树上，等着警察过来。 　　“你个臭婊子破烂货……” 　　吕二牛不忿，嘴里全是对连叶的辱骂，她直接拿起之前塞李兰英嘴的那块破布给他塞上。 　　德牧嘴毛下面全是血，乖巧地蹲在连叶旁边，其余几个小弟在周围趴了一圈，虎视眈眈地看着四周林子。 ##第五十五章 崇拜 　　 　　脱离了危险，李兰英心有余悸，手心出了很多汗，反应还是慢半拍，没想到闺女那么大胆，直接带着狗来将人救下。 　　这一刻，李兰英看德牧的眼神就跟看亲儿子一样。 　　连险看着连叶，满是崇拜。 　　他以后也要像姐姐一样，果敢，冷静，机敏。 　　歇了一会儿，连叶让李兰英和连险回家做饭，自己守在这儿。 　　李胜利带着警察过来，经过村头，遇见几个端着碗吃饭的妇女，有人问李胜利出了啥事。 　　李胜利怕打草惊蛇，只警告道：“别瞎问，老老实实吃饭。” 　　有人总瞥向李胜利几人的方向，是去后山，却不敢跟过去看热闹，有人却不以为意，端着碗跟上去，她只在树林边上看看总行了吧？ 　　去后山自然经过连叶家里，李胜利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一抬头，看见连叶家里冒着炊烟。 　　妈和弟弟都被绑架了，连叶还有心思做饭？！ 　　李胜利不知道该说什么，跟警察同志交代一声，把连叶叫出来，还得靠她稳定绑匪呢！ 　　“连叶！” 　　李兰英从厨房里出来，“李大哥回来了，叶子在后山呢。” 　　“你不是……被绑架了吗？”李胜利指着她，看到李兰英脖子上的血痕，没错啊，难道是连叶用自己把她妈换了出来？ 　　“叶子把我救出来了，你们赶紧去后山吧，绑匪在山上呢！” 　　还真的连叶把她换出来了，李胜利觉得自己误会了连叶，连叶是真孝顺啊。 　　来的三个警察由着李胜利带路去了后山。 　　狗狗们老远就听到声音，“汪汪”大叫起来。 　　李胜利和警察都被吓了一跳，靠近了一看，见连叶坐在地上，壮汉被绑在树上，一脸惊诧。 　　这啥情况？ 　　连叶从地上站起来拍拍屁股，“李叔叔，警察叔叔，我把绑匪捉住了。” 　　三个警察你看我我看你，这就完了？ 　　李胜利看到吕二牛身上全是狗咬的痕迹，想到当初的李二愣，李大嫂的娘家大哥，再看周围趴着的几条狗，还有啥不明白的？ 　　肯定是连叶对象怕连叶受欺负，训了条狗护着她。 　　上回李大嫂回来说连叶对象叫沈敬，李胜利就想起自己见过，就在黄河段把他叫过去盘问李二愣的信息时，那个领头的可不就是叫沈敬？ 　　长大又高又俊，对连叶也好，要是真能成，连叶以后可扬眉吐气了。 　　吕二牛被警察带走，连叶和李兰英也要去趟派出所做笔录。 　　她怕德牧被抢走，故意略过，警察也没听出来。 　　这回之后，连叶打算去市里前就让李兰英和连险搬到县里租的房子。 　　至于被连老太抢走的几十块钱？ 　　李兰英早就被吓得忘到了脑后，晚上连做梦都是吕二牛。 　　按理说现在正在严打，流氓罪不可能这么段时间就放出来，连叶打算卖完小吃去公安局问个清楚。 　　沈敬办理了出院，谢教授送他回到住的公寓，坐了会儿就要去火车站，自然是江潮去送。 　　谢教授一走，沈敬吊着手臂去了步行街，张庆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说是要照顾他。 　　他这伤，是为了救张庆才中弹，慢一点，就得打中心脏。 　　以前张庆觉得沈敬厉害，喜欢用人数来衡量他的功夫，能一打十，任务里见识过他真正作战时的状态，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放了几天假，他天天往沈敬这儿跑。 　　到了步行街，打眼看到连叶在卖小吃，摊子前排了长长的队，怪不得要来这里，原来是来看对象。 　　“叶子。”沈敬上前去打了个招呼。 　　“你出院了？”连叶看着她一眼，手里动着刮刀，将凉粉放到顾客带来的餐具里。 　　沈敬点点头，眼睛不自觉地盯着排队的人群，看了一圈也没找到江潮描述的情敌。 　　李亚辉今天比较早，在沈敬来之前就买完回去了。 　　“我今天下午陪你去图书馆。”沈敬给张庆摆摆手，他想和叶子单独相处，“你回去吧。” 　　张庆不傻，刚想走的时候，听连叶说，“我卖完小吃得去一趟公安局。” 　　“什么事？要不我现在帮你跑一趟？”张庆脱口而出，他帮连叶办事，讨沈敬开心，两人也能单独相处，这不一箭三雕嘛？ 　　“我得亲自去。” 　　连叶问他俩要吃什么，最后给他们一人留了一份。 　　张庆吃着卷起来可以直接拿在手上吃的凉皮，拍马屁，“嫂子手艺真好。” 　　江潮还知道遮掩一下，张庆不知道，他一直以为两人在处对象。 　　沈敬观察着连叶面色，做戏踢了张庆一下，“瞎叫什么？叫连叶同志。” 　　马屁拍到了马腿上，张庆嚎叫着，“是是是，连叶同志，连叶同志。” 　　连叶只能当做没听见，总不能当着张庆的面把拒绝的话再说一遍。 　　去公安局的时候，沈敬和连叶走在前面，张庆推着连叶的自行车刻意落后一些。 　　连叶直说要见局里的领导，宋菲打量着连叶的穿着，领导也不是随便见的，“什么事？” 　　沈敬从后面进来，“我带你过去。” 　　路上他就知道了连叶来公安局的原因，也想问个清楚怎么回事。 　　局里的同事一看他进来，纷纷打着招呼。 　　风声早就传遍了，沈敬立了大功，休假回来就升职。 　　宋菲想起上回来警察局撒泼的老太太，难不成这个女的就是叫连叶，沈敬的对象？ 　　魏世东看着沈敬光鲜的模样，连昔日关系最好的张庆都围着他转，心里不是滋味，不就是胳膊中枪了吗？ 　　要是给他那么大功劳，他也愿意胳膊中枪！ 　　他这样想着，却有些心神不宁。 　　王副局长从楼上下来，看到沈敬，“你不是在休假？” 　　“副局。”沈敬敬了个礼，给连叶使了个眼色。 　　“副局长，是这样。”连叶上前把事情说了一遍，“那吕二牛现在关在镇上派出所，局长，我想知道，吕二牛为什么这么快就被放出来？” 　　王副局长蹙了蹙眉，让人拿记录过来，“兴许是确认了不是流氓？” 　　“怎么确认的？公安局没有人来找我了解情况，就凭他一张嘴？既然有疑虑，为什么不传唤我们三个当事人，而是直接放掉？” 　　 ##第五十六章 崔媛媛放的 　　 　　普通人见了警察都要怵一怵，警察说什么就是什么。 　　王副局长头一回见，这丫头却连警察敢质疑，偏偏质疑的还没啥问题，“你还记得当时接待你的警员吗？” 　　连叶指了指人群中的魏世东，“他。” 　　众人把视线放到了魏世东身上。 　　沈敬没受伤的右手拳头缓缓收紧。 　　魏世东看他不顺眼，他早就知道，却没想到魏世东这么丧心病狂，连叶子也一起针对了！ 　　“副局，案子是我处理的，但人不是我放的，是……” 　　“咳……” 　　魏世东话未说完，就被从楼梯上走下来的崔局长打断。 　　崔媛媛走在崔局长后面，得意地冲着连叶笑了笑。 　　连叶顿时明白，人是崔媛媛放的。 　　沈敬自然也看了出来，心里愤怒之余，又对连叶生成几分怜惜。 　　崔媛媛针对叶子，肯定是因为他。 　　“世东，工作失误不要给自己找理由，你还年轻，不怕犯错，有错就得认，就得改。”崔局长看着魏世东，眼神里带着警告！ 　　明显是要魏世东替崔媛媛背下这个黑锅，魏世东脸色涨红，额上青筋鼓了鼓，垂着的拳头紧紧攥起。 　　凭什么？ 　　就因为崔媛媛是局长的女儿，所以她任性的后果就得别人来背？ 　　魏世东一千一万个不愿意，但能怎么样？ 　　他在崔局长手下，这回得罪了崔局长，以后还怎么出头？ 　　他只能屈辱地低下头，“是，局长。” 　　崔局长让魏世东给连叶道歉，连叶知道没有证据证明是崔媛媛所为，忍了这口气。 　　事情结束，连叶一走，沈敬自然跟着离开。 　　崔媛媛想喊住沈敬，被崔局长一眼瞪了回去。 　　她胆子越来越大了，连犯人都敢随意放！ 　　这是没被人抓到铁证，要是抓到了往外一闹，尤其是连叶又和文青山有关系，连他都要被牵连。 　　魏世东被警告处分，心情低沉到极点。 　　沈敬即将要升职，张庆也被记功，有升职优先的机会，他的未婚妻最近刚被调去市里，言语之中透露出对他的不满，偏偏在这个时候，他受了处分！ 　　另外一个心情低沉郁郁寡欢的是黄文书，自打听说了连叶的流言，已经消沉了好几日，一直无法集中精力，开车的时候差点撞到人。 　　下班一回到家就把自己关在房间，谁也不理。 　　文书妈看到他这个样子，心里急的不得了，愈发恼恨连叶，把自己儿子勾成这样！ 　　沈敬陪着连叶去了图书馆，看着连叶借了书之后就一头扎进去，学到太阳落山，天色灰暗。 　　他很想送连叶回去，但是他只有一只胳膊，连叶不让他碰自行车。 　　最后只能是连叶自己回去。 　　人民日报最新一天的报纸出炉，一个惊天的药品跨省走私案引起全国人民注意，嫌疑人全部归案，报道中提到的几个人名也被大家记住。 　　青州市卫生局局长文青山，为官清廉，为青州卫生事业鞠躬尽瘁，因打击药品走私而被走私团伙报复，在其下班路上绑架，下班前他还在和秘书制定打击走私的方案书。 　　山东省公安厅厅长靳国涛果断下令，统筹指挥，缴获走私药品数百箱。 　　河安县公安局新锐警员沈敬，嗅觉敏感，几次精准判断，多次带领警队取得胜利，直捣黄龙活捉团伙头目。 　　黄河段的刘书记在报纸上也有提名。 　　这时候的百姓比较单纯，英雄主义，看到这样的新闻只觉得热血澎湃，凝聚力前所未有的增强。 　　京城沈家。 　　沈老太太戴着老花镜，将报纸一字一句通读一遍。 　　“我就说，沈敬这么优秀，在哪里都能发光。” 　　沈老爷子看着老太太与有荣焉的模样，放下报纸，“你都读了几遍了？” 　　他嘴上这样说着，心里还是听高兴的。 　　去年沈敬一个冲动差点断送了自己的前途，不得已从部队离开，在家闲了一阵竟然跑去深圳做生意！ 　　他还以为他想转业，把人喊回来，弄到小地方当个警察，磨磨他的性子。 　　老太太哼了一声，和儿媳谢教授说，“你前两天去看他了？伤势怎么样？” 　　她都半年没见过她的乖孙了，想念的很。 　　“手臂中了一枪，是猎枪，子弹不深。”谢教授心疼儿子，但不想让老人家担心。 　　老太太一听中单，心疼坏了，“你打算什么时候把人调回来？” 　　“你急什么？” 　　老爷子抿了口茶，有了这功劳，要回单位不简单？ 　　他是怕沈敬性子还没磨平。 　　“我听说公安局给他休了半个月的假，不如打电话让他回来一趟？”谢教授说道。 　　老太太点点头，“我看行。” 　　看到报纸的，不止京城沈家人，还有河口村的李大嫂。 　　她一度以为是重名，但上面明明白白的写着是河安县公安局，没办法欺骗自己。 　　凭什么？ 　　她替儿子拒绝的女人竟然能找到那么优秀的对象？这不是打她的脸吗？ 　　李大嫂想到上回遇见连老太去找沈敬，不由得眼珠子一转。 　　晚饭时端着碗和几个嘴碎的妇女一起吃，状似无意地提起，“连叶真是好命，她找到那个对象任务回来立了大功，上报纸了呢！” 　　事情一传十十传百，到了连老太耳朵里。 　　…… 　　连叶再去给国营饭店送鱼的时候，项裕民告诉她后天就去市里，至少呆七天。 　　她卖小吃的时候就有意无意的和熟客提起，要收摊一段时间。 　　食物除了本身的口感味道，调味料也非常重要，李兰英做的凉皮已经不错，但对于酱料的调制和炒制还差点火候。 　　七天时间不长不短，等她回来时，熟客的味觉欲望堆积，却又不会把她的摊子忘记，正好拿到许可证和营业执照，饭馆直接开业。 ##第五十七章 他不是 　　李亚辉这次来步行街，都没直接去连叶的摊子，而是远远的观望一下，没在她身边看见那个警察，而是另外一个吊着胳膊的男子，心里觉得不足为惧。 　　李亚辉父母也知道他看上一个摆小吃摊的个体户，听说还是农村户口，天天去步行街买人家东西。 　　他父亲不赞成，“怎么也得有个正经工作吧？” 　　“先看看人怎么样，要是知道上进，给她安排个工作也不是不行。”亚辉妈说。 　　…… 　　沈敬刚送江潮上火车回来，随后张庆把他送到步行街。 　　“叶子，这是你对象？长的真俊呐。”一熟客看着旁边的沈敬，笑得眼睛都没了。 　　旁边卖冰棍的大叔也附和着，“小伙子是干什么的？” 　　要说连叶对象是谁，他最有发言权，在这儿待了那么久，有个本地口音的小伙子天天来买小吃。 　　前天有个京城口音衬衫西裤的年轻人也来找连叶，昨天和今天来的是这个吊手臂的同志，但看连叶的态度，明显对今天这个态度更亲近一些。 　　“他不是……” 　　“叔，我是警察，现在正在休假，就陪叶子过来摆摊。”沈敬直接接过话头，“谢谢这段时间你对叶子的照顾，要是以后有什么麻烦，就跟我说。” 　　众人一听是个警察，忍不住竖起了拇指，难怪连叶敢一个人摆摊，原来对象是个警察。 　　卖冰棒大叔也没想到就这么认识了一个警察，笑呵呵道，“你这小伙子，嘴真甜。” 　　连叶面上的笑没了。 　　端看江潮和张庆叫她嫂子，就知道沈敬对她势在必得，他在背后怎么想她管不到，但在她面前怎么也得尊重一下她的意愿吧？ 　　沈敬一看她面色，带着肉肉的脸蛋，生气起来毫无威胁。 　　但他还是要装一下，正儿八经地附到她耳边解释，“你一个人摆摊，生意那么好，容易被人盯上，我这样说，那些想找事的就得掂量掂量。” 　　说的好像很有道理。 　　连叶觑了他一眼，见他面色认真，也便点点头。 　　却不知落在旁人眼中，只以为他俩在说悄悄话，亲密的很。 　　“我看报纸上说，咱公安局有个叫沈敬的，抓到了一个走私团伙的老大，给咱们河安县争光啊！小伙子，你认不认识啊？”后面排队的大叔说。 　　沈敬笑了笑，“我就是沈敬啊。” 　　周围人顿时炸开，“真的假的？” 　　甚至有人拿着报纸比对上面的黑白照片，“还真是！” 　　“警察同志你哪儿的人？叶子处了多久了？” 　　“你这胳膊是执行任务伤到的吧？没什么大碍吧？” 　　“真是多亏了你们这些警察，要不然我们买药不知道多贵呢！” 　　连叶今天的生意出奇的好，根本忙不过来。 　　周围人拉着沈敬问东问西，沈敬也不烦，一个一个回答，连路人都知道这是上报纸的警察，是大英雄，警察的对象在摆摊，哪能不支持一下？ 　　不远处路口站着几个年轻的小伙子，其中一个人看着连叶的摊子，“人有点多，不好办。” 　　李亚辉堂弟李亚耀撇撇嘴，嘴里咬着根草，“他们普通人最怕地痞流氓，肯定都吓跑了。还有那个男的，就一只手，这你不得一拳给他撂倒？” 　　这样李亚辉出来英雄救美，才能更显得他厉害。 　　这几个二流子是李亚耀找的人，都是家里待业青年，没工作，下乡政策取消，闲着没事聚在一起，慢慢开始在火车站附近收保护费。 　　“风险太大，要加钱。”领头的二流子甩甩头，几个兄弟把李亚耀围住。 　　“加多少？” 　　“五百。” 　　“行！”李亚耀咬咬牙，倒时候和李亚辉要钱就行了。 　　几个二流子来势汹汹，视线一直往连叶身上看，沈敬一早就察觉了。 　　他和众人说着话，不着痕迹地走到连叶身边，低声提醒她。 　　连叶没有抬头，把手里最后一份凉粉卖出去，才装作不经意地往街头一扫，见来人有五个，年纪都看起来没多大。 　　这是被二流子盯上了？ 　　连叶忽然觉得，刚才沈敬说的很对。 　　“后面的朋友们不好意思，今天的卖完了，大家散了吧。”她朝着后面的长队喊了一声。 　　没办法，今天卖的是真快。 　　众人一听只能遗憾散去，有些大姐大妈冲着沈敬来的，还不忘和沈敬打个招呼再走。 　　“就是她，昨天吃了她的摊子，我兄弟还在医院躺着呢！兄弟们，给我砸！”领头的二流子看人都散了，冲在连叶摊子前大喊一声。 　　周围胆小的人顿时吓的一哄而散，倒是有一两个男士站出来，“干什么？别找事啊！” 　　“哎，你们干什么？！”卖冰棒大叔也站出来呵止。 　　“这事儿跟你们没关系，劝你们别管闲事！”领头两眼一瞪，指着出头的人。 　　“几位先回去吧，我来处理就行。”沈敬往前走了几步。 　　为什么有些警察不敢动地痞流氓？怕家人被报复。 　　遇到地痞流氓闹事，见义勇为也得三思。 　　但是他敢，以前只一个人呆在河安县，没有软肋，现在有了叶子，他更得震住这些人。 　　“你的胳膊……”连叶拉住他。 　　“小白脸，劝你别逞强，万一另一条胳膊也断了咋办？哈哈哈！”领头的看着沈敬缠着白纱布的手臂哈哈大笑，后面的四个跟班也面露嘲讽。 　　“没事，我能对付。”沈敬眼神示意她放心。 　　卖冰棒的大叔有点担心，沈敬这吊着一只胳膊，能打过五个人吗？ 　　“想英雄救美啊？来，爷爷第一个就削你！”那领头挑衅似的招了招手。 　　连叶担心沈敬对付不了，趁他们的注意力全在沈敬身上，让卖冰棒大叔去找警察。 　　附近应该会有警察转悠，就算不敢惹地痞流氓，看到沈敬还能不帮？ 　　“想削我？那就一起上！” 　　沈敬波澜不惊，歪了歪脖子，面上还挂着笑，看上去极具挑衅。 　　李亚辉站在不远处，没急着上，等这个逞能的一只手被打趴下，连叶被吓的发抖，他再上，效果会更好一些。 　　五个人一起冲上前，领头的还想一拳把沈敬撂倒，沈敬身手敏捷，侧身避开时一把扣住领头的手腕，反手一扣，回身一个侧踢，将一人踢飞。 　　领头的疼得吱哇乱叫，手臂被别到身后，另一只手晃来晃去使不上力气。 ##第五十八章 没想到你功夫那么好 　　 　　沈敬对着他膝弯侧踹一脚，逼他跪在地上，转瞬间一个旋身躲开其他几人的攻击，重心下移横扫千军，一人直接扑在地上，再一高抬腿侧踢，扫中那人侧脸，踢得鼻血都出来，直接倒在地上捂着脸哎呦直叫。 　　又一拳头冲着沈敬腹部袭来，他一个后旋，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膝顶出去，正中一人的腹部，那人蜷缩着捂着肚子，吐口混着酸水的血。 　　五个人解决完，众人恍惚发现，沈敬自右手钳制住领头的手腕，就再没松开过，自然没再用过手，且整场打斗都没离开跪在地上的领头身边两步。 　　不知谁先起的头，周围竟然响起了掌声，人群里的年轻小姑娘们看着沈敬，心里头小鹿乱撞，眼底爱意横生。 　　这就是登报纸的警察，难怪能生擒走私团伙头目！ 　　“把他们送到公安局。”沈敬冲围观的两个被卖冰棒大叔叫来的警察道。 　　那两个警察回过神，连忙给五个地痞上手铐。 　　不是他们不帮，是根本没机会帮啊！ 　　连叶是真被沈敬惊呆了。 　　那一双长腿，腿法真是出神入化，让她想起现代某个电影中的典狱长，西装暴徒，男演员是武英级武术运动员出身，打斗片段张力十足游刃有余。 　　她以为，这样的画面只有电影中才能看到。 　　刚想上前和沈敬说话，就见沈敬冲进人群。 　　李亚耀缩在人群中看戏，本想看沈敬的笑话，看李亚辉英雄救美，结果被沈敬的功夫惊呆，一抬头就见沈敬冲着自己过来，心虚地立马往外跑。 　　没跑几步就被沈敬捉住衣领拖回去。 　　“你干什么？我又不是流氓！”他挣扎着，还想抢救一下。 　　“回公安局解释！”沈敬刚开始就注意到了这个人，鬼鬼祟祟。 　　地痞流氓被抓就被抓，省得给钱，但是李亚耀不能被抓！ 　　李亚辉见那两个警察和沈敬熟稔，怀疑自己认错了人，这个才是明月喜欢的京城来的警察，上回见到的京腔口音的人根本不是！ 　　他想出去让连叶帮忙说情放了李亚耀，又害怕沈敬猜出来是他指使。 　　怎么样在不惊动家人的情况下，把李亚耀捞出来？ 　　他想到了一个人，康明月。 　　她不是和沈敬是老乡吗？应该可以说说情的吧？ 　　他觉得很对不起康明月，没能帮到她，反而要她反过来帮忙。 　　沈敬和另外两个警察把人送回警局，连叶也得跟着去一趟，她推着车子走在沈敬身边，看他的眼神多了几分崇拜，“我没想到，你功夫那么好！” 　　若说她有军人情怀吧，倒也不算，只是人人都有的心理——慕强。 　　“都是小意思。” 　　要不是在大街上，沈敬真想把她抱起来转圈圈，他喜欢她用那样的眼神看他，让他觉得自己是被她需要的，心里十分满足。 　　他后面要是有尾巴，早就摇起来了。 　　看着他雀跃的神色，连叶唇角弯了弯，“你帮了我这么大忙，中午我请你吃国营饭店。” 　　连叶昨天刚来趟公安局，今天又来。 　　得知这回是有人找她麻烦，王副局长特意交代下去，这次的案子一定要严加处置，以免再发生上回吕二牛的事。 　　五个地痞流氓年纪不大，平时装的凶恶，只能吓吓老实人，一遇到沈敬这种硬茬，知道要坐牢，顿时直接吓懵了，倒豆子一般把事情全交代了出来。 　　李亚耀还在另一间审讯室喊冤，一看到地痞的交叉供词，顿时泄气，“我要见我堂哥，我要见我大伯。” 　　他没有直接把李亚辉说出来，要是一说，都得坐牢！ 　　不如用这个威胁大伯，让大伯把他捞出来，他还年轻，可不想蹲监狱！ 　　李亚辉在图书馆找到康明月的时候，康明月心里是不愿意的。 　　她去为买凶袭击连叶的人说情，沈敬会怎么想？ 　　“若是我去说，他定然以为我吃连叶的醋，指使亚耀干的，只怕到时候亚耀会被判的更重！” 　　要是让家里人知道，别说他叔叔哪里过不去，他爸就得把他活剥了，李亚辉无路可走，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康明月身上，“你试一试，说不定可以呢！” 　　康明月笑着拒绝，“亚辉，我很了解他，这件事我出面只会更糟，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伯父伯母出面把亚耀捞出来，再晚一些，可就来不及了。” 　　…… 　　做完笔录，连叶和沈敬去了国营饭店。 　　由着他点了几道菜，她自己又点了两道。 　　说起来自己的功夫，沈敬交代了自己的经历，“我妈说我在她肚子里时就不老实，从小爱耍枪弄棍，高中都没读完就进了部队，毕业证还是被我妈逼着拿到的。” 　　连叶想到上回见谢教授时好像隐约听到什么换课，他母亲应该是老师。 　　“那你怎么不在部队呆着，而是来这里当警察？” 　　沈敬耸耸肩，“违反军纪，被我爷爷罚过来的。” 　　连叶笑了笑，没再追问。 　　沈敬看到她笑了，也跟着笑，“幸亏我来了这里，要不然也遇不上你。” 　　“……” 　　…… 　　“你这个混账！” 　　李亚辉把事情告诉父母的时候，李父确实差点没把他生吞活剥。 　　想要英雄救美，所以让堂弟去找地痞流氓找事，结果不小心把堂弟弄了进去！ 　　这是他儿子干出来的事？ 　　李亚辉中考失利，高考失利，除了家境和脸没什么优势，只能靠着父母在招待所做个前台，因为他的出身对他示好的女同志也有，但他都看不上。 　　唯有明月，她就像天边的明月一般，吸引着他的目光，他自知配不上她，只能尽自己所能帮她做些事，没想到还搞砸了。 　　他爸的性格他清楚，要是让他知道事情原委，肯定会逼明月离开。 　　“我太喜欢连叶，才一时鬼迷心窍，爸，你先想想办法，怎么把亚耀弄出来。” 　　李母也一脸无奈，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先找人去打听打听情况。” 　　李父眉头拧成一个疙瘩，他和公安局的崔局长不熟，得想办法搭上线才行。 　　还没见面，他就对儿子口中的连叶非常不喜。 　　 ##第五十九章 接待南方考察团 　　 　　连叶回到家，把后天就去市里的事情一说，打算明天让李兰英搬到县里。 　　三个人行李不多，只一些衣物和用具。 　　她去李胜利家里开了份介绍信，里面写的目的地和目的是去青州招待南方考察团。 　　等连叶一走，李大嫂冷哼一声，“就她？还接待南方考察团？” 　　第二天李建军照例等连叶一起，帮着带着李兰英和一些行李。 　　至于德牧，连叶给它栓了个绳子牵着，就当遛狗了。 　　“舅舅，我明天要去市里，回来后饭馆开业，给饭店送鱼的事，你想做吗？” 　　连叶以后住在县里，不能来回下网，送鱼她是打通关系的，一天也有个十几二十块钱的收入，可比普通工人强太多，不想就这么浪费，要是舅舅能接手最好。 　　李建军琢磨着，斌子马上就中考，要上高中，光靠他开大车的工资确实有点拮据，下网也不费太多时间，“行。鱼卖了钱，给你一半。” 　　“舅舅，不用。” 　　连叶给国营饭店和黄河饭店送鱼的时候知会了一声，以后送鱼的都是她舅舅。 　　再到步行街卖小吃，沈敬已经等在那里。 　　“我明天就不来摆摊了，你也别来了。” 　　“为什么？”沈敬知道她要开饭馆，但是证件不是还没下来吗？ 　　“我明天和项叔叔去趟青州，文叔也让我去青州参加青州一中的招考。” 　　说是参加招考，文青山肯定会让她直接通过。 　　沈敬忍不住蹙眉，也就是说未来三年，叶子会在青州市里读书，他要不要也调到市里呢？ 　　凭他的功劳和能力，调去市里很简单，市里公安局肯定会接收。 　　沈敬特意问清了火车时间和班次，正好，他要回京城一趟，到青州再转车也一样。 　　连叶今天没去图书馆，回租住的民房收拾收拾，沈敬便想着送她回去。 　　一进门，李兰英还没说什么，倒是院子里的房东一家对沈敬客气的很，请他赶紧进屋。 　　卖冰棍大叔介绍的房子，自然有几分交情，就和房东说了当天的情况，让他们和连叶一家好好相处。 　　“连险和宝贝呢？” 　　“出去玩了。” 　　房东一家姓陈，小孙子和连险大的差不多，两人一块出去玩，李兰英不放心，自己又在收拾东西，叫德牧跟上，没想到德牧真听懂了她的话！ 　　德牧现在就是她二儿子！ 　　“宝贝是谁？” 　　沈敬忍不住问，叶子家里还有别人？还叫的那么亲热？ 　　“我养的一条狗。”连叶有些庆幸宝贝不在，沈敬是警察，肯定能认出德牧是警犬，要回去就不好了。 　　沈敬想到了裤衩，没再继续追问。 　　裤衩是他在部队就在带的，和他一起上过前线，是只负责侦查追踪的军犬，退役后他想办法弄到身边自己养着，打算给它养老送终，却没想到没等到那个时候，它就不见了。 　　遇见叶子的那天，是裤衩丢失的第十二天，十二天里他找遍了周边几个镇子都没有找到。 　　沈敬坐了会儿就走了。 　　德牧回来非常兴奋，连叶没有怀疑，只以为它是换了地方不适应。 　　李兰英觉得连叶没几件好衣服，拉着她去买， 　　李父走了很多条关系，约见到了王副局长。 　　王副局长没有立即答应，吸取上回的教训，“这件事毕竟是李亚耀的不对，要是没有警察局的同志在，那姑娘可不就受欺负了吗？你们去找那姑娘赔礼道歉，要是她接受，我这边好办，要是她不接受，我也没办法。” 　　这也算指了个明路，李父嘴上应着，“你放心，我们必然会拿出百倍的诚意致歉。” 　　他心里想的却是，一个农村丫头片子，威逼利诱，还能不接受道歉？ 　　…… 　　沈敬回到公寓，发现铁门门口坐了个老太太，看穿着打扮，应该是乡下来的。 　　“大娘，你在这儿坐着干什么？是不是有什么需要帮助？” 　　连老太直勾勾地看着沈敬，这小伙子，确实俊，又有本事！ 　　连叶那死丫头哪里配得上？ 　　沈敬不喜欢连老太看他的眼神，下意识地蹙眉，耐着性子，“大娘？” 　　“你就是沈敬吧？”连老太看着他手腕上的手表，看起来挺贵的，“我是连叶的奶奶，叶子说处了个对象，我特意来看看。” 　　沈敬脑袋里立刻浮现上回见连老爷子时的场景，心下了然，态度冷淡下来，“有事吗？” 　　定然是她自己找来的，叶子都不愿意和他处对象，又怎么会对外说处了个对象呢？ 　　沈敬喜欢连叶，自然无条件相信她。 　　若今日来的时康明月的家人，他定然认为是康明月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连老太只想进沈敬家里看看陈设怎样，有没有钱，摆起了长辈的谱，“你这小伙子怎么回事？没见我等了你很久吗？还不请我进去？” 　　沈敬家里爷爷奶奶和善慈祥，不免心疼连叶摊上这么个长辈，肯定吃了不少苦，“你确定要进来？” 　　连老太没看到沈敬眼里的深意，“那当然，我丑话说在前头，你家里要是太穷，我可不会让连叶嫁给你。” 　　沈敬笑笑没说话，拿钥匙开门，连老太立马挤进来，看到里面的陈设家具，顿时呆住。 　　皮制沙发，实木家具，水晶吊灯，玻璃茶几，这岂止是有钱？那是相当有钱！ 　　连老太满意极了，已经能想象到自己住在这样的房子里，多么舒服自在！ 　　唯一不满意的就是这是连叶的对象，连叶和她不亲，要是这是连亚娟的对象该多好！ 　　到时候她想来住多久就住多久！ 　　沈敬看连老太双眼发光，不动声色地从桌上拿起了手铐。 　　叶子说过要是连家人来找他不需要客气。 　　他可不是冤大头。 　　连老太回神，清了清嗓子，“你这条件还可以，要把连叶嫁给你也行，得拿一千块钱彩礼。” 　　她想先拿到一千钱，再慢慢让他往外吐，等连叶知道也晚了，万一中途被连叶搅合拿捏不住也不亏。 　　“一千块钱没有，银镯子倒有一对。” 　　银镯子？值不了一千！ ##第六十章 贪心 　　 　　连老太摇摇头，“你把银镯子拿来，一千的彩礼也……” 　　话未说完，就见沈敬单手拿着手铐过来，捉住她的手腕拇指一掰就卡进了手铐里。 　　“你干什么？我可是连叶的奶奶，你敢这样对我，我就不准连叶嫁给你，你可别后悔！”连老太边挣扎边叫骂，脸上的两道法令纹愈发深刻。 　　她哪里挣的过沈敬，没两下另一只手也被铐住。 　　“连叶的奶奶？她可没和我说过她还有奶奶。”沈敬直接把人往外拖，“进来就和我要钱，我看你就是个骗子，跟我去公安局吧！” 　　他就是故意的，叫连老太进来眼馋，却得不到。 　　连老太忍不住骂道，“那个小婊子，老娘养她这么大……” 　　沈敬找了块布将她嘴塞住，不费吹灰之力拉到公安局。 　　连老太发现他不是开玩笑，真把她带到公安局，害怕起来，口中发出呜呜的声音。 　　沈敬就当没听见，找同事把人带下去，“这个老太太在我家门口鬼鬼祟祟，想要偷东西。” 　　宋菲一眼认出连老太，也疑惑了，是沈敬真不知道这是他对象的奶奶，还是这老太太真是骗子？ 　　人被带下去，沈敬才跟同事交代，“小偷惯会狡辩，无论她说和我有什么关系，都不要信。不过她没得手，念在她年级不小了，关七天以示惩戒就好。” 　　连老太自然不是一个人来的县里，是和二儿媳王秀兰一起来的，王秀兰借口给连国豪参谋学校，却跑去了步行街吃小摊，吃完回到沈敬公寓门口，大门关着，也不知里面有没有人。 　　连老太呢？ 　　王秀兰拍了拍门，“有人吗？” 　　难道连老太已经被请进去了？ 　　沈敬打开门，面前是个胖胖的农村妇人，猜到了大概身份，“你找谁？” 　　王秀兰看到沈敬，直接呆了呆。 　　凭啥她闺女连枝只能找杨洪亮那样的农村汉子，连叶就能找到这样对象？ 　　“我是连叶的二伯娘，找连叶她奶奶。” 　　她探头往屋里看去，被里面的装潢惊得移不开眼。 　　“你说那个骗子？她在公安局。” 　　沈敬直接把门合上。 　　王秀兰还没反应过来，在公安局？什么意思？ 　　她拍了拍门，见沈敬没有再开门的意思，看着天色不早，只好去了趟警察局，一问才知连老太被以盗窃未遂拘留七天。 　　现在正严打，要是盗窃成功，得判好几年！ 　　王秀兰顿时慌了，咋还真进监狱了呢？ 　　她没办法，只好先回家，路上想的不是怎么把连老太弄出来，而是一闪而过的沈敬屋内的摆设装饰。 　　那些家具怎么也得上千吧？ 　　回到家，王秀兰把事情一说，全家人都震惊了。 　　连叶对象把连老太关进监狱了！ 　　“她是真不把自己当连家人了。”王秀兰说。 　　“去找连叶，让她把人放出来。”连老爷子说，连亚娟和李家俊马上就回来了，连老太却进了监狱，被亲家知道了这像什么话？传出去外人怎么看？万一影响连亚娟分配工作怎么办？ 　　一家人去了连叶家里，发现外面锁着门。 　　连叶去市里还没回来？ 　　倒是有从地里回家的村民提醒，“今天早上我看到她们一家人拿着包袱走的，是兰英娘家弟弟来接的，兴许是搬走了。” 　　搬走了？ 　　连家人大惊，搬去哪儿？ 　　之前连叶在李胜利家里说过要搬去李桥村，难道还真去李桥村了？ 　　连家人打算明早去李桥村看看。 　　连叶对于连家的事完全不知，第二天一早和项裕民在火车站会合。 　　“叶子。”沈敬也提着箱子出现在火车站，远远地喊了她一声。 　　“你这是？” 　　“我回趟京城。” 　　这趟火车方向不是京城吧？ 　　沈敬看出连叶的疑问，“我先去青州，再从青州转车。” 　　项裕民认识沈敬，只以为他们两个是在和刘书记那顿饭桌上认识的，还以为自己组的饭局阴差阳错凑成了一对情侣。 　　现在的火车安检管制不严，什么都能上火车，车厢里乱糟糟的，一股臭味。 　　项裕民自觉地和沈敬换了座位。 　　沈敬把连老太的事情和连叶讲述一遍。 　　连叶对他竖起了大拇指，连老太欺软怕硬，就得这样对付。 　　到了青州市，有人来接项裕民和连叶，沈敬则去转车，分别走向不同的方向。 　　有人把他们送到招待所，下午市长秘书会来给众人开个会，明天南方考察团抵达。 　　这次南方考察团打算在青州投资建厂，资金丰裕，若是成功，至少解决青州几百人的就业问题，市政府很重视。 　　这次请来的厨师在各个菜系都小有名气，厨师配置的房间也都是单间，连叶是以项裕民徒弟的身份过来。 　　房间是双人间，单人间和双人间都会配备七天的饭票，但能领到的食物是不一样的。 　　连叶的室友叫方糖，和她一样穿着普通，看起来有些腼腆。 　　聊了几句得知，方糖的师傅是位粤菜大师。 　　方糖昨天到的，已经摸清了这地方，主动提出来要带连叶去吃午饭。 　　再说到河口村连家。 　　连老太一晚上没回来，邻居没听到她骂骂咧咧的声音，再加上昨天一家人去找连叶，自然有风言风语传出。 　　连老爷子只对外说连老太是去大姑娘家住几天。 　　村里人不信，连家的大姑娘，即连叶的大姑，外嫁了根本没回来过，和连家断了往来，怎么会突然接连老太去住？ 　　连老爷子带着两个儿子一大早急匆匆地赶去了李桥村。 　　李建军还没去上班，看连家人来者不善，直接不让进门，“你们这是要干啥？这可是李桥村，不是你们河口村！” 　　他在村里人缘不错，喊一声邻居都会来帮忙，可不会怕。 　　“叶子她舅，我们来找叶子有点事，她在你家吧？”连二伯连文山笑着示好，表示没有恶意。 　　“叶子？她不在。”李建军不可能说出来让他们打扰连叶。 　　“那你知道她在哪儿吗？” 　　“不知道。”李建军直接喊了邻居过来把人轰走。 　　连家人憋了一肚子气，却找不到连叶的踪迹，最后从李大嫂口中得知连叶去了市里。 　　就算连叶去了青州市，那李兰英呢？ 　　 ##第六十一章 不用去 　　 　　市招待所的餐厅很大，但看座位数量，至少有一百个。 　　连叶和方糖拿着饭票排队打菜，忽听旁边传来一个声音，“方糖，师傅让我告诉你，下午的会你不用去。” 　　连叶循着声音扭头看去，是个个头不高的男子，看起来二十多岁。 　　男子也在斜着眼打量的连叶，一看是个年龄没多大的小姑娘，眼底闪过一丝不屑，移开了视线。 　　厨艺也得长久的学习和沉淀，这么大的小姑娘能会什么？八成是跟着师傅来见世面的，帮忙就指望不上了。 　　方糖听了面上有些失落，却没说什么，“我知道了，师兄。” 　　“你没事就在房间里呆着，别出去乱跑，免得给师傅丢人。”男子说完就端着自己的菜走了。 　　连叶注意到他盘子里有红烧肉，而双人间徒弟的饭票里没有红烧肉。 　　方糖脸色发红，有些不好意思，坐下来和她介绍，“我师傅带了两个徒弟过来，那是我师兄赵翰，我师傅很喜欢他。” 　　本来师傅要带师兄一个人来的，是她努力争取才能跟过来，但还是被排挤在外。 　　从小到大，师傅向来喜欢师兄，她以为是她不够强，日夜练习，最终超过了师兄，可师傅还是更喜欢师兄，对她态度反而愈发冷淡。 　　所以，她现在也不想和师兄争什么，只有这样，师傅才会对她略微和善。 　　回房间稍事休息，项裕民就来叫她一起去见市长秘书。 　　招待所有大小两个会议厅，算上项裕民一共来了四位大厨，招待所本有两位，加上各自弟子也不超过二十人，小会议厅足矣。 　　项裕民没有去会议厅等着，而是和招待所经理一起在门口迎接市长秘书。 　　他原来就是青州市招待所的厨师，和经理认识，得市长赏识，这回外地来的三位大厨里有两位都是他找来的。 　　市长秘书姓郑，称一声郑秘书，一来和经理相谈甚欢，不太看得上厨师出身的项裕民，但项裕民又跟市长又几分交情，不能冷待。 　　郑秘书看到项裕民身边的连叶，初时还以为她是招待所服务员，后来见她一直跟着项裕民进了小会议室，才意识到这是项裕民的徒弟。 　　他不禁轻轻摇头，项裕民这是仗着市长在有恃无恐，竟然带了个没多大的小丫头过来，能干什么？ 　　估计是借着市长的势给自己徒弟铺路。 　　郑秘书的助理给六位大厨分发考察团名单信息，里面包括籍贯及现居地，叫六位厨师一起商量菜色，不能铺张浪费，但又得让考察团里大部分人满意。 　　考察团十三个人，其中七个籍贯都是广东，三个江苏，两个福建，一个浙江。 　　赵翰的师傅潘宏伟有些得意，他可是六位里唯一的粤菜大师，也是除了招待所本有的两个大厨外唯一一个不是项裕民找来的大厨。 　　厨师能提为干部实在是少数，大部分一辈子都是厨师，对于他们而言，项裕民哪怕只是个县里国营饭店的经理，也让人艳羡。 　　除非考到最高级别，闻名全国，受众人尊敬，那另当别论。 　　郑秘书一走，潘宏伟就忍不住和项裕民去握手，脸上是笑开了花，得意洋洋，“老项，合作愉快。” 　　这回他要是把考察团招待好了，说不定也能成为干部，到时候项裕民还能压他一头？ 　　项裕民哪能不知道潘宏伟的想法，却也不会点破，“合作愉快。” 　　“老项，这是你徒弟？啧啧，你怎么找了个丫头当徒弟？” 　　厨师也有攀比，比级别，比事业，比徒弟。 　　潘宏伟和项裕民级别相同，事业潘比不过，只能在徒弟上找找存在感。 　　赵翰见连叶是项裕民的徒弟，一瞬间激发了自己的好斗心。 　　他可不能给师傅丢脸，一个小丫头，他还能比不过？ 　　品着潘宏伟的话，连叶总算知道赵翰对方糖是那样的态度了，当师傅的重男轻女，徒弟自然有学有样。 　　“老潘，可别小瞧叶子是个丫头，她厨艺可不逊于我。” 　　潘宏伟鼻子里哼了一声，斜睨了连叶一眼，项裕民这是当经理当的连斗志都没了，竟然把这小丫头吹的比自己还厉害，“老项，她真有你说的那么厉害？敢不敢和我徒弟比试比试？” 　　另外几位厨师都和项裕民有些交情，但也觉得项裕民是在吹牛，不过潘宏伟也不要脸，他徒弟都二十多了，欺负一个小丫头，也真好意思提出来。 　　“这就不需要了吧？”项裕民见识过连叶的厨艺，那刀工和火候的掌控，不是身经百战的大厨，还真比不过，万一赵翰输的太惨怎么办？ 　　“你们可都听见了，是老项自己说的，我就是想见识见识他这个比师傅还厉害的徒弟到底多厉害，反正我孤陋寡闻，没见过这么小就比师傅还厉害的徒弟。还是说老项你，当经理当的手艺下滑，竟然被一个小丫头超过？” 　　项裕民越是谦虚，潘宏伟越觉得刚才项裕民是在吹牛，步步紧逼。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当然有，但哪个不是厚积薄发到四五十岁才能胜过师傅的？ 　　“比就比，不过今儿下午我有点事，比不了。”连叶可没在怕的，但今天下午她打算去找文青山。 　　明天考察团就到了，大家都在忙活，哪儿还有空比试？ 　　这小丫头肯定在拖延时间呢！ 　　潘宏伟自觉窥探到事情真相，更存了几分让连叶出丑的心，到时候项裕民肯定也得丢面子。 　　“那就后天吧，到时候把郑秘书也请来，做个见证。” 　　还把郑秘书请来？ 　　“要不这样，让家乐和小玲也一起比试比试。”一大厨道。 　　家乐和小玲是另外两位大厨的徒弟。 　　潘宏伟倒是没啥意见，他对赵翰很有信心。 　　“不如让方糖也参加，所有做徒弟的比一比，潘师傅，你觉得咋样？”连叶笑道。 　　她虽然不是项裕民的徒弟，但项裕民对她有知遇之恩。 　　她很护短的。 　　潘宏伟蹙眉，一个丫头凑什么热闹？他心里有底，方糖比赵翰厨艺要精。再一想，连叶也是丫头，他要敢这么说，连叶就有了不比试的借口，只得让方糖也参与进来，反正都是他徒弟。 　　“潘宏伟这也太不要脸了。” 　　“是啊，还要请郑秘书。” 　　潘宏伟走后，另外两位大厨忍不住吐槽。 　　“你要是不想比，我去帮你说。”项裕民倒挺不好意思，白白占了连叶的便宜。 　　徒弟比试，其实是师傅们在较劲，连叶的手艺绝不会输，比试完之后，人家顶多夸两句连叶聪明勤奋，更多的赞誉会落到他身上。 　　 ##第六十二章 没事 　　 　　“没事，项叔叔。” 　　连叶觉得没什么，她和项裕民是绑在一起的，再者，以后她来青州上学，河安县的饭馆得有人照看，可能不少麻烦项裕民。 　　菜色的决定连叶是插不上嘴的，正好趁着有时间去找文青山。 　　文青山给她留过地址，在青州市军分区大院，她买了些水果茶叶登门拜访。 　　门口警卫把她拦下，搜身检查，询问缘由，并且要看她的介绍信。 　　打外面走过来三四个少年，穿着市一中校服，看起来是刚放学。 　　警卫脸熟，直接让他们进去，把介绍信还给连叶，“进去吧，文局长家在……” 　　前头一个少年耳尖动了动，忍不住回头看。 　　他旁边一个稍微胖一些的少年拿手肘捅他的腰，“哎，找你爸的。” 　　“我知道。” 　　文政岳让他们先走，忍不住慢下脚步，等连叶走上前仔细打量几眼，搭话道：“我跟文局长住一栋，你跟着我走吧。” 　　“谢谢。”连叶扫了他一眼，一下子就想到有过一面之缘的张翠，对他的身份有几分了然。 　　“你找文局长干什么？”文政岳忍不住问。 　　连叶如实说了，“我来参加青州一中的招考，文叔让我来了之后告诉他。” 　　“那你和文局长是什么关系？”文政岳没沉住气，他家可没有什么远方亲戚。 　　连叶笑笑，“你是文叔的儿子吧？我和文叔什么关系，还是由文叔来说比较好。” 　　她救的是文青山，和文政岳没关系，文政岳知不知情还是由文青山来决定。 　　文政岳挠挠头，他表现得有那么明显吗？ 　　文青山还没下班，来招待连叶是张翠和家里的阿姨。 　　张翠只字不提送钱的事，面上也笑意盈盈，看上去对连叶没什么不满。 　　她是一个很现实的人，只看未来不看过去，既然恩情买不断，她就得考虑怎么还了这份恩情，又不能养大连叶的胃口。 　　读书这事儿她也是支持的。 　　倒是文政岳有些抓耳挠腮，他妈也认识这个姑娘，就他不认识？ 　　文青山下班回来，看到连叶在，就叫连叶留下来吃饭。 　　等吃完饭，他把连叶叫去书房，“青州一中的招考在七月九号，到时候你准备一下，准考证什么的不用担心。” 　　连叶点点头，“文叔，我想直接读高三，您帮我问问学校那边可以吗。” 　　招考的题目肯定是初中的知识，她想直接读高三，估摸着还得有一场单独的考试。 　　“读高三？”文青山一惊，“你上过高一高二？” 　　难道他猜错了，连叶不是初中毕业，而是念过高中又辍学？ 　　“没有，我在家自学的。” 　　这时候考试科目与现代已经很相近，不同的是理科也要考政治，且她要参与的明年八三年高考是英语统一以百分制计入高考成绩的第一年。 　　从七八年开始英语纳入高考科目，总分三十分，后面又改成七十分，且地域不同，对英语的重视程度也不同。 　　明年高考正式确定了英语的地位，估摸着文件等九月份就会颁发。 　　刚回复高考没几年，各方面都在探索，本来就摸不清英语的出题方向，比重再一加重，成绩自然是惨不忍睹，因此，英语是她最大的优势之一。 　　自学？ 　　文青山嘴角抽了抽，“听叔叔的，还是从高一开始吧。” 　　“政岳读高几，要不拿他的试卷来让我试试？” 　　文政岳读高二，九月份开学就读高三。 　　文青山见连叶不死心，叫文政岳拿了自己高二下学期期中考试的卷子重新把题目誊写一遍，拿去给连叶做。 　　书房外头，张翠已经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和文政岳说了一遍。 　　原来是爸的恩人。 　　他都想好了，等连叶入学青州一中，肯定得罩着点。 　　文青山让他誊试卷时他忍不住咋舌，农村来的小丫头以县里那师资就算读了高一高二，也不一定能跟的上课，重新读一遍不好吗？现在二十多岁读大学的人很多，不丢人，搞不懂连叶为啥非要读高三。 　　虽然这样想着，还是老老实实地誊了试卷。 　　第一份誊的是数学，文政岳想让连叶知难而退。 　　连叶一晚上也就做了这一份试卷，七点多开始，做完已经九点多，就告辞离开了。 　　“怎么样？”文青山问。 　　文政岳在对答案，眉头一会儿松一会儿紧，表情十分丰富。 　　最后一算成绩，连自己都惊掉了下巴，“八十九。” 　　这是学校自己组织的期中考试，满分是一百分，文政岳也才考了八十多分，班上排第四。 　　高二下学期的知识点自学能考八十九，确实不少，是不是说明她高一和高二上学期的知识也都自学完了呢？ 　　这样来说直接读高三也没啥问题。 　　父子俩对视一会儿，最后是文青山拍板，“你明天放学直接去招待所给她送份物理试卷。” 　　要是物理成绩也不错，其他科目根本不成问题。 　　文青山虽然这样说着，心里却已有预感，连叶的物理成绩肯定也不错。 　　看来是他小瞧了连叶，她虽然出身农村，但自身不差，只是缺一个踏板而已。 　　恰好，他能帮她找到青州一中这个踏板。 　　张翠也知道了书房里的事，心里松了口气。 　　连叶是知道上进的人，不是贪婪无知的乡下人，这样两家来往倒也不错。 　　李亚辉父亲在得了王副局长的信儿之后就开始寻找连叶。 　　听儿子说她在步行街摆摊，谁知道没见到人，为了让李亚耀早点出来，只好马不停蹄地往连叶老家赶，自然也是扑了空。 　　李父还往连家走了一趟，得知连叶去了市里，“那她妈呢？” 　　连家也想知道李兰英在哪儿，张巧莲说道：“连叶她舅肯定知道，在李桥村，你们过去问问。” 　　来人一看就是大人物，李建军敢不说？ 　　李父李母一起赶往李桥村，一问连叶的舅舅，有村民给领到李建国家门口。 　　威逼利诱，李父打算的是先利诱，只要李建国说出李兰英的下落，就给一百块钱。 　　李建国非常心动，啥都不干就能白得一百块钱？ 　　但是他根本不知道李兰英在哪儿，又不想让李建军拿到钱，思来想去，和李父道，“这样吧，我考虑考虑，你们明天再来。” 　　 ##第六十三章 真的想明白了？ 　　 　　李父一眼就看出李建国是个贪心的，说考虑考虑肯定是不想吃相太难看，于是应下来明天再来。 　　李父等人一走，李建国两口子一合计，咬牙拿着半框鸡蛋去了李建军家里。 　　李建军刚下班，见他们夫妻俩拿着鸡蛋过来，摸不着头脑。 　　“二弟，弟妹，之前是大哥昏了头脑，你们别见怪。”李建军把鸡蛋推过去，耷拉着眼角，“我最近想了很多，越想越难受，咱兄弟姐妹三个，哪儿能闹成这种地步？我也想通了，叶子想在外面过就在外面过，咱兄弟俩帮着就是了，之前是我钻了牛角尖，叶子现在还记着呢。” 　　李建军是听懂了，这是想和连叶重归于好呢！ 　　他不知道李父的事，只以为李建国是听说连叶赚了钱才想和好的。 　　李建国确实有点贪财吝啬，但也没对连叶使过坏，难道还能一辈子不来往？ 　　既然他先低头，李建军觉得自己也不是不能当说客，只要他大哥是真的想好好来往，而不是为了叶子的钱。 　　“大哥，你真想明白了？不是为了叶子的钱？” 　　“当然。”李建国忙点头，心里暗道，连叶能有几个钱？那个李老板可是要给他一百块钱的，“这段时间我心里也不得劲，吃不好睡不好的。” 　　楚秋菊在一旁翻了个白眼，吃不好睡不好？她咋觉得李建国还胖了呢？ 　　“没事，兰英姐啥人你还不清楚，你好好跟她道个歉，她不会往心里去的，就是叶子那里可能没那么好说话。”李建军道。 　　“我来就是为了这个，明儿你和我去一趟河口村？”李建国假装不知连叶家已经搬走。 　　李建军也没怀疑，“叶子去市里了，兰英姐现在住在付堤口二十八号，明天你先过去，我下班再去。” 　　“好嘞。” 　　“你把鸡蛋拿回去。”李建军不贪那些鸡蛋，主要还是想三家和和睦睦的。 　　达到了自己的目的，李建国没再多呆，回到家和王英悄声算起来，那一百块钱到底怎么花！ 　　…… 　　考察团已经入住招待所，市政府的官员过来一起开了个小会，中午自然要一起吃饭。 　　菜色是四位大厨定好的，真正做起来也是大厨上场，方糖等人只能打打下手。 　　潘宏伟虽然人有些争强好胜，但粤菜做的是真不错。 　　他手底下正做着一道非常有名的荔茸香酥鸭。 　　用的是乐昌芋头，芋泥绵粉，加入调味料和猪油做成荔茸。 　　他用的是传统方法，将鸭子用卤水煲熟。 　　“潘师傅，先把鸭子腌制后再用瓦罐蒸熟，鸭肉会更绵软酥口。”连叶正在剪虾须和虾尖，随意提了一句。 　　“我做了那么多年，用得着你来教我？”潘宏伟冷哼一声，一个小丫头片子，几道菜都没做过就来指点他？ 　　连叶就只提了这么一句，也没再开口。 　　还有一道粤菜是麒麟蒸桂鱼火腿，这道菜极讲究刀工，需得把鱼去皮起肉，鱼肉片成双飞片。 　　这一段潘宏伟特意交给赵翰来做，好展示一下他的刀工。 　　定的菜色里有几道鲁菜，项裕民让连叶做油焖大虾。 　　做坏了也不要紧，有备用菜。 　　“老项，要是不好吃你去和郑秘书解释。”潘宏伟往这边看了一眼，让这个小丫头做硬菜？项裕民脑子坏了吧？ 　　要是和交上去的菜单不一样，郑秘书肯定会问，项裕民肯定得用市长的人情，这人情可是越用越薄的。 　　“你放心，出了事我担着。”项裕民对连叶的厨艺有信心的很。 　　虾是对虾，背后需要开片去掉泥肠，也可以更加入味。 　　这道菜说简单也不简单，说难也不难，对火候的掌控要求极高，且过程中得把虾头中的虾膏压出，却又不能破坏虾的完整性，虾膏和油融合，会使油呈红色，色泽油亮，鲜香醇厚。 　　一出锅，连叶把盘子摆好，余下来几个装在空盘子里，项裕民先尝了一个，忍不住点点头。 　　潘宏伟刚才自己在忙，一抬头就看到虾子出锅了，再看项裕民满足的表情，撇撇嘴，就装吧！ 　　考察团不会说哪道菜不好吃，但是市政府官员自己吃的出来，潘宏伟已经想象到那一盘油焖大虾无人问津的场面，郑秘书肯定会找过来！ 　　开席后一道道菜被送进大餐厅。 　　厨房里那些多出来的菜自然就便宜了连叶他们，余下的几个虾全被项裕民吃了，只方糖抢到了一个，鼓着腮帮子点头，“叶子，你要不教我鲁菜吧！” 　　饭局快下午两点才结束，服务员去打扫卫生，将剩菜剩汤收拾了。潘宏伟拉住一个服务员，“油焖大虾是不是剩的挺多的？” 　　服务员想了想，“没有吧？”剩菜里面没有虾。 　　没有？ 　　潘宏伟觉得不对劲，怎么可能没有？ 　　郑秘书的助理徐助理特意过来一趟，表示这回考察团意向很大，招待也不错，让他们再接再厉。 　　看徐助理要走，赵翰忍不住出声，“那道油焖大虾……” 　　他跟他师傅一个想法，连叶才多大？咋可能独自完成一个硬菜？ 　　但是他师傅不能问，只能他来问。 　　其余几位大厨捏了把汗。 　　徐助理没提就不要提了，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徐助理一拍脑门，“差点忘了，柳局长觉得油焖大虾好吃，你们知道该怎么做了吗？” 　　柳局长是这回考察团的领导，广东省物资局副局长。 　　是郑秘书亲口交代，那柳局长聊着聊着，没头没脑指着油焖大虾来了句“这个好吃”。 　　“怎么可能？！”赵翰脱口而出。 　　“怎么不可能？”徐助理狐疑地看着他，郑秘书说自打柳局长说了这句话，其余人没人再敢动那一盘虾，全被柳局长一个人吃完了，总不能是装的吧？ 　　赵翰扯了扯嘴角，没敢再说。 　　徐助理一走，其他几个和项裕民不错的大厨纷纷恭维他得了个好徒弟。 　　那么多菜色，连广东名菜都没让柳局长点名，偏偏就一道油焖大虾让领导记住了。 　　 ##第六十四章 崇拜 　　走的时候，潘宏伟的脸色黑成一片！ 　　又让项裕民出了风头！ 　　要是项裕民这回助市里拿下考察团的投资，市长会更看重他，说不定会把他往市里调。 　　倒是方糖，看连叶的眼神充满崇拜。 　　其实论功夫来说方糖不必赵翰差，她能在这种场合独立完成一道名菜，但却没把握做到让领导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休息没多久，就开始准备晚上的菜色。 　　晚上的菜色偏清淡一些，数量不多，只有考察团房间的饭票才能领到。 　　有了上午的插曲，其余人自然不敢再小看连叶。 　　吃过晚饭之后，她正和方糖结伴回去，有服务员在门口喊了一声，“连叶是谁？外面有人找你。” 　　连叶出去一看，竟是文政岳。 　　他还穿着一中校服，手里拿着誊写的卷子。 　　“给，你快去做，做完给我。” 　　“你要不去吃饭吧？我怎么也得做一个小时。” 　　连叶拿了几张饭票给文政岳，厨房里自然会剩下一些饭菜，根本用不到饭票。 　　文政岳没客气，拿着饭票去打饭。 　　连叶拿到房间去做，方糖问了句是什么，得到答案后就再没打扰她。 　　她现代读的就是理科，且专业是计算机科学与技术，物理这方面难不倒她。 　　卷子做了七十多分钟，她小跑着下楼给文政岳送去。 　　文政岳拿过来，顺便说，“你昨天的数学八十九分，我爸说要是物理也过八十，就让你读高三。” 　　“行，谢谢，帮我谢谢文叔叔。” 　　和文政岳告别，连叶转身往回走，兴许是脚步太急，直接撞上一个人，踉跄着后退两步，连忙道歉，“不好意思，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 　　撞到的是位儒雅的中年男子，他没计较，摆摆手让连叶离开。 　　…… 　　回去后文政岳去他爸的书房对答案。 　　一看儿子的表情，文青山已经觉得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 　　“九十二。”文政岳咬着笔杆，有些不可思议。 　　竟然有人能自学到这种程度？ 　　比他请了家教考的还要好。 　　连物理成绩都不差，文青山觉得没什么问题，直接给青州一中的招生办主任打电话。 　　再说李建国套到了李兰英住的地方，等李亚辉父亲一来，就把消息说了出去。 　　这一百块钱没那么好赚，李父要李建国一起去县里，确认之后再给这一百块钱。 　　为了钱，李建国只好跟着走这一趟。 　　到了院子外，李建国上前敲门，开门的是房东陈大娘，打量他几眼，“你找谁？” 　　“李兰英住这儿吗？我是他大哥，找她有事。” 　　陈大娘又看了他身后几人一眼，冲着院子里喊了一声，“兰英，有人找你。” 　　李兰英到门口一看，是李建国，身后还跟着几个不认识的人。 　　虽说当初李建国不支持她们分出去，叶子被黄河段带走情况不明时坚决不掏钱，但这都是人之常情，她没打算一辈子和大哥不来往，“大哥，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不等李建国说话，李父直接上前问，“连叶是不是你的女儿？” 　　李兰英看李父穿着光鲜，还以为是市里来的，“叶子出事了？” 　　李父摇摇头，“方不方便进去再说？” 　　李兰英只好让他们进来。 　　“可以给钱了吧？”李建国走在后面，忍不住低声和李父道。 　　这来也来了，身份也确认了，也该给钱了。 　　“实不相瞒，我有事情要请令妹答应，你要是能帮我说服，我就把钱给你。”李父笑了笑。 　　李建国恼了，“你——” 　　罢了，都这个时候了。 　　进屋之后，李父把事情说了一遍，美化了许多，只说李亚耀不小心冲撞了连叶，正好被她对象看到，给抓紧了监狱，要取得受害人谅解才能放人，所以才找来。 　　李建国也跟着劝，“兰英，人家小伙子已经在牢里呆了两三天了，也算是惩戒了，得饶人处且饶人，就原谅人家吧。” 　　李兰英对李亚耀的事情一点儿不知，推托道，“叶子再有几天就回来了，你们要不等她回来再说吧？” 　　李父看出来李兰英性子软，拿了一打票子出来，“这是我们的诚意。你放心，我说的全是实话，我侄子只是小错，要不然就是你们谅解公安局也不会放他出来。” 　　李建国一看那一千块钱，眼睛都直了，“兰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何必这么抓着不放？叶子也是，一点儿小事就把人弄到公安局。” 　　李母看着李兰英畏缩的样子，心里觉得挺失望，亲家母竟然这样上不得台面。 　　“同志，我们夫妻俩就这么一个侄子，从小没吃过什么苦，他也知道错了，你就放过他这一回。这事我小叔子夫妻还不知道，要是知道了不定会疼成啥样，你将心比心，要是自己的孩子也在监狱，心里得多难受？” 　　“就是，兰英，你就原谅人家吧。” 　　李父的拳头握了握，要是这人再不答应，别怪他来硬的。 　　李兰英被磨得不好意思，稀里糊涂地松了口，“就算我原谅，叶子不原谅咋办？” 　　李父听了一喜，“你只要写一份谅解书就行了。” 　　李兰英支支吾吾，“我不识字。” 　　只简单识得几个，但要写谅解书根本不行。 　　李母嘴角扯了扯，“这样，我们帮你写，只要你按手印就行。” 　　李兰英是真没心眼，由着李家人写了谅解书，按下了手印。 　　李父李母达到目的，拿着谅解书离开。 　　李建国拿到了自己的一百，倒是没走，和李兰英道歉，“兰英，以前是我不好，你别忘心里去，咱们以后还是一家人。” 　　李兰英摇摇头，“大哥，我从来没怪过你。” 　　就是有点怨气，事情过了之后也就淡忘了。 　　李建国心中一喜，瞟了眼李兰英口中的票子，“恒子前几天还问我姑姑身体怎么样，要是他今儿有空，就一起来了。可惜啊，他马上要订婚，赶着挣彩礼钱，人家女方要四大件，这短时间可把他累坏了，我让他歇歇，他还说不。” 　　李兰英攥着手里的票子，一千块钱，她们家现在不缺钱，要不借给大哥几百？ 　　 ##第六十五章 借钱 　　 　　李兰英最后借了五百块钱给李建国。 　　李建国走的时候嘴角咧到了耳根，就这一趟就赚了六百块钱！ 　　别说还钱的事，他压根就没想过还，李兰英又不能把他怎么样。 　　李建国一走，陈大娘就凑上来说，“你干嘛借给他那么多，我看他是不会还的。” 　　她活这么大岁数，李建国那滴流转的眼珠子里想的啥，她一清二楚。 　　李兰英只想着借钱，压根就没想起还钱的事，一听说他不会还，心里紧了紧，但转念一想，这钱本来就是白得的，要是大哥真还不起，也没事。 　　李建军下班来了一趟，没见到李建国，问李兰英，“大哥来过了吗？” 　　李兰英如实说了。 　　李建军越想越不对劲，面色愈加严肃，看得李兰英一阵紧张，“怎么了？” 　　“我上他当了！就不该把你的地址告诉他！” 　　“出什么事了建军？！” 　　李建军眉头拧成一个疙瘩，双手并在一起焦急地摩挲，“你不识字，怎么知道他们让你签的是谅解书？万一是什么欠条呢？他们是找叶子的，万一是一千块钱把叶子买走呢？” 　　“啊？”李兰英一惊，心跳漏了半拍，随后直接跳到了嗓子眼，“不……不会吧？” 　　她嘴上这么说，心里却越来越怀疑那个谅解书有问题。 　　“怎么不会？谁知道李建国这个王八蛋安的什么心？你忘了，他一直都不喜欢叶子。这下他拿走五百块钱，你要不回来，想反悔都不行！”李建军也是气狠了，连王八蛋都骂了出来。 　　这回可长长记性，下回他要是再敢轻信李建国，他就是个棒槌！ 　　该怎么办？ 　　万一让她还很多很多钱怎么办？还不起就得坐牢！ 　　又万一还不起他们把叶子带走怎么办？ 　　李兰英心里越发的焦急，就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满头大汗，“那怎么办？” 　　“你先别急，我回去问问他，看那个人到底什么来历。” 　　什么来历？ 　　李建国也不知道，绝口不提一百块钱的事，“他们什么来历我也不知道。” 　　“你赶紧把那五百块钱还给兰英姐，万一那谅解书有问题，还能把钱退回去。”李建军看着大哥熟悉的面容，头一回觉得让人恶心。 　　“什么五百块钱？我没拿她的钱。”李建国两手一摊。 　　王英坐下廊下不吭声，钱是用来给她儿子娶媳妇的，不可能交出去。 　　“你——” 　　五百块钱自然是要不回来，李建军气冲冲地回去了。 　　…… 　　考察团来的第二天，十三个人加上本地政府的工作人员出去实地考察。 　　连叶早饭要比考察团吃的完，且要把厨房规整好，从厨房出来已经九点，她打听到考察团中午不会回招待所，于是去了市中心转转。 　　方糖本想要跟着一起，出门时被赵翰看到，让她在屋里呆着别出去丢人，方糖就没出去。 　　市中心附近有汽车总站，几个公交车站点，还有一些自己搭了棚子的脚蹬三轮车在拉客，人流量很大，路两边小摊挺多，也有几间普通店铺。 　　汽车总站有发往省城的，京城的，但这年头坐火车划算，汽车票贵，并不受大众欢迎，能坐得起汽车的，一定不会穷到哪里去。 　　旁边有个广场叫东方广场，百货大楼就坐落在东方广场北，广场其他方位只有几个零散的小铺。 　　转了一圈，连叶一路都在问价，还去尝了尝附近小摊，了解一下市里人民的生活水平和口味偏好，对自己的餐厅有一个大概的定位。 　　回来的时候已经下午两点。 　　“连小姐，师傅让我来叫你和方糖去厨房参加比试。”赵翰在门口和她遇上。 　　连叶都将比试的事抛诸脑后了，经他这一提醒才想起来。 　　厨房里其他几位大厨的徒弟都在。 　　潘宏伟扫了眼连叶，面上扬起自信的笑容，“你们报上自己要做的菜名，独立完成，等考察团回来，会请他们品尝并投票，最后得分高者获胜。” 　　先前只说请郑秘书来，这下临时变卦连考察团也要请来。 　　其他几位大厨不满地看向潘宏伟，参赛的徒弟们也难免紧张起来。 　　潘宏伟却毫不在意，得意地冲项裕民笑笑。 　　他就是故意的，万一昨天就说请考察团，连叶不敢比了怎么办？ 　　说完规则，有十五分钟时间考虑参赛作品。 　　连叶没有犹豫，直接报上自己要做的菜名，荔茸香酥鸭。 　　潘宏伟一听，哈哈大笑起来，拍着项裕民肩膀说，“你这徒弟口气不小，想挑战我呢！” 　　昨天连叶想要教他做事，被他毫不留情的拒绝，估计是觉得丢了面子，不甘心呢！ 　　不自量力！小小年纪就这么沉不住气，潘宏伟更加不把连叶放在眼里，面上写满得意之色。 　　项裕民没说话，连叶的厨艺，只要她说会，那就一定能做到精。她要说不会，也不是一点都不会，差强人意。 　　她既然敢选，心里一定是有把握的。 　　不求超过潘宏伟，毕竟他做了那么多年粤菜，只要能打个平手，潘宏伟就是输了。 　　赵翰脸上也露出讽刺之色，既然连叶要做粤菜，那他就做个鲁菜回敬一下，就她昨天做那个油焖大虾吧。 　　两人之间火药味十足，其他大厨的弟子眼观鼻鼻观心，躲得远远的。 　　方糖选的是自己拿手的粤菜，四宝炒牛奶。 　　趁这个机会，要是能得到领导赏识，师傅肯定不会再那么忽视她。 　　连叶选的芋头还是乐昌芋头，蒸熟后碾成泥，加入熟猪油，澄粉，盐和胡椒，搅拌均匀。 　　再拿一只六七斤重的麻花鸭，用热水烫一遍，加入老抽腌制片刻，下油锅给表皮上色。 　　再用老姜，陈皮，香叶，蚝油，八角，花椒，香葱，草果，黄酒等调味料熬成一锅汤料，把鸭子浸入其中，放到瓦罐里蒸煮。 　　从瓦罐汤料里捞出的鸭子香味浓郁，放到盆中晾着，直到凉了，在从鸭腹处片下一块厚约两寸，长款各半尺的鸭胸，平铺在在砧板上，抹上生蛋黄，撒上生面粉，再将准备好的香芋泥均匀平整地裹在鸭肉上。 　　接下来才是重头戏，放入油锅炸，需得严格把控时间火候，不得随意翻动，油只能放浅油，否则会破坏荔茸的平整性。 　　油温上升，芋泥由白色变为浅黄再变成金黄，捞出来沥油切件。 　　 ##第六十六章 比赛 　　这一道菜得三个半小时，连叶把做好的荔茸香酥鸭端出来，其他几位的菜已经做好，只等她的了。 　　期间考察团已经回到招待所，潘宏伟找到了徐助理，说明来意，徐助理把比试说给郑秘书。 　　郑秘书一听，觉得挺有趣。 　　这种让人放松下来的活动更容易拉近关系。 　　所有比赛的作品出炉，被一个一个端到桌上，标着序号，在考察团的人品尝之前，不会向他们公布作品的作者。 　　郑秘书去找柳局长的时候，他和市长于新还在谈话，听说有厨艺比试这个事，于新也来跟着凑热闹，听说项裕民的徒弟昨天做了个油焖大虾，柳局长很喜欢，今儿她也参赛了，正好尝尝。 　　于新，郑秘书和考察团一进来，房间内明显一静，喘气声都小许多。 　　家乐小玲几个人，见到市长，呼吸顿时屏住，心里又紧张又雀跃，忍不住偷偷瞄几眼！ 　　自己做的菜被市长吃过，哪怕倒数第一也不丢人！ 　　徐助理把几个大厨简单介绍一下，说到项裕民的时候，于新朝他颔首点头。 　　潘宏伟无声地轻哼一声，别过头，不等徐助理介绍主动上前，“于市长，郑秘书，柳局长，我叫潘宏伟，擅长粤菜。” 　　他说话时直勾勾地看着柳局长，就差直说“我们是老乡，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各位尝完之后，也可以猜测一下是哪位大厨的徒弟做的。”徐助理补充。 　　“柳局长，你先来尝尝。”于新对身边的柳局长谦让。 　　柳局长是副厅级，于新是地级市市长，正厅级，比柳局长的级别要高，但物资局属于强势部门，想要投资，于新姿态就得放低。 　　连叶一眼认出，柳局长就是昨天她不小心撞到的那个中年男子。 　　柳局长也不客气，打眼看到七道菜里有油焖大虾，拿起筷子直接去夹。 　　赵翰眼睛一亮，柳局长第一个吃他的菜，哪怕起因是连叶昨天做的油焖大虾，但他有那个信心也能让柳局长记住，并且让柳局长印象更加深刻！ 　　“怎么样？”于新问。 　　潘宏伟和赵翰紧盯着柳局长的表情，不错过一丝一毫的变化。 　　柳局长把虾咽到肚子里，没说话，转头去尝别的菜。 　　赵翰脸顿时僵住，怎么会这样？ 　　不该夸奖几句吗？ 　　项裕民的徒弟昨天刚做了油焖大虾，今天这个应该不是她做的吧？ 　　于新抱着疑惑拿起了筷子，等领导尝过几道菜，其他考察团的成员才开始动筷。 　　柳局长尝过荔茸香酥鸭之后就明白了，这道菜与油焖大虾和昨天的厨师不一样。 　　今天的油焖大虾有些发硬，口感不好，但香酥鸭要比昨天的更软滑香嫩。 　　荔茸香酥鸭这道菜耗时太久，且只取用鸭胸，浪费食材，就连广东省内的酒楼饭馆有这道菜的也不多。 　　于是柳局长看众人都尝完了，盘子里的香酥鸭块只余下一块，用公筷夹起来放到盘子里，又用自己的筷子一口吃掉。 　　在政府部门或是国企工作的，都有一项特殊的本领，察言观色。 　　其他的菜都没见柳局长动第二筷子，就香酥鸭吃了第二口，还不明白吗？！ 　　虽然许多人不懂品尝，只觉得都挺好吃，但把票给荔茸香酥鸭就对了！ 　　七张票给了香酥鸭，三张给了四宝炒牛奶，其余几道菜基本只得了一票。 　　好在，剃光头的没有。 　　看到投票结果，潘宏伟的脸色黑如墨水。 　　一个小丫头片子，怎么可能做的那么好吃？定然是项裕民和市长打过招呼了！ 　　怪不得市长会过来，原来是给项裕民撑腰来了！ 　　赵翰脸色一阵青白，他没必过连叶就算了，连方糖的票都比她多！ 　　“荔茸香酥鸭得票最多，各位不妨猜猜是哪位大厨的徒弟做的？”徐助理道。 　　要是普通人，猜错了会很尴尬，但领导不会，猜错了你不能觉得尴尬，还得赔笑着打圆场。 　　“想必出自咱们粤菜大师潘宏伟的弟子之手，对不对？”郑秘书先猜的。 　　按照正常逻辑，都会猜是赵翰所做。 　　再者，潘宏伟是柳局长老乡，郑秘书也想恭维一下，叫柳局长高兴。 　　但潘宏伟现在是一点也高兴不起来，郑秘书的话吸引了众人的目光，要让他当众承认那不是他徒弟做的，他徒弟做的只得了一票，简直比凌迟还要难受！ 　　他觉得屈辱万分，血液沸腾着往大脑冲去，攥紧拳头，怒意疯狂往上涌。 　　项裕民太过分了，走市长后门还不够，还让郑秘书这么羞辱他！ 　　“再……”猜一下。 　　徐助理话还没说完，就被潘宏伟怒声打断。 　　“第一名早就内定的比赛，不比也罢！赵翰，我们走！” 　　他只关注着赵翰和连叶的成绩，却看不到方糖拿了第二，也是能给他面上争光的。 　　潘宏伟正在气头上，破罐子破摔，连得罪市长也不顾了。 　　但赵翰却没他那么激动，他还年轻，这回见到了柳局长，等回了广东多去拜访，以后肯定混的不差，他站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郑秘书脸上僵住了，他就随便一说，这潘师傅脾气也太大了吧。 　　倒是于新把人喊住，“潘师傅，你刚才说第一名早就内定，是怎么回事？” 　　潘宏伟冷哼一声，青州市长得罪就得罪了，反正他家在广东，“怎么回事于市长自己心里不清楚？否则为什么大部分票全部落在项裕民徒弟的头上？！” 　　原来这个荔茸香酥鸭是项裕民的徒弟做的。 　　郑秘书是知道连叶的，顿时觉得不可思议，要是他，他估计也得怀疑有猫腻。但市长柳局长是他去请的，中途都没见过项裕民，怎么内定？ 　　于新不生气，笑呵呵地，“票是柳局和考察团投的，柳局，你可得替我作证啊。” 　　柳局长也笑笑，“潘师傅，你是误会了，我不认识项师傅，就是凭味道投的。” 　　潘宏伟不信，谁作弊了会自己承认？ 　　事已至此，他也不想多说什么。 　　柳局长看着他的表情，看向一众徒弟，“项师傅的徒弟是哪个？” 　　连叶走上前，“柳局长，于市长，我叫连叶。” 　　 ##第六十七章 再比一次 　　 　　于市长没想到，项裕民的徒弟那么小，脸上还有婴儿肥，不知道有没有十五岁？ 　　柳局长认出连叶，昨天晚上还听她和一男孩子说什么数学物理还有高三什么的，看来是个学生，“潘师傅，既然你不服气，不如让两人当众再比试一下？” 　　“就怕有些人不敢。”潘宏伟瞟了眼连叶，觉得再比一次赵翰必胜无疑！ 　　“潘师傅，我自然是敢的。”连叶答得毫不犹豫。 　　“那就一人做一道拿手的。”柳局长道。 　　厨房留给连叶和赵翰，领导们自然不可能在这里等着，都回了房间。 　　于新先走了，留下郑秘书作陪。 　　连叶选了非常普通的一道菜，鲫鱼豆腐汤。 　　清淡鲜美，健脾胃，搭上嫩嫩的豆腐，是夏日里的一绝。 　　其实是她看柳局长面色暗淡发黄，又爱吃油炸的，胃肯定不好。 　　赵翰选的是粤菜里的珊瑚百花酿鱼肚，一看连叶选了个鲫鱼豆腐汤，顿时自信极了。 　　潘宏伟心底则暗自嘲讽，连叶得了一回第一就自大成这个样子，还能把鲫鱼豆腐汤做出花来？ 　　有些味道，只有特定的食材才能表现，宫廷御厨做的西红柿炒鸡蛋也比不过街头饭馆里的龙虾鲍鱼！ 　　项裕民倒是不怎么在意，他本就不想争个输赢，况且连叶拿第一，于市长心里肯定门清，他在于市长那儿不会落面子，也没给于市长丢面子，这就够了。 　　连叶把鱼鳞刮干净，去掉内脏黑膜鱼鳃，清洗干净，在鱼背上划几道，沥干水分等着用。 　　又去准备需要用的调味料，姜，葱，食盐，料酒，豆腐等。 　　沥干的鲫鱼上抹上盐，淋上料酒，放入热起来的油锅里，直至两面金黄，再加入生姜，大火熬煮十分钟，加入豆腐炖煮两分钟，用胡椒粉去腥，在撒上葱香菜等，鲫鱼汤就做好了。 　　奶白色的汤汁，配上葱和香菜的翠绿，看起来非常可口。 　　连叶的汤做出来，赵翰的珊瑚百花酿鱼肚也马上要出笼了。 　　徐助理去把柳局长郑秘书请来，还有考察团的几个人。 　　这回人来的不齐，有些在写报告，有些已经休息，来的要么是想凑热闹，要么是想讨好柳局长。 　　回房间的时候徐助理提起，昨天的油焖大虾也是连叶做的。 　　两道菜都合他胃口，柳局长自然会有情感偏好。 　　为了保证公平，潘宏伟提出让柳局长先尝试，再告知作品的作者。 　　柳局长也没绞尽脑汁地猜，一口汤，一口百花鱼肚，一口鱼肉，一口豆腐，吃的津津有味。 　　“柳局长觉得哪道菜胜出？”潘宏伟忍不住问。 　　“平手。”柳局长舔了舔后槽牙。 　　潘宏伟僵住，不都是输赢吗？怎么还有平手？ 　　郑秘书也都尝过，顺着说下去，“确实是不分伯仲。” 　　倒不是刻意，而是确实难以分出胜负。 　　“是啊，这鱼汤很鲜，鱼肉也嫩，百花鱼肚也软嫩可口，不分上下。”一考察团的成员说道。 　　潘宏伟还能说什么？ 　　面上是平手，但赵翰用了鱼肚，虾，肥膘肉，鸡蛋，蟹籽，食材多且贵，时间还长，成本这一点上，赵翰就输了。 　　“现在可以说各自做了什么吧？”柳局长端着碗汤，边喝边问。 　　鱼肚也好吃，但是量少，一人尝一嘴已经吃完了，他只能喝汤。 　　“柳局长，百花酿鱼肚是我做的。”赵翰先上前出声。 　　柳局长点点头，看向连叶，“小姑娘，那鲫鱼汤就是你做的了？怎么选了这个？” 　　“我看柳叔叔面色发黄，应该是有胃病，鲫鱼汤养胃，也正适合夏天喝。” 　　成年男子叫叔叔会很别扭，但连叶就不一样，叫起叔叔来很自然。 　　“你这丫头，真聪明啊！”柳局长笑道。 　　潘宏伟一口气梗在喉咙，说是平手，但柳局长明显更喜欢连叶！ 　　柳局长一走，潘宏伟忍不住呛道，“投机取巧，就会拍马屁！” 　　“会拍马屁也是一种本事，领导喜欢不就好了！” 　　连叶收拾好东西，回了房间。 　　领导喜欢！ 　　潘宏伟脸色青黑。 　　…… 　　李建军和李建国不欢而散，李兰英担忧地吃不好睡不好。 　　甚至做梦梦见那谅解书上写的是欠条，她还不起一万块钱，那些人就把叶子给抓走，卖到了小山村，买家是个鳏夫，动辄打骂。 　　直接把李兰英从梦中吓醒。 　　第二日李建军过来说李建国根本不承认拿了那五百块钱。 　　李兰英非常失望，心里又急又慌，坐都坐不住。 　　要是那些人敢来抓叶子，她就跟他们拼命！ 　　这回来的不止李建军，还有楚秋菊和李斌。 　　李斌要中考，考的是县一中，想来这里借住几天，李兰英交代了房东是要求，就让他们住下了。 　　李斌以前非常不喜欢这个表姐木讷的性子，现在又觉得这个表姐挺能折腾，没想到还真折腾出花样来。 　　李建军还得给两个饭店送鱼。 　　黄河饭店里，万少爷忙了几天，早把随口一问的连叶抛之脑后，但张老板的儿子张鹏程邀请他过去吃饭，忽然就想起来了。 　　“我爸问清楚了，那是给我们饭店送鱼的，叫连叶。”张鹏程说道。 　　从楼上窗户往后院一看，万少爷没看到连叶，看到的却是个大汉，“这怎么回事？” 　　张鹏程挠挠头，等李建军走了把张采购叫上来一问，才知连叶不送鱼了，换成了她舅舅。 　　“还找不找？”张鹏程打发了张采购，“要找也容易，听说是她堂姐介绍来的，把她堂姐找来就行了。” 　　“我想想。”万少爷想着，一个农村丫头，娶是不能娶的，玩玩可以，但是万一不能好聚好散，告他流氓罪咋办？ 　　明年换届，他老爸还想往上升呢！再三交代可不能在这个时候出岔子。 　　“找！”万少爷拍板道。 　　他就不信，他爸是县里的一把手，还压不住一个农村丫头？ 　　张老板想讨好万少爷，自然尽心办事。 　　连枝就被请到了黄河饭店。 　　得知是贵人看上了连叶，她的拳头倏地握紧。 　　凭什么！ ##第六十八章 连亚娟的心思 　　 　　“你是连叶的堂姐？和我说说她的情况。”万少爷慵懒地靠在椅背上。 　　连枝看的出来，张老板和张鹏程都对这人恭敬的很，只怕这人来头不小。 　　要是她促成这桩婚事，好处肯定少不了。 　　但转念一想，连叶要是嫁给万少爷得了势，肯定会反过来对付她。 　　不过这个万少爷会不会娶连叶还不一定呢。 　　最好把连叶和那个警察搅合分手，再把连叶抛弃！ 　　一瞬间，连枝脑海里闪过许多念头，但最终把对连叶不利的流言隐去，简单把连叶的事说了一遍，却只字不提连叶有个警察对象的事。 　　“行了，她家在哪儿？” 　　连叶知道连老太坐牢的事，庆幸着当初自己得知连叶有个警察对象后就收敛了一些，自然也知道连叶去了市里，却不知道李兰英在哪儿。 　　“叶子她这几天去了市里，还是不要去打扰她的家人了。” 　　万少爷只抱着玩玩的想法，才不想招惹连叶的家人，“那等她从市里回来了，你来这里说一声。” 　　连枝从黄河饭店离开后没回婆家，而是去了娘家。 　　得赶紧打听出李兰英的住处！ 　　河安县火车站。 　　李胜利和李大嫂已经等了片刻了。 　　火车一停，两人就把牌子举的高高的。 　　李家俊和连亚娟提着行李一下车，就朝着牌子走过来。 　　“爸，妈。” 　　李大嫂拉着儿子左看右看，“瘦了，暑假这两个月，妈给你好好补补。” 　　李家俊笑笑，“妈，我只在家呆一个周，然后就回京城。” 　　李大嫂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为啥？” 　　“婶子，暑假正是补课的好时候，许多人家都会给孩子请家教，家俊成绩好，带好几个学生呢！”连亚娟笑着回答。 　　她没看到连家人来，自然要跟李家人一起回去。 　　李大嫂这才仔细打量连亚娟，脸颊处的红血丝没有了，又白又漂亮，衣服布料虽然不怎么好，但款式新颖，看着很时髦。 　　上大学不过一年的时间，连亚娟跟变了个人似的。 　　这段时间以来被连叶影响到的坏心情一扫而空，这才是她未来儿媳，大学生！将来有城镇户口，有正式工作！ 　　连叶那丫头，除了一张脸，还有什么？！ 　　李大嫂对连亚娟非常亲密。 　　李家俊走到一旁和他爸说话。 　　回到河口村，一进村口就有人问，“家俊和亚娟回来了？大学生回来了！” 　　众人七嘴八舌，你一句我一句，把李家俊和连亚娟夸成了花。 　　李大嫂满面笑容，听着众人对她和她儿子夸奖，心里非常满足。 　　连亚娟回到连家，自然也受到了众人的迎接，夸奖，吹捧。 　　她面上波澜不惊地听了一会儿，把东西收拾好，看着怀孕的连枝，就随意问了句，“你对象没来？” 　　虽然她在外地上学，但知道连枝二嫁的事。 　　因为当时那知青何世荣丢下连枝离开，连枝发现自己怀孕，慌张的不行，想要把孩子打掉，王秀兰给京城的连亚娟发电报，让她出出主意。 　　替连叶去相亲的事就是连亚娟想的，一来不想让连叶好过，二来拿捏住连枝的把柄。 　　连枝咬咬下唇，摇摇头。 　　她和连亚娟年龄差不多，从小也是较着劲长大的，一个初中毕业二婚，一个考上大专，未婚夫是个大学生，连枝心里可不怎么服气。 　　但是没办法，当初她妈提出让她一连叶的名义相亲时，她觉得这主意不错，后来才知道，主意是连亚娟出的，连亚娟也知道她腹中的孩子是何世荣的，不是杨洪亮的。 　　连枝相当于被拿捏住了七寸。 　　她不能三婚！ 　　“三婶和叶子呢？”连亚娟刚开始就发现连叶不在。 　　连家人七嘴八舌添油加醋地把最近这段时间的事说了一遍。 　　“亚娟，你可得想想办法，咱娘还在监狱里呢！连叶是真的狠，也不想想她奶奶这么大岁数了！”连文山说道。 　　连亚娟刚发现，连老太不在。 　　原来是被连叶的警察对象关进监狱里了！ 　　连叶找了个警察当对象，那个警察立功还登了报纸！ 　　连亚娟不是那种不经事的农村妇女，在京城一年，她可不像连家人畏畏缩缩怕警察。 　　斟酌片刻，她去了趟李家俊家里。 　　村长李胜利家。 　　李家俊放下行李，简单收拾一下，从箱子里拿出一个小盒子就往外走。 　　“站住！你干什么去？！”李大嫂最是了解自己的儿子，肯定是想去找连叶，“把背后的手伸出来！” 　　“妈！”李家俊反抗，他本来喜欢的就是叶子，他妈不知道从哪里听信流言，说叶子不能生，非给他定下连亚娟。 　　反正现在他有奖学金和补贴，再加上勤工俭学做家教，家里不给钱也能过下去！ 　　李大嫂怕把儿子越逼越远，只道，“你现在去也没用，连叶和连家分家，搬去了县里，还处了个当警察的对象。” 　　说着，李大嫂就把前些天报纸找到，指着沈敬的那篇报道以及沈敬的证件照，“这就是连叶的对象，立过功的。” 　　李家俊看过那份报纸，他不敢相信，叶子竟然和那个英雄警察在处对象！ 　　她性子内向，和男子说个话都会脸红，是怎么和那个警察认识的？ 　　“我要亲自去问问她！” 　　“她去了市里。”李胜利进来说，他身后跟着刚过来的连亚娟。 　　李大嫂瞪了眼李家俊，脸上挂起笑，“亚娟，怎么这时候来了？” 　　“婶子，我刚才听你们在说叶子。”连亚娟面色平静，仿佛不知道未婚夫李家俊还惦记着连叶一样，袖子里的手却已经紧紧攥起，指甲插进了肉里，“我听我爹和哥嫂说，叶子的对象把我娘关进了牢里，明天我想让家俊和我一起去公安局看看。” 　　“啊？” 　　连老太不是去大姑娘家住了吗？ 　　难怪那么突然，原来是被关进牢里了。 　　连亚娟笑了笑，却没有不好意思，“听说叶子这段时间像变了个人，我想去公安局问问，为什么抓我娘，就算是立过功，也不能随便抓人。” 　　“好，我陪你去。” ##第六十九章 不在 　　 　　李家俊答应下来，陪连亚娟一起去公安局，主要目的不是帮她把连老太救出来，而是想见见那位警察，确定他妈说的是不是真的。 　　李大嫂看出儿子心中所想，等连亚娟一走，就把连叶这段时间的变化夸张地说了一遍。 　　“她现在不仅脾气硬，还六亲不认，连自己亲奶奶都能关进监狱，她本来就对我拆散你们有怨言，要是你真把她娶进来，她不得气死我？” 　　李家俊手指插进头发里，大脑嗡嗡的，从他回来到现在，他爸他妈一直在说连叶性子变了的事，他心里抱着怀疑，却又忍不住相信，脑袋里乱糟糟的。 　　李大嫂也不再逼他，“赶明儿等她从市里回来，你去见见就知道了。” 　　不让他见他肯定也会想办法见，不如她主动提出来。 　　反正她不可能接受他娶连叶，连叶要是敢勾搭她儿子，她就闹到公安局去。 　　第二天一早，李家俊骑着二八大杠带着连亚娟前往县里公安局。 　　进了局里，他就在四处张望，在寻找那个报纸上的面容。 　　连亚娟直接将学生证拿出来，“你好，我想请问张红娟是不是被拘留了？” 　　张红娟是连老太的名字。 　　宋菲看到两人是大学生，立马重视起来，翻一下记录，想起这人口中的张红娟就是沈敬送来的老太太，“是，盗窃未遂行骗未遂，拘留七天。” 　　这年头大学生是最不能惹的，刚回复高考没几年，大学生及其稀少，且待遇政策非常好，被称作是天之骄子。 　　“我想知道是哪位警员抓捕的，苦主是谁？证据是什么？”连亚娟不卑不亢地问。 　　“是沈敬同志抓捕，苦主也是他，未遂没有物证，只有人证。”宋菲如实回答。 　　沈敬。 　　报纸上就是就这个名字。 　　李家俊慢慢信了，他妈说的是真的，连叶真的在跟这个叫沈敬的警察处对象。 　　“沈敬同志在吗？我想和他说两句，还有证人。” 　　连亚娟的话正符合李家俊的想法，他盯着宋菲，等一个回答。 　　“不好意思，沈敬同志正在休假，不在局里。” 　　李家俊面上有些失望，“他什么时候休假结束？” 　　“大概一个周后。” 　　“你那知道他家在哪儿吗？” 　　宋菲疑惑地看了眼李家俊，不问问人证是谁，反而那么关心沈敬？ 　　“找沈敬的？”张庆已经回来上班两天了，正好在局里，听到对话走了过来，“找到他家也没用，他不在家，和他对象去市里了。” 　　为啥他知道的那么清楚？ 　　因为是他帮沈敬买的到市里的火车票，把沈敬送去的火车站，沈敬的摩托还停在他家里呢，锃亮锃新，邻居都以为是他的。 　　再加上他也确实记了个小功，这两天好几个媒人要给他说对象。 　　“和他对象去市里？”李家俊想起他爸说连叶去了青州市里，急切地想要确认，“他对象是不是叫连叶？” 　　张庆看了他几眼，该不会是沈敬的情敌？ 　　不行，他得帮沈敬一把。 　　“是啊。嫂子邀请他一起去的。” 　　李家俊心里咯噔一声，沉到了谷底。 　　他不信！ 　　他不信叶子会喜欢上别人！ 　　看到李家俊的反应，连亚娟袖子里的手指甲早已插进了掌心，血肉模糊，李家俊不知珍惜她，竟然还惦记着连叶，这岂不是说明她一个大学生，连她初中毕业的侄女连叶都比不过？ 　　哪怕她不喜欢李家俊，也不容许他这么侮辱她！ 　　她眼底划过一丝狠毒，再抬起眼眸时已经消失不见，“请问证人是谁？我能见见吗？” 　　“一个证人是我，张红娟曾来公安局冒充沈敬对象的奶奶撒泼要沈敬的地址，另一位证人是沈敬同志的邻居夏大娘，看见张红娟在沈敬同志屋外鬼鬼祟祟，且沈敬同志自己所言，张红娟冒充他对象的奶奶行骗，向他索要一千块钱和一对银镯子。”宋菲翻看着记录。 　　“难道不能是张红娟是找沈敬有事，她那样的行为只是想确定里面有没有人！” 　　“沈敬同志明确表示，不认识张红娟，骗子肯定会满口谎言，无论她说和沈敬什么关系，都不能相信。” 　　“可张红娟就是连叶的奶奶，所谓盗窃行骗，都是家事，你们公安局不查清事实就抓人，就算立过功，是英雄，就能随便抓人？”连亚娟厉声质问，“我要见你们领导！” 　　一旁的张庆反问，“沈敬同志说，他对象家里父亲亡故，只有一位母亲和一个弟弟，没有奶奶，你说张红娟是连叶的奶奶，有什么证据吗？” 　　证据？ 　　连叶家的户口迁出去，要证据只能现在找当地派出所开证明，证明李兰英和连根山曾是夫妻关系，连根山是张红娟的儿子。 　　但镇上派出所是县公安局下属，公安局只消交代下去，让镇上派出所开证明的时候拖个两三天，到时候连老太也拘留满七天，要证明还有什么用？ 　　李家俊没想到连叶竟然真的六亲不认，竟然和沈敬说家里没有奶奶。 　　叶子以前不是这样的！ 　　以前她再苦再累，都没抱怨过一句，都没说过连老太一声坏话！ 　　“有人证，你们可以找人去河口村随机调查，都知道连叶在河口村生活十几年，是张红娟的孙女。” 　　现在DNA亲子鉴定还没有普及。 　　“谁主张谁举证，这案子太小，不宜浪费太多警力。即便证明连叶血缘上是张红娟的孙女，那又怎样？连叶和沈敬只是处对象关系，没有登记，并不是一家人。连叶不认这个奶奶，沈敬也说了不认识张红娟，是陌生人。这件事就算让你们村长调解，也得尊重苦主的意见，想放张红娟出来？行啊，去找沈敬谅解，他同意放就放。”张庆毫不客气地回怼，现在他可是沈敬的头号迷弟。 　　现代一但扯上男女关系或家庭关系，都会被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这时候的警察基本也都这么做，否则连亚娟不会直接找来公安局。 　　但张庆向着沈敬，不考虑关系问题，只谈法律，似乎不符合常规处理办法，但有问题吗？没啥问题。 ##第七十章 她记住了 　　 　　连亚娟看出来张庆护着沈敬，故意为难，看向宋菲，“我要见你们领导。” 　　崔局长不在局里，王副局长在，一听说有个姓连的要见领导，还以为是连叶因为他放了李亚耀的事找来了。 　　可李家人不是拿到了谅解书吗？ 　　他下去一看，不是连叶，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 　　不等张庆把事情说一遍，连亚娟就直接上前亮起学生证，“请王副局长给个说法。” 　　大学生珍贵，哪怕是个大专，放到古代不说是进士，那也是举人，吃国家饭的，当地官府也不敢惹。 　　王副局长知道情况后，斟酌考虑，语气放缓，“沈敬同志品德优秀，绝不会以公谋私，这件事兴许有什么误会，等他休假回来，我再问问他。” 　　沈敬也不好惹。 　　立过大功，背后又有沈家撑腰，连老太的事证据确凿，这点尊重肯定要给，要是旁人抓的轻罪状，有大学生找来，王副局长估计就放人了。 　　没有惩罚，只有一句“我再问问他”，实际上可能连问都不会问。 　　连亚娟从公安局里出来的时候，眼底一片浓重的郁气，拳头捏的咯吱响。 　　连叶！沈敬！她记住了！ 　　曾经她以为大学生就能改变命运，也确实，她凭着大学生的身份得到了很多便利，旁人都对她高看一眼，但刚回到河安县，就遭遇滑铁卢。 　　大学生还不够，她还要继续往上爬！ 　　看李家俊依旧一副默不吭声魂不守舍的样子，连亚娟太阳穴鼓了鼓，心底更是怀疑自己当初的决定。 　　那时候没出过河安县，眼界有限，李家俊是她周围最优秀的人，只有这样的人才配得上她，因此想尽办法和他订婚。 　　但在京城呆了一年，她才发现外面的世界有多精彩，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李家俊这样的，放到京城根本不显眼。 　　李家俊能有连叶的对象登过报纸的沈敬混的好吗？真不一定。 　　但是，就算将来她会把李家俊踢开，也不会容许他三心二意喜欢别人！ 　　回到连家，连老爷子见连亚娟这个大学生出马都没能捞出连老太，态度有些冷淡，对连亚娟也没之前那般亲切。 　　他就说，丫头片子不顶用，还不如早早辍学打工挣钱，让国壮继续读书呢！ 　　连国壮是老大连洪山家的大儿子，连老爷子长孙，从小被宠大，成绩不好，但连老爷子希望孙子有出息，花钱也想要让他读下去。 　　但连老太不知怎么回事，说连亚娟成绩好，肯定能考上，让连国壮辍学，全家供养连亚娟。 　　幸好连国壮有个好姨妈，给他在市里找了个蹬三轮车的活，又把他妹妹连芽接到市里读书。 　　…… 　　考察团每天早出晚归，连叶白天空闲，偶尔去市中心转转，但大部分时间都泡在青州市图书馆，为招考做准备。 　　招待所的大厨的两个徒弟家乐和小玲，得了师傅的指令要跟连叶套近乎，也想跟着一起去，还是方糖拦住他们，“她不是出去玩，是去图书馆学习，要参加市一中招考。” 　　家乐和小玲很羡慕，他们家穷，读不起书，才被家人送来招待所当学徒，开始只是跑腿，没工资还得倒贴钱，后来被师傅看到提上来，才好过了一些。 　　自打比试之后，潘宏伟对项裕民师徒是厌恶到了极点，积攒了一肚子气没处发，不舍得斥责自己的好徒弟赵翰，只能将火气全发泄在方糖身上，让她揽下赵翰的杂活，稍不满意便责骂。 　　谁让她是女娃，又跟连叶住一间。 　　方糖和原主的性格很像，只在自己身上找问题，闷头苦干拼命努力，想要获得师傅的认可。 　　只要露出一点点犹豫，潘宏伟就会怪罪到连叶身上，讽刺连叶带坏方糖。 　　这几天来，几位大厨都和潘宏伟疏远几分，心里默默把这个人记上了黑名单。 　　八二年高考是在七月七号到七月九号。 　　高考第一天，全国各地的氛围都和往常不一样，忽然变得紧张起来。 　　这时候录取率在百分之二十左右，听起来也不低，但这个数字是建立在五月份预考淘汰了一批学生的前提下。 　　康明月也要参加八二年高考。 　　若能考回北京，想办法和爸妈以前那些交情不错的朋友联系上，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李亚辉把她送到考场门口，还给她买了杯汽水。 　　他衷心地希望明月能够得偿所愿，回到京城。 　　明月那么优秀，不该被河安县这种小地方埋没。 　　要是明月考到京城，那个警察和连叶还在河安县，朝夕相处，明月岂不是更没希望？ 　　他得再想想办法！ 　　上回他爸妈去了连叶家里拿到谅解书，打通关系把李亚耀捞了出来，但他妈是坚决不同意他和连叶在一起，说连叶她妈畏畏缩缩大字不识，上不得台面。 　　倒不一定非要娶连叶，只要让连叶爱上他，对他死心塌地！ 　　上回英雄救美出了岔子，他得再好好计划一回！ 　　…… 　　招考头一天，连叶去找项裕民请个假，“项叔叔，我正要找你，明天我要去市一中参加招考，想跟您请一天假。” 　　为什么说是请假？ 　　市政府请这些大厨肯定不是白请，有工资的，按天数来算，徒弟的会少一些。 　　项裕民一听她要上学，很是支持，“你放心去吧，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没有，谢谢项叔叔。” 　　门外，潘宏伟听到开门声，连忙躲到拐角处。 　　市一中招考？ 　　看来赵翰说的是真的。 　　赵翰又是怎么知道的？是在方糖给家乐小玲解释时无意间听到的。 　　读书人珍贵，要是她读出名堂，配上她的厨艺，他岂不是一辈子都被项裕民压一头？ 　　潘宏伟决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他去打听一下，招考时间是八点半开始，只要错过了就视为弃权。 　　怎么样才能拖过八点半呢？ 　　现在药品本就稀缺，管控严格，安眠药肯定拿不到，但是想要把连叶拖住也不简单，有项裕民在，他话语权很高，除非来个话语权更高的留住连叶。 　　潘宏伟眼睛一亮，想到了柳局长。 　　柳局长不是有胃病吗？ 　　他做厨师那么多年，对一些刺激胃的食物一清二楚。 　　 ##第七十一章 算计 　　 　　柳局长最近很忙，要加班到深夜分析数据，写报告总结，要了杯咖啡。 　　房门响起，方糖去开门，赵翰将她喊出去，“柳局长要吃宵夜，还点了咖啡，在厨房，你给他送过去。” 　　方糖丝毫没有怀疑，这两天被赵翰支使来支使去，早已习惯。 　　她回去披了件衣服，准备去厨房。 　　“这么晚了，你去哪儿？”连叶从自己的笔记里抬头。 　　赵翰这么晚叫方糖出去，肯定不安好心。 　　他和他师傅一样重男轻女，把方糖当下人使唤，说不定还能把方糖卖出去给他们师徒铺路呢！ 　　兴许是方糖和原主太像，连叶不自觉地想帮一下。 　　“师兄说柳局长要吃宵夜，让我帮忙送一下。” 　　连叶警铃大作，上回比赛见到柳局长时，赵翰一双眼恨不得贴在柳局长身上，这么好的机会，他怎么可能会放弃？ 　　“我和你一起。”连叶整理好衣服。 　　方糖却什么都没察觉。 　　到了厨房，连叶看到赵翰准备的咖啡，油炸年糕，水煮肉片，这确定是柳局长要吃的宵夜？ 　　她只以为是赵翰针对方糖，压根没想到事情是冲着她自己来的。 　　和方糖商量后，方糖也赞成重新做些清淡提神养胃的。 　　连叶做了道甘鲜可口的萝卜羊肉汤，羊肉熟烂，香味浓郁扑鼻，配一杯普洱茶。 　　送到柳局长房间时，柳局长还在埋头写总结，头都不抬，“放那儿吧。” 　　托盘搁到桌上，汤味儿立马勾起他胃里的馋虫，一抬头，看到连叶和方糖，“呀，怎么是你们两个？” 　　他记着呢，这两个比试的时候一个第一一个第二。 　　“柳叔叔，刚才我们在厨房切磋，听到你点咖啡和宵夜，咖啡对胃不好，就自作主张给你重新做了一份。”连叶叫起柳叔叔来很顺口，中间撒谎把赵翰的事情隐去，毕竟这是方糖师徒间的事，说给柳局长听也不好看。 　　这种情况，只能等方糖自己醒悟反抗。 　　方糖站在往后一点，低着头没说话，柳局长记得她就很好了，可惜她没有叶子那么大胆，能和领导聊的跟朋友似的。 　　“麻烦你们了。”柳局长尝了一口，热汤入肚，鲜香美味，感觉整个人都活了起来，“我好像听说你在读高三？” 　　“还没有，我明天要参加市一中招考，通过之后才行。” 　　招考进去不读高一读高三，柳局长头一回见，但没多问，“那你还不赶紧去休息？” 　　“柳叔叔再见。” 　　赵翰自觉已经完成了计划，如实告知潘宏伟。 　　潘宏伟搓搓手掌，只等着早晨起来柳局长胃病复发，郑秘书肯定要着急，到时候提一句让连叶负责柳局长的饮食，连叶敢拒绝？ 　　第二天准备如常准备早餐，潘宏伟没看到连叶，心里咯噔一声。 　　眼看着时间就要七点半，怎么还没消息？再晚一些，连叶就要出发去考场了！ 　　咖啡，油腻，辛辣，柳局长怎么可能不犯胃病？难道他没吃？ 　　看着指针指向八点，潘宏伟忍不住了，亲自去考察团的小餐厅看看。 　　柳局长正和下属边吃早饭边聊天，面色红润，看起来很有精神，不像是胃病复发的样子。 　　潘宏伟忍不住过去打个招呼，“柳局长，你胃不疼吗？” 　　柳局长对面的考察团成员目瞪口呆，还有这么打招呼的？ 　　柳局长莫名其妙，“我为什么要胃疼？” 　　“我是说你昨天晚上吃的宵夜……” 　　“哦，原来你说连叶做的萝卜羊肉汤？喝完胃挺舒服的，睡的也挺香。” 　　什么萝卜羊肉汤？不是油炸年糕和水煮肉片吗？ 　　潘宏伟尴尬地退出去，找到赵翰，骂他几句。 　　赵翰一拍脑门，“肯定是我跟方糖说的时候被她听见了！这个小妮子，鬼机灵的很！” 　　第二日连叶起的早，在市一中门口等着。 　　高考还没结束，市一中也设了考点，但和招考的考点不在同一栋。 　　文政岳不上课，就替文青山跑了一趟，给她带来准考证，顺便领着她去考场。 　　她的考场特殊，在一间办公室，只她一个人。 　　卷子也是单独为她一个人准备。 　　监考老师姓林，是个老头，带着大框老花镜，瞅了连叶两眼，看过她的准考证，就给她发了卷子。 　　林老头不太重视这次考试，大抵是读书人的清高，知道连叶是走后门来的，无论考成什么样都能过，心里瞧不上，监考态度自然也不严肃，坐在连叶对面批作业。 　　“自己做吧。” 　　批几份之后站起来走走，踱步到连叶身边低着头看她做题，站一会儿后再去批改作业。 　　如此来回几次，再一次站到连叶身后看她做题，打眼看到她的古诗文填写，太阳穴鼓了鼓。 　　老夫聊发少年狂，一树梨花压海棠？ 　　楼船夜雪瓜洲渡，宝马雕车香满路？ 　　在天愿作比翼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林老头不住地摇头，古诗词都不会，何不去读高一呢？ 　　连叶是真没时间复习语文，阅读理解倒还好，诗词许久不碰忘了干净，想也不想就直接往上填。 　　下一科是数学，林老头对连叶不报什么希望，全程批改作业。 　　连叶埋头做题，教室里全是笔尖落在纸上唰唰声。 　　他抬了下头，看到她卷子写的挺满，收卷子的时候扫了眼第一道大题答案。 　　咦，做对了？ 　　也是，第一道大题是最简单的，要是这也做不对，还是从高一念起最好。 　　既然怎么样都要通过，这考试就是走过场，林老头也没按照正式招考的规矩来，让连叶半个小时吃完饭，回来继续考，一天考完。 　　幸好，文政岳没走，给连叶提前打好了饭。 　　“考的怎么样？没事，考砸了也不用担心。”文政岳就随口安慰，他怕连叶没做过这种知识点融合在一起的综合试卷。 　　这话正被出来的林老头听见，鼻子里哼了一声。 　　走后门都这么光明正大了！ 　　世风日下，道德败坏！ 　　文政岳看林老头面色不对，忙把另一份饭菜递过去，“林老师，这是给你的。” 　　林老头不教他，但是高三数学大魔王谁不知道？ 　　他爸还想高三的时候把他分到林老头手底下呢！ 　　 ##第七十二章 林老师 　　林老头摆摆手，坚决不收受贿赂，“拿回去。” 　　“林老师，你别客气，现在餐厅里全是来考试的学生，根本排不上号。” 　　林老头踌躇片刻，屈服于现实。 　　连叶觉得这老头可爱的紧，于是聊起来，“林老师，你是教什么的？” 　　“数学。”林老头不情不愿地回答。 　　“那你教高几啊？” 　　“高三。”林老头恍惚看透了连叶下一句要说什么，板着脸直接道，“你来我班上，我怕你半年不到就想转走。” 　　他可不是开玩笑。 　　吃完饭就开始考试物理。 　　林老头琢磨着，既然后门都走了，试卷也不重要，数学他就帮她批了吧。 　　他手里没答案，但卷子就是他出的，答案是啥他还不清楚？ 　　选择题一眼扫过去，错了两个。 　　林老头看了眼埋头奋笔疾书的连叶，还行。 　　填空题错了一个。 　　林老头抬头看了连叶一眼，不错啊。 　　大题前几道全对，最后一道附加题的后两问没做。 　　林老头忍不住又看了连叶一眼，可以啊。 　　这个数学成绩在高三算是不错的了，连第一名都不一定能考那么多！高三再好好复习一年，说不定还能再多点。 　　林老头看连叶的眼神不一样了。 　　他不是班主任，职称也是高级，不在乎综合成绩好坏。 　　她语文不好和他有什么关系，数学好就行了！ 　　考完最后一科之后天已经黑了。 　　连叶交卷子，收拾东西离开。 　　“小丫头，想不想来我的班上？”林老头换了副脸色，笑眯眯地看着连叶。 　　连叶差的是复习和指导，挑学习环境，却不太挑老师，“要是学习环境好，肯定没问题。” 　　“这你放心。” 　　文政岳下午去玩了一趟，赶过来接连叶，看到林老头那表情，好似赚了一万块钱似的，眼睛都瞪大了。 　　那是林老头本人？ 　　“文政岳？” 　　文政岳回神，“走吧，我爸叫你回我家吃饭。” 　　连叶注意到，文政岳旁边有个胖胖的少年，上回在警卫处见到过，“对了，这是我朋友邵宽，叫邵胖也行。这是我……远房表姐，连叶。” 　　文青山交代了，对外就说连叶是文家的远房亲戚，她比文政岳大一岁，文政岳要喊她表姐。 　　文政岳起初是不愿的，她看起来那么小，怎么能当他姐？ 　　但没办法，年龄摆在那儿。 　　“你好。”连叶和邵宽打招呼。 　　“表姐你好。”邵宽心里有些失望，原来是亲戚，他还以为能和文政岳发展点啥呢，看刘欣欣那丫头还敢不敢那么狂妄。 　　连叶跟文政岳回了文家，文青山已经下班回家。 　　“你觉得考的怎么样？”他忍不住问。 　　“我觉得不差。”不知道为啥，文政岳有些与有荣焉。 　　“你怎么知道？” 　　“我在外面听见林老头邀请连叶去他班里呢！” 　　林老头性格固执清高，要进他的班，除非是正常分班，插班生进他的班难上加难！ 　　因此不少人会在高二升高三的暑假找关系进去，起码看上去像是随机分进去的，等开学了再转，林老头会拒收的。 　　文青山忍不住点点头，他就知道他没看错人。 　　张翠对连叶的态度也和蔼许多。 　　连叶临走时突然想起来，“文叔，你有没有考虑过，给政岳请个英语家教？” 　　现在学校里英语老师水平一般，且全是哑巴英语，要想提高，还是请个家教比较好。 　　等九月份文件颁布，英语变成百分制，那时候再补就和别人同一起跑线。 　　但既然能提前跑，为什么不提前跑呢？ 　　“我不想学英语。”文政岳典型的理科男，语文和政治都不好，更别提英语。 　　“英语以后会很重要，工作或者出过留学，可能都会用到，早学没什么不好。” 　　文青山想了想，点点头，“我考虑考虑。” 　　连叶回到招待所已经晚上，项裕民来关心她的考试，又告知她明天考察团离开，市政府官员会来践行，中午有的忙。 　　高考考试完毕，试卷批改肯定是教育局安排，但是招考的试卷是学校内部批阅。 　　办公室里，每个老师都集中精力批改着手中的试卷，阅卷的空档，也会从试卷中抬起头说说自己碰到的情况。 　　比如某个学生竟然做出来那道最难的题，或者某份试卷上的答案让人发笑。 　　说着说着，就有一位女老师笑着说，“不是有个学生要插班读高三吗，我昨天整理卷子时无意间看见，老夫聊发少年狂的下句，你们猜她写的什么？” 　　要是沈敬在这儿，说不定能认出来，这位女老师就是魏世东的未婚妻王秋月，刚调来市里不久。 　　“还能写什么？”众人不解。 　　“她写的一树梨花压海棠！”女老师捂着嘴笑道。 　　办公室里哄堂大笑，有几个脸皮薄的女老师还红了脸。 　　“赵老师，袁老师，主任找你们。”外面有人喊了一声。 　　屋里的赵老师袁老师对视一眼，各自移开目光，一前一后去了主任办公室。 　　这两位老师是现高二，准高三的快班一班二班的班主任，暗地里一直较着劲。 　　这一届的学生第一名常年被一班的一位同学霸占，一班班主任赵香云不知道多得意，平日里走起路来都带着风。 　　招生办主任也觉得稀奇，听说文局长送来的是自己的远房亲戚，农村出来的，成绩肯定不好，他还想着随便塞进一个班里呢。 　　结果林老头亲自来要人？ 　　林老头带的是快班一班二班的数学，至于要让连叶进哪个班，肯定还得和两个班主任商量。 　　“赵老师，袁老师，是这样，高三要插班过来一个学生，你们知道吧？她要进一班二班，你们看……” 　　一班班主任赵香云想起王秋月在办公室说的，连老夫聊发少年狂的下句都不知道是什么，成绩能好到哪里去？ 　　听说是河安县农村来的，基础就不好，要是收了她，岂不是得拉低全班的平均分？ 　　“主任，我们一班不要，这样的学生来了只会影响班里的氛围，你看袁老师的吧。”赵香云面无表情。 　　“赵老师，总成绩还没出来呢，你这样说不太好吧。”二班班主任袁茵脸圆圆的，看起来很和善。 　　主任还能不知道赵香云怎么想的？ 　　进她班里要么有成绩要么有关系。 　　他摇摇头，没说什么，看向二班班主任袁老师。 　　插班生背后是文局长，这话他可不会随便往外说，会给自己惹祸，其他人自然就不知道连叶的来历。 　　“怎么不好？简单的诗词都不会，袁老师，你担心那么多，那你就收下啊！看看总成绩到底多少！”赵香云轻嘲一笑。 　　 ##第七十三章 收下就收下 　　袁茵对赵香云的挑衅不以为意，“收下就收下，我的学生，我肯定会耐心的教她，而不是说风凉话。” 　　赵香云轻嗤一声，“回去就把她的卷子批了，我倒要看看，袁老师看到总成绩后会不会后悔刚才的话！” 　　主任揉揉脑袋，“要吵去外面吵。” 　　赵香云扫了袁茵一眼，趾高气昂地出了办公室。 　　一回到办公室，她就大声说，“王老师，麻烦你把那个插班生的卷子找出来，我们现在就批改。袁老师不信邪，想把一个学混子教成年级第一呢！” 　　袁茵没理会赵香云的添油加醋，“王老师，麻烦你了。” 　　王秋月嘴上说了句不麻烦，心里也在嘲讽袁茵不自量力，真以为自己是救世主呢？ 　　赵香云教语文，袁茵教化学。 　　拿到连叶的语文卷子时，赵香云不想仔细批改，先前后翻了两下，写的倒是挺满，那又有什么用？ 　　她先在诗词填空上划了几个叉，才翻回去从第一题开始看起。 　　选择题竟然全对？ 　　赵香云不屑地哼了一声，肯定是瞎蒙的。 　　再往下诗词赏析，与标准答案的词句不同，但意思一样。 　　运气这么好？ 　　赵香云红笔几次落下又抬起，不行，分数不能给太高，全靠瞎蒙运气写出来的，又不是真正实力，给太高对那些有实力的同学不公平！ 　　袁茵在批连叶的化学卷子，批改的很仔细。 　　她没报太大希望，只是想弄清楚连叶基础如何，薄弱点在哪，以后好针对性查缺补漏。 　　一路批下来，袁茵连连点头，看来这个插班生成绩也没想象中那么差，还是可以拯救的。 　　政治是王秋月批改的，她是新来的，调到市一中来还没安排教学课程，只能暂时挂个生活指导的名义，负责一些杂事，但是高三的老师放假，高二的政治老师也不在，只能由她来批，反正她以前也是教政治的。 　　连叶着重复习的是理科，政治看都没看，且这时候的政治内容和现代差很多，可想而知，一地鸡毛，乱七八糟。 　　就这还读高三？ 　　王秋月越批越没耐心，到最后只大体扫一眼随便给了分。 　　“这学生政治太差了，我看压根就没学过，四十分，不及格。” 　　赵香云扬着眉头看袁茵一眼，故意大声说，“政治竟然不及格？这种科目是需要背诵的，比数理化简单多了，那数理化岂不是考的更差？” 　　袁茵没往心里去，化学快批完了，能有个七十分，不算差。 　　办公室里还有一个快班三班的姓吕的数学老师，和赵香云想的差不多，数学可能更差，本来想帮着批一下，结果拿来卷子一看，批过了？ 　　看那划叉的痕迹，应该是林老师批的。 　　吕老师将卷子来回看一遍，睁大眼睛，“数学卷批过了，得分还不少呢！” 　　林老头只划了对错，没有算总分，吕老师帮忙一算，还不少，九十五分。 　　林老头出的题是偏难的，年级第一能不能考这个还不一定。 　　八二年高考刚恢复没几年，各地总分不同，有的地方数学一百分，有的一百二十，山东是一百二十分，最后二十分是个附加题。 　　青州一中师资力量比起省城的实验中学一中二中什么的，确实差了点，高三几百人，能上本科的也就二三十个，专科的几十个，大部分学生连专科也没有，能读个技校就不错了。 　　吕老师有些惊讶，这难道是个非常偏科的学生，理科好，文科差？ 　　赵香云从语文卷子里抬头，声音轻飘飘的，“这个不少是多少啊？该不会刚及格吧？” 　　她不知道数学卷是林老头批的，否则绝对不敢这么说，还以为是在场的吕老师批的，数学是有标准答案的，批的肯定比语文快。 　　吕老师看了她两眼，“不多，也就九十五分。” 　　办公室里一静。 　　“多少？”赵香云忍不住又问一遍。 　　她刚才肯定是听错了。 　　“九十五。” 　　“吕老师，你看错答案了吧？” 　　吕老师面色一黑，他虽然比不上多年经验的林老师，但教的也是快班，业务能力不差！ 　　“赵老师，你这话什么意思？卷子不是我批的，我拿到的时候就批过了，看笔迹，是林老师批的。” 　　赵香云一句话梗在喉咙。 　　林老师批的？九十五分，怎么可能？！ 　　年级第一都不一定能考这个分数。 　　王秋月也被这个分数惊了一下，“不会吧？她政治差成这样……” 　　“说不定是偏科，你们不要管中窥豹。”吕老师猜测。 　　“生物批好了，三十三。”一个生物老师盖上笔帽。 　　生物在刚刚纳入高考的时候只有三十分，后来改成五十分。 　　“物理七十九。” 　　“英语四十八。”英语老师非常惊讶，听说是个农村来的，英语竟然能考那么多！ 　　八二年英语满分七十。 　　袁茵把化学的分数也合计了一下，“化学八十。” 　　赵香云握笔的手越来越紧，心里默默把成绩算了一遍，不算语文都快三百八了，语文哪怕刚及格，总分也有四百多。 　　八一年理科录取线四百分，八二年的分数线还没出，但差不多也是四百左右。 　　也就是说，这个插班生以现在这个成绩，能读个本科呢！ 　　赵香云气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都怪这个学生语文那么差，害她判断失误，错失了一个本科苗子！ 　　要不然她班里有一个第一名，录取率再高一点，评优是手到擒来！ 　　袁茵也把分数算了一遍，心里有了底，这真是上天给她送来的录取率！ 　　赵香云狗眼看人低，心里指不定多后悔呢！ 　　“赵老师，语文多少啊？”吕老师忍不住揶揄，“语文不求多，哪怕考个三十分，也都有四百呢！” 　　赵香云瞪了吕老师一眼，做出不屑的样子，“又不是你的学生，你得意什么？现在考那么多有什么用？高考哑火也不是没可能。” 　　“高考哑火谁都有可能，就你们班那刘欣欣的心态，我看高考更容易哑火！”吕老师撇撇嘴。 　　刘欣欣就是年级第一名。 　　“姓吕的，不会说话就给我闭嘴！”赵香云最是宝贝刘欣欣！ 　　 ##第七十四章 礼物 　　 　　连叶在忙着准备中午的菜色。 　　上午九点的时候徐助理就来了一趟，柳局长亲自点了连叶做几道菜，其中就有他爱吃的油焖大虾。 　　柳局长对连叶的手艺很满意，要不是她还在上学，准得坑到广东去。 　　考察结束，经过商议，投资的事可行，昨天已经和市政府签了合约，于市长很高兴。这回除了油焖大虾，连叶还做了一道糖醋鲤鱼，两道素菜。 　　中午应酬结束，柳局长使人来叫连叶过去。 　　连叶心下疑惑，也不知柳局长叫她过去干什么。 　　“连叶来了。”柳局长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看到连叶过来，指了指桌上的盒子，“送给你的。” 　　“啊？” 　　柳局长送她东西？ 　　“啊什么？你不是要上学吗？打开看看。” 　　柳局长想的很简单，他看连叶衣服有件看着新，但布料不好，还有件洗的都发白了，想必家庭条件不好才去学厨艺，现在学出点门道挣了钱，想去读书。 　　但当徒弟工资能有多少？估计还是负担不起学费。 　　连叶打开盒子一看，里面有手表，钢笔，还有笔记本直尺等用具，很实用。 　　“谢谢柳叔叔。”连叶没有忸怩。 　　不是特别贵重，正好她用得到，收下就收下了。 　　“这些钱，你收着，不是要上学吗？就当我资助你，等你工作了再还回来。”柳局长掏出十张十块的票子塞给连叶。 　　青州一中一学期学费二十，加上生活费，一学期一百块钱肯定足够，可能还会有剩余。 　　又有人想资助她读书？ 　　连叶把钱还回去，“柳叔叔，你把钱收回去，我有钱，你放心就好了。” 　　见她再三拒绝，柳局长没有坚持，嘱咐道，“行，以后有机会到广州来，就来找我。” 　　“好，谢谢柳叔叔。” 　　考察团离开之后，徐助理把大厨和徒弟们都聚到会议厅，郑秘书前来做个总结。 　　拿下投资，市政府很高兴，郑秘书脸上洋溢着笑容，说了些官话，叫徐助理把约定好的工资发放下去。 　　大厨每天十五块钱，七天就是一百零五块，这可是饭店的两个月工资。 　　徒弟们每天五块，连叶旷了一天，拿到三十块钱。 　　对于方糖，家乐，小玲这些人来说，三十五块钱已经很多，更何况只干了七天，平常他们一个月工资都没有三十。 　　“项师傅师徒跟我来一下。” 　　小会结束，郑秘书把二人叫走，市长要见他们。 　　潘宏伟捏着票子冷哼一声，“去收拾东西，准备走了。” 　　青州市，他不想再来第二次！ 　　于市长和项裕民挺久未见，项裕民没辜负他的期望，挑了个好徒弟，帮了大忙，他给连叶包个大红包。 　　待会他还有个表彰会要出席，只能晚上约项裕民叙旧，这回只是把连叶叫过去夸几句，“裕民，你这徒弟收的好，我听说柳局长走之前送你东西了？” 　　“是，送我一些文具，我收下了，他还想资助我上学，我没答应。” 　　于市长点点头，文具可以收，但钱不能要。 　　看这丫头挺聪明努力，资助上学也不是不可以，“要不这样，我来资助你上学。” 　　又有人想资助她读书？ 　　“谢谢于市长，不过我不需要资助，我手里有钱。” 　　于市长掏了个红包出来，里面厚厚一沓钱，“这是给你奖励。” 　　柳局长的钱连叶不能要，但是于市长的可以要，“谢谢于市长，我就不打扰您和项叔叔叙旧了。” 　　连叶捏着红包的厚度，一张十块，里面应该有五十张，一共五百。 　　房间里，方糖已经收拾好东西。 　　连叶送她上三轮车。 　　看着两人依依惜别地模样，潘宏伟冷哼一声，要不是方糖有点实力，他早就不要这个徒弟了。 　　青州一中招生办主任的电话打到文青山办公室，是他秘书接的。 　　表彰结束，文青山回到办公室，就听秘书一阵狂吹，“刚才青州一中招生办主任打来电话，说您亲戚考了四百三十五分，被分到二班，看样子本科是跑不了了，高三再复习一年，说不定会更好，您真是会教育孩子。” 　　四百三十五分？ 　　文政岳大概也只能考这个分数，但连叶是自学的！ 　　文青山瞪大眼睛，以为她能考到三百多分就不错了，努努力能上个中专，没想到居然能读本科！ 　　这种震惊让他感叹好几声，连秘书胡乱拍的马屁都没指正。 　　在外面，连叶就是他亲戚，是和他脸面挂钩的。 　　他拿起电话，手忍不住抖了一下，努力压制着声音里的雀跃，接电话的是家里阿姨吴阿姨，“连叶分数出来了，你让政岳去找她一趟，喊她来吃个饭，明天她估计要回家了。” 　　“对了，你去市政府问一下，沈敬同志走了没，要是没走，请他晚上来我家吃个饭，就说有他想见的人。” 　　针对上回的走私案，市政府专门做了个表彰会，文青山以为沈敬不会来，谁知道竟然吊着胳膊来了。 　　他的身份，河安县众人不知，但在青州这种地方，有心人稍一打听就知道，这是沈老爷子的孙子，年轻有为，无人敢怠慢。 　　市政府和卫生局几乎是互不干涉的，文青山和于新关系一般，但郑秘书有点看菜下碟，见文青山和沈敬聊天，警惕的跟什么似的。 　　尤其是传出文青山要升迁的消息。 　　他走的时候，郑秘书和几个官员还拉着沈敬说话呢。 　　文青山都能想到，郑秘书知道沈敬来他家吃饭的消息时跳脚的模样。 　　文政岳今天在家学习，下个周周末就是期末考试，随后是暑假。 　　“吴阿姨，谁的电话？”张翠从房间里出来。 　　“是先生的，说连小姐的分数出来了，让政岳请她来吃个饭。” 　　“有说考多少吗？” 　　“没有。”吴阿姨摇摇头，回想了一下接电话时的情景，“不过先生的声音不对劲，有些低沉。” 　　张翠估摸着，连叶应该考的不是很好。 　　她敲响文政岳房间的门，等文政岳开门后把事情告诉他，顺便嘱咐道，“听你爸的口气，她考的不是很好，你尽量不要刺激她。” 　　 ##第七十五章 误会 　　 　　考的不是很好？ 　　文政岳觉得以林老头那个表情，不应该啊。 　　难道是只数学考的好，其他的考砸了？ 　　等文政岳一走，吴阿姨又接到一个来自文青山的电话，挂断后告诉张翠，“太太，先生说晚上还有个客人要来。” 　　连叶跟着文政岳前往文家，途中忍不住问，“成绩什么时候才能出来？” 　　文政岳没看她的眼睛，就看着前方，“不知道，可能会和招考的一块儿吧。你急什么，反正都能进去。” 　　连叶没再追问。 　　到了文家，张翠和吴阿姨谁都没提成绩的事，在忙着做菜。 　　连叶进去帮忙打下手。 　　晚饭前，文青山回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年轻的警察，胳膊受伤了，吊在胸前。 　　吴阿姨是知道这个人的，先前先生被走私犯绑架，就是这个警察抓到了走私团伙头目，之前在报纸上见过，现在一看，真人更俊。 　　“小沈，快来坐。”张翠得知来做客的人是沈敬时很激动，和吴阿姨张罗了一桌好菜，赶紧请沈敬坐下。 　　沈敬只看到餐厅里坐着个少年，没看见连叶的身影，嘴唇抿了抿。 　　早知道他就去招待所找人。 　　特意算着日子从京城回来，打算和叶子一起回河安县的。 　　文青山拍拍他肩膀，让他坐下，喊文政岳过来打招呼。 　　沈敬比文政岳大四岁，展现出来的气质完全不同。 　　他当过兵，上过前线，身上有些年轻人的朝气蓬勃，又散发着成年男子的雄性气息。 　　文政岳是象牙塔里的书生，还很青涩稚嫩，对一切都散发着好奇心。 　　第一次看到报纸上将沈敬吹的天花乱坠，他还不在意地撇嘴，但一见到只真人，就忍不住贴上去，想问问他是怎么活捉走私犯的。 　　“连叶呢？”文青山忍不住问。 　　不等文政岳回答，连叶就从餐厅探出一个头来，手里还拿着锅铲，“我在这儿。” 　　“沈敬！” 　　“叶子！” 　　两个人几乎同时出声。 　　文政岳视线在两人中间转一转，似乎明白了他爸的用意。 　　连叶把锅铲交给吴阿姨，洗手出来，“你什么时候从京城回来的？” 　　“今天刚到，本来打算去招待所找你。明天你回县里吗？”沈敬望着她，眼里亮晶晶的，被郑秘书缠了一下午的烦躁一扫而空，心情格外愉悦。 　　“回。”连叶报了自己的火车车次。 　　张翠和吴阿姨把菜端上来，本来还想问问连叶和沈敬怎么认识的，一抬眼就看到沈敬盯着连叶看，眼睛都不带眨一下，也就把话咽到了肚子里。 　　这谁要看不出沈敬的意思谁双目失明。 　　原来她觉得连叶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农村姑娘，现在接触下来好像又不是那么回事。 　　就算文青山眼瞎，沈敬难道也眼瞎？ 　　饭菜全部上桌，文青山想和沈敬喝两杯，连叶忍不住提醒，“你的胳膊没好，还不能喝酒。” 　　沈敬把酒杯搁下，弯起一双眼睛，“我听叶子的。” 　　他喜欢叶子管着他，就像夫妻一样。 　　他是现在的思维，处对象就是奔着结婚去的，他跟叶子处对象是早晚的事，跟叶子处对象就是跟叶子结婚，四舍五入叶子现在就是他老婆。 　　张翠见沈敬这样，还以为他俩在处对象，小两口真甜蜜。 　　连叶喝口粥，一抬头就触及张翠和吴阿姨意味深长的眼神，一头雾水。 　　干嘛这个眼神看她？ 　　要是她看到沈敬刚才看她的眼神，定然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对了，连叶，招生办主任给我打电话，说……”文青山想起连叶的成绩，想把这个事情分享一下。 　　“爸，高三我要转班吗？”文政岳打断他的话，三班也是快班，但文青山有意把他转到林老头带的班里。 　　文青山话被岔开，回道，“你要是不想转，我也不强迫你。” 　　林老头好像让连叶去他班上，但她考的不好，会不会被分到慢班？ 　　“连叶，你考了……” 　　“爸，你不是说给我找英语家教吗？” 　　文青山又被打岔过去，“嗯，等你放暑假，就开始给你补习。” 　　“连叶……” 　　“青山，你多吃点这个。”张翠给他夹菜，悄悄瞪了他一眼。 　　连叶对象在呢，提什么成绩？被沈敬知道了多不好看？ 　　文青山没看懂张翠的暗示，连叶考了那么好，为什么不让他说？ 　　“叶子招考成绩出来了？这么快？”沈敬主动问了。 　　他回去得了解一下京城有哪些大学！ 　　“这次的成绩其实不太重要，还有一年呢，不着急。”张翠见绕不过去，只能不着痕迹地宽慰连叶。 　　“是啊，好好复习，肯定能考的更高。”文政岳附和。 　　文青山点点头，“确实，你这回考了四百三十五，再努力一年，说不定能考到五百多分。” 　　他是按照总分六百四十算的，五百多分就能上个好大学。 　　“是啊，四百三十五不少了……什么？四百三十五！？”文政岳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爸。 　　文青山对他的惊讶感到十分不解，“怎么？上回你不就知道连叶成绩挺好，怎么那么惊讶？” 　　文政岳瞪了他妈一眼，尴尬笑笑，“没什么，就是觉得连叶很厉害，自学竟然能考那么多。” 　　张翠不看文政岳，假装无事发生，笑着夸奖连叶。 　　沈敬仿佛是比自己考了四百多分还开心，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叶子，加油，高考你肯定会考的更好！” 　　叶子竟然考了四百多分！过了本科线！ 　　更重要的是，她是自学！ 　　这得多努力才能到这个地步！ 　　沈敬高兴之余又忍不住心疼。 　　这个分数在连叶的预料之中，复习时间太短，否则她能考的更多。 　　更重要的一点，现代的她少年时期生活艰苦，坚信知识改变命运，学习时真到了头悬梁锥刺股的地步，好心人给她买的试题一张都不放过，做了一遍又一遍。 　　她记得，里面就有八三年的试题。 　　就是不知道会不会发生什么变化。 　　“爸，连叶分到几班啊？” 　　这成绩肯定是在快班的，要是分到三班，他就不转了。 　　“二班。” 　　“那我也转二班去吧。” ##第七十六章 回去 　　沈敬也在招待所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就火车站坐火车回河安县。 　　在小轿车还没兴起的年代，市里的交通工具大多都是三轮车，和现代意义上的三轮车还不一样，后座更像是黄包车，只能坐两个人，只是前面的动力变了，机械取代了脚力。 　　青州市离省城不远，发展的不差，市里来来回回带棚子的三轮车到处都是，河安县却不多。 　　徐助理是被郑秘书派来送沈敬的，怕他一只手不方便，结果发现他跟项裕民师徒俩在一起，只好一起送。 　　在现代许多出租车会专门在火车站等人多的地方拉客，这时候也不列外，除了火车站，人多的要出行的自然就是招待所。 　　因此，招待所门口总是有几辆三轮车停着。 　　徐助理随手招了两辆过来，帮忙把行李抬上去，连叶除了衣物之外逛街时候还给家里人带了礼物。 　　“你先上。”沈敬伸着手臂让连叶扶着，明显是要和她坐一辆。 　　徐助理和项裕民坐在后面那辆。 　　“哎！你怎么还不走啊？！” 　　徐助理见车夫愣在原地，忍不住大声提醒。 　　“哦哦，不好意思。” 　　连国壮赶紧骑上自行车，跟着前面那辆去火车站。 　　路上边骑边回想，他好像看到了连叶？ 　　随即他摇摇头，把想法甩出脑海，不可能！说不定只是长得像而已。 　　连叶那丫头在河安县呢，从小畏畏缩缩的，前车上那女的衣服上没有补丁，看起来整洁干净，昂首挺胸有气质，身边又是个又高又俊的男子，咋可能是同一个人？ 　　到了火车站，沈敬先下来，扶了连叶一把，“叶子，小心。” 　　连叶怕他不方便，回身把行李拿下来？ 　　那女的叫什么？叶子？ 　　连国壮盯着连叶使劲看，越看越像。 　　沈敬察觉到视线，冷冷地扫他一眼，暗含警告，侧身挡住连叶的身影。 　　“连……” 　　连国壮想要确认一下，刚一出声，就被徐助理打断，“看什么看？想蹲监狱是吧？” 　　徐助理以为连国壮是看中了连叶美貌，想耍流氓，再看沈敬对连叶的态度，还能不明白？项师傅的徒弟是沈警官的对象！ 　　他回去得告诉郑秘书！ 　　连国壮立马闭上嘴，看着连叶几人进了站里。 　　这件事情让他抓心挠肺一下午，连接单子都有力无心的，但他百分之百确定，那绝对是连叶。 　　连叶什么时候变成了那样？那个又高又俊的男子和她是什么关系？ 　　还有那个中年男子，看起来很有气势！那个戴眼镜的助理，好像是政府的人，他经常见他出入招待所，负责的都是些看起来很有气势的大人物！ 　　这些问题一个一个在连国壮脑海盘旋。 　　虽然姨夫给他找了个蹬三轮车的工作，一个月工资也不少，租车行也是国营，和其他正经工作没什么两样，但他就是觉得太累了，而且不体面。 　　要是连叶认识那么多大人物，给他找个体面工作岂不是轻而易举？ 　　等晚上下工，连国壮回到姨夫家里，连芽已经放学，坐在沙发上看着桌上的黑白电视机。 　　女主人是张巧莲大姐，张巧真，连国壮连芽两人的大姨，姨夫是体制内的人，只有一个孩子，在外地当兵，不常回来，大姨才会让他们兄妹俩过来住。 　　张巧真正在厨房做饭，姨夫在房间里加班。 　　连国壮见大姨一时半会儿出不来，坐在连芽旁边，低声说，“你猜我今天看见谁了？连叶！” 　　“哦。”连芽没什么反应。 　　要是哥哥不提，她早就忘了连家人。 　　大姨只有一个孩子还在外地，格外疼她，她也喜欢市里的生活，不想回到河安县那小旮旯。 　　要是她是大姨的孩子就好了。 　　连国壮见她这表情，又急切的说，“你不想知道她变成什么样了吗？” 　　他很清楚，大姨喜欢连芽，是因为她没有女儿，再者女儿不会和她亲儿子争家产，连芽嘴甜会讨她欢心，养着也就养着了。 　　但连国壮是连家的长孙，她凭什么替连家养儿子？ 　　等她儿子回来，连国壮肯定会被赶出这间屋子，到时候能不能在市里扎根，就看他自己。 　　连芽视线依旧在电视机上，“不想。” 　　那个整天含胸驼背缩着脑袋的乡巴佬，被抢了新衣服一声都不敢吭，怂蛋子一个，和她有什么关系？ 　　…… 　　连叶在招待所门口时就注意到了盯着她看的连国壮，只是一时没想起来，等上了火车，大脑灵光一闪。 　　“我想起来了！” 　　“想起来什么？”沈敬问。 　　“那个三轮车车夫，是我大伯家的堂哥。” 　　沈敬根本不把人放在眼里，岔开话题，“叶子，你以后想去哪里读大学？” 　　要是去京城就好了。 　　“京城和上海吧，二选一。” 　　大都市谁不想去？ 　　现代有多少北漂？拼命也要拿到这两地的户口！ 　　沈敬唇角弯了弯，有考虑过京城就好。 　　来接沈敬的是张庆，开着摩托。 　　在和项裕民分别后，张庆载着两人，先把连叶送回租住的房子里。 　　想到可能在家的德牧宝贝，她没让沈敬送进去。 　　沈敬支棱起来的尾巴顿时耷拉下去，抿抿唇角，没说什么。 　　“叶子！你可回来了！” 　　担惊受怕了这么些天，连个安稳觉都没睡过，李兰英看见连叶，就像看见了救命稻草，终于找到了主心骨。 　　“怎么了？” 　　李兰英把那天的事情磕磕巴巴地讲了一遍，“叶子，妈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连叶听明白后安慰她，“麻烦应该没有，他们不敢的，别担心，下午我去公安局问问。” 　　连叶可不像李兰英那样什么都不懂。 　　在农村，经常有人家多生了女孩，几千块钱卖给没有孩子的人家，又或者，哪家没有儿子，找渠道买一个，或者是医院里稍有缺陷被抛弃的男婴，或者是从线人手上来路不明的男婴。 　　李兰英见过不少，不识字不懂法，被潜移默化地影响了，以为签个字据就会把连叶卖掉。 　　先不说那是谅解书，就算是欠条什么的，在李兰英不知情的情况下签署也不会有法律效力。 　　再者她不信李父那么大胆。 　　李兰英听她这样说，方松一口气，就听连叶阴恻恻道，“但是，妈，你要是再这样拎不清，我就带着连险单独过。” ##第七十七章 以后绝不犯糊涂 　　 　　李兰英讪笑着，把藏得严实的五百块钱拿出来，“妈以后绝对不会犯糊涂了。” 　　连叶特意观察了一下，钱是连号的，收下之后在于市长给她红包里拿出一百的零花给她，“妈，明天咱们去一趟李桥村，把钱要回来，五百块钱不是少数目。” 　　钱能要回来吗？ 　　李建国拿的五张必然也是连号的，只要不怕麻烦去找李父证明钱是刚从银行取出来给李兰英的，再加上陈大娘作证，应该是可以要回来。 　　但她没那个时间，李父也不一定会帮她。 　　饭馆还等着开业，这两天她得去拿营业执照和卫生许可证，还有定做的桌椅，再筹备一下必需品。 　　五百块钱就当是给李兰英买个教训，明天让她妈亲眼看看李建国翻脸不认人的嘴脸，好让她长长记性。 　　“万一你大舅不给呢？”李兰英动了动嘴。 　　不是万一，是铁定不会给。 　　“妈，你知道那个姓李的事因为什么被关进监狱的吗？” 　　李父说只是小摩擦，李兰英看连叶的表情，觉得李父肯定隐瞒了什么，都怪自己轻信于人，不懂得拒绝。 　　“是他看我一个人在摆摊，找了五个混混来砸我的摊子。要不是沈敬在，他们说不定会做出什么事呢，要是他们在我回家的路上拦我，你想想会发生什么？” 　　由于李亚耀当时留一手想让李父捞他出来，并未供出李亚辉，连叶还不知道李亚耀就是李亚辉的堂弟，只以为如供词上那般，看她一个人摆摊想敲诈一笔钱。 　　但是得知李家一出手一千块，她有些怀疑李亚耀说谎，家里不缺钱的少爷怎么会干出敲诈的事？ 　　连叶刻意说的严重一些，怕她妈下回又轻信别人。 　　李兰英非常后怕，心里自责内疚，“叶子，对不起，咱现在去公安局说清楚行不？” 　　“等我下午去公安局看看吧。” 　　连叶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把行李拿出来整理一下。 　　她在市里给李兰英买了两身衣服，都是符合她的年纪有比较时髦一些的。 　　李兰英摸着那上衣的料子，喜欢的紧，却又觉得她乱花钱，“给我买什么衣服，你得该给你自己买两身。” 　　“妈，等咱饭馆开业，你穿着这打补丁的旧衣服就不太合适了，我给自己买了，你放心，连险也有，舅舅舅妈也有。对了，今晚上你把我教给你的做一遍，我看一下味道怎么样。” 　　她是打算慢慢把饭馆的生意交给李兰英，否则等她开学，饭馆就得倒闭。 　　“好。”李兰英经常做了给房东家送，得到不少夸奖，觉得自己应该进步不少。 　　“对了叶子，你招考咋样？能去市里上学吗？” 　　“能，你放心，有文叔叔在，就算考不过也没事，更何况我考了四百多分。” 　　四百多分啥概念？李兰英不知道，但听闺女的语气，很多就是了。 　　倒是在院子里的陈大嫂，听了之后张大嘴巴，“四百多分，那可了不得，嫂子你不知道，去年本科分数线就是四百分，你闺女要成大学生了！” 　　果然警察的对象就是不一样，要是没点本事，那个英雄警察咋会看上她？ 　　“哎呦！”李兰英惊呼一声，她觉得叶子有书念就不错了，考个中专就行了，一听能上大学，激动地不得了，“叶子，你得好好学，饭馆有啥事交给妈来做！” 　　她也慢慢转变了思维，不再像以前一样固守几亩地杞人忧天，不懂的地方可以慢慢学，反正不能耽搁她闺女读书。 　　“行，妈，我抽空教你识字。” 　　只有识字才会有底气，不会轻易被人骗。 　　下午，连叶前往公安局。 　　“沈敬休假还没结束。”宋菲抬头看了她一眼，“你奶奶前天已经出狱。” 　　连老太一辈子出不来和她也没关系。 　　“我想问的是，李亚耀是谁放的。” 　　宋菲只好领着她去见王副局长。 　　王副局长也不怕连叶找来，“连小姐，这是谅解书，你该不会反悔吧？” 　　连叶把谅解书拿过来，一看就发现这是复印件，内容确实只是份谅解书，但最后几句话引人注目：签署之后如若反悔，需赔偿李家十万元。 　　这是怕连叶回来反悔，特意挖了坑。 　　“不是我要反悔，而是我这几天去了市里，这是我的来回火车票，且国营饭店经理项裕民能够帮我作证，也就是说这份谅解书不是我签的。” 　　王副局长愣了，仔细检查过火车票，难道是姓李的随便找个人按了手印来糊弄他？ 　　王副局长不喜欢被人欺骗，顿时沉下脸色。 　　“副局别急着生气，谅解书不是我签的，但是是我妈签的。” 　　王副局长一听，松了口气，那还好，结果下一句他的心又提了起来。 　　“但是我妈不识字，谅解书不是她写的，她也不知道上面的内容是什么，也不知李亚耀所犯何罪，被人哄骗着签了字，副局长，这坑蒙拐骗来的谅解书也能作数？” 　　“这……” 　　王副局长没想到李家这么大胆，他让李家去找连叶谅解，谁知道李家竟然用这种方法！ 　　“还有，是副局长让李家去找我要谅解书的？有没有想过他们李家势大，随便找两个人把我们绑住，拿着我的手按手印，我一点办法都没有？” 　　王副局长哑口无言。 　　单凭连叶是沈敬的对象，这点不足道，沈家会让沈敬娶一个农村丫头？ 　　他忌惮的是文青山，文青山这人可是出了名的老干部作风，对救命之恩肯定涌泉相报，再加上这的确是李家不对，才让李家去过问她的意见，也是给她一份尊重，结果李家这个蠢货，看不懂他的意思！ 　　要不是朋友帮忙牵线，他才懒得管李家这回事。 　　“那你想怎么办？” 　　连叶把谅解书复印件折起来，放到自己兜里，“当然是把人抓回来。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谅解书根本就不符合规定吧？” 　　现在正是严打时期，罪名都是往重了判，流氓罪枪毙了不少人，李亚耀买凶抢劫意图敲诈，怎么可能只凭一个谅解书就能放出来？ 　　就算李家留着原件又怎样？除了吓吓李兰英这样没读过书的人，一点用处都没有，他只要敢上法院，第一个被查的不是连叶，而是公安局。 　　那是徇私枉法的证明，王副局怎么可能会让它出现在明面上？ ##第七十八章 不好糊弄 　　 　　王副局摇着头叹口气，怪不得那天听崔局长百般叮嘱，让崔媛媛别再找连叶的事，这丫头聪明，背后又有人撑腰，还真不好糊弄。 　　连叶刚走，王副局长还没来得及下令，就听外面一声中气十足的“报告”。 　　沈敬大步走进来，“副局，我想知道，为什么放掉李亚耀？！” 　　伯父是招待所经理，父母都在工厂上班，李亚耀去买凶抢劫？ 　　他觉得李亚耀没说实话，看他胆子也不大，打算先拘留几天再审，谁知道昨天张庆送他回家的时候说李亚耀被放了。 　　看吧，这就是谅解书的作用。 　　王副局长要谅解书也是为了堵沈敬的嘴，但是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 　　别人都不愿意得罪李家，只有沈敬这个狠角去了。 　　“你来的正好，是联防队的成员把犯人信息弄混了，你要销假了吧？正好去把李亚耀抓回来。” 　　联防队是公安局警力不够从各单位抽调的警民联防队，也有些是无业青年，辅警的前身，主要任务是配合公安局派出所维护治安，根本接触不到犯人。 　　沈敬不会傻乎乎地揭穿王副局，“保证完成任务。” 　　从公安局出来，连叶先去百货商店买东西，是饭馆里要用到的用具，杂七杂八不少，结算的时候她提出来想要换钱，把连号的十张十块的换成五块的。 　　如法炮制，将那些连号的钱全都换掉，再去银行存钱。 　　八二年已经有银行开始使用电脑，不过是在京城中国银行使馆区用于外汇，银行电脑普及是在九十年代往后，现在都是手工，不会记钱号。 　　但她怕李父耍阴的。 　　从银行出来又去了趟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顺利拿到卫生许可证。 　　工作人员对她热情不少，上头领导交代下来，这位连叶同志的饭馆抽检的时候不能为难。 　　连叶再去工商所申请营业执照，有了卫生许可证，营业执照明天就能拿到。 　　她来回跑了几个地方，从工商所回来已经是吃饭的点，又去了趟木作坊，把定制的桌椅让老木匠的徒弟给送到步行街店面。 　　这时候的牌匾都是木制，她就让老木匠帮她打一块，上面写的是风味小吃店。 　　等她回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不隆冬的。 　　楚秋菊陪着儿子李斌来中考，今天考了一天，明天还有一天。 　　“叶子回来了？赶紧坐下来吃饭！你怎么去了那么久？我还以为出什么事了！” 　　连叶把那份复印的谅解书拿出来，“没事，就是份谅解书，就是耍了点小心机。” 　　“那咱们要把钱还给他们吗？”李兰英发愁，都怪她心软，给了李建国五百，要是要不回来看，就得自己补上，叶子好不容易挣的钱！ 　　“不用。”吃了哪有吐出来的道理？ 　　反正钱都换掉了，她死不承认，李父怎么证明？ 　　楚秋菊在这儿住了几天，知道她们娘俩说的是什么事。 　　见连叶竟然从公安局拿回了谅解书，又是去市里见什么考察团，又是市一中招考，还要开饭馆，雷厉风行的，不免夸奖，“叶子现在有本事了，你以后就等着享福吧！对了叶子，我听说你招考考了四百多分？” 　　连叶点点头。 　　楚秋菊双眼发亮！ 　　要是连叶真能考上本科，将来也能指点指点她儿子！ 　　吹牛。 　　李斌嗤了一声，他表姐也就骗骗乡下老实人，当他不知道？招考前天才考的，至少得暑假才能出成绩，咋可能那么快？ 　　“舅妈，我这回去市里给你和舅舅带了身衣裳。” 　　“哎呦，你这孩子，带什么衣裳……”楚秋菊这么说着，却是笑容满面。 　　“舅妈，你别跟我客气，我还想请你在饭馆干活呢，我怕等我开学，我妈一个人忙不过来。” 　　而且李兰英性子软，连叶怕她不经事，楚秋菊爽利，正好能帮衬一下。 　　“行，反正地种完之后活不多。” 　　“那等表弟考完你回去收拾下东西，这两间房住的开，饭馆开业，我慢慢教你手艺，就按雇佣来算，一个月给你五十块钱。” 　　“不用不用，哪里需要那么多！” 　　五十块钱比很多正式单位的工人还多！ 　　连叶算过，先前摆摊基本上只有一上午的空就能赚二十多，生意好半上午就能卖完，饭馆开业，人流量多的时候一天就可以赚五十。 　　李斌撇撇嘴，真会画大饼。 　　这么假的事，他妈竟然也信。 　　连叶讲李斌的表情尽收眼底，“明天斌子考什么科目啊？” 　　“明天考数学化学政治。”李斌随口应付，随后想起了什么，看着连叶笑笑，“表姐，你不是考了四百多吗？我有个数学题搞不懂，你帮我看看呗？” 　　那道题是练习册里的一道压轴题，老师说太偏，考不到，就没讲。 　　他试着做过，没做出来。 　　他就不信连叶能做出来！ 　　姑姑和他妈可不知道题目的难度，只会知道连叶在吹牛，初中的题都不会，还考本科？！ 　　“你拿过来吧。” 　　见连叶面色平淡，毫无波动，李斌翻了个白眼，把练习册拿过来。 　　楚秋菊觉得是连叶在帮李斌提高成绩，乐见其成。 　　连叶拿着练习册，在验算纸上写写画画。 　　装的还真像那么回事。 　　李斌看时间过去了十分钟，“表姐，解出来了没？你该不会解不出来吧？没事，这题很难，不会也没关系。” 　　连叶心底轻哼一声，小屁孩，她还不知道他脑袋里想的啥？ 　　“马上——好了，你看一下。” 　　李斌接过来，想着她肯定是随便写写糊弄他，大眼一扫，“表姐，你解的……” 　　话没说完，他余下的声音卡在喉咙。 　　她的解题步骤好像有那么点儿道理。 　　“我解的怎么了？” 　　“你解的很对。” 　　李斌越看越觉得有道理，这方法他怎么没想起来呢？！ 　　楚秋菊立马笑呵呵的，“你啊！以后得好好和你表姐请教请教！” 　　李斌看了连叶一眼，正和她四目相对，忽然觉得，自己刚才那点小心思早就被看穿了。 　　他老脸一红，附和着母亲的话。 ##第七十九章 抓捕李亚耀 　　饭馆里的东西准备的差不多，连叶也尝过李兰英的手艺，凉皮凉粉做的不错，炒的辣椒酱也可以，等饭馆开业，这种可以交给她，连叶自己做新菜单。 　　菜单上不能只有凉皮凉粉蛙鱼，连叶往上添几道拌面，玉米拌面和肉酱拌面，西红柿鸡蛋拌面，素哨子拌面，再加一个肉夹馍。 　　饼子烤的酥脆，配上秘制的肉酱和青椒丁，味道一绝，肯定会受到大家的喜欢。 　　菜单用规整的字体写在纸板上，标上价钱，挂在饭店最显眼的地方。 　　连叶特意再检查一遍，没发现什么遗漏，挑了日子，后天开业。 　　她从饭馆离开的时候，有熟客看见她，“小姑娘，你怎么不摆摊了？你做的凉粉是真好吃。” 　　步行街认识她的人很多，一是小吃好吃，二是她对象好看又能打。 　　“大妈，我开了个饭馆，就是这家，后天开业，会有新品，欢迎来品尝！” 　　…… 　　沈敬回公安局销假，胳膊上的伤还未痊愈，需得定时去医院检查，但对他来说没什么大碍。 　　休假结束，升职的文件也下来，沈敬直接升任副大队长。 　　为何直接升任副大队长呢？ 　　这时候公安局内部制度混乱，什么交警，巡警，刑警等支队还未做划分，工作内容也纷杂，什么都得管。 　　河安县公安局警力偏少，只有一百多人，省去了中队，只有十人小队和大队。 　　沈敬先前就是小队的领队，这回自然就直接升了副大队长。 　　销假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带人去李家，抓捕李亚耀。 　　先前都是李亚辉父亲在奔走，两三天把李亚耀捞了出来，并隐瞒下来，说李亚耀在他家住了几天，因此，李亚耀父母还不知道儿子坐过牢的事。 　　外面有人敲门，李亚耀母亲一开门，见几个穿着制服的警察凶神恶煞地站在门口。 　　亚耀妈心跳漏了半拍，但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警察同志，你们这是……” 　　沈敬单手掏出证件和逮捕令，“这是我证件，李亚耀涉嫌雇凶抢劫，聚众斗殴，我局依法逮捕，这是逮捕令。” 　　说完，身后几个警察越过亚耀妈闯进去。 　　“站住，你们这是干什么？你们肯定是弄错了！”亚耀妈根本没注意证件上的名字，扒拉着沈敬，不让他进去。 　　亚耀爸见警察闯进来，直冲着李亚耀过去，不明所以，“怎么回事？为什么要抓我儿子？！” 　　“你儿子涉嫌雇凶抢劫，街头聚众斗殴。” 　　张庆已经带着人在屋里抓到李亚耀，押着胳膊出来。 　　“我没有，爸救救我！” 　　李亚耀叫的跟鬼似的，死不承认，一看到门口的沈敬，浑身一颤，顿时改口，“你们王副局长说了放人的！” 　　沈敬把逮捕令在他眼前晃了晃，“也是王副局长到检察院申请的逮捕令。” 　　亚耀爸还想辩解几句，听到儿子这话，就知道警察说的是真的，顿时怒声喝道，“到底怎么回事？你还不给我从实招来？！” 　　“带走，有什么话到局里说。” 　　李亚耀鬼哭狼嚎，临走前大喊，“爸，去找大伯，让他救我，我不想坐牢！你告诉他要是不想大哥也坐牢，就得想办法救我！” 　　他知道沈敬上过报纸，受了伤也能打，却没想到竟然能左右王副局长的命令，吓得不轻。 　　连王副局长都妥协了，还有谁能帮他？他岂不是一定要坐牢了？ 　　这一紧张，也不顾警察在，全说了出来。 　　从他的话里，沈敬品出来，这李亚耀应该不是主谋，他口中的大哥才是。 　　亚耀妈已经慌乱地不知所措，亚耀爸努力镇定下来，“去找大哥。” 　　夫妻二人用最短的时间赶到李亚辉家里。 　　亚耀爸也不客气，“大哥，亚耀被警察带走了，说什么买凶抢劫，还说跟亚辉有关，你跟我说实话，到底怎么回事？” 　　“被警察带走了？” 　　“是真的，打头的警察拿着什么副局长的逮捕令！”亚耀妈已经抹起眼泪。 　　她就这一个儿子，要是坐了牢该怎么办啊！ 　　李亚辉父亲一头雾水，王副局长反悔了？ 　　“你们先别急，我打电话问问！” 　　现在除了单位，基本只有领导家里才配备电话，几人正处在招待所办公室，手边就有一台电话机。 　　他要联系的是给他牵线的中间人，某个工厂的领导之一，办公室也有电话，就这么打了过去。 　　电话接通，李亚辉父亲说明缘由，对面的领导便唉声叹气，“水印呐，你呀，就是太霸道，王副局为啥让你去要谅解书？那是因为那女的有点关系不好办，你倒好，谅解书怎么得来的？那女的从市里回来找到了公安局，王副局也没办法。” 　　李亚辉父亲名字叫水印。 　　他不信，就一摆摊的农村丫头，能有什么关系？ 　　肯定王副局对上回的烟酒不满意。 　　亚耀爸可不傻，“哥，这事儿是不是跟亚辉有关？你可得赶紧想办法，万一亚耀经不住审讯，把亚辉供出来……” 　　“是这样，有个农村女的想攀高枝，一直缠着亚辉，亚耀看不过去就找人教训她，谁知道碰上了警察。” 　　李水印咋可能说李亚辉想追求人家不成指使李亚耀找事想英雄救美？万一李亚耀没救出来，弟弟一家还不得找李亚辉拼命？ 　　“你们别着急，我还有一计！” 　　既然连叶不把谅解书当回事，那就别怪他无情。 　　李水印从抽屉里拿出银行的单据，那是取钱的证明，写着钱号，盖着银行的章。 　　本来取钱和钱号无关，为了稳妥，他让工作人员取了连号的，并做记录，只要有人拿着这些连号的票子来存钱，就立马告诉他！ 　　现在还没有消息，想必钱还在连叶家里，一搜就能搜出来。 　　他拿着这些单据亲自去了趟公安局报案，亚耀爸妈不放心，也跟着一起。 　　“警察同志，我要报案，有人偷了我一千块钱。” 　　宋菲抬头看他一眼，穿着正式的衣服，看起来文绉绉的，一看就是上层人士，“说说具体情况。” 　　她还是比较喜欢和这样的人打交道，不想那些市井大妈们，一进来就大喊大叫。 　　“是这样，我侄子前不久与一姑娘发生矛盾，我前去赔礼道歉，那姑娘家人很有骨气，拒绝接受道歉，但从她家里出来后，我的钱不见了。” 　　 ##第八十章 搜查 　　 　　李水印简单几句交代清楚，有些地方含糊过去。 　　相似的案例有很多，一般另一方会咬定是赔偿款，这种案子很难办。 　　宋菲叹口气，“知道对方的信息吗？” 　　“那姑娘叫连叶，当时只有她妈在家。” 　　笔尖一顿，宋菲抬头确认，“确定叫连叶？你们是李亚耀的家人？” 　　李水印挺起胸，点点头。 　　抓了李亚耀又怎样？他能把苦主弄进监狱！ 　　早晚还是得放了李亚耀。 　　宋菲顿时明白所有。 　　“稍等。” 　　她起身去审讯室，正碰上沈敬从里面出来。 　　李亚耀不经事，他稍微诱导加以恐吓，李亚耀就全招了。 　　是他堂哥李亚辉指使的，根据他的描述，沈敬想到江潮曾经提起过的一个情敌，在叶子小摊买东西，想必那就是李亚辉。 　　沈敬正想去李亚辉家里呢，这就送上门来了。 　　李水印见女警进去，没多大会儿身后跟这位吊着胳膊的男警察。 　　亚耀爸低声说，“就是他带人去我们家，很张狂强硬。” 　　李水印正色，远距离打量着沈敬，觉得有点眼熟，又想不起在哪儿见过，念头一闪就抛之脑后。 　　李亚辉不敢告诉父亲他追求连叶的真正原因，自然不敢提沈敬的存在，李亚辉父亲根本不知道沈敬的存在。 　　他看着沈敬脸上扬起淡淡地笑，薄唇勾起来隐隐带着一股挑衅之意，忍不住轻轻摇头，年轻人还是低调一些好，太张扬，没遇见过什么困难，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你的案子由这位同志负责，他是我们副大队长，具体的和他说。” 　　怪不得看上去那么狂妄，原来是个干部。 　　李水印上下打量着他，不动声色，“年轻人，还是不要太嚣张的好。” 　　这样的年轻人太多了，有点成就就不把人放在眼里，这胳膊，说不定就是被人报复伤的。 　　沈敬眼底依旧挂着几分不屑，“我没功夫跟你侃，有事就赶紧说。” 　　李亚辉父亲蹙了蹙眉头，现在还是正事要紧，以后给一个小警察使点绊子还不简单？ 　　他把事情说了一遍，语气带着命令的味道，“同志，你现在派几个人跟我们过去搜。” 　　“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而已，有证据吗？” 　　“你过去一搜不就有证据了吗？”李亚辉父亲觉得这人在故意针对他，“同志，公平执法，亚耀是有错，但你不能因此对他有偏见。” 　　“随便一个人来说被偷了东西，我们就得去搜，那岂不是得累死？” 　　“你——你们王副局长呢！” 　　李亚辉父亲越过沈敬，想去后面办公室。 　　“怎么回事？”王副局长出现在楼梯口，见是李水印在闹，忍不住轻轻摇头，太蠢了，他真不想管。 　　“副局，这位同志报案说连叶的家人偷他的钱，我跟着走一趟吧。”沈敬说道。 　　他本来就想去的，就是不想那么早答应。 　　李水印见沈敬立马答应，得意地笑了笑，年轻人，再嚣张又怎么样，见到领导还不得妥协？ 　　他隔空和王副局颔首致谢，“王副局，你现在不忙？不如一起？” 　　王副局还是给他朋友面子的，要是一起去，这个副大队长还敢嚣张？ 　　王副局扶了扶额头，心思一转就明白了偷钱是怎么回事。 　　在沈敬面前找连叶的麻烦，哪怕沈家不认这个儿媳，但沈敬现在还是可以护一护的。 　　看来他的提醒没有用处，李水印真是头脑简单。 　　“行，我就跟你们走一趟。” 　　李水印轻蔑地扫了沈敬一眼，“年轻人，还是收敛点好。” 　　亚耀爸妈见王副局长向着他们，也有了底气。 　　王副局长心道，这种眼神看沈敬，真是不知者无罪。 　　陈大娘开的门，一眼看到沈敬，笑眯眯的，“沈警官，来找叶子？” 　　再往后一看，还有上回来的李水印和三个生面孔，其中一个一看就是公安局的领导，难免紧张起来。 　　李水印明白了！ 　　原来这就是连叶的关系，一个小小警察队长而已！ 　　王副局也太小心了。 　　“大娘，叶子在家吗？” 　　“在在。”陈大娘忙点点头，把人放进来，往里面喊，“兰英，叶子，有人找你。” 　　连叶心底庆幸，刚把连险出去玩的真是时候，顺便把德牧带走了。 　　但是这样不是办法，沈敬早晚会碰上，她得想个办法。 　　“叶子，婶子，这位同志来报案说你们偷了他的钱，你们怎么说？” 　　李兰英刚看到王副局长，有些紧张，一听这话心里气急，这脸翻的比翻书还快，“我没偷……” 　　还想再反驳些什么，但想到叶子的嘱咐，少说话，就合上了嘴巴。 　　“敢不敢搜身？王副局，我申请搜身搜房，肯定能搜到！”李水印的言辞不容拒绝。 　　王局长扶额，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早知道他就不掺和了，还是老崔聪明。 　　“你说偷就偷，你说搜身就搜身？！”连叶早就算准了李水印的计策，为了救李亚耀倒打一耙，她已经把钱处理掉，怎么也不会承认。 　　沈敬仔细盯着连叶的神色，想看出她内心真正的想法，视线落在她嘴角微微弯起的弧度，明白了什么，“李水印同志，话别说这么满，万一搜不到呢？” 　　“你妈要是没偷，为何不敢搜身搜房？”亚耀妈救子心切，忍不住上前逼问。 　　就是这个女的纠缠亚辉，间接害得她儿子入狱。 　　“我妈不会做这种事，你们这是对她的侮辱！” 　　连叶和沈敬越是拒绝，李水印越是胸有成竹，“肯定能搜得到，要是搜不到，我登报向你道歉！” 　　王副局长终于站出来，咳了一声，“连叶，你就退一步，也还自己一个清白！” 　　“我们虽然是农村人，但是有骨气，我的钱都是我自己挣的，绝不会去偷别人的！”连叶扫了众人一圈。 　　亚耀妈翻了个白眼，嗤笑一声，“说的真好听，那你为何纠缠我侄子不放？！” 　　李水印抿抿唇，没说话。 　　他儿子竟然追不到一个农村丫头，还想找人演戏英雄救美，这种话他说不出口，也不会让人知道。 　　连叶眉峰一凌，“这位大婶，你侄子是谁？我怎么纠缠他了？你给我说清楚，否则我要告你诽谤！” ##第八十一章 搜身 　　 　　亚耀妈叫嚣着就想把事情说出来，“你还装什么？你一直缠着亚……” 　　后面的话没说出来，就被李水印打断，“别转移话题，我要求现在就搜身。” 　　他知道事情说出来一定会被拆穿，再者也怕提及李亚辉的名字，让警察怀疑到他身上。 　　殊不知，李亚耀早就把一切交代了。 　　沈敬在审讯室就已经交代张庆带人去逮捕李亚辉。 　　但他装作不知道，想办法拖住李水印，免得他回去妨碍抓捕。 　　“这样，连叶，委屈你一下，沈敬，你搜连叶的身。”王副局看了周围一圈，指着亚耀妈和亚耀爸说，“你来搜连叶她妈的身，你去搜屋子。” 　　他走到屋门口，看着亚耀爸，免得他私吞什么活着诬陷。 　　很简单，在场就除了连叶母女，就亚耀妈一个女的，陈大娘已经回屋，还把门从里面反锁，不值当把人叫出来，只好让沈敬上，反正他们在处对象。 　　“不行！”李兰英下意识拒绝，“让沈敬来搜我的身！” 　　叶子还是黄花大闺女，可不能让人占便宜，沈敬也不行！ 　　王副局：“？” 　　亚耀妈才不管那么多，不由分说直接上前，拉住李兰英在她身上一阵乱搜。 　　在她意识里那么多钱自然是交给当妈的保管。 　　“叶子，得罪了。”沈敬走到连叶跟前，面色严肃，不容亵渎。 　　连叶轻轻点头，面色平淡，双臂抬平。 　　不就是搜个身吗？ 　　她觉得没什么，也相信沈敬的为人，但她妈很激动，好像被搜身之后就嫁不出去了一样。 　　沈敬虽然心里早把连叶当老婆看，但不经她允许，绝不会占她便宜，双手规矩地略过敏感的地方。 　　亚耀妈在李兰英身上搜到一个荷包和一个拴在裤腰带上的布包，火急火燎地打开。 　　“那是我的钱！”李兰英不禁大声喊。 　　荷包一打开，亚耀妈失望了，里面是一张五块的，剩下是一块的，五毛的，一毛的，全是小面额。裤腰带上布包里一打开就是几张十块的，还有几张五块的，但票子破不垃圾，也不是连号的。 　　亚耀妈不甘心，黑着脸把钱扔回去。 　　不就是几十块钱，瞅那宝贝的样子，一股子小家子气，还想攀上她侄子？ 　　沈敬在连叶身上搜出一个红包，刚拿出来亚耀妈就迫不及待地抢到手里，打开一看，里面票子崭新崭新，跟刚从银行取出来一个样，再仔细一看，是连号的！ 　　“人赃并获！你还有什么可说的！还不把人带去警察局关起来！”亚耀妈顿时松了口气，得意地笑出来。 　　她儿子有救了！ 　　亚耀爸一听，直接从屋里跑出来，啥也没搜着。 　　李水印眉宇间露出几分挑衅的神色，把银行的单据递给王副局，“那一千块钱是我刚从银行取的，且是连号的，这是证据。” 　　王副局看着银行的证明，再看看从连叶身上搜出来的票子，比对着钱号。 　　“人赃并获？我劝你睁大狗眼看清楚，那些钱到底是不是你们的，否则，我可要告你们诬陷诽谤！” 　　“小姑娘，识相点就赶紧认了，你我各退一步，要不然，我李家可不是吃素的！”李水印眯了眯眼。 　　“李水印同志，注意你的言辞！”沈敬挡在连叶面前。 　　“敬酒不吃吃罚酒，王副局，赶紧把她……” 　　王副局抬抬手，制止他接下来的话，“这钱不是你的，虽然也是连号，钱号和银行单据上的对不上！” 　　“什么？！” 　　李水印不相信，把钱抢过来一看，还真对不上，早知道他就不让银行在单据上面写钱号了！ 　　肯定是她去银行存了又重新取出来！ 　　但是银行那边为什么没有消息？ 　　“王副局，她肯定在银行把钱换了，要不然她一个农村丫头，哪儿来那么多钱？” 　　“长的漂亮，说不定钱是从哪儿来的呢！”亚耀妈意有所指。 　　“住口！”沈敬面无表情，直接从腰间摘下手铐，厉声喝道，“随口污蔑，真当我不敢抓你？” 　　王副局心底暗骂蠢货，当着沈敬的面编排他对象，这不是找死吗？ 　　“哎，沈敬，冷静。”连叶拉住他的胳膊，往前走了两步，“我这钱的来路光明正大，说也就说了，钱是于新于市长给的！” 　　乍一听到沈敬这名字，李水印觉得有些耳熟，但没往报纸上想。 　　亚耀妈笑出声来，“吹牛吧你！还于市长给的，你咋不说是主席给的？！” 　　王副局心底却在思量，有没有可能真是于市长给的？ 　　项裕民虽然就是个国营饭店的经理，但崔局长都得给几分面子，就是因为背后有市长撑腰，连叶昨天说去市里项裕民能作证，难不成项裕民帮忙引荐了于市长？又或者是文青山帮忙引荐？ 　　连叶没理会亚耀妈的话，她是说给王副局听的，别人信不信她不管，只要王副局信就行，“李先生刚才说，搜不到就登报道歉，王副局和沈警官都看着呢，该不会反悔吧？” 　　李水印额上出了细密的汗珠，事情出乎他的意料。 　　他不信钱是于市长给的，但现在去银行也没用，万一她是将连号的票子拆开换掉再存进去，他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难道就这样放弃？ 　　“行了，事情就这样，李水印，你说要登报道歉，男子汉大丈夫，言而有信，别欺负人家两个弱女子。”王局长作势要离开。 　　亚耀妈脸色顿时垮掉，难道她儿子救不出来了？ 　　“大哥，你再想想办法，你不想亚辉也进去吧？” 　　李水印心里头窝火，却无可奈何，“我还有证人！我们一起去找证人，要是无法证明，我就给连小姐登报道歉！” 　　“不可能！”连叶当即拒绝，“王副局，我也不要道歉了，我要告他们诬陷。” 　　不管是忌惮于新和文青山，还是李家人太蠢扶不起，王副局不打算再由着李水印这么闹下去，警告地扫了他一眼。 　　李水印咬咬牙，“要是再找不到证据，我不仅给连小姐登报道歉，再拿出两千块钱作为赔偿！” 　　王副局看了连叶一眼，见她没有立即反驳，问道，“那你说说，证人是谁？” 　　“李建国，连小姐的舅舅，那天他也在场。” ##第八十二章 证人 　　 　　李水印看的出来，李建国就是个唯利是图的小人，他加以利诱，就不信李建国不帮忙指证！ 　　李兰英咬着下唇，面色复杂。 　　大哥会帮李水印指证她们吗？ 　　“口说无凭，立字为据。”连叶找纸笔写了一份保证书，“李先生，签吧。要是李先生反悔，我自己砸钱也要把这份保证书印到报纸上，让河安县的百姓看看你李水印是什么道德败坏之人！” 　　李水印眉头突突跳几下，一咬牙签下自己的名字，红红的手印按上去。 　　在去李桥村前，连叶拜托陈大娘，连险玩回来让她帮忙照看一下。 　　李建国没和当官的打过交道，一下见到俩警察，心肝颤了颤，再一看到李水印，瞳孔骤缩，难道他收钱的事被发现了？ 　　李建国家门口围满了看热闹的村民。 　　“这位同志说他被偷了一千块钱，你是证人，你如实交代，可有看到婶子偷钱？”沈敬先亮了证件。 　　李建国不傻，立马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李水印给他使着眼色，垂着的手偷偷比了个二字。 　　白白给连叶两千，还不如把两千给李建国，让他帮忙把连叶送到监狱。 　　连叶将一切尽收眼底，轻轻一笑，“大舅，你可要想好再回答。” 　　就给两百？ 　　李建国才不会帮忙作证，从李兰英那里坑回去五百，要是证明李兰英偷钱，把他的五百也要回去咋办？他给儿子买了四大件定亲，已经花了不少。 　　“没有，兰英怎么可能偷钱。她胆子最小的！”王英直接上前笑着道。 　　李水印面色一黑，看向李建国，一字一顿，“你再好好想想？” 　　“我……我媳妇说的对。”李建国声音越说越低。 　　李兰英松了口气，看来大哥大嫂还没坏到无可救药的地步。 　　连叶却不这么想，李建国不指认，不过是为了钱，要是能有更多的钱，或者威胁到他自身，铁定会反咬一口。 　　“你还有什么可说的？”王副局长看着李水印。 　　李水印垂着的拳头紧握，视线无意间扫见停在院子里的一辆锃新的二八大杠自行车。 　　上回他来的时候可没见到，他给李建国的一百块钱也买不起二八大杠。 　　一瞬间，他明白了什么。 　　“王副局，我怀疑她们母女将钱转移到李建国家，你看这俩新自行车就明白了！我要求搜他的身！” 　　李建国脸色瞬间一白，后退几步，“你不要瞎说啊！钱是我儿子挣得，和你没关系！” 　　李水印更是笃定，“李建国，我劝你老实交代，要不然可是要吃牢饭的！” 　　李建国浑身一哆嗦？吃牢饭？真有那么严重？ 　　王英站偷偷摸摸地往屋里去。 　　“给我站住！”亚耀妈眼尖地看见她，把人拉住，不经允许就在她身上乱摸。 　　王英吓坏了，紧紧捂着裤腰带。 　　亚耀妈救子心切，干什么都冲在前头，亚耀爸也过去把王英的手扯开，让亚耀妈搜身。 　　“你们……”沈敬蹙了下眉头，怕对连叶不利，想去阻拦，却被连叶拉住胳膊，“随他们去。” 　　“搜到了！”亚耀妈的声音里带着狂喜。 　　这回不是乌龙，是真的搜到了，连钱号也对的上。 　　只不过，在买完四大件之后，剩下的十块的票子不足十张，被王英揣在身上。 　　王副局长拿过来一看，还真没错。 　　“警察同志，是……是兰英贿赂我，是她偷的钱，给我五百，让我帮她保密，你们一定要相信我！”李建国一看钱被搜出来，什么也顾不得，着急忙慌地改了口，也不看李兰英和连叶，就看着王副局长。 　　“大哥！”李兰英脸色瞬间一白，心口窒闷酸涩。 　　大哥怎么能这样？！ 　　这是要让她去坐牢啊！ 　　“警察同志，你们要明查，事情和我们夫妻俩没关系，建国全都是被他这个祸害精妹妹给蒙蔽了！”王英也忙顺着李建国说的话说下去。 　　李兰英没想到，大哥大嫂就这么把事情全推在她头上。 　　她失望地看着两人，头一次觉得大哥大嫂这么丑陋，身体紧绷起来，心跳到了嗓子眼。 　　怎么办？她不会真要坐牢吧？ 　　都怪她不懂拒绝，轻信了别人！ 　　有那么一瞬间，李兰英都做好了坐牢的准备，反正叶子有本事，肯定能带着连险过下去，说不定没有她拖后腿，叶子会过的更好。 　　连叶拍拍李兰英的肩膀，安慰着她。 　　“王副局，现在有人证，有物证，是不是可以把她们带到公安局了？”李水印面色恢复了一贯的得意，神采飞扬。 　　“李先生别着急，你既然说当时我妈和李建国都在场，钱在李建国家里搜出来，为何不怀疑是李建国偷钱而非说是我妈呢？还是你们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连叶不紧不慢地出声，“我看是李建国偷了钱，所以在被找到赃物后，着急忙慌地推到我妈身上才对！” 　　“你——”李水印绞尽脑汁地想要反驳，却发现连叶的猜测才更合理。 　　李建国一听，面露惊恐，都快给王副局跪下了，“我真没偷钱，钱是兰英给我的，警察同志，我说的是真的！” 　　“你说钱是我妈给的，证据是什么？小舅前几天来过，你说我妈没给你钱，那你这些钱不是偷的还是什么？”连叶笑着看向王副局，“这事我小舅也知道，李建国亲口告诉小舅，我妈没给过他钱，王副局大可以听听我小舅怎么说。” 　　李建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哪里知道这钱那么烫手，早知道就还给李兰英的，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只能无辜喊冤。 　　“妈，是不是李建国偷的钱？你当时可有发现什么异常？”连叶直勾勾地看着李兰英。 　　李水印清楚连叶的目的，脸色铁青，却无可奈何。 　　李兰英刚才被李建国伤透了心，以为自己一定要坐牢，现在发现事情有转机，再不顾念什么兄妹之情，“我当时看到大哥的手在藏什么东西，但是我没细想，想必那时候就是在偷钱！” 　　她不能坐牢，叶子是要上大学的进正式单位的，她绝不能给叶子拖后腿！ 　　 ##第八十三章 得了便宜还卖乖 　　“李兰英！我是你大哥！”李建国满眼怨恨狠毒，冲着李兰英扑过去，恨不得化作野兽将她咬死，“我是李家的长子，要传香火的！” 　　沈敬一把将人拦住，手铐飞速地卡在他手腕上，“有什么事公安局说！” 　　李兰英低着头不说话，要不是大哥先指证她，她也不会反过来指证大哥！ 　　王英一看情况，吓得不得了，往后缩了几步，“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连叶不看李建国和王英，冲李水印笑了笑，看向王副局长，“王副局，我觉得事情很清楚了，当时我妈和李建国都在场，李建国偷了钱，但李先生却误以为是我妈偷的，幸好找到了赃物，要不然我妈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王副局长嘴角抽了抽，他虽然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但是总觉得连叶是在得了便宜还卖乖。 　　“李先生，咱们的字据还作数吧？毕竟你没找到证人，反而我帮你找到了真正偷你钱的人，你不仅该向我道歉，赔偿两千块钱，还得感谢我！”连叶笑着，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沈敬唇角忍不住一弯，叶子双眼灵动狡黠，这时候格外像只偷了鱼吃的黑猫，流露出餍足的表情。 　　“你——”李水印肺都快气炸了。 　　这种情况他坚称钱是李兰英偷的没什么用，反而会引起质疑。 　　亚耀妈慌张起来，这下没拿捏住连叶，她儿子该怎么办？ 　　沈敬和王副局长把李建国带走，连叶和李兰英也跟着离开，走之前还不忘提醒，“李先生，别忘了两千块钱！保证书上写着三日内哦。” 　　李水印和亚耀爸妈也相继离开。 　　李建国被警察带走的消息顿时传遍了全村，再加上连叶母女出现，更是成为李桥村的茶余饭后的闲谈。 　　亚耀妈着急坏了，“大哥，这下该怎么办？不如……不如你就让亚辉娶了她吧！” 　　她不是缠着亚辉吗？就让亚辉娶她，不信她不退一步！ 　　李水印差点没背过气去。 　　让李亚辉娶这个把他气的半死的农村丫头？ 　　不过仔细一想，倒不失为一个办法，用那两千块钱当彩礼，先办酒席把连叶稳住，哄着她松口，等亚耀出来再把人踢了！ 　　两千块钱的彩礼已经不少，四大件绰绰有余。 　　李建国一路上都在求饶，都快哭出来了，沈敬听的聒噪，找了块巾帕把嘴塞住。 　　回到公安局，张庆疾步走过来，有些自责，“沈哥，没抓到李亚辉，他提前得到风声跑了。” 　　他也开始学江潮叫沈敬为沈哥。 　　沈敬面色严肃起来，“有没有盘问过相熟的人？” 　　“问过了，都说不知道。” 　　这下不好办了。 　　李亚辉要是不抓到，就像一颗定时炸弹一样，让人心里不得安宁。 　　连叶和李兰英回到家，连险和德牧宝贝已经回家。 　　她看着冲她摇尾巴的德牧，摸摸它的脑袋，有些发愁。 　　这样下去，沈敬早晚有一天会发现它，将它带回公安局。 　　难道主动把它还回去？ 　　养了这么久，连叶还真有点不舍。 　　她挠着德牧的脖子，挠着挠着摸到一个凸起，扒开毛发一看，只见一个如豆子大小的褐色东西附在它皮肤上。 　　连叶心跳漏了半拍，糟糕！蜱虫！ 　　现在宠物狗的概念还没有兴起，各家各户的狗要么拴在院子里，要么在大街上跑着，没有宠物店，没有猫砂狗粮，没有疫苗和专门的驱虫。 　　她想过把德牧一直养在屋里，但房间小，条件不足，根本不现实。 　　连叶摸着狗头，有些心疼。 　　先别想那么多，把蜱虫弄下来比较要紧，还得检查一下身上其他地方还有没有。 　　连叶打水给德牧洗澡，连险跑过来一起玩水。 　　废了半天劲，衣服折腾的湿漉漉的。 　　她把剪刀拿出来，趁着毛还不干，把德牧给剪秃。 　　李斌中考考完，和楚秋菊回来，就看到连叶再给德牧剪毛。 　　“叶子，真是谢谢你了，斌子刚出考场就跟我说，他们数学真考到了昨天那类题型。”楚秋菊笑呵呵的，扯了李斌一把，“还不谢谢你表姐？” 　　“谢谢表姐。”李斌多少有些尴尬。 　　连叶把今天的事告诉楚秋菊，要是有人来找他们，就咬死李建国说李兰英没给过他钱。 　　楚秋菊点点头，李斌中考完，明天他们也该回去了。 　　“舅妈，后天饭馆开业，你后天来吧。” 　　“行，我明天回去和你舅说一下，顺便收拾些东西。” 　　连叶把德牧身上的毛全部剪短，只余下头和四只爪子，有些滑稽。 　　她扒着毛一点点寻找，一共找到了六个蜱虫。 　　蜱虫的叮咬是将头和正和口器都扎进皮肉里，要是直接往外拔，很容易拔断，头陷在肉里出不来，容易造成感染。 　　连叶去买了酒精和镊子，先用酒精擦在蜱虫叮咬处，敷上十几分钟，等蜱虫的头松了再用镊子拔出来。 　　好在，六个蜱虫非常顺利地拔了出来，德牧也很配合。 　　她还买了肠虫清，是人用药，不过她记得现代看过一篇分析宠物驱虫药的帖子，其中的成分差不多，是可以给狗狗用的。 　　但是体外驱虫药没有可代替的，只能多注意卫生，给它勤洗澡。 　　想到此她不由得头疼，德牧来了这里之后天天领着周围一群小弟和隔壁片区的狗狗打群架，这不得天天洗澡？ 　　楚秋菊看到她弄这些，觉得多此一举，“农村狗身上多的是，不也活的好好的？” 　　李兰英倒是挺支持，一是家里不差这个钱，二是德牧是她二儿子！ 　　“它身上估计也有跳蚤。”陈大娘说道。 　　今天白天她是看到了连叶的眼色，回房锁门，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毕竟她是知道李兰英给李建国五百块钱的。 　　…… 　　再说李水印，回到家里才知道警察来过，李亚辉先一步跑了。 　　就在亚耀爸妈来招待所找李水印时，李亚辉就知道李亚耀被捕，第二次被抓进去，李亚耀估计难以顶住压力，那时候他就在计划着逃跑了。 　　李亚辉没被抓到，李水印松了口气，但也知道，用让李亚辉娶连叶救李亚耀的方法也行不通了，他甚至还得祈祷李亚辉别被警察找到。 　　至于那两千块钱，李水印是万般不愿给连叶，但是保证书登上报纸，上头看到了，他这个招待所经理还能保住吗？ ##第八十四章 进修 　　河安县火车站，张庆受沈敬的嘱托去接一个人，叫梁晨。 　　他举着高大的牌子，只等着梁晨下火车来找他。 　　梁晨的脚有些跛，但下火车的动作并不慢，看到张庆的大牌子，和旁边那辆标志性的摩托，拿着介绍信上前，“你好，我是梁晨。” 　　张庆看着他双臂上结识的腱子肉，吃了一惊。 　　沈哥的朋友都很能打吗？ 　　“我是张庆。” 　　张庆把人带回沈敬公寓，把钥匙给他，让他自便。 　　梁晨看着公寓内奢侈的装潢，暗叹一口气，真是会享受。 　　他在屋里转了一圈，到处找遍了也没见到裤衩。 　　难道跟沈敬一起去上班了？ 　　不怪他会那么想，裤衩吃饭的家伙还摆在老地方没动过，被沈敬擦的锃亮，任谁也想不到裤衩已经丢了一个月了。 　　沈敬销假第二天，崔局长收到一份来自省厅的进修推荐书，不是他的，是崔媛媛的。 　　推荐崔媛媛去警察学院进修一年，出来可拿到大专学历。 　　进修名额少，优先给省城和市里，河安县这小地方八百年没有一个，若是别的警察遇上，说不定会高兴的跳起来。 　　但崔局长却不为崔媛媛高兴。 　　他闺女怎么进的公安局他心里清楚，什么都不会，所以只能做个文职，还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他的女儿他了解，娇的很，吃不了苦。 　　要让她去警察学院进修，把她当做真正的警察训练，还有结业考核，考核不过继续进修，无异于让她去非洲受苦。 　　崔局长先没告诉崔媛媛，往省厅打了个电话。 　　这也是他谨慎的地方，进修书来自省厅，而非市局。 　　电话经过层层转接，里面有人说话，是靳国涛的秘书。 　　秘书似乎早知道崔局长打来电话的目的，笑呵呵的，“靳厅在忙，崔局是想问进修书的事吧？靳厅前几天和几个老战友吃饭，见到了沈家的孙子，原来其中一个战友正好是小沈原来的首长，老首长问起小沈在基层的工作，小沈当即言明，工作顺利，但隐晦提起另千金让他困扰不已，于是老首长替小沈向靳厅要了这个名额，一是让令千金学历能力思想觉悟得到提高，二来也解决了小沈的烦扰，两全其美。” 　　崔局长一片沉默，这进修书是沈敬的意思？ 　　还真是沈敬故意所为，自上回崔媛媛放了吕二牛的事之后，他就在计划着怎么给连叶讨回公道让崔媛媛吃些苦头。 　　但没有证据证明是崔媛媛放的人，自然不能来明的。 　　像这回的进修书还是老首长想到办法，既能让崔媛媛吃些苦头，又能将她摆脱，还打着为她好的旗号，崔局长不能拒绝。 　　没听到电话里的回声，秘书又道，“崔局，小沈的能力你看得到，当初他要离开的时候老首长直叹可惜，他在你手底下绝对是双赢的局面，你可不要钻了牛角尖。” 　　沈敬来河安县半年的时间，确实解决了不少尖锐的问题，其他警察不敢干的事，他敢，其他警察做不到的事，他做得到。 　　单说这一回缉拿走私犯，沈敬立了功，他这个局长就能置身事外？上头肯定也是表彰的。 　　“是是是。”崔局长应着，他确实从来没想束缚过沈敬，就是这个唯一的女儿不省心，偏偏又不舍得打骂。 　　挂了电话，崔局长让人把崔媛媛喊过来，先是铺垫了几句，“你呀，都这么大了还跟爸爸撒娇，早晚是得离开爸爸身边的。” 　　崔媛媛还以为崔局长说的嫁人，此刻不免想起沈敬，“招个上门女婿不就好了？” 　　从没听沈敬提起过他父母，一个人从京城来到这个小地方，估摸着是父母都不在了，既然如此，不如做崔家的上门女婿，正好她爸可以提拔他。 　　自上回她私放吕二牛和文青山敲打暗示之后，崔媛媛消停了一阵子，现在见风头过了，忍不住又蠢蠢欲动。 　　崔局长没有回应，把进修推荐书推到她面前，“这是让你去警察学院进修的推荐书，全封闭式训练，下周启程。” 　　崔媛媛仿佛觉得自己听错了，拿起推荐书一看，还真没听错，但爸爸一向宠她，她并没有多少危机感，软着声音撒娇，“爸，你知道我不想去嘛！你把名额给别人吧！” 　　“不行，你必须去，这是我亲自向省里给你要的，给不了别人，也不能缺席！”崔局长不敢说是沈敬搞的鬼，要不然崔媛媛说不定会干出啥事。 　　“爸，你就帮帮我……” 　　“这回你说什么都没用，必须去！”崔局长板起脸大声说。 　　崔媛媛一愣，爸爸从来没用这种语气和她说过话，心里十分委屈，“爸！你变了！你不爱我了！你以前从来不会勉强我做任何事！” 　　“爸爸是为了你好……” 　　“我不听！反正我就是不去。”崔媛媛捂住耳朵，跺几下脚，直接冲出办公室。 　　她这一跑，正好就撞到上楼的沈敬身上。 　　崔媛媛抬头看着他，面上做出委屈的表情，“沈敬，我爸要送我去警察学院进修。” 　　她都这样示弱了，他总会对她有点留恋和怜惜吧？ 　　沈敬面无表情地点点头，打算绕过她去。 　　“沈敬，你明天有时间吗？我快走了，你能不能……” 　　崔媛媛没想着去进修，就是想找一个约沈敬出去的理由。 　　谁知道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不能，我明天上班。” 　　沈敬说完就走，只听得崔媛媛再背后气急的声音，“沈敬，你给我站住！我让我爸撤你职！” 　　他没做理会。 　　…… 　　再说李建国入狱的事，十里八乡传的很快，各种版本都有，不过最常见的还是一个版本还是和连叶有关。 　　传言李建国不知怎么回事得罪了连叶，她带着她对象把人抓到了监狱里。 　　已经见识过沈敬手段的连老太觉得事情铁定是真的，这丫头片子冷血，养不熟，亲奶奶和亲舅舅都不认了。 　　听到这个消息，连亚娟便知连叶从市里回来了，她那个警察对象也休假结束了。 　　她还有两三天就得和李家俊返京，返京前怎么也得会会他们两个。 　　李家俊也是这么想的。 　　他不信叶子会移情别恋！ ##第八十五章 重色轻友 　　沈敬下班回来，就见梁晨优哉游哉地躺在他家沙发上磕着瓜子，看着电视。 　　梁晨看了眼他身后，没见着裤衩，忍不住问，“沈哥，裤衩呢？” 　　“丢了。”沈敬揉揉额头，似乎不想提起这个话题，直接进房间换衣服。 　　梁晨狐疑地看着他的背影，裤衩那么聪明，怎么会丢？ 　　裤衩刚丢的时候沈敬也有过这样的疑问，但是裤衩就是丢了。 　　这也是他极度厌恶康明月的原因之一。 　　裤衩虽然退役，但是仍旧很警惕，他经常牵着它一起上街，它嗅觉敏锐，能准确得警觉坏人的存在。 　　它丢的那天，康明月将他缠住，以致裤衩发现什么绳子脱手。 　　他及时追踪，发现一伙可疑的人，手边有捕兽夹，捕兽网等工具，逼问之下才知他们是专门偷狗贩狗宰杀卖钱的团伙，用药引诱裤衩过去，想把裤衩捉了卖钱，但是裤衩聪明，自己跑了。 　　他搜遍他们的老巢，救下十几条没有被宰杀的犬，唯独没发现裤衩。 　　那团伙进监狱判了十几年，但是裤衩却一直没找到。 　　梁晨听他讲完，也觉得奇了怪了，裤衩自己跑了，应该是认路的，怎么会一直不回来呢？ 　　“对了，你让我过来，是要保护一个人，保护谁啊？”梁晨转移了话题。 　　“明天你就知道了。” 　　自发生了吕二牛的事，再加上混混闹事，沈敬就想着给连叶找个帮手，回京城后联系了梁晨。 　　在部队里时他和梁晨虽是上下级，但就跟朋友一样，后来梁晨腿受伤，被迫转后勤，在他从部队离开时梁晨跟着一起离开，在深圳和他一起做生意。 　　第二天，梁晨先跟着沈敬去公安局。 　　叶子的饭馆开业，沈敬肯定要过去，但他得上班，不能耽搁太久。 　　梁晨闲着无事就和桌前的宋菲聊起来，不知怎么就提到了裤衩，“我听说沈哥特意登了报纸找裤衩，悬赏三千，难道真的会没人看到？不可能吧？！” 　　宋菲也觉得奇怪，但未放在心上，随口说道，“有倒是有，一个妇女来说看见过，结果又跑回来说弄错了。” 　　沈敬任务回来受伤休假，她也忘了告诉他。 　　梁晨一听，正色起来，“有联系方式吗？” 　　“她留了地址。”宋菲把当时李大嫂留的地址翻出来，当时李大嫂让划掉，上面划了三条杠，但字仍看的清，是河口村李胜利家。 　　梁晨把地址撕下来，去找沈敬，把方才宋菲说的复述一遍，“我觉得不管是不是，还是去看看的好。” 　　李胜利沈敬在黄河段见过，河口村村长。 　　叶子也是河口村的人，不如先问问叶子，农村的狗多是散养，兴许她见过呢。 　　沈敬和梁晨说了，两人一起去步行街。 　　崔媛媛从楼上下来，看着两人出去的背影，忍不住问宋菲，“沈敬去干什么？” 　　宋菲就随意答了，“好像是去步行街找他对象。” 　　崔媛媛倏地扭过头看着公安局大门，好你个沈敬！我约你你没时间，偏要往连叶身边凑！ 　　连叶的饭馆开业了。 　　在外面简单挂了红幅，请了项裕民，王副局，还有肉联厂的钱主任来走个过场。 　　王副局一看项裕民来了，不敢怠慢，肉联厂钱主任没想到，连叶还认识这些“大人物”。 　　三人只是简单露个面，很快就离开。 　　沈敬来的时候正好和王副局打了照面，一身板正的警服站在门口，明明白白地告诉众人，这家饭馆背后有人，叫那些地痞宵小都滚远点。 　　步行街上许多人对沈敬的那场打斗记忆犹新，他就像一个招牌一样，吸得顾客们往里钻，再加上连叶本身有许多熟客和开张第一日的优惠，没多大会位子全部坐满。 　　连叶和李兰英在后面忙活，楚秋菊还没学东西，只能帮忙端个盘子收收钱。 　　梁晨也只看到了连叶一眼，再一瞅沈哥那眼神，恨不得贴上去，还有啥不明白的？但是沈家会同意吗？ 　　这是怕几个妇人开饭馆受欺负，让他镇场子？ 　　有点大材小用了吧？ 　　“去，别光看，帮忙去。”沈敬推推梁晨，要不是他手不方便，早就自己去了。 　　“重色轻友。”梁晨骂骂咧咧地去了后厨。 　　拌面是早就准备好过了凉白开，舀一勺卤往上一浇就成。 　　说忙却不是特别忙，毕竟食材是天不亮就起来准备好的，无须废太大功夫，除了肉夹馍的饼子需要好好照看之外，倒还算有条理，但肉夹馍是个新品，点的人只几个。 　　连叶的招牌就是凉皮凉粉蛙鱼，这几样依旧占了大头，李兰英有些忙乱，连叶只能上前帮忙。 　　准备的面和卤不多，连叶想着等早晨这一波过去再重新做些面和卤。 　　梁晨来的时她只抬头看了一眼，看到他五大三粗肌肉凸起也没什么反应，继续拌着手下的凉皮，“你要吃什么，麻烦到外面等候，在这吃请稍等一下座位，带走也可以。” 　　“我是来帮忙的。” 　　连叶抬头正眼看着他。 　　“叶子，我让他来的，别和他客气。”沈敬走到门口。 　　“那好，你帮我舅妈端一下盘子收下钱。”连叶没推拒，把楚秋菊喊到后厨，指点她给客人做拌面，这是比较简单的，只要把控好面和卤的量就好。 　　直接让他碰钱，不怕他拿钱跑？ 　　梁晨暗叹，不知道是连叶心大还是太信任沈敬。 　　沈敬还站在后厨门口，见连叶没那么忙了，便问，“叶子，你和村长李胜利熟吗？” 　　“还行，我经常去他家找他帮忙，怎么了？” 　　“那你见过他家的狗吗？”部队里称呼犬，禁止提狗这个词，但裤衩退役后沈敬就没再避讳过。 　　连叶回忆了一下，“狗？他家没有。” 　　沈敬早已预料到这种情况，裤衩聪明且警惕，不会随随便便就成为别人家的家犬，极有可能是在河口村周围流浪。 　　连叶敏锐地感觉到，沈敬是在打听德牧的消息，想转移话题，就又听他问，“那你在村里有见过一条黑黄相间形似狼犬的狗吗？” 　　“那不是……”李兰英惊呼一声，差点直说那不是她们家宝贝吗？！ 　　“你问这个做什么？”连叶飞速将她的话截断。 　　 ##第八十六章 那是你的？ 　　 　　见她们母女的反应，沈敬觉得有希望，“那是我之前走丢的狗狗，登报悬赏，有人拿着报纸来公安局留了地址。” 　　连叶抬起头瞪大眼睛，“那是你的？” 　　德牧训练有素，她还以为是公安局的警犬，是沈敬的也说的过去！ 　　她想起来她拿着报纸去公安局，魏世东连说两句“沈敬不在”，原来是这个意思，她误会了魏世东的话。 　　沈敬点点头，看她的眼神愈发欣喜，“叶子，你见过对不对？它还在河口村？” 　　他一直找不到的裤衩却被叶子看到，这就是冥冥之中他和叶子的缘分！ 　　它不在河口村，它在我家。 　　连叶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它不在河口村，但是我知道它在哪里，你晚上下班来找我，我带你去见它。” 　　公安局的狗可以偷偷昧下，但是沈敬的不行，他帮了她这么多，她怎么能坑他的狗呢？ 　　虽然她也很不舍。 　　“好。”沈敬沉浸在找到裤衩和叶子有缘的喜悦中，没察觉连叶的不对，想起什么，又问，“叶子，你是怎么认识李亚辉的？” 　　“李亚辉？康明月介绍的，怎么了？” 　　沈敬的眉头蹙成一个疙瘩，“李亚耀是李亚辉堂弟，他已经全部交代，是他指使李亚耀买通那些无业青年找你的麻烦，想要来个英雄救美让你倾慕于他。” 　　“啊？”连叶一脸懵逼。 　　她根本看不到李亚辉眼底的喜欢，心里对他的目的心存疑虑。 　　李兰英和楚秋菊在旁边也云里雾里，咋还有这样的人？ 　　“公安局已经下了逮捕令，但不幸让他逃了，你这几天注意着点，来回让梁晨送你。” 　　“听说叶子今天饭馆开业，我也来凑个热闹，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康明月不知何时站到门口沈敬边上，双眸盈盈地看他一眼。 　　她已经好些天不曾见过沈敬，那次从医院出来，第二天再去的时候沈敬就出院了，她也忙着准备高考，等考完去他住处，才知他回了京城。 　　她已经好几年没回去了，不知道京城现在是什么样子。 　　若是这回她能考到京城的学校，想办法和父母以前的故人走动走动，那是最好。要是考不回京城，一点用处也没有，还不如留在河安县呢！ 　　连叶心里揣测，李亚辉的事会不会和康明月有关系？ 　　康明月能指使招待所经理的儿子为自己做违法之事？似乎不太可能。 　　但李亚辉喜欢康明月呢？ 　　那就不一定了。 　　无论怎么样，连叶都没打算和康明月深交。 　　她这样想着，李兰英已经先她一步开口，“不用不用，我们忙得过来，小康知青你要吃什么？” 　　李兰英没想那么多，就是觉得和康明月不熟，不好意思麻烦人家。 　　“先别吃了，跟我回趟公安局，我有话问你。” 　　沈敬心里也在想，事情会不会和康明月有关系。 　　即便没关系，也可以问问她对李亚辉的了解，猜测他会藏在哪儿。 　　梁晨端着托盘往后厨走，见沈敬要离开，忍不住问，“她知道裤衩在哪儿吗？” 　　沈敬点点头。 　　走在后面的康明月双眸蓦地一深。 　　裤衩不是一直在连叶那儿养着吗？ 　　难道…… 　　“沈敬，裤衩还没找到吗？”她忍不住问。 　　“与你无关。”沈敬可没忘当时被缠的有多厌烦，才一时疏忽，让裤衩的绳子脱手。 　　康明月心底有一个大胆的猜测，沈敬是刚刚才知道裤衩在连叶那儿！ 　　要是裤衩在连叶手上出事了会怎样？ 　　沈敬会不会与连叶生了隔阂？ 　　崔媛媛看到沈敬身后跟着康明月的时候，心底升起一股熊熊烈火。 　　他可以喜欢连叶，可以和康明月走的近，偏偏就是对她不冷不热！ 　　沈敬不关心崔媛媛内心所想，但康明月却不一样，在看到崔媛媛那幅气的要吃人的面孔时，她垂下的眸中眼珠子一转，心中生出一计。 　　“把你如何认识李亚辉的，对他的了解，全部交代。”沈敬站在桌前，面色平淡。 　　康明月坐在审讯室里，不卑不亢地把一切都讲述一遍。 　　她和李亚辉的认识是在图书馆因为借同一本书引发的一场令李亚辉难忘的邂逅。 　　但是她不会让人知道的是，她早就知道李亚辉的身份，打听他最近所读的书籍，了解书里的内容，刻意制造了这一场偶遇，李亚辉还很开心两人有共同话题。 　　康明月坚定表示对李亚辉了解不多，两人只是普通朋友。 　　“你那为何把他介绍给叶子？” 　　“我有一回去图书馆的时候扭伤脚，是连叶载我回去，当时她还在卖鱼，我想帮一帮她，让招待所收下她的鱼。” 　　有理有据。 　　“在介绍他们认识后，你有没有再见过李亚辉？有没有听到他说喜欢叶子之类的话语？” 　　“没有。”康明月摇摇头。 　　“真的没有？你想清楚了再说。” 　　沈敬厌烦她许久，可不会有什么怜惜，更何况牵扯到连叶的安危，他逼供起来绝不会手软。 　　“他来找过我一次，是在李亚耀被抓后，不知怎么打听到我认识你，想找我说情救出李亚耀，我拒绝了，后来就没有了联系。” 　　康明月是刻意，人的趋利避害本能会在第一时间和犯人撇清关系，但在威逼后不得不说，这样才更令人信服。 　　“他是在什么时候去找你的？地点在哪里？” 　　在李亚耀被抓后，李亚辉根本无须打听什么关系，直接去图书馆找到康明月，时间差很短。 　　图书馆人多，她是常客，认识她的不少。 　　怕沈敬会去图书馆求证，康明月不敢说谎，只稍微模糊了一下，假装记不太清。 　　沈敬翻看着旁边警员的记录，摆摆手让她离开。 　　康明月心底微微松了口气，从公安局出来，崔媛媛抱着双臂拦在她面前。 　　“康明月，别再纠缠沈敬，离他远一点，听到没有，否则，你这辈子都别想离开河安县！” 　　她知道康明月是京城人，却不知康明月父母在东北农场。 　　康明月浅浅一笑，“崔小姐，你来找我有什么用？他连笑都对我吝啬，你该在意的是连叶才对，对了，我才知道，裤衩被连叶找到了，你应该知道沈敬有多喜欢裤衩吧？” 　　 ##第八十七章 扬眉吐气 　　 　　连叶！又是连叶！ 　　她怎么那么好运，又是救了文青山，又是找到裤衩！ 　　都怪当初那群贩狗的没用，让裤衩跑掉了，要不然救下裤衩的就是她！ 　　崔媛媛越想心里越怒越急，对于一周后的进修更加厌恶，她要是一走一年，沈敬肯定被连叶拿下了。 　　看着崔媛媛恨不得生吃连叶的表情，康明月唇角弯了弯。 　　裤衩怎么丢的她一清二楚，她和崔媛媛都妄想着通过裤衩来引起沈敬的注意，但偏偏便宜了连叶。 　　楚秋菊是第一回见到沈敬，立马明白他就是传言中外甥女的对象。 　　等沈敬一走，她忍不住和李兰英念叨，“叶子真是有出息，你看这生意多好，又有个当警察的对象，长得俊还立过功，可算是扬眉吐气了。” 　　梁晨在后厨门口等餐，一听这话默默翻了个白眼，开个饭馆而已，算什么有出息？他沈哥在深圳的的生意一天比这饭馆一个月赚的都多！再者，他沈哥在部队的时候，那可是最年轻的上尉，要是不冲动，说不定都晋升少校了！ 　　连叶没看到他的表情，只和楚秋菊说道：“舅妈，他不是我对象。” 　　“啊？难道还有别人？”楚秋菊奇怪了，那个叫沈敬的小伙子一看就是喜欢叶子，叶子还能找个比他更好的？ 　　“没有，我没有对象。”连叶扶额。 　　楚秋菊不懂连叶的想法，只是觉得好不容易遇上那么个优秀的，为啥不赶紧定下来？ 　　就算叶子以后要考大学，人家警察那么好的条件也配的上，万一叶子去上学，沈敬被别人勾走咋办？ 　　过了早晨忙碌的时间，到午饭前的时间人少，几人吃过饭，又重新忙碌起来。 　　连叶重新准备凉面和卤，一边做一边给楚秋菊讲解，“舅妈，我暑假后要去上学，饭馆需要你和我妈多废心，这段时间我先把手艺教给你们，你放心，工资不是问题。” 　　楚秋菊受宠若惊，叶子这是把她当一家人呢！ 　　梁晨吃过早饭来的，闻着饭馆里的香气，忍不住向连叶要了份肉夹馍。 　　里面的肉酱配上青椒丁鲜香无比，饼子外酥里嫩，一口咬下去，有滋有味。 　　做的还挺好吃。 　　他心里想着，沈哥会给他薪水，他不要连叶的钱，就让她管一日三餐吧。 　　中午人来人往，再次把几张桌子坐满。 　　李建军和黄文书就是这时候来的。 　　外甥女饭馆第一天开业，当舅舅的怎么能不来？ 　　但他看到里外全是人时还是一惊。 　　黄文书已经消沉了好些日子，做什么都提不起劲，听说连叶饭馆开业了，看在师傅的面子上也得来捧个场。 　　忙碌的时候，楚秋菊也会在外面端盘子，一抬头就看到李建军，笑着迎过去。 　　“这生意不错，你好好帮帮叶子的忙。”李建军嘱咐媳妇。 　　楚秋菊笑着点点头，她才不像李建国一家那么傻，贪图面前那点蝇头小利，作死，李建国说不定被判几年呢！ 　　黄文书伸着头往后厨看，看到许多日不见的身影，也不知为什么，明明妈不同意，但心里还是微微有些窃喜。 　　“对了，我刚看见那个叫沈敬的小伙子了，真俊呐，就跟电视里的人一样，还登过报纸，条件真的是百里挑一，对叶子又上心，还专门叫了个人来帮忙，也不知道叶子怎么想的。”楚秋菊叹道。 　　黄文书刚刚涌起的那丝欣喜顿时沉下去。 　　自打在江潮嘴里听到沈敬这个名字，他就一直记在心里，后来有一日他爸饭后在看报纸，一看沈敬是河安县公安局的，立了大功，好一顿夸奖，那荣誉的模样，就跟沈敬才是他儿子似的。 　　他夺过来报纸一看，瞥见上面的一寸照片，手指捏紧，将报道通读一遍。 　　怪不得那个叫江潮的说沈敬执行任务受了点伤，原来是个警察，且立大功登了报纸！ 　　自那天之后他更蔫了。 　　这样的人他怎么争得过？ 　　但是就这样放弃又不甘心。 　　李建军叹口气，“就是因为他条件太好，才怕人家家里看不上叶子。” 　　崔媛媛的事他还没忘呢！ 　　“叶子除了出身差点，自己也不差，估摸着能考上大学呢！”楚秋菊不知道沈敬家里情况，估摸着应该不会差到哪儿去。 　　“看叶子怎么想吧。”李建军说。 　　沈敬下班后直接来了饭馆。 　　正值人多的时候，他一来，不少认识他的熟客一个接一个跟他搭话。 　　他也不觉得烦，一一回应着。 　　梁晨看见他这副好脾气的模样，觉得真是见了鬼。 　　这就是爱情的魅力吗？！ 　　连叶摘了围裙手套从后厨出来，就见他像招财猫一样在门口站着。 　　这时候的百姓民风淳朴，英雄主义严重，沈敬就是财富密码。 　　“走吧，我带你过去。” 　　面和卤早就准备好，除了肉夹馍之外，楚秋菊和李兰英还应付得来。 　　连叶不好让沈敬等着，提前下班带他去找德牧。 　　沈敬认出路是通往她租的房子的，心底冷不丁冒出一个猜测，“叶子，该不会……” 　　连叶嘴角扯了扯，正要回答，忽听周围突然传来许多声犬吠，透过空气传到耳边。 　　一瞬间，像是所有的狗都受了刺激一般，叫个不停。 　　“不好！” 　　两人飞快地对视一眼，拔起腿就往家里飞奔。 　　陈大娘把地上哭得哇哇叫的连险扶起来，看到连叶和沈敬跑过来，找到了主心骨，“叶子，小沈，有偷狗的，毒死了几条狗给装车带走了！” 　　其实中午的时候有一波人过来欺负他们一老一小，想要把狗打死，结果德牧小弟不干，一群狗上去把人咬的吱哇乱叫，结果傍晚又来了，换成了药。 　　八十年代治安乱，且穷，偷麦子，偷红薯，偷狗的，偷铁锨，总之只要能偷的都有人偷。 　　连叶心里咯噔一声，要是德牧宝贝出事了…… 　　“别着急。”沈敬安慰她，食指搁在嘴里吹声口哨，周围几条大狗立马围过来。 　　“你们带路！”沈敬挨个揉揉它们的脑袋。 　　这几条大狗就跟听懂了似的，飞快地跑在前面。 　　沈敬立马大步冲上去跟上，却见连叶也跑上来跟着一起，他没时间劝连叶留下，只好解下自己的配枪扔给她，“拿着，会用吗？” 　　连叶重重地点点头。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 ##第八十八章 找到 　　这是她第一次拿枪，昏暗的光线下黑不溜秋地一个玩意，有些重。 　　怕耽误事，她只好提前将子弹上膛，食指放在扳机处，蓄势待发。 　　两人追到火车站附近一家卖肉铺的后门。 　　这里什么肉都卖，猪肉，羊肉，狗肉，兔肉。 　　沈敬片刻不耽搁，直接踹门进去，四条大狗跟在身后，汪汪大叫。 　　笼子里德牧双眼发亮，在笼子里急的转圈圈，大叫着应和，它一叫，院子里所有笼子里的狗全大叫起来，汪汪声连成一片。 　　偷狗的两个汉子刚从二八大杠上卸下笼子，见人闯进来，立马将笼子挡住，其中一人浑身是膘，指着沈敬，“你小子要干什么？” 　　“哎，大哥。”旁边稍矮些的拉住他，小声说，“看他的衣服，是个警察。” 　　天已经昏暗，老大还真没看出来，不过警察又怎么样？还只有一只胳膊。 　　火车站附近的派出所里全是怂蛋子，没一个敢管的。 　　沈敬看到了裤衩，见它在笼子里还好好的，心里微微松了口气。 　　按照流程，他应该亮证件，义正言辞地把人带回公安局，好好审问，但是他现在不想这么做。 　　他捏住帽檐摘下来，随意丢在地上，单手解开警服的扣子，将外套脱下来扔在一边。 　　“你们抓了我的狗，我自然是来讨回的。” 　　稍矮些的老三不想生事，“好说，哪条是你的？” 　　沈敬指着笼子里的裤衩，“它。” 　　浑身肥膘的老大双眉一竖，鼓了鼓胳膊上的肉，“这条不行！它咬伤了我兄弟，你是它主人，得赔钱！” 　　这狗太邪门了，一叫周围全部的狗都来了，把老二的手指头都咬断了一根！ 　　“你过来，我赔你。” 　　天色昏暗，老大看不见沈敬脸上的表情，料想着他一只手肯定不敢动手，趾高气扬地走到沈敬面前，刚一张嘴一拳就砸到了脸上，脸上肥肉横飞，鼻血乱窜，一个不稳踉跄着摔倒在地，懵在地上半天没起来。 　　老三见状，拿起旁边的铁锹就抡过来。 　　沈敬侧身一闪，抬腿一个两连踢，先中肋部再中额头，将老三踢翻在地，疼的他捂着肋骨哎呦哎呦直喊疼。 　　另一边的老大已经反应过来，一拳砸过来，沈敬不与他硬刚，旋身躲过，腿上的力道踢到老大肚子上，肥肉颤了颤，一点用没有。 　　老大拍了拍肚子上的肥肉，对着沈敬呲牙笑，“小子，给爷爷挠痒痒呢！” 　　说罢，他再朝乱拳砸来。 　　胖子的缺点是什么？灵活协调不足。 　　沈敬开始避战，以速度身法叫胖子无法摸到他，寻机攻他脖颈。 　　不过几招下来老大就气喘吁吁，动作慢下来，沈敬瞅准机会避过他的拳头，旋身来到他身后，锁住他的喉咙，拳头重重砸向他的太阳穴，将他砸晕过去。 　　老三不知何时从地上爬起来，拿起铁锹砸向沈敬。 　　沈敬早有预料，一个回身踢，再中老三肋骨，吐了口血，昏迷不醒。 　　“小心！” 　　随后是“嘭”的一声枪响，沈敬回头，木凳子砸在地上，一个高个子男子捂着胳膊在地上打滚，随后直接疼晕过去。 　　连叶跑的慢，刚刚追过来就看到有人拿着凳子要砸沈敬，什么也顾不得，虎口被震的发麻。 　　“没事吧？”她赶紧上前问。 　　看这院子里乱糟糟的，想必已经打了一场，生怕伤到他的胳膊。 　　“没事。”沈敬把她手里的枪拿过来，报以一个安慰的笑容，抬起唯一的胳膊将她抱在怀里，下颌搁在她肩上。 　　叶子真的很勇敢。 　　她为了他开了这一枪，并且没有表露出丝毫的畏惧。 　　连叶被他突如其来地拥抱弄得有些懵，但是心跳的很快，砰砰的，仿佛自己能听到一般。 　　“呜呜呜汪！”德牧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叫了一声。 　　沈敬把连叶放开，找钥匙把裤衩放出来。 　　裤衩高兴坏了，直接冲着沈敬扑过去，差点将他扑倒在地，前面两只爪子扒在他身上，伸着舌头舔来舔去。 　　“裤衩，乖！”沈敬面上笑容不止，手撸着它的脑袋，顺着身体下滑，一摸到它身上的毛，有些扎手，才发现裤衩成了短毛，只有头和爪子还是长毛，像狮子似的，有些滑稽。 　　“它叫裤衩？”连叶嘴角抽了抽，这名字起的有个性。 　　沈敬点点头，多的话来不及说。 　　为什么？ 　　因为外头闯进来几个警察，还有两三个妇人，冲进来保住地上的三人，嚎啕大哭，“郭所长，就是他们，你看把我们强子打成什么样了？！” 　　是火车站附近的派出所。 　　刚才狗叫声有点大，惊动了附近的警察，前院的老二看大哥三弟不是对手，叫媳妇嫂子赶紧去报警，在路上遇见了赶来的郭所长。 　　郭所长对这一家早就头痛许久，还得感谢有人能治治他们，借着月光一看，认出了沈敬的脸，“沈敬同志？” 　　沈敬是最近公安局里的风云人物，就没有不认识他的。 　　“郭所长。”沈敬捡起地上的衣服，把枪装好，“他们偷了我的狗，还有这些全都是偷来的，行动突然，并未报告局里，明天我会向局里禀明。” 　　“郭所长，你不管管？你看我们孩儿他爸身上的伤！”又一妇人嚷嚷起来。 　　连局里两位局长都对沈敬客客气气，郭所长又怎么敢为难，不理会妇人，拍拍他肩膀，“辛苦了。不过这些狗怎么处理？” 　　“问她们要账册，没有账册全部按照偷来的处理，能找到主人家的还回去，找不到就送肉联厂。” 　　按理说这么多狗不能全是偷来的，有正儿八经花钱收来的。 　　这时候养狗要么是看家护院，要么是养大了卖钱，狗肉贵，能将一条狗养到死的基本没有，养大了就会卖掉，狗只是一个财产而已，才会有人偷有人觊觎。 　　哪怕送回主人家早晚也是被屠宰的下场，那也是主人家种的瓜，找不到主人家的也不能随意在街上流浪，容易伤人，这时候更没有什么流浪动物收容所，只能送肉联厂，像猪一样用作宰杀。 　　连叶没说什么，似乎这个时候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建动物收容所？根本不可能，许多百姓都吃不饱穿不暖，哪里轮得到狗呢？ 　　 ##第八十九章 小白眼狼！ 　　善后的事是郭所长等人来处理，这里本来就是他们负责的片区。 　　至于沈敬打人且开枪的事？ 　　小偷拒捕还袭击警察，沈敬同志只是正当防卫抓捕小偷而已！ 　　回去的时候，裤衩就粘在沈敬身边，边走边摇着尾巴。 　　连叶暗骂一句小白眼狼！ 　　“这一个多月，它一直养在你家？就是你上回说的宝贝？”沈敬要是还看不出来，那他真就白活了。 　　连叶点点头，“在你救了我和我妈第二天，我在我们村后的小湾山上发现了他，你那天那么晚在林子里，就是在找它的吧？” 　　沈敬“嗯”了一声，声音低低的，从嗓子眼里发出，有些撩人。 　　裤衩除了他，很少会亲近一个人。 　　这不正好说明了他和叶子的缘分吗？ 　　天已经黑下来，路上行人很少，裤衩和身后的小弟很安静。 　　这样的时候人心里最容易生出些旖旎的心思。 　　沈敬心里蠢蠢欲动，微微侧头，看了她一眼，垂着的大手默默地牵住她的柔荑，不动声色地继续往前走，余光一直在观察她的表情。 　　连叶被他突如其来地动作吓了一跳，心跳漏了半拍。 　　她试着抽了抽，没抽出来，只能硬着头皮转移话题，“我之前看到过那份寻狗的报纸，去过公安局，不过正好赶上你去深圳，你那个姓魏的同事态度不好，我误以为是公安局的警犬，就没想着还回去。” 　　沈敬想起来，他从深圳回来张庆说过叶子来了公安局一趟，后来他问她，被她糊弄了过去。 　　“我得感谢你帮我养它这么久，酬金我明天就给你送过来。” 　　“不用，你帮了我这么多忙，我……”连叶觉得很不好意思，裤衩她本来是想独吞的，拖了这么久才还给他，怎么还能要他的钱？况且她也没能很好的照顾裤衩。 　　“报纸上写的清清楚楚，怎么能不给呢？”沈敬可算是找到一个给连叶送钱的理由。 　　虽然她身上有些小钱，但没见她买过新衣服和首饰，也很少出去玩乐逛街，整天忙着赚钱，但是他直接送钱叶子肯定不要。 　　“你把钱用裤衩身上吧，它的毛是我剪的，前两天在它身上发现了蜱虫和跳蚤，你要是有门路拿到驱虫药，就给它用上。” 　　连叶最终还是没松口，沈敬也无可奈何，甚至想着要不要私下把钱塞给李兰英。 　　快走到家门口时，她趁他不及反应时将手飞快地抽出来，“我到家了，你也赶紧回去吧。” 　　“你先进去我再走。” 　　连叶进去的时候，还听裤衩在身后叫了几声。 　　“咋就你一个人回来了？咋样？没救回来？”陈大娘拿着蒲扇在院子里纳凉。 　　李兰英和楚秋菊还没回来。 　　“姐，宝贝呢？”连险跑过来抱着她的腿，睁着俩湿漉漉的大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她。 　　“宝贝被它的主人接走了，你要是喜欢，咱们再养一只。” 　　陈大娘以为裤衩没救回来死了，连叶的话是安慰连险的。 　　连险小嘴一瘪，泪花在眼眶里打转。 　　等李兰英和楚秋菊回来，发现裤衩不在，想到白天沈敬的问话，自然猜到是被他带走了。 　　饭馆开业第二天，生意依旧红火。 　　梁晨要赶在早饭前来帮忙，沈敬索性一起过来，在店里用早餐。 　　招财猫往那儿一坐，自然会有源源不断地客人上门，甚至还有人专门和他坐一桌，问东问西。 　　得知他是部队出来的，顿时竖起大拇指，怪不得功夫那么厉害！ 　　周遭别的小吃摊主有羡慕的有眼红的有平常心的。 　　像卖冰棍大叔，他就挺替连叶开心，一是两家生意互不影响，而是他的泡沫箱移到饭馆门口旁边，能下得起馆子的不会吝啬一两毛的冰棍钱。 　　但有些小吃摊生意受到影响，难免心里不舒服，谁让人家有警察撑腰呢！ 　　只不过这开业第二天，就有一不速之客上门。 　　文书妈叉着腰站在饭馆门口，尖着声音大喊，“连叶，你个小婊子给我滚出来！你勾着我儿子给你花钱，脚踩三只船，你不要脸！” 　　饭馆里顿时安静一片，顾客们齐刷刷地盯着门口的文书妈，低声交头接耳。 　　“妈——”黄文书从后面追上来，抓住他妈的手想要把人拽走，苦苦哀求着，“和叶子没关系，是我自己想做生意。” 　　他心里还想着和沈敬一较高下，但他有自知之明，自身比不过沈敬，就只能靠家庭和财产。 　　他爸妈都是单位正式职工，是工厂里的小领导，虽然听起来的光鲜，但实际一个月工资加起来还没连叶卖东西几天挣的多，于是就动了心思，想要多挣点钱。 　　文书妈深吸一口气，把黄文书推开，“你有好好的工作做什么生意？你敢说昨天没来见连叶？” 　　“我……”黄文书说不出话来，只是一个劲儿的哀求，想要把他妈带走。 　　沈敬放下筷子站起身，看着门口的母子，视线落在黄文书身上，这个人江潮和他说过。 　　但他并不放在眼里，明明二十岁的年纪，却还对他妈求来求去，一看就知是没长大的孩子，家庭里的兔丝花，叶子独立要强，根本不会看上这种人。 　　“这位同志，麻烦你把事情说清楚，什么叫脚踏三只船？” 　　文书妈看着沈敬，想必这就是连叶的对象了吧？ 　　她很少看报纸，哪怕听丈夫夸过沈敬这个名字，但没见过报纸上的照片，只以为连叶对象是个普通的警察。 　　黄文书心里却一清二楚，这也是他第一次见沈敬，忍不住上下打量。 　　离得越近看的越仔细，他心里那股子自卑屈辱感隐隐上升，更加觉得抬不起头来。 　　连叶对象高大俊美，年轻有为，他自惭形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但偏偏他妈什么都不顾，指着沈敬的鼻子就说：“你就是连叶对象吧？你知不知道她背地里勾搭我儿子和另外一个男的，这样的破烂货你也看得上？！” 　　另外一个男的她指的是李亚辉，当街就眉来眼去的。 　　 ##第九十章 找茬 　　“你个臭婆娘，嘴巴给我放干净点！叶子有这么优秀的对象不要，能看上你儿子？！”楚秋菊正帮忙端着盘子，听到动静立马冲出来，她认识黄文书，但是丈夫的徒弟哪有外甥女亲！ 　　“大姐，你弄错了吧？人连姑娘有对象，小沈天天来，周围人谁不知道？至于你儿子，我还真没见过他。”一个见过沈敬单手把五个无业青年打的落花流水的熟客道。 　　“就是，小沈那么优秀，连姑娘咋会看上你儿子？” 　　不少人出声附和。 　　毕竟沈敬天天过来，黄文书却没怎么有人见过，自然不信文书妈的话。 　　黄文书觉得自己被踩到了泥里，耳根一阵发烫，“妈，你别闹了，赶紧走吧！” 　　对于一个母亲而言，自己的儿子都是最优秀的，文书妈自然也是这么想的，她不允许别人贬低自己儿子。 　　她怒火中烧，言语刻薄，“你们瞎说什么？！我儿子哪里比不上这个小白脸？连叶呢？！你给我出来！你这个臭婊子破烂货，别当缩头乌龟！” 　　众人一看文书妈不讲理，纷纷摇头，玩味的视线落到黄文书身上，见他畏畏缩缩的，更觉得和沈敬差了十万八千里。 　　“你给我住口，你这人咋这么坏呢！随口污蔑叶子名声！”李兰英再内向也忍不了，她还想给叶子说个城里人呢，被她这一闹，万一传出去不好的名声怎么办？ 　　“你骂谁小白脸呢？！”梁晨握起拳头，胳膊上肌肉鼓的老高。 　　骂连叶随便，但不能骂他沈哥！ 　　“梁晨。”沈敬将他拦住，解下腰间手铐，眸中带着狠意，“寻衅滋事，跟我去公安局走一趟。” 　　他和黄文书只会哀求不一样，手段该强硬时候就得强硬。 　　“警察仗势欺人啦，没天理了！都过来看看啊！” 　　周围聚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黄文书和他妈被围在中间，本就内向的他一下子处于风口浪尖上，早就懵地不知如何是好了，只觉得那一道道视线压迫得他喘不过气来，像猴子一样被围观。 　　“沈敬。”连叶摘了围裙和手套从后厨里出来，面色平静地喊住准备用强制手段将人带走的沈敬，冷眼看向文书妈和黄文书。 　　“看在舅舅的面上，我称你一声婶子，你说我脚踏三只船，还和你儿子要钱，有证据吗？要是没证据就是诽谤，沈敬要把你带走就是理所应当。” 　　文书妈冷笑一声，“文书昨天来见过你之后就向家里要钱，不是你指使的是什么？你在这个饭馆怎么开起来的？就靠你摆摊挣那点钱？不可能！” 　　“黄文书，你来说！到底怎么回事？别妄想往我身上泼脏水！”连叶不再理会文书妈，一脑子豆花，全靠臆测说话。 　　开业第二天碰上这种事，她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黄文书正低着头，冷不丁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抬起头见众人都盯着他看，心里头发怵，“我就是看做生意挣钱，突然也想做生意，和我妈要钱，但是她非说是你指使的，我怎么解释她都不听。” 　　“你听见了吗？昨天我一直呆在后厨，根本不知道你儿子来过，当时正是人多的时候，谁有功夫应付不相干的人？”连叶一双眼睛直视着文书妈。 　　黄文书心里有些难堪，他只是不相干的人！ 　　周围有人附和，“昨天你儿子来的时候座位满了，他买了东西就走了，人姑娘就一直在后厨忙和，两人根本没见着。” 　　文书妈性格强势，可不会认错，“那又怎么样？你一边勾的我儿子连日来茶饭不思，在大街上和人眉来眼去，又和这个小白脸勾勾搭搭，不要脸，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要不是文书妈来闹腾，连叶还真不知黄文书的心思，是他表现的不明显吗？倒也不是，而是他从未入过连叶的眼。 　　有沈敬在先，李亚辉在后，还有牢里的王喜鹏，不说条件和家世，不论他们有何目的，至少他们能到连叶面前表达自己的想法，她才会正视他们。 　　“你儿子自己没定性，反倒怪到我身上？他见过我几次？和我说过几句话？了解我吗？说到底还不是见色起意？我没有义务围着你儿子团团转！好了，现在请你们母子离开，别耽搁我做生意，要不然我也不是吃素的！” 　　连叶这一番话是丝毫没顾忌黄文书的自尊心，也不需要顾忌。 　　平白无故给她来这么一出，影响她生意和名声，就跟吃了苍蝇一样让人恶心。 　　“还不滚？真想去坐牢？我沈哥可不怕你们！”梁晨出来往前头一站，凶神恶煞的。 　　“妈，走吧，别闹了！” 　　黄文书使出全部的力气将他妈拖走。 　　再不走他怕自己会崩溃。 　　自己几日来的纠结酸涩不甘，到她嘴里就是没定性，见色起意。 　　她将戏台前的黑幕一把拉开，让他暴露于众目睽睽之下，受众人围观指点，将他的自尊心踩在脚下。 　　文书妈不甘心。 　　那样一个不守妇道的女人，处了个警察当对象，饭馆生意红红火火，她儿子却蔫了吧唧，郁结于心，这谁能忍下去？ 　　“区区一个小警察，嘚瑟成什么样？”文书妈双眼扫到沈敬身上，“长得好看有什么用？有本事学学那个叫沈敬的，立个大功过来！” 　　周围人你看我我看你，忍不住发笑。 　　黄文书脸色涨红，嘴唇却越来越白，赶紧将母亲拖走。 　　走之前有好心人忍不住说，“大姐，他就是沈敬啊。” 　　至于文书妈听没听的见，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不好意思让各位看了笑话，今天我准备了绿豆汤，凡是在这里消费过的，都可以免费领一杯。” 　　连叶安抚着顾客，绿豆汤早就准备好的，本来也是做优惠用的，现在说出来刚好博了一波好感。 　　“没啥，那娘们神经病。”有不少人帮着连叶说话。 　　连叶心里清楚，这回没出什么乱子还是因为沈敬在，毕竟这么一个优秀的人在这，人心里会自然偏向。 　　要是没有沈敬，文书妈这么一闹，别人不知道怎么说她呢！ 　　楚秋菊安慰她，“没事，我回头就跟你舅说一声，让你舅跟黄文书说清楚。” ##第九十一章 采访 　　连叶想感谢沈敬，但又想不到谢的方法，请他吃饭？之前请过了，太稀松平常。 　　不如有时间她亲自下厨请他吃一顿吧。 　　沈敬自然是赞成的。 　　他一到公安局，宋菲就说崔局长找他。 　　沈敬一路走到崔局长办公室，敲门打报告，得了允许后进去。 　　里面不止崔局长一个人，还有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和两个年轻人，一男一女，中年男子带着圆圆的眼睛，头发梳的一丝不苟，文质彬彬的。 　　“沈敬，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人民日报的杜主编，这两位是报社的记者。杜主编，这就是沈敬，他这胳膊还是上回任务里受的伤，还没痊愈就非得回来工作。” 　　崔局长最近对沈敬很客气。 　　“杜主编，你好。” 　　自行动曝光之后，确实有多家报纸媒体想要采访他，包括河安县电视台和青州市电视台，但都被他以养伤的名义推拒了。 　　他伤的是胳膊，不耽搁采访，别人看的出来，也没有死缠烂打。 　　但是这位是人民日报的，直接找上崔局长，他就不好拒绝了。 　　杜主编点点头，“年轻人有觉悟。是这样，我们社里想针对上次行动做一个专访，要求具体细节，同时宣扬警察工作的艰辛，提高百姓的认同，增强军民凝聚力，也加强警察的公信力，这次专访的人物，非小沈你莫属啊！” 　　沈敬笑了笑，“是我的荣幸。” 　　杜主编这回是做好了准备来的，问题早就备好，只等沈敬回答就是。 　　这是时候传达信息多是以报纸为主，没有摄像头和话筒，不需要场地，打光，化妆造型，只有旁边的收音机，一切从简。 　　采访结束，崔局长提出请杜主编和两位记者以及沈敬吃饭，叫上王副局，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可以在吃饭的时候说。 　　杜主编点头答应。 　　“呲呲——” 　　沈敬去请王副局长，从局长办公室出来，就见宋菲站在楼梯口冲他使眼色。 　　“什么事？” 　　“下面有人找你。”宋菲指了指楼下，不是来报案，是专门找沈敬。 　　“有说什么事吗？”沈敬也是有工作的，不想应付那些无理取闹的人。 　　“说和连叶有关。”宋菲都替他觉得委屈，这就是处了个农村对象的坏处，七大姑八大姨的全部找上门来。 　　“那麻烦你通知王副局，中午十二点国营饭店见。” 　　沈敬下楼，见公安局大厅角落坐着一男一女，年岁不大，二十上下，看打扮像是大学生。 　　连家有大学生吗？ 　　沈敬曾从李二愣那里听过一嘴，连叶的小姑去年才考上大专，村长的儿子原先和连叶好着，结果高考成绩出来后就和她小姑定了亲。 　　对于面前这两人的身份，他猜的八九不离十。 　　“两位，找我有什么事吗？” 　　李家俊的眼神钉在沈敬身上，将他从头到尾打量一遍，目光落在他手腕的手表上，一支黄金劳力士。 　　他在学校里见有人戴过，查过价格，这种表在八百元以上。 　　他的大学生补助是每个月二十的饭票加两块钱困难补助，八百块钱对于他来说，差不多是家里大部分积蓄。 　　叶子以前又苦又累，她会选择有钱的沈敬，他能理解。 　　等他毕业了分配工作，他也可以挣很多钱！ 　　沈敬对上李家俊的眼神，变得微妙起来，暗含着几分挑衅。 　　等李家俊再看过去，他已经收回视线。 　　连亚娟抬头看到沈敬的第一眼，确实被惊艳了一下，随即恢复平静，长得再好看也就是个小县城的警察而已，立过功又怎么样？ 　　上头没人也很难往上升，也只有连叶这种目光短浅的人会相中了。 　　“你就是叶子的对象沈敬吧？我叫连亚娟，是一名大学生，叶子的小姑，这是李家俊，叶子的姑父，按理说你也该和叶子一样以小姑姑父称呼我们，你上回抓进牢里的所谓骗子张红娟正是我娘。” 　　这是在针对连老太的事情问罪呢！ 　　沈敬还是之前对待连老太的态度，薄唇一勾，“叶子从未和我提过你们，是真是假暂且打个问号，先说说你们找我什么事吧。” 　　百分之九十九是真，但他不想认，也不能认，认了就是公报私仇把连老太故意关起来的。 　　“你知道叶子在哪儿吗？麻烦带我们过去。”李家俊直接说道。 　　相对于连亚娟，他明显沉不住气。 　　沈敬看他两眼，抬手松了松自己颈间的扣子，“抱歉，为了叶子的安全，我不能说。在证明你们的身份之前，我更倾向于你们是上回骗子的同伙。” 　　“这是我的学生证。”连亚娟将证件亮出来，“你还敢说我们是骗子？” 　　沈敬扫过学生证上学校的名字，京城气象专科学校。 　　“那也不能证明你和叶子的关系，即便证明，叶子不告诉你们她的住址，自然有她的理由。”沈敬眼睫颤动，扫过李家俊，眼中含着几分挑衅，“叶子的家人我都见过，她妈，她弟，她舅舅舅妈，唯独不曾听她说过爷爷奶奶小姑，我还以为，她爷爷奶奶都去世了呢！” 　　连亚娟觉得他在咒连老爷子和连老太死，但她并不是很在意，他们除了给她拖后腿让别人知道她有一对农村泥腿子父母外，没有一点用处。 　　他对李家俊的抱有敌意，正合她意，她觉得沈敬知道他们的身份，就是在装糊涂罢了。 　　“哦？看来你和叶子感情不错，已经到了见家长的地步。”连亚娟说着，不着痕迹地瞥了眼李家俊。 　　李家俊理解到的意思，也是沈敬刻意传达的意思，他和叶子已经见过家长，叶子家人也同意他们处对象。 　　他的拳头慢慢握紧，直直地盯着沈敬，“我爸找她有事，很重要，我爸是河口村村长。” 　　“有什么事可以告诉我，我帮你转达。”沈敬唇角微微弯起，年轻人心性还是差了点，沉不住气，就跟他以前一样。 　　“不行，我要亲自见她。” 　　“那二位请回吧。” 　　“沈哥，我问到点情况。”张庆急匆匆地从外面跑进来。 　　 ##第九十二章 不足为惧 　　他说的是和李亚辉有关。 　　“去办公室说。” 　　沈敬也不再管连亚娟和李家俊，大步往楼上走，升了副大队长后，局里给他配了办公室，和大队长在一间。 　　连亚娟和李家俊认识张庆，就在上回强硬地驳了他们的面子。 　　见沈敬只关心公事，丝毫不在意他爸找连叶何事，李家俊越发觉得沈敬根本不爱叶子。 　　明天他就得坐火车前往京城，在走之前，他一定要想办法见叶子一面。 　　连亚娟想见连叶的心倒没那么强烈了。 　　之前是她太谨慎，沈敬一个县城的警察能翻得起什么浪？ 　　端看他将连老太送进牢里，揣着明白装糊涂，上来就挑衅李家俊的态度，想必还不太成熟，只是一个劲儿的听连叶的话，却得罪了他们两个大学生，这样的人年轻气盛，不足为惧。 　　张庆在图书馆问到了关于李亚辉的消息。 　　“我专门问了工作人员，说那天在图书馆看到李亚辉的时候大概是上午九点，也就是说李亚耀刚被捉住，李亚辉就往图书馆赶去找康明月。” 　　中间没有打听的时间，也就是意味着根本不是康明月所说的李亚辉打听到她认识沈敬才去找她帮忙，而是李亚辉早就知道她和沈敬的关系。 　　若是李亚辉一开始就知道康明月喜欢沈敬，沈敬喜欢连叶呢？ 　　可李亚耀说他们并不知道他就是沈敬，才会上去找麻烦，李亚辉想要英雄救美肯定也在附近，如果李亚辉认识他，必然会提醒李亚耀等人。 　　“说不定李亚辉只是听过你的名字，没见过你人。”张庆猜道。 　　沈敬把玩着手里的钢笔，思考着这种情况的可能性，借用办公室电话往江潮单位打电话，经过层层转接才到江潮手里。 　　“江潮，你还记得在叶子小吃摊买早餐的那个男的吗？” 　　“那个小矮子？记得，怎么了？” 　　难道那个小矮子对嫂子出手给沈哥造成困扰了？ 　　“你记不记得他见到你的时候的反应？” 　　江潮回想了一下，他对李亚辉比对黄文书印象更深刻一些，“好像有些敌意，有些挑衅的感觉，我觉得他肯定把我也当成了嫂子的追求者。” 　　如果不是把江潮当成普通的追求者，而是当成他了呢？ 　　沈敬又重新提审李亚耀，“你知道康明月这个人吗？” 　　李亚耀摇摇头，“堂哥很少和我提他的朋友。” 　　他供出了李亚辉，也指望不了伯父救他，只能好好配合，争取判的少的一点。 　　“你根据你对你堂哥的了解，他会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他喜欢读书多的，知书达理的。” 　　李亚辉胜在出身，自身并不优秀，身边许多想要攀高枝的女子，他非常厌恶她们的世俗，想要寻找一位腹有诗书品行高洁的女子做伴侣。 　　沈敬忽地就明白了，李亚辉对世俗市井之人看不上，根本不是真正的喜欢叶子，他的所作所为更像是想让叶子喜欢他。 　　“康明月……我想起来，堂哥有本书的扉页写着‘仰头看明月，寄情千里光’。” 　　李亚辉真正喜欢的是康明月。 　　沈敬长长地舒了口气。 　　幸亏他问了叶子和李亚辉相识的原因，要不然就会漏掉康明月这个关键人物。 　　至于李亚辉所为是不是康明月指示，这大概只有他们两个人才知道。 　　虽然他弄清楚了事情的真相，但他心里清楚，无法定康明月的罪。 　　康明月会窝藏李亚辉吗？ 　　不管主动还是被动，李亚辉可以为了康明月去追求叶子，去冒险行事，但康明月却拒绝替李亚耀说情。 　　诚然李亚耀做错了事，本就不该说情，但康明月不是那种正直的人，那种冠冕堂皇的理由用不到她身上，她拒绝的理由只能是怕沈敬厌恶她。 　　这样一个善于利用别人和明哲保身的人，会冒着坐牢的风险窝藏一个几乎已经废掉的棋子吗？ 　　沈敬觉得康明月不会，却又潜意识觉得事情和康明月脱不了干系。 　　他得告诉叶子事情真相，叫她离康明月远一些。 　　不止沈敬在找李亚辉的踪迹，李父也在私下派人寻找。 　　马上就是三天期限，白白掏出去两千块钱，他肉疼的很。 　　可他怕连叶真的会把保证书登报纸，到时他就成了仗势欺人的宵小，上头不说直接撤他的职，也多少会受到影响。这个时候要是被撤职，要救儿子估计更难。 　　李水印让人去当地报社打听，传回来的消息是和他们接洽的人中没有叫连叶和沈敬的。 　　他不禁松口气。 　　就说嘛，一个丫头片子手里能有多少钱？怎么会登的起报纸？ 　　那天之后他终于想起来对沈敬熟悉的原因，原来是在报纸上见过，不过立过功又怎样？说到底还是个小警察而已。 　　正想着，电话叮地想起来。 　　李水印接通，面色一点点转喜，直到喜笑颜开，口中连连道，“好好好。” 　　挂掉电话，他赶紧将自己整理一番，前往国营饭店。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走关系，打通人脉。 　　王副局那里行不通，不是没找过崔局长，但崔局长婉拒了。 　　他以前觉得沈敬虽然是沈老爷子的孙子，却还年轻，他不找他麻烦，但也无须太过忌惮，结果崔媛媛进修推荐书的事情让他心里一咯噔。 　　原来沈敬随随便便就能搭上靳厅，像老首长那样能给他做中间人的多的是。 　　崔局长庆幸自己干过的唯一不合规矩的事就是把闺女塞进公安局，这种情况无法避免，沈敬应该不会因为这个去举报他，否则收到的绝对不是进修推荐书那么简单！ 　　在崔局长拒绝后，李水印走投无路，找了许多旧友才搭上县委常委任常委，并在今天中午约他和几个朋友吃饭。 　　任常委和崔局长都是副处级，按理说公安局局长一般挂职副县长，但崔局长没有，其中和任常委还有些渊源。 　　关系不好不要紧，关键是任常委和县长走的近，现在的县长是代理县委书记，绝对的一把手，且常委有更大发言权，排名要比崔局长高。 　　李水印提前抵达国营饭店，正好碰上崔局长，杜主编，沈敬等人。 　　人逢喜事精神爽，他主动上前打招呼，“崔局，王局，你们也来吃饭？” 　　崔，王二人点头，不轻不重地打着招呼。 　　倒是沈敬上前一步，“李经理，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人民日报杜主编。” ##第九十三章 波澜不惊 　　 　　杜主编不知道沈敬刻意介绍他的目的，本着不得罪的原则冲李经理点头示意。 　　这种行为落在李水印眼里就成了沈敬赤裸裸的挑衅和威胁。 　　他脸色铁青，冷哼一声离开。 　　崔局长和王副局对视一眼，纷纷摇摇头。 　　见过杜主编之后，李水印明显心情不好，但不能将这种情绪带到饭桌上，待几位旧友和任常委到来时，他早已收拾好心情，换上一副笑呵呵的面孔。 　　饭吃到一半，李水印提起，“我刚才来的时候好似看到了崔局和王局，任常委可要去打个招呼？” 　　任常委早就清楚李水印搭上他的目的，早晚要和公安局打交道，他抚了一把半秃的头发，“我和老崔也挺久没见了，是该去问候一下。” 　　崔局长没挂职副县长，和县长政见不合，很少去县委县政府。 　　“老崔，今儿真巧，你这大忙人，想见你一面都不容易。” 　　声音先入耳，崔局长一看来人是任常委，瞥了眼他后面跟着的李水印等人，心下了然，站起来寒暄，“我再忙，哪里能忙得过任老兄，你可是咱县长的左右手啊！” 　　沈敬早就猜到李家不会善罢甘休，但是那又怎么样？崔局长定然不会松口。 　　任常委笑着摆摆手，“哪里哪里。王局也在？这位就是杜主编了吧？失敬失敬。” 　　方才李水印特意和他说过。 　　王局和杜主编纷纷和任常委寒暄几句。 　　李水印觉得儿子有救，冲着后头的沈敬笑了笑。 　　那两千块钱就当喂狗了，等他替儿子脱罪后，再好好收拾这个小警察。 　　沈敬看到他的挑衅，波澜不惊。 　　李亚辉要真能脱罪，他就改姓李！ 　　“沈敬，你也来认识一下，这位是任常委。”崔局长介绍道。 　　按理说，沈敬是和文青山靳国涛一起登过人民日报的，参与的也是跨省大案，在河安县这种小地方，任常委不可能不知道。 　　他却上下打量着沈敬，“这位又是谁啊？怎么没听说过？” 　　一个大大的下马威。 　　任常委知道沈敬和李水印的渊源，见过太多这样的年轻人，立了点功就不知天高地厚，以为自己能拯救世界。 　　当初沈老爷子送沈敬过来，不会大张旗鼓的让全世界都知道，真正清楚的也就公安局这两位领导。 　　行动结束文青山来看望时崔局和他提了一嘴，杜主编也只是知道沈敬有点关系，具体却不太清楚。 　　而任常委与崔局长只是表面友好，与公安局不是一个系统，自然是一点不知道沈敬的身份，还以为他就是个普通的警员。 　　“我不过是崔局手下一兵一卒，常委不知也正常。”沈敬面色平静。 　　他并非想拯救世界，只是想保护叶子，将一切于她危险的源头全部切断。 　　任常委轻哼了一声，就将视线移开了。 　　杜主编表情有些微妙。 　　寒暄几句后，任常委带着人离开。 　　“李经理，别忘了你的承诺。”沈敬冲着李水印的背影悠悠地说。 　　李水印气地直咬牙。 　　“哎，李兄不必苦恼，一个个小小的警察，任常委还收拾不了他吗？”一位旧友安慰着李水印，顺便拍着任常委的马屁。 　　下午的时候，两千块钱就送到了连叶手里。 　　这时候客人不多，连叶在后厨一边教着楚秋菊一边做卤，李兰英在做凉皮和凉粉，梁晨在外面坐在看店。 　　钱是邮差送来的。 　　李兰英只以为那个保证书就是写着玩玩，没想到竟然真的送来两千块钱。 　　那可是两千！ 　　至于登报道歉？连叶不在意，登不登报道不道歉于她来说并没有什么用处。 　　就在第二天的当地小众报纸上，版面的一个小到令人忽视的角落，出现了简短的一段道歉的字眼，她没有看报纸的习惯，压根没看见。 　　连叶手里算上于新的红包，昧下的李水印的五百，还有原先剩下的两三百，除去替饭馆备置杂项工具，手里还剩了一千出头，加上这两千，一共三千块钱。 　　楚秋菊头一回见那么多钱，心里念叨着叶子果真是出息了，这用不了多久就成了万元户了！ 　　既然叶子肯拉一把他们家，她应该好好干才行。 　　梁晨送连叶去趟银行，把钱存起来。 　　她算过了，开业这几天的营业额一天能有八九十块钱，除去本钱能有七十的利润，等慢慢平稳下来，一天的利润差不多在五十左右。 　　暑假这不到两个月的时间还能赚两千，五千块钱能在市里开个像样的餐厅吗？ 　　大约是可以的，但是估计会一点不剩。 　　连叶觉得钱还是得留下一点才有安全感，趁着暑假的机会，她能不能再利用手里的三千块钱做点其他的买卖？ 　　她想去深圳看看，搞原子弹的不如卖茶叶蛋的，现在去深圳摆个地摊都能挣不少钱。 　　但是现在饭馆她走不开，还得等楚秋菊手艺娴熟才行，幸而她常年做家庭主妇，做菜有一手，学的不慢，只要再精进一些，差不多就可以撑起来这个饭馆了。 　　…… 　　在婆家的连枝得知连叶从市里回来的消息时要晚两天，但她不知道连叶一家人的住处，无法向万少爷交差。 　　思来想去，连枝想到一个人，康明月。 　　她和连叶关系还不错，人又单纯，兴许知道连叶的住处。 　　连枝特意去河口村找康明月。 　　高考结束后，康明月很少去图书馆，这几天都在村里的知青点。 　　连枝问连叶地址的目的，康明月心里明白个七八分，定是想着给连叶找事，她乐见其成。 　　假做信了连枝冠冕堂皇的借口，“她住哪里我倒是不知，不过我知道她在县里开了家饭馆，就在步行街，叫风味小吃。” 　　“饭馆？”乍一听到这个消息，连枝张大嘴巴，就连叶和李兰英那厨艺能开饭馆？她们哪来的钱开饭馆？就靠卖鱼？不可能！ 　　连枝肚子已经出怀，出门不方便，都是杨洪亮陪着。 　　他听到的时候装作不在意，心里却暗暗想着，要是之前娶了连叶……打住，枝子现在怀着他的孩子，他怎么能这样想呢？！ 　　康明月点点头，“叶子早就在步行街摆摊卖小吃了，你们不知道吗？我以为你们知道呢！她的饭馆我前天刚去过，生意可好了，对了，她对象也经常去。” 　　连枝勉强地扯起嘴角，走的时候有些魂不守舍，杨洪亮赶紧扶着她。 　　连叶不仅搬离了河口村，找了个警察对象，还开了饭馆，饭馆生意红火。 　　估摸着以后连叶就会嫁给那个警察，成为城里人，有城里户口，一辈子在县里住着。 　　连枝看了眼身边的杨洪亮，面容黝黑，皮肤粗糙，浑身透着土气，她却要守着这样一个庄稼汉过一辈子，她的孩子也要跟着受苦。 　　她拳头一点点收紧，让杨洪亮带她匆忙赶去黄河饭店。 　　 ##第九十四章 不甘 　　 　　万少爷自然不可能时时刻刻在黄河饭店，张鹏程也不在，只有张老板在，连枝将连叶的消息一说，张老板却没有连枝想象中那么开心。 　　“是这样，人万少爷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他就是一时兴起，自打上回问过之后就再没来过。”张老板觉得挺可惜，连叶长的不差，但是这拖得时间太长，万少爷又只见过一回，估计早就忘了。 　　“改日万少爷要是过来，您提醒他一声就是，叶子这边肯定是没问题的。”连枝笑着说。 　　最好是万少爷把连叶和那个警察搅和分手，再把连叶抛弃！ 　　从黄河饭店出来，杨洪亮问连枝来这里干什么。 　　连枝心里正厌烦的紧，随便敷衍了过去。 　　杨洪亮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她不开心了，只好沉默着跟在后面。 　　从黄河饭店出来，连枝忍不住想去步行街看看。 　　沿着街道往里走，终于看见康明月所说的牌匾。 　　这时候里面的人不多，楚秋菊正坐在店里歇着和李兰英唠嗑，梁晨和连叶去银行存钱还没回来。 　　看到连叶小舅妈，连枝心里明白几分，想必这是李建军家的饭馆，楚秋菊是主厨，李兰英和连叶应该只是帮手才对。 　　连枝知道现在李兰英不待见自己，也没进去上赶着找骂，而是回了河口村。 　　“枝子，洪亮，你们咋这时候来了？”王秀兰赶紧把闺女女婿迎进来。 　　“妈，奶奶，小姑，我们是从县里来的，听说叶子和三婶在县城里开了家饭馆，就过去看看。” 　　“什么？她们在县里开了饭馆？”王秀兰瞪大眼睛，眼底闪着贪欲。 　　那岂不是要慢慢定居在县里？是不是城镇户口也不重要了。 　　连枝点点头，“就在步行街，叫风味小吃，我刚开始也不信，过去一看，还真看到三婶和叶子舅妈在那里面。” 　　连亚娟心里更是没了见连叶的执念。 　　连枝农村妇女，眼皮子浅，一个饭馆就酸成这样，不过是个个体户而已。 　　士农工商，商人永远排在最末端，只有知识学历才能受人尊敬，连叶拿什么和她比？ 　　连亚娟越是瞧不起连叶，李家俊对连叶的惦记越让她如鲠在喉。 　　不过明天他们就回京城了，李家俊想见连叶的希望要落空了，连亚娟眯着眼睛一笑。 　　连老太心里嫉妒的紧，为什么在县里开饭馆的不是连枝？否则她就可以去县里享福。 　　非是连叶那个小婊子！ 　　她可没忘记自己在牢里呆了七天，连亚娟大学生的身份都不管用。 　　连老太不敢再去随便闹事，连叶那对象就一愣头青，等亚娟和家俊大学毕业出息了，有他好看！ 　　闺女连亚娟是大学生，对象也是大学生，连叶找了警察，连芽在市里住着，估摸着能找个市里人。 　　连老太目光扫了一圈，落到连枝身上，“你看看你，没出息，就知道吃睡，谁怀孕了像你一样矫情？！” 　　她虽是在骂连枝，其实是在拐着弯骂杨洪亮是个农民汉子，却忘了杨洪亮也是使了手段才得到的。 　　连枝心里也正嫌弃杨洪亮，被连老太这么一骂，心里头说不出的烦躁。 　　杨洪亮没听出来，护着连枝，“奶奶，你别这么说枝子，枝子身体不好，得好好养着。” 　　连亚娟忍不住笑了笑，这连枝对象真是够蠢的，这么明显的意思都听不出来，与何世荣比差远了。 　　当初何世荣嘴甜情商高，哄得连老太浑身舒坦，逼着连枝赶紧和他办酒，谁知道没多久何世荣返城了。 　　看到连亚娟的笑，连枝更觉得如芒在背，看杨洪亮哪里都不顺眼。 　　都怪她妈！让连亚娟帮忙出的主意，匆匆把她嫁给这么一个没出息的泥腿子，要是她把孩子打了，说不定能找个更好的！ 　　连枝越想越气，直接冲出了家门，也不让杨洪亮跟着，说自己去走走。 　　走着走着就去了李胜利家里。 　　连亚娟手里有她的把柄，她不敢得罪，但添添堵总是有办法的。 　　连枝的到来李大嫂没想到，“枝子，有啥事吗？” 　　“婶子，我来找家俊，小姑有事让我转告他。” 　　一听是连亚娟找李家俊，李大嫂赶紧让连枝进去，“他在东屋里呢。” 　　李家俊正发愁怎么见连叶一面，消息就送上门了，面上顿时扬起笑容，“你再说一遍？” 　　“小姑让我来转告你，叶子在步行街的饭馆，叫风味小吃，你明天要去找她的话就自己去，她不想去，要收拾东西。” 　　“好好好！”李家俊心里非常激动。 　　他上回见叶子还是半年前，要是这回见不到就得等寒假了！ 　　叶子年纪也不小了，在农村很多不上学的女孩子不到法定年龄就摆酒嫁人了，他怕下次回来见到的就是已为人妇的叶子。 　　沈敬下班之后去连叶饭馆，就倚在后厨门口和连叶说话，一句没提连亚娟和李家俊的事，而是找机会把康明月的事说了一遍。 　　连叶听了心里忽然有个猜测，“你说李亚辉会不会躲在河口村？后面就是小湾山，他只要不出来，谁能找的到他？” 　　现在火车站检查不严，混上去也不是没有可能，但是李亚辉能去哪儿？端看他单纯地喜欢风花雪月就知，他不是能打拼生活的人。 　　“我明天带人去探探。” 　　“你对那边不熟，找个当地人比较好。”连叶暗叹，饭馆她现在还走不开，要是能走得开，也能帮一下沈敬。 　　沈敬笑了笑，“对了，李水印那两千块钱给你送来了吗？” 　　叶子不要他的钱，他只能想别的办法让她过的好一点。 　　“送来了。对了，梁大哥你让他回去吧，没必要天天在这里呆着。” 　　“我叫他过来就是保护你的，万一我不在的时候，再发生吕二牛和李亚耀那样的事怎么办？” 　　李兰英当时可被吕二牛给吓到了，觉得还是得有个男人撑着生意才好做，但是又不好一直欠着沈敬，“叶子，要不这样，咱给小梁也开工资？” 　　不等连叶说话，沈敬就道，“一个月给他三十块钱就行。” 　　他会私下给梁晨工资的。 　　虽然许多职工的月工资就是三十，而且非常光荣，但在连叶眼里，三十块钱能干什么？吃饭都吃不饱。 　　沈敬一看连叶的神色，立马补了句，“管他一日三餐。” 　　“……” 　　最后确定，一个月和楚秋菊一样五十块钱。 　　 ##第九十五章 留人 　　 　　还有另外一个问题，就是楚秋菊学会了手艺会不会选择去单干？ 　　连叶不想挑战人性，还是提早把事情解决，等晚上回去好好和楚秋菊商量一下。 　　“舅妈，我想了一下，等我上学后，饭馆就主要交给你和我妈来打理，到时候再按一个月五十的工资就有点少了，我给你按技术入股，给你百分之二十的股份，怎么样？” 　　连叶这点是不心疼的，饭馆走的就是低端大众路线，加上河安县消费不高，一个月盈利一千多块钱，撑死两千，留下几百在账面上，分红之后楚秋菊能那个两三百而已。 　　楚秋菊不懂什么叫技术入股，连叶就给她简单解释一遍。 　　“简单来说，就是利润二八分成，每个月的盈利留下几百做运转，剩下的你二我八。” 　　楚秋菊愣住了。 　　开业第一天他们从饭馆回来后开始数钱对账，一天营业额是八十七，除去当天的买原材料的本钱，利润大概在七十左右。 　　一天赚七十，她想都没想过。 　　她默默算了一下，每个月拿出一千来分红，她能分到二百呢！ 　　一个月二百，比那些工人多了几倍，要是生意越好，她分的更多。 　　“这怎么行？我这不是占你便宜吗？”楚秋菊不好意思。 　　“舅妈，你就答应吧，以后我去上学，饭馆里的主心骨就是你，我妈的性格你也知道，她还得多跟你学学。” 　　李兰英不好意思地笑笑，也劝着楚秋菊答应。 　　连叶写了字据，其中自然包括楚秋菊不能出去单干，楚秋菊不像李兰英一样是睁眼瞎，读过之后就按了手印。 　　虽然，连叶也不知道有没有法律效力，但她们老一辈都信奉这个，连叶自己当然也不会违约。 　　“对了，舅妈，你抽空去医院做个体检，办个健康证出来。” 　　李家俊想见连叶很久了，一大早就骑着自行车往外跑，李大嫂问他去做什么，他便拿连亚娟做借口。 　　他赶到的时候，沈敬前脚刚走，店里早饭的点还没完全过去，人还满着。 　　“你吃什么？”梁晨端着托盘，把顾客点的餐一一分发下去，顺便抬头问李家俊。 　　李家俊开始在以为连叶在饭馆做服务员，但是没见到连叶的影子，只看到一个浑身腱子肉的大汉，只得找个座位坐下来，看着墙上的菜单点了份拌面，“哎，大哥，跟你打听一下，连叶在这里吗？” 　　梁晨忍不住打量他几眼，“你找她干啥？” 　　沈哥的情敌？ 　　虽然他觉得连叶有点配不上沈哥，但是不代表他能接受别人撬沈哥的墙角。 　　李家俊听了一一喜，“她在哪儿？我是他朋友，有事找她。” 　　梁晨没说话，拿着托盘去了后厨，“外面有人找你，就那个，你认识吗？” 　　连叶顺着门口往外一看，第一眼没认出来。 　　李家俊只存在于原主的记忆里。 　　李家俊却看到了她，立马朝着后厨走过来，双眼直勾勾地看着她，声音中带着一股愉悦，“叶子，我找了你好久，原来你在这里。” 　　李兰英认出是李家俊，因为他和连亚娟定亲的事，她心里膈应着，不冷不淡地打招呼，“家俊啊，放暑假了？” 　　“是啊，婶子。”李家俊应道，又把视线移到连叶身上。 　　连叶手中翻着烤架上的肉夹馍饼子，看了他一眼，“你找我有事吗？” 　　李家俊面色一僵，叶子为什么会对他这么冷淡？ 　　以前，他只要稍微一盯着她看，她就会脸红得低下头，双颊像桃子尖一样，让人想咬一口。 　　难道，她真的喜欢上了别人？！ 　　李家俊心底不安，但当着李兰英的面不好说，“你能跟我出来一下吗？” 　　“我在忙，有什么事不能在这儿说？” 　　连叶不想再和连家扯上关系，李家俊是连亚娟的未婚夫，原主以前的心上人，她更不想扯上什么关系让人误会。 　　原主以前被连家压榨，性格内向，但还有着属于少女的幻想，于她来说唯一能逃脱牢笼的希望就是嫁人。 　　她把李家俊当成自己的救赎，所以在李家俊和连亚娟定亲之后，她心里的光亮就此熄灭，变得麻麻木木，愈发沉默。 　　叶子只是一时生他的气才这样对他，一定是的。 　　李家俊默默安慰自己，为难地张口，“是一些私事。” 　　连叶一看他的眼神，将他的心理猜的八九不离十，无非就是定了亲还放不下原主。 　　“行，我和你出去，舅妈，你帮我看一下。” 　　李家俊心中一喜，叶子肯定还是在乎他的。 　　两人走的不远，就在饭馆外面的墙边。 　　“李家俊，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和你出来这趟就是想和你说清楚，你是连亚娟的未婚夫，我和我妈已经离开连家，你以后别来找我了。” 　　“叶子，你还在生我的气对不对？和连亚娟定亲不是我自愿的，是我妈……” 　　“行了！”连叶直接将他的话打断，“你说的这些和我无关，还有事吗？” 　　李家俊张了张嘴，脸色发白，“你能不能等我三年，等我毕业，我有了工作，就可以娶你。” 　　“不能。我说的很清楚了，以后别再来找我。” 　　连叶心底嗤笑，等他三年？脸真大。 　　李家俊见连叶要走，心急之下忍不住问，“你是不是喜欢上那个警察了？！” 　　警察，沈敬？ 　　“和你有什么关系吗？”连叶回头反问。 　　“叶子，你和婶子都很单纯，不要被他骗了，昨天我和他说起你，他根本就不关心你。” 　　李家俊不得不承认沈敬的条件太过优秀，个子高身材好长得俊，有正式工作，能力出众，家底丰厚。 　　这样的人就算放到京城也不会泯然众人，不知道多少女子趋之若鹜。 　　可就是因为沈敬太完美，才让李家俊警惕，这样的男子怎么会看得上叶子？ 　　以上沈敬的优点，叶子也就只占了身材好长得漂亮，学历工作出身一无是处，他会不知道叶子和他在一起只是为了钱？ 　　沈敬肯定是见色起意，和叶子在一起只是玩玩而已，就像连枝之前看上的那个知青，能轻易将她抛弃。 　　连叶与他的关注点不同，她顿住脚步，回身皱着眉头盯着他，“昨天？你去找他了？” ##第九十六章 以后别找我 　　“我找不到你，只能去找他。”李家俊见连叶不高兴，还以为她怕他打扰了沈敬，沈敬因此厌恶她。 　　连亚娟厌恶自己的原生家庭，连叶也一样，但她厌恶的不是李兰英连险，而是其他连家人，像蚂蟥一样趴在她和她妈身上，恨不得吸干她们的血，怎么甩都甩不掉。 　　之前连老爷子突然出现在国营饭店，连老太蹲在沈敬家门口，这一桩一件都让连叶头疼不已，不知给沈敬带来多少麻烦。 　　她搬来县里隐藏地址又怎样？只要沈敬在公安局一天，他们连家人就不会消停。 　　难道还要让沈敬放弃警察这份工作吗？沈敬又不是她的谁，凭什么要经受他们不厌其烦的骚扰？ 　　连叶深吸一口气，“谁告诉你我在这里的？” 　　“是连枝。” 　　连叶轻轻蹙眉，连枝看不得她过的好，可她又是怎么知道的？ 　　“你走吧，以后别来找我，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也别去找他。” 　　“等等！” 　　连叶不想听他再说下去，脚步没停。 　　“我爸让我转告你，你们家的地有人想租，让你赶紧回去一趟按手印，别耽搁了人家下一季的庄稼。”李家俊在后面大声道。 　　回去后，李兰英赶紧问她，“你们出去说什么了？” 　　毕竟闺女以前喜欢李家俊喜欢的紧，她怕闺女犯糊涂，掺和到他和连亚娟的婚事里。 　　“没什么，我让他离我远点。” 　　连叶可不想躲躲藏藏，她又没做错什么事，万一连家人天天闹上门来影响她生意怎么办？以连老太的德行，这种事情极有可能发生。 　　她得想办法震住他们，一劳永逸。 　　“妈，我去趟河口村。” 　　既然租出去的地要签字，还是早签好，这时候地几乎都播种完了，早种的都出芽了，再拖就会拖慢下一季冬小麦的时间。 　　饭馆离不开她，不如早去早回。 　　“舅妈，饭馆就拜托你了，卤不够的话你就自己试着做一下。”连叶这几天已经把自己做菜的方子技巧全部和李兰英讲了一遍，她自己本身厨艺也不差，不说进步非常大，至少做出来不会难吃到把顾客吓跑。 　　楚秋菊心里给自己鼓着劲，点头应下来。 　　“我跟你一起。”梁晨丢下托盘，他的任务是保护连叶。 　　连叶想到震慑连家的事，带上梁晨倒也可以。 　　…… 　　在沈敬带人去河口村前，康明月找上门来。 　　“她说她找你和李亚辉有关。”宋菲说。 　　沈敬揉揉额头，她抓到了他的迫切心理，“让她过来吧。” 　　康明月不紧不慢地走进来，像以前一样脸上挂着浅笑。 　　沈敬没心思看她那副愈来愈假的面孔，直接问，“说吧，李亚辉在哪儿？” 　　他的直觉，她知道李亚辉的藏身之处。 　　“他昨天来找我，现在正在河口村，他让我给他爸带封信，想拿钱和介绍信南下。”康明月将一张纸放在桌上。 　　沈敬已经怀疑到她身上，李亚辉已经没有利用价值，至少他在河安县待不下去。 　　指望他一个学历不高且没有任何技能的大少爷在南方混出名堂？倒不如进监狱，替她化解沈敬的怀疑。 　　且李亚辉进了监狱后，李家必然倾全部之力报复连叶。 　　以前，沈敬只觉得康明月表里不一，爱耍小心思，今天却让他重新有了个认识。 　　他大略地将信看了一遍，“带路吧。” 　　康明月欲言又止，“他藏在连叶家里。连叶家偏僻，在村后面，靠近后山，不会有人发现。” 　　“不必知会她。” 　　那对叶子来说只不过是个房子而已，算不得家。 　　沈敬前脚刚出公安局，郭所长后脚就进来，一来就直奔崔局长办公室。 　　“老郭，你怎么这时候有空过来？” 　　火车站的派出所天天都很忙。 　　郭所长唉声叹气，眉头皱成一个疙瘩，“崔局，前天晚上沈敬在火车站附近一个人端了一个偷狗贩狗的小窝点，说是他们偷了他的狗。” 　　“这事我知道，他报上来了，怎么了？” 　　郭所长把笔记本上警员记录的供词递上来，一言难尽的表情，“崔局，你自己看吧。” 　　崔局长一头雾水，莫名其妙，翻到当页，看到三个狗贩子的供词，脸色顿时一黑到底。 　　“小张，去把崔媛媛叫来！” 　　他的脸色铁青，声音也比平常大了几个分贝，像是带着火焰从嗓子眼里冲出来。 　　“爸，你找我干什么？反正我不去进修。”人未见声先到，崔媛媛进来，没察觉气氛不对。 　　“你看看你做的好事！”崔局长把供词扔到她面前，气得脸色涨红，咬牙切齿，“你胆子这么大，知不知道这事情捅出去连我都保不了你！” 　　郭所长默默退了出去。 　　崔媛媛捡起笔记本大略看了一遍，向崔局长撒娇，“爸，这不没事吗？把供词重新弄一份不就好了？！” 　　“没事？这是沈敬刚好不在，他要是在局里，你以为能躲掉？” 　　崔局长之前觉得李亚辉是个傻子，现在突然发现他闺女也是个傻子。 　　崔媛媛翻了个白眼，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爸这么忌惮沈敬。 　　“什么都别说了，过几天你就走，去进修！” 　　“我不去！” 　　“这回由不得你！” 　　…… 　　连叶和梁晨赶到河口村，径直去了李胜利家里，结果李胜利这时候不在家。 　　李大嫂忍不住看了连叶一眼，“你刚才没见他？他去你家了。” 　　家俊也跟着去了，下午的火车票，连行李都顾不上收拾了，脚步比谁都快，也不知道见到连叶没有。 　　刚才她见到了那个叫沈敬的警察，也不过如此，皮相好又怎么样？她儿子可不靠脸，将来毕业之后肯定比他更有出息。 　　虽然沈敬比他儿子差了点，但是配连叶绰绰有余，她的命也太好了。 　　？ 　　连叶一脸疑惑，“去我家干什么？” 　　“你不知道？我还以为你和你对象一起来的，你家里进了个贼，你对象叫了好几个警察来抓。” 　　听她这么一说，连叶立刻明白，沈敬抓的定然是李亚辉。 　　“走，咱们也过去看看。”梁晨说。 　　沈哥也来河口村了？这么巧？ 　　连叶和梁晨一起去村后面，大眼就看见她家周围围了一圈看热闹的村民。 ##第九十七章 威胁 　　 　　王秀兰也在里面，撒泼似地坐在地上，哭爹喊娘。 　　刚开始她正蹲在胡同的阴凉里和人聊天，听说连叶家里藏了个罪犯，村里来了一队警察来抓捕，几个妇女作伴一起去看热闹。 　　王秀兰开始还幸灾乐祸，还没走到连叶家就笑不出来了。 　　有村里人急匆匆地跑来告诉她，她儿子连国豪被挟持了。 　　王秀兰面色吓得惨白，哭嚎着就往连叶家跑。 　　连叶家里的墙是木棍扎成的，门也是农村常见的篱笆门，此刻已经毁了七七八八，院子里的情形一览无余。 　　到了之后就看见那个个子不高的歹徒把她儿子勒在身前，架了把刀在他脖子上，连国豪已经被吓得眼底含泪，嘴被歹徒捂住，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国豪！”王秀兰大喊一声，什么也不顾地拉住旁边的警察，“警察同志，你一定要把我儿子救出来！我的儿啊！” 　　张庆被拉住胳膊的时候一脸无奈和嫌弃，“大婶，你先别哭，我们这不是在想办法嘛！” 　　连老太连文山得了消息赶来，连文山面上还保持些镇定，但额头上已经急的满是汗珠，那可是他唯一的儿子！ 　　她的乖孙！ 　　连老太一看到歹徒手里在太阳底下泛着寒光的菜刀，吓得差点没背过气去，冲着和李胜利说话的为首的警察背影走过去，“你们当警察的，一定要把我孙子救出来，我孙子将来是要考大学生的，要不然我老太婆就去你们公安局敲锣打鼓，赔我孙子性命。” 　　李胜利忍不住蹙起眉头，扫了眼沈敬脸上的表情。这是说的什么话？威胁警察？上回被关牢里七天，还不长记性？ 　　有这么个亲家，真是让人头疼。 　　李家俊也在旁边站着，他刚到家没多久，初时还以为连叶也跟着来了，谁知并没有，但他不想离开，他得看看这位立过大功的沈敬怎么把人救出来！ 　　沈敬对这个颐指气使的声音熟悉的很，回过头冲着连老太笑了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你放心，会救出你孙子的。” 　　自他看到连国豪手里那把手枪模型，就把连国豪的身份猜的八九不离十。 　　看到沈敬的脸，连老太瞪大眼睛，拿食指指着他，“你这个……” 　　沈敬双眸弯着，将食指竖在唇前，“嘘，别耽搁了救人，否则后果自负！” 　　村民看着连老太一脸臭色地从那打头的警察旁边走开，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不过那打头的警察长的是真俊啊，村里许多年轻姑娘红着脸也要围观，若有若无地向沈敬递着眼神。 　　沈敬注意力全放在李亚辉身上，一步一步走到院子门口正中央，“李亚辉，我来和你分析一下，你现在有三个选择，第一，干耗下去坐以待毙，我能跟你耗三天三夜耗到你精疲力尽，到时候你依旧逃不了，万一人质再出点事，够你判死刑了。第二，现在就把人质杀了，你应该见过我的功夫吧，更何况这里还有其他五个警察，你依旧逃不了，死刑起步。但是你先想想，你一个好好的李家少爷，换一个农村小孩子，亏不亏？第三，现在把人质放了，束手就擒，还有减刑的机会。” 　　李亚辉也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他马上就从云端跌落，成为阶下囚。 　　头一次拿刀对着人，他的手有些颤抖，强撑着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康明月告诉我的。” 　　“不可能！”明月答应去帮他传信给他爸，怎么回去报警？！ 　　“你看这是什么？”沈敬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折起来的纸，展开晃了晃。 　　李亚辉脸色煞白，摇着头往后退了两步，菜刀掉到地上。 　　张庆等人立马冲过去将人擒住，把连国豪带出来。 　　这就结束了？ 　　李家俊不知道怎么评价，这也太简单了，这几句话谁不会说？ 　　得救的连国豪扑到王秀兰怀里哇哇大哭，连文山和连老太等人纷纷围上来互相安慰。 　　沈敬走到院子里，捡起地上的手枪模型。 　　连国豪是怎么被抓的呢？ 　　起因便是他得到了这个模型，在一众小孩子面前炫耀。 　　这时候对农村孩子来说糖果都是奢侈的，更别说玩具了。 　　模型一经拿出来，就受到周围一众小伙伴的艳羡吹捧，有人想要借来玩玩，就拿糖丸来换。 　　小胖也提过这玩具和连险之前的那个很像，质疑的声音被连国豪否认掉，称这个模型是他小姑从京城给他带的。 　　小孩子还不清楚大学生到底是什么，在他们有限的概念里，耳濡目染地觉得大学生几乎是无所不能的，因此全都信了。 　　这个年纪的小男孩也都有个英雄梦，凭着手枪模型连国豪总是能扮演到正义的大英雄。 　　被人吹捧的多了，连国豪心里飘飘然，再加上年纪小无法对事情做出正确的危险判断，在得知村里有个歹徒后，拿着模型手枪就冲上去指着他，像黑白电视里演的一样，“我是警察，还不快束手就擒！” 　　然后，连国豪就被劫持了，菜刀架到脖子上，寒意森森，他啥也顾不上，扔了模型嚎啕大哭，吓得两腿发软。 　　沈敬把从地上捡起的手枪模型擦拭干净，走到连家人面前，问连国豪，“这个东西你哪儿来的？” 　　连国豪哭的太狠，已经抽了起来，没办法好好说话。 　　王秀兰顿时警铃大作，瞟了连老太一眼，又指了指旁边的连亚娟，“是国豪他小姑给他从京城带的，怎么了？有问题吗？国豪他小姑可是大学生！” 　　连亚娟一看沈敬的表情，便察觉到不对，模型自然不是她带的，那到底是哪里来的？ 　　“我买过一模一样的东西，你知道多少钱吗？”沈敬晃着手中的模型，视线从连亚娟移到王秀兰身上。 　　他手上戴着八百块钱都不一定买得到的劳力士，有此一问，想必这模型价格不菲。 　　听着沈敬的尾音，连亚娟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一个问题，她一直以为沈敬只是有些小钱的本地人，加上沈敬咬字清晰标准，她从未注意过他的口音，今天再一听，竟听出来微弱的京腔。 　　他是京城人，却在河安县这种小地方当个警察？ 　　多少人挤破脑袋也要去京城居住，他却从京城出来，只有一个可能，在京城混不下去了。 　　 ##第九十八章 老实点！ 　　王秀兰也察觉到不对劲，“二……二十？” 　　二十已经不少了，谁会花那么多钱买个玩具？ 　　沈敬唇角轻轻一弯。 　　连老太赶紧道，“反正这枪是亚娟买的，国豪也救回来了，咱们回家！” 　　说着，她拉着连国豪王秀兰等人就往回走。 　　沈敬打了个手势，张庆会意，将连家人拦住。 　　连老太自然不干，对着张庆拉拉扯扯，还招呼着连文山一起上，连文山自然不敢，这个年代大多数百姓都怕警察。 　　张庆见过连老太和连亚娟，知道沈敬不把他们当回事，也不客气，招了另外两个警察过来把人制住，“都给我老实点！沈哥问完话，要是没问题自然放你们离开！谁要是不配合，一律抓回去蹲监狱！” 　　一想到在牢里呆的几天，连老太顿时老实了。 　　“沈警官不急着把犯人押回去，反而来为难受害者一家？”李家俊跟着李胜利走过来，忍不住插了一嘴。 　　他就是看沈敬不顺眼！ 　　“为难？若你觉得警察问话是为难，那就是吧。”沈敬轻嘲一笑，“看来你的世界很单纯脆弱，和你打交道的人全部和蔼温柔。” 　　“你——” 　　明晃晃地嘲讽，李家俊一噎。 　　说来，他虽然也是农村人，但作为村支书的独生子，从小也是顺风顺水，在学校得老师喜爱，还真没受过什么委屈。 　　“李村长，我建议你还是好好管管你儿子，连亚娟同志也是大学生，两人很相配，别再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有些人不该惦记就别惦记！” 　　他话里的“有些人”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李胜利一脸尴尬，“家俊，回家去，你下午的火车，赶紧去收拾东西。” 　　连亚娟乐得看沈敬强势，李家俊自己也是有骄傲的，慢慢就会放弃连叶。 　　“呦，叶子回来了！”围观的村民不知谁先看见了连叶，把道让出来。 　　沈敬一转头，眼睛弯起，脸上的表情柔和下来，冲她招招手，“叶子，过来，你怎么也来了？” 　　李家俊眼睛一亮，视线一直钉在连叶身上，却发现她根本没看他一眼。 　　“听说有人要租我家的地，我来找李叔叔按手印。” 　　连叶挤进去后扫了眼被押在一边的李亚辉，扫见沈敬手里的模型，拿起看了看，难怪这些日子没见连险玩过。 　　“你个小婊子，我白养你那么大！白眼狼！”连老太许久没见过连叶，把坐牢七天的恼恨全都算在连叶头上，破口大骂！ 　　“把她嘴堵上！”张庆赶紧道。 　　外头围观的村民没人敢为连老太说话，得罪警察没好果子吃。 　　见连叶和沈敬如此熟稔，有人不免议论，“叶子跟这个警察看起来挺熟的？” 　　“听说这个就是她对象。” 　　“真的？看起来不比家俊差啊。” 　　谁说不是呢！连叶命也太好了！ 　　村里的年轻姑娘们不免嫉妒地盯着连叶。 　　“一会儿去我家按个手印就行，字据我都弄好了。”李胜利回道。 　　“谢谢李叔叔。” 　　“叶子，我以为你不会来呢！没想到……”李家俊见不得连叶和沈敬眉来眼去，忍不住出声，扫向沈敬的眼神中带着几分挑衅。 　　就算沈敬不说，他不还是找到叶子了？ 　　“沈哥。”梁晨上前，附在沈敬耳边把李家俊早晨来找连叶的是说了一遍。 　　怪不得。 　　沈敬收到李家俊的视线，不动声色地回以一笑，往连叶身边靠了靠，大手伸向她的头，“别动，有根草。” 　　连叶没注意两人之间的交锋，还当自己头发上真粘了根草，乖乖地让沈敬帮自己拿下来，“废话！租地按手印，我为什么不来？把地荒了？” 　　李家俊眼睁睁看着沈敬摘了个空气，还做作的手一扬，装作把草扔了的样子，脸色沉下来，抿抿唇角，“我的意思是……” 　　“行了，连亚娟，你来说，模型是不是你买的，多少钱买的？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说谎的后果。”沈敬不给李家俊说话的机会，趁机将话题转移。 　　连叶也跟着转移了注意力，看向连亚娟。 　　李家俊僵在一旁，默默攥紧拳头。 　　印象里连亚娟也是有些土气的，在大城市呆了一年后，几乎像变了一个人，就是不知争强好胜的性格有没有变。 　　与此同时，连亚娟在打量着连叶。 　　半年不见，连叶确实如连家其他人所说变了很多，外表上那种农村的土气没有了，简单的布衣穿在她身上反而有种素雅的气质，走路时不再含胸驼背像受气包，举止也不再畏畏缩缩，而是果断利索。 　　更重要的是，她看李家俊的眼神，没有往日那般情深意切。 　　李家俊僵在一旁，默默攥紧拳头。 　　连叶刚才表现的很明显，她也认识那只模型。 　　连亚娟没猜错，这模型应该是沈敬买给连叶的，就是不知怎么到了连国豪手里。 　　一群蠢货！ 　　她心里暗恨，自己怎么会摊上这样的家人？ 　　她不想为了连家人让自己惹上任何污点，可若是连叶坚持盗窃，连家有人坐牢，那她将来分配工作也会受影响。 　　罢了，她就不该指望家里人！ 　　“不是我买的，我也不知道连国豪是从哪儿来的。” 　　王秀兰眼神闪躲，不知道该看哪里。 　　沈敬走到她面前，“还不说实话？我托人在京城买过一个一模一样的，八十八，以你们的购买能力根本消费不起！” 　　八十八是连亚娟一个大学生四个月的生活费。 　　倒不是说连家上下加起来没有八十八块钱，而是他们不会拿出这么多钱来给连国豪买一个玩具。 　　一听到八十八，王秀兰脸色白了白，眼神到处乱瞟。 　　“倒也不用问了。”连叶上前两步，“这手枪模型是我家丢的，模型的包装盒还在我家，子弹夹底部有编号，对的上。苦主报警，有赃物，有嫌疑人，应该把嫌疑人带到公安局审问才对！” 　　沈敬朝张庆使了个眼色。 　　张庆招呼着其他警察，喊一声，“把人都带到公安局！” 　　周围村民哗然！ 　　 ##第九十九章 扬眉吐气 　　 　　连叶也真是敢，前几天刚把舅舅李建国送进牢里，现在竟然又要把连家人全都抓进去！ 　　偏偏对象是警察，还是个有话语权的警察。 　　以前总是瘦不拉几的，现在终于扬眉吐气了，以后可不敢得罪连叶了，以前和她有过节的人纷纷往人群里缩了缩。 　　连老太被人铐起双手，嘴也被堵着，一直“唔唔唔”的，看脸色就知在骂连叶。连国豪虽然稀里糊涂的，却知道公安局啥意思，刚才哭的抽搐还没完全平复，吓得又开始大哭！ 　　李胜利也大吃一惊，“叶子，你要不再考虑考虑？！” 　　要是连家人坐牢，连亚娟肯定得受影响！ 　　“不必。” 　　因为一个模型，她要让自己的奶奶伯父伯娘坐牢！ 　　他微微垂眸，叶子以前受过很多苦，他去找她玩的时候她总是在忙。 　　倒是连亚娟，时常有时间玩乐或者学习，所以他能理解叶子心中的愤恨，但是让家人坐牢，是不是有些过了？ 　　“叶子，一个模型而已，何必小题大做？” 　　“就是，哪有孙女把家人送进牢里的？这是不孝！”一个瘦瘦的老头从人群里站出来，他就是要租连叶家地的人，家里儿子多，劳动力足。 　　对于他们的指责，连叶就当没听到。 　　心底有那么一丝庆幸，庆幸李家俊没娶原主。 　　他和原主一起长大，看着原主被欺压受苦，却还是和加害者共情，原主如果嫁给他，或许他会对原主好，但永远摆脱不了连家。 　　王秀兰见真要被抓进公安局，连叶对象要是随便给她按个啥罪名，她还出的来？ 　　“我说我说！是我娘，模型是她拿的，与我无关！”王秀兰指着连老太，声音颤抖。 　　“唔唔唔！”连老太冲着王秀兰俩眼一瞪，要不是手被铐着，嘴被捂着，早就扑上去撕了这个臭婆娘！竟然敢将事情推到她身上！ 　　连文山眼珠子一转，他儿子那么小，肯定不能坐牢，儿子和媳妇亲，媳妇也不能坐牢，那就只能……他娘那么大年纪了，在家里也干不了什么活，还把着全家的钱，不如就…… 　　“警察同志，就是我娘拿的，和我们没关系啊！”连文山说。 　　“唔！”连老太瞪大眼睛看着连文山，这个不孝子！ 　　“你们全部都是嫌疑人，公安局里再说，带走。”沈敬不理会他们的互相攀咬，只是觉得可笑，大难临头，儿子儿媳把错全都推到连老太头上。 　　“张庆，你们先回去，我陪叶子去村长家里签个字。” 　　议论纷纷，但警察想要把人带走时没人敢拦，连家在河口村的人缘也一般。 　　连老太几人被强行带走，连亚娟倒是没事，悄然避到了一边。 　　证据确凿的事，她可不会主动出头惹一身骚。 　　连亚娟本性是冷血的，在刚从京城回来后，要不是连家人不提，她都不曾发现连老太不在。 　　之所以去公安局替连老太出头也是被连叶激发出了好胜心，驱使下在河安县对自己大学生成就的第一次试验。 　　“签字？还签什么字？不签了！”瘦老头冷哼一声，“没良心的白眼狼，你家人养你这么大，为一个玩具斤斤计较，不租了，我才不租你的地！” 　　“叶子，要不……”李胜利想劝她别这么硬，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各位叔伯兄弟姐妹，有没有人要租我家的地？租金就是我和我妈我弟三个人的公粮，只要给我们留了公粮，剩下的全归你们，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绝对说话算数！”连叶往前走几步，对着众人大声说。 　　她本就不靠地赚钱，地里那几个粮食能有多少？主要还是交公粮的问题。 　　村民里有不少人蠢蠢欲动。 　　租金只是公粮，收成全是自己的，这不就是白白得了两亩地吗？！ 　　“我租！” 　　“我租！” 　　好几人异口同声地喊。 　　那瘦老头脸一黑。 　　连叶在几个出声的人里找到了熟人，刘奶奶的儿子，“刘叔，我把地租给你，咱们去李叔叔家签字据。” 　　李胜利见如此，也没说什么，叫上连叶和刘奶奶的儿子去签字据。 　　“多谢刘叔这么多年来对叶子的照顾，你以后要是有什么麻烦事就和我说，或者找张庆。”沈敬说道。 　　连叶会选择刘奶奶的儿子，自然是信得过人品，人憨厚踏实，不会主动惹麻烦，遇见什么难事帮一把也不是不可以。 　　众人一听他这么说，顿时后悔没有早喊，也有人后悔平时没和连叶搞好关系，要不然就能搭上警察了。 　　连叶今天凭啥能这么横？还不是有警察撑腰？！ 　　听到沈敬这话，连叶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她就是不想连家人来打扰他，才想着来震慑一下，这回模型的事她不会退让，必然得叫连家人进去一个，让他们再不敢来找事。 　　结果他倒好，自己往身上揽事。 　　沈敬看着她眨眨眼，薄唇的唇角微微勾起，“没事，对我来说举手之劳而已。” 　　叶子生气的时候小脸鼓鼓的真可爱。 　　两人的行为落在李家俊眼里，格外的刺眼。 　　叶子生气了，沈敬却还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分明不是真正喜欢她。 　　李胜利领着几人回家里签字据。 　　沈敬寸步不离地跟在连叶身边，俊男美女，走在哪里都非常亮眼。 　　李大嫂默默翻了个白眼，还没结婚就走那么近，说不定早就搞破鞋了。 　　再看李家俊一直往连叶身边靠，想和她说话的样子，暗骂儿子不争气，李大嫂直接上前把儿子拉走。 　　“你看看你这是在干什么？你对象是亚娟！咋滴？你还想着连叶？！你想也没用，人家有对象了！” 　　“妈！你明明知道我喜欢叶子，还让我和连亚娟订婚。” 　　李大嫂看到儿子不甘心，便道：“你想把人抢回来？就算我同意，连叶还会同意？那个沈敬条件可不差，你比得过吗？！” 　　李家俊抿紧嘴唇，“我现在比不过，不代表以后比不过。” 　　“你要是真的非连叶不可，那妈也不反对，你要是能让她回心转意，妈就同意你和亚娟退婚。但是你想想，她以前家穷，现在遇上沈敬这样条件不差的，会轻易放弃？你现在还在上学，哪怕给人当辅导老师，又能挣几个钱？” 　　 ##第一百章 不甘 　　 　　李大嫂当然是忽悠李家俊的，全村人都知道连叶和沈敬在处对象，她才不会让儿子捡人家剩下的，要是连叶在她儿子上学的四年里一直没对象，她还有可能考虑。 　　李家俊想到沈敬手腕上的表，可能他得攒三年才能攒出那一块表的钱，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他不想去怪叶子喜欢沈敬的钱，只怪自己给不了叶子想要的。 　　“所以，你现在要好好读书，在学校表现优秀点，争取分到好的单位，才能有一争之力。”李大嫂说。 　　他妈说的对。 　　大学期间不能结婚，他现在急也没用，毕业前他一定要赶上沈敬，不能让叶子等太久。 　　李家俊回房间把小盒子揣在兜里，重新进了堂屋。 　　早上的时候他就带着给叶子的礼物，但是没机会送出去。 　　字据是重新写的，但很快，签过字按了手印，连叶就跟沈敬梁晨一起从屋里出来。 　　“叶子，这是我从京城给你带的。”李家俊就站在门口，见她出来直接将小盒子塞进她手里，里面就是个小小的发卡，比不上手枪模型值钱，是他省吃俭用才买的。 　　以前叶子的头发又黑又长，却只能用一个布条绑起来。 　　后来为了卖钱剪得很短，当时连亚娟和连枝都有好看的头绳，连亚娟还有个粉色的发卡，那时他便想着，一定要为她买一个，亲手给她带上。 　　沈敬扫了眼装发卡的小盒子，默然不语。 　　他和叶子不是处对象的关系，也不能干涉，不过叶子肯定是不会吃回头草的，这点他非常确信。 　　但梁晨忍不住了，沈哥不在也就罢了，当着沈哥的面挖墙脚？ 　　要不是沈敬及时拉住他，他只怕要上去给李家俊两拳。 　　“我不要，你应该送给连亚娟才对。”连叶将东西反手塞回去，“早上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沈敬看着李家俊，弯唇笑了笑。 　　落在李家俊眼中，就是明晃晃地鄙视和挑衅，他握紧拳头，突然把连叶拉到一边，眉头蹙着，操碎了心，“叶子，我知道你喜欢钱，你等我毕业有了工作，我可以挣！沈敬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喜欢你，连枝的下场你忘了吗！” 　　他现在有钱给叶子买发卡，但是她已经不需要了，有人能为她花更多的钱，买更贵的模型，但模型真的是叶子喜欢的吗？！ 　　李家俊这话直接否定了连叶和沈敬两个人。 　　她确实喜欢钱，谁不喜欢钱呢？但她有双手有能力，钱都是自己挣的。 　　她不会因为钱而喜欢一个人。 　　现代思维，她并不觉得自己非得需要一个男人，但要是能遇见一个心意相通的人也可以谈个恋爱结个婚。 　　还有沈敬，虽然她现在没有考虑个人感情问题的打算，但从来没怀疑过他的真心。 　　梁晨想冲上去把连叶拉回来，沈敬将人拦住。 　　李家俊还是太嫩了些，他都能猜到他会和叶子说什么，根本什么都不需要做。 　　连叶面无表情地看着李家俊，“是，我是喜欢钱，和你有什么关系？你站在什么立场和我说这些？沈敬是不是真心，又和你有什么关系？” 　　李家俊咬着牙，“叶子！你不要一时冲动后悔终生！” 　　“沈敬，梁大哥，我们走吧。”连叶不再看他，直接离开。 　　李大嫂见儿子呆呆地站在院子里，上去拍拍他肩膀，“去收拾东西，准备去火车站，你要是真舍不得，就好好提高自己，好好赚钱。” 　　李家俊紧紧握着手中的发卡盒子，心里的不甘愤懑激荡着翻涌的浪潮，化作沸腾的血液流变全身。 　　他要赚钱！要超越沈敬，给叶子更好的生活！ 　　若他真不如沈敬有能力，他愿赌服输，但输给钱，他不甘心！ 　　沈敬还想让梁晨帮着忙收拾一下被折腾的乱七八糟的院子，但被连叶拒绝了。 　　短时间内她不会再回来，家里又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无所谓偷不偷，哪怕给她烧了也没事。 　　回到饭馆时正好是中午饭的点，里面人坐的满满的，只是店里只楚秋菊和李兰英两个人，忙的不可开交。 　　看这样子，楚秋菊做的卤应该是没大问题的，现在的百姓多是以温饱为主，对味道并不敏感，有小小的差异也不会在意。 　　…… 　　公安局，李亚辉坐在审讯桌后，铐住的双手颓废地抱在头顶，“我要见明月，见了她我自然会招供。” 　　他想知道为什么！明明她答应帮他的，为什么要出卖他？！ 　　“你没得选择。靠那些社会青年和李亚耀的交叉口供，就能将你定罪。” 　　现在严打，各项罪名都判的很重，且疑罪从有。 　　沈敬不会退让，退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说不定李亚辉还会用招供来要挟他做别的。 　　李亚辉很痛苦，十指插进头发里，“我招，你让明月来见我！” 　　“好。” 　　抓捕的时候康明月没有露面，怕的是李亚辉激动拘捕，她一早便猜到李亚辉会要求见她，已经做好了准备。 　　沈敬将做记录的警员叫出去，审讯室留下两人。 　　明明是康明月出卖了他，李亚辉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康明月，低着头涩声问，“为什么？” 　　“从一开始，我就是为了稳住你。”康明月平静地承认。 　　这样的话更是像往李亚辉心口戳了一刀。 　　她不是中途变卦，而是一开始就想着把他送进监狱。 　　“亚辉，你觉得我自私也好，冷血也罢，我都认。我本来就是这样，你只知我喜欢沈敬，却不知我为什么非他不可，上个年代我爸妈因为成分问题被下放东北牧场改造，至今仍没有复职，沈敬家里在京中有些关系，我接近他，更多的是想和我爸妈早些团聚罢了。” 　　果然，听到这话的李亚辉慢慢抬起了头，心中对她的怨气已经消散许多。 　　难怪，明月这样优秀的人一直呆在河安县，原来是为了自己的父母。 　　“因为你的行为，沈敬甚至开始怀疑我，认为你让李亚耀做的事是出于我的怂恿。而今天的事，你心里也清楚就算我帮了你你也不一定走得掉，反而会让沈敬离我越来越远，到时我父母复职希望渺茫。所以，在我父母和你之间，我选择了我父母，亚辉对不起，我不会强求你的谅解。” 　　李亚辉心口还是有一丝不甘，但大部分的怨气已渐渐消散。 　　是啊，明月根本没让他做什么，是他自己想要帮她，反而拖了她的后腿，她选择自己的父母是理所应当，他又怎么能怪她呢？ 　　 ##第一百零一章 我不怪你 　　李亚辉苦笑一声，“明月，我不怪你，本就是我自作主张，连累了你。” 　　明月对于他的示爱从来都是拒绝的，也从未要求他做过什么，是他自己一时糊涂。 　　“亚辉，我知道你是好意，我和父母已经几年未见了，只有简单的几封书信来往，且从不提及他们在东北的生活，可是我心里明白，东北农场生活远比我在河安县要艰辛的多，他们身体又不好，我实在是担惊受怕，怕某一天连爸妈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李亚辉的心微微动了动，原来明月平静的外表下藏着那么多心事，可她什么都不说，一个人默默承受着，用瘦弱的肩膀撑起一切。 　　“对不起，明月，我不知道你父母的事，你放心，招供的时候我没有提起你的存在。” 　　哪怕要入狱，他还是想帮明月一把，让明月早日和父母团聚，但是李家也只是在河安县有些地位，出了河安县根本说不上话。 　　等父亲来探视，他要让父亲想办法给连叶找些麻烦，让沈敬对她失望，这样明月才会有几分机会。 　　入狱前他还在策划另一桩英雄救美，眼下用不上了，但是可以告诉父亲，让父亲去为难连叶！ 　　除去李亚辉这一桩事，还有连家一家人。 　　连老太，王秀兰，连文山是分开审问的。 　　王秀兰和连文山夫妇一口咬定是连老太去偷拿的，和他们没关系。 　　连老太还不想认，见审讯的警员不是沈敬，东拉西扯，存心不想让他和连叶好过，“警察同志，你们是不知道我老婆子是有多苦，我给她吃给她穿，结果养了个白眼狼出来，撺掇着她对象把我抓进监狱，我这一把年纪了……” 　　她不知沈敬家庭背景，没文化，也不知沈敬立的功的概念，只想着闹一闹让沈敬名誉扫地。 　　“行了，谁有功夫听你说这些？”老警察不买账，“你还是赶紧招了，这是你儿子儿媳的招供，说是你偷的模型。” 　　连老太一听炸了，这两个不孝子，竟然真的推给她这个老婆子，“我老婆子命苦啊，孙女不孝想把我关进监狱，儿子儿媳把罪名撇的干干净净，我怎么这么命苦啊！” 　　“你不招？那根据赃物和你儿子儿媳的供词，他们不日就会释放，你就等着判刑吧！”老警察作势往外走。 　　“我招！我招！”连老太赶紧喊道。 　　最终她把那天她和王秀兰张巧莲趁连叶不在家去抢钱的事情说了出来。 　　…… 　　下午四点的河安县火车站，李家俊和连亚娟提着行李，上火车前他向李胜利李大嫂摆摆手，已经和爸妈说过，他过年可能也不回来。 　　看着周围夫妻分别时的不舍，他很希望叶子来送送他，但他清楚只不过是不切实际的幻想罢了。 　　不过终有一天，他会超越沈敬，把叶子夺回来。 　　连亚娟对还在牢里的连老太等人丝毫不关心，她已经在计划着回去后的打算。 　　…… 　　沈敬是连叶的恩人，帮过她许多次，连叶不能忘恩负义把人赶出饭馆，只委婉地提起让他无须天天来，沈敬却说他喜欢吃她做的小吃。 　　连叶更没办法拒绝了，恩人喜欢吃小吃而已，她不仅不能赶人走，还得好好招待。 　　今天他下班之后照例过来一趟，吃过晚饭却没有离开，而是一直等到八点多钟，饭馆准备的所有食材全部卖完。 　　连叶把二八大杠支在饭店门口，在梁晨的帮忙下将明天需要的一袋子面和西红柿豆芽等需要的食材搬进小库房。 　　“你怎么还在这儿？！” 　　沈敬帮忙将桌椅摆整齐，“连家人招了，我带婶子和连险去局里做个笔录。” 　　“你带我妈直接去就好了，何必要等到这个时候。” 　　沈敬笑笑不答。 　　一道回了租的房子，将连险接过来，连叶也跟着去了趟公安局。 　　连险小孩子还什么都不懂，看到那个经常来找姐姐的大哥哥拿着手枪模型给他，高兴的不得了，倒豆子一样把那天的事说了一遍。 　　她才知道，原来吕二牛绑架那天连老太她们来过，还抢了钱，她以为屋里乱糟糟的是吕二牛干的。 　　她不仅一阵后怕，幸亏吕二牛并非穷凶极恶，只想着抢钱没想杀人，要是他那时候杀了人直接逃跑，只怕还不一定能抓得到他。 　　李兰英和连险的笔录是和连老太对上的，其中还缺了一个嫌疑人张巧莲。 　　不巧的是张巧莲刚好去了市里姐姐家。 　　证据确凿，连老太等人要面临着三年以上的牢狱之灾。 　　回去的路上，李兰英还是有些不敢相信，没想到连老太等人真的要坐牢，她没和叶子提过这回事，一是当初被吕二牛吓懵了，二是想着现在远离了连家，不再有纠葛，从此桥归桥路归路。 　　得知李兰英的想法，连叶觉得她妈太单纯了些，“妈，要是他们真的愿意桥归桥路归路，我也不会赶尽杀绝，但是他们不会像你说的那样容易善罢甘休，奶奶前段时间还找到了沈敬家里闹腾。” 　　“啊？”李兰英看向坚持要送她们回来的沈敬，“沈敬，真是不好意思，没打扰你吧？” 　　她家叶子和沈敬就是朋友关系，连老太咋能这样做呢？！这样叶子以后怎么面对沈敬？ 　　“没有，婶子，你别忘了我是警察，自然有办法治她。但是你想想，叶子以后要是和一个普通人处对象，连家人天天来闹，日子还过不过？”沈敬的话里夹带私货。 　　李兰英没听出来，反而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连家人这么闹腾，动不动就找到人家家里去，谁还会和叶子处对象？ 　　还是得找个像沈敬一样能治得住连家人的。 　　“而且你知道这回李家俊是怎么找到我的吗？是连枝说的，妈，连枝你也知道，心里就没个好主意，明知道李家俊跟连亚娟定了亲，还把我地址告诉李家俊，存心不让我好过。这回我是绝对不会让步的。” 　　李兰英一想到连枝给叶子介绍二婚带娃的王喜鹏就来气，便没说什么。 　　 ##第一百零二章 拆家的裤衩 　　 　　沈敬将人送到门口才折返回去。 　　回到家迎接他的是精装公寓变毛坯房，梁晨生无可恋地躺在沙发上，难得没有嘲讽他对连叶的殷勤。 　　而是指着沙发边上的裤衩哀嚎，“我一回来就这样了，它还冲我摇尾巴。” 　　沈敬环视一周，额上青筋突突跳了两下，电视后面的电线都被咬坏了，幸亏上班的时候拉了闸，要不然被电死都不知道。 　　沙发几乎没有一块好地方，连墙纸都被撕下来一块，不知道的还以为家里进了贼。 　　裤衩冲着他摇摇尾巴，一见他面色，顿时转过狗头，露出智慧的眼神，心虚地不敢再直视沈敬。 　　以前他每天都会带着裤衩一起上街巡逻，可现在只有一只手可以活动，牵着狗绳诸多不便。 　　再加上他升职以后很少再上街巡逻，就把裤衩留在家里，昨天回来的时候只是有些乱，今天直接把家拆了！ 　　“裤衩，去面壁思过，今晚上不许吃饭。”沈敬努力克制着自己，心里思索着以后该怎么办，裤衩运动量不够就会想着拆家，而且在外面野了一个月，有些不服管教了。 　　说到裤衩丢失的那一个月，他不禁想起叶子，把裤衩送过去？ 　　第二天一早，梁晨牵着裤衩和沈敬一起出门，还专门带着裤衩一天的狗粮。 　　百姓们不懂品种，只会把裤衩叫做狼狗，竖着两只耳朵威风凛凛，肯定是不能进饭馆，容易吓到人。 　　梁晨进去把连叶叫出来。 　　她打眼就看到裤衩坐在沈敬身边，浑身的短毛配上狮子一样的头和长毛尾巴，引来许多人的目光，裤衩看到连叶，从地上站起来冲着她摇尾巴。 　　“怎么把裤衩带来了？”连叶摸摸它的头。 　　“白天家里没人，它自己在家容易出事，我想把它送到你家，晚上再接它回去。” 　　“昨天它把家都要拆了，电线咬坏了好几根，沙发上的海绵满地都是。”梁晨站在门口插了一嘴。 　　连叶忍不住笑起来，现代她也知道雪橇犬哈士奇运动量不够就会拆家发泄，没想到裤衩也会。 　　“它以前不敢这样，在外面野惯了，不听话了……我不是说你……” 　　“我知道，你去我家吧，连险和陈大娘在家，正好，他挺喜欢裤衩的。” 　　陈家一家人有工作，平时只有陈大娘和小孙子在家。 　　连险因为裤衩被带走难过了几天，一看到裤衩被送回来，高兴地跳起来。 　　裤衩也喜欢他，扑过去就是一阵舔。 　　连险摸着裤衩的头，仰着小脸和沈敬说，“谢谢哥哥。” 　　沈敬看着连险认真的模样，矮下身和他平视，“哥哥对你好不好？” 　　“好。” 　　“那你能不能叫哥哥一声姐夫？”沈敬不要脸地忽悠小孩子。 　　“姐夫。” 　　连枝结婚的时候，连险喊过何世荣姐夫，喊过杨洪亮姐夫，但是对于姐夫的具体概念，他还不太明白。 　　沈敬摸摸他的头，拿了一块钱给他，“去买糖吃吧。” 　　现在的糖果还是几分钱一包，几毛钱就能买到很多好吃的，小孩子不可能拿到一块钱的零花钱。 　　连险认得一块钱的票子，瞪大眼睛，这时候不懂客气，喜笑颜开地收下，“谢谢姐夫！” 　　之前连国豪经常炫耀他姐夫对他多大方，布兜里经常装着几颗糖，现在他也有姐夫了！ 　　沈敬一走，裤衩就溜了出去，去找刚认识不久的小弟们撒欢。 　　陈大娘小孙子陈永康羡慕地看着连险，“我要是也有个姐夫就好了。” 　　胡同口，有个年轻的男子满头大汗，手里拎着两个包裹，边走边往路边看，一见沈敬穿着一身警服从胡同出来，像看见救星一样。 　　“警察同志，你知不知道这附近有没有住着一个叫连叶的？！” 　　沈敬盯着他的面容，对他的身份心里有了底，“你找她做什么？” 　　李恒一听他这么问，顿时上下打量他起来。 　　他妈王英跟他说连叶的对象个子高长得俊，但是有只手受伤了吊在胸前，这不就是眼前这个人吗？ 　　李恒看他的眼神一变，眼底带上警惕，畏惧，愤怒等情绪，最终又软下来，“你就是叶子的对象吧？我是她表哥，想跟她道个歉，我爸的事实在是对不起，他就是一时糊涂，也知错了，要不你看……” 　　他爸入狱，给他用来定亲的四大件全部卖了还给苦主还不够，还得自己垫上五百，他家里哪有那么多钱？ 　　本来说好的未婚妻也闹着退婚了。 　　“你找错人了，李建国的事找我和叶子都没用，该判多少年就是多少年。” 　　李恒一听急了，赶紧拉住沈敬，却一不小心拽到他受伤的左臂，忙不迭把手松开，“怎么会没用呢！看在两家亲戚的份上，你就帮帮忙，我爸是真的知错了，他不该要那五百块钱。” 　　李恒不信，他们村有一家亲戚是镇上派出所的，都能横行霸道，无人敢惹，县里公安局的肯定更厉害一些。 　　“我不知道你妈有没有告诉你，当时我们公安局王副局也在，所以这件事必须公事公办。” 　　若是有丝毫的把柄被李水印抓住，就会成为李亚辉的救命稻草。 　　李恒听了怨气横生。 　　都怪连叶和沈敬，明明是大姑给的钱，结果却反过来指证他爸偷钱，要不然坐牢的就是大姑母女，而不是他爸了！ 　　债主说的对，连叶一家人和她对象就是个白眼狼，求他们根本没用，他昨天还听说连叶她对象又把连家人弄进去几个。 　　现在连给他说媒的媒人都没有敢上门的，几百块钱的债，他要是拿不出来，债主说要剁了他的手，他还那么年轻，怎么能少一只手？！ 　　与沈敬分别之后，李恒没有立刻回家，而是去了债主给他留的地址，县招待所。 　　债主说只要他帮他做一件事，欠的债就一笔勾销，还会像公安局说情，说不定能直接把他爸放了。 　　李恒没有来过县招待所，报上李水印的名字后，是个年轻的女服务员来领她去经理办公室。 　　 ##第一百零三章 要求 　　他双眼一亮，四下看了看，发现招待所女服务员个个都十分漂亮，心里不由得暗想，之前的未婚妻退了也就退了，长得一点儿也不好看，他要是能娶个女服务员该多好。 　　孰不知走在前方的女服务员正在翻白眼，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什么样，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李水印办公室是带了点装修的，配着实木的办公桌椅，沙发，李恒进来就紧张起来，不知道该站什么地方，一双眼悄悄打量着办公室布局。 　　要是他也能在这种地方上班，什么样的媳妇找不到？ 　　“你来了，这是答应我的要求了？”李水印笑着抿着茶杯。 　　“你说话算话，就做一件事，不能犯法，做了之后欠的钱就一笔勾销，还要帮我爸从公安局弄出来？”李恒说道。 　　真是贪婪。 　　李水印垂下眼睫笑笑，“那是当然，我是正式单位的经理，怎么会让你去做违法的事呢？！而且成功之后，我还会给你在招待所安排安排个工作。”就看你还有没有机会收。 　　“真的？！”李恒一喜，那他岂不是能天天接触到那些女服务员？天上还有这种掉馅饼的好事？！ 　　李水印点点头，“你先回去吧，等我需要你的时候再过来。” 　　李恒从招待所离开时挺直了腰杆。 　　李水印也出门打算去趟公安局见李亚辉。 　　楚秋菊的进步非常明显，连叶现在把主厨的位置交给她，自己在旁边指点，顺便充当服务员的职责。 　　趁着下午人不多，她跑了一趟租车行，把租的二八大杠还回去，直接去买了一辆新的。 　　手里三千块钱不能捂着，该花就得花，花了再赚嘛！ 　　等她骑着锃新的二八大杠回来，就见连枝和杨洪亮坐在饭馆里的桌子边，一看就是等她的。 　　楚秋菊见人回来，出来和连叶说，“她来了一会儿了，刚才缠着你妈，被我教训了一下，才消停一会儿，非要坐在这里等你回来。” 　　说话间连枝已经凑上来，“叶子，咱们出去说。” 　　说什么，无非是连老太和王秀兰等人被抓的事。 　　连老爷子和老大连洪山当时不在家，回来听说之后就来公安局问清楚，一听说证据确凿，几年牢狱跑不了，就想着来饭馆找连叶，却被连枝拦住。 　　“爷爷，大伯，你们去了有什么用，现在还看不明白么，连叶冷血无情，根本不会认你们，她连亲舅舅亲奶奶都抓，说不定到时候连你们也抓了。” 　　连老爷子抽着烟袋子不说话了，都怪那老婆娘把连叶赶出去，要不然他有个当警察的孙女婿，出去多有面子？这下孙女婿没了，反倒多了个仇人。 　　“那现在怎么办？”连洪山没什么主见，向来就是听爹娘的。 　　“你们先回去，我去找她。” 　　所以最后是连枝和杨洪亮过来。 　　“我知道你们要说什么，这件事我不会插手，公安局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连叶面色平静。 　　连枝轻轻叹口气，“叶子，那毕竟是你亲奶奶，你真的忍心她坐牢？奶奶也六十多了，你有没有想过她在牢里根本撑不下去？！” 　　杨洪亮以前觉得连叶漂亮，没能娶她心里还有点遗憾，现在一点点相处下来，还是觉得连枝好，是过日子的人。 　　“没想过。”连叶回答的果断。 　　自原主疲累到猝死，来自现代的她重生在这具身体上的那一刻，她就没把连老太当奶奶，就没把连家人当亲人。 　　连枝一噎，“叶子，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冷血，对自己的亲人像是仇人一样！” 　　“为什么像仇人，你们不该反思一下自己？为什么我大舅锒铛入狱，我小舅却好好的，还带着小舅妈一起开饭馆？！” 　　连叶抬了抬眼皮，一字一句地逼问，“还有你连枝，给我介绍王喜鹏的时候为什么不提他有孩子？黄河段的事你敢说和你无关？再者，你明知李家俊是连亚娟未婚夫，却把我的地址告诉李家俊是何居心？！” 　　连枝脸色咬着下唇，“我是为你好啊，王喜鹏家境不错，所以才介绍给你。还有李家俊，毕竟是从小的玩伴，就算他成了我们的小姑夫，也没必要一辈子不来往啊！” 　　连叶嗤笑一声，瞥了旁边的杨洪亮一眼，“照你这么说，他是我堂姐夫，我是不是要和他多来往一下？！” 　　连枝脸色唰的一白，杨洪亮扶着她，对连叶厉声说道：“你堂姐怀着孕，你干嘛故意气她？！你想和我来往，我还看不上你呢！” 　　想和他来往？他听不出来她是在反讽吗？！ 　　连叶眼神盯在连枝的肚子上，“既然怀孕了就别再出来乱跑，本来就要早产，还得讹到别人身上。” 　　本来就要早产…… 　　连枝听见这句话浑身一僵，匆忙看向杨洪亮的脸色，却见他面色不愉道：“你怎么说话呢？！这不是咒你堂姐早产吗？！” 　　连枝不着痕迹地松口气，对上连叶似笑非笑的眼神，心立马提到嗓子眼，她非常确定，只要她再敢纠缠下去，连叶一定把事情真相说出来。 　　“洪亮，我有些不舒服，咱们先回去吧。” 　　连枝心里不甘，却也没别的办法。 　　连叶是怎么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月份不对的？！难道是连亚娟说的？！ 　　连叶看着连枝急匆匆地背影，笑了笑，转身进了饭馆。 　　梁晨今天要先回去，有人来给沈敬的公寓重新修整，接电线换沙发，重新贴墙纸等等。 　　晚上下班沈敬有了正当的借口在饭馆里坐着，他只要一来，就会招许多人上前和他说话。 　　八点多饭馆关门，楚秋菊骑着二八大杠先走，李兰英还想和连叶一块，被楚秋菊拉上车。 　　“你说让他俩大晚上走一起，会不会不好？！”李兰英愁道。 　　要给叶子找个能镇得住连家的人，但有了上回崔媛媛的事，她不敢撮合叶子和沈敬。 　　楚秋菊安慰她，“没什么不好，我看叶子对小沈也不是没感觉，你看她对黄文书还有其他小伙子的态度，一点面子都不给，对沈敬就不一样。” 　　 ##第一百零四章 两个都要 　　李兰英忍不住小声辩解，“他是我们的恩人，叶子总不能对他冷眼相待吧？” 　　楚秋菊笑笑没说话。 　　沈敬简单提了一句李恒来过，连叶对李恒的印象很浅。 　　自她爸死后，她妈受尽磋磨，李建国嫌她们穷，很少来往，她对李恒的印象还停留在小时候。 　　到了胡同口，裤衩闻声跑过来扑在沈敬身上，连叶便和他告别。 　　第二天一大早，饭馆开门没多久就把位子坐的满满当当。 　　楚秋菊高兴之余又觉得奇怪，为啥今天突然那么多人？！早饭的高峰还没到呢！ 　　沈敬这回是把裤衩拴在门口，进去吃个饭，等早饭高峰期过了人不多了，再让梁晨把裤衩送到连叶的租房。 　　他一坐下来，就有人围过来，七嘴八舌地问他各种问题。 　　还有人直接将报纸拿过来，照着上面念，觉得上面写的不够精彩，要沈敬亲自讲一讲抓捕细节。 　　原来是新一天的人民日报出来，上面有个关于走私案的专题，里面不仅有对沈敬的采访，还有靳厅的，黄河段领导的，别人见不着摸不着，可沈敬就在他们旁边，又没架子，平易近人，难免想多说几句话。 　　有不少人站起来端着碗立在沈敬的桌子旁听他讲，没一会儿饭馆门口就围满了人，有没座位只能拿着餐具来卖饭的，也有过路的看热闹的，时不时传来几声喝彩的声音。 　　连叶看不过去，拿着筷子敲敲搪瓷盆，“大家先散一散，让沈敬好好吃饭，别耽搁了他上班，各位也不想他迟到被罚吧？！” 　　“先吃饭先吃饭！”众人听了便散了，警察同志是大英雄，可不能让他因为这点小事被罚。 　　沈敬冲着连叶笑笑，一双桃花眼弯弯的。 　　…… 　　一进公安局大门，他就察觉到气氛不对，各部门警员明显紧张起来，连说话交谈声都小很多。 　　“县里有位常委突然过来了。”宋菲悄声提醒。 　　沈敬心底有了数，想必是李水印请来的任常委。 　　他到办公室还没坐下，就有人叫他去局长办公室。 　　果不其然，真是任常委。 　　任常委昨天就和崔局长通过电话，甚至还提到明年春的县人代会，明摆着是想用崔局的升迁来要挟。 　　崔局长护着沈敬不假，但真的能舍了自己的前途？ 　　两边都不好得罪太死，他只得隐约把沈敬的身份透露给任常委。 　　任常委像是没太听进去，搭上靳厅又怎样？靳厅还会管这些闲事？ 　　沈敬进来后面无表情，向崔局敬礼后便一本正经地问，“崔局，找我什么事？！” 　　崔局长见沈敬揣在明白装糊涂，忍不住扯扯嘴角，“沈敬，是任常委想见你。” 　　“任常委，你找我有什么事？” 　　任常委手里正拿着今天的报纸，笑着夸道：“小伙子年纪轻轻就立下大功，前途不可限量，不过啊，切勿骄傲自满，要不然可走不了太远。我听说，李亚辉的案子是你负责？” 　　任常委暗示的很明显了，只要沈敬识趣，将来必定一帆风顺，凭借能力和背后的人脉，成为最年轻的局长也说不定。 　　要是沈敬固执，不识抬举，那么工作上也就看到头了。 　　远水救不了近火，他稍微使点手段，就能把沈敬踢出局，靳厅在也没用。 　　其实崔局长完全可以把案子转交给别人负责，但这么做无异于把沈敬得罪个透顶，任常委不怕靳厅，他怕，靳厅可是他上司的上司。 　　“是我负责。李亚辉指使李亚耀买凶抢劫，当街滋事，他自己已经招供。”沈敬像是没听到任常委的威胁一般。 　　任常委攥紧拳头轻咳一声，“小沈呐，有些事情不必太认真，你明白吗？！供词什么的可以改，这些都不算什么。” 　　“你的意思是，想让我更改供词，放了李亚辉？！不好意思，任常委，我的职业操守做不出来这种事情。”沈敬直接义正言辞地拒绝。 　　任常委脸一黑，看向崔局长。 　　崔局长斟酌着，“沈敬，你要不再考虑考虑？” 　　“我的回答就是深思熟虑的结果。” 　　任常委冷哼一声，“我听说这件事情的苦主是你对象？你的前途一片光明，何必为了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放弃？她一边和你处对象，一边缠着李亚辉，这样的女人也就只能玩玩而已，不能真正的娶回家。” 　　李水印嫌儿子办的事丢人，对外都说是连叶缠着李亚辉，李亚辉忍无可忍才找人报复。 　　至于是不是真的，对任常委来说也没什么两样，反正都是要救李亚辉出来的。 　　听到这话，沈敬顿时眉头蹙成一个疙瘩，周身的气息冷了几分，“任常委，何出此言？分明是李亚辉追求叶子不成，找人闹事想要来个英雄救美，李亚辉李亚耀和那五个无业青年俱都招供，证词基本一致。” 　　李水印当时以为找过王副局就万事大吉了，谁知那天沈敬突然上门抓捕李亚耀。 　　李水印被亚耀父母缠着去救李亚耀，李亚辉在那时逃走，父子二人没有串供，李亚辉缺心眼，全都招了，但没提康明月，只说自己是真心喜欢连叶。 　　任常委脸色一黑到底，他不管事情到底怎么回事！他只是想捞李亚辉出来，结果沈敬一句不离招供二字。 　　招不招不重要！ 　　“我再问你一遍，人你是放还是不放？！女人还是前途，你选一个吧！” 　　崔局长揉着太阳穴，任常委这威胁小意思，他要是沈敬，他两个都要。 　　背后有沈家这座大山，老爷子还健在，怕什么任常委？ 　　但是任常委达不到目的，肯定会在他明年的升迁上做文章，崔局长没敢让沈敬直接说出拒绝的话，“任常委，你先别着急，我再劝劝沈敬。” 　　“崔局不必再劝，我不会答应放人。”沈敬直接拒绝。 　　他敢这么强硬无非就是他是占理的一方，他不怕事情闹大，哪怕闹到他爷爷面前，他也是这个态度，爷爷应该会更加支持他。 　　“崔局长，这就看你的态度了。”任常委铁青着脸看向崔局长，逼着他做出一个选择。 ##第一百零五章 京城人 　　崔局长看向沈敬，微微叹口气，“任常委，你先回，三天之内我必给你答复。” 　　先让李亚辉在牢里再呆上三天。 　　任常委从沙发上起身，“那我就等着崔局长的好消息。” 　　他经过沈敬身边时冷哼一声，崔响现在胆子越发的小了，做什么都畏手畏脚，不就一个有点关系的小警察，怕成这样！ 　　直接把人调去偏远镇子上的派出所，看他还敢不敢这么狂妄！ 　　任常委走后，沈敬没去想崔局长三天后打算怎么做，直接从办公室离开。 　　崔局长愁的很，任常委拿县长来施压，沈敬这边又有沈家和靳厅，他是两边为难。 　　还有他闺女崔媛媛，闹着不去进修，这几天正被他关在家里反省，再过两天直接送去警察学院。 　　…… 　　饭馆的生意红火，楚秋菊做的面用上连叶教的技巧，口感提升不少，连叶也开始让她和李兰英换一换，李兰英学着做拌面和卤，楚秋菊学着做凉皮和辣椒酱。 　　早上沈敬来吃早饭时，连叶特意过去告诉他，“今晚上你下班之后就来我家，我打算提前关门，亲自下厨。” 　　饭馆开业已经十天，这几天生意确实让人满意，但每天早起准备食材也挺累，放松一下也好。 　　先前说过要下厨请沈敬吃饭作为感谢，沈敬实在是帮了她太多，要是没有他，她的饭馆不可能那么顺利。 　　“去我家吧，我家地方宽敞，厨房你用着也顺手。” 　　连叶现在是和陈家共用厨房，厨房里只有一口大锅，需要烧柴火拉风箱，不如他家里的厨房方便。 　　沈敬的公寓是深圳那边的人亲自过来装修的，厨房里的配备也是齐全，虽然他用不到，还有冰箱这种寻常人家想都不敢想的奢侈家电。 　　“也好。”连叶没有推辞。 　　连叶随后进了后厨知会楚秋菊李兰英。 　　听到要去沈敬家里，李兰英还有些不好意思，“去人家家里多不好啊。” 　　“说是家里，其实就住着沈敬和梁晨两个人，你都熟了。” 　　“他家里人呢？”李兰英忍不住问。 　　是了，连叶能一下子听出沈敬的口音里带着点京腔，但是李兰英哪里知道什么是京腔？一辈子说的都是乡下土话，只觉得沈敬普通话标准极了。 　　“他不是河安县人，家在京城，上回我去市里，他就回了京城一趟。” 　　“啊？” 　　李兰英认识沈敬这么久，刚知道沈敬是京城人。 　　京城，离河安县可远了，她现在觉得叶子找个县里人就不错，顶多想象一下叶子以后考上大学找个市里人，京城是想都不敢想。 　　幸亏叶子没和沈敬处对象，京城那么远，以后要见一面可不容易。 　　…… 　　晚上下班之后李建军带着黄文书过来了。 　　自上回文书妈来闹过，楚秋菊就和李建军说了，李建军回去提醒黄文书，“你一眼就看得出来，叶子很独立，性格强势，卖鱼开饭馆，都是她一个人在倒腾，所以找对象肯定也是敢闯敢拼的，你和她不合适，还是趁早歇了这个心思，别到时候闹得太难看。” 　　黄文书怎么想的他不知。 　　只是今天黄文书突然和他提起要替他妈向连叶道个歉，说的非常有诚意，李建军不能拦着，就把人带了过来。 　　李建军看着已经空了的饭馆，心下疑惑，“这怎么没人？要关门了？” 　　“舅舅，今晚上我正好要提前关门，亲自下厨做顿饭，你也一起吧。” 　　李建军点头应下来，把黄文书叫上前，“叶子，文书说是来给你道歉的。” 　　黄文书歉疚地看着连叶，“叶子，上回的事真不好意思，我已经和我妈说过了，她以后不会再来打扰你了。” 　　连叶面上没有太大的波动，要是黄文书不来，她早就忘了那天的事，倒不是说宽宏大量，而是她精力有限，不会放在不相干的人身上。 　　“我知道了。” 　　黄文书心底微微有些失落，将手里的篮子提上前，“这是我买的一些水果，你收下吧。” 　　“水果你带回去吧。我自认为没做出过什么让你误会的事，既然你妈如此多疑，我不能收你的任何东西。” 　　爱情和婚姻本该是令人幸福向往的事情，有麻烦和外界矛盾时就变了质。 　　要是沈敬的家人现在出来对她说离沈敬远一点，她也会毫不犹豫地和沈敬疏远。 　　黄文书张了张嘴，嗓子里一片干涩，说不出话来。 　　“叶子，走吧。”沈敬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冲着连叶笑笑。 　　“好勒。”连叶去后厨解下围裙，顺便将准备好的今晚菜式的原料食材搬上二八大杠。 　　黄文书看到沈敬，心里有些不自在，眼神闪躲着想要提前回去。 　　李建军没想到沈敬也有份。 　　他不知道是去沈敬家里，还当是去连叶租的房子，暗忖着除了他们一家人，就沈敬这么一个外人，还是追求叶子的关系，更容易让人误会，“文书，你也一起来吧。” 　　楚秋菊暗地里拧了他一把，不着痕迹地瞥了沈敬一眼。 　　见他没露出不喜的表情，才松了口气，顺着说下去，“一起吧，你帮我们家打场，我一直想感谢你来着。” 　　路上的时候，李建军发现了不对劲，这不是去叶子家的路。 　　在他问出口之际，楚秋菊偷偷在他背后悄声说，“是去沈敬家里，哎呀，反正都这样了，你就别说话了！” 　　李建军摸摸鼻子，他哪里知道是去沈敬家里，要不然他也不会叫上黄文书！ 　　沈敬的公寓不在市中心，稍微远一些的沿河路社区，是上下两层的公寓，周围环境基建再好一些，称作别墅也不为过。 　　李兰英和楚秋菊来县里不久，成天在饭馆忙活，对县里的情况不甚了解。 　　但李建军在县里工作久了，黄文书家里是县里人，自然都明白，沿河路社区住的人都是有些钱或者有些关系的。 　　梁晨提前去将裤衩和连险接了过来，在家里等着，听到外面有动静就过来开门，看到黄文书不禁挑了挑眉，“快进来。” 　　还没进门，就听到里头连险的欢笑声，“妈，姐，姐夫家里有电视！” 　　 ##第一百零六章 谁让你瞎喊的 　　糟糕！ 　　忘了和连险说在别人面前不能叫他姐夫！ 　　沈敬摸摸鼻子，立马转头去看连叶的神色，但见她蹙着眉走进去，看着正在沙发上的连险，“连险！谁让你瞎喊的！” 　　连叶不知连险为什么会喊沈敬姐夫，还怕沈敬误会是她教连险喊的。 　　沈敬赶紧进去在连险耳边低语几句，连险还懵懵的，不是要叫姐夫吗，怎么又要叫回哥哥？ 　　连叶狐疑地扫过两人，最后视线落在沈敬身上。 　　沈敬理直气壮地扬起笑容，“我刚和他说了，姐夫不能乱叫，要叫哥哥才行。” 　　李兰英站在门口，完全没注意到连险说了什么，被沈敬家里的水晶吊灯晃了眼，呆呆地愣在原地。 　　晶莹明亮的灯光，阔气的L型沙发，前面放着一张透明的玻璃茶几，对面是白色的实木家具，搁着一台黑白电视。 　　电视里正播放着某个节目，家里没有风扇，装的是空调，墙面贴了墙纸，也不是普通的水泥地或者地板砖，而是木制的地板。 　　李兰英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她的震惊，本来平静的心在这一刻突然局促不安。 　　像她这样穿着旧布鞋粗布衣的人出现在这种华丽的地方是多么的违和，甚至生出了逃离的念头。 　　楚秋菊和李兰英一样震惊，下意识地去看沈敬，但没妄自菲薄。 　　李建军面上没露怯，心里忍不住嘀咕，初见沈敬的时候他就觉得能教养出他这样的儿子，家境差不了，但是现在一看，何止是差不了，简直是太好了。 　　难怪崔局长的女儿跑来警告他们。 　　“舅舅，婶子，别愣着，进来坐啊。”沈敬招呼着人坐下，去厨房里拿出来几个玻璃杯。 　　“你不方便，我来吧。”楚秋菊赶忙接过来，拿起梁晨提前烧好的水一杯杯倒上。 　　黄文书将水杯拿在手里，感觉还有些不太真实。 　　他家虽也住在县里，不过是厂子里分的两室一厅，面积不大，只有些简单的家具。 　　灯泡还是常见的暖黄光，电视倒还买得起，空调也只在杂志上见过，价格让人望而却步，更别提装修了。 　　若说上回连叶说的话让他望而却步，这回是想也不敢想了。 　　他怎么可能争得过沈敬？ 　　连叶见识过现代的装修，并不太惊讶，只是没想到这时候竟然就有了这么先进的装潢。 　　现代商品房还未兴起，百姓生活贫困，钱都用在衣食上，哪有钱做装修？现在一般的新房子也就刷一层腻子粉就完事了。 　　梁晨将食材全部拿进厨房，连叶开始对食材进行处理。 　　李兰英干坐着总觉得束手束脚，来厨房帮忙。 　　“呀，这是啥？”她指着旁边比人还高的冰箱问。 　　“是冰箱，里面温度很低，食物放进去能延长保鲜时间。”连叶回头瞟了一眼。 　　李兰英觉得很高级，还有那个空调，出来的风可真凉快。 　　沈敬就站在厨房门口，害怕叶子对厨房里的一些功能不熟练，但见她操作起来比谁都溜，忍不住笑了笑。 　　不过，叶子居然连这个也会？ 　　“你去坐着吧，让我们忙就行了。”楚秋菊把厨房门口的沈敬拉开，进去帮忙。 　　见沈敬去沙发坐着和李建军梁晨等人说话，楚秋菊帮忙择菜，低声和李兰英连叶说：“沈敬家里到底是干什么的？这也太有钱了。” 　　她不信一个警察有那么多工资，肯定是家里的钱。 　　李兰英今天刚知道沈敬是京城人，其他的一无所知，便摇摇头。 　　“他在深圳有生意，梁大哥就是深圳来的。舅妈，你看咱们在河安县开个小饭馆一天挣钱都不少，更何况是特区，那边很多外商和港商。” 　　连叶腌着手里的鸡翅，顺口和楚秋菊解释，将话题不着痕迹地转移。 　　楚秋菊的注意力果然跟着走了，“特区那么挣钱？怪不得那么多人想要去南方挣钱，说的我也想去特区看看，不过听说进出还得有证明。” 　　“舅妈，你放心，肯定能去的，我开学前肯定要去趟深圳，看看能不能做点别的生意。” 　　“不行，你不能去。” 　　李兰英突然出声。 　　连叶回头一看，见她眼眶发红，固执的瞪着她。 　　连根山，连叶的父亲，在特区成立的时候想要南下去闯一闯，这一走就再没回来过。 　　要是叶子去了南方再出了事，她该怎么活啊！ 　　“妈，你放心，我不会自己去的，肯定会找人跟着我。” 　　“婶子，我在深圳有熟人，可以让他们来接叶子，或者就让梁晨跟着叶子去，肯定不会让叶子出事。”沈敬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厨房门口。 　　毕竟是在别人家里，李兰英不好再说，就点点头，心里对连叶去深圳的事情还是有些排斥。 　　“梁大哥，你去把鱼鳞去了，黄文书，你去把餐具洗一下，舅舅，快帮我看着锅！” 　　连叶一回头看见沙发上坐着的三个男人，全都给安排上工作，只除了沈敬一只手不方便才让他闲着。 　　楚秋菊看着灶上方的油烟机，又见识了一个新玩意儿。 　　梁晨满足地闻着煎鸡翅的香味，见连叶从袋子里拿出一大瓶可乐往锅里倒，不禁瞪大眼睛，“你这是干什么？” 　　“做可乐鸡翅啊。” 　　倒够了量，把剩下的拿出去当饮料喝。 　　“可乐鸡翅？”梁晨没听说过这道菜的名字，用可乐做鸡翅，又咸又甜能好吃？ 　　别说梁晨，在场那么多人都没听过这道菜的名字，连叶只道：“你们等着吃就是了。” 　　可乐的香味越来浓，甜香却不腻。 　　出锅之后，梁晨忍不住吞了吞口水，闻起来味道确实不错，就是不知道吃起来怎么样。 　　连险连电视也不看了，跑到餐桌旁盯着瞧，沈敬给他拿一个小碗，先给他夹了一块。 　　连险仰着小脸，“谢谢姐……哥哥。” 　　咬一口，他不知道那些形容词，只一个劲地点着头，“好吃！” 　　以前楚秋菊对连叶的手艺没有概念，只以为她只会做些简单的，今日一见那刀工和火候的掌控，心里实打实地佩服。 　　 ##第一百零七章 以后咱们都会有的 　　 　　八道菜全部出锅，楚秋菊洗手时想去上个厕所，又遇到了难题，不会用马桶。 　　连叶只得进去教她，坐上面花洒，“然后按这里，就会冲水。” 　　楚秋菊默默嘀咕，上个厕所都那么高级。 　　“今天这顿饭是想给我妈舅妈还有梁大哥放个假，顺便感谢沈敬对我的帮助，我用可乐代酒，先干为敬。” 　　可乐是可乐鸡翅剩下的，这时候可乐要比其他汽水贵很多。 　　“大家别客气，动筷子。” 　　一起拿起筷子，梁晨立马就去夹了一块可乐鸡翅，咬到嘴里，肉质软嫩鲜香，咸甜适中，别有一番风味。 　　看来连叶还是有可取之处的，但是别想用一顿饭收买他！ 　　沈敬不宜吃油腻，先尝的是素菜，清脆鲜香，口感极佳，再加上爱屋及乌的心理因素，让他觉得所谓的山珍海味也不过如此。 　　一顿饭吃的是宾主尽欢，梁晨将糖醋鲤鱼的鱼头啃个干净，实在吃不出什么了才放下。 　　什么时候再能吃到嫂子做的饭啊。 　　啊呸，什么嫂子！ 　　一行人从沈敬家里出来已经晚上九点多。 　　李建军自然是回不去了，和楚秋菊将就一晚。 　　回去的路上，楚秋菊不住地感叹，“沈敬家里是真有钱，那些冰箱空调油烟机什么的，见都没见过，不知道多少钱才买得到。” 　　“舅妈，以后咱们都会有的。” 　　楚秋菊只当连叶是在安慰自己，“对了叶子，你咋会用那些东西？” 　　“我之前不是和项叔叔去了趟市里嘛，都是项叔叔教我的。” 　　反正推给项裕民就是了。 　　李兰英和李建军都知道项裕民是国营饭店经理，没人怀疑。 　　“叶子，你以后不准去深圳。” 　　方才在沈敬家里李兰英不想吵起来，只是敷衍答应，现在她说什么都不同意连叶去深圳。 　　连叶没想着和李兰英争辩，等以后要去的话就拿项裕民当借口就好了。 　　…… 　　沈敬第二天轮休，没有照例去连叶的饭馆吃早饭，而是打算亲自溜溜裤衩，还没出门，就有不速之客上门。 　　来人个子不高，头发早早就稀了大半，是电视台编辑部的王部长，他身后还跟着一摄像师扛着摄像机，还有一个年轻的女记者，打扮靓丽。 　　沈敬先前见过王部长，拒绝了他的采访，没想到他再次上门，想必是看到人民日报的那份专访，又起了心思。 　　“沈敬同志，我们打算将这次的行动做成纪录片，虽然只会在县电视频道播放，但从各方面考虑，都是百利无一害的，希望你再考虑考虑。” 　　纪录片的灵感是从人民日报的专访中产生的，报纸上对于行动的场面是文字性的叙述，但总是感觉缺了点什么，要是能将行动过程还原，那不就更激奋人心吗？！ 　　沈敬之所以会接受人民日报的采访，一是因为对面找到了崔局长，二是报社也采访了靳厅等其他人。 　　但县里的电视台自然采访不到靳厅等人，而是将目光全部放在他身上，且不止是采访，还要拍成纪录片。 　　行动不是他一个人完成的，他也不赞成个人英雄主义，采访时多次提到其他人的功劳，要拍也应该是全部人来拍摄。 　　“王部长，记录片拍摄的话我建议你三思，虽然不如现场危险刺激，但要还原当时的场景，也会有诸多隐患。” 　　“哎。”王部长摆摆手，“你放心，电视台早有准备，只要你答应就好了。” 　　沈敬没有立刻点头，“我再考虑考虑。” 　　旁边年轻的女记者说道，“沈警官的顾虑是什么，可以说出来，我们一起想办法解决。” 　　“若你们能请到靳厅等人，我这里自然没问题。” 　　可以想象，有靳厅的纪录片制作成本，和无靳厅的纪录片制作成本，那是天差地别。 　　王部长脸色一沉，“沈警官要是想拒绝，完全可以直接拒绝，何必用这些条件来为难电视台。” 　　“那我拒绝。”沈敬说。 　　旁人听到他的那句“考虑考虑”就知道他的态度了，非要他直接挑明。 　　“你——” 　　王部长黑着脸离开。 　　再说连家，连文山和连国豪没有参与到连叶家抢钱的事，自然就释放了。 　　唉声叹气地回到家，连老爷子和连洪山也都发愁的很，难道真的就让连老太和王秀兰坐牢吗？！ 　　连老爷子抽了口烟袋子，暗骂连枝没用，女娃子一点儿都指望不上，供连亚娟读书半辈子，上火车比谁都快，以后啊，还是得指望连国壮和连国豪。 　　听说父母坐牢会对孩子的工作分配有影响，连国壮先不说，连国豪将来是要考大学的，怎么能有一个坐牢的母亲呢？！ 　　解铃还须系铃人，连老爷子叹口气，“咱们还得去找连叶，这回把姿态放低一点。” 　　经过这两回的事他算是看清楚了，他这个孙女心狠，狠起来谁也不顾，亲舅舅都能弄进去，也别想着用长辈的名义来压她，先把王秀兰弄出来再说。 　　至于连老太，出不出来无所谓了。 　　连家人是在半下午的时候来的，人少一些。 　　连叶先晾了他们一会儿才过去。 　　连文山先说：“叶子，二伯知道你以前受了很多委屈，我和你大伯爷爷也反思了一下，以前确实有些对不起你，我替你二伯娘向你道歉，你大人有大量，就原谅你二伯娘这一次，国豪是你弟弟，虽然他调皮了一些，但是也没得欺负过你，你也不想他有个坐牢的娘，前途受到影响吧？！” 　　连文山这番话除了王秀兰就是连国豪，丝毫不提连老太的名字。 　　连洪山也学着弟弟说了一番话，只不过有些四不像，总得来说是替张巧莲说情的。 　　连老爷子最后才出声，不是为连老太说情，而是为自己两个儿媳妇，自己两个孙子的母亲说情。 　　连叶见他们态度，几乎可以确定，他们已经放弃了连老太。 　　“想让我退一步，行啊，你们一人写一封与我断绝关系的字据，里面写清楚这几年里对我都做过什么，签字按手印。记住，对我的所作所为一定要全部写出来，有些事我可是记得一清二楚的。” 　　 ##第一百零八章 被全家人放弃的连老太 　　 　　连文山和连洪山纷纷看向连老爷子。 　　就这么断了，连老爷子白白放跑一个当警察的孙女婿，心里不甘心，但却没有办法。 　　孙子亲还是孙女婿亲？ 　　自然是孙子。 　　连老爷子忍下这口气，硬着头皮点点头。 　　连叶那白纸过来，让他们写。 　　连洪山最老实，一股脑儿全写出来了。 　　连叶踱步过去看连文山写的，他向来比较精明，许多苛待原主的事情没提，却写了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好似她斤斤计较一般。 　　“二伯的重写。”她直接将纸抽走撕成碎片，面无表情，“要想救二伯娘，就拿出点诚意来，要是再这么糊弄我，人就别救了！” 　　连文山讪笑着，重新开始写。 　　连老爷子识字不多，是连洪山帮忙写的。 　　连叶拿过来一一看过，让他们签上字按上手印。 　　“爷爷，大伯二伯，我就挑明了跟你们说，我和我妈我弟弟搬出来，就是想好好的过自己的日子，若不是奶奶得寸进尺，一次又一次来打扰，我也不想赶尽杀绝。” 　　“是是是，”连文山连忙应声，“我以后会好好约束你二伯娘，不在让她去打扰你们。” 　　“沈敬说做笔录的过程中有其他警察参与，想要全部无罪释放不可能，最好的方法就是一人顶罪，你们商量一下让谁来吧。” 　　不出意外，留在牢里的肯定是连老太。 　　也真是够讽刺，在连家作威作福了一辈子，最后被全家人放弃。 　　“叶子，我们商量好了，就让你奶奶顶罪。”连文山忍不住找着理由，“你堂哥和堂弟都还年轻，要是有个坐牢的母亲，一辈子就毁了，你奶奶肯定也不想看到这种情况，她平时最疼国豪的。” 　　连叶笑笑，“那好，你们回去等消息。你们记住了，公安局的笔录会一直留着，你们要是再敢来找事，大伯娘二伯娘照样还是得进去！” 　　针对连家人一味的震慑也不行，连老爷子把连国豪当个宝，为了连国豪的前途，说不定会干出什么事来。 　　软硬兼施，恩威并重，才能让他们老实。 　　连家人走后，楚秋菊就凑上来，“他们也真是够不要脸的，竟然让老太太顶罪。” 　　虽然她也看不惯连老太，但连家人此举是不是太过冷血？！ 　　“他们家一向如此，个个冷血无情自私自利，所以我才带着我妈和连险搬出来。” 　　李兰英在旁边叹了口气，对于连家人的行为不知道作何表情，只能庆幸，她闺女争气，早早脱离了那个地方。 　　有连老太进监狱做震慑，拿着连老爷子等人写的断绝关系书和王秀兰张巧莲的把柄，这回应该是真的能摆脱连家了。 　　在第二天一早，李建军将捞到的鱼撞到桶里，桶固定在二八大杠上，准备去县里，却被黄河段戴红袖章的工作人员拦住。 　　“同志，就是他！非法捕鱼！”王英走在前头，扒住李建军的自行车，让张月壮看看那一桶鱼。 　　自李建国被抓后，王英浑浑噩噩，甚至起了离婚回娘家的念头。 　　后来他儿子去了趟城里，说过几天李建国就会放出来，还能找到一份招待所的工作。 　　她儿子就是厉害，不比那个只会读书的李斌强？ 　　王英歇了离婚的心思，这几天专盯着李建军，终于找到了他的把柄， 　　都是连叶的舅舅，凭啥李建军越过越好，李建国却蹲监狱了！ 　　红袖章往桶里瞟了一眼，“李建军是吧？跟我们去黄河段走一趟。” 　　“同志，我有条子的！” 　　红袖章看了条子一眼，“这上面不是你的名字，没收了，带走。” 　　像人名对不上的条子很多，一般都是有些关系的。 　　他看到上面的名字叫连叶，很陌生，那些后台硬的人他都记得名字，没有叫连叶的。 　　“同志，这条子说不定是他从哪里偷来的，一定要严惩啊！”王英忍不住添油加醋。 　　李建军这才明白，是王英举报了他。 　　他怒目看向了王英，“大嫂，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明明知道……” 　　王英撇了撇嘴，“你非法捕鱼，我这是维护公产。” 　　…… 　　沈敬照旧来饭馆吃早饭，连叶亲手给他端上一份蛙鱼，顺便嘱咐，“沈敬，你把我妈的供词改一下，王秀兰放了吧，对了，过个两三天再放。” 　　李兰英的笔录就是沈敬做的，改个供词，全部推倒连老太身上而已。 　　沈敬什么都没问，回去之后将笔录一操作，去拘留室告知连老太，“根据你证人供词，王秀兰将不日被释放，等待你的是最终审判，大约是三到五年的刑期。” 　　连老太先是一怔，随后凄惨大叫。 　　沈敬把门关上，身后还能听到她的破口大骂声。 　　作威作福一辈子，临了要在监狱里度过，谁能甘心？ 　　沈敬也没想着虐待她，等判刑后他和狱警打声招呼就是。 　　崔局长今日来的有些晚，眼下乌青，面色憔悴，给沈敬指派了一个任务，“黄河段在高陵镇发现几个非法捕鱼的，还殴打黄河段工作人员，那边派出所人少，你带一小队去帮个忙，刘书记也是老相识了。” 　　沈敬应了。 　　最近黄河段严打，主要是高陵镇那几个人太猖狂，把张月壮打的鼻青脸肿，连当地派出所去也不管用，李建军是被连带的。 　　黄河段的一间小黑屋里，里面蹲了十来个人，大多是非法捕鱼的，李建军进去后随便找了个地方蹲着，还跟旁边的兄弟聊了起来。 　　现在就祈祷斌子得到消息后赶紧去找叶子。 　　中午的时候一屋子人被一个一个叫出去，轮到李建军，被带到一个办公室。 　　“名字，年龄，住址，工作，为什么捕鱼？一共收入多少？”红袖章手里握着笔，头也没抬。 　　李建军一一回答。 　　“吴浩，县公安局来人了，让你带路去高陵。”有人在门口说了一声。 　　吴浩头也不抬地应了一声。 　　李建军被带回小黑屋，在拐角处见着一群警察，其中有个熟悉的身影，忙追过去大喊，“沈敬？！” 　　押他回去的工作人员还以为他要跑，拉住他胳膊扛起来往后一扔，摔的他头上鼓起一个大包。 　　沈敬让张庆带着人先走，自己过去一看，赶紧把人扶起来，“舅舅，你怎么在这儿？！” 　　舅甥大多不同姓，工作人员立刻换上了笑容，“原来是沈警官的舅舅，误会，误会。” ##第一百零九章 与有荣焉 　　李建军既庆幸又尴尬。 　　庆幸的是能在这里遇见沈敬。 　　尴尬的是崔媛媛来国营饭店闹事那天他对沈敬没什么好脸色，前两天一起吃晚饭的时候还刻意叫上黄文书，现在还得沈敬出面帮忙。 　　“叶子现在不是搬到县里了嘛，但是给两个饭店送鱼，一天也有十几二十块钱，她就交给我了，谁知道黄河段不认她给我的条子。” 　　沈敬看着李建军头上的大包，破了点皮，渗出点点血迹，“我找个人来带你去医院，这里的事情就交给我。” 　　江潮和梁晨都曾为他担心，崔局长王副局也笃定他不会真的娶叶子，都说农村女孩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七大姑八大姨的都会扑上来。 　　其实不止农村女孩，他在京城也见过类似的，全看女方的态度而已。 　　他也曾想过，若是叶子的家人全都要他提携扶持，他会不会真如江潮和梁晨所说会有厌烦的一天？ 　　后来一想，根本不会发生那样的事，叶子是他遇见的最清醒理智的姑娘，当断则断，用得着他出手的，也只有李建军一家而已。 　　“没事，我自己去就行，你忙你的。” 　　沈敬先去办公室找吴浩，把李建军的名字划了，吴浩看了李建军两眼，没说什么。 　　“我找个我们的同志送你去医院，舅舅别再推辞了，黄河段在高陵大闸，离县里很远，你没有自行车难道要步行吗？” 　　李建军只好应下来。 　　“沈警官，这不太好吧？高岭镇那几个渔民个个都剽悍勇猛，咱们警力本来就少，再走一个，要是抓不到人……”吴浩忍不住放下笔。 　　“抓不到人算我头上。” 　　吴浩看了眼沈敬吊在胸前的左臂，微微撇嘴。 　　李建军听了吴浩的话，还想再推辞，被沈敬直接拉着往外走。 　　“沈敬，你吧，样貌人品能力，都没的说，对叶子和她的家人也上心，但是，我是被上回崔局长的女儿搞怕了，上来就说是叶子想飞上枝头变凤凰，我们家人是真没有这个想法，我看的出来你是真心对叶子好，不过我心里没底，前两天去过你家之后心里就更没底了，万一叶子过去受了欺负，连给她出头的人都没有。”李建军叹口气。 　　沈敬听得出来，他的话中有很明显的松动，“我爸在单位上班，我妈是老师，爷爷奶奶都已经退休，舅舅你放心，他们都很开明，肯定也会喜欢叶子的。” 　　李建军一点儿也不放心，退休两个字离他很遥远，至少说明爷爷奶奶辈就是有正式单位的人。 　　父母都是知识分子，没见他提兄弟姐妹，想必是家里的独生子。 　　这样的家庭，想必不会比崔局长差，想想崔媛媛眼高于顶的样子，沈家人真的会接受叶子一个农村女孩当儿媳吗？ 　　“现在你和叶子怎么样我不管，如果叶子同意和你处对象，你就不能让她受委屈，要不然我肯定不会放过你。” 　　“舅舅放心，我会好好对叶子的。” 　　李建军忍不住叹口气，听沈敬的话，就知道他对连叶成竹在胸。 　　警队少了一个人，吴浩担心的不得了，生怕一只胳膊的沈警官捉不住那伙猖狂的渔民。 　　等到了高陵镇的村子里，沈敬单手擒下三个大汉，直接让吴浩佩服的五体投地。 　　高陵镇是河安县下的镇子，自然也有人知道英雄沈敬的事迹，不知怎么将他认出来，纷纷拦住他又夸又谢，还有人当众问他有没有对象。 　　李建军被直接送到县里的医院，从医院出来就赶去步行街饭馆。 　　李斌得知父亲被带走后立马来县里找连叶，楚秋菊一听急的团团转。 　　连叶正要去黄河段，就见李建军回来了。 　　楚秋菊终于松了口气，又问他额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李建军将黄河段的事情简单一讲，“这回多亏了沈敬，他当时正好在黄河段，还让人送我来医院。” 　　李斌听说过沈敬的名字，是个警察，登过报纸，好像正在追求他表姐。 　　忽然觉得与有荣焉。 　　李桥村 　　在李建军被黄河段的工作人员带走后不久，县里李家来了人，让李恒过去。 　　李恒知道李经理需要他帮忙了，和母亲王英打声招呼就走了。 　　李水印让他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只要跟在他身后就行。 　　李恒还以为自己充当的是保镖的角色，就像香港电影中的黑社会老大，身边总跟着几个小弟。 　　李水印直接前往警察局，轻车熟路地进入崔局长办公室，里面不止崔局长，还有任常委。 　　任常委笑着和崔局长说，“老崔，这才对嘛，识时务者为俊杰，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事一定做到。” 　　李水印面上扬起几分笑容，“崔局长，李某在此谢过，以后有什么事，尽管提。” 　　李恒不知他们在说什么，沉浸在李经理认识公安局局长的惊讶中，这样的大人物肯定不会食言，自己马上就有招待所的工作了。 　　崔局长看了眼李水印身后的年轻人，叫了几个警察进来，不由分说就把李恒往外拖。 　　李恒一惊，“你们干什么？李经理！” 　　李水印淡淡地看了李恒一眼，“你先跟他们下去，我们有事要说，放心，答应你的我会做到。” 　　李恒一听松了口气，原来就是让他出去等着，早说不就完了？干嘛要把他往外拖？ 　　等一出办公室，他就察觉不对了。 　　那几个警察捂住他的嘴直接将他拖到一间拘留室，拘留室里出来一个人，正是李亚辉，李恒被推了进去，任他怎么拍门喊叫都没用。 　　没多大会，又有警察进来拿着一张写满字的纸逼着他按手印。 　　不按？ 　　几个人上前将他架住，捏着他的手强制他在纸张的右下角按下一个红红的指纹印。 　　纸张被拿到崔局长办公室，崔局长看过之后就让人拿下去，“结案吧。” 　　李水印将准备好的小提箱送上，崔局长摆摆手将箱子推到一边，“任常委，可以让媛媛回家了吧？” ##第一百一十章 离家出走 　　 　　就在昨天，崔局长回到家，没见到崔媛媛的人，只找到一封书信。 　　简单看过去，就是她不想去警察学院进修，要离家出走。 　　崔媛媛是娇养的大小姐，生活技能全都不会，怎么会离家出走？不过是到招待所住下，吓一吓她爸爸而已。 　　这一住招待所，就被李水印知道了，当机立断将人带走，由任常委出面给崔局长打电话。 　　崔局长慌张失措，正要派人去找，就接到了来自任常委的电话，表面上说任太太喜欢崔媛媛想留崔媛媛住一晚。 　　但崔局长不是傻子，自然明白这是任常委的威胁，只能让崔媛媛接电话以确认女儿的安全。 　　崔媛媛还当任太太对她的热情是真，高高兴兴地在人家住下，还说是任常委从坏人手里将她救下。 　　崔局长忧心地一晚上没睡着，早上一到公安局就将沈敬支开。 　　但是钱他万万不能收，否则被迫的行为就真的变质了。 　　“那是当然，不过就是让她在我家住了一晚而已。” 　　任常委直接在崔局长办公室往家里打电话，脸色却越来越差。 　　崔局长心里不由得着急，等任常委挂了电话，忙问，“怎么了？是不是媛媛出事了？” 　　“老崔啊，侄女以为我是什么坏人，从我家跑了。” 　　崔局长心跳到了嗓子眼，他老婆死得早，为了这个女儿一直没有再娶，宝贝的不得了，出了事怎能不担心？ 　　问清楚崔媛媛穿的衣服后，他赶紧派人出去找。 　　王副局听说任常委李水印来过，暗道难怪沈敬今天不在局里。 　　中午十二点时王副局随便拉住个人一问，听说崔媛媛还没找到，转身进了崔局长办公室。 　　“崔局，我看你还是把沈敬叫回来吧。你还记不记得他有一条狗是退役军犬，以前他经常带着一起上街，那狗鼻子灵，帮他抓了不少人。” 　　这时候军犬警犬数量不多，河安县这种小地方是没有警犬的。 　　崔局长一听，什么也顾不得，直接让人去黄河段找沈敬。 　　沈敬正好去了高陵镇抓人，回到黄河段见到崔局长派来的警员，接着就往回赶，等到下午三点多才回到公安局。 　　崔局长先回家等着，让人在任家到崔家的路上多加留意。 　　五个小时，依旧没能找到崔媛媛。 　　沈敬先去了趟了连叶家里把裤衩找回来，随后一起前往崔局长家里。 　　眼下需要沈敬帮忙，崔局长没有隐瞒，将崔媛媛离家出走落到任常委手里，他被迫放了李亚辉的事简单叙述。 　　事有轻重缓急，沈敬没在这时候纠结李亚辉的事，当务之急是要找到崔媛媛，五个小时都没能找到她人，常去的地方和朋友家里都问过了，不曾见到过她。 　　沈敬让崔局长拿来崔媛媛的常用物品，让裤衩熟悉一下味道，“崔局，崔媛媛是从任家走失，我建议从任家开始寻找。” 　　崔局长赶紧带着沈敬赶往任家。 　　要是一个普通女孩失踪就失踪了，但是崔局长的女儿，不可能简单糊弄过去，任常委是交代过任太太的，让她好好配合。 　　但看到裤衩，任太太赶紧让人拦住，看了眼沈敬，对崔局长说，“你们可以进去，但是它不行。” 　　“任太太，它是退役军犬，能够帮助我们找人。”沈敬说。 　　“它身上有细菌，进去多脏啊。”任太太恨不得离裤衩远远的。 　　裤衩今天还没洗澡，和小弟们打架弄得身上都是泥，确实看起来脏兮兮的。 　　“崔局长不缺雇佣家政和消毒水的钱，任太太觉得卫生重要还是人重要？”沈敬语气加重。 　　任太太还想再说什么，崔局长直接发话，“要是有得罪的地方，我亲自向任常委道歉，沈敬，进去吧。” 　　一撒开绳子，裤衩在任家屋子里闻来闻去，沈敬视线扫过任太太和她身边的佣人，“不是说崔媛媛很喜欢任太太，想要留下住一晚吗？怎么会突然逃走？” 　　任太太叹了口气，“这事都怪我，和李嫂提起老任和崔局长的事，媛媛知道自己让崔局长掣肘，才逃出去的。” 　　崔局长一听女儿懂事了，心底酸涩不已。 　　沈敬眉头蹙了蹙，崔媛媛要真是懂事的人，就不会离家出走了。 　　她被养的单纯且骄纵，事事都要崔局长给她擦屁股，就算知道任家是用她来威胁崔局长，等着崔局长来救才更符合她的性格，突然逃走，说不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现在已经过去了五个小时，就算发生什么痕迹也早就处理干净了，在场之人也肯定是人家的亲信，问不出来什么。 　　“崔媛媛昨晚住的房间，能带我去看一下吗？！” 　　任太太引着他们往楼上走，“昨天她住的是客房，平时没人住，昨天让李嫂打扫了一下给她住的。” 　　沈敬牵起裤衩的绳子上楼。 　　客房里窗户开着，家具摆的整整齐齐，天丝床单平整，跟没人住过一样，想必是已经打扫过了。 　　裤衩在客房里转了几圈，没发现什么东西，扭头出了房门。 　　下楼时，楼上某个房间传出“啪”的一声，像是玻璃杯落地的声音。 　　任太太见崔局长和沈敬的注意被吸引，只好笑着说，“是远志，他在家里。” 　　任远志，任常委的儿子。 　　沈敬见裤衩已经出了任家家门，便直接追上去。 　　但它的方向不是回崔家的方向，而是与之相反，沿着小道往后一直走。 　　崔局长心下焦急，“它这是去哪儿？” 　　但见裤衩蹲到垃圾桶旁边汪汪叫了两声，一头扎进里面。 　　八十年代城市外貌并不受重视，垃圾桶也是低矮的小桶。 　　沈敬三步并作两步过去，裤衩已经找到想要的东西，尖锐的牙齿咬着一块布往外扯，看那布像是张天丝床单。 　　崔局长非常疑惑。 　　沈敬帮忙将布扯出来，一扯不要紧，里面包着的东西掉了出来。 　　裤衩对着地上的女士内裤闻了闻，又叫了两声。 　　“崔局，这是不是崔媛媛的贴身衣物？” ##第一百一十一章 找人 　　崔局长瞪大眼睛。 　　单亲爸爸带着女儿生活，当女儿慢慢长大，难免会有些尴尬，就比如现在，他哪里知道那是不是崔媛媛的？ 　　但看裤衩的反应，这是崔媛媛的没跑了。 　　任家的床单和崔媛媛的贴身衣物出现在这里，难免让人想到不好的事情。 　　崔局长面色大变，急地鼻尖冒汗，“难道媛媛……不行！我要去找任家问个清楚！” 　　“崔局冷静，先找到人再说。”沈敬给裤衩喂了一块鸡肉干，摸摸他的脑袋，“裤衩，继续找。” 　　崔局长额头上青筋暴起，眼底冒着火光，一想到女儿经历过什么，他就冷静不下来，浑身的血液都翻涌沸腾起来。 　　裤衩带着两人七拐八拐，到了一城中村的村头，一边是低矮的平房，一边是茂密的树林子。 　　“它怎么不走了？”崔局长问。 　　“有其他气味混杂，不易辨别，它正在闻。” 　　现下已是傍晚，有妇人端着盆子去河边洗衣服，沈敬上前去问，“婶子，你今天上午有没有见过一个年轻姑娘，大概这么高。” 　　“穿的是白色的裙子！”崔局长补充。 　　妇人见他们两个是警察，便非常认真的想了想，“姑娘没有，倒是有个疯子，对着她家人又喊又打，说是脑子有问题，发病就这样。” 　　旁边又出来一个大叔，端着碗正吃晚饭，“我看八成是遇上拐子了，我婆娘说，那个姑娘穿的裙子可漂亮，人也细皮嫩肉的，不像农村来的。” 　　公安局有记录的失踪人口资料厚厚的一打，大多是年轻女性，找回来的寥寥无几。 　　如一记重锤砸在胸口，崔局长眼前一黑，差点昏过去，拉着大叔的手不松开，说话声急促地像喘不过气，“快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大叔把他媳妇叫出来，把看到的场面回想一遍，“中午我浇地回来，看见三个男子要把一个姑娘带走，那姑娘闹得很厉害，我就上前问，一个男的说那是他闺女，从小有疯病，来县里看病的，我当时也没多想，后来才觉得不对劲。” 　　沈敬让大娘描述一下那三个大汉的穿着样貌，一一记下。 　　崔局长焦急如焚地赶到火车站派出所，根据大娘的描述对火车站工作人员及列车乘务员进行调查，以确定人贩子是否已经离开河安县，并加强火车站附近的警力，对可疑的人多加留意。 　　若是人贩子已经离开河安县，那便难找了。 　　回公安局时，崔局长的双腿都在颤抖，强撑着将任务派发下去，坐到办公室的椅子上，一瞬间失去了全部的力量，像苍老了十几岁一般，眼底黯淡无光地望着窗外。 　　“沈敬，你说媛媛现在会在哪儿？！” 　　看着崔局长颓废的样子，沈敬心里如同被拳头重击，窒闷压抑，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涩从心口扩散开来。 　　唯一的女儿，从小捧在手心里，突然之间被人贩子拐卖，生死未卜，说不定正在某个阴暗的旮旯里受苦，崔局长心里必定煎熬无助内疚自责。 　　奶奶说，他有个小姑，大约是在十七八的时候被人拐走了，再也没能找到，小时候奶奶提起来总要抹两滴眼泪。 　　沈敬喉咙上下一滚，涩声道，“崔局，我想崔媛媛在遇上人贩子之前大约是遇到了侵犯，为躲避一些人的寻找才挑了偏僻的路，事情与任家脱不了干系，但是没有直接证据，任家想必不会承认，这件事情你再仔细考虑一下，打算怎么办。” 　　设身处地的想，要是他和叶子的女儿遭遇这些事，他必然要追杀那些人一辈子！ 　　…… 　　沈敬的心情有些沉重，先把裤衩送回家，才去饭馆吃饭。 　　饭馆里人还很多，座位满满当当。 　　李斌来了县里就没走，帮忙端端盘子，见沈敬进来，就问：“你要吃什么？现在座位已经满了，要不等会儿？” 　　沈敬没有理会，直接去后厨找连叶。 　　“哎！” 　　“哎什么哎。”梁晨拉住李斌的胳膊，“那是我沈哥！” 　　李斌挠挠头，这也太没礼貌了吧？！ 　　后厨三个人在，算不上忙，连叶见沈敬过来，面色凝重，应该是有事找她，就跟着出去一趟。 　　饭馆外面，沈敬沉默不语，从裤兜里摸出一包烟来，拿出一根咬在嘴里，没有点燃。 　　明显是想抽烟却又努力克制自己的样子，连叶之前还以为他不抽烟，看着他心事重重的样子，就说，“你抽吧，不要紧。” 　　沈敬咬着烟嘴，“你陪我走走吧。” 　　连叶只知他今天去了黄河段，还以为黄河段里出了什么事。 　　她还从未见过沈敬这个样子，就点点头，“出什么事了？” 　　沈敬从头开始讲，“我回京城的时候见到靳厅，向他要了一个警察学院的进修名额给崔媛媛，但她不想去。” 　　“李亚辉的父亲打通关系找到县政府任常委，给崔局施压，想要放人。崔媛媛躲避进修离家出走时被任常委抓到，逼迫崔局放人，所以，李亚辉已经出狱了。” 　　“还有呢？”连叶觉得，能让沈敬情绪低落的，应该不止这一件事。 　　“崔媛媛从任家逃出来后遇见了人贩子，下落不明。”沈敬舔了舔后槽牙，烟嘴处多了几个牙印。 　　连叶知道，沈敬生性善良，她终于听出症结所在，“你在自责？觉得崔媛媛被拐卖与进修和李亚辉的事有关？沈敬，你要是这么想，那我才是罪无可赦之人，崔媛媛，李亚辉，都和我有关，你也是为了帮我才这么做。” 　　“和你没有关系。”沈敬立刻摇头否认，“说到底还是因为我，否则崔媛媛不会针对你，李亚辉不会为了康明月去招惹你。” 　　连叶见他似是钻了牛角尖，轻轻叹口气，也知道他是因为觉得愧疚。 　　说到底，崔媛媛是个女孩子，遇到这样的事情，若是一辈子都毁了，那…… 　　“你做的没有错，崔媛媛仗着父亲是局长，私放犯人，若按照法律，应该被开除才对，让她去学院进修，不罚反而给她晋升机会，是她不知珍惜。李亚辉更是咎由自取，就该按照法律来处置。” 　　 ##第一百一十二章 你本来就没错 　　 　　这些东西沈敬想不明白吗？当然不是。 　　他只是心情有些沉重，觉得可能因为自己毁了一个女孩的一生。 　　“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做？” 　　“放平心态，努力找人。崔媛媛被拐卖的确值得同情可惜，但是这和你之前的行为没有必然的联系。是她自身不成熟，选择离家出走才导致这一结果，她是个成年人，理当为自己的行为负责，离家出走前没考虑过后果吗？她是受害者，加害者却不是你，你不需要自责，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找人也并非愧疚，而是你作为警察的职责。你做的没错！” 　　迷茫的时候是最需要鼓励开导和支持的。 　　单单是叶子这一句没错，就能将他的心从悬崖边上拉回来。 　　沈敬一手将烟头拿下来，长长地舒一口气，深深地看着她，“叶子，谢谢你。” 　　他真的好想抱抱她。 　　但是大街上人很多，叶子肯定不会同意。 　　“你本来就没错。”连叶忽地话锋一转，“不过，你有没有想过，你不认识靳厅，你只是一个普通的警察，崔局长要你放了李亚辉，你会怎么做？” 　　沈敬抿抿唇角，没有作答。 　　他若只是一个普通的警察，也会想办法用自己的才能站住脚，让人不敢随意拿捏，而不是像魏世东那样整日只知怨天尤人。 　　“过刚易折，沈敬，你的初心是好的，但是也要讲究方法，任常委施压，你放了也便放了，能抓他第一次，就能抓第二次，任常委还能次次都替李家出头？” 　　过刚易折，爷爷也是这么和他说的。 　　但是沈敬的性格就是这样，重情重义，至情至性，会妥协就不是他了。 　　“你放心，我有分寸。” 　　连叶知道他大概是没听进去，没再继续说下去，“好了，你还没吃饭吧，进去吃饭吧。” 　　沈敬看着连叶走在前方的背影，打算先让李亚辉逍遥几天。 　　爷爷的话可以不听，但是老婆的话还是得听的。 　　李亚辉出狱，李水印自然得好好感谢任常委，亲自请他和牵线的朋友吃饭。 　　“任常委，我敬你，这回犬子能安然无恙的回来，多亏了你的帮助，以后有什么事，你随便吩咐。” 　　“别的事我帮不上，这点小事不在话下。”任常委摆摆手，“老崔一直护着他那个手下，现在还不得妥协？” 　　李水印可没忘自己被坑的两千块钱，“那个警察确实有些难搞，一根筋。” 　　但也不能悄无声息地让人消失，毕竟立过大功，听说市局一直想将他调过去来着。 　　在座的旧友里有电视台副台长，说到沈敬，就忍不住吐槽，“先前电视台采访他，就被他拒了，结果转头就答应了人民日报的专访，前两天王部长亲自上门邀请他拍记录片，又被拒绝了，还说让我们去请靳厅，真是难搞哦！” 　　任常委没吭声，听着众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讨论，片刻后才道，“区区一个警察，何至于让各位如此忌惮？年轻人还是经历点磨难才行，要不然就真不知天高地厚了。” 　　李水印神采奕奕，眉眼松动，任常委都发话了，沈敬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至于李恒和他答应李恒的事，早就抛到了一边。 　　…… 　　翌日，沈敬再见崔局长的时候，明显见到人憔悴许多。 　　郭所长带来一个不好的消息，根据证人的描述，有火车站工作人员见过那三个人贩子，但并未注意他们是否带着一个姑娘，他们的火车方向是川渝，不知他们具体在哪一站下车。 　　这下麻烦了。 　　出了河安县之后想要将人找回来，难上加难，河安县到川渝的列车中间站点很多，每一个站点都有可能是他们的目的地。 　　崔局长闭了闭眼，经过一晚上的枯坐，心里早就做了最坏的打算，拿起电话挨个转接到中间站点城市的公安局。 　　公安局局长的女儿被拐卖，这件事在火车途径的个城市公安局还是引起了不小的重视，纷纷给崔局长明确的回复，表示会重视此事，在火车站周围严密排查。 　　崔局长放下电话，“沈敬，你带人和我去趟县政府。” 　　崔媛媛被拐卖的事和任家脱不了干系，苦主被拐卖，且没有直接证据证明崔媛媛受了侵犯。 　　他忍不下这口气，但他让李恒顶罪放李亚辉出来的那一刻，他就失去了向纪委检举的权利，与任常委成了一根绳上的蚂蚱。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只要他敢去检举任常委，那么他自己也会被拉下水。 　　满腔的不甘只能忍下来，继续打着交道。 　　崔局长以往很少往县政府去，现在不得不去保持关系，以求明年春的会议，只有他能挂职副县长，就能压任常委一头。 　　…… 　　王英得知李建军安然无恙回来后寝食难安，尤其是儿子李恒去了县里一天都没回来，一点消息也没有。 　　但她只是个乡下妇女，没去过县里几趟，不认识路，也不知道李恒说的招待所在哪里，更不知道找李恒办事的人是谁。 　　她只好拜托村里一个收鸡蛋的去市里打听，收鸡蛋的去市里招待所一问，众人都说不知道李恒这个人，要见领导？ 　　领导忙的很，没空。 　　李恒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家里只余下十六七岁的女儿和不到十岁的小儿子，还欠着一屁股债，王英离婚回娘家的心思又起。 　　大儿子不能不管，她只好去镇上报案，但由于她不知道李水印的身份，说的糊里糊涂，派出所警察问了许久才知道和招待所的一位领导有关，这不是他们能管的事，自然上报给县局。 　　宋菲越想越觉得李恒这名字熟悉，这不是牢里顶替的那位吗？！ 　　但她不会这样回，而是将李亚辉的罪名按到李恒身上后再传回河湾镇派出所。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李恒和连叶是表兄妹的关系。 　　当王英得知李恒也被关进监狱的那一刻，天都塌了，买凶抢劫，寻衅滋事，拒不受捕，重罪！ 　　“他怎么可能去找人抢劫？不可能。”王英在派出所激动地说。 　　民警看了眼记录，“这我哪里知道，他抢的是个叫连叶的女的，你认不认识？！” 　　王英瞪大眼睛，激动地浑身颤抖，连叶！又是连叶！ 　　她把建国送进去还不够！还把恒子送进去！ 　　欺人太甚！ ##第一百一十三章 是不是也有错 　　县政府以前沈敬也跟着崔局长来过，并不陌生。 　　崔局长收拾好情绪，将所有的悲痛埋在心里，与某位代表说起拐卖一事，竟能不动声色。 　　离开县政府时，正好有辆小轿车停在政府门口，下来的是个非常年轻的男子，穿着时髦。 　　小轿车价格不便宜，现在哪个官员敢买私家车，无异于对外宣传“我的钱来路有问题”，这一看就是政府的配车。 　　崔局长也有配车，坐进车里，他给沈敬指了一下，“那是县长的公子，万琪琛，在县里的部门上班。” 　　听着崔局长的语气，就知道万琪琛的工作是他爸安排的，以他自己的职位和资历，不可能有配车，但是谁让人家父亲是县领导呢！ 　　沈敬只淡淡地扫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 　　崔局长给自己点了根烟，为女儿不平难过自责煎熬的时候，也在默默反思，他宠着女儿，把她教成这个样子，是不是也有错？ 　　只看崔媛媛和万琪琛，拿他们和沈敬相比，天差地别。 　　同样是官二代，路子和人生完全不同。 　　…… 　　马上就到八月初，连叶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就要去市里上学，因此现在就开始准备九月份及以后的菜单，入秋之后，凉皮和拌面就不再是主打，而是换成热面和汤类。 　　在饭馆门口的一角，她打算再做一个木架，用作麻辣烫。 　　现在麻辣烫还未兴起，众人闻所未闻，且没有安空调，吃起来想必会满头大汗，或许不会很受欢迎，但等到了冬天，就知道麻辣烫的诱人之处。 　　她担心上学之后没时间教给楚秋菊和李兰英，现在就开始一点点传授。 　　说干就干，连叶画好图纸，直接前往木作坊定做木架。 　　回来的时候就见饭馆门口围满了人，里三层外三层，密不透风，三三两两交头接耳，不知在议论着什么。 　　连叶挤进去，就见里面站着几个戴红袖章的人员，还有一个中年大妈，正指着李兰英和楚秋菊大骂，“同志，我儿子就是吃了她们家的东西才住院的，这帮黑心的奸商，你们一定要把他们抓进去才行！” 　　李兰英明显有些不知所措，楚秋菊面上保持镇定，掐着腰骂回去。 　　红袖章想上来抓人，梁晨就往前面一站，拳头一握，胳膊上的肌肉鼓的老高。 　　“怎么？你还想打人？”领头的红袖章可没在怕的。 　　他姓李，叫李军，论起来和李水印是远房亲戚。他就是李亚辉第二次英雄救美计划的主要人物，后来李亚辉进去，他还以为事情不了了之，谁知李水印找到了他。 　　李亚辉刚出来，这两天正低调行事，这回是李水印让李军来的。 　　初时李军也听说过这家饭馆和那个叫沈敬的警察有关系，不想蹚这趟浑水，但李水印透露，沈敬得罪了任常委，要倒大霉了。 　　梁晨比李军还横，拳头比李军的脸都大，一把揪住李军的领口，快要把他从地上提起来，“谁家养的狗在这儿乱叫！” 　　“梁大哥。”连叶上前，示意他把人放了，“这位同志，我是这家店的老板，出什么事了？能不能重新说一遍。” 　　李军脸色憋得通红，得了自由之后赶忙后退几步，整了整领口，看向连叶，“我们接到举报，你们家售卖变质食物，导致这位女士的儿子住院，现在我们要带你回去调查。” 　　外面倒是有不少人为连叶说话，“搞错了吧？” 　　“是啊，我经常来，没吃到什么馊味的。” 　　连叶看了眼他们胳膊上的红袖章，问，“你们是警察吗？” 　　李军摇摇头，出示了一下证件，“我们是食品局的。” 　　“既然不是警察，为什么带我回去调查？食品局既然对我们饭馆的食物存疑，不应该对进行抽检吗？我跟你们回去，就能确定我家的食物变质？还是你们想屈打成招？” 　　一连几个问句，让李军的脸色微变，他还以为几个农村妇女，吓一吓就跟他们走了。 　　“你们几个，进去取样。”李军随即镇定下来，让身后几人进去。 　　“等等，我需要这位女士儿子的由县医院开具的病历，看到病历才能进去，否则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在骗人？” 　　中年大妈把病历扔过来，“你自己看看，看我有没有冤枉你！” 　　连叶稳稳当当地把病历接在手里，上面确实写着患者腹泻呕吐不止，发热昏迷，医生建议是金黄色葡萄球菌感染。 　　这是种食源性致病微生物，繁殖过程中会产生肠毒素，对肠道有很强的破坏性，中毒后症状严重且明显。 　　病历右下方盖着县医院的章。 　　“你儿子何时在我们饭馆用的餐？又如何证明，他在饭馆用餐后没服用过别的东西？” 　　现代有监控证明和收付款记录，但八十年代没有，很难有确切证据。 　　中年大妈不乐意了，沉下脸，“我儿子昨天下午在这里吃的饭，晚上就进了医院，中间没吃过任何东西！” 　　这时候很多小摊都是没有卫生意识的个人经营，像生了蛆虫的菜，黑乎乎的油条，腮烂了眼球凸出的鱼，到处充斥着人们的生活，因为没有证据，买下来后摊主就不认账，你一点办法也没有。 　　“这不还是没证据吗？全靠你一张嘴搬弄是非。”连叶抱臂轻笑，但她不能做无良奸商，于是大声道，“各位都听见了，她根本无法证明是吃了我家的食物才导致中毒住院。但是，为了避免有些人说闲话，我愿意让食品局的人取样检测，证明我的清白，因为我问心无愧！” 　　“说的好！”外面有人带头鼓掌。 　　优秀的人受到的诟病总是会比寻常人少，沈敬为连叶挣足了人缘，人们下意识地相信，沈敬这位英雄的对象肯定不会做这样的事。 　　李军脸色沉了沉，想不到她简单几句话反客为主，由被动变成主动。 　　“若是检查出我家食物中含有金黄色葡萄球菌，我会根据法律缴纳罚款，停业整顿。若是没有，那这位女士就是诬陷敲诈，也别怪我不讲情面向公安局报案！在场各位做个见证。” 　　 ##第一百一十四章 取样调查 　　那中年大妈脸色一变，下意识地看向李军。 　　李军以眼神回应，示意她稍安勿躁，转头看向连叶，“行了，还有什么要说的？没有就去取样，别耽搁时间！” 　　“还有，一个普通人毫无证据的举报，食品局都要出动四个人前来，这说明什么？说明我们食品局非常重视我们普通百姓的声音，一心为人民服务，所以我建议大家，买到馊了的肉坏了的鱼不要忍气吞声，不要让那些奸商得逞！向食品局举报，食品局会为你们出头！毕竟在咱们国家，人民当家做主！” 　　外面立马有人附和，议论声迭起。 　　李军脸色顿时一黑到底。 　　这回他们四个人前来是特殊情况。 　　市场上坑人的情况太多，没有相应的制度，压根管不了，要是人人都来食品局举报，他们食品局岂不是要忙死？ 　　“好了别说了，你们赶紧去取样！”李军不耐烦地摆摆手。 　　“那麻烦你们把食材全部拿出来，当着大家的面取！”连叶看着李军黑了的面容，笑了笑，“反正我问心无愧，正好让我的顾客们都看一看，我家的饭菜是没问题的，而且，我们有营业执照，有卫生许可证，有健康证明，大家可以放心来吃饭！” 　　她只当李军是看不惯她的竞争对手找来的，后面一番话也是说给顾客听。 　　外面看热闹的人见她大大方方，毫不露怯，几乎全都在支持她。 　　食品局的工作人员把备好的卤，面，凉皮等全部端出来，每一样去一些装进密封袋里。 　　现在没有一体的食品检测仪，需要通过化学手段检测。 　　连叶又道，“我也懂一些化学，金黄色葡萄球菌的检验要先稀释处理，然后增菌培养，分离培养，再做染色观察和血浆酶凝固实验，我要求在旁观察检测，并且另请一位县医院的医生一同监督。” 　　她现代做餐饮，特意了解过这些。 　　食品局来的几个工作人员里有一位是实验室抽检员，听到之后忍不住看了连叶一眼。 　　她说的没错，没想到一个开饭馆的还懂这些，也难怪许多饭馆都没营业执照和卫生许可证，只有这家有。 　　抽检员看连叶胸有成竹的样子，觉得这食物大概率是没问题的。 　　李军一脸烦躁，“你有完没完？不行！实验室不是谁都能进的！” 　　“穿上防护无菌服，为什么不能进，我只站在一边看着，不会影响抽检员操作。或者我不进去，找位县医院医生进去。” 　　李军还想着让同事随便出份报告呢，要是有外人在，还能操作的了？ 　　“不行，你是食品局的还是我是食品局的？把样品带走！” 　　“梁大哥！” 　　梁晨一直不说话，就是想看看连叶会怎么处理，没想到她小嘴叭叭叭，把人都唬住了，看来还是有点胆识的。 　　他直接走到门口将人拦住，“不答应就把样品留下，上面说过，执法人员的一切行为要公开公正透明，请一位医生监督怎么了？还是说你心虚，想在样品里做手脚？！” 　　李军面色一变，“你才心虚！我看你们在这儿胡搅蛮缠，就是想拖延不检查！” 　　连叶走上前，面色冷淡，“我问心无愧，不是说要检测吗？！走吧，去食品局！” 　　李军还当连叶妥协了，走了不远发现她和梁晨也跟上来，“你去干什么？！” 　　“去找你们领导！你不让我进实验室，不让医生进实验室，还能不让你们领导进实验室？现在国家正鼓励个体户经营，我好好地做生意，各项证书证明都有，遵纪守法，要求你们公开透明，我就不信你们领导会拒绝。” 　　李军顿时头大，脸色铁青，太阳穴鼓了鼓。 　　李水印说这女的有点小聪明，这哪里是小聪明，这是难缠的要命！ 　　事情要是闹到领导那里，就变质了，但是现在妥协改口，岂不是说明他心虚？ 　　李军现在是骑虎难下，硬着头皮回了食品局。 　　“妈，舅妈，今天咱们先关门，你们回家，就当休息一天。”连叶交代楚秋菊和李兰英之后，又对外面看热闹的顾客们大声说，“各位，咱们今天先散了，明天拿到报告，我会张贴在饭馆大门口，无论结果好与坏，我接受大家的监督！” 　　“这小姑娘做生意真敞亮！” 　　“是啊，能说会道的，爽利。” 　　“要不是沈警官对象，我就说给我侄子了！” 　　旁边一群人哄笑，“你侄子可比沈警官差远了！人家哪里看得上？！” 　　连叶说去食品局找李军领导，可不是说说，天不怕地不怕地闯进食品局楼上办公室。 　　要是她自己一个人去，说不定怎么被人扔出来，但有梁晨就不一样了。 　　这是位立过战功的退役军人，受到尊重是应该的，且主要是，能打！ 　　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她之前办卫生许可证来过，当初替她办证明的工作人员认识她，主任交代过要特殊照顾一下的。 　　见她带着一壮汉来势汹汹，那名工作人员上来拦住，“连叶同志，你有什么事？” 　　“我要见你们领导。” 　　工作人员认为她和主任有关系，自然就将她带去主任办公室。 　　张主任不认识连叶，听她自报家门才知晓她的身份，脸上扬起和善的笑容，“原来你就是连叶啊？找我有什么事吗？” 　　当初下面的人不懂事，想要卡住连叶卫生许可证，是文青山亲自打来电话，说连叶是他远方亲戚。 　　文青山这人作风清明廉洁，能让他主动开口用人情的，肯定关系不一般。 　　梁晨跟在她身后，还在思考为什么见领导会那么顺利，他还以为需要他出手打一架才能见到呢！ 　　还有，这个主任好像认识连叶？又好像不认识？ 　　连叶不知道张主任为什么认识她，估摸着是和文青山有关，于是沉下心来将事情从头到尾叙述一遍，“张主任，我希望你能让一位医生进去监督。” 　　张主任亲自进去是下下策，毕竟他不懂实验，旁人在他面前做点手脚，他根本发现不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被设计陷害 　　 　　“这你放心，我帮你去找高副主任，他是实验室出来的，肯定不会冤枉于你。” 　　“那就多谢张主任了。” 　　结果要二十四小时才能出来。 　　出了食品局，连叶让梁晨先回去了，就当放假。 　　今天这种情况她早就设想过，算是比较顺利的。 　　李军把样品送进实验室，向一实验室检测员塞了包烟，让他见机行事。 　　若是领导真的过来，就先放她一马。 　　他特意在实验室门口稍微等了一会儿，没人过来，心里松了口气。 　　领导都忙得很，怎么会理会一个丫头片子？ 　　他放心的走了，在路上遇见了高副主任，打声招呼，“高副主任，您这是……？” 　　“你不是送来一份样品吗，我亲自来试验。” 　　“啊？”李军张大嘴巴。 　　高副主任忽地明白了张主任让他亲自来的用意。 　　李水印想的不错，沈敬这回确实是摊上事了。 　　从公安局回来，崔局长希望他这段时间去火车站派出所支援。 　　几乎是把他当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崔局长也没办法，手底下能像沈敬这么高效率完成任务的很少。 　　在前往火车站派出所的路上，经过一个小巷子，沈敬看到两个小流氓在欺负一个女同志。 　　那女同志有点眼熟，他定睛一看，正是电视台编辑部王部长上回来时带的女记者。 　　“住手！” 　　他飞快上前将两个小流氓拉开，熟练地带上手铐，正要带回公安局，那女记者却突然对着路人大叫，“来人啊！警察耍流氓了！快来人啊！” 　　“大家都来看看啊！这个警察欺负我妹妹，还要把我们兄弟俩送进监狱。”其中一个小流氓大喊。 　　沈敬忽地意识到，他被人设计了。 　　他见义勇为救下别人，人家心里说不定在笑他是个傻子。 　　旁边不知从哪里冲出来一个扛着相机的摄像，打开摄像机对着他就是一顿拍，口中问着，“警察同志，请问这位女同志说的是真的吗？你真的对她耍流氓了吗？” 　　设计陷害他的人和电视台脱不了干系。 　　他们利用他的善心，不仅算计他，还想毁了他，试想视频放到电视台的新闻里，再配上女记者的哭诉，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 　　届时警察的身份保不住不说，他大概再也没可能回到部队。 　　没有证人，旁边的女记者还在惊慌地抹着眼泪，沈敬不管怎么回答，都会处于下风。 　　他默不作声，抿唇看向女记者和那两个小流氓，眼神渐渐变得深不可测，垂着的拳头缓缓握紧，浑身的肌肉都处于紧绷的状态。 　　见沈敬不说话，扛着摄像机的摄像又将镜头往他脸上怼，“你是沈敬同志吧？请问你为什么要对女同志耍流氓？是因为……” 　　话未说完，沈敬忽地伸拳，长臂一展，狠狠砸向摄像机。 　　摄像猝不及防，被巨大的冲击力震得后退几步，摄像机“嘭”的一声摔在地上。 　　摄像的心也跟着颤了颤，完了！ 　　这台摄像机几乎是台里最贵的摄像机，里面用的是索尼今年刚研发的磁带！他怎么跟台长交代？！ 　　这个摄像机沈敬是赔定了，对于他来说小钱而已，索性又往上面踹了几脚，每一下都踹在摄像的心上。 　　女记者和她两个哥哥惊地目瞪口呆，谁也没想到沈敬会砸摄像机。 　　为了事情的真实性，那两个小流氓和女记者是真的兄妹关系。 　　旁边来了几个人围观，都没看清楚事情经过，只听到有人在喊就过来了，一来就看见沈敬砸摄像机的画面。 　　沈敬抬头扫向女记者和摄像，眼底依旧是波澜不惊，“回去告诉你们领导，你们这些下三滥的手段和没底线的人，配不上我的镜头！” 　　他俯下身将摄像机里的磁带拿出来，“今天的事，我会保留追究的权利。” 　　摄像一看，眼底露出焦急的神色，想过去抢，忽听一声大喊。 　　“怎么回事？！” 　　附近联防队的人很快过来了。 　　女记者反应过来，立马指着沈敬说，“同志，他对我耍流氓，我哥哥救我，他还想把我哥哥送进公安局，还砸了我们的摄像机。” 　　联防队的人看到他吊在胸前的左臂，猜到了他的身份，“沈队。” 　　“你们不会要包庇他吧？必须给我妹妹一个公道，否则我天天堵公安局门口！”女记者的大哥语气加重。 　　“警察也不能欺负人吧？他砸摄像机的时候大家都看着呢！”围观人里有人说。 　　周围人纷纷附和。 　　沈敬手里把玩着磁带，问围观的路人，“可有人亲眼看到我耍流氓？” 　　那倒是没有。 　　路人面面相觑。 　　其中有个人认出沈敬，试探问道，“你是沈敬沈警官吧？我不相信沈警官会做出这样的事。” 　　“原来是沈敬啊！” 　　周围人听说过他的，立马转变了态度。 　　“沈敬是谁？” 　　也有许多人不看报纸，不知道的，旁边立马有人替他解答。 　　“我路过此地，看到她被这两人欺负，于是上前帮忙，反被诬陷，我怀疑，这是一个有预谋的诈骗团伙，把他们四个带回去！” 　　沈敬拿出证件，双眸之中透着狠意，“出了事我担着！” 　　敢算计他，就得担着后果。 　　那女记者见联防队的人上前抓她，没想到沈敬大难临头还要咬他们一口，脸色大变，“你们为什么要抓我们？！你们应该抓他的啊！” 　　四个人被扭送到公安局，在其他警员审讯的时候，咬死沈敬耍流氓不松口。 　　警员一番调查审问，发现女记者和那两个男子真是兄妹关系，这对沈敬非常不利。 　　按照律法，沈敬此时应该被拘留审问。 　　警员上报崔局长和王副局，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了不相信，沈敬的为人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沈敬没让领导为难，自己进去审讯室等待，手铐便没戴，毕竟左右还吊在胸前，不方便。 　　“沈敬，到底怎么回事？”崔局长叹口气，这几天他几乎心力交瘁，崔媛媛还没消息，沈敬又出了事。 ##第一百一十六章 刻意针对 　　 　　沈敬原原本本地将事情重复一遍，又将王部长采访他被拒绝后又带着女记者找他拍摄纪录片再次被拒绝的事说出来。 　　崔，王二人心底明了，这是针对沈敬设的计谋。 　　但偏偏没有人看到事情的经过，只有女记者一张嘴。 　　沈敬还砸了人家的摄像机，反而被称作是心虚。 　　外面传来叩门声，宋菲从外面打开审讯室的门，“崔局，县委电话来了。” 　　崔局长起身看了眼王副局和沈敬，去办公室接电话。 　　对面是县长万国华的声音，“老崔啊，我听说刚刚发生一起警察知法犯法，当街对女同志耍流氓的事，这案子一定要严肃处理，不能让百姓寒心。” 　　这才多大会儿，事情就传到县长耳朵里，崔局长百分之百确信，有人刻意针对沈敬。 　　他面色凝重，嘴上应着，“你放心，这事情我一定好好处理。” 　　崔局长回到审讯室，王副局立刻问，“谁的电话？” 　　“县长。他知道了刚才的事，要我严肃处理。我在里面听到了咳嗽声，是姓任的。”崔局长叹口气。 　　女记者等人不松口，没办法证明沈敬清白，上面施压，还真不好办。 　　王副局气的捶了下桌子，“姓任的真是欺人太甚！” 　　李亚辉被放，他们的目的早已达到，却还得寸进尺！ 　　那一声咳嗽就是任常委明目张胆的挑衅，是对崔局和王副局放警告，告诉他们，他和县长关系近的很。 　　县长出面，事情看起来非常严重，更何况对面是个记者，若是放她出去乱写，对沈敬更不利，他万不能担上流氓的罪名。 　　“崔局，我打个电话。” 　　崔局长立刻点点头，“去吧。” 　　沈敬出去了。 　　审讯室对沈敬来说形同虚设，三人一起去了崔局长办公室。 　　电话接通，沈敬直接开口，“喂，郑秘书，我是沈敬。” 　　崔局长疑惑，听这态度，不是打给沈家的，郑秘书，怎么那么熟悉？ 　　再仔细一想，于市长的秘书不就是姓郑吗？ 　　崔局长酸了。 　　一会儿是靳厅，一会儿是于市长。 　　这可是县长的顶头上司！ 　　沈敬将他的情况简单明了的说清楚，郑秘书直接应下来，挂了电话就往于新办公室走。 　　于新听说之后，没急着打电话给万国华万县长，而是先将电话转接到了沈敬父亲沈文宣的办公室。 　　他先表明自己的身份，姿态放的很低，将沈敬和郑秘书说的话告知沈文宣。 　　沈文宣回道：“这件事他已经与我说过，他虽然年轻冲动些，但是德行绝对信得过，况且案子疑点颇多，麻烦于市长。” 　　不管沈文宣对沈敬的行为支持或者不满，在外人面前，他必须肯定沈敬的话，沈敬在外面代表的就是沈家。 　　于新要的就是沈文宣这句“麻烦于市长”，否则他凭什么帮沈敬的忙呢？ 　　挂掉电话之后，于新就吩咐郑秘书，让他按沈敬说的去做。 　　出了什么事，也是有沈家担着。 　　和郑秘书道过谢，沈敬挂掉电话后安慰崔局长和王副局，“二位不必担心，我不会有事。” 　　废话，你当然不会有事。 　　王副局想知道的是沈敬电话里和郑秘书说的，请求查证任常委贪污受贿腐败政治。 　　这一个电话就能解决任常委？ 　　“沈敬，任常委？” 　　“且看吧，不会太久。” 　　先前听了连叶的话，沈敬原本不想这样，但任常委得寸进尺，步步紧逼，就怪不得他了。 　　有了这么个定心丸，崔局长的底气也硬起来，在县长那里有了说辞，同时庆幸，幸亏他不傻，姓任的还不知自己得罪了什么人。 　　姓任的若是落马，说不定会将李恒顶罪李亚辉出狱的事情捅出来，这事不涉及钱财，涉及崔媛媛的失踪，可大可小，现在还有补救的机会。 　　“沈敬，你去把李亚辉抓捕归案。” 　　将犯人抓回来，把李恒顶替的供词焚毁，就算纪委来查，查到点蛛丝马迹，也只是小惩罢了。 　　先前他为了崔媛媛放了李亚辉，结果崔媛媛下落不明，那李亚辉也别想好过。 　　电视台副台长和编辑部王部长以为，有县长和任常委的施压，女记者小刘和摄像应该很快就能出来。 　　在台里等了许久，没等到记者小刘和摄像回来，却等到了光明正大出现在电视台的沈敬。 　　工作人员领着沈敬到副台长办公室，那一刻，副台长和王部长瞪大了眼睛，忍不住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各自眼底的疑惑。 　　沈敬后面还跟着联防队的一名成员，怀里抱着一台稀巴烂的摄像机。 　　“沈敬同志今天过来，难道是要答应拍摄纪录片？”王部长假装不知沈敬被诬陷的事。 　　“当然不是。”沈敬示意联防员将摄像机放在桌上，“今天在路上遇见贵台的记者和摄像师，不小心将摄像机砸了，我的责任我全部承担，该陪多少就是多少，王部长，杨台长，你们开个价吧。” 　　杨台长和王部长又对视一眼，搞不懂沈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哦对了，贵台的刘记者和摄像涉嫌诽谤诈骗，已经被公安局逮捕，这样的员工，还是早早开除为好。”沈敬薄唇微微一勾，露出一个痞痞的笑。 　　杨台长忍不住正视沈敬，心里判断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本该板上钉钉的流氓罪，即便判不了多久，也能让沈敬的前途受损，一辈子活在阴影下，就这么被化解了？ 　　王部长忍不住笑了笑，“别着急，到底怎么回事还不一定呢！至于摄像机的价格，就按原价给你算。” 　　有县长施压，他不信沈敬能逃掉。 　　“那先谢过王部长了。” 　　沈敬走后，王部长脸上的笑容立马收起，冷哼一声，“什么玩意儿！立个破功就了不起了？早晚有你好受的！” 　　杨台长干咳一声，思来想去，又等了几个小时，还不见记者小刘和摄像回来，心里便有些着急，给任常委去了个电话。 　　没过多久，崔局长便再次接到了来自县政府的电话，只不过这回打来的人是万国华秘书。 　　秘书沉声提醒，“崔局，县长对警察当街耍流氓的事情非常关注，让我督促你尽快将人捉拿归案，以作惩处！” 　　“也请张秘转告县长，公安局会全力以赴，请他放心。”崔局长语气诚恳。 　　全力以赴？全力以赴审问摄像，女记者和她的两个哥哥。 　　 ##第一百一十七章 抓拿 　　沈敬带着张庆和另外一位警员去捉拿李亚辉。 　　李亚辉刚出来不久，低调行事，没去招待所上班，闲在家里。 　　到了李家门外，沈敬遇上了一对熟人，李亚耀的爸妈。 　　他们得知李亚辉安然无恙的出来，李亚耀却还蹲在牢里，跑过来闹事，已经接连堵了几天门，李亚辉只能闭门不出。 　　再加上亚耀爸去探视过李亚耀，李亚耀把真相告诉了父亲，原来李亚辉是主谋，想要英雄救美，不是李水印说的李亚耀自作主张想要教训一下连叶，兄弟两家几乎反目成仇。 　　亚耀妈一看沈敬过来，双眼放光，冲上前责问：“警察同志，李亚辉为什么放了？！他是主谋，你们一定要把他抓进去！” 　　什么侄子不侄子，早就不管了。 　　“我们今天过来就是来将他捉拿归案！你们两个上前敲门！”沈敬指了指李亚耀父母。 　　李家住的是单位楼房，在二楼，他怕李亚辉从窗户逃跑。 　　李亚耀父母意会，有了底气，对着李水印一家的门猛踹猛撞，拿着锄头铁锹往门上砸，框框作响，动静比之前还大。 　　“开门，李亚辉，你不要脸，你把我儿子坑进去自己出来！” 　　亚耀妈为了自家儿子，什么脸面都不顾了，骂的越来越难听，这种叫骂声已经缠了李亚辉几天，让他忍无可忍。 　　他出身不差，很少有人能给他脸色，也不是克制的性子，冲到门口把门一开，“二婶你……” 　　话还没说完，旁边倏地冲出来两个警察，一人扣住他一条胳膊，反手往背后一押，李亚辉大脑一懵，下意识地激烈挣扎起来。 　　冷硬的东西抵在头顶，他浑身一僵，不甘地抬起头，正对上黑洞洞的枪口，以及握枪的人那张俊美无瑕的面容。 　　“你敢抓我？就等着被革职查办吧！” 　　李亚辉早上听到父亲打电话，沈敬惹上事了，怎么也得脱一层皮！ 　　沈敬轻轻一笑，把枪收回，拿出逮捕令在他眼前晃了晃，“我会怎么样不知道，但是你肯定是跑不了，第一次逃离拒捕，第二次从监狱越狱，从重处置。带走！” 　　李亚辉死盯着那张逮捕令，想要看出个洞来。 　　怎么回事？！ 　　父亲不是已经找人顶罪结案了吗？ 　　崔局长出尔反尔了？ 　　李亚辉现在的心情就是李亚耀被放出来后第二次被捕的心情，慌张，不甘，疑惑，担忧，畏惧。 　　沈敬把李亚辉关进拘留室，将李恒放出来。 　　李恒当时被强押着按手印，慌张失措，奋力挣扎，根本没看清楚供词上写的是啥，被关了几天，喊叫拍门也无人理会，心情绝望到极致。 　　一个人在密闭空间叫天天不应的时候心里防线会降低，最是容易生畏紧张，尤其是他不知自己为什么被关起来，不知自己被强迫着签了什么。 　　他虽然是个农村汉子，但是不傻，想了各种可能，越想心里越没底，越害怕，越恐惧，直至心里崩溃。 　　一看到沈敬，也不管他是连叶的对象了，直接扑过去嚎啕大哭，“我终于能出去了！” 　　天知道他被关在里面的时候有多害怕！ 　　沈敬见他一个大男人把眼泪抹到他身上，嫌恶地将人拉开，“快走吧。” 　　李恒隐约猜到自己经历了什么，但是还抱着点希望，抹抹眼角，“我爸放出去了吗？” 　　白日做梦。 　　沈敬扫了他一眼，大步往前走，“没有。” 　　李恒寸步不离地跟在他身后，“那他还能不能……” 　　沈敬停住脚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不能。他之所以坐牢，就是因为贪心，天上没有掉馅饼的事，你真以为李水印会好心帮你？他让你替他儿子顶罪，要不是出了点意外，你这辈子都得在里面呆着。” 　　李恒心里后怕，他一个乡下人，哪里斗得过诡计多端的城里人？ 　　他还是回农村吧。 　　李恒这边从公安局出来就往家赶，而李桥村的王英也来到了县里。 　　当时李建军告诉李建国连叶的住址时王英也在场，凭着记忆一路问过来，终于找到连叶租的房子。 　　连叶家饭馆今天关门，楚秋菊李兰英都在家休息。 　　连叶从食品局回来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找了家发廊剪头发。 　　现在流行的是在大街上搭个棚子剪头洗头，许多百姓的首选，便宜。 　　小县城发廊的生意接待的全是家境好一些的客人，家境不好的女孩子头发一般会留的稍微长一些卖掉，收头发的人剪头发会剪得格外的短，短的像男孩子。 　　连叶不差钱，就选择了服务还算不错的发廊。 　　一进门，就有年轻的女同志上前，“剪头还是洗头？” 　　“剪头，剪短一些，要个刘海。”连叶现在的发型就是普通的马尾，高高地绑在后脑勺，露出饱满的额头，高高的鼻梁，侧颜线条完美流畅。 　　由于在连家营养不良她一直很瘦，现在养回来一些，却还是没多少肉，但脸颊上却肉肉的，充满了胶原蛋白，清晰可见下颌的轮廓和尖尖的下巴。 　　她的脸型是留不留刘海都好看，但留了刘海后会让人将目光聚集在刘海下的眼睛上，清澈明亮。 　　不得不说，连叶的五官是很标准的三庭五眼，哪怕脸上有些肉，也能看出来是个大美人，这样的容貌本该给原主带来自信，但原主却被连家pua，在每天的骂声中觉得自己一无是处，自卑极了。 　　女理发师先带她去后面的隔间洗头，期间和她聊起来，一个劲儿的夸她头发好，长得漂亮。 　　坐到镜子前，连叶比划了一下，她要的是稍微薄一些的空气刘海，会显得更精致一些。 　　理发师拿着一本杂志，指着上面的某位香港明星，“你眼光真好，现在这样的刘海可流行了！” 　　八十年代内地演员还是很差的待遇，正是港台乐坛影坛的黄金时期，因此香港明星在内地很受欢迎。 　　连叶看着杂志点点头，在自己头发上比划一下，“差不多是这样，但是要长一些，刘海从这里开始剪。” ##第一百一十八章 闹 　　 　　连叶在剪头的时候，王英已经冲进家里，和楚秋菊对骂起来。 　　“让连叶给我出来！她凭什么抓我儿子！啊？她凭什么抓我儿子？这是要逼死我们一家子啊！” 　　“你个臭娘们就会胡搅蛮缠，叶子这几天都在饭馆忙活，哪有时间抓你儿子？公安局又不是她开的！” 　　楚秋菊很了解自己这个妯娌，小心思多的很，爱占便宜又欺软怕硬，掐着腰骂起来一点也不怵！ 　　“人警察说的，我不管你让她给我出来，要不然我就不走了！你们也别想安生！” 　　胡同里有邻居听见动静出来，探出头来看戏。 　　“大舅妈，你找我？” 　　连叶出现在胡同口，精致的空心刘海，披肩的黑发，整洁素色的衣服，眉宇间沉静淡然，若是不看她衣服的布料，还以为是哪家的大家闺秀。 　　乍一看见她，王英差点没认出来，定睛一看，直接冲过来，“你这个没良心的狗杂种！害了你大舅还不够，还要害你表哥，我今天跟你拼了！” 　　寒光一闪，连叶下意识地闭眼，再睁开时王英已经冲到面前，举着剪刀刺过来。 　　“哎呦！” 　　“不要！” 　　楚秋菊和李兰英没看见她从哪里拿出来一把剪刀，等看清时危险已经到了连叶面前，李兰英恨不得瞬移过去帮她挡下。 　　连叶来不及闪躲，本能地伸手握住剪刀，刀尖从她手心虎口处划过，先是一凉，随后是尖锐的疼痛伴随着血珠滴下来。 　　王英还想抽出剪刀继续捅，被离得近的邻居拦住，夺下来剪刀，看戏的人也赶紧上前把人制住，王英嘴里还骂骂咧咧。 　　“叶子，咋样，要不要去医院？！”李兰英赶紧拿起她的手一看，手心被划了一道好长的口子。 　　“舅妈，你和叔婶们把她送去公安局，我妈和我去趟医院。”连叶捂着伤口赶紧道。 　　“你赶紧去吧。”楚秋菊说。 　　一听说去公安局，王英大力挣扎起来，伸着腿往前踢，“你个狗日的，搅和的全家不安生！把建国送进监狱还不够，还把恒子也送进去，你该死，你没良心！” 　　连叶就站在离她一步远的地方，每次差一点点就能踢到，却被楚秋菊拉回来，无可奈何。 　　自己要坐牢，再想到牢里的丈夫和儿子，王英心里逐渐崩溃，哭着大喊道，“我命苦啊！男人和儿子都被这个死丫头送进了监狱，我也不活了！你们都没良心，帮着她欺负我！” 　　楚秋菊把王英的嘴捂上，和邻居一起把人送去公安局。 　　周围看戏的人交头接耳，议论着什么。 　　连叶先去医院将手上的伤口包扎，缝了三针，疼得她额头上直冒冷汗。 　　“疼吧？”医生看了她一眼，“能不疼吗？这要是再深一点都见骨头了。” 　　包扎完后给连叶开了药，又嘱咐注意事项，李兰英听的很认真。 　　楚秋菊第一次来公安局，和邻居把王英弄进来，也不知道该找谁，看到有个女警察，觉得应该好说话一点，“同志，她拿剪子捅人！” 　　宋菲看着楚秋菊拿着个剪刀，上面还有点血迹，但来人里没有受伤的，就问，“捅着谁了？” 　　要是没捅到人，就是未遂，最多拘留几天，捅到人若是伤不重，也就是赔钱加拘留几天。 　　“我外甥女，她现在去医院了。” 　　“先把她送去拘留室，做个笔录。” 　　笔录分开做的，一进审讯室，楚秋菊还有点紧张。 　　宋菲问她，“先把两人的身份说清楚，有什么恩怨过节，为什么捅人。” 　　“她叫王英，和我是妯娌，捅的是我们外甥女，叫连叶，她……” 　　“等等，受害者叫什么？” 　　“连叶。” 　　“沈敬的对象？”宋菲问。 　　“你认识叶子？” 　　连沈敬的同事都知道叶子了？ 　　可叶子说过她没和沈敬处对象，但楚秋菊觉得，在公安局里有关系才能好办事，便没否认。 　　“继续说吧。” 　　楚秋菊没那么紧张了，就把之前的事简单说了一遍，“警察同志，她真是有病，今天突然跑过来说叶子让人抓了她儿子，叶子这几天都在饭馆，咋可能抓她儿子？她还非说是警察告诉她的！” 　　宋菲隐隐抓住了一个念头，忍不住问，“她儿子叫什么？” 　　“李恒。警察同志，你们没抓李恒吧？” 　　宋菲：“！” 　　还真抓了。 　　这也太巧了吧！ 　　不过李恒刚刚已经释放，宋菲便说，“这个，是我们公安局的失误，抓错了人，现在李恒已经释放了！” 　　“哎呦！”楚秋菊惊呼一声，原来王英没瞎说啊，她还以为她是想找事瞎说呢！ 　　王英在另一间审讯室也得到李恒释放的消息，松了口气，下一秒警察就说，“你持刀伤人，要拘留十五天，还得对受害者进行赔偿。” 　　王英不在意那十五天，也不在意有没有案底，但一听到赔偿就萎了。 　　她家为了补上李水印的一千块钱，卖了那些四大件，还得自己垫上五百，卖了养的鸡鸭，东借一点西借一点，终于凑够了一千块钱，现在哪里有钱赔偿？ 　　建国说另外五百块钱就是在李兰英手里，她家白白搭进去五百块钱，赔偿？不赔！ 　　连叶从医院出来就来了公安局。 　　宋菲见连叶换了个发型，明明人还是那个人，但是变漂亮许多，尤其是一双眼睛，水波盈盈的，沈敬艳福不浅啊。 　　得知事情经过，连叶嗅出了不寻常的味道，公安局抓错人？她不信。 　　但她没多问，“这件事看你们的处理吧，赔偿我就不要了。” 　　就算要李家也拿不出来。 　　沈敬正在火车站派出所，下班后照旧前往连叶的饭馆吃饭，远远就看见饭馆关着门。 　　他心里先是一咯噔，生怕叶子出什么事了，继而一想，要是出事了梁晨肯定会去公安局找他。 　　他走过去问卖冰棍大叔，“叔，叶子今天那么早就关门？” 　　“你这是刚下班吧？是这样……”卖冰棍大叔就把白天发生的事告知了沈敬。 　　沈敬听后前往连叶家里。 　　陈大娘开门见是他，笑着让他进来，还喊了一声，“叶子，小沈来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不严重 　　 　　李兰英端着碗从屋里探出头，“沈敬啊，吃饭了吗？我给你盛点。” 　　“谢谢婶子。”他就是来蹭饭的。 　　一进屋里，沈敬的视线就落在桌边的连叶身上，双眼一亮，闪着热切，直勾勾地看着她，一时间忘记身处何方。 　　楚秋菊忍不住轻咳一声，拉回他的思绪。 　　沈敬默默将视线移开，眼神闪了闪，在连叶的旁边坐下，“叶子，今天白天的事需不需要我帮忙？” 　　“不用，已经没事了。”连叶只当没看见他刚才的眼神，继续吃着饭，幸好她伤的是左手，要不然筷子都不能拿。 　　沈敬眼尖地看见她左手的伤口，一把攥住她的手腕，沉声道，“你的手怎么回事？” 　　“今天我大舅妈找来，不小心伤到的。对了，李恒的事是什么情况？警察跟我说是抓错了人。” 　　“严重吗？”沈敬没有作答，盯着她的伤口问。 　　“不严重。” 　　沈敬没松手，拇指在她的手腕内侧轻微摩挲，“是李水印，用李建国把他坑到警察局替李亚辉顶罪，不过你放心，李亚辉今天已经被抓回去了。” 　　连叶放下筷子，正色看着他，“不是有任常委施压吗？这么快就抓回去？” 　　沈敬笑了笑，“你放心，我不会有事。” 　　真不怪他，是任常委他们先动的手。 　　李兰英给沈敬盛了碗小米饭。 　　自来了县里后，连叶家里的伙食就越来越好，大米小米白面都不缺，连险长胖许多，比以前也白了一些。 　　…… 　　李水印和妻子下班回来见家里没人，以为李亚辉出去走走，等到晚饭也不见他回来，打算出去找找，遇上邻居。 　　“你家亚辉啊？被警察带走了，我下楼的时候正好看见。” 　　“什么？”李水印一惊，不知这是怎么回事，急忙就往公安局赶。 　　这时候公安局只有几个值班的警员，手里没什么权力。 　　李水印只得前去崔局长家里。 　　崔局长看着家里女儿生活过的痕迹，思及女儿现在不知道在哪里受苦，心情低落，见到李水印也没什么好脸色。 　　“崔局长，咱们不是说好的吗？”李水印对崔局长出尔反尔非常不满。 　　上回王副局长就反悔过一次，害他吃了大亏，这回崔局长也干出这种事，李水印不免火大。 　　“确实说好了，你们放了媛媛，我就放李亚辉。但是，媛媛并没有安全回来，到现在下落不明，咱们之前的约定作废。” 　　“崔局长，你这就不地道了。” 　　“我不地道？若不是你们，媛媛也不会碰上人贩子，你回去吧，这事没得商量。” 　　“你——”李水印冷哼一声，“咱们走着瞧！” 　　回到家里，李水印就给任常委打电话。 　　任常委知道自己儿子干的好事，可不敢在崔局长面前提到崔媛媛，表示自己这回无能为力。 　　李水印这时候才感觉到有些慌乱，任常委都不帮忙了，他还能找谁？ 　　任常委要挂时，他赶忙喊住，“任常委，今天来抓我儿子的是沈敬！” 　　言下之意，崔局长并未将沈敬关押，还让他在外面蹦跶。 　　电话听筒里一窒，随后传来任常委的声音，“我知道了。” 　　崔局长在家里再次接到了来自县委张秘书的电话，“崔局，县长非常关注今天的案子，让我来问问进展如何。” 　　“张秘书放心，嫌疑人已经捉拿归案，正在严加审理。” 　　“那我怎么听说，有人看见那个知法犯法的警察还在外面乱跑呢？” 　　“张秘书不知，这件事情非常复杂，是那女同志伙同自己的哥哥和同事给我们同志下套子。” 　　张秘书不信，“崔局长，你不要随意包庇，县长问下来可不好交代。” 　　“事情就是这样，我们已经发现了他们串通的蛛丝马迹，很快就能找到证据，即便县长来问，我也这么说。” 　　很快就能找到证据？并没有。 　　崔局长只想拖延时间，等到姓任的倒了大霉，他就不信那女记者不招，电视台副台长算什么？ 　　张秘书其实也不知具体情况，所了解的信息全都是任常委告知他的。 　　任常委非常关注此案，他开始也有些疑虑，但任常委说女方是杨副台长手底下的记者，杨副台长怕崔局长护短，才拜托他这个老朋友多加注意。 　　现在听崔局长说的理直气壮，张秘书心里打了几个问号。 　　难不成真是女记者给警察下套？ 　　“涉事警察是沈敬，你见过的，电视台想做专访和纪录片，王部长带着那女记者两次上门，但是小沈低调，都给拒绝了，他们这是心怀怨恨呢！张秘书想想，小沈这样的条件，我还想把媛媛嫁给他呢！可惜啊！” 　　提到崔媛媛，崔局长忍不住叹口气，“就算他真看上了那个记者，完全可以答应电视台的要求，岂不是更容易得手？在大街上耍流氓，还穿着警察的衣服，他不会那么傻。” 　　张秘书听着，觉得很有道理。 　　在沈敬任务结束归来的时候，张秘书曾代表县政府去探望，对那小伙子印象不错。 　　河安县这个默默无闻的小地方，突然有一天登上人民日报，县长可没少夸奖沈敬呢。 　　任常委一直没说此案里警察的名字，应该也是不知道那是沈敬，怕是被杨副台长骗了！ 　　思及此，张秘书给任常委回了个电话，“任常委，这件事情劝你别管了，免得惹一身骚。” 　　任常委不明所以，“怎么了？” 　　“这件事涉事警察是沈敬，崔局说沈敬和杨台长手下的那个女记者有过节，被下套了。” ##第一百二十章 不甘心 　　任常委心里咯噔一声，忙问，“有证据吗？” 　　“崔局说查到了点什么，很快就能查出来。” 　　“好好，这事我不管了。”任常委挂上电话，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 　　就算找到证据，也没什么，要攀扯也是攀扯到杨副台长，和他没什么关系。 　　但是他心里不甘心啊！ 　　竟然能被查到证据！ 　　所谓的证据大概率是人证，肯定是他们行动时没注意，被人看见了事情全貌！ 　　…… 　　在公寓里的沈敬，也接到了电话，是来自京城沈家的。 　　“喂，爸。” 　　沈文宣知道他白天在上班，等到晚上才给他打电话，“沈敬，今天于新联系我了，那位常委和你有什么过节吗？” 　　沈文宣相信儿子的人品，沈敬让于新出手，必然是那位常委作风有问题，肯定能查出来什么，沈敬不会拿沈家的名声玩笑。 　　他想知道的是，里面是不是有沈敬的私心在，若是有，又占多大比重？ 　　沈家也不能随心所欲，若沈敬私心重，那么沈文宣就得把沈敬叫回来了，否则早晚会出事。 　　于新的行为在沈敬的意料之中。 　　“爸，我知道你的担心，我确实有私心在，他联合电视台的人给我下套子，我若是不找于市长，就得担上流氓的罪名。但他确实也经不住审查，收受贿赂逼迫公安局释放违法犯人，且绝不止一次受贿，纵容儿子侵犯女同志。” 　　沈敬不是会主动惹事的人，沈文宣便问，“他给你下套子？为什么？” 　　“当地招待所经理的儿子违法被我抓获，找来任常委施压，在我这吃了瘪，电视台邀请我专访和拍摄纪录片，被我推了两次，就给我来阴的，姓任的还找来万国华施压。” 　　沈敬说的简短，完全略过连叶的存在。 　　他坚决押着李亚辉的案子不放，多少和连叶有关，但他眼下和叶子还没确定关系，还是先不让父亲知道。 　　拒绝电视台的邀请是没错的，沈文宣不太希望沈敬太出风头，他还年轻，需要沉淀。 　　拒绝释放违法犯罪之人，肯定也没错，这是他的坚守。 　　万国华都出面了，他去找于新没什么问题。 　　只是沈文宣总觉得有什么遗漏，可仔细一想，又想不出有什么破绽。 　　“你这次做的没错，于新那里我会帮你出面，让他尽快处理。” 　　“谢谢爸。” 　　“但是，”沈文宣话锋一转，“这次的事其实有更好的解决方法，暂避锋芒不意味着妥协，隐忍也不是坏事，沈敬，我希望你慢慢明白。” 　　这种亏他也不止吃了一次，去年在部队的时候他就没忍住，还将人打成重伤，坚决不肯道歉，几乎毁了自己的前途。 　　若他真是个普通的军人，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下场！ 　　赤诚之心，坚守正义是好事，若他是沈家次子，沈文宣也便由着他了，但他是沈家独子，注定了有些事身不由己。 　　他还是太年轻，朝气蓬勃，锋芒毕露，难怪会成为别人的眼中钉，给他下绊子，逼得他不得不求助于于新。 　　这样的性格，若不是姓沈，早就被那些人啃得骨头渣都不剩。 　　但他性格的养成和沈家也脱不了干系。 　　沈文宣也没想着儿子一下子就能改变，肯定是要循序渐进，老爷子还健在，他也能为儿子撑起来一片天，等到沈敬自己能撑起沈家的那一刻。 　　“我知道，爸。” 　　其实，这些话沈老爷子和沈文宣和他说过不止一次，但他从未放在心上，大约是有人撑腰便可以肆无忌惮，但是上次叶子也和他说了同样的话，他便不得不反思自己。 　　正事说完，沈文宣又问，“裤衩找到了？” 　　想到刚找回来裤衩浑身短毛，只剩下头尾巴四肢是长毛的怪异形象时，沈敬忍不住笑了一声，“是，找回来了。” 　　“找回来就好。你在那边生活还习惯吧？” 　　“习惯。”沈敬又想起什么，“对了，爸，九月份，我可能会调去青州市。” 　　他要去市里陪叶子！ 　　“行。”沈文宣没有干涉。 　　…… 　　连叶第二天一早没有正常营业，检测报告二十四小时才能拿到，也就是中午的时候。 　　李兰英和楚秋菊提前准备食材，为下午和晚上做准备，连叶伤口太深，李兰英一点也不让她碰水，自然就闲了下来。 　　现在饭馆的生意好，准备的面和凉皮基本都能卖完，不会发生亏损情况。 　　但等以后饭馆的菜单变多，难免有数量不空不准的情况，连叶打算给饭馆买个冰柜，几百块钱，这事还得找项裕民，她自己是买不到的。 　　项裕民好说话，一口答应帮她办到。 　　吃过中午饭她就前往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从张主任手里拿到检测报告，简单一翻，如她所想，各项数据都在合格的范围之内。 　　“张主任，我想见见昨天的李军同志。”连叶把报告卷成筒状，一下一下敲着手心。 　　“不巧，他今天请假了。” 　　昨天闹事的中年大妈是怎么来的，李军心里清楚，请假原因有二，一是因为事情闹到张主任那里，已经不好收场，高副主任亲自检测，报告无法动手脚，计划失败。 　　二是得知连叶的对象不仅没有倒大霉，还把李亚辉抓了。 　　李军真的后悔死，早知道就不蹚这趟浑水了！ 　　他现在正在家里想办法给张主任一个解释。 　　“那我就不打扰，谢谢张主任，告辞。” 　　回到饭馆，楚秋菊和李兰英已经把食材备好。 　　“叶子，今早上咋没开门啊？”有熟客和连叶打招呼。 　　他们根本没把连叶昨天说的放在心上，毕竟步行街的小吃摊和农贸市场的商贩都是没有证书的，都是熟人。 　　普普通通的小生意，他们早就习惯了，就算连叶没有他们也不会在意，有证书则更拉好感。 　　连叶扬了扬手里的检测报告，“在等报告出来。” 　　说着，她就用透明胶带把报告贴在门口的墙上。 　　“哟，这是啥？”立马有人凑上前问。 　　“这是食品局的检测报告，各位可以看一下，我们饭馆的各项数据全在合格范围之内，大家可以放心食用！” 　　“哎，我们都相信你，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就是，我看就是有人眼红你生意好。” 　　 ##第一百二十一章 惯犯 　　“各位，大家都看见了，检测报告证明我家的食物没有问题，昨天那位女同志的儿子想必是吃别的东西吃坏了肚子，看我们好欺负过来讹人，我们绝不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我会去报警，到时候若是警察来问，还请大家帮忙做个证明！” 　　“好说。” 　　“你放心，我们肯定帮你证明的！” 　　“叶子，你咋不直接找沈敬？”有客人奇怪，明明对象就是个警察，为啥不直接找他帮忙？ 　　“他也有自己的任务，总不能事事替我操心，再者，我觉得还是走正规流程比较好，免得有人说我仗势欺人。” 　　沈敬昨天来时就说，他最近都会在火车站派出所，离步行街较远。 　　“你真是太实在了，有关系为啥不用？”有人不解的摇头，多少人想和警察扯上关系。 　　连叶笑笑，没有作答。 　　她不是实在，而是她知道这件事不好有结果。 　　取样检测的是昨天的食物，若那中年大妈咬定她儿子吃的前天的食物有问题，她是一点办法也没有的，前天的食物早就卖完，就算有剩隔夜之后就会馊掉。 　　所以这事她去报警，警察顶多对那中年大妈批评教育，沈敬来也没用。 　　但是她在人前必须表现的非常强硬，否则这样的事肯定还会有第二次。 　　饭馆一开门，许多熟客就进来点餐，顺便安慰着连叶。 　　连叶和他们一一打过招呼，把饭馆交给楚秋菊和李兰英，自己去了趟公安局。 　　在昨天查看病历的时候，她顺便记下了患者的信息。 　　警察听到她告知的名字，和她说，“这是一对惯犯了，经常用这种方法讹人，要是不给钱，就闹得你没办法做生意。” 　　现在技术问题，明知那母子俩是讹人，却没办法证明，也抓不了人。 　　就算拘留几天，出来后还是在摊子旁边闹，许多人遭不住，只能给钱。 　　“小数额是赔偿，如果是大数额呢？” 　　警察没听懂，“什么意思？” 　　“你等着看就知道了。” 　　连叶和警察一起去了县医院。 　　病房里，中年女人正跟儿子抱怨，“早知道就不去了，白白花了这么多钱。” 　　讹不到钱，住院费医药费自然就得他们自己来出。 　　食品局找上门的时候，他们还以为要被抓了，谁知道竟然是想让他们打配合，讹上那家饭馆。 　　作为惯犯，他们踩点过很多次，知道那家饭馆有警察撑腰，不敢去招惹，但是食品局的人拍着胸脯和他们保证，肯定不会出事。 　　结果她今天再去找那个食品局的李军，就听说他请假了，他们也不敢再去闹事要钱。 　　连叶敲敲门，自己进去。 　　中年女人和她瘦猴似的儿子顿时一副见鬼的表情，互相对视一眼，“你来干什么？！” 　　“检测报告出来了，识相点，自己就去公安局自首，要是等我报案，你们就别想再出来了。”连叶双臂抱胸，说话很横。 　　中年女人瞧不惯她这副模样，叉着腰往前两步，面上露着得意的笑容。 　　“那你就去报案啊！我还得问你要医药费呢！我儿子住院两天，五百块钱，赶紧的！” 　　检测报告也只能证明当天的食物没问题，只要她和儿子咬死是吃了她们饭馆前天的饭，警察也拿他们没办法。 　　这样的事他们做过很多次，每次那些摊主都是态度坚决，也不是没有报警的，到最后却不得不给。 　　这回他们觉得那个饭馆有警察撑腰，本想放她们一马，谁知道这小妮子竟然找上门来，别怪他们不客气！ 　　那饭馆生意那么好，肯定能拿得出五百块钱！ 　　“五百，你怎么不去抢钱呢？” 　　连叶还想着怎么能让这两个人讹的钱多一些，谁知他们这么贪心，张口就要五百，正好省事了。 　　这时候的五百可不少，绝对够他们进牢里蹲上几年。 　　中年女人见连叶害怕，觉得食品局的李军请假应该是另有原因，和眼前的小妮子无关，心里有了底气，给儿子使了个眼色。 　　她上前逼近，“赶快拿五百块钱来，要不然你的饭馆就别想开下去。” 　　她的瘦猴儿子走到连叶背后，似堵住她的路一般，眼神漂浮不定，盯在连叶的胸口，笑眯眯的，“快把钱拿出来，拿不出来，你就用别的支付也不是不行！” 　　连叶强忍着作呕的念头，往旁边退了几步，摸出衣服里的存折，冷眼扫过他们两个，“钱在这里，你们确定真的要拿？” 　　瘦猴上前两步直接抢到手上，一看到存折上的数字，惊喜地跳起来，“拿来吧你！哇，三千！妈，我们发财了！” 　　“真的？！”中年女人赶紧凑过来，见上面真是写着存款三千，双眼放光。 　　她从来没见过那么多钱，每次讹人，小摊子只能给几块钱，十几块二十的都不常见。 　　方才提五百，她觉得小妮子肯定得讲价，最后能拿到一百就不错了，没想到竟然是条大鱼！ 　　“存折密码是什么？！快说！”瘦猴眉毛竖起，面露凶相，一步步逼近。 　　一看到钱，方才的邪念全部消失，一心想着把钱弄到手，有了这么多钱，找多少女人不行？ 　　“别跟她说那么多！”中年女人对儿子使了个眼色，让他把门堵上。 　　人有了贪欲，就容易铤而走险。 　　这小妮子有个当警察的对象，肯定不会白白让他们把钱拿走，必须得拿捏住她的把柄才行。 　　瘦猴色眯眯地盯着连叶，直接朝她扑过来。 　　想不到，他今天竟然可以人财两收。 　　连叶将他们的表情看在眼里，灵活躲开，淡淡一笑，对着窗外喊了一声，“警察同志，他们敲诈勒索，还想限制我的人身自由！” 　　一直守在门口的警察破门而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两人制服。 　　“警察同志，这是她自己给我们的医药费！”中年女人见存折被收走，挣扎着大喊。 　　她的三千块钱！ 　　“误会，都是误会！” 　　警察没理会他们的狡辩，“带走！” 　　以前数额小，关几天就放出来，苦主怕被报复为了生意宁愿息事宁人，这回可踢到铁板了。 　　三千块钱，没个几年出不来。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不甘心 　　 　　再说王秀兰，在公安局带了几日，以为自己已经被判了几年，没想到竟然被放出来了。 　　她什么也不敢问，匆匆就往河口村走，回到家，听连文山告诉她那天发生的事，心里一阵后怕，她再也不敢去招惹连叶了！ 　　至于连老太？ 　　就在里面呆着吧。 　　连枝第二天打着看望的名义，将王秀兰拉到屋里，悄声说，“妈，连叶似乎也知道了孩子的事，怎么办？” 　　王秀兰拉着她的手，“你别去惹她不就行了？” 　　就这么放任连叶在县里过好日子？ 　　连枝怎么能甘心？ 　　她现在只能祈祷，万少爷能给力些。 　　李军销假上班，已经想好怎么和张主任解释了，却收到了一份调令，将他调去联防队。 　　联防队哪能有食品局待遇好？ 　　李军后悔不已，却又无可奈何。 　　公安局里，沈敬不可能让每个人都服他，任常委找人打听，发现一个和沈敬素来不合的警察，魏世东。 　　在得知任常委要见他时，魏世东不敢相信。 　　自上回被处罚后，他在局里地位一落千丈，人人都和他疏远，成了局里的透明人。 　　任常委为什么要见他？ 　　肯定是慧眼识珠，发现他的能力不亚于沈敬！ 　　沈敬不就是有崔局长的赏识才让大家都巴结吗？ 　　现在他得到了任常委的看重，早晚有一天，他会超过沈敬。 　　魏世东去见任常委时，特意去买了双皮鞋，警服洗的干干净净，看起来非常精神。 　　任常委哪里会注意这些，见面之后先问了几句魏世东在公安局里的情况。 　　魏世东谦虚地说道，“我在局里就是个小小的警员，干干杂活，没什么机会，崔局王局比较看重沈敬，重要的事都交给他去做。” 　　“机会是人给的，得看你抓不抓的住。” 　　魏世东心中一喜，忙说，“常委尽管说，我自认为能力不逊于沈敬，他能做的我都能做！” 　　“你们局里前几天抓了一个女记者，一个摄像，还有另外两个人，你知不知道？” 　　魏世东不明，但还是点点头，“知道，但案子不是我负责，常委，是不是抓错人了？” 　　这件事崔局长交代做笔录的警员保密，怕对沈敬有影响，局里知道的不多。 　　“那女记者是杨副台长手底下的工作人员，我和杨副台长又是老朋友，他说，是沈敬对女记者耍流氓，正好被她的两个哥哥和摄像看到，但是崔局为了护着沈敬，硬生生将人打成敲诈。” 　　魏世东一听，义愤填膺，“电视台记者那么好的职业，抢着去干都抢不到，谁会去敲诈？崔局长的做法未免有失偏颇！” 　　“我还听说，崔局刻意找人做了伪证来证明沈敬的清白，杨副台长实在不忍心一个记者就这么含冤入狱，才来求我帮忙。” 　　“任常委，你说，有什么需要我做的，我一定帮你办到！我们警察本来就该维护公平正义，而不是像崔局这样逆我者亡！” 　　“不是什么难事，去看看资料，上面做伪证的人是谁，我会想办法劝服他。”任常委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是在想，等知道了证人的身份，先来个利诱，不成就拿家人工作前途来威逼，他就不信没有弱点。 　　“好，我一定办到。” 　　魏世东回到公安局，就开始和案件负责人老周说话套近乎。 　　趁着老周不注意，在他水杯里放了点药粉，老周喝下之后，没多大会儿就开始发作，捂着肚子往厕所跑。 　　魏世东环顾四周，见大家都在各忙各的，小心翼翼从老周桌上拿到文件夹翻看。 　　里面只有女记者四人的供词，其中她和她两个哥哥都说沈敬数流氓，只摄像说自己当时在附近没看见，听到女记者叫喊声跑过来，结果被砸了摄像机。 　　没有耍流氓为什么要砸摄像机？ 　　魏世东觉得沈敬的流氓罪是板上钉钉，没想到，崔局长竟然为了沈敬做到这种地步，将一个好好的记者打成敲诈？！ 　　他决不允许这种不公平的事情发生。 　　继续往后翻，便再没有别的了。 　　沈敬是当事人，竟然没有笔录？ 　　不是说崔局找人做了伪证吗？证词笔录也没有？ 　　魏世东又翻了一遍，还是没找到，匆忙将文件夹放回去。 　　老周回来后，像累到不行，浑身出汗，魏世东献殷勤地又是倒水又是帮他跑腿。 　　“小魏啊，今天真是辛苦你了，我这也不知道咋回事，跑肚了。” 　　跑肚在河安县这边就是拉肚子的意思。 　　“没事，这是应该的。”魏世东笑笑，“老周，我听说局里前两天抓了个记者，犯了啥事？” 　　“嘘。”老周立马环顾四周，见没人注意，小声和他说，“和沈敬有关，崔局让压着。” 　　“啊？沈敬能出什么事？” 　　老周唏嘘不已，“我也没想到他竟然是这种人，看着人模狗样，有个貌美如花的对象，竟然还想着偷腥，我老婆要是长那个样，我能开心到上天！” 　　“不会吧，我觉得他不会干出这种事，也不能光听那几个人说。” 　　“我看这事板上钉钉，”老周声音压低，“没有证人，但是都看见沈敬砸人家的摄像机，他要是没干，怕什么？崔局长护着他，把事情压下来，还把他调去火车站那边，就是怕他受影响。” 　　没有证人？ 　　魏世东心中一动，“一个证人也没有？崔局长这么做是不是有些不太好？” 　　老周露出一个领会的笑，“没有。但谁让沈敬能干呢？你要是和他一样能打，能上人民日报，崔局长肯定也护着你。” 　　魏世东嗤之以鼻，上个人民日报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他是怀才不遇，要是崔局给他立功的机会，他肯定比沈敬完成的更好，沈敬也就能打而已，而他是靠智力！ 　　魏世东找借口上街，在街上的公用电话亭往任常委办公室打电话。 　　“任常委，是我，魏世东，我问清楚了，没有人证，案子只有刘记者他们四个人的口供，崔局把事情压下来不让说，还把沈敬调去了火车站派出所。” 　　 ##第一百二十三章 抓走 　　 　　任常委握着话筒，面上浮起一丝笑意，“好，我知道了，世东，这回真是麻烦你了，等事情解决，我和杨副台长再做答谢。” 　　“哪里哪里，这是我应该做的。”魏世东谦虚地应着，心里已是非常雀跃。 　　搭上了任常委这层关系，他还会不能出头？ 　　任常委挂了电话，立马给县委张秘书去了个电话，将魏世东说的告知张秘书，严厉斥责崔局长包庇违法嫌疑人的行为。 　　“张秘书，河安县决不允许这种渎职的事情发生，更何况还是位局长，上行下效，公安局人人都这么做的话，怎么能为百姓办事？” 　　张秘书满头雾水，“任常委你先别着急，是不是有什么地方搞错了？” 　　崔局上回可是说的信誓旦旦，县长来了也不怕。 　　“张秘书，你想想杨副台长是做什么的？他要是把这事当新闻弄上电视，万县长的努力就白费了。” 　　出现公安局局长渎职的事，整个县都得受牵连，万国华自然不会出事。 　　但本来明年就到手的县委书记，只怕得等个两年才能拿到，要是上面空降一位书记下来，才是最让人难受的。 　　万国华是张秘书的伯乐，张秘书不可能让万国华出事，马上道，“我知道了，我会告诉县长的。” 　　张秘书找机会和万国华说清楚，万国华正忙着，乍一听到涉事警察的名字，下意识地抬头，“你说谁？” 　　“沈敬，就是那个上报纸的，我之前见过他一面，长得挺俊，真是人不可貌相，谁知道他竟然会干出这种事来？” 　　万国华忍不住蹙眉，摆摆手，“让老任和纪委的人过去，先把他收监，老崔那里好好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崔平时除了宠闺女多一些，平时没干过什么太出格的事，这回怎么突然糊涂了？ 　　任常委和纪委的人突袭公安局，在崔局长的意料之外。 　　在看任常委冲着他展颜一笑，崔局长哪里还不明白？ 　　只是明明稳住了张秘书，姓任怎么突然带着纪委的人来了？ 　　崔局长疑惑着，但面上带笑，“王主任，任常委。” 　　纪委来的人是纪委常委，监察一室主任王主任，王主任对崔局长的作风了解几分。 　　单身多年，只有个女儿，私下里生活也没有乱七八糟的，和县委常委不和，也没能把他撸下去，说明自身很硬。 　　要是旁人，王主任直接就把人带走调查了，但给了崔局长缓和的机会。 　　崔局长顺着坡下去，“哎，自打媛媛出事，我所有的重心都放在了打击人口拐卖上，对别的事难免有些力不从心，忽略了这事，王主任放心，我这就让人把沈敬逮捕收监！” 　　提到崔媛媛，任常委没说话，他要是再敢说下去，怕崔响和他拼命。 　　独生女被拐卖，王主任能理解，“侄女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会没事的。” 　　沈敬被抓获的时候正在火车站排查，魏世东带人过来，气势汹汹，来者不善。 　　“沈队，有人找你。”派出所的一警员提醒沈敬。 　　沈敬初时以为是崔局长增援火车站派出所警力，但一看魏世东的表情，就知道不是那么回事。 　　“什么事？” 　　魏世东在沈敬面前站定，不紧不慢地把刑拘文件亮出来，“沈敬，崔局长的签的文件，得罪了，把人给我带走。” 　　眼下还没有证据，只能刑拘。 　　沈敬扫了眼刑拘文件，心中已有预感发生何事，利索地卸下手枪和手铐递上前。 　　两个警察上前，一人押住沈敬一边肩膀，将他胳膊往后押，对他受伤还吊在胸前的左臂，丝毫没有放轻力道。 　　这两个人，倒不是和魏世东关系多好，只是同样不服沈敬罢了。 　　沈敬的左小臂子弹的伤口没长好，四周还肿胀着，被反押过去牵动着周边的神经，疼的他蹙起了眉头。 　　魏世东可不管这么多，直接就让人将他押走。 　　派出所的警员们一脸懵逼，怎么突然把人带走了？ 　　火车站一直都是人多的地方，警察抓小偷见过，警察抓警察倒是头一回见，有些人忍不住驻足观看。 　　“这位同志，怎么回事？怎么突然要把沈队带走？”方才引路的派出所警员问。 　　魏世东看了周围一圈人，脸上扬起得意地笑，说的声音很大，“沈敬啊？涉嫌对女同志耍流氓，崔局亲自下的逮捕令。” 　　旁边的派出所警员们脸色一变，你看我我看你，有些不敢相信，沈警官竟然是这样的人？ 　　崔局长的逮捕令都下来了，还能有假？ 　　耍流氓？ 　　旁边一位大妈带头骂起来，“长得人模狗样，不干好事，耍流氓就得关起来，还是个警察，不要脸，必须严惩！” 　　火车站流动人口多，鱼龙混杂，认识沈敬的还真不多。 　　大妈骂过之后，周围许多人都对着沈敬指指点点。 　　“一看就不是好男人，容易找小三。” 　　若再古代，他这张脸，绝对称得上风流倜傥，但眼下在众人眼中，只有风流二字。 　　沈敬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 　　狗屁的小三！他只爱叶子一个！ 　　听着沈敬被骂的狗血淋头，魏世东心满意足的将人带回公安局。 　　进了公安局，正遇上崔局长协同王主任和任常委从楼上下来。 　　沈敬一抬头，就看到任常委居高临下地冲他笑笑，在看旁边在县委曾见过的王主任，他心里顿时明了。 　　沈敬沉下心，薄薄的嘴唇成一条线，两端微微一弯，显得唇峰更加凌厉，冲着任常委回以一笑。 　　死到临头还敢挑衅，任常委忍不住摇头，本该前途一片光明，现在可好，成了流氓犯人，还得被公安局开除。 　　这就是年轻人啊，不识抬举，不知天高地厚。 　　“把人带去拘留室，张庆，你来……” 　　魏世东上前，打断崔局长的话，“崔局，我自请给沈敬做笔录。” 　　任常委忍不住轻轻一笑，这魏世东果然上道儿，不必沈敬好太多？ 　　崔局长微微蹙眉，王主任在这儿看着，只得应下来，“行，那就你来做，做完后复印给我。” 　　说完，他笑着送王主任和任常委出门。 ##第一百二十四章 念头 　　光线有些昏暗的拘留室里，上面一个简单的白色吊灯垂下来，沈敬坐在桌子后面，上方的光线将他的五官雕刻的棱角分明，明明是被审讯的人，却慵懒地靠着椅背，浑身放松，仿佛身处的不是拘留室，而是自己家里。 　　魏世东拿着文件夹和笔坐在另一边，看见沈敬这样子就来气。 　　凭什么他对女同志耍流氓还能这么厚脸皮不承认？！ 　　凭什么？他都要被打上流氓的罪名了，还能那么从容？ 　　就因为崔局长护着他？ 　　他眉毛一竖，厉声一喝，“坐正了，像什么样子？！” 　　“好，”沈敬笑着将身体坐直，“魏警官，你想知道什么，尽管问。” 　　这一声魏警官有些阴阳怪气，叫魏世东火大，“别嬉皮笑脸的！” 　　“好。”沈敬非常听话地点头，将笑容收起，眼底却闪着笑意。 　　“把当时的事情从头到尾叙述一遍，不要想着隐瞒什么！” 　　“我当时是要去火车站，经过巷子口时看见两个小流氓正在欺负女同志，正巧那女同志与我有过一面之缘，所以上前帮忙，把……” 　　“帮忙？”魏世东拿着笔没记，打断沈敬的话，“你确定不是看到人女同志，想要欺负人家？” 　　“不是。我把那两个小流氓铐上手铐，就听到那女记者大喊来抓流氓，随后摄像……” 　　“你怎么确定那两个是流氓的？户籍资料证明，那两个人是女记者的哥哥，哥哥对妹妹耍流氓？你不要胡乱狡辩！”魏世东再次打断沈敬的话。 　　“魏警官，请你不要主观臆测。”沈敬背往椅子上一靠，扫了眼魏世东还没记一个字的笔录，“作为一个警察，办案时最忌讳代入主观视角，你既然觉得我是狡辩，那这笔录还有什么用处呢。” 　　“哼，我主管臆测？你敢说这你没有狡辩？” 　　“我有没有狡辩，也不是来由你确认。这是做笔录，不是审讯。” 　　魏世东握笔的力道加重，一字一顿道，“继续说。” 　　不是审讯又怎样？有任常委在，早晚会定罪！ 　　沈敬唇角忍不住一勾，舔了舔后槽牙，把当时发生的事情重新叙述一边。 　　到时候崔局长找个去事发地走访调查寻找目击证人的理由随便拖两天，只要不结案，等姓任的落马，要翻案还不容易？ 　　魏世东咬着牙，将沈敬说的写在纸上。 　　沈敬看不见他写了什么，只见他奋笔疾书，笔尖在纸上唰唰的。 　　“摄像的笔录里提到，你把磁带拿走了，磁带在哪里？” 　　“砸了。”沈敬直接说道，“我会赔钱。” 　　“你——” 　　有钱了不起？！ 　　魏世东站起身，看了沈敬一眼，鼻子里发出“哼”的一声，拿着文件夹走了。 　　崔局长拿到笔录，十目一行地扫了几眼，就搁到了一边。 　　这些他已经从沈敬嘴里听过一边。 　　崔局长调了两个人去事发地点调查，寻找当事人，魏世东自告奋勇前去，另外一个就是张庆。 　　张庆原先和魏世东关系还不错，自任务回来，张庆和沈敬有了过命的交情后，和沈敬走的近了，便不自觉地和魏世东疏远了。 　　两人去巷子附近询问，问了几个后终于找到一个当时在场的大妈。 　　“那天我就在现场，那个警察不仅砸了人家的摄像机，还仗着联防队的人在，把人全都带回公安局了。” 　　魏世东拿着笔唰唰记，张庆又问了一句，“那你亲眼看见那位警察对女同志耍流氓了吗？说实话，做伪证是要负责任的！” 　　大妈想了一下，“那倒是没有。” 　　下班之前，两人又找了几个在场之人，全是看到了后面的情形，却没有人亲眼看到沈敬耍流氓。 　　魏世东有些着急，将资料带回公安局，找了坐电话亭给任常委打电话，无人接听。 　　这几天，沈敬都得在拘留室度过。 　　他晚上没有来饭馆吃完饭，连叶倒是没多想，只以为他太忙还没下班，又或者在火车站附近用过了晚餐。 　　梁晨却觉得有点奇怪，沈敬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和连叶相处的机会，就算加班，晚一些也会过来，但直到饭馆关门，都没见沈敬。 　　梁晨去连叶家里把裤衩领回家。 　　家里是黑着灯的，梁晨把裤衩送回家，往公安局跑了一趟，最后见到了沈敬一面。 　　沈敬安慰他，“我没事，过两天就出来了，你别告诉叶子。” 　　梁晨非常无语。 　　他晚上没来，人家一点儿都没在意，他这还怕人家担心呢！ 　　“对了，你再来一趟，把我的药拿过来。” 　　他伤口的痂有些裂开，渗出点点的血丝，周围红肿的厉害。 　　有摩托车在，梁晨来回很快，把药给沈敬送过来。 　　第二天早晨沈敬还是没来，梁晨见连叶还是一脸平静的模样，忍不住问，“哎，你就不想知道沈哥为什么不来吗？” 　　连叶顺着问下去，“为什么？” 　　梁晨觉得她有点敷衍，“他最近有点忙，一大早就去火车站了。” 　　连叶没有怀疑，崔局长的女儿被拐卖，公安局加班排查人贩子，理所当然。 　　接连两天，连叶都没见到沈敬。 　　她在木作坊定制的麻辣烫木架做好了，老师傅的徒弟亲自给送过来。 　　木架往门口一摆，占了一个桌子的空，自然就有人问起架子的作用，连叶卖了个关子，只说有了新的菜式，让他们先期待着。 　　麻辣烫她想做成自助的形式，首先便得根据这时候的物价和消费水平定好价格，再自己调汤，再者就是秤。 　　现在大家用的秤大都是杆秤，不精确，像麻辣烫这种量小的，要非常精确才行，电子秤确实已经出现，但连叶去百货商店一看，只有两台，需要票才能购买。 　　连叶动了去深圳的念头。 　　她现在手受伤，饭馆的事情帮不上忙，楚秋菊和李兰英已经能够撑起来饭馆，不需要她做什么，她在饭馆呆着也只是端个盘子而已。 　　深圳是特区，有政策扶持，一能进口，二靠近香港能走私，那边的电子产品会比河安县这边便宜。 　　反正麻辣烫不急于这一时，等她从深圳回来再交给楚秋菊李兰英也可以。 　　越是这么想，连叶越觉得可行。 ##第一百二十五章 伪证 　　在事发巷子附近蹲了两天，还是没能找到亲眼看见沈敬耍流氓的目击者。 　　魏世东抽空找电话亭给任常委打电话，将现在的情况说明白。 　　找不到实际证据，崔局长就能把案子拖着。 　　任常委的声音从话筒中传来，“世东啊，你这是钻了牛角尖了，这证人嘛，你把你同事支开，不就有了？” 　　魏世东恍然大悟，他怎么没想到呢！ 　　张庆跟在他身边就是起监督作用的，两人不能分开，因此只有一个笔记本。 　　和张庆会合之后，魏世东说，“张庆，笔忘记带了，那边有个小卖部，你去买一支，我在这儿蹲着。” 　　没笔的话，魏世东也干不了什么事，张庆没有多想，去小卖部买笔。 　　他走之后，魏世东就从袖子里拿出一支黑笔，拉住在巷子口的无业青年，“你好，请问七月二十六号那天这里有人对女同志耍流氓，你在不在现场？” 　　无业青年咧嘴一笑，“警察同志，我在不在现场要看你的诚意，毕竟这要是被发现了，是要蹲大牢的。” 　　魏世东心底暗骂，他身上的钱真不多。 　　但是若为任常委办成了这件事，有了前途，这点钱算什么？ 　　他一咬牙，掏出身上的几十块钱，“我身上只有这些，你放心，等事成了少不了你的。” 　　无业青年把几十块钱的票子拿在手里，“行吧。” 　　他答应的那么爽快，无非就是看对面是个警察，警察亲自找人做伪证，大概率是不会败露的。 　　魏世东装模作样地问起来，随后在笔记本上写下什么。 　　张庆买笔赶来，听到无业游民刚落下话音，见魏世东手里拿着笔，“你不是说没带笔吗？” 　　“我忘了被我放到了裤兜里，走吧，有证词了。” 　　魏世东迫不及待地想要将笔记本带回公安局。 　　张庆夺过笔记本一看，脸色越来越黑，抬头看着无业游民，“你确定看见了？” 　　“看见了。”无业游民点点头。 　　这人眼神乱飘，没个定性，穿着也是社会青年流行的衣服，张庆一看就不是个好人，还想继续问下去，魏世东将他拉走。 　　“张庆，咱先回去交差，把证人带回去，到时候还得做一遍笔录的。” 　　张庆一想，也是，便没再说什么。 　　前两天传回来的证词全是没人亲眼看见沈敬耍流氓，崔局百分百确定沈敬是被人下了套子，今天冷不丁出现一份不一样的，他第一个念头就是伪证。 　　崔局长叫王副局亲自去给证人做笔录，同时又交代心腹去调查证人的家庭情况以及这两天的往来。 　　王副局为确保证人是真，特意拿了沈敬和其他几位警员的照片，让无业青年辨认。 　　无业青年当时也在场，和其他人一样，看到了后半段，轻而易举地点出沈敬的照片。 　　魏世东悄悄和他透露过女记者的供词，他随便编了一下，让自己的笔录和女记者等人的对上。 　　王副局的心是越来越沉。 　　在证人进公安局的那一刻，局里的文职警员多数都知道了，崔局长虽然交代过却仍架不住他们在私底下议论。 　　“真是没想到，沈敬平时看着挺正经的一个人，竟然真的对女同志耍流氓。” 　　“你们见过他对象吗？来过公安局的，长得挺漂亮的，没想到他这都不满足。” 　　“我早就说过，他脸上就写着风流两个字，家里又有钱，咋可能老实？有钱的男人都这样，而且他的钱还不知道怎么来的呢！” 　　“你说局长会怎么处置？局长那么看重他，应该不会判的很严重吧？” 　　“县委领导来了。” 　　有人突然说了一声，局里立马安静下来。 　　王副局还没从拘留室出来，任常委和张秘书还有检察院的人就来了公安局。 　　等县委领导过去，又有人低声说，“这下县委的人都来了，局长总不可能再护着他了吧？” 　　魏世东强压着喜悦之情不在面上表露出来。 　　有证人，任常委亲自来施压，沈敬这回肯定是跑不掉了。 　　若让外面的百姓知道，他们崇敬的大英雄，其实是个流氓犯，心里会怎么想？ 　　以前，他和沈敬在局里的地位相差无几，自沈敬立功而他却因为崔媛媛受到处分后，一落千丈，天差地别，连日来的冷眼冷待，讥诮嘲讽，今天终于可以通通还给沈敬了。 　　有任常委在，他会慢慢取代沈敬的位置，成为副大队长，大队长，乃至局更高领导！ 　　楼上办公室里，崔局长看到王检察长也在，心底暗道不好。 　　证人带回来才多久，姓任的就得到了消息，要么证人是他安排的，要么就是公安局里有吃里扒外的东西。 　　“崔局，听说沈敬的案子找到了证人？杨副台长对此案非常关注，托了任常委前来，县长让我也来看看，警察知法犯法，应当开除党籍和职务，严惩不贷。” 　　张秘书的等级要低上很多，但他的地位高低不看自己，而是看背后的上司，像是古代皇帝身边的公公一般。 　　“确实是有证人，王副局在给证人做笔录了。” 　　这两人前来，分明就是为了监督，崔局长觉得，只怕是拖不住了。 　　王副局从拘留室出来，只怕他们就会要求给沈敬定罪并且开除。 　　现在技术不够成熟，许多案子都是由证词定罪，尤其是上面有人施压的案子。连叶在现代就知道一位教师年轻时被诬陷侵犯女学生的案子，证据中大多是所谓证词，申诉了几十年都未能翻案。 　　崔局长手指蜷起，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面，以示他心中的严肃谨慎。 　　任常委看着崔局长的表情，忍不住无声的轻轻一笑。 　　崔响忙活了半天，女儿丢了，手下入狱，这就是不识抬举的下场。 　　王副局拖了很久才拿着文件夹去了崔局办公室。 　　里面虽然坐了三个人，但无人开口说话，寂静无声，气氛凝滞。 　　王副局也跟着浑身紧绷起来，打破了僵局，把文件夹搁在桌上，“任常委，张秘书，崔局，王检察长，这是证人的证词，和小刘记者等人的笔录基本一致。” 　　崔局长心落到了谷底，抿着唇不动声色拿起来翻看。 　　 ##第一百二十六章 被抓 　　要尘埃落定了，任常委不介意再给崔局长拖一会，能拖多久？今天总归是逃不掉的。 　　“崔局，看过之后若没什么问题的话，就交给检察院吧。”张秘书看了眼王检察长说道。 　　案子审查结束，交由检察院向法院提起刑事诉讼。 　　这时候社会风气不同，百姓思想不够开放，往往女性受到侵犯，就会一辈子抬不起头来，活在别人的指点议论之下，寻短见的也大有人在，因此这时候的流氓罪是比较严重的罪名。 　　崔局长沉默不语，不断地翻着案子里所有的文件。 　　“崔局，我知道，沈敬确实是个好苗子，聪明机智，有勇有谋，但这掩盖不了他私德有亏，若是放纵他这么下去，会有更多的受害者出现。” 　　王检察长也了解了案子经过，起身上前意图那崔局长手里拿过文件夹。 　　“我觉得这证词还有待考证。”崔局长把文件夹放在桌上，手指点了点，压下下面，没有给的意思，“证人的话也不能全部相信，还得继续调查才是。” 　　任常委没料到崔局长到这时候竟然还护着沈敬，语气加重，“老崔，你可要想清楚了！事情已经很明白，你还要调查什么？难不成你想让纪委来调查调查你？！” 　　他也是纳闷了，崔局长怎么就能那么护着沈敬？ 　　难道沈敬是崔局长在外面的私生子？ 　　“崔局，三思而后行，你这样做的话，明年的县人代会，算是和副县长无缘了。”张秘书忍不住提醒。 　　“这就是我三思后的答案，我不能冤枉一个一心为了国家和人民的警察。” 　　张秘书和任常委忍不住看向王检察长。 　　王检察长直接招了跟过来的两个检察员，强制性地把文件夹拿到手里，“崔局，我看该请你到反贪局坐坐！” 　　王检察长觉得，都这种地步了，崔局长还在保沈敬，多半是崔局长收了不该收的，听说这个沈敬家里很有钱。 　　崔局长坐在椅子上，握紧拳头，捶了下桌面。 　　任常委笑了笑，走过去拍拍崔局长的肩膀，“老崔啊，早就提醒过你，你不听，认了吧，不就一个小警察吗？你这又是何必？” 　　崔局长忍不住看向任常委，“你真的觉得他就是一个小警察？” 　　“不是吗？”任常委挑眉反问。 　　就算认识靳厅又怎样？你看靳厅管这事吗？ 　　“行了，既然案子到了检察院手里，我们会依照流程来办事。”王检察长撂下一句话，拿着文件夹就往外走。 　　“崔局，你好自为之。”张秘书冷声说完，也跟着往外走。 　　崔局长这糊涂的行为，明年别说挂职副县长了，能保住局长的位置就不错了。 　　任常委临走时冲着崔局长笑笑，走到门口又想起什么，回头问了句，“老崔，侄女找到了吗？” 　　“你——” 　　提及崔媛媛，崔局长气血上涌，尤其是从任常委嘴里听到，还是用挑衅的语气。 　　崔局长恨不得一枪把任常委毙了。 　　一行人从楼上下来，王检察长手里拿着文件夹，众人顿时心中了然。 　　平时没少和检察院打交道，案子移交检察院，意味着事情清楚，证据确凿。 　　沈敬这回真的要倒大霉了。 　　任常委和王检察长并排走在一起，寒暄说笑。 　　刚一出公安局大门，就见外面停了几辆小轿车，且一看就是政府单位配车。 　　河安县有这排场的，只有万国华，难道是县长亲自来了？ 　　可车牌号不对啊。 　　再定睛一看，任常委隔着车窗玻璃，看到前头车里的郑秘书，于市长身边的红人，连忙迎上去，“郑秘书，怎么有空来河安县？” 　　郑秘书从车上下来，淡淡笑了笑，“当然是有公务在身。” 　　说着，他摆了摆手。 　　小轿车上下来大约十几个训练有素的人，不由分说冲上来将任常委押住。 　　速度之快，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众人都未反应过来。 　　连任常委自己，被扣押住的第一刻大脑一懵，还不明白怎么回事，下意识地挣扎起来，却被按得更紧，动弹不得，“郑秘书，这是？” 　　“任常委，请你配合市纪检委的调查。”郑秘书亮了手里的文件。 　　他们刚从任家过来，任太太和任远志已经被控制。 　　任常委脑中轰隆一声，空白一片。 　　市纪检委！ 　　为什么他一点风声都没收到？！ 　　完了，全完了！ 　　王检察长看了眼被羁押的任常委，忍不住挺直脊背，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和郑秘书打招呼，“郑秘书，没想到你竟然还亲自跑这一趟。” 　　张秘书看到任常委被抓的时候，心里咯噔一声，转瞬间就将任常委和万国华的联系过了一遍，确保不会牵连到万国华。 　　就算牵连不到，但人尽皆知任常委和万国华走的近，任常委落马，万国华还能不受影响的升迁？ 　　郑秘书笑了笑，“王检察长，好久不见啊，我这回来，也是受人之托。” 　　“哦？” 　　受人之托？ 　　张秘书竖起耳朵，郑秘书此来，肯定是经过于市长应允的，谁能托于市长抓捕任常委呢？！ 　　郑秘书正想张口，就听公安局门口传来声音，崔局长从台阶走下来，“郑秘书，别来无恙，你可算来了。” 　　公安局门口的事早就被里面的警员看了个一清二楚，有人赶紧去报告崔局长，有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任常委竟然被抓了！ 　　还是市里的人亲自来抓捕，这么大动静估计是早就调查清楚，就等着抓人了。 　　许多警察都是看不惯任常委的，每次来局里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就跟他们局长的领导似的，现在好了，阴沟里翻船了。 　　魏世东看到任常委被抓时，心中那根弦立刻绷紧，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任常委，要落马了？ 　　他好不容易攀上的关系，这就没了？ 　　莫名地，他想起来任常委让他做的事，该不会牵连到他吧？ 　　魏世东心里不住地安慰自己，没事，沈敬耍流氓是板上钉钉，他也是维护正义而已。 　　 ##第一百二十七章 审问 　　 　　“崔局，”郑秘书笑着上前和崔局长打招呼，“我接到电话就马上去办了，应该不晚吧？” 　　沈敬的电话是从崔局长办公室打过去的，郑秘书知道。 　　“不晚，不晚。” 　　王检察长和张秘书一看，忍不住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震惊。 　　是崔响干的？！崔响和郑秘书联系向上级举报任常委？ 　　难怪刚才他被抢走文件夹，一点儿也不反抗，原来是憋着大招。 　　被羁押的任常委此刻已经反应过来，怒瞪着崔局长，恨不得直接把他捅死。 　　“小沈呢？”郑秘书往崔局长身后扫了几眼，没见到沈敬的身影。 　　“还在拘留呢！”崔局长叹口气，叫了张庆过来去把人放了。 　　郑秘书认识沈敬？！ 　　任常委瞪大眼睛，不是说沈敬认识靳厅吗？怎么还认识郑秘书？ 　　张秘书真想咵咵给自己两巴掌，早知道就不该听姓任的话掺和这事了。 　　王检察长觉得手里的文件夹有些烫手，但他还算稳得住，这文件夹里是有证人的证词的，他是秉公办事。 　　“拘留？” 　　崔局长点点头，瞥了眼王检察长，“要是你再来晚一些，王检察长就直接把文件带走到法院起诉了，到时候沈敬可跑不了这个流氓的罪名。” 　　王检察长对上郑秘书的视线，硬着头皮对视过去，“这上面受害人供词和证人证词都在，按理说……” 　　“王检察长，查案是公安局的事，事情都没查清楚，你就急着上法院？”崔局长说话硬气起来。 　　王检察长没说话。 　　沈敬已经被放出来，被拘留三天，虽然他心底有数，但在拘留室里休息不好，看上去有些憔悴，且拘留室里比较闷，他浑身上下都是馊味，自己都嫌弃自己。 　　“小沈，没事吧？”郑秘书看到沈敬，上前两步熟稔的说话。 　　看似在认真工作实际一直关注着门口情况的警员们内心不平静了。 　　沈敬都干出那种不要脸的事了，不仅崔局长护着，市里的领导也护着？就因为他立过功上过报纸？ 　　魏世东看到沈敬认识市里来的领导时，双眸瞪大。 　　崔局长竟然护着沈敬到这种地步，给他立功的机会，给他引荐大人物，还找到市里的领导不惜干掉县委常委，也要救沈敬出来。 　　凭什么？！ 　　自己的女儿被拐卖却不急着找，却对沈敬的事情非常上心，用尽一切为他脱罪。 　　难不成沈敬是崔局长的私生子？ 　　崔局长表面上没有再娶，实际上私生活混乱，乱搞男女关系？ 　　魏世东觉得自己真相了。 　　难怪沈敬会拒绝崔媛媛，他知道那是自己妹妹，但崔媛媛还被蒙在鼓里，还以为父亲就她一个孩子，被拐卖了父亲也不关心，真可怜。 　　“谢郑秘书关心，我没事。” 　　沈敬面上浅笑，露出几颗洁白的牙齿，毫不掩饰地看向任常委，锋利地眉峰一挑。 　　任常委眼睛瞪得老大，好似下一秒眼珠子就会掉出来，脸色涨的通红，眼底闪着熊熊烈焰。 　　沈敬慢慢踱步到他身边，神色倨傲，“任发，你一直在和我说，不识抬举。我想，不识抬举的人是你才对，我不和你计较，就是对你的抬举，你却偏要往枪口上撞。” 　　我不和你计较，就是对你的抬举。 　　这句话简直狂妄，也只有沈敬敢说的出来。 　　王检察长眉心一跳，看来不只是郑秘书认识沈敬那么简单，看郑秘书的态度，明显是敬着沈敬的，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用得着郑秘书那么谨慎？ 　　难道请郑秘书出面的不是崔响，而是沈敬？ 　　任常委咬牙切齿，瞥见魏世东的身影，不由得冷笑一声，“算我倒霉，但是你又能跑得了？你对女同志耍流氓，证据确凿，明天一早，报纸和电视台都将是你的新闻，河安县的大英雄，其实就是个流氓犯！” 　　“证据确凿？我没干过的事怎么会有证据？”沈敬面不改色，轻轻一笑，“崔局，我要求审问所谓证人，我来亲自审，你们可以旁听，王检察长，你觉得呢？” 　　这似乎不太符合规矩，沈敬是案子当事人，怎么能审自己的案子呢？ 　　但有郑秘书在这里，王检察长点点头。 　　那么多人旁听，沈敬还敢威逼利诱不成？ 　　见众人去了审讯室，魏世东心里一咯噔，万一那个社会青年将他供出来怎么办？ 　　那社会青年在审讯室还没走，见打头的是沈敬，他作伪证的对象，心跳到了嗓子眼，眼神闪烁着躲开沈敬的视线，“笔录也做了，我可以走了吗？” 　　郑秘书崔局长等人在隔壁，隔着一层单向玻璃围观，将里面的情形看的清清楚楚，声音也很清晰，但从里面却看不见隔壁。 　　“走，想的美。”沈敬单手撑在桌沿，目光直勾勾地钉在那社会青年身上，“你作伪证的时候，就没想过出不去？” 　　“我说的都是真的，亲眼所见，没有作伪证。”社会青年强撑着，将心虚压下来。 　　“还不承认？”沈敬笑了笑，“那个女记者和她哥哥，还有那个摄像都承认了，你还在这里装什么？案子已经清楚了，要不然我怎么会被放出来，还能来审问你？” 　　社会青年脸一垮，见沈敬神色轻松，好似真的洗脱了冤屈一般，直接全盘脱出，“不关我的事，是你们一个警察让我这么做的，他还给了我那么多钱，都在这儿了，我也不想的，但是他是警察我害怕啊！” 　　说着，社会青年就把身上的钱全掏出来，推到沈敬面前。 　　隔壁旁听的众人一个个都变了脸色。 　　他们都知道沈敬是在诈这个所谓的证人，没想到这人心理素质忒差，这点考验都没经住。 　　办公室里崔局长有多憋屈，现在就有多爽快，他轻飘飘地瞥了王检察长一眼。 　　王检察长真想把头埋进地缝里。 　　审查阶段是由公安局来完成，但任常委给他灌输了崔局长包庇的思想，他便下意识地觉得崔局长迟迟不肯移交检察院，就是想护着沈敬。 　　没想到是证人真的有问题，这样看来审查还未结束，他就直接带人来抢案子，确实有点心急。 　　 ##第一百二十八章 指认 　　 　　审讯室里，沈敬又问，“记得他的样子吧？指认一下。” 　　说着，他看了眼审讯室的单向玻璃。 　　明明从里面看不到外面的场景，崔局长却觉得沈敬是在看他一般，立刻出去喊魏世东和张庆。 　　“张庆，魏世东人呢？” 　　刚才好像还见着他了。 　　张庆挠挠头，“不知道啊，上街巡逻了吧？” 　　崔局长心中了然，魏世东向来和沈敬不对付，估摸着事情就是他所为。 　　花钱找人作伪证，陷害同事，把魏世东直接开了也不为过。 　　但是现在公安局警力少，没造成严重后果，大约会是留党留职察看。 　　张庆进入审讯室，社会青年便摇摇头，“不是他，是另外一个。” 　　沈敬刚从拘留室出来，不知道另外一个是谁，张庆给他做了个口型，“魏世东。” 　　沈敬右拳缓缓握紧，额上青筋突突跳了两下。 　　魏世东！ 　　他知道魏世东素来看不惯他，有些小心思，但没想到这回竟然直接找人作伪证，想要将他摁死在牢里。 　　若是魏世东现在在他面前，早就挨了几拳头。 　　沈敬深吸一口气，劝自己冷静下来，不能冲动。 　　审完了，他留在这里也没用，临走前和那社会青年说，“我骗你的，他们没有招。” 　　那社会青年听了一愣，随后哀嚎出声。 　　从审讯室出来，沈敬看着被铐起手腕的任常委，眼睛微微一弯，薄薄的唇角勾起来，“现在证人证词没了，谁敢把新闻登报纸上电视，我就起诉一个诽谤之罪。” 　　任常委暗骂魏世东不中用，找了这么个人来。 　　王检察长把手里的文件夹递上来，“误会，都是误会，我看这件事还得公安局再审查一段时间，郑秘书，我就不奉陪了。” 　　“王检察长，别急，我还想再审一遍所谓受害人，你作为第三方监督，正好，听完再走不迟。”沈敬喊住王检察长。 　　“也好。” 　　沈敬打算一个个审，最先审的就是女记者刘萍。 　　刘萍已经被拘留五六天，状态不太好，见沈敬进来，立马打起精神谨慎地看着他，眉毛竖起，“公安局还有没有章法了？为什么不抓流氓犯，而抓受害人？！还让流氓犯审理自己的案子？我要见你们局长！” 　　沈敬如先前一样右手撑在桌子上，双眸黑得像一汪不见底的深潭，直勾勾地盯着刘萍，却不说话，手指蜷起，指节一下一下敲击着桌面。 　　狭小昏暗的审讯室里只亮着一盏白炽灯，吊在刘萍头顶，她整个人被置身于灯光之下，将她照的连鼻子上的细小绒毛都看得清清楚楚。 　　仿佛被人剥干净置身于大街之上，所有秘密都被窥探的明明白白，毫无隐私可言。 　　沈敬的指节在桌上规律的敲着，闷重的笃笃声一下接一下，在寂静的环境中非常抓耳，敲到了她心里。 　　刘萍被他盯得发虚，只能虚张声势来掩饰，“就算再审一百遍，我也还是那些话，你就是个流氓犯，上来撕扯我的衣服，还想把我两个哥哥送进监狱！” 　　她可不是什么都不懂的社会青年，好歹是中专毕业，有学问的人，怎会不知隔壁有人在听？ 　　所以她坚决不能承认，若是承认了自己就是诬陷警察，可是重罪。 　　“我不需要你重复当时的情形，下面你只要回答是或者不是就行。”沈敬对于她的指责辱骂也不恼，淡淡一笑，“先前你们电视台王部长曾邀我进行采访，被我拒绝，可有此事？” 　　刘萍默默翻了个白眼，点点头，“那又怎样？” 　　“后来你跟着王部长前去我家，邀请我拍摄纪录片，再次被我拒绝，可对？” 　　沈敬这些话是说给王检察长听的。 　　女记者用前途来诬陷他，确实听起来不怎么可靠，但若是电视台和他有过节在先，听起来就没那么难以理解了。 　　“对。但是和你耍流氓有关系吗？” 　　“当然有。”沈敬身子前倾，面色凝重，双眸锋利如箭，压迫感顿时蔓延到整个审讯室，“任发收受李水印贿赂，多次向我施压要求释放罪犯李亚辉，在我拒绝你们之后，杨副台长便和任发在国营饭店一起用餐，其中包括李水印，你们一同设下计谋，诬陷于我。” 　　王检察长一番话听下来，心中顿觉复杂，原先他以为只是一个警察耍流氓的案子，没想到竟然牵扯这么多。 　　听了这些，也只是让他心中对沈敬的怀疑打消了些，但却还是没有实际证据。 　　刘萍对上他的眼睛，白炽灯的光传到他脸上已经有些暗，投下锋利的阴影，映着灯光，恍惚间漆黑的瞳眸变成了如蛇一般的竖瞳，吐着蛇信子，盯着自己猎物，吓得她赶紧移开了视线。 　　“这不过是你的猜测而已，你有证据吗？” 　　“证据当然是有，但现在我给你一个自己承认的机会。” 　　沈敬的指节倏地停下来，狭小的审讯室里顿时恢复一片寂静，静到呼吸声心跳声都觉得吵。 　　他在等她的回答。 　　刘萍心乱如麻，早就没了底。 　　他要是有证据，早就拿出来了，还会拖那么多天？ 　　但万一他真的有呢？ 　　她抬头看着沈敬的面容，五官硬朗，棱角分明，双眸深不可测，面无表情，根本看不出他是在诈她，还是什么。 　　“我不需要这个机会，有证据就直接拿出来定我的罪。”刘萍赌了一把。 　　“你所仰仗的不过就是任发对公安局施压，直接给我定罪，那我现在告诉你，就在刚刚，市纪检委来人将任发带走，不出意外，他后半辈子都得在监狱里度过。” 　　刘萍看着沈敬面无表情的脸，松了口气。 　　她确定了，他是在说诈她。 　　若说她无法确定他说的有证据是否是真的，但这回她确定了。 　　任常委被带走？怎么可能？ 　　“你编个瞎话也要实际些，把我当傻子？任常委清明廉洁，一心为公，与县长关系斐然，你说进去就进去？” 　　还骗她任常委被抓？ 　　怎么可能？ 　　隔壁的张秘书忍不住扶额，偷偷瞅了郑秘书一眼。 　　任发和县长关系斐然？ 　　不不不，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第一百二十九章 说话注意点 　　 　　沈敬眉峰挑了挑，对着单向玻璃道，“张秘书，你来和她说一下，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张秘书是万国华身边的人，没少跟着万国华出席各种活动，作为记者，定然是认识的。 　　乍一听到这句话，刘萍下意识地扫了单向玻璃一眼。 　　她看不见隔壁的情形，只以为旁听的只有公安局领导。 　　张秘书也在？ 　　那就更好了，张秘书是县长身边的人，肯定会向着任常委！ 　　张秘书从隔壁出来，进入审讯室。 　　刘萍看到他，压在心里的大石头卸去了，紧绷的弦终于松下来，像是看到救命稻草一般，“张秘书，他们公安局徇私枉法，流氓犯不抓，非要抓受害人，还让这个流氓犯自己审自己的案子，你一定不能放过他们！” 　　张秘书板着脸，瞪了刘萍一眼，“刘记者不要乱说，什么流氓犯，案子情况不明，怎么能叫徇私？！” 　　张秘书的态度在刘萍的意料之外，她以为张秘书会向着她，帮着任常委把这个警察定罪来着。 　　肯定是碍于隔壁旁听的公安局领导，张秘书才会这么说。 　　“张秘书，你不要怕他们！有任常委和县长在，你一定要把公安局徇私的事告诉他们，让他们来整治整治公安局的风气，看谁还敢徇私枉法，我就不信，县长和县委常委还治不了一个公安局！” 　　张秘书越听脸越黑，生怕市里的郑秘书和纪检委的人把万国华和任常委联系在一起，重重地咳了一声，“刘记者，你说话注意着点！刚才沈敬同志说的是真的，市纪检委前来将任发带走调查，任发为人圆滑世故，擅长伪装，贪污腐败，作风败坏，这样的人怎么能和一心为民，兢兢业业的万县长相提并论？！” 　　刘萍的心顿时跳到了嗓子眼，瞳孔放大，“不……不可能，任常委怎么会……” 　　张秘书还想再说点什么，被沈敬扫了一眼，背后一凉，汗毛竖起，赶紧打开门出去了。 　　出去后他双手在小臂上摩擦几下，心里纳闷，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怎么会有那么强的气场，被他盯一下，就跟被蛇咬了一样。 　　审讯室里重回寂静，刘萍尚沉浸在任常委被抓的震惊之下，脑子里全乱了。 　　任常委被抓了，不能给公安局施压，看张秘书的态度，把关系直接撇干净了，这样的话，岂不是没人管的了公安局？ 　　所以公安局才这么肆无忌惮地直接让当事人审自己的案子？ 　　那她岂不是出不去了？ 　　“嘭”的一声，吓得刘萍浑身一震，思绪收回。 　　沈敬重重地拍了下桌面，趁热打铁，“刘萍，你不会还指望杨副台长出面救你吧？信不信，今天下午，你被电视台开除的文件就会送到公安局？你未婚夫也会毫不犹豫的和你退婚！你的工作和优秀的对象不仅没了，还有你两个哥哥，也得跟着你一起进监狱，诬陷警察，你们一家人就会成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一辈子活在阴影下，抬不起头来！” 　　刘萍心乱如麻，面色在白炽灯的照射下愈发惨白。 　　她努力考上中专，成为电视台的记者，还和当教师的未婚夫定了亲，人人艳羡，邻居提起她来都是各种夸赞和眼红。 　　关注有多大，受到的舆论就有多大，她可以想象，没了工作和未婚夫的她，会被邻居说什么样的闲话，爸妈不仅会打骂她，还会将她赶出家门，骂她是个扫把星，连累了两个哥哥！ 　　到时候谁还会愿意娶她？ 　　“我再问你一遍，招还是不招？” 　　刘萍大脑已经不会思考了，一想到自己即将经历的那些，她就痛不欲生。 　　“我现在招不招又有什么区别？” 　　在她为了提干答应杨副台长的时候，她的下场就已经注定。 　　她死咬着不放？公安局强迫她写下供词，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招供？就等于说自己诬陷警察，她不是主谋，但她没有证据证明杨副台长指使，只能自己全部背下来。 　　“你自己想想吧，等我拿出证据，你只会判的更重。”沈敬面色平淡。 　　招供不会减刑，不招会更严重。 　　他说完，就直接出去了。 　　听了这么一场戏，王检察长和张秘书已经听出了事情的苗头。 　　尤其是张秘书，后悔的紧，轻易就信了任发的话，还有杨副台长，嫌自己坐的不够稳。 　　“沈敬，你是真的有证据，还是……？”崔局长问。 　　“当然有证据，我不拿出来，只是不想打草惊蛇。就算我早早拿出来了，姓任的也会另想法子针对我。”沈敬转过头，解下腰间的钥匙，“张庆，去把我家里的客厅角落的纸箱带回来。” 　　“好嘞沈哥！” 　　张秘书听到这话更是心底一震，原来他早就设好了套子等着任发往里钻，被拘留了这么多天，差点就被移交检察院了，还能那么沉得住气。 　　看来他真的小觑了这个年轻人！ 　　“郑秘书，王检察长，张秘书，不如一起去崔局办公室坐坐，稍等片刻，证据马上就拿来。” 　　“各位请。”崔局长走在前头。 　　众人一同去了楼上，底下的文职不出警的警员们就炸开了锅。 　　“到底什么情况？我怎么看不懂了？沈敬为啥被放出来了？” 　　“要不就是冤枉了他，要不就是上面有人，还用说？” 　　“我看是上面有人，你看那个市里的领导，好像跟沈敬很熟的样子。” 　　“嘘，我听人说，沈敬是崔局长私生子！要不然他咋那么护着沈敬？” 　　众人全都愣了，“真的假的？！” 　　张庆没多大会就把箱子带过来，一路搬上楼。 　　沈敬把箱子打开，只见里面是台黑不溜秋的机器。 　　“摄像机？”郑秘书率先认出来。 　　沈敬点点头，把摄像机搬出来放在众人都看得见的桌上，又从箱子里拿出一盒磁带，熟练的装进去，在上面的按键上点了几下，把录像模式调成播放模式，“磁带是我从砸坏了的电视台摄像机里拿出来的。” 　　众人的视线全都移到摄像机屏幕上。 　　 ##第一百三十章 证据 　　映入眼帘的就是事发的巷子，画面里刘萍正和两个哥哥说着话，很容易变捕捉到“演戏”“假装”等字眼，随后是一声清晰“他来了”，两个哥哥就将刘萍堵到墙角，做出欺负人的样子。 　　沈敬的身影进入画面，将刘萍的两个哥哥拉开，铐上手铐，自始至终没碰过刘萍一下。 　　接着就是刘萍的尖叫声和她两个哥哥的指责声，画面渐渐逼近，全部集中在沈敬一个人身上，直到沈敬发怒，伸拳砸过来，画面一黑。 　　沈敬起初看摄像师的反应，便觉得磁带里有见不得人的东西，再一看摄像师的笔录。 　　不是附和刘萍三人的话，而是一直强调自己不在场，没看见事情经过，沈敬便起了怀疑，立刻让人从深圳送来一台摄像机试试。 　　刘萍三人并不知当时的情形被录下来，但摄像师知道，可在刘萍当街喊出“警察耍流氓”几个字眼时就没有了退路，随后联防队的人来将刘萍摄像等人控制，分开拘留，摄像师根本来不及告诉刘萍有录像的事。 　　他只能抱着侥幸心理，沈敬不会发现磁带里的视频，并寄希望于任常委，祈祷他能尽快向公安局施压，给沈敬定罪。 　　万一沈敬发现磁带里的视频呢？ 　　于是他在笔录里将自己撇的干干净净。 　　“这证据很清晰了，对吧，王检察长？要是没有录像，沈敬可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崔局长笑了笑。 　　“是是是。”王检察长擦了擦额上的汗珠。 　　“既然各位看完了，张庆，你把他拿下去，给底下的人看看，我看他们抓心挠肺的。”沈敬说道。 　　张庆应了一声，把摄像机扛下去放给下面的人。 　　底下警员看过之后，八卦声从沈敬的人品转移到了沈敬的钱上。 　　随随便便就能买一台摄像机，可见是真有钱。 　　崔局做东，请郑秘书王检察长吃饭，万国华接到消息，赶过来和郑秘书寒暄，一行人前往国营饭店。 　　张秘书见着万国华，就附在他耳边低声把刚刚发生的事简单几句概括，万国华听了，看了眼沈敬。 　　前前后后都是大人物，三十五以上的年纪，只沈敬一个年轻人。 　　“现在年轻人思想觉悟高啊，小沈，这回的事多亏你了，还让你被关了几天，你想要什么奖励？尽管说！”万国华拍拍沈敬的肩膀。 　　要不是郑秘书，他不可能对一个年轻人这么客气。 　　“谢谢万县长，奖励就不需要了，这是我应该做的。” 　　“哎，这样，这个奖励我给你存着，你以后有什么想要的，就和我说。”万国华道。 　　在国营饭店的小包间落座，郑秘书忽然想起来，就问，“这个饭店的经理是不是项裕民来着？” 　　“就是他。”崔局长回答。 　　上位者简单的一句话，下面的人都得揣摩。 　　郑秘书为什么会突然问及项裕民？ 　　肯定是市长在他面前提过。 　　但这回还真不是大家想的那样。 　　郑秘书就是想到上回在青州徐助理送沈敬上火车站，发现沈敬和项裕民师徒认识，尤其是和项裕民的徒弟连叶，两人走的很近，像是在处对象，才忍不住一问。 　　“连叶在后厨？” 　　郑秘书刚才注意了一下，大厅里的女服务员没有连叶，既然没当服务员，肯定就是在后厨了。 　　“没有，她自己开了家饭馆。”沈敬回答。 　　郑秘书忍不住轻轻摇头，他因为沈敬的原因，高看她一眼，谁知道竟然这么没见识，明明知道项裕民和于市长的关系，还不抱紧点，竟然去自己开饭馆？ 　　至于沈敬，郑秘书觉得沈家不可能接受这么一个出身的儿媳妇，早晚要分开的。 　　郑秘书认识连叶？ 　　王副局想起有回李水印诬陷连叶母亲偷钱，在连叶身上搜出来连号的五百块钱，连叶说是于市长给的，李水印不信，现在看来，还真有可能是于市长给的。 　　崔局长对郑秘书认识连叶，也稍稍惊讶，但没表现出来。 　　万国华没有贸然问出声，但却记住了连叶这个名字。 　　项裕民得知郑秘书来了，过来寒暄几句。 　　市纪检委调查时一点风声都没有，但抓人时阵仗很大，带走调查的不只任常委一个，还有其他部门的官员，这一下子就传遍了河安县整个上层圈子。 　　杨副台长和任常委是旧友，自然有人很快就通知了他，让他提前做好准备。 　　杨副台长心乱如麻，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赶紧打电话回家。 　　挂了电话，助理来告知台长找他，让他过去一趟。 　　赵台长收到的消息要比杨副台长更精确一点，听闻任常委被查是和公安局以及警察沈敬有关。 　　当初电视台想要采访沈敬，赵台长是支持的。 　　但拍摄纪录片，赵台长不赞成，杨副台长在副位已久，总想做点什么，坚持要拍摄，赵台长只得把让他去做。 　　果不其然被拒绝了，没过多久就发生了沈敬和刘萍的案子。 　　刘萍被公安局刑拘几天，赵台长自然知道这个案子，一听到任常委被市纪检委带走的消息，直接写文件开除刘萍和摄像师。 　　杨副台长来到台长办公室，见里面不止赵台长一人，还有王部长，面色不怎么好。 　　“台长，你找我什么事？” 　　赵台长说话不客气，“消息你们也听到了，文件我就先不写了，你们两个回家避一段时间，等事情平息下来，再回来上班。” 　　杨副台长知道，他和任常委走的近，自己怕被牵连，赵台长也怕牵连到台里。 　　但王部长可不明白，任常委被不被抓，和他有什么关系？他和任常委见都没见过。 　　“台长，我也要回家？” 　　赵台长点头。 　　“为什么？” 　　“你自己得罪了什么人，自己心里不清楚？”赵台长板着脸。 　　王部长是真不知道，“台长不如给我提个醒？” 　　“是沈敬，你啊，糊里糊涂，别到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王部长瞪大眼睛，“和他有什么关系？他不是耍流氓被抓了吗？” 　　杨副台长眉心突突一跳。 　　“耍流氓？到底是不是耍流氓你们俩比我心里清楚！” 　　王部长讪笑，“台长别着急，他不过是一个小小警察，任常委虽然被查，但能治他的人还多的是。”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不敢相信 　　 　　赵台长冷笑，“多的是？你知不知道市里的郑秘书亲自过来，就是因为他？！” 　　王部长和杨副台长对视一眼，在对方的眼里都看到了不相信。 　　谁会相信一个小警察能让市里领导亲自出面呢？ 　　“台长，有人送来一抬摄像机，说是赔给局里的。”办公室外面传来工作人员的敲门声。 　　“送东西的人还在吗？”赵台长出声应答。 　　摄像机应该是沈敬送来的。 　　听到赵台长的问话，杨副台长和王部长便知他这是不敢怠慢沈敬。 　　需要那么警惕吗？ 　　“已经走了。” 　　“那你把摄像机收起来吧。” 　　“可是这里面有磁带，还说要给您，杨副台长还有王部长看看。” 　　好家伙，人正好齐了。 　　“那你拿进来吧。” 　　工作人员把摄像机扛进来放到桌上，调到视频播放就出去了。 　　赵台长不知道视频内容是什么，聚精会神的看起来，脸色越来越黑。 　　王部长根本没注意开开头，直到沈敬的身影出现，才终于反映过来录像内容的意思。 　　杨副台长心思早就转了一圈。 　　摄像师怎么回事？！ 　　竟然保存了录像！ 　　那刘萍肯定也已经招了，她有没有把攀咬到他身上？ 　　沈敬光明正大地把录像送过来，挑衅威胁的意思不言而喻。 　　视频结束，赵台长黑着脸啪的把摄像机关掉，“你们两个，还不回家？！” 　　杨副台长向来谨慎，觉得自己还是听台长的话回家躲几天为好。 　　“台长，沈敬怎么可能认识郑秘书？估计是崔局，我们不能自己吓自己，自乱阵脚。” 　　王部长还有几分不服气，一个小警察就让两位台长吓成这样，就算有证据证明他的清白，顶多就是把刘萍关进监狱而已，又没有证据证明是他和杨副台长指使的，怕什么？ 　　赵台长黑着脸一拍桌子，扔过来一张照片，“王前超，你给我闭嘴，自己看！郑秘书左边是谁右边是谁？！要是没关系他能蠢到这么不长眼？！” 　　王部长被照片甩脸，接住一看，黑白照片里，电视上出现过的郑秘书走在最中间，右手边是万国华，左手边是沈敬，崔局长，王检察长，王副局等人都走在后排。 　　这是记者路过国营饭店拍到的。 　　王部长心里一咯噔，没再说话。 　　李水印也接到了任常委被市纪检委带走调查的消息，先是震惊，不可置信，随后便发愁起来，任常委落马，他儿子该如何是好？难道真的要坐牢几年？ 　　到时候他儿子的一生可就毁了。 　　李水印非常头疼，给杨副台长打了个电话，无人接听，又往杨副台长家里打了一个。 　　“老杨，任常委到底怎么回事？沈敬的事情成功了吗？亚辉还能不能出来？！” 　　当时他们想的是用沈敬自己的案子作为交换，双方各退一步。 　　听筒里传来杨副台长的声音，“哎，别提了，他有当时的录像，已经被放出来了。” 　　“啊？”李水印露出了失望的表情，“老杨，你再帮我想想办法，我就这么一个儿子。” 　　“老李，这回我可帮不了你了，我被停职在家，自身难保了都。我劝你收敛一些，这回市里来的郑秘书，和沈敬关系可不一般。” 　　“怎么说？”李水印蹙了下眉头。 　　沈敬和市里的郑秘书关系不一般？ 　　他不就是个警察吗？怎么会认识市里的领导？ 　　“据说郑秘书就是为了沈敬的事专门来的，老任和沈敬的过节就是因为你儿子而起，第一个被查的肯定是这事，万一查到你身上……” 　　“嘭”的一声，李水印一抬头，有人直接闯进他的办公室，亮出证件，“李水印，有人举报你行贿，跟我们走一趟吧！” 　　“长官，这是怎么回事？”李水印还想装糊涂。 　　“李水印，请配合我们调查！” 　　别人不给他拖延时间的机会，直接上前将人摁住带走。 　　“喂，喂？”杨副台长听到了那边的动静，喊了两声没人应，赶忙将电话挂了。 　　魏世东在街上转了一下午，心乱如麻，遇到旁人在喊抓小偷也没有理会。 　　任常委就这么落马了。 　　那个社会青年一看就经不住事，他找人作伪证的事估计暴露了。 　　等待他的将会是更严厉的处分，若崔局长心狠，直接将他开除也不是不可能。 　　未婚妻调到市里上班，以后想在市里定居，让他尽力往市里调。 　　可现在他不被开除就算万幸了。 　　魏世东悲哀地捂了捂脸，心底的失落，不甘交织在一起。 　　但他终究要回到公安局。 　　“世东，崔局让你回来去找他。”老周见魏世东回来，随口提醒了一声，继续和旁边的警员议论，“你们不觉得他很可怕吗？正常人被冤枉了肯定直接把证据拿出来证明自己的清白，他倒好，被刑拘的那天我看他左胳膊的伤口都渗血了，硬生生在拘留室呆三天，一直忍到姓任的被查，忍到刘萍自己把事情交代，才把证据拿出来。” 　　“这叫什么？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就得沉得住气，你们要是有沈敬一半的隐忍，崔局长就会重用你们了。”宋菲插了一嘴。 　　沈敬年轻易冲动，但也知轻重，大事上是不会含糊的，抓走私犯时就在一个地方蹲守许久，蹲到张庆等人都劝他撤离，结果当晚就抓到了人。 　　周围几个警员不屑的撇撇嘴，谁不知道沈敬在局里最招女同志喜欢，局里的女同志自打知道沈敬是被冤枉的，全都替他委屈的不行。 　　魏世东觉得宋菲说的挺对，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他就是太急于求成了，准备不充分，才会失败。 　　他要忍。 　　“老周，你刚才说证据，什么证据？”魏世东忍不住上前问。 　　宋菲等人看他的眼神有些怪异。 　　所谓的证人是魏世东和张庆带来的，现在有证据证明沈敬是清白的，刘萍自己也招了，那就说明证人有问题。 　　张庆和沈敬有过命的交情，平时沈哥长沈哥短的，总不至于去陷害沈敬吧？那只有平时和沈敬不和的魏世东了。 　　“中午的时候沈敬让人拿来一台摄像机，放了当时的录像，确实是刘萍陷害他，人都招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调走 　　 　　魏世东本来心里还抱着点期望，一听此话，瞬间像霜打了的茄子，魂不守舍地去了崔局长办公室。 　　他一走，背后有人轻嘲，“没有沈敬的命，却得了沈敬的病，看不惯沈敬，自己也去立个功啊。” 　　“你小声点。” 　　从崔局长办公室出来，魏世东手里拿着文件，走向自己的桌子，开始收拾东西。 　　“世东，你这是？”老周问。 　　“崔局调我去乡镇派出所。” 　　他手里的文件一份是他的处罚，留党留职察看，一份是他的调令，调去乡镇派出所。 　　在崔局长拿给他文件时，他扫见了下面压着的另一份调令，是沈敬的，调往青州市，已经盖上了印章。 　　现在已经八月初，提前一个月申请，也就是九月份，沈敬就会调去青州市。 　　而他，却被调去更低一级的乡镇。 　　魏世东忍不住攥紧拳头。 　　总有一天，他也会调去市里！ 　　从国营饭店离开，送郑秘书回去，沈敬得到了半下午的假期。 　　他先回去洗澡，又去了趟医院复查伤口，等到了连叶的饭馆时，正好是人多的点。 　　沈敬视线先在店里转了一圈。 　　叶子手受伤了，应该不会再后厨才对，但外面也没见到她。 　　“沈警官，前两天咋没来吃饭？”有熟客不禁问。 　　“前两天局里太忙。” 　　“沈哥，你吃点啥？”梁晨见他出来了，眼前一亮。 　　“叶子呢？” 　　得。 　　一出来就来找连叶。 　　但是人家姑娘根本不把他放在心里，直接去了外地。 　　梁晨有些幸灾乐祸，“她跟着一个姓项的人去了市里。” 　　沈敬蹙起眉头，“项裕民？” 　　“对，就是他。婶子说之前也去过一次，沈哥，怎么了？”说着，梁晨见沈敬眉头越皱越紧，收起了嬉皮笑脸的表情。 　　“什么时候走的？” 　　“今早上。” 　　要去深圳，就得从广州转车，从河安县到广州的火车只有一列，在早晨。 　　“我今天中午在国营饭店里吃饭，刚见了项裕民一面，他没有去市里。” 　　沈敬话音一落，身后传来“嘭”一声，瓷盘碎了一地，拌面和卤撒的到处都是。 　　李兰英颤抖着双手，站在原地，眼眶瞬间红了，“沈敬，你再说一遍。” 　　梁晨赶紧把地上的碎瓷片和脏了的面收拾干净。 　　李兰英把连叶想去深圳的事情说了一遍。 　　沈敬心思一转，就明白了李兰英为什么会是这么个态度，赶紧上前扶住她，“婶子，你别担心，叶子也不一定就去深圳了。” 　　这话说出来沈敬自己都不信。 　　连叶肯定是去深圳了，但是拿项裕民做借口。 　　李兰英的眼泪啪嗒就往下掉，“她怎么敢的啊！深圳那么远，她一个姑娘家，没出过远门，要是出事了可怎么办？” 　　楚秋菊在后厨忙活着，见李兰英抹起眼泪，就问，“怎么了？” 　　“秋菊，叶子她去深圳了！” 　　“啊？”楚秋菊也是一惊，叶子这也忒大胆了，一个人就往深圳跑。 　　“婶子别急，河安县到广州的火车要二十个小时，叶子今早走的，应该还在火车上，我在深圳有朋友，让他们去广州火车站接一下，不会有事的。” 　　“麻烦你了沈敬。” 　　沈敬问清楚连叶穿什么衣服走的，吃了饭就回到公寓，往深圳那边去了个电话。 　　河安县到广州的那一列火车他也坐过，早上八点多到河安县站，凌晨四点多到广州。 　　“喂，清雨。” 　　电话那头谢清雨说道，“喊哥，别清雨清雨的叫！” 　　谢清雨是沈敬的表哥，两人差了一岁，沈敬从来都是直接喊名字，很少喊哥，谢清雨像跟他杠上一般，每回都会让他喊哥。 　　“表哥，我有件事要你帮忙。” 　　“呦，稀奇啊！说吧，什么事？”谢清雨诧异，沈敬很少拜托他做什么，就算要他帮忙，也不会这么果断的喊哥，只会说爱帮不帮，最后他还得自己凑上前主动帮忙，这回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是这样，明天凌晨，你去广州火车站接一个人。” 　　“你不来？住招待所不行？”谢清雨知道经过河安县的火车到广州的时间，凌晨四点，让他去广州接人？ 　　以前沈敬过去，都会直接在广州招待所开间房休息，等白天再去深圳。 　　但是叶子不行，她一个姑娘家，凌晨四点下火车，很容易被火车站附近的小混混盯上。 　　“是个姑娘，表哥，拜托你。” 　　这是第二声表哥了。 　　“行吧，看在这两声表哥的份上，我就帮你跑一趟，她叫什么？穿什么衣服？长什么样？” 　　沈敬给谢清雨描述一遍。 　　“行了，我知道了，保证给你接到人。沈敬，你老实告诉我，啥关系？” 　　能让沈敬低头喊两声表哥的人，肯定关系匪浅，再一想沈敬的描述，肯定是个美人胚子。 　　沈敬没有隐瞒，“我在追求她。” 　　“这么说还没有追上？”话筒里传来了谢清雨的笑声，“竟然有你沈敬拿不下的人？明天我可要看看她到底什么样！” 　　“你别告诉我爸妈。”沈敬嘱咐。 　　谢清雨当然不会说，他就没想着沈敬和连叶真的能成。 　　沈家不会让沈敬娶个河安县的女子，就算两人处了对象，早晚也得分手，何必告诉沈家人添乱呢！ 　　连叶这个时候还真在去广州的火车上。 　　她利用项裕民骗过了李兰英，一个人上了火车，卧铺不好买，只买到了一张坐票，也就是说，她要在火车上坐二十个小时。 　　这时候检查不严格，车厢里什么都有，加上天热，臭烘烘的。 　　连叶坐累了，起来去两个车厢连接处站一会儿，顺便拿着杯子接点热水。 　　有个穿着简陋身材健壮的大叔过来排队，与她聊起来，“姑娘，你一个人？” 　　连叶点点头。 　　“那你胆子真大，一个人敢上火车？”大叔笑了起来，“我闺女和你这么多大，去哪儿都要我跟着。你这是去哪儿？” 　　“我到终点站。”连叶接完水，把位置让出来，慢慢地喝着水。 　　“巧了，我也是，我闺女就在广州呢，放暑假来她姨家玩几天，让我来接她回去。” 　　连叶又跟大叔聊了几句，列车乘务员从自己的小隔间出来，开始喊，“吉安站到了啊，要下车赶紧准备好，停站四分钟！” 　　连叶怕挡着过道，就回自己的座位，谁知刚一走就被那大叔拉住。 　　 ##第一百三十三章 人贩子 　　连叶眼疾手快，把杯子里滚烫的热水全部泼上去，趁他躲开的功夫，往后退到安全的地方，双眼凌厉，“你干什么？” 　　大叔捂着被热水溅到的胳膊，“你这丫头，我就是想跟你聊聊天，你咋就泼人呢？你看都给我烫伤了，不行，你得跟我下车去医院看看！” 　　说着，他作势上前来拉她。 　　连叶退到过道里，对着往这边走来的乘务员喊道，“同志，这有个人贩子，非要拉我下车！” 　　从刚一开始，她就抱着警惕，对周围的人或事都暗中留意，既然她敢一个人上火车，那么可能会遇上的各种问题她自己都想过。 　　乘务员一听，赶紧从人群中挤过来，大喊震慑，“怎么回事？！” 　　那大叔站在原地，叉起腰，“同志，好端端地她突然拿热水泼我，我才想让他跟我下车去医院。” 　　“就那点红印还去医院？你不是要到广州，非要在这里下车？”连叶说着，看向乘务员，“同志，他刚才就是想拉我，我才泼他的，我建议先把他控制起来，检查他的介绍信，到广州后把他交给警方，确认他到底是不是人贩子。” 　　乘务员见这男子壮的像头牛，皮肤粗糙，手心里全是茧子，说是被烫到了胳膊要去医院，但是连红印都看不到，对连叶的话信了一半，“你的介绍信呢？” 　　有乘警从车厢另一头过来。 　　那大叔往后退了几步，转头就走，“在我行李里，我这就去拿。” 　　“拦住他！” 　　那大叔拼命挤进吉安下车的人群中，火车停站开门，顺着人流下去，跑的不见了踪影。 　　乘务员想追，但门口夹在两节车厢中间，下车的乘客是还有从前面那节车厢出来的，他们不知道情况，挤着下车把门口堵了个严实。 　　乘务员和挤过来的乘警说清楚后，让连叶描述一下当时的情况后，下车去联系吉安当地派出所。 　　连叶回到座位上，旁边座位的大妈和她聊起来。 　　一直到凌晨四点二十七分，火车进入广州站停下，连叶随着人群从火车上下来。 　　广州是沿海地区，加上深圳被划为特区，许多人南下打工做生意，连带着广州一起发展起来。 　　凌晨四点的火车站一片通明，人来人往，大多都是想去特区谋生的。 　　连叶没急着走，先去找火车站工作人员问清招待所的地址，打算去招待所休息，等明天白天，再坐车去深圳，火车上呆了二十个小时，累得她腰酸背痛。 　　“小妹妹，你这是去哪儿啊？” 　　染着黄头发穿着牛仔裤的年轻男子拦在连叶面前，身后还跟着两个差不多同样打扮的人。 　　连叶知道，她这是被当地的小流氓盯上了。 　　她没有理会，目光扫见一个蓝色衬衣的男子，布料一看就知和周围人的衣服不是一个档次。 　　个子很高，一头板寸，手里夹着根烟，在人来人往的火车站非常显眼。 　　连叶见那人正好看过来，朝他招招手，绕过小流氓走过去，“哥，我在这里。” 　　那三个小流氓一看连叶不是落单的一个人，暗道可惜，随后就转移了目标。 　　“走吧。”谢清雨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女子，和沈敬的描述对的上，又见她主动走过来，还喊着“哥”，以为是沈敬和她说过他。 　　火车站灯火通明，但改变不了是晚上的事实，光线有些暗，但仍然能看清楚连叶的小脸和五官，长得是真漂亮，沈敬这小子眼光不错。 　　连叶只是拿他做个掩护，一听他说走，一头雾水，他不要接人吗？走是什么意思？ 　　“谢谢你同志，你来火车站不是来接人的？” 　　谢清雨口中吐着烟雾，拿着烟支的手点了她一下，“不是接到了吗？” 　　连叶顿时心生警惕，慢慢退后两步，面上保持镇定，“你什么意思？”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喊了一声“哥”，要是眼前的这个男子也是坏人，强硬地把她当“妹妹”带走，她估计很难脱身。 　　那三个小流氓没走远，时不时往这边瞟一眼，要是她现在自己走，他们肯定会再追上来，到时候再使用这一招就不行了。 　　谢清雨也疑惑了，难道接错人了？ 　　“你是不是叫连叶？” 　　连叶更警惕了，抱紧手里的包，慢慢将手伸进包里，握住剪刀，“你认识我？” 　　没人知道她来广州，要说认识的本地人，也就方糖和柳局长等人，但他们不知道她过来，为什么会突然有个本地人认识她？还等在火车站？ 　　细思极恐。 　　“沈敬没和你说过我？我看你叫我哥，还以为……我叫谢清雨，沈敬的表哥。” 　　连叶默不作声地将剪刀放下，心里绷紧的弦松开了，浅浅一笑，“不好意思，我刚才就是随便喊了一声，想甩掉那三个小流氓。沈敬只提过他在深圳有朋友，没具体说过，我也没想到他会让你来接我。” 　　沈敬怎么知道她来的是广州，而不是青州？ 　　那她妈知道了吗？ 　　“走吧，先去招待所歇歇。等明天带你去深圳。” 　　谢清雨的车停在火车站外，是辆白色的波罗乃兹，离小轿车普及还有很久的时间，这个时候能买得起小轿车的人，绝对是富中之富。 　　到了招待所，谢清雨用招待所的电话给沈敬拨过去，那头接的很快，“喂？你还没睡？接到人了，你放心吧。” 　　“她在吗？让她跟我说说话。”沈敬的声音立马清醒许多。 　　他第二天要上班，大晚上不睡也不行，但又担忧的很，只眯了一小会儿。 　　谢清雨把话筒交给连叶。 　　“喂，沈敬。” 　　听到熟悉的声音，沈敬终于送了一口气，又是担心又是无奈，“叶子，你胆子也太大了，竟然敢一个人去广州，我让梁晨过来就是为了保护你，你怎么不让他跟着？” 　　“我怕打草惊蛇让我妈知道。”连叶挠挠头，“不好意思，让你担心了。” 　　“我倒是还好，婶子已经知道了，当场就吓哭了，你呀。”他的声音里没有多少责怪，就是拿她没办法。 　　 ##第一百三十四章 你没事吧 　　 　　谁让他喜欢呢！ 　　完蛋。 　　她妈知道了。 　　连叶觉得自己回去后肯定得经历一番风雨。 　　“你告诉她，我没两天就回去了，让她别担心。”连叶又想起什么，“对了，我在火车上碰见人贩子了，但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在河安县上的火车。” 　　“你没事吧？”沈敬赶紧问。 　　连叶无语，“我能有什么事？我要是有事还能跟你在这里打电话？” 　　“……那人贩子长什么样？” 　　连叶正想说这个，把火车上遇见的那人贩子的样貌描述一遍，“能对上吗？” 　　沈敬能把当初大妈对三个人贩子的描述背下来，惊奇地发现连叶所遇见的人贩子好似和其中一个很像，“他还有什么特点吗？你再想想。” 　　连叶仔细回想着，“对了，他脖子上有颗猴子。” 　　猴子不是现实中的动物猴子，而是痣的一种，很黑很大，会凸出来，有的上面还会长一根长毛。 　　“就是他！他在哪里下的车？”沈敬立刻坐直了身体。 　　“是吉安，当时我喊了乘务员，但火车刚好停站，被他跑了，乘警联系了当地火车站派出所，你可以和当地公安局联系，看有没有消息。” 　　“好，谢谢你叶子。” 　　“不用客气，这么晚了，你赶紧休息吧。” 　　连叶打电话时，谢清雨一直在观察她的表情。 　　一般姑娘家出远门，给自己喜欢的人打电话，脸上多多少少都会露出写端倪，或羞怯，或欣喜，或眉飞色舞，但是连叶，脸上没表情。 　　谢清雨可纳了闷了，难道连叶对沈敬真的一点喜欢也没有？ 　　沈敬那样的条件她都看不上？！ 　　谢清雨和梁晨一样的想法，哪怕他们觉得沈敬和连叶最后成不了，但是，你连叶不能看不上沈敬！ 　　沈敬那么好的条件，配你连叶绝对是绰绰有余！ 　　“走了，谢大哥。”连叶见谢清雨在一旁发呆，喊他上楼。 　　要是她知道谢清雨在想什么，铁定让他在楼下站一夜。 　　沈敬挂了电话，又重新给崔局长拨过去。 　　崔局长坐到这个位置，半夜来的电话对他来说很常见，尤其是自崔媛媛被拐卖后，他睡眠质量下降很多，一点小动静就能把他惊醒，电话铃响的那一刻，他就睁开了眼，打开床头灯，拿起话筒。 　　“喂。” 　　“崔局，是我，沈敬。”沈敬把连叶方才说的告知崔局长，“崔局，你现在赶紧联系吉安公安局，让他们一定抓紧时间，这时候人贩子肯定还躲在在吉安城里，不会走远。” 　　崔局长一听有人贩子消息，那点儿朦胧的睡意转瞬间消失不见，都顾不上和沈敬说再见，直接挂掉电话，重新转接吉安公安局局长家里。 　　没多久，吉安公安局警员许多都被迫从被窝里爬起来。 　　第二天一早，沈敬前去饭馆吃饭。 　　李兰英在后厨忙活着，已经往外探头看了好几次，见到他来，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出去，“沈敬，咋样？你朋友接到叶子了没有？！” 　　“婶子，你放心，接到了。” 　　李兰英提着的心终于放下来，昨晚担心的她一整晚没睡着，生怕连叶出什么意外。 　　现在特区周围都一道铁网，进去需要边防证，但许多南下打工的人都是找了偏僻的地方从铁网洞里钻进去的。 　　连叶本来也想钻进去，但眼下不用了，谢清雨能直接带她进去。 　　深圳现在远没有现代的繁华和发展，到处都是在建设的工地，大街上随处可见南下打工的工人。 　　“我先给你去招待所开个房间，你要去哪里？我送你去。”谢清雨说。 　　甚至现在的房子多是给工人住的筒子楼，大面积的少，他自己住，家里地方也不多，连叶又是沈敬在追求的人，不好带去家里，只能让她住招待所。 　　“谢大哥，你知道哪里有卖电子产品吗？”连叶问。 　　现代华强北商业区是亚洲规模最大的电子产品集散地，八十年代还是上步工业区，属于市郊，有电子工业部，广东省电子局等，还有些国有的电子企业，以电子产品生产为主，但不知道是否符合连叶的要求，也不知接不接受小额的批发。 　　“你要买什么样的？” 　　“要小一些的件，手表，收音机这样的，我想买一些，能带回去卖的。” 　　谢清雨立马给出了两个地址，“量不大的话可以去人民桥东门老街，那边有很多摆地摊的二道贩子，外国品牌，价格便宜，应该会符和你的要求。” 　　二道贩子，顾名思义，以倒卖电子产品为生的，单单听谢清雨那句“外国品牌，价格便宜”就知，来路不正。 　　但这些产品对连叶来说却是最合适的。 　　正规渠道的进口产品不仅贵，而且她根本拿不到，除手表外，国产的其他电子产品不仅没竞争力，还不好拿到条子。 　　现代多少企业老板都是凭着这些来路不正的电子电器产品发家的！ 　　谢清雨对这些门道很清楚，碍于身份问题，从来不会碰，但连叶就是个小老百姓，碰这些灰色产业倒也没什么，所以他给连叶加了个前提，数量不能太多。 　　况且国家正处于发展阶段，对于这些产业向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有些地方交一些税就能把走私产品合法化。 　　“或者在广州番禺易发商业街，那里种类更多，来源嘛，都差不多。” 　　也就是说，那里的电子产品，也有很多都是走私从香港运来的。 　　“那我先去东门老街看看。” 　　谢清雨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往窗外点了点烟灰，“别和沈敬说我让你去的。” 　　沈敬左臂怎么受的伤？抓捕走私犯！ 　　只不过是药品走私犯。 　　日后，电子产品走私同样也会被严厉打击。 　　“我知道。” 　　连叶点点头。 　　她当然有分寸。 　　她的主业就是做自己的老本行，餐厅，这些东西当然要少碰，或者这一笔之后攒够了在青州市开餐厅的本钱，就不再碰了。 　　连叶在招待所开了房间，谢清雨随后送她去了人民桥东门老街。 ##第一百三十五章 买东西 　　 　　她第一次感受到改革开放的浪潮就是在这里。 　　街上上来人往，旁边地摊卖什么的都有，各种电子计算器，手表等小型的电子产品，还有几块钱的外套，牛仔裤等，应有尽有。 　　连叶前不久刚刚托项裕民买冰柜，身上只剩下两千块钱，两千块钱，只能买不到二十台收音机，但她并不打算全部用来买电子产品，毕竟河安县百姓的消费能力有限。 　　连叶在东门老街转了一天，在一个电子产品的门店收下十台收录一体的收音机和十块手表，打算拿回去进行散卖，最后，身上只剩下不到五百块钱。 　　这样的门店后面是有来货渠道，本身价格便宜，买的多自然就更便宜。 　　老板见连叶一个没多大的小姑娘来拿货，开始没在意，见她真的要买，才正视起来，聊了几句之后，就觉得这小姑娘不简单，还想把连叶发展成固定的顾客之一。 　　毕竟许多电子产品走私过来都是往北运输，这小姑娘也是往北带，都差不多。 　　连叶没有直接答应，自然也没拒绝，打着哈欠应付过去。 　　她把收音机放到招待所，又去各处转转。 　　商品房在一九八零年已经出现，是一个姓刘的香港商人和政府商定了一个房产补偿贸易法，共同完成了竹园宾馆和东湖丽苑小区。 　　小区项目一出来，就有众多香港人预定房子，毕竟房价比香港便宜一半。 　　但也仅此一例，现在深圳除了建造公共设施外，所谓的住房基本全是干部宿舍楼，面积五六十平，楼间距近，不讲究采光，也没有什么绿化，尽最大化的利用每一寸土地。 　　看着大片大片的没有开发利用的荒地，连叶心里是真痒痒，房地产很赚钱，但也需要资本，她现在手里那点钱，连在市里开个餐厅都不够。 　　不过，她回去可以问问沈敬，他应该是干得起房地产的。 　　连叶手里没多少钱，也就没在深圳多呆，第二天用招待所的电话告知谢清雨后，就回了广州。 　　广州别名羊城，羊城的衣服这时候在全国各地都是有名的。 　　连叶找到当地的服装批发市场，打算用剩下的几百块钱带些衣服回去。 　　衣服的价格不同于电子产品，便宜很多，尤其是在广州最大的服装批发市场，批发时一件衣服几块十几块，但零售时可以卖到二三十，差不多能赚一倍的钱。 　　考虑到河安县的消费水平，连叶没有拿太贵的货，挑了几样时髦些的夏装，注重版型搭配，每个码都拿两件。 　　挑衣服时，连叶看到摊子里挂着的男士西装，忍不住蹙眉，太大了。 　　八十年男士非常流行穿西装戴手表，但这时候的西装偏大，穿在身上连叶总觉得有些违和感，不如现代剪裁修身的西装好看。 　　沈敬个子高，这样的西装能撑起来，但要是现代的西装，肯定会更显身材。 　　连叶忽然觉得，自己搞男装也不错。 　　打住！ 　　她赶紧拖着她的货离开。 　　现在什么都不要想，先把自己手里的货卖出去，再想下一步的打算。 　　而且，能不能再来一趟广州还不一定呢！ 　　连叶先把货放到招待所，找到附近的友谊饭店。 　　这是家很大的饭店，基本和国营饭店同样的规格，连叶落座之后，扫见几个外国人。 　　服务员是铁饭碗，死工资，现在还没有兴起工资与业绩挂钩的管理办法，因此年轻的服务员们有些懒散，见到连叶的穿着非常非常普通，磨蹭了半天才拿着菜单过来。 　　连叶忍不住轻轻摇头。 　　她打算在市里开的餐厅，走的是中端平价风，但要给人更高一等的服务，让客人吃的舒心。 　　服务员看来她还得亲自培养几个。 　　她点了几道菜，趁着服务员还没走时，问，“请问你们这里有没有一个叫方糖的工作人员，她是潘宏伟大师的徒弟。” 　　服务员撇撇嘴，原来是找方糖的，怪不得穿的那么破烂，“她今天请假了。” 　　“那赵翰在吗？” 　　服务员拿着菜单离开，没多大会儿把赵翰叫了出来。 　　赵翰并不知道外面是谁找他，出来张望一圈，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不禁揉揉眼睛，他没看错吧？ 　　连叶冲他招招手，“赵翰。” 　　“连叶？”赵翰大吃一惊，“你来找我？” 　　他可没忘了在青州时他丢了多大的面子，真不想和连叶打交道。 　　“我来找方糖，但是听说她今天请假了？” 　　“是，她妈是个疯子，身体不好，回去了。”赵翰对方糖家里的事略知一二，“估摸着他爸又打她妈了，或者用她妈作为理由把她叫回去，跟她要钱。” 　　她妈疯疯癫癫，出不了门，下面有个弟弟，正在上学，学费全是方糖出的，她爸更喜欢她弟弟，以前在家里经常打骂方糖。 　　都说家丑不可外扬，像别人家里这种私事，更不好说给别人听。 　　但赵翰脑回路清奇，他一向看不上方糖是个女娃却比他的技术还要好，因此处处贬低方糖，还将方糖家里的事传的整个饭店的同事都知道。 　　让她成为饭店里的饭后茶余的笑柄，众人对方糖投来各异的目光，以致方糖越来越内向，在饭店里也没几个交好的人。 　　这回赵翰也是故意告诉连叶的。 　　赵翰看到连叶蹙了蹙眉，心里笑了笑，果然，谁知道方糖家里的情况，都会离得远远的。 　　“她明天回来吗？” 　　“不知道。” 　　“她家在哪儿？你知道吗？” 　　赵翰一愣，“你还想去她家？” 　　连叶点点头。 　　从赵翰嘴里得知方糖家的住址，连叶拦了个三轮车，报了地址。 　　三轮车司机不让她上车，“姑娘，你说这地我知道，但是太远太偏了，我不去，你换个人吧。” 　　连叶没有去找别的三轮车，她突然警惕起来，三轮车师傅都不愿意去的地方，肯定很偏僻，再听说方糖他爸打她妈，对那个地方先入为主有了不好的印象。 　　要是她一个人去了，回不来怎么办？ 　　但她不好麻烦谢清雨，在广州又没有别的认识的人，连叶打算再多呆一天。 　　今天还有些时间，她又去广州番禺易发商业街逛了一圈，等到天晚了才回去。 　　 ##第一百三十六章 需要帮忙吗 　　 　　翌日，连叶又去了友谊饭店，这回是见到了方糖。 　　仔细看上去，她的两边脸是有些不对称的，左脸有些发肿。 　　见到连叶时，方糖很惊讶，“叶子，你怎么来了！” 　　“昨天我就来了一趟，但是你不在，我只好又等了一天，幸好等到了。” 　　“昨天我家里有事，请了一天的假。”方糖不好意思地笑笑，说话时眼神有些闪躲。 　　按理说，作为东道主，她应该请连叶吃端饭，但她实在拿不出钱来，她的钱全都被她爸抢走了。 　　“昨天赵翰和我说了你家的事，需要我帮忙吗？” 　　听到连叶第一句话时，方糖猛地抬起头，双眸湿漉漉的，眼里闪烁着惊慌失措，生怕连叶会因此疏远她，听到她后半句，提着的心也没有放下来，轻轻摇摇头，“不用。” 　　连叶看出她的敏感，轻轻一笑，“你放心，我们会一直是朋友的。其实，我以前也和你差不多。” 　　方糖面露惊讶之色。 　　叶子现在的性子和她完全不一样。 　　“我知道你可能不信。我爸死的早，我妈性子软，立不起来，爷爷奶奶强势，且重男轻女，逼着我没日没夜的干活给堂弟挣学费，我累到昏迷，他们却连一分钱都不愿意拿出来给我治病，所以我带着我妈和我弟弟离开了那个家，开始我们一家三口住在牛棚边上，吃了上顿没下顿，但是都挺过来了，日子也一天天变好。” 　　她没指望方糖听了她的话就能鼓起全部的勇气改变现状，毕竟她自己是直接换了个芯，若是原主还在，能像她一样分家带着李兰英和连险出去单过吗？还真不一定。 　　她只是想让方糖知道，想要反抗，首先要有破釜沉舟的勇气才行，人都是被逼的，到了绝境，潜力才会被激发出来。 　　方糖现在这样，说明家里对她的压迫是她可以承受的限度，压迫积累到一定的量，就会引发质变。 　　到时候若方糖还是继续忍下去，那她这辈子永远活在压榨之下，被家人吸一辈子的血，若是能够反抗，说不定会有好的结果。 　　方糖也在设想，把她妈接出来，现实吗？ 　　接出来住在哪里？母亲意识不清，谁来照顾她？更重要的事，父亲找过来该怎么办？ 　　前面的都可以解决，唯有最后面的问题，根本无法解决，她爸那样的人，不可理喻，走到哪里他都会黏上来，除非她去到一个他找不到的地方。 　　“谢谢你连叶。” 　　虽然方糖做不到像连叶那样，但她仍然是感激的，感激连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把她当瘟神。 　　“不用和我客气，这是我给你买的衣服，你拿着。还有你还记不记得柳叔叔？” 　　方糖不想收下那身衣服，拗不过连叶，只得拿在手里，“柳局长？记得，怎么了？” 　　“你要是有麻烦，可以去找他帮忙。” 　　和连叶的物尽其用不同，方糖不好意思，她和柳局长也就几面之缘，哪里能直接找人帮忙呢？ 　　连叶劝说她，“你不要担心，柳局长人很好，上回他还说要资助我上学呢，你若是真遇到什么解决不了，千万别把他忘了。” 　　方糖点点头，却是没怎么放在心里。 　　和方糖分开，连叶就回了招待所，准备拿上自己的货物前往火车站。 　　从广州到河安县的火车，广州是始发站，发车时间是下午两点，第二天早上到河安县。 　　一到招待所楼下，就看见谢清雨站在门口抽烟，脚边是一地的烟头，眉头皱成一个疙瘩。 　　“谢大哥？” 　　谢清雨一抬头，语气加重，“你去哪儿了？怎么没回去？沈敬今天给我打电话，说没在火车站接到你，还以为你路上出了什么事！” 　　他也赶紧从深圳赶过来，才知道她根本没上火车，而是在招待所开了间房，结果人还不在里面。 　　若是没有遇上方糖意外请假，连叶就昨天上火车今天上午就到了，但没想到出了点意外。 　　她也没想到沈敬会在那边等着接她。 　　“谢大哥，不好意思，我去见朋友，遇上了点意外。” 　　谢清雨看她面上依旧平静，狠狠抽了口烟，“男的女的？” 　　这姑娘不简单，难怪沈敬会被她吃的死死的。 　　“女的。” 　　谢清雨吐了口烟雾，“你去拿行李吧，我送你去火车站。” 　　连叶去办理火车托运，随后上了火车，回去依然要在火车上呆二十个小时，在第二天一早抵达河安县。 　　晚上连叶在火车上不敢睡死，只稍微眯了一会儿。 　　最近河安县火车站排查很严，公安局调了很多警员过来。 　　沈敬掐着时间，早一点儿等在站台前，连叶一下来他就从人群中捕捉到了她的身影，冲着她招了招手。 　　“叶子！” 　　等到了连叶跟前，沈敬面色严肃，语气冷硬，“以后你出门叫梁晨跟你一起。” 　　“嗯。”连叶见他似是真的生气了，便没反驳。 　　就像这回她在火车站遇上三个小流氓一样，若是没正好看见谢清雨，还真不好脱身，带上梁晨也没什么不好。 　　在得知连叶遇见过人贩子后，沈敬这几天心里的担忧不必李兰英少，只不过不会表现出来。 　　好不容易见到连叶，对她冷着脸说话，就得到她一个乖巧的音符回应，就跟一拳头打在棉花上，软绵绵的，无奈极了。 　　但是能怎么办呢？ 　　再对她说些狠话？ 　　且不说他不忍，他根本没有立场。 　　连叶见他一脸哭笑不得的表情，笑了笑，“我知道了，下回肯定叫梁大哥一起去。” 　　她拿着单子去取托运的行李，沈敬跟着一起，帮她叫了辆三轮车，把装收音机的箱子和衣服带走，并嘱咐，“回去先休息休息，好好睡一觉，这些东西不急着卖。” 　　连叶下意识地看他的表情，见他面上没什么变化。 　　她不知沈敬是不知道箱子里是什么，还是知道了却不在意，但她打定主意，来路不明的电子产品只拿这一回。 　　以后若还想再卖，就想办法走正规渠道。 　　 ##第一百三十七章 卖东西 　　 　　连叶先回家里一趟，打算休息一上午，下午再出去摆摊。 　　二十个小时的火车，她真的吃不消。 　　回到家，连险正跟陈大娘家的孙子陈永康在门口玩土。 　　连险眼尖先看到了连叶，立马跑过去迎接，“姐！你可回来了！” 　　“汪！”裤衩蹲在门口冲着她叫。 　　陈大娘坐在门口，见连叶带着大箱大包的东西回来，赶紧上前帮一把，嘴上责怪道，“你这孩子也忒大胆了，一个姑娘家就往外跑，还瞒着你妈，要是你出事了咋办？” 　　“大娘，我有分寸的。”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你好好跟你妈说，她还能不让你去？” 　　连叶从箱子里拿出来一个收音机，打算家用，撞上电池调频道。 　　连险在别人家里见过这东西，看到自己家里也有，高兴极了。 　　陈大娘见连叶箱子里那么多台收音机，一惊，“呦，你这都是在特区买的？” 　　连叶点点头，“特区的电子产品便宜，我带回来一点来卖。” 　　陈大娘忍不住看了连叶一眼，觉得这闺女怪有想法，一会儿开饭店，一会儿跑去特区带货，“你这收音机打算卖多少钱一台？” 　　“大娘，这收音机我是一百二收的，打算卖一百九一台，你要是买，我就只多收二十块钱的辛苦费。” 　　特区的电子产品就是这个价格，不知道从海边进来多少批这样国外牌子的收音机，价格一下子跌到底，若和走私团伙直接对接，几十块钱就能拿到一台。 　　“呀？那边的东西真这么便宜？”陈大娘不禁稀奇。 　　早就听说南边沿海建了特区，有国家政策扶持，都说那边的钱好赚，工资高，一个个都往南边跑，但没见谁挣到钱回来。 　　连叶这是她认识的第一个去过特区的人。 　　“是，那边工资还高，很多人工资一个月一两百呢！” 　　河安县工厂职工一个月几十块钱。 　　陈大娘不禁叹道，“怪不得那么多人都往南方跑。” 　　连叶笑笑，现在特区刚开放没几年，大多数人都在观望，等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去南方打工的人才会更多。 　　陈大娘纠结起来，现在百货商店的收音机要二百多一台，从连叶这里拿一百四就能拿到，省了好多钱。 　　但是一百四也不是小数目，她还是等儿子儿媳下班回来商量商量再买。 　　连叶在家里睡了一上午，中午随便做了点东西吃，换好衣服去摆摊。 　　她以前穿的大多都是原主的旧衣，带补丁的，后来去青州前买了几件普通的布衣，那时候钱不多，没讲究款式，但这回她换上了自己从广州带来的衣服。 　　白色的衬衣，领口缝着一圈蕾丝边，袖子是蓬蓬宽松，在袖口处收紧，下身是一件碎花长裙，盖过膝盖，刚好露出又白又细的小腿，让人看了浮想联翩。 　　她把头发散下来，随意披在肩上，带上手表，整个人优雅恬淡，配上时尚的衣服，就跟杂志上的模特一样。 　　陈大娘一看连叶的穿着，忍不住摇摇头，“叶子，你这裙子是不是有点短？” 　　现在女生流行喇叭裤，阔腿裤，裙子就是非常时髦的追求了，若是裙子到脚踝还好，端到膝盖的老人家一时接受不了，看到大街上穿短裙的都忍不住指点几句。 　　连叶觉得没什么，要不是她要骑自行车去摆摊，说不定会穿更短的那一款。 　　怕被人盯上，她只带了三台收音机，五块手表，衣服全带上，去找地方摆摊。 　　步行街一带小吃摊比较多，但要是把衣服摆过去，就会沾上油烟味。 　　连叶选择了在百货商店附近摆摊，能逛百货商店的人，才是有购买能力的人。 　　百货商店附近的摊子不少，卖衣服的，卖鞋的，卖玩具的，还有卖本子和笔的。 　　别人都是早上来占位置，她下午来的，只找到一个很小很偏的摊位。 　　周围卖衣服的摊子主人大部分年纪都比连叶大，卖的衣服要么是针对工人的没什么款式，要么是审美跟不上胡乱摆在一起，或者是什么衣服都有的大杂烩，像连叶这样针对性极强的衣服很少见。 　　现在香港明星在内地很火，也会掀起一阵阵的流行狂潮，连叶选的衣服就朝那边靠拢，都说主流审美是个圈，这些衣服放到现代也不会过时。 　　摊子偏算什么？ 　　连叶打开一个收音机，调到一音乐频道，把声音开大。 　　类似于现代的街头，总会有哪家店在门口放一个音响播放歌曲或者广告，但在这个时候，大家都没有见过这样的操作，卖衣服的对家被她的无耻惊到，逛街的顾客却循着声音找来。 　　再加上连叶本身年轻漂亮身材好，穿着衣服往摊子前一站，就吸引了不少年轻小姑娘过来。 　　“你身上这个衬衫还有吗？” 　　摊子摆上没多大会，就有年轻姑娘和同伴来问。 　　现在男士流行西装衬衫，女士也流行白衬衫。 　　“有，你穿多大码的，我给你拿。” 　　年轻姑娘报了码数，又在摊子上随意翻看，手指在一条雾霾蓝色短袖连衣裙上滑动，明显是看中了这件。 　　雾霾蓝色确实很好看，在夏天穿很清新透爽，但并不适合这年轻姑娘，她皮肤偏黄，若是穿浅蓝色会更显黄。 　　连叶利索把白衬衫找出来，又给她拿了一件深蓝色的长裙，“姐，你看这条深蓝的，款式和这条差不多，腰带这里你看这个金属的扣多精致，这个领子会露锁骨，刚好可以配个项链，而且显身材，你看，深蓝色显白，你穿这条肯定会更好看。” 　　说着连叶把衣服搭到她胳膊上，让她比对一下。 　　年轻姑娘拿着两条一深一浅是裙子对比，还问旁边的同伴，最终拿了那条深蓝色的裙子，还笑着对连叶说，“你眼光真好。” 　　第一单生意开张了之后，便有越来越多的人来摊子前看衣服。 　　摆在显眼位置的手表国外牌子，又精致又便宜，只有五块，很快就全部卖了出去。 　　这时候电子产品的保修服务并不普遍，坏了一般拿去维修店，既然购买时能剩一笔钱为什么不省？ 　　 ##第一百三十八章 房地产 　　 　　还有人问连叶什么时候来货，连叶回道，“我手里还有五块，你们要是想要，明天再来，先到先得。” 　　“你那盒子里装的是什么？”一个年轻的妇人买完衣服，指着收音机旁边的盒子问。 　　“那是收音机，和这个是一样的，一百九十一台，你要不要？我给你打开看看。” 　　“这咋那么便宜？”妇人不禁问。 　　百货商店二百三十五一台，足足便宜了四十五块钱。 　　“这是我从特区带来的，那边进口的东西多，而且便宜，你看这里的标牌，绝对是正版，放心使用。我给你按上电池调一下，可以搜到好多频道呢！” 　　现在国内技术不发达，造假成本太高，才会有走私的泛滥，后世走私少了，但各种山寨货全都流向市场。 　　“你自己去的特区吗？” 　　连叶点点头。 　　“你胆子也太大了吧！” 　　那妇人和连叶聊了几句，见她装上电池后飞快的调了几个频道，声音也清晰，一咬牙买了下来。 　　“还有吗收音机？”不远处摊子一个修鞋配钥匙的大叔趁着自己摊位没人，过来问。 　　他开始看到连叶拿出个收音机来放音乐，就想着也卖一台，不是为了揽生意，就是摆摊的时候听个新闻戏曲啥的。 　　“大叔，还有一个。”连叶把另外一个收音机拿出来。 　　那大叔拿在手里调了调，有些心动，“要不再便宜点？” 　　“大叔，我这个不讲价的，本来就已经便宜很多了，我大老远跑一趟特区拿货也不容易，不过你要是要的话，可以把这台给你，里面电池是新装上去的，放了一下午，给你减个三块钱的电池费，你看怎么样？”连叶指着在摊子上放了一下午音乐的收音机说道。 　　“那就这个吧。”大叔点点头。 　　下午收摊前，连叶的第三台收音机也卖了出去，衣服也卖掉了大半，她身上的衬衣卖的一件也不剩。 　　旁边卖衣服大妈看着眼馋极了。 　　沈敬下班之后去饭馆，以为连叶会来饭馆向李兰英请罪，谁知并不在，他连饭也没吃，就借着领裤衩的由头来找连叶。 　　连叶回到家把剩下的衣服整理一遍，打算明天再去老地方出摊。 　　陈大娘一家人回来，看过连叶带来的收音机后，花了一百四十块钱买了一台。 　　沈敬看惯了连叶穿素朴的衣服，边角洗的发白，换成时尚的衬衫裙子后忍不住眼前一亮。 　　虽然这院子很小很破，但完全掩不住她的光华。 　　陈大娘见沈敬来了，拿着收音机回屋，把空间留给他们小年轻。 　　“裤衩还没回来，你要不坐这等一下？”连叶指了指简陋的木凳，继续去整理衣服。 　　“好。”沈敬巴不得。 　　“对了，那个人贩子抓到了吗？”连叶头也不抬的问。 　　“还没，但应该也快了，各地警方很重视，他没地方跑的。” 　　连叶整理好衣服，陈大娘帮忙把饭端进来，“你婶子看你累了一天，做了你那一份，别客气，小沈，你也吃，我喊康康和连险回来。” 　　“谢谢大娘。” 　　“谢谢大娘。” 　　沈敬不客气的拿起筷子。 　　“沈敬，你想过做房地产吗？”连叶问。 　　“房地产？” 　　“就是从政府拿地皮，盖楼房，然后卖出去。” 　　“政府会批地下来？” 　　沈敬头一次听说这样的生意，在他的概念里，土地都是国家的，建造的各种楼房建筑也都是国企牵头，私人要做的话只怕不容易。 　　连叶就把深圳第一个商品房的案例讲给他听，“不过还要看机缘，人家是港商，在特区投资，有政策支持，政府欢迎，但内地商人要拿地，可能真没那么容易。” 　　沈敬点点头，“我会让清雨留意的。” 　　八点多，李兰英回到家，看到连叶讪笑着在门口站着，耷拉着脸不理会，直接越过她回屋里。 　　楚秋菊走在后面，小声和连叶说，“你妈这两天担心的都睡不好觉，还生着气呢！气消了就好了！” 　　连叶点点头，跟在李兰英身后进屋，低着头，一副乖宝宝地模样，“妈，我错了，以后我再也不一个人乱跑了。” 　　李兰英“哼”了一声，“你以后爱去哪儿去哪儿，反正你有本事，我管不了你了。” 　　“婶子，叶子知道错了，你就别生她气了，以后她要是再出门，就让梁晨跟着。”沈敬看着连叶卖乖的模样，面上忍不住含笑。 　　毕竟在他眼里，连叶向来天不怕地不怕，什么都敢做，没想到竟然也有湿鞋的一天。 　　“沈敬，你别替她说好话，要不是你及时发现，我还一直被蒙在鼓里呢！天色也不早了，你赶紧回去吧。” 　　连叶忍不住瞪了沈敬一眼。 　　沈敬摸摸鼻子，他哪里知道和梁晨说话的时候婶子正好在背后？ 　　“婶子，叶子，我先回去了。” 　　沈敬离开了。 　　“你还瞪沈敬？我看你根本就不知错！你就是后悔不小心被发现了对不对？” 　　连叶心虚地笑了笑，“妈，我以后肯定不会骗你了，你就别生气了，你看我从广州和特区带来的东西，今天下午出去摆摊买了很多钱。” 　　沈敬一走，屋里就剩下李兰英和连叶，外加一个不明情况的连险。 　　李兰英态度软下来，“叶子，我知道你想挣钱，但是一看这两个多月来，咱们的生活已经改变很多了，慢慢来不行吗？你说你往深圳跑这一趟，就一个人，万一出了什么事怎么办？你忘了你爸是怎么……” 　　说着，李兰英的声音哽咽，带上的哭腔。 　　她真的很害怕，她就是一个没主见的农村妇女，没上来就哭哭啼啼而是给连叶脸色看已经是不容易了。 　　丈夫在时她的主心骨是丈夫，现在她的主心骨是闺女，丈夫已经走了，要是闺女再出事，她怎么活啊？ 　　“好好好，妈，你别哭，我答应你就是了。咱们慢慢来，我不往深圳跑了，等我卖完手里的货，就回饭馆教你和舅妈怎么做麻辣烫，咱们好好经营咱们的饭馆。”连叶安慰着李兰英。 　　 ##第一百三十九章 下落 　　 　　幸亏，她妈不知道她在火车上遇到了人贩子，要是知道了，估计还有她头疼的地方。 　　不去深圳就不去嘛！ 　　反正她九月份就去市里上学了，到时候李兰英在县里顾着饭馆管不着她，她到时候趁着周末偷偷去就行了。 　　等以后她去的趟多了，她妈再说什么也没用了。 　　“妈，你别哭了。”连险只知姐姐去了趟外地，还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只好跟连叶一块安慰李兰英。 　　李兰英抹抹眼泪，“妈不哭了，妈就是害怕。” 　　“妈，我以后肯定听你的话。别说这些不开心的了，你看我从深圳带的收音机，还有手表，这两身是给你买的衣服，这两件我给舅妈送过。”连叶找了个理由出来，把衣服送到楚秋菊屋里。 　　“咋样？你妈还生气吗？”楚秋菊小声问。 　　“没事了舅妈，我妈就是害怕，过不了心里那道坎。” 　　“你也是，说去南方就去南方，你妈担心害怕是正常。” 　　连叶又听了楚秋菊一番说教。 　　她回去的时候忍不住想，是不是她心和胆子真的太大了？ 　　她到广州后和沈敬通电话，明显感觉到沈敬的无奈，还有他今早上对她无可奈何的神情。 　　方糖知道她自己一个人来广州的时候，直接瞪大眼睛，得知有人在火车站接她才松了口气。 　　谢清雨得知沈敬没在火车站接到她，着急地赶到广州在招待所门口抽了一地的烟头。 　　陈大娘见她回来后对她的劝告，顾客得知她自己去深圳的惊讶，还有李兰英和楚秋菊的说教。 　　所有人都觉得她胆子很大。 　　现在不比后世，别说摄像头，火车买票系统都不完善，逃票的一大堆，失踪人口也很多，就像她爸，连尸体都不知道在哪里。 　　连叶深刻反思自己，得出的结果就是，以后去深圳的时候带着梁晨，反正她开着他工资，不用白不用。 　　第二天连叶带上剩下的收音机和手表，还有衣服去老地方摆摊，像昨天一样，她打开一台收音机开始放音乐，不出意外，又吸引了很多人过来。 　　有昨天买手表的姑娘介绍了朋友过来，“这手表真的是又便宜又是正品，和我那个一百多的一模一样。” 　　“是，我这些都是从特区带来的，特区进口产品很多很便宜，你们放心买。” 　　“还有别的款吗？” 　　连叶一共就带了十块手表，三个款式，“不好意思，没有了，带的表不多，只剩下这几块了。” 　　“那你什么时候去进货啊？” 　　“这个说不准。”连叶扶额。 　　多好的赚钱机会啊！ 　　但是她要是还敢去深圳，她妈那里肯定交代不了。 　　“好吧。”几个年轻姑娘有些失望。 　　特区离香港很近，听说那边很潮很时髦，衣服饰品都是跟香港挂钩的，年轻人，谁不想赶潮流呢？ 　　女人的钱最好赚，连叶看着她们几个失望的脸色，恨不得飞到深圳去给她们选货。 　　一天下来，连叶的摊子周围就没断过人，收音机和手表全部出手，衣服只剩下几个款式的大码，索性衣服进价不贵，几件衣服亏不了钱。 　　旁边同样卖衣服的大姐看连叶非常不顺眼，凭啥她就能卖那么快？ 　　她回到家把帐算了一下，身上的钱由原来的两千，变成了三千六百多，也就是净赚了一千六百多。 　　几天的时间，净赚一千多。 　　连叶心思又活泛起来。 　　她这种情况就像现代的代购一样，能否让深圳的人帮忙买了东西通过火车邮寄过来呢？ 　　她又否定了这个想法。 　　方糖的性格做不来这事，她也不能去麻烦谢清雨。 　　再者货物的选择又是个问题，不碰那些走私品，就得好好挑一挑。 　　现在还是把重心放在饭馆的麻辣烫上。 　　连叶去百货商店买了粉丝，土豆，鱼丸，肉肠还有生菜油菜辣椒芝麻酱花生等，再加上一些调味品。 　　麻辣烫的味道离不开辣椒和麻油，因此连叶对于辣椒的炒制非常用心，以及用来煮麻辣烫的汤，刻意试了几次才定下来。 　　麻辣烫闻着香，连险火急火燎地吃了一个鱼丸，被辣的次哈次哈的。 　　连叶还给陈大娘家送了一些，得到了陈大娘家的一致赞叹。 　　第二天她就开始置办麻辣烫需要的用具。 　　首先是搪瓷盆和夹子，能让顾客自己选食材，吃多少由自己定。 　　还有装食材的小盆，食材多，盆子也需要的多。 　　电子秤就不用说了，她特意从深圳带了一个。 　　还有成对的数字牌，选好食材后付钱领牌，凭牌领餐。 　　连叶不知道这时候能不能将这种制度规范起来，毕竟非常需要顾客的道德修养，只能先试一试。 　　然后就是后厨需要的东西，首先是装汤的锅，且这种锅不能是常见的圆底锅，需要像桶一样深一些的锅，需要定制，然后是麻辣烫漏勺，这种东西现在有，就是比普通漏勺贵，再者就是煮麻辣烫的汤用的灶。 　　汤是一直热着的，要用煤气罐的话未免太浪费，连叶思来想去，觉得用炉子比较好，煤球炉子，炉子不贵，煤球也不会很贵。 　　这天她跑了许多地方，把现成的能买到的东西全部准备好，又去找人定制铁锅和炉子。 　　与此同时，吉安公安局也传来好消息，人贩子被抓获了。 　　崔局长思女心切，带上沈敬直接赶往吉安。 　　经吉安公安局审问，人贩子交代了最近拐卖的人的买方，全国各地都穷，更何况农村，有些男人娶不上媳妇，只能选择买，因此被拐卖的女同志全都卖了出去。 　　崔局长等在吉安公安局吕局长的办公室，心砰砰跳个不停，手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所谓近乡情更怯，崔局长现在就是差不多的情绪。 　　吕局长拿着份名单进来，“崔局。” 　　崔局长见吕局长面色哀愁，心里咯噔一声，一颗心沉到了谷底，“吕局，是不是没有媛媛的下落？你直说吧，我受得住。” 　　吕局长面色一言难尽，“有是有，但是……嗐，你自己看吧。” 　　 ##第一百四十章 救人 　　崔局长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脸色憔悴，颤抖着手接过名单，翻开一看，视线扫到河安县后面的字眼，眼前一黑，差点没昏过去。 　　人贩子不知道被拐卖人的名字，都是以地区来记忆，以方便卖到离家远的地方。 　　文件上写着近期河安县被拐卖的三名年轻女子，一个被卖到川渝，另外两个被卖到广州金茂发廊和大众发廊。 　　卖到发廊，难道还真是给人洗头？ 　　当然不可能，在场之人都知道那所谓的发廊是什么场所。 　　崔局长看到这消息的时候大脑发懵，再往后看，直接气血上涌。 　　后面是人贩子证词，那人贩子说被卖到川渝地区的女孩看起来年纪最小，看起来十几岁。 　　这显然说的不是崔媛媛，也就是说，崔媛媛百分之九十是被卖到发廊的其中之一。 　　崔局长站都站不稳了，沈敬扶着他在旁边坐下，让他缓一会。 　　崔局长深吸一口气，痛苦地闭了闭眼，拿起电话联系广州公安局，并直接赶往广州。 　　吉安的吕局长根据人贩子的供词，联系各地警方，并带人赶往人贩子老巢抓捕。 　　很快，广州公安局控制了金茂发廊和大众发廊里的众员工，却没能抓到老板。 　　等崔局长和沈敬赶到广州，解救了那名从河安县被卖到大众发廊的姑娘，但是没有找到崔媛媛。 　　经审问发廊员工才知，崔媛媛被卖过来没两天，就被转卖了。 　　能在这个时代开发廊搞地下黄色交易的人，背后多少有点关系，这两家发廊背后的老板就是当地的流氓头子，消息灵通。 　　在河安县火车站加强警力排查，崔局长第一次挨个打电话到川渝方向的各公安局时，流氓头子就从人贩子嘴里听到了消息，比对之后觉得崔媛媛就是那个被拐卖的局长的女儿，立刻转卖到了别的地方。 　　但至于转卖到了哪里，员工们也不知，只有老板知道。 　　得知这个消息，崔局长当场口吐鲜血，昏迷了过去。 　　沈敬和当地公安局警察连忙送崔局长去医院。 　　崔局长自崔媛媛被拐卖后便茶饭不思，辗转反侧，中途沈敬又被人诬陷，顶着任常委和纪委的压力，日渐憔悴，再得知崔媛媛被转卖不知何处，直接气血攻心。 　　广州公安局的安局长得了消息立刻前往医院探望，他已经按照房屋产权的登记派人抓捕两处发廊的所有人。 　　当然流氓头子也不傻，不会登记自己的名字，两处发廊是在自己小弟的名下。 　　崔局长晚上才醒过来，双眼无神的盯着天花板，眼底毫无光亮。 　　沈敬帮他倒杯水来，安慰着他，“崔局放心，安局已经派人抓捕发廊的老板，相信很快就会有收获。” 　　崔局长已经松弛的眼角渗出泪来。 　　媛媛从小被娇养长大，哪里吃过这样的苦？ 　　翌日，广州警方就将黄头发小流氓抓到，正是连叶在火车站遇到的其中之一，经过警方的审讯，他交代，崔媛媛没卖远，就在广州下属的鄢息县沙柳村里，被转卖给了一个四十多岁的老光棍。 　　乍一听到这个地名，安局长眉头皱成一个疙瘩，双眸沉思起来。 　　鄢息县是广州最穷的县，沙柳村又非常偏僻，几乎可以说是全广州最落后的村子，村子里许多男人娶不上媳妇，全靠花钱买。 　　当地县公安局不作为，甚至还帮着隐瞒。 　　安局长年轻时也曾参与营救一个被拐卖的姑娘前往鄢息县，被走漏了消息，村民把那姑娘藏了起来，等警察到来之后，村民们拿着铁锹铁锨，把车砸了，根本不准警察进村，最终也没能救出那个姑娘。 　　法不责众，无可奈何。 　　最后无人敢去管沙柳村的事。 　　黄头发小流氓正是知道鄢息县沙柳村的村民不好搞，才刻意往那边卖。 　　要不是这回拐卖的时崔局长的女儿，只怕又要有一个年轻姑娘的一生毁在那里，终生困在里面。 　　安局非常头疼，亲自来医院告诉崔局，他们已经有了崔媛媛的下落，崔局眼里总算有了点神采，视线移到沈敬身上。 　　“崔局放心，我也过去，保证将崔媛媛带回来。”沈敬面色沉着地保证道。 　　崔局长点点头。 　　在崔媛媛刚刚失踪的时候，虽然理智上清楚不是沈敬的错，但情感上他确实怨恨过。 　　若是沈敬不向靳厅要那份进修推荐书，若是沈敬能向任常委妥协，崔媛媛也不会被拐卖。 　　但沈敬还不知道他的裤衩走丢的原因，也不知后来被狗贩子抓走的原因。 　　若是沈敬知道了，还能这么尽心的找崔媛媛？ 　　一出病房，安局就把鄢息县沙柳村的事告诉沈敬，“这事不好办，我带多点人过去，小同志，你就不用去了，你这胳膊的伤还没好。” 　　安局不认识沈敬。 　　看过那份人民日报也早就忘到了脑后，毕竟不是同一个省，那药品走私案和广东也没什么牵连，自然就不关注。 　　他只是觉得沈敬受了伤，参与行动不方便。 　　沈敬听说沙柳村的情况，忍不住抿唇，就算那些村民不好对付，他们也不能不去，否则只会有更多的人受害。 　　“我答应了崔局，会将人救出来，就一定会做到。安局放心，我不会拖队伍后腿。” 　　安局听他这么说，也便轻轻摇摇头，没再拒绝。 　　沈敬立刻和广州警方一起赶往鄢息县沙柳村。 　　三辆警车前后离开广州市区，进入鄢息县后前往县公安局。 　　县公安局最不想管沙柳村那些破事，一听市局来人是要去沙柳村，找了许多理由推脱，最后还是安局出面，直言找他们局长，由县局局长下令，派了两辆警车在前方带路。 　　越往沙柳村的方向去，路越窄越难走，前两天刚下过雨，路上湿粘。 　　渐渐进了，一个村子的轮廓慢慢浮现在众人眼前，如全国各地农村一样，是一片片的土坯房，屋顶上面盖着干稻草，家家户户都是用木柴或者稻杆做成的院墙，一推就倒。 　　县局的警车先在村子前停下来，为首的领队指着前面的村子，“这就是沙柳村。” ##第一百四十一章 救人（二） 　　 　　市局警车上的警察全部下来，安局走在前面，指派了一个县局警察先进村打听出那四十多岁老光棍张三狗的家在哪儿。 　　那警察有些犹豫，但只能硬着头皮进村里。 　　五辆警车停在村口不可能不会引起村民的注意，有下地的百姓正好扛着锄头回来，见那五辆警车停的整整齐齐，旁边站着十几个警察，忍不住往路边走了点，边走边警惕地打量他们。 　　“同志，你们村里……” 　　沈敬上前去问，还不等他说完，那村民就摆着手，脚步越来越快，“不知道不知道。” 　　安局看着这情形，眼底越发凝重，忍不住叹了口气。 　　被派进去打听的县公安局警察被人撵出来，苦着脸说，“我一问，他们都护着，说不知道，他们很抵触警察。” 　　不知道那老光棍的家，就找不到崔媛媛，难道还能挨家挨户的搜？ 　　“安局，我建议立刻去找他们村长，现在已经打草惊蛇，他们说不定会将人转移！”安局身边的大队长胡中上前说道。 　　现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安局点头同意。 　　公安局局长亲自前来，村长可不能缩着，出面请安局去他家里。 　　安局使了个眼色，只留下两个人跟着他去村长家里拿名册，其余人全部散开，去村里走动，看看有什么发现。 　　兴许是警察见的少，家家户户门口都出来几个人，像看猴子似的看着他们，说着沈敬听不懂的本地方言。 　　沈敬观察素来细致，善于发现旁人注意不到的边边角角，比如他现在正站在某家的门口，一个瘦瘦的十几岁少年正拿着弹弓对着树上打石子，这时候百姓们穷苦，不会拿闲钱给孩子们买零食和玩具，孩子们只能自己做弹弓来玩玩。 　　但沈敬注意到，那弹弓黑色的把，亮银色不锈钢的Y字，上面绑着米色的皮带，不是手工制作，而是买回来的。 　　镇上的供销社里基本只有生活必需品柴米油盐，进别的东西百姓不会买。 　　这弹弓，多半是从县里或者市里买回来的，也就意味着和外界有联系，而不是像本地多少年都没出过村子的老人，性子封建且固执。 　　这家的门口，刚种下几株小苗子，看不出是什么东西，院子里有晾衣杆，晾着几件衣服，有男士的，有女士的，在一众灰扑扑的衣服中，一件蓝色的牛仔裤非常显眼。 　　这时候农村流行穿“的确良”，面料结实耐穿，牛仔裤少见。 　　沈敬见那少年打了几个石子都没中，反倒把树上的鸟全都吓跑了，于是直接上前从少年手里拿过弹弓，“我来。” 　　他左手不能使力，但打个弹弓绰绰有余。 　　那少年一脸懵逼，还不知发生了什么，手里的弹弓就不见了，一转头见沈敬把弹弓拉开，都没怎么蓄力，也没怎么瞄准，随手将石子打出去，“啪嗒”一声，树上掉下来一只鸟，石子早已不知崩到了何处。 　　那少年看着地上的鸟，突然反应过来，把弹弓夺回来，眼底满含着敌意，“你干什么？！” 　　他爸说过，警察没一个好东西，虽然，他弹弓打的挺准。 　　沈敬上过中越前线，在广西呆过一阵，粤语不说精通，日常交流是没问题的。 　　他轻轻笑了笑，用粤语和少年交谈，“小弟弟，弹弓也是有技巧的，想不想学？” 　　沈敬小时候也是个皮孩子，那时他爸沈文宣还在外地任职，他跟着一起住家属院，拿着个弹弓天天在院里晃悠，打人家小园子里种的还没熟的西红柿，打人家小孩子的帽子，天天被人找上门向他爸告状。 　　少年吞了吞口水，有些心动。 　　不得不说，沈敬刚才那下动作快且准，实在是靓的很。 　　沈敬上前把弹弓拿在手上，手把手教那少年，看着他那瘦不拉几的胳膊，“你力量不行，这样握着把会轻松一些，瞄准的时候手臂一定要抬高，和你视线齐平，这样才会瞄的准，而且出手要快，不要瞄来瞄去，越瞄越歪。” 　　胡中大老远就看到沈敬在教一个半大的少年打弹弓，叹口气摇摇头，也不知道他来是干什么的，竟然打起了弹弓！ 　　罢了，他就一只胳膊，也帮不上什么忙，就让他玩吧。 　　那少年来回试了几次，确实觉得轻松不少，沈敬指点着他的动作，状似无意地问道，“小弟弟，你这弹弓谁给你买的？” 　　“我姐。”少年失了戒心，张口就回。 　　况且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那你姐人呢？”沈敬又问。 　　若是个女性，说不定能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去市里上班去了，还没回来。” 　　沈敬淡笑着上前，双手把住少年的手，帮他瞄准，“松手！” 　　一只鸟掉到了地上。 　　“你看，这不就打到了吗？” 　　少年高兴地去捡那只鸟，这不是他第一次打到，但以前总是靠运气。 　　“你们村那个张三狗住哪儿？” 　　少年正喜滋滋地检查着手里鸟的伤势，没过脑子，张口就道，“那个胡同里最后一家，靠着猪圈的那个。” 　　沈敬得到了自己的答案，直接冲着少年说的地方过去。 　　少年见鸟还非常有力地扑腾着，打算找个布条包扎起来，一转头，就看见沈敬的背影拐进了他说的胡同。 　　少年一拍脑门，糟糕！ 　　上当了！ 　　他爸说的对，警察没一个好东西，竟然用这种方法欺骗他幼小的心灵！ 　　胡同里有几个头发泛白的老太太正聚在一起说着话，瞅着已经花了的双眼纳鞋底，一见着警察进来，顿时都没了声音，一个个抬头看着沈敬。 　　沈敬不做理会，经过她们身边时听到有个老太太喊了声，“年轻人，你去哪里？” 　　浓重的本地口音，沈敬当做没听懂，继续往前走。 　　到了少年说的地方，只一间破屋子，又低又矮，锁着门，窗户四四方方，上面糊着旧报纸，关的严严实实。 　　他轻轻上前，在窗户上扣了几下，闷实的笃笃声响起。 　　屋里静悄悄的，没有回应。 　　他不知从何处拿出一把折叠刀，利索地把窗户上的纱窗和报纸飞快地划烂，往里一看，里面除了一张床，一个简单的小柜子，制作粗糙的桌子，其余杂物摆的乱七八糟。 　　在一堆脏兮兮的衣服下面，沈敬看到一个玫红色的影子。 　　四十多岁的老光棍会穿这种颜色的衣服？ 　　可屋里没有人。 ##第一百四十二章 反抗 　　沈敬转身就往后面的猪圈走。 　　张三狗家离猪圈不远，就在后头百米远的地方，有一条小道通往树林子。 　　迎面遇上一个看起来五十岁的汉子，又瘦又矮，秃头顶，两鬓发白，皮肤黝黑松弛，脸上几道褶子。 　　沈敬从村里走来这一路，发现村里的人许多都是这样，看着显老，但再看走路姿势和身子骨，明显还健朗，大约是干活太多又没有时间保养，外表衰老的快。 　　眼前这个，思及人贩子的描述，沈敬心里有了底，不动声色地往迁走。 　　“哎！小兄弟，你这是去哪儿？那边只有一个猪圈，很臭的。”张三狗看到沈敬直直往猪圈去，心里一咯噔，赶忙喊住人。 　　沈敬假做不懂，摇摇头，“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张三狗听得懂普通话，但不会说，用粤语又重复一遍。 　　沈敬没做理会，甩开张三狗的胳膊继续往前。 　　猪圈是村里共有的，六根粗壮的树干埋在地下，撑起一个简陋的棚子，旁边围着树枝做成的栅栏，里面大约有十头猪。 　　一靠近猪圈，就闻到一股难闻的猪粪味。 　　张三狗见他执意去猪圈，心里着急，往胡同口冲着那几个老太太喊了几声，扑过去拦住沈敬。 　　沈敬早有准备，一个后旋踢将人正中张三狗胸口，踢得他倒在地上，胸口一阵闷痛，沈敬右手利落地拔出手枪，黑洞洞地枪口指着张三狗，“你这叫袭警懂吗？就算我现在枪毙了你，我也不会有任何事！” 　　香港地区的警匪黑道题材的电影这时候正是流行的时候，张三狗当然知道这个小小的黑色盒子的威力，顿时浑身一震，双腿打颤，不敢再拦。 　　沈敬拿着枪走到猪圈，从外面看根本看不出什么，“崔媛媛？” 　　在猪的哼叫声中，他敏锐地捕捉到一声铁器碰撞的声音，大约是铁链。 　　沈敬直接跳入猪圈，避开几头凑过来的大白猪，终于在一个死角看到缩成一团的人。 　　头发散乱脏污，灰不拉几的旧衣缝缝补补套在她身上，露出的皮肤上一块青一块紫，她脖子上套着项圈，铁链的另一端拴在树干上。 　　崔媛媛小心翼翼地用眸光看着来人，是个非常熟悉的人影，鼻子一酸，眼眶发红，泪珠啪嗒啪嗒往下掉，嘴被胶带封着，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沈敬触及她的脸，有几处青紫的痕迹，额头上还有刚刚凝固的血痂，但不难辨认，真的是崔媛媛，短短几天，她瘦脱相了，眼眶凹下去，脸上的骨头清晰可见，哪里还有以前光鲜亮丽神采飞扬的样子？ 　　他赶紧上街将她嘴上的是胶布撕下来，崔媛媛扑倒沈敬怀里，哭得撕心裂肺，好似要把这二十几年的泪水全都流尽，“啊——沈敬，你终于来了呜呜呜……” 　　她这几天过的根本不是人的生活，他们把她当牲口一样，不给饭吃，动辄打骂。 　　“没事了，你爸在广州等你回家。” 　　沈敬面色沉重，对崔媛媛的语气难得放缓一些，不知从何处摸出一条铁丝，在崔媛媛脖子上项圈的锁芯里捅了几下，锁就开了。 　　崔媛媛趴在沈敬怀里哭得止不住，双手死死拽着沈敬的外衣，生怕他把她丢下来。 　　沈敬把她扛出猪圈，大步往前走。 　　回去时胡同口那几个老太太已经不在了，倒是有村里的一群汉子堵在那里，有的手里还拿着棍子铁锹等，张三狗就在旁边。 　　他们花钱买来的媳妇，凭什么让人带走？！ 　　这个要是被带走了，那以后万一买了媳妇警察都来带走，那岂不是白花钱了？ 　　“把人放下！” 　　“不放不准走！” 　　崔媛媛一听声音，浑身颤抖，拼命把头往沈敬怀里埋，双手抓的更紧。 　　这些字眼简单，沈敬听懂了。 　　“怎么回事？”胡中带着几个警察后人群后方挤过来，见沈敬不知何时救到了人，吃了一惊，又看到沈敬用来吊胳膊的白色纱布松松垮垮地挂在胳膊上，赶紧让别的警察扶着崔媛媛。 　　崔媛媛正是敏感的时候，谁也不信，就信沈敬，不肯离开。 　　“没事。”沈敬对胡队长摇摇头。 　　他的左臂已经开始传来顿挫的疼痛，但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还是要赶紧回去才行。 　　胡队长带着警察在前面开路，为首的一男子五大三粗，拿着铁锨往前面一挡，“你们谁也不能把人带走！” 　　这人叫方留榜，是村里出了名的老大哥，大男子主义，讲义气，每回村里兄弟出了什么事都会冲在前头，因此很有威望。 　　胡中掏出枪来，往前一指，“都给我让开！” 　　“他不敢开枪！兄弟们，我们花钱买的媳妇，凭什么让他们带走？他们这回抢张三狗的媳妇，下回就可能抢你我的！我们不能让他们把人带走，给我把人抢下来。”方留榜双眉竖着，大喊一声，招呼着后面的村民上前。 　　他说的不错，胡中不敢开枪，就算他们再刁蛮，也是老百姓。 　　拐卖人口犯法，但买家却不受任何惩罚，他们若开枪，是犯法的。 　　十几个汉子直楞楞冲上来，拿着铁锨铁锹就随便抡，前头的几个警察只能闪避之后将人撂倒，却不敢下重手。胡中在前边勉强拦住两个人，拖时间让沈敬带人走。 　　方留榜带着几个人直冲沈敬过来，举起木棍就朝沈敬砸去，沈敬神色凝重。飞快地闪身避开，回头将抡过来的铁锨踹开，警惕的看着众人。 　　他怀里抱着崔媛媛，动作限制大，更多的是躲避而不是反击，这就给旁人一次次攻击他的机会。 　　“豪子，别看了，赶紧回家。”方糖骑着二八大杠刚到家，就见大街上一群人和警察打起来。 　　方豪拿着弹弓避在一遍，看着眼前众人混战，“姐，咱爸在里面呢！” 　　方糖定睛一看，在人群中捕捉到了方留榜的身影，正举着棍子狠狠砸向年轻警察的左臂，那年轻警察怀里抱着个姑娘。 　　那是张三狗买来的新媳妇，她去后面树林子里捡柴时见过一次。 　　方糖见棍子砸中，为那个年轻警察捏了把汗，立马就明白眼前的混战是怎么回事，每年都会发生，但是救回去的女孩屈指可数。 　　 ##第一百四十三章 救回 　　“哎。”她轻轻叹了口气。 　　从小到大都有人告诉她，她妈也是被拐卖来的。 　　小时候母亲的病还没那么严重，清醒的时候她会轻轻地抚摸她的头发，眼里含着泪却努力扬起一丝笑容，“糖糖真漂亮。” 　　方留榜对母亲动辄打骂，年幼的她根本帮不上任何忙，还会被一起打，因此她对方留榜是又恨又怕。母亲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直至现在，几乎已经完全疯傻，浑浑噩噩，痴痴呆呆，时常连她和豪子也不认识了。 　　方糖心底五味杂陈，默默注视着混战场景。 　　方豪不知她心中所想，看着众人的打斗，就觉得，刚才教他弹弓的警察身手好帅！他觉得，要不是那警察怀里抱着人，早就把他爸撂倒了。 　　方留榜砸中沈敬的左臂，意识到他左臂有伤，接二连三的袭向他的左臂。 　　有人趁机扑过来，抓住崔媛媛的衣服，另一手抓住崔媛媛的头发往外扯。 　　崔媛媛浑身打颤，失声尖叫，惊慌不已，头皮被扯的生疼，一个拳头朝着沈敬砸过来。 　　他若是往后躲，崔媛媛非得被抢走不可，只腾出一只手来捏住那人的拳头，将人踢开，方留榜趁机举着棍子再次砸向他的左臂，沈敬觉得他伤口应该是开裂了，手劲一松，崔媛媛被人从他怀里扯出来。 　　眼看着崔媛媛要被抢走，沈敬不知从何处摸出一把匕首，利索地划向崔媛媛发尾，将她长发割断，趁机拉到身边。 　　崔媛媛抓着他的衣服不肯松手，沈敬索性直接将警服外套脱下来连带崔媛媛一并推到胡中的身边，借力一个飞身踢将胡中身边的人全都解决。 　　胡中不敢下重手才被人拖了那么久，却见沈敬直接踹脸，把人踢得口吐酸水，趴在地上半天起不来。 　　一时间也忘了开始还觉得沈敬一只胳膊啥也干不了，忍不住地咽咽口水，“这样打是不是不太好？！” 　　沈敬没理会，右手精准架住旁边砸来的棍子，对着那人胸口猛踹一脚，力道用了七八分。 　　那人直接倒在地上，胃里一阵翻腾，又抬腿一个侧踢，旋身膝顶，将靠近想要追胡中的人全部拦下。 　　其余警察不敢下手，被欺负惨了，还有妇女上阵，对着警察一阵抓挠，挠了几条血印子。 　　眼下看着人是救出去了，警察们纷纷靠过来，慢慢往后撤。 　　方留榜领着人冲在前头，对着沈敬砸来一拳，沈敬右手飞速扣住他是手腕，狠狠一拧，只听方留榜一声惨叫。 　　沈敬回身侧踢，将身后的人踢开，往方留榜膝窝上重重一踹，身体下压，逼得方留榜支撑不住跪在地上，随后果断拿出手枪，冲着前方的就是一枪。 　　“嘭”的一声，震耳欲聋，一时间所有人都止住了动作。 　　冲过来的张三狗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双腿打着颤，吓得快要尿裤子，只要他在往前走一步，那子弹就会打到他腿上。 　　“把这个人带回去，公然袭警，我倒要看看你骨头能有多硬！”沈敬拿枪指着被他强押着跪在地上的方留榜，扬了扬左手，只见几滴鲜血从袖子里渗出。 　　分明沈敬不是广州公安局的人，也不是其他局里的领导，但身上就是有这种上位者的气势，叫人忍不住按照他的想法去做。 　　其余警察瘪了一肚子火，不能把人都抓回去，抓个领头的总可以吧？！ 　　于是不由分说，把方留榜押起来带走。 　　众村民有的被打的不敢上了有的被枪声震住，见方留榜被带走，一时间你看我我看你，没人再敢上前。 　　“等等！你们不能带走我爸！”方豪赶紧冲上前，小小的身板拦住几个警察前面，双眼怒瞪着沈敬。 　　方留榜重男轻女，苛待压榨方糖，对方豪却有求必应，父子感情深厚。 　　沈敬看着眼前的方豪，薄薄的唇角缓缓一勾，使了眼色让其余人先把方留榜带走，把要去追的方豪一把拉回来，“小弟弟，就你这瘦胳膊瘦腿，还想从警察手里抢人？！” 　　“你——”方豪觉得自己受到了极大的侮辱，但是沈家一只手就能把他拦在原地，气的他直咬牙，瞪着沈敬无可奈何。 　　“豪子，回家了！”方糖小跑过来，对着沈敬歉意一笑，把方豪拉回家。 　　方留榜被抓，她心里没有丝毫的悲伤，还有些窃喜。 　　这几天她一直在想怎么把母亲接出来，现在不就是个机会么？ 　　沈敬看了眼方糖，想必这就是方豪口中替他买弹弓的在广州上班的姐姐。 　　说来，有警察无意间接到一个求救纸条，安局带几个人从村长家离开去救人，是个被拐卖到这里两年的姑娘，也是废了一番功夫才将人救出来的。 　　崔媛媛一个人缩在车里，谁也不让靠近，只认沈敬。 　　安局想到崔局器重沈敬的模样，还以为沈敬是崔局已经定了的女婿。 　　到了广州后，崔媛媛和沈敬立马被送到医院。 　　崔局长得到消息，在门诊楼门口等着，看到崔媛媛下车，激动地老泪盈眶，把闺女抱进怀里，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爸——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呜呜呜……”见到唯一的亲人，崔媛媛情绪忍不下来，嚎啕大哭，将这段时间的委屈全部倾泻出来。 　　安局见崔局一个大男人在掉眼泪，不免有些动容，眼眶也跟着酸涩起来。 　　她身上有不少伤，崔局长欣喜之后，不忘带着闺女去检查，崔媛媛抹着泪往周围一看，没见到沈敬，马上止住的泪又开始往外涌，“沈敬呢？！” 　　沈敬呢？ 　　沈敬当然是直接进了门诊楼找到对应的科室去处理伤口。 　　枪伤不常见，但医生知道他和外边的警察是一块的，没问什么，只是叮嘱道，“你这伤时间不短了，可别再不当回事，再严重点你这条胳膊都废了。” 　　医生行医这么多年，因为一颗子弹截肢的也有，沈敬当时中的是猎枪子弹，比起其他枪伤已经算是轻的，但也经不住他一次又一次的造腾。 　　“谢谢医生，我会注意的。” 　　出了外科医生的办公室，有小护士笑眯眯地来喊他，“沈敬同志是吧？0308病房的病人找你。” 　　“好。”沈敬点点头。 　　 ##第一百四十四章 日子会好起来的 　　 　　他以为崔局长有事叮嘱他，谁知一到门口，就听崔局长安慰抽泣的崔媛媛，“别哭了，沈敬一会儿就来了。” 　　崔局长心里实在是难受啊，他娇养的闺女短短几天瘦的皮包骨头，胳膊上没一块好地方，全是青紫淤伤，额头上还有一块显眼的血痕，让他心疼得不得了。 　　沈敬脚步一顿，站在病房门口没进去。 　　他救人是尽职尽责，但人救出来之后他不需要再管。 　　崔媛媛现在正是敏感脆弱的时候，他过去确实能起到安抚作用，但若是她一直这么下去呢？ 　　沈敬不想给人错觉，走到走廊尽头喊了个小护士，让她病房告知一声，就离开了。 　　病房里医生正在给崔媛媛做检查，小护士敲门前来告知，“崔先生是吧？沈敬同志在外科包扎好伤口就离开了，说他表哥来广州找他。” 　　崔局长不知沈敬是故意离开还是他表哥真的来了，但他无法去求证，沈敬的表哥肯定与他一样，出身京城，这样的人不好惹。 　　崔媛媛听到之后眼神呆滞片刻，随后缩到病床一角，拿起枕头把靠近的医生全部赶走，“我不要检查！你们是坏人！滚啊！” 　　“媛媛，你冷静一点！”崔局长上前抓住她手里枕头，“他们都是医生，是来给你治病的，不是坏人！” 　　“不要过来！坏人！”崔媛媛扔下枕头，把自己缩到被子里，“爸，快把他们赶走！” 　　医生一脸无奈，但刚才来了那么多警察，也知晓这姑娘发生了什么事，劝道，“她口中的沈敬是救她出来的警察吧？人会格外依赖和信任将自己带出绝境的人，如果不能找到那位沈敬同志，我劝你先请个心里医生过来对病人进行心里疏通。” 　　沙柳村，方留榜被警察带走后，他的老母亲既方糖奶奶慌了神，赶紧叫老二去村长家问问。 　　村长表示无可奈何，市局局长亲自来的，他能怎么办？ 　　方二叔与方留榜大男子主义的严肃固执不同，性子活泛机灵，爱偷奸耍滑，回到大哥家里，他和方奶奶说，“村长说，大哥把那警察打伤了，要赔钱。” 　　方奶奶一听钱这个字，脸上立马露出怨愤的神色，“要钱？那个警察打伤那么多人，咱们还得和他要钱呢！不给！” 　　说着，她等了一眼角落的方糖，拐棍重重地敲着地，尖声叫骂，“没用的东西！你就看着你爸被抓走！？” 　　方糖低着头，不说话。 　　“娘，人家向不向那个警察要钱是人家的事，咱们不赔钱，他就一直押着大哥不放！” 　　“这是要我老婆子的命啊！咱家哪有钱赔啊？！”方奶奶嚷嚷着，见方糖低着头，一拐棍打在她背上，“你个丫头片子，养你什么用？一个月就那么点钱！早知道就把你嫁出去换钱，剩的浪费家里粮食！” 　　方糖闷哼一声，眼圈红了，低着头不吭声。 　　要是她敢反抗，就会迎来更严重的一顿打骂。 　　方豪坐在一边，想到父亲被抓，烦躁的挠挠头，“奶奶，你打她也没有，现在我爸进去了，全家就指着她挣钱呢！” 　　方奶奶最听孙子的话，狠狠剜了方糖一眼，“先饶过你这一次！” 　　“娘，现在把她嫁出去也赶得及，上回我听大哥说吕集的二赖子能出五百的彩礼呢！”方二叔说出了自己的真实目的。 　　方糖蓦地抬头，脸色唰地煞白，急忙看向方奶奶，“奶奶，我不要嫁人，我还能赚钱！” 　　那二赖子是出了名的赌鬼，有钱就去赌。 　　方奶奶思考着方二叔的话的可行性，用方糖换五百块钱来把儿子救出来，左右一个丫头片子，肯定不亏。 　　她瞪着方糖，“你能赚钱？你能赚几个钱？能拿出五百来把你爸救出来？！不能的话就别想了！明天就让你叔联系二赖子去！” 　　“能！”方糖急声道，“我能拿出五百块钱！” 　　方奶奶脸色一变，甩起拐棍一下一下敲在方糖背上，“你可死丫头，你藏私房钱是不是？！快拿出来，你藏了多少？！” 　　方糖躲闪几下，“没有！我去跟朋友借钱！我能借到五百！” 　　方奶奶冷嗤一声，“那你明天就去借，借不着就把你嫁给吕集的二赖子换彩礼！” 　　方二叔眼珠子一转，五百不是小数目，方糖既然能借到五百，肯定也能借到更多，“方糖，你要不借一千块钱回来，我怕警察那边狮子大开口，五百不够，省得你借第二回。” 　　方奶奶立马点头，“就借一千，要是借不着，有你好果子吃！” 　　至于还钱的事，她没想过，要还钱肯定是方糖去还，她借的钱！ 　　方豪坐在一边，看他们吵来吵去觉得没意思，拿着弹弓出门打鸟去了，打到的鸟烧着吃可好吃了。 　　方糖在方奶奶的骂声中做好晚饭，给小屋里的母亲端过去，看着母亲枯瘦的面容，鼻子一酸。 　　“妈，吃饭了，别睡了。” 　　方奶奶怕方母跑出去丢人，一直把她关在小屋里，连窗户都没有，只有一盏破油灯。 　　方糖每天蹬着二八大杠几小时来回广州与沙柳村之间，就是为了照顾母亲，家里除了她，没有人会记得给她送饭倒尿盆。 　　“糖糖。”方母虚弱地睁开眼，看着昏暗灯光下女儿的面容，颤抖着伸出手，想要抚摸她的脸。 　　“妈，你醒了，赶紧吃饭。”方糖见母亲是清醒的，眼泪啪嗒就掉下来，手忙脚乱地扶母亲起来。 　　她已经很久没见过清醒的母亲了。 　　“糖糖，别管妈了，你能离开就离开吧！走的越远越好，也不用管你弟弟，照顾好自己就行。” 　　方母看着眼前的女儿，心底生出无限悲意，当年，她也是骄傲的大小姐，只一步走错，此后的半辈子全都变成了苦难。 　　现在她最放不下的就是女儿，从小跟着她一起挨打挨骂，养成了软弱的性子，至于方豪，方留榜就这一个儿子，肯定会好好待他。 　　“妈，”方糖捂着嘴，忍住不让自己呜咽出声，“我不走，我不会放下你不管的。” 　　“糖糖，听话。” 　　方糖抹着眼角，死命地摇头，“妈，我绝对不会丢下你一个人！方留榜今天被警察抓走，日子会好起来的！” ##第一百四十五章 认真的 　　 　　再说沈敬，从医院离开就赶去深圳，并非谢清雨来找他，而是他去找谢清雨。 　　以短时间内崔媛媛的状态，崔局长应该会在广州待两天，以确定崔媛媛没有大碍，毕竟河安县的医疗水平和广州是没办法比的。 　　抵达深圳时已经晚上九点多钟，谢清雨随便找了家饭馆请沈敬吃饭。 　　两人有段时间没见，谢清雨点了瓶酒，沈敬往自己胳膊上点两下，“不能喝。” 　　谢清雨让服务员换成茶，“你怎么这时候来了？” 　　“执行任务。”沈敬把解救崔媛媛的事情简单叙述一遍，“崔局想要我陪着，我不干，就来找你了。” 　　谢清雨哪里能不知道他的目的，挑眉笑了声，“怕连叶知道？” 　　“不怕，我问心无愧，是怕崔媛媛赖上我。这回我要是去了，以后就别想安生。”沈敬还不了解崔媛媛的性子吗？ 　　就算她因为这次磨难性格有所改变，但在他看到改变之前，还是以从前的态度来对她。 　　“我说，你对连叶，是认真的？”谢清雨慢慢放下筷子。 　　沈老爷子沈老太太，姑姑姑父，会答应沈敬娶这么一个小县城个体户？ 　　“那是当然。”沈敬面色严肃地点点头，从小到大受到的教育，他可做不来始乱终弃的事，处对象就是奔着结婚去的，“你对叶子还不了解，她是个很好的女孩，以后你就知道了，我爸妈肯定也会喜欢她。” 　　沈敬现在已经忘了，他和连叶还没在处对象。 　　谢清雨低头笑了笑，“那我就等着看，能让你把梁晨叫过去当服务员的女子是到底是什么样。” 　　“对了，你知道东湖丽苑吗？”沈敬忽地想到连叶和他说的话。 　　谢清雨正色，“知道，好像是政府和香港人一起开发的一个住房小区，还有竹园宾馆，怎么了？” 　　“你说，我们能不能也这样做？从政府申请地皮下来，建小区，卖出去。” 　　谢清雨垂眸，思来想去，觉得有点意思，说不定可行，“你具体说来听听。” 　　“下回让叶子来和你说，她想的点子，她啊，脑子里不知道都是些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而且上回她来深圳，是瞒着家里人来的，你说她胆子大不大？”沈敬笑着说，一提到连叶，整个人目光都温柔起来。 　　“行了行了，看你嘚瑟那样！” 　　连叶拿到了麻辣烫用到铁锅和炉子，进了几十块煤球放在库房一交，正好前几天项裕民把冰柜送了过来，往肉联厂跑了一趟，这回是来找李建军。 　　肉联厂不止加工猪肉，还有其他肉类，加工出来的产品很多，比如腊肠，鱼丸，鸡柳等，李建军作为肉联厂员工，是有厂里补偿的优惠在的，但数量不能太多。 　　连叶这回也是先拿一点货测试市场，要是生意好就找钱主任拿货，要是不好不值当就先搁置，等九月份天冷了再说，左不过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是少赚一个月的钱而已。 　　李建军一口答应，很快帮她取了肉联厂的小料，连叶带回去，又去百货商店买些鹌鹑蛋，海带，粉丝，面条，生菜，苦菊，蘑菇等东西，带到饭馆，在后厨清洗干净，分别放进准备好的小盆里。 　　连叶在准备木架时就想到了冷藏这点，否则这些麻辣烫小料食材从早上放到晚上，会变得不新鲜。 　　因此她设计时将空隙留大一些，每一层铺上锡箔纸，且都有一个管道通往两边，两侧的管道能将水排到下方，架子腰一下的部分外侧可以贴上招牌，里面是放工具的地方，在最底部摆两个盆子接水。 　　等放上食材之后，把冰柜里的冰一一摆在木架的空隙处，能降低周围温度，达到简单冷藏的作用，只是隔两三个小时，就添一次冰，冰化成的水流到底部盆里，还可以循环利用。 　　现在是早饭后的点，店里人不多，李兰英，楚秋菊，梁晨都来帮忙。 　　梁晨见连叶点子一套一套，想法挺多，也不知道怎么评价她。 　　确实和普通女子不一样。 　　普通女子能带着母亲弟弟从农村出来开饭馆吗？敢一个人跑去深圳吗？能想出这么稀奇古怪的点子吗？ 　　梁晨和连叶相处了这么长时间，慢慢对连叶改观。 　　连叶把食材摆好，配好料包，等煮麻辣烫的汤慢慢变少，直接往里加水加料包就行。 　　一切忙完，她又跑了趟广告店，把麻辣浪规则用大点的广告布打印出来，贴在木架子下半部分。 　　连叶终于有机会歇歇，坐下来和梁晨闲聊起来，“梁大哥，你家是哪里的？” 　　梁晨把手插进头发里，“青州的。” 　　“那么近？！”连叶确实没想到，梁晨竟然是青州人。 　　梁晨点点头，伸了伸自己的腿，“我跟沈哥一起当兵几年，沈哥是我上司，后来我腿受伤了，转后勤，不太想去，正好沈哥离队，我也就走了。但是吧……” 　　他叹了口气，右手放在自己跛了的腿上，继续说，“我三年没回过家了，爸妈还都以为我在外面当兵，我不知道该怎么见他们，告诉他们我这腿的事。” 　　“你要是什么时候想回去，和我说一声，我放你假。” 　　“叶子，这是啥新鲜玩意？”熟客上门，指着门口麻辣烫的架子，看到下方写的规则，认真读起来。 　　连叶又去解释一遍，“这是川渝地区的一种特色，大叔要不要尝一尝？” 　　熟客点点头，连叶从旁边给他拿搪瓷盆和夹子，“自己选，想吃什么吃什么，八毛钱一斤，粉丝和面条自选一样，不用称。” 　　那熟客觉得稀奇，夹了自己爱吃的鹌鹑蛋，鱼豆腐等，选了些青菜，要了份面条。 　　连叶当着他的面称重，“大叔，看好了，这是搪瓷盆的重量，只是总重量，我们是会减去盆子重量计算的，一共一块一毛钱。” 　　“行行行，你看着称就行，都熟悉了，我还能不知道你是啥样的人？！”大叔摆摆手。 　　小丫头做事敞亮，证书啥的都有，还有食品局的检测报告，这点就比其他摊子馆子强太多。 　　而且时不时免费送点汤水啥的，你看着这个麻什么烫，还特意用冰保鲜，谁家的饭馆能做到这个地步？ 　　 ##第一百四十六章 这里不欢迎你们 　　连叶笑了笑，“你相信我是一回事，我自己的态度是一回事。” 　　说着，她拿着搪瓷盆去后厨，把东西放到麻辣烫漏勺里，等东西煮出来后，端到前面，让大叔自己加辣椒麻油花生豆孜然芝麻酱等东西。 　　大叔坐下来先尝了个鱼豆腐，辣味瞬间在舌尖蔓延，转瞬间传遍口中的神经，明明又烫又辣又麻，但吃起来却觉得很香，让人忍不住一直吃下去。 　　最后吃到大叔全身冒汗，才把筷子搁下，对连叶竖了个大拇指，“好吃！” 　　“你喜欢就好，下次再来。”连叶笑着说。 　　麻辣烫是连叶负责，一天下来，尝试的人不算多，她一个人忙得过来。 　　大家都是第一次接触领牌取餐的规则，非常稀奇，有些人觉得多此一举，连叶找个人多的时候解释，“这是方便我在做的时候能分清楚各位的餐，毕竟每个人选的是不一样的。而且，牌子的序号也代表了你们来的早晚，凡事都有先来后到，大家理解一下。” 　　第二天的时候，人就比昨天多了些，连叶特意去了趟肉联厂，和钱主任谈谈从肉联厂里拿货的事。 　　有吃过的熟客夸赞连叶有点子。 　　连叶笑着将熟客送出去，饭馆里迎面进来两个个年轻人，其中一个穿着衬衫西裤，拿着公文包，另一个穿着没那么正式，衣服款式布料都不一般，和饭馆里的一众普通老百姓格格不入。 　　“你们要吃什么？”连叶抬头问。 　　万琪琛目光落到连叶的小脸上，眼底闪过一丝惊艳，眼神呆呆地往下移，落到连叶的胸口，吞了吞口水。 　　张鹏程用手肘使劲捣他一下，冲着连叶笑笑，“就来麻辣烫吧，拿两个盆子和夹子。” 　　万琪琛回神，“对，就麻辣烫吧。” 　　连叶察觉到他的目光，脸上的笑意收敛，露出厌恶的神色，冷声道，“自己拿。” 　　性子有点辣，他就喜欢这样的。 　　万琪琛搁下公文包，拿起搪瓷盆开始往里夹东西。 　　他其实早就从张鹏程那里得到里连叶的身份，但时间久了，早就忘了是谁，没兴趣了，再加上前段时间任发被查，父亲叮嘱他收敛些，他这段时间便一直好好上班来着。 　　但张鹏程前来撺掇几次，拉着他过来吃饭，让他近距离看看感不感兴趣。 　　这一看，万琪琛就确定了，感兴趣！ 　　姑娘还很年轻，脸上全是胶原蛋白，秀眉长敛，水汪汪的杏眼宜喜宜嗔，生动迷人，睫毛纤长，像一柄小扇，还有那小嘴，艳红色的，想让人上去咬一口。 　　空气刘海，低马尾，胸前鼓囊囊的，一看分量就不小，浅蓝色长裙衬得皮肤洁白如雪，露出一截粉藕玉臂，前面穿着围裙，反而增添一股别样的情趣。 　　万琪琛可是感兴趣极了！ 　　坐下来等餐时，他双眼就没离开过连叶身上。 　　“琪琛，没白来吧？”张鹏程笑着揶揄道。 　　“行行行，等事成之后肯定给你好处。” 　　梁晨一直在前面端盘子，打眼看到万琪琛色眯眯的样子，警告地怒瞪过去。 　　万琪琛毫不在意地对视过去。 　　威胁？警告？ 　　他爸是县里一把手，谁敢威胁他？ 　　麻辣烫煮好后，连叶给两人端上来，“调料在那里，喜欢什么口味自己放。” 　　“哎，老板，不应该你帮我们放吗？”万琪琛去拉连叶的手，被她眼疾手快躲过去，“餐厅不应该把东西都准备好再端上来吗？” 　　连叶不着痕迹地后退两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什么样的价钱买什么样的服务，我这饭馆就是普通的平价馆子，想吃就自己加调料，你要是想找那种事事俱全还有小姐陪你喝酒的，麻烦出门左转。” 　　连叶说话声音不小，立刻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 　　大概是两人穿着扎眼，不像是会来这种地方吃饭的人，再加上万琪琛色眯眯的表情，众人一下子就看明白怎么回事。 　　还真是个扎手的妞。 　　万琪琛浑不在意地笑笑，“呦，惹了老板生气，是我不对，老板，要不这样，我按照高级餐厅的价格给你，你坐下来陪我吃饭，怎么样？” 　　“吃你个大头鬼，滚，这里不欢迎你们。” 　　梁晨一看这两个就不是好货，以为当众能收敛一些，谁知道光天化日竟然调戏起他嫂子！ 　　他直接放下托盘，往连叶前头一站。 　　万琪琛不由得打量梁晨，娇滴滴地小姑娘竟然找了个这么大的块头？还是个跛脚的？真是瞎了眼。 　　“老板，跟你说句实在的，哥哥我，”万琪琛点了点自己手上金色的手表，意思不言而喻，“你懂吧？女人像朵花，就该娇养呵护着，用最名贵的护肤品穿最贵的衣服戴最漂亮的首饰，这个男人，给得起你吗？” 　　说着，万琪琛嘲弄着看了眼梁晨，站起身拿起公文包。 　　梁晨意识到到万琪琛是误会了，他不知道自己给不给得起，但是沈哥肯定给得起，可嫂子不要咋办？ 　　他没有解释，“跟你有什么关系？滚！” 　　万琪琛只当梁晨是恼羞成怒，脸上笑意一点点扩大，离开时冲着连叶挑眉，“老板，我等你答复哦。” 　　等两人一走，连叶把桌上没动过的麻辣烫倒掉，“各位安心吃饭，不知道哪里来了两只苍蝇，不要影响了大家的心情。” 　　“叶子，这两天咋没见沈警官？”有人不禁问。 　　要是沈警官在这里，肯定不会让这俩人欺负叶子。 　　“听说县里有拐卖的案子，最近挺忙的。”连叶随口回答。 　　一说到拐卖，另一位客人就插嘴，“我姑父的弟媳的侄女就被拐走了，好些日子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才十几岁的小姑娘，可惜了。” 　　旁边便有人安慰他，“放心，肯定能找到的。” 　　但心里都知，被拐卖的人几乎没有能找回来的。 　　方糖上班的时候心不在焉，不小心切到了手指。 　　赵翰见了直接把刀夺过来，“你看你笨的，切个菜都切不好，要你有什么用？人家客人等着上菜的，要按你这来，生意都跑光了，去去去，一边去。” 　　方糖呆愣愣地站在一边，眼眶发红。 　　她从哪里弄到一千块钱呢？ 　　向赵翰和师傅借？不可能。 　　明知他们不会借给她，方糖还是忍不住开口，声音很低，“师兄，你能借我点钱吗？” ##第一百四十七章 怎么办 　　 　　方家就是个无底洞，赵翰作为旁观者清清楚楚，轻哼一笑，“借你钱？借给你钱让你拿回家给你爸，工资什么的也拿回去，然后拖一两年才还得起？谁借谁是傻子！” 　　这样的事情有过先例。 　　之前有回方留榜让方糖和同事借钱，要给方奶奶看病，方糖乖乖地找同事借钱，说慢慢用工资还上。 　　方糖手艺已经不错，和赵翰一样拿的是学徒里最高的工资，一个月四十多块钱，三四个月就能还清。 　　但在下月发工资的时候，方留榜照例和她要钱，方糖说要还给同事，方留榜不干，“你借的钱是你的事，你自己想办法还，工资必须拿回来！” 　　大部分工资都被方留榜拿走，留给方糖的钱仅够吃饭而已，那段时间，方糖只能靠吃馒头来省钱，攒了一年多才还给同事，那同事收到钱，再也不和她来往了。 　　如今听到赵翰旧事重提，方糖脸上一热，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但是他说的是事实，没有冤枉她。 　　以后的工资方家人肯定还会要走，可这回不是上次的一两百，是一千！ 　　她得省吃俭用几年才能还清？人家给不给她这个时间让她慢慢还？ 　　这些条件加起来，方糖自己都觉得不可能。 　　但是她真的不想嫁给吕集的二赖子。 　　怎么办？ 　　方糖难受地快要哭出来。 　　赵翰见她这个样子，幸灾乐祸，“你呀，就别祸害别人了。找个人赶紧嫁了吧。” 　　方糖闷声不吭，眼眶里已经蓄满了泪水。 　　难道她真的只能嫁给二赖子了吗？ 　　不对！ 　　她可以去找柳局长！ 　　上回连叶提醒她，若真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困难，就去找柳局长帮忙。 　　她本来还不当一回事，现在却成了她的救命稻草。 　　方糖向经理请一天假，经理不耐烦地写了假条，“你怎么天天请假？要是再请，就别干了。” 　　友谊饭店是外资饭店，里面的人属于雇佣关系，和国营饭店的铁饭碗不同。 　　方糖拿着假条恍恍惚惚地走出饭店。 　　柳局长是省物资局的副局，不是她想见就能见的，她只能蹲守在物资局大门口，等待着柳局长的进出。 　　这一等就等到下班，等到天色昏暗。 　　方糖站累了就蹲一会儿，腿蹲麻了就站起来走一回儿，如此来回反复不知道多少次，终于见一辆黑色的小轿车从物资局驶出来。 　　现在的小轿车多是普通的车窗玻璃，方糖一眼就看到车里的柳局长，生怕车就此开走，匆忙上前拦车。 　　八十年代小轿车不普及地情况下，交通规则不完善，车祸的概念在百姓眼里模模糊糊，方糖也没想过车撞到她会怎样，直楞楞地冲了上去。 　　小张司机飞快地踩刹车，轮胎在地面上摩擦出尖锐的声音，堪堪在方糖前方十厘米出停住，巨大的惯性让小张差点撞到方向盘上，赶紧往后看看领导有没有事。 　　确定柳局没事后，小张对着车前的方糖骂道：“你有病啊？有病还上街上乱跑？！找死也别拉上别人！还不滚？！” 　　方糖被吓傻了。 　　等拦到车前她才意识到安全问题，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柳局长已经镇定下来，看着车前的女孩，有些眼熟，摇下车窗玻璃，“方糖？” 　　小张司机还想再骂，一见领导认识，立刻闭上了嘴。 　　方糖回过神，见柳局长直接认出她而不是需要她自我介绍提醒，赶紧走到侧边车窗前，“柳局长，您现在有空吗？” 　　柳局长打开车门，“有，你先上来坐。” 　　总不能让柳局下来和她谈吧？本就是她有求于人，顺着点是应该的。 　　方糖头一回坐小汽车，小心翼翼地上去。 　　“小张，找个附近的饭店，正好你也吃点，吃完了再回去。”柳局长说完，又笑着道，“方糖，下回可别干这么危险的事了，你看把我们小张气的。” 　　小张挠挠头，“我怕伤到您。” 　　方糖耳根发烫，轻轻点点头。 　　物资局附近能配得上柳局长身份的饭店，就只一个，友谊饭店。 　　方糖怕被同事看到，有些不想进去，但柳局长已经下车了，她只能跟着下去。 　　在座位上落座后，女服务员拿着菜单过来，一边递了一个，态度谦和，“先生，小姐，你们要吃什么？” 　　她刚才看的清楚，这对男女的是从小轿车上下来的，现在只有当官的才配车配司机，男的穿着板正的西装，手上带着名贵的手表，一看就是大官，再看那女的…… 　　服务员瞪大眼睛，方糖？ 　　“方糖，你要吃什么？自己点。”柳局长很绅士地让她先点。 　　方糖察觉到同事灼灼的目光，背都僵了，“柳局长，你来点吧，我吃什么都行。” 　　女服务员更是瞪大眼睛，局长，这得是多大的官？方糖竟然认识局长？ 　　别管是哪个局的局长，都比他们平头老百姓强。 　　柳局长没勉强，自己随意点了几个菜，顺便给方糖点了份饭后甜点，“就这些吧。” 　　他对方糖的印象只停留在跟在连叶身边不敢说话，要是连叶在，铁定不客气的点了几道菜了。 　　女服务员结果菜单，“稍等。” 　　不愧是局长，这么贵的菜都吃得起。 　　女服务员拿着菜单去了后厨，找到赵翰，打听道，“赵翰，你是方糖的师兄，知不知道她认识一个什么柳局长？” 　　赵翰猛地抬头，“柳局长？！” 　　自从青州回来，师傅不愿和柳局长来往，但他却不介意青州的事，几次拜访柳局长，但都没见到人，他安慰自己是柳局长太忙了。 　　可现在方糖去就能见到了？！ 　　她肯定是去找柳局长借钱的。 　　赵翰不等女服务员说话，跑到大厅后门门口一看，真是柳局长！ 　　他握紧拳头，冲上前去，扬起一丝笑意，“柳局长，师妹，你们怎么凑到一起了？” 　　看到赵翰的那一刻，方糖心里咯噔一声，脸色惨白，他的目光就像一条毒蛇一样，早旁边直勾勾地看着她，随时都有可能咬她一口。 　　柳局长没有作答，他一个局长用得着像赵翰汇报？ 　　他看到赵翰身上的衣服，“你们在这家饭店上班？” ##第一百四十八章 借钱 　　赵翰点点头，“师妹今天请假，对了，师妹，你上午和我借钱来着，借多少，看我能不能给你凑一点，拖两年再还也没关系。” 　　方糖脑中嗡地一声，一片空白，低着头不敢去看柳局长的神色，张了张嘴想补救些什么，嗓子眼一片干涩，说不出话来。 　　柳局长霎时明白，方糖找她是为了借钱。 　　他不是个傻子，自然看得出赵翰并不是真心想借给方糖钱。 　　做师兄的，当着外人的面将师妹的苦处扒开给人看，不太妥当。 　　“这倒是不用了，她已经和我提了，我借给她就行。”柳局笑着说。 　　赵翰脸色一僵。 　　柳局长那么好说话？ 　　那他为什么不见他？ 　　方糖一愣，听到柳局长给她解围的话，眼眶一热，柳局长真是个好人。 　　“你还有事吗？”柳局长面无表情地看着赵翰。 　　赵翰喉咙一梗，握了握拳头，不甘心地离开。 　　柳局长看着他背影消失不见，才问方糖，“要借多少钱？” 　　方糖双手紧紧攥着衣角，低着头，小声含糊道，“……一千块钱。” 　　一千块钱，对他来说没有压力。 　　“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方糖咬着下唇。 　　要是柳局长知道她爸因为阻止警察解救被拐卖的女孩而袭警被抓，会怎么看她？ 　　“不方便讲？”柳局长看着她便秘的神色，“一千块钱于我来说不算什么，但于你来说是一笔巨财，所以我必须知道你的用处，否则你要是拿去干什么违法之事，我是要担责的。” 　　还是连叶那样的姑娘相处起来舒服，方糖这样的性格多半原生家庭有问题，自卑敏感，说什么话都得注意。 　　方糖猛地抬头，急忙道，“不不不，我怎么可能会去做违法之事？是……是……是我爸他出了点事，要用钱，否则，我就会被卖给隔壁村的二赖子……” 　　她声音越说越低。 　　柳局长没再追问，“急用吗？” 　　方糖不敢看柳局长，点点头。 　　她只有今天一天的时间。 　　柳局长把小张喊来，让他现在开车去取钱，随后像服务员要来纸笔和印泥，“写欠条吧，写完了自己按手印。” 　　方糖拿起笔，落笔前缓缓抬头，踌躇道，“柳局长，这笔钱，我可能很久之后才会还上，”怕柳局长不信，伸着手保证，“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还给你的！” 　　柳局长点点头。 　　服务员将餐送上来，“二位慢用。” 　　解决了心头大事，方糖松了一口气。 　　不仅帮她解围，一下子借给她一千块钱，还能让她慢慢还。 　　她不仅想到连叶说的话，柳局长真是个大好人！ 　　…… 　　八月十三号傍晚 　　河口村里来了个送信的工作人员，骑着二八大杠，到河口村见着人就问，“康明月住哪儿？” 　　有人给他抬手一指，“就在那头的知青点。” 　　原来是个知青。 　　送信员不禁感叹，知青考上大学可不容易。 　　到知青点门口，他往里喊了一声，“康明月，你的录取通知书到了！” 　　周围有村民听到声音，“小康知青考上大学了？这闺女是真能啊，自学都能考上大学！” 　　“谁让人家聪明呢！这人比人就是气死人。” 　　康明月从里面出来，从送信员手里拿过录取通知书，“谢谢！” 　　旁边和她一起出来的知青看着录取通知书，一脸羡慕，“明月，你也太厉害了！” 　　“那可不，和那些上过高中的还不一样，明月这是自学！” 　　“就是啊！太厉害了！恭喜你明月。” 　　听着众人的吹捧，康明月浅浅一笑，打开录取通知书一看，如她预料那般，京城商学院。 　　终于考到京城了。 　　等到了京城，她就可以多多拜访爸妈以前的旧友，想办法让爸妈复职。 　　她会在京城等着沈敬回来。 　　至于连叶，沈家人不会接受的。 　　在开学前，她还想再见见沈敬，但是最近沈敬太忙，她一直没找到人。 　　她想知道，沈敬知道她考上大学，会是什么态度。 　　…… 　　方糖揣着一百张十块的票子总感觉不踏实，二八大杠蹬的飞快，回到家里，方奶奶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死丫头，你怎么现在才回来？钱呢？！” 　　方糖支好车子，把一千的现金拿出来，“这是我向朋友借的。” 　　方奶奶看到前，眼睛一亮，嘴边露出深刻的笑容，“这还差不多，豪子，去叫你二叔过来，让他赶紧去送去，把你爸救出来。” 　　方豪应了一声，跑出大门。 　　方糖见状，没说什么，低着头去做饭。 　　没多大会儿，方二叔就小跑过来，面带喜色，“钱呢？” 　　方奶奶把钱交到方二叔手里，“军子，你赶紧去找村长，让他出面把你哥捞出来。” 　　“好嘞，娘。”方二叔拿了钱就往外跑。 　　看似是去了村长家里，实则在村长家门口转一圈就跑回了自己家，把媳妇拉进屋里，从里面把门一锁，掏出那一打票子，“媳妇，我们有钱了！” 　　方二婶被那么一打票子晃了眼，赶紧把钱拿在手里，惊喜之余不忘问，“你哪儿来这么多钱？别是干了什么犯法的事吧？” 　　“怎么可能？”方二叔否认，把方糖借钱的事说了一遍。 　　方二婶眼神滴流一转，“你过来点。” 　　方二叔把耳朵凑过来，听了媳妇的主意，眼睛一亮，“好，我明天就去。” 　　…… 　　沈敬在深圳呆了一天才回广州，崔局不在招待所，想必还在医院。 　　广州公安局再忙着解救其他被拐卖的姑娘和孩子，沈敬不是广州局里的人，加上安局知道他旧伤复发，也没让他参与行动。 　　胡中从那天的行动中得到启发，要是有人敢阻拦，警察先不还手，等被打了之后再把闹得最凶的以袭警的罪名带回去，这就名正言顺了。 　　枪打出头鸟，都是穷乡僻壤的农民，抓进去一两个，保管其他人不敢再闹了。 　　沈敬自觉呆在广州没什么用处，前往医院告知崔局长，先回河安县。 　　崔局长正守在崔媛媛病房，轻声陪崔媛媛说话，讲以前的趣事，好让她渐渐平复下来。 　　沈敬没有直接进去，叫小护士把崔局长喊出来。 　　小护士敲门进来，“崔先生，外面有人找你。” 　　沈敬见崔局长出来，直接上前，“崔局，我想先回河安县。” 　　 ##第一百四十九章 我不喜欢你 　　 　　沈敬的态度很明白。 　　崔局长估摸着，前天晚上他说的表哥前来想必是借口，但他除了点头，也不能做其他。 　　还能强留下沈敬陪崔媛媛吗？！ 　　“行。”崔局点点头。 　　“沈敬，我不许你走！”病房门口，崔媛媛光着脚跑出来，直接冲到沈敬怀里，埋在他身上“呜呜”哭起来。 　　她又不傻，崔局在广州认识的人不多，不想在病房露面的人只有一个，崔局长一出去，她就跟着下床了。 　　从前，她对沈敬并非有多喜欢，甚至有些看不起他一个小警察，但他足够优秀，带出去有面子，父亲多次在她面前夸奖沈敬，她觉得凑合，甚至还想过婚后要把沈敬调教的对她言听计从。 　　但沈敬对她的忽视让她心里不甘，没想到他看不上她公安局局长的女儿，却看上一个农村村姑，胜负欲让她非得到沈敬不可。 　　可这次他来救她，像天神下凡一般，把她救出那个如黑暗地狱般的猪圈，为了护着她手臂被打到伤口开裂，那一刻，她是真的喜欢上了他！ 　　她曾经不喜欢父亲经常夸他，好似他才是父亲的儿子一样，不喜欢他能打能拼，觉得那是莽夫。 　　还曾想让他在婚后少打架，转文职，不喜欢他性子强硬，觉得他没有情趣温柔，想在婚后让他多学一学浪漫，可直到那一刻，她所有不喜欢他的地方全都成了她的最爱。 　　幸好他功夫好，幸好他强硬果断，幸好他能把她救出来。 　　沈敬猝不及防，被撞得后退两步，见崔媛媛直接揪起他的衣服不撒手，还往上边抹眼泪，一时间默然无语。 　　他就不该来医院这一趟。 　　“媛媛，快回去穿鞋，别凉着了。”崔局长也很无奈。 　　崔媛媛现在非常脆弱，动不动就哭，像小孩子一样。 　　“我不回去，我一走沈敬肯定就走了。”崔媛媛哽咽道。 　　崔局长给沈敬使眼色。 　　哪怕他真想离开，也先稳住崔媛媛再找时间离开也行。 　　可沈敬说不出来他要留下。 　　他没有办法骗她，不喜欢永远就是不喜欢。 　　沈敬攥住她是俩手腕，把她从自己怀里扯出来交给崔局长，冷淡道，“崔媛媛，我没义务陪着你，我还有工作，先走了。” 　　“不要！”崔媛媛三两下挣脱崔局的手，跑上前抱住沈敬的手臂，泪眼汪汪地看着他，哭得声音沙哑，“沈敬你别走，我以后都听你的话，再也不任性了！” 　　“媛媛！”崔局长拉住崔媛媛，想要将她带走。 　　我以后都听你的话，再也不任性了。 　　她可从来没和他说过这句话，可见这回沈敬的影响对她有多大。 　　崔媛媛哭声大，引得周围病房里的人探出头来围观。 　　沈敬用力掰扯开她的手指，一字一句道，“我说的很明白了，我不喜欢你，不想在这里和你浪费时间。” 　　他每掰开一根，她的另一根就重新抓回去， 　　崔媛媛脸色白的想张纸，皱成一团，泪珠像豆子似的往下掉，声音带了鼻音，“你不试试怎么知道？！” 　　沈敬用力甩开她的手，面色冷淡，“胡搅蛮缠！” 　　“沈敬，我爸是局长，你知道其中的好处，你可以少奋斗很多年，我不要你的彩礼，我给你很多嫁妆，好不好？或者我让我爸给你升职，只要你别走。” 　　崔媛媛红着眼眶，眼泪就挂在眼角，语无伦次。 　　沈敬面色愈发平静，毫无波澜地扫了她一眼，大步往前走。 　　经过这一次磨难，崔媛媛真的变了吗？ 　　沈敬觉得没有。 　　崔媛媛见沈敬真的要走，抱住崔局长的胳膊，哭着哀求，“爸，你帮帮我！你说句话，留下沈敬好不好！他肯定听你的话！” 　　她的双眼红肿，脸上布满泪痕，声音沙哑，崔局长看到女儿这幅模样实在不忍，为难的看向沈敬，“沈敬，你要不就……” 　　后面的话崔局长也不好说出来。 　　他何尝不知，沈敬这次若留下，女儿见这套有用，回回这样逼迫，那沈敬是真的走不了了。 　　“小伙子，你就留下来嘛，人家姑娘都哭成这样了。”旁边病房门口站着一个老太太，见崔媛媛哭的凄惨，忍不住开口劝说。 　　“就是啊，小伙子，你看这姑娘多伤心，你这时候离开，可不地道。”另一边走廊上站了个老大爷。 　　他昨天就听到了隔壁病房的动静，听说是这姑娘得了什么病，一直听她嘴里喊着沈敬，还以为沈敬因为姑娘的病要分手。 　　“就是啊，留下来又能怎么样？”另有人附和道。 　　即便在现代，有些别拐卖的女性得救后都无法正常生活，或自身心理原因，或因为外界压力。 　　更何况这时候并不算开放，被拐卖的女性虽然是受害者，但很容易受到指指点点，因此，崔媛媛的事被瞒了下来，对外只说来看病。 　　沈敬沉默着，没有将大爷大妈的话听在耳里，只是面上稍稍带了些歉意，“崔局，抱歉，我无法做到。” 　　来河安县的大半年崔局待他不薄，若是其他的事，他必然就帮忙了，但是这件事情，他一定一定，不能帮。 　　“啊——”崔媛媛见崔局长都拿沈敬无可奈何，凄厉地哭喊，声嘶力竭，“沈敬，你要是敢走，我让我爸撤你的职！” 　　崔局长赶紧上前捂住她的嘴。 　　公众场合能说这种话？ 　　后方崔媛媛挣开崔局长的手，想追过去，去被崔局长拉住一直胳膊，只能眼看着沈敬越走越远。 　　“啊——”崔媛媛捂住脑袋失声尖叫，撕心裂肺，死死盯着渐渐消失的背影，脖子上青筋暴起。 　　“沈敬，我命令你！给我留下！”崔局长见女儿似要崩溃，再也顾不得什么，对着沈敬大喝一声，拿出局长的威严。 　　崔媛媛看着沈敬背影一顿，唇角满足的勾起，眼前一黑，昏迷过去。 　　…… 　　傍晚，方二叔又来到方糖家里，对着方奶奶唉声叹气，“娘，那警察狮子大开口，一千块钱不够。” 　　“什么？臭不要脸的东西，多金贵，一千都堵不上他的嘴？”方奶奶气得眼底冒火，把一辈子学来的脏话全都骂了出来。 　　方二叔静静地听着方奶奶骂完才再次开口，“娘，你说这咋办？” 　　方奶奶哼了一声，“咋办？还能咋办？让方糖去借，借不回来就把她嫁给二赖子换钱。” ##第一百五十章 再要钱 　　 　　方糖下班回来，方奶奶住着拐棍往堂屋门口一站，三角眼看着方糖，“一千不够，你明天再去借一千回来！” 　　方糖瞳孔放大，今天刚刚放松的心蓦地沉到了谷底，咬了咬下唇，“我怎么可能再借到一千块钱？” 　　“我管你怎么借，你要是借不到，就把你嫁给二赖子，你等着吧！”方奶奶说话时脸上的两道法令纹愈发深刻，丢下这句话，转身进了堂屋。 　　方糖站在院子里，手脚发凉。 　　她不能嫁给二赖子。 　　方豪坐在院子里给鸟拔毛，抬头看了眼方糖，冷漠地低下头。 　　真单纯。 　　她能被威胁一次，就能被威胁第二次，以后还会有第三次第四次，直到她终于忍受不住，宁愿嫁给二赖子也不愿意呆在方家。 　　这点道理都想不明白。 　　但是用她换爸从监狱出来，不亏。 　　方豪才不会提醒她。 　　方糖不知道自己这晚上是怎么过的，明明躺在床上，意识却清醒的很，后来终于有了些困意，半梦半醒，恍惚间二赖子笑着朝自己走过来，脸上带着奸邪淫靡的笑，直接将她吓醒过来。 　　…… 　　这两天，连叶饭馆里麻辣烫的生意在慢慢稳定下来。 　　不速之客再次到来，这回只有万琪琛一个人，手里没拿公文包，步履悠闲地走进来，也不管梁晨在哪儿，直接问连叶，“连姑娘，考虑好了吗？” 　　“考虑好了，我还是继续做我的饭馆，你可以出去了吗？”连叶头都不抬一下，一点一点往架子里放着冰块。 　　“来你们饭馆吃饭不行？”万琪琛笑着，从旁边拿起搪瓷盆和夹子。 　　“不行，我们饭馆不欢迎你。”梁晨直接把他手里的盆子夺过去，伸手往外一指。 　　饭馆里外的客人纷纷扭头看过来，有人前两天在，一眼认出万琪琛来过，穿的人模狗样，眼神猥琐的不行。 　　万琪琛不把梁晨当回事，看向连叶，见连叶默然不语，分明就是同意了梁晨的意思。 　　万琪琛心里不舒服，就眼前这个大块头，还跛了一只脚，五大三粗，一看就不是疼女人的料，哪里比的过他堂堂万国华的儿子，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家财万贯。 　　“你确定不再考虑考虑？！” 　　“滚滚滚。”梁晨不耐烦了，一把将万琪琛推出去。 　　万琪琛那小身板，被梁晨一推，踉跄着后退几步，差点跌倒在地上，心底一股怒意渐渐烧上来。 　　他堂堂万琪琛竟然被人赶出来？真是笑话。 　　“你们知道我爸是谁吗？” 　　“谁啊？”梁晨浑不在意地掀了掀眼皮。 　　他沈哥连县委常委都敢搞，还能怕谁？ 　　万琪琛笑了一声，“别装了，你现在心里肯定早就吓得发抖了吧？我告诉你，我爸姓万！” 　　连叶琢磨着，姓万？县里其他领导的名字她不知道，但经常看报纸的话，县长兼代理书记万国华的名字还是听说过的。 　　原来是县长的儿子，难怪这么嚣张。 　　她没在怕的。 　　只要她站得住脚。 　　梁晨还想再说什么，被连叶拉住胳膊。 　　万琪琛唇角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对着梁晨挑了挑眉。 　　她果然怕了，后悔了！ 　　“怎么样？是不是后悔了？你现在求我还来得及，哥哥我一高兴，说不定就当无事发生。” 　　看着万琪琛得意的样子，梁晨真想上去揍他两拳头。 　　“谁后悔了？你爸姓万？姓万怎么了？姓万的多了去了！”连叶嗤笑一声，对着店里的顾客和大街上驻足的人问，“大家里面有没有姓万的？难道都是你爹？” 　　周围人哄堂大笑。 　　“你——”万琪琛脸色一黑，见周围人对他指点议论起来，咬着牙齿，“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连叶是步行街的老熟人，做事风格利索，挺受人欢迎，又有个当警察的对象，自然就受到了别人的拥护。 　　当然，许多人没猜到万琪琛那句“我爸姓万”的意思才敢对着他指点。 　　“敬酒？你的敬酒是什么？是对着我指着手表说我有钱，让我跟你？我跟谁处对象是自由的，你爸姓万又怎么的？还能把我绑过去？那是绑架！” 　　有许多不明情况的人吃瓜看戏，连叶借着这几句话让众人明白来龙去脉，万一惹出什么事端来，这些看客就都是她的证人。 　　“我爸姓万又怎么样？我今天就让你看看我爸姓万的权力！你给我等着！”万琪琛被激怒了，指着连叶狠声警告。 　　他长这么大还没有人敢对他这么说话！ 　　“我等着，最好把你爸叫来哦！现在啊只有小学的孩子们才会句句不离他爸。” 　　“我儿子上小学了，什么事都是自己解决，从来不找家长的。”有人出声附和连叶。 　　听着身后的声音，万琪琛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牙尖嘴利，他早晚撕了她这张嘴。 　　…… 　　方糖脸色憔悴，上班时无精打采。 　　赵翰冷嘲，“柳局长不是借你钱了吗？怎么还这幅死样子？不会填不饱你家的无底洞吧？” 　　方糖脸色一白，动了动嘴唇，无法反驳。 　　赵翰见自己猜中了，轻笑一声，“连柳局长借的钱都不够，我看啊，你还是把自己卖了换钱吧！” 　　“别说了。”方糖痛苦地捂住耳朵。 　　“我偏要说，我看谁娶你谁全家倒霉，你们一家就是个吸血鬼，恨不得把别人的钱财全都榨干。” 　　方糖实在忍不住，从饭店里跑了出来。 　　赵翰说的对，她后面有方家这个无底洞，谁娶她谁倒霉。 　　别人一打听方家的情况就退缩了，根本不会有人娶她。 　　难道她只能嫁给二赖子了吗？ 　　方糖蹲在物资局门口，门卫大爷又见到她，想到她前天上了柳局的车，今天想必也是来找柳局的，就把人给领进去。 　　她进去的时候几乎把头埋进胸口，不敢看周围的人。 　　柳局乍一听见方糖来找他，稍稍诧异，但还是让人把她领进来。 　　“怎么了？找我什么事？” 　　方糖低着头，声如蚊蝇，“柳局长，您能再借我一千块钱吗？” 　　柳局长眉头蹙起，“方糖，你和我说实话，你要那么钱是去干什么？” 　　 ##第一百五十一章 不想被卖 　　 　　第一次一千块钱方糖可以简单糊弄过去，但短短两天，又要借一千，柳局长不得不怀疑，方糖是不是惹上了什么事或者拿去干什么不好的事。 　　方糖很想找个地缝把自己埋进去，眼睛看着自己的脚尖，双手不住地绞着衣带，她知道这次是没办法再隐瞒了。 　　“我家住在很偏远的农村，前几天有警察前来解救被拐卖的少女，我爸和他们起了冲突，被抓进去了。”方糖咬着下唇，眼眶红红的，“警察说要拿钱才能把人放出来，我也不想的，但是我要是不来借钱，奶奶就会把我卖给隔壁村的赌鬼，我不被想被卖……” 　　“你不想被卖，所以他们让你借多少钱，你就借多少钱？要是你不认识我，又该怎么办？”柳局长面色严肃地问。 　　方糖轻轻摇摇头。 　　她不知道。 　　“还有，你有没有想过，你不想被卖给赌鬼，这个弱点明明白白地摆在这里，以后每一次，他们都能拿这个来威胁你，你又该怎么办？” 　　方糖再次摇摇头，眼珠子一颗一颗往下掉。 　　她没想过。 　　她能怎么办？ 　　柳局长缓缓拿起钢笔，叹息着摇头，“你出去吧，这一千块钱我不会再借给你。不值得。” 　　说着，他从抽屉里把欠条拿出来，撕成碎片扔到垃圾桶里，“这一千我也不需要你还，出去吧。” 　　方糖蓦地抬头，呆愣愣地看着柳局长，眼前一片模糊。 　　连柳局长不想帮她了吗？ 　　那她该怎么办？ 　　“谢谢你柳局长，是我唐突了。”她缓缓转过身，心里空空的，突然觉得活着很累。 　　柳局长握着钢笔低头，笔尖落到纸上迟迟没有动静而洇出一大团墨色，他长舒口气，抬头看着她单薄的背影，瘦削的肩头充满了落寞，将钢笔搁下，“方糖，我问你，你心里有没有一个章程？还是说一辈子就这样下去，家人拿着你的把柄，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 　　要是她自己有改变的心，他帮一把也没什么。 　　若是她只想着靠借钱来维持表面的平和，那他没必要再过问。 　　方糖脚步一顿，心里很茫然。 　　她想到前段时间连叶和她说的话，也曾想过带着母亲远离这里，但是觉得不现实。 　　可要是柳局长愿意帮忙呢？ 　　方糖转过身，抹干净脸上的眼泪，“我想过带着我妈离开，我爸有暴力倾向，经常打我妈和我，我妈被他虐待，慢慢变得疯傻，但是我不知该怎么带我妈出来，该怎么躲开我爸的烦扰。” 　　这样的家庭，全国各地都多得是。 　　柳局长局长蹙眉，“你外公家里不管吗？” 　　方糖摇摇头，“我妈是被拐卖来的。” 　　柳局长眉头皱成一个疙瘩，随即想到一件事，拐卖来的，一般都没有户口。 　　“你爸和你妈领证了吗？” 　　若是没有夫妻关系，那就好办。 　　这时候农村更看重办酒，许多不到法定年龄的人都已经办酒结婚，领证却不当回事，有些夫妻一起过了半辈子都没有结婚证。 　　且有些农村的村委只看人，只要人在，就有地，而不是看户口。 　　沙柳村就是这种情况，只要媳妇娶回家孩子生下来就分地，因此方糖爸妈没有结婚证，方糖和方豪两个人，没有户口。 　　他们这种土生土长的农村人，户口的用处不大，大多数只有小学学历，而当地农村小学简陋，校规不全，根本不需要户口。 　　甚至家穷的连小学学历都没有，一辈子呆在乡下干农活，就算出去打工，也是不需要什么身份证明的体力活，火车票查的不严，用别人的身份买或者逃票都行，方糖去青州时就是用同事的身份买的。 　　方糖摇摇头，把家里的情况一一和柳局长说清楚。 　　柳局长吐了口气，不算难办，“所以你害怕的是，你爸爸找来，对吗？” 　　方糖点点头。 　　“有没有想过离开广州去外地？” 　　方糖睁大眼睛，她从未想过离开广州，所以才怕方留榜来闹。 　　若是她带着母亲在柳局长帮助下，去一个方留榜不知道的城市，他总不会再找来了吧？ 　　柳局长看她的表情觉得可行，便道，“你先想想去哪里，若是可行，我帮你安排。现在我们来谈另外一件事，确定是警察说拿钱才放人？” 　　方留榜这种情况，袭警只是个由头，关上半个月一个月就放了。 　　就算要交罚金，也不该两千块钱这么多！ 　　方糖愣了愣，“我二叔是这么说的。” 　　柳局长什么意思？难道不是警察说的，而是村长骗他们？ 　　柳局长心里直骂方糖蠢，却不得不拿起电话拨到公安局。 　　公安局的人回应称，安局交代方留榜刑拘一个月，并未向其家属要钱。 　　柳局长搁下电话，抬眸看向方糖，“他们说没有跟你们要钱。” 　　“可是，我二叔说村长就是这么说的……会不会是他们不承认，或者是有人私底下……”方糖声音越说越小。 　　她没和警察打过交道，但是从小受到影响，觉得警察里很多都是坏人。 　　那个年轻警察胳膊都出血了，会不会是他私底下和村长要钱？ 　　柳局长真想把方糖的脑壳掀开，看看她脑袋里在想什么。 　　“走。我带你去趟公安局，看看到底怎么回事。”他放下钢笔，起身叫秘书去安排车。 　　方糖迷迷糊糊地就跟着柳局长坐上了前往公安局车。 　　物资局是省属强势部门，安局对柳局长很客气，亲自邀他去办公室一坐。 　　得知柳局长来意后，安局就把胡中等人叫进来。 　　他不知方糖和柳局长什么关系，但柳局长亲自来一趟，他自然是重视一下。 　　胡中等人进来，得知情况后纷纷否认和沙柳存村长要钱的事。 　　两千块钱，就算他们要钱，也不敢这么狮子大开口啊。 　　柳局长看向方糖，见她咬着下唇，一脸纠结，不知道在想什么。 　　“柳局稍等，说不定是县局所为，我打个电话问问。”安局说着，又往县局打了个电话。 　　这案子安局亲自来办的，县局更不可能向犯人要钱。 　　挂掉电话，安局看了眼柳局身边的方糖，“县局保证说没要过钱，要钱这事，姑娘到底是听谁说的？” ##第一百五十二章 感情的事情不能勉强 　　 　　难道是村长骗他们钱？ 　　方糖还是觉得不可能，村长人很好，每回见她骑车去上班，都会叫她路上小心，他那么和蔼，怎么可能骗钱？ 　　“我好像，没见到那个年轻警察？”方糖握紧拳头，轻声说。 　　年轻警察？ 　　安局和胡中对视一眼，胡中思及当时情景，立马想到了是谁，“你说的是不是长得特俊又能打，胳膊受伤的那个？他叫沈敬，不是我们局里的人，是外地公安局的，人贩子就是从那边把人拐卖过来的。” 　　“你是怀疑他向你们要钱？”安局问。 　　方糖轻轻点头。 　　沈敬有没有向他们要钱？ 　　安局和沈敬也没怎么打过交道，对上方糖的眼睛，要他拍着胸脯打包票，他也不敢。 　　“他不是局里的人，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广州。但是救出来的姑娘还在医院，我打个电话问问。” 　　电话打到医院的院长办公室，院长助理去叫崔局长接电话。 　　“崔局，沈敬在医院吗？” 　　崔局长不知安局找沈敬做什么，但想到女儿状态，非常不愿提及沈敬，“他现在应该在招待所，下午的火车回青州。” 　　昨天崔媛媛昏迷之前，看到沈敬挺拔的背影顿住，以为沈敬妥协，心里很开心。 　　却不知沈敬只是顿了下，修长的腿往前迈出，甚至不曾回头看一眼。 　　那一顿，也是给上司崔局长的一个回应，而非崔媛媛。 　　崔媛媛醒来没见到沈敬，又是一顿哭闹，好不容易才安抚下来。 　　当晚，崔局长接到沈敬从招待所打来的电话。 　　沈敬说，“让崔局失望了，但是感情的事不能勉强，我看崔媛媛的状态也不宜再去警察学院，她不走，只能我走，我明天的火车回去，等回去之后立刻申请调往青州，不会再和她见面。” 　　当时崔局长不知心里是何情绪，即便到了现在，也复杂的很。 　　沈敬本就是想调往青州，不过是提前了半个月。 　　崔局长待沈敬不薄，沈敬要调去青州也并非工作上的原因，预想中的好聚好散，只怕是不能了。 　　崔局长头疼，崔媛媛还不知沈敬要调走的了，要是知道了，不知道会怎么折腾呢。 　　再说安局这里，得到沈敬在招待所的消息后，就往招待所前台打电话，前台服务员把沈敬喊下来接电话。 　　“喂？沈敬，你现在来公安局一趟。”安局说。 　　“安局，什么事？” 　　安局看了眼方糖，“有人怀疑你向沙柳村的村民索要医药费。” 　　“？” 　　沈敬一头雾水？ 　　他向村民索要医药费？ 　　他赶到公安局，直接上楼往安局的办公室走去，“报告，安局，我是沈敬。” 　　安局办公室里，除了安局本人，和他认识的胡中外，还有一位儒雅的中年男子，约莫四十岁左右，和一个年轻姑娘，他在沙柳村见过。 　　安局指了指方糖，“她怀疑你通过沙柳村村长向他们家索要两千块钱的医药费，并答应放了方留榜，你怎么说？” 　　沈敬觉得可笑，清隽的面容平静之下透着股威严，“我否认。不知道这位姑娘为何这么怀疑？就因为我受伤了吗？” 　　方糖轻轻点点头，他的眼睛太深邃直白，让她不敢对视，闪烁着垂下眼睫。 　　沈敬平静无波的双眸直视着方糖，继续说，“那你可知我这伤是怎么来的？是在跨省走私案中被枪击中，那个案子我是头功，不说省里，青州市政府奖励我三万块钱，六月底的人民日报上有我的名字，这回拐卖案我也有功劳在身，前途一片大好，要你那两千块钱做什么？” 　　柳局长抬眸看向沈敬。 　　那份报纸他有印象，原来立功的就是这个年轻人。 　　“可，我二叔的确说你们警察要两千块钱才能放了我爸。”方糖磕磕巴巴地说。 　　现在看来，好似警察没有问题，那问题出在谁身上？ 　　“你二叔呢？”沈敬问。 　　“在家。” 　　“既然这样，不如把你二叔和村长都叫来，让他们指认，到底是谁和你们要钱。” 　　听到这里，柳局长多半明白了事情症结所在，他手里把玩着水杯，不经意地问，“方糖，你二叔和你关系很好吗？” 　　竟然一点都不怀疑她二叔。 　　方糖瞪大眼睛，像是终于想到了什么，“柳局长是怀疑我二叔骗我？” 　　二叔也时常苛待她，但二叔和爸的关系还不错。 　　她不是相信方二叔，而是相信二叔和她爸的感情，他竟然会用爸的事来骗钱？！ 　　要将方二叔和村长带回来，必然得要警察再去一趟沙柳村。 　　这案子往大了说，涉案金额两千，还有可能涉嫌警察渎职或者冒充警察行骗，安局派胡中带几人去沙柳村一趟。 　　“安局，且等等。”柳局长缓缓将水杯搁在桌上，“帮人帮到底，方糖，你来说，你母亲的事。” 　　方糖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我妈是被拐卖来的，常年受到我爸的殴打辱骂，以致精神崩溃渐渐痴傻，我想带我妈离开，去别的城市生活。对了，我爸和我妈没有登记，我也没有户口。” 　　安局听了揉揉额头，又是拐卖。 　　沈敬长眉一敛，“你那天怎么不说？” 　　说不定能一起带回来。 　　方糖嘴唇动了动，没有说话。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那天不说，兴许是没想起来，也可能是没想过。 　　“你现在想好去哪里了吗？若是今天能把你母亲带出来，最好直接离开。”柳局长说。 　　方糖没去过别的地方，只去过青州，便说，“青州吧。” 　　幸好，上回去青州时她并未和家里人细说，他们只缠着她问赚了多少钱，却没问她去了哪里。 　　“沈敬不正好回青州吗？要是来的及时，你们倒是可以一起走。”安局说着，指着方糖，“你和他们去一趟沙柳村，把你母亲带出来，你户口的事好说。胡中，你们去的时候尽量别和村民冲突，沈敬，你这伤还没好，就留在这吧。” 　　方糖跟着胡中等人一起去了。 　　坐在警车上，她还觉得有些懵懵的。 　　她曾经只敢想想的事马上就变成了现实。 　　今天之前她没想过是这样的结果，但这样总归是好的，她有手艺，可以找家饭馆工作，养活她和她妈两个人，总比身后粘着方家一家人强太多。 　　至于方豪？ 　　他和方留榜方奶奶那么亲，不会想离开的，方奶奶也不会允许方家这个唯一男丁离开。 ##第一百五十三章 带走 　　下午三点左右，连叶的饭馆来了几个警察，气势汹汹，为首的是大队长贾明。 　　贾明上前沉着脸问，“谁是这家店的老板？” 　　“我是，警察同志，出什么事了？”连叶上前问。 　　贾明上下打量她几眼，对着身后的警察打了个手势，“带走！” 　　“慢着，请问我犯了什么罪？”连叶面色平静，不动声色，“警察办案也得有理由吧？” 　　“事情涉及保密案件，不宜对外宣布，我们依法带你回去了解情况。”贾明不说废话，直接让人上前抓人，冲着刚刚从座位上站起来的李兰英和楚秋菊一指，“还有她们两个。” 　　贾明也知道妇女好欺负，怕警察，稍微一审就绷不住。 　　说着，后面两个警察径直上前，冲着李兰英和楚秋菊过去。 　　楚秋菊面上还保持着镇定，李兰英脸色已经吓得发白了。 　　“你咋不说还有我？三个女人能涉及什么保密案件？！”梁晨一人挡在李兰英和楚秋菊面前，“不说清楚就别想抓！” 　　还能看不出来这是姓万的找的帮手？ 　　连叶静静地看着他们，双手抱胸，等一个回答。 　　若是只抓她自己，她也就陪他们玩玩，但是抓她妈和舅妈不行。 　　“让开！”左边高个子警察对梁晨喝道。 　　见梁晨站在原地纹丝不动，右边稍矮一些的警察直接上手推搡，推了一下就尴尬了，没推动。 　　“我说了，要抓人就把事情说清楚，什么保密案件？老子不吃这套！”梁晨直接亮出自己退伍证明，“你们要敢动老子，老子直接闹到首长那去！” 　　退伍军人很受尊敬，并且政府分配工作，更何况梁晨还因公致残，更不能薄待，要是立过什么功，得首长看重，就更不一样了。 　　那两个警察一看，互相对视一眼，纷纷看向贾明，等着他一个指示。 　　贾明却是不放在心里，“你就算找天皇老子也没用，动手。” 　　正儿八经的退伍军人这时候都在单位部门里呢！只有那些混的不好的才会在这种小饭馆帮忙。 　　两位警察一听命令，一左一右强制架住梁晨肩膀，使半天劲都没能将他移动，梁晨双手握拳，飞快向前一击，俩警察通通捂着肚子后腿几步。 　　外面路边看热闹的人忍不住发笑，但不敢放肆，万一被警察记住咋办？ 　　两人再次上前，这次的目的不是把梁晨弄开，而是不甘心当众被嘲，想要找回面子，直接对梁晨伸拳头。 　　梁晨抬手一包，在他们另一拳袭来前将胳膊一扭，拳头握紧往前方一锤，那两个警察又捂着肚子退后，有个没站稳跌坐在地上。 　　“有我在，你们休想把人带走！要么把事情说清楚，要么就把你们局里的人都叫来，看我打不打得过！” 　　贾明脸色稍变，“你这是袭警和妨碍公务，信不信我把你也抓紧去？！” 　　眼前这人一看就是练家子，想在他手底下抓人不容易。 　　“袭警也是你不按规矩办事在先！你要敢以袭警抓人，我就敢到你们局长那里举报！”连叶不紧不慢道，“怎么？说清楚是什么案件，这么难吗？我不信是什么保密案件，我们三个，白天呆在饭馆，有顾客证明，晚上睡在租住的房子，有房东证明，我们能扯上什么保密案件？警察同志给点提示？” 　　场面一度僵住。 　　梁晨往前面一挡，几个警察根本不是对手。 　　但要贾明现在带人离开，不正是说明自己心虚吗？ 　　本以为就是几个普通的小老百姓，带两个警察吓一吓足矣，谁知竟然遇上的硬茬。 　　“不是要说清楚吗？那我就告诉你们，你们饭馆涉嫌诈骗！”贾明随意找了个理由，只要能把人带回去就行。 　　“诈骗的是谁？受害人总得有吧？”见贾明面上犹豫，连叶又道，“到底是案件保密，还是所谓的受害人保密？该不会报案人是万琪琛吧？今上午他来找麻烦，还说他爸姓万，让我等着，当时顾客和路人都看着呢，不会你真是他请来的吧？” 　　贾明脸色一阵青白，这时候他已经落了下风，只能沉下脸，拿出自己的气势来，厉声道：“瞎猜什么？！报案人确实是万琪琛，你们之间的恩怨我不清楚，但他报案说你们诈骗，你们就得被回去调查。” 　　“那你抓我妈和我舅妈干什么？”连叶反问，“我妈和我舅妈一直在后厨，可没出来过，客人们都有眼睛的，难道万琪琛报案的时候特意提了他没见过的两个女人？” 　　这一番话下来，贾明的脸色已经黑青。 　　外面的路人也纷纷驻足观看，他这前言搭不上后语，让吃瓜的群众们嗅出了点什么苗头。 　　“既然有人报案说我诈骗，我要是不去，岂不是心虚？梁大哥，你就在店里帮忙看着，有人找借口来抓我妈和舅妈，你就拦着。我跟她们走一趟，看看到底所谓的诈骗是怎么回事！反正我没干过的事，我就不信他们能找出证据，就算有，肯定也是伪造。” 　　她把话说的很大声，叫周围路人听到。 　　梁晨早就对连叶有了新的认知，就是小嘴特能叭叭，尤其是在这种时候，能让人恨不得撕了她这张嘴。 　　“妈，你去国营饭店……” 　　不等连叶说完，两个警察上前，直接押住她的胳膊将人带走。 　　贾明沉着的眼底露出一丝笑，能把连叶抓回去，也不算辜负万少爷期望。 　　国营饭店？ 　　国营饭店又怎么样？能压的过万县长？ 　　李兰英又一次碰上这样的事，心里还是急的不行，等人走远后赶紧问，“小梁，沈敬呢？你能不能找他帮帮忙？” 　　“沈哥现在不在河安县。”梁晨说道，要说沈敬在哪儿，他也不知。 　　“啊？那怎么办？”李兰英一下子垮了脸，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走来走去。 　　“婶子，你别急，我还认识别的朋友，看能不能帮上忙。”梁晨说着去了外面找公用电话亭。 　　“你别急，兰英姐，叶子不是说去国营饭店吗？你和建军上回去过一次，你忘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 就这？ 　　“对对对。”李兰英点点头，一担心给吓忘了，当即就去国营饭店找项裕民。 　　连叶被带进公安局，依然平静淡然。 　　宋菲从位置上一抬头，正好看到连叶从她面前走过。 　　这不是沈敬对象吗？怎么被押回来了？ 　　再看前面走着的警察，贾队？ 　　刚请假回来就抓了沈敬对象？ 　　宋菲寻思着，贾队这段时间不在局里，不知道这是沈敬对象，有什么事还是说清楚好，面色他和沈敬到时候尴尬。 　　宋菲起身冲着审讯室走去，见贾明正好要进去，喊住他，“贾队。” 　　“怎么了？”贾明回头。 　　宋菲走近一些，“贾队，你刚才抓的那个人，我没看错的话是沈敬的对象。” 　　沈敬。 　　贾队这段时间不在局里，但知道沈敬立功登报升职的事。 　　可那又怎么样？ 　　万少爷要的不是给连叶定罪，而是男人肖想的那些东西。 　　让万少爷爽一把，连叶自己失身，敢告诉沈敬？ 　　就算沈敬知道了，他一个立过功的小警察能斗得过万少爷？ 　　“沈敬对象怎么了？沈敬对象犯法不能抓吗？”贾明嗤笑一声，拉开审讯室的门直接进去了。 　　宋菲在原地停了两秒。 　　自上回任常委被查后，局里的人都看到沈敬和市里领导关系亲密，没有人愿意得罪沈敬，倒不是说沈敬对象犯法不能抓，而是想一个折中的法子来，不至于两边闹得太难看。 　　但，她的好心似乎有些浪费。 　　行吧，到时候别怪她没提醒他。 　　连叶被带到审讯室，慵懒地坐在椅子上，双手抱胸，靠着椅背，面色从容，随遇而安，面上丝毫没有露出害怕的情绪。 　　审讯室里只上方一盏白灯，把她整个人置于光线之下。 　　贾明进来，手里拿着个文件夹，面色严肃地在连叶对面坐下，将文件夹“啪”地往桌上一扔，厉声道，“给我坐直了！” 　　这便和个人气质有关，就像刘萍见到沈敬下意识地坐直绷紧一般，连叶见到贾明丝毫没有害怕的情绪。 　　但她还是听话的直起腰，“好了。” 　　“姓名年龄籍贯。” 　　“连叶，18岁，籍贯河安县河湾镇河口村。” 　　“我们接到报案，说你诈骗万琪琛的一千块钱，你承不承认这个事实？” 　　“不承认。” 　　“我劝你如实招来，否则是要从重处理的！” 　　“我没做过的事，不会认，麻烦警官说一下，万琪琛说他是在何时何地被我骗的？我好回忆一下当时的情景。” 　　“我没跟你开玩笑！”贾明重重地拍了下桌子，身子前倾，语气加重，“我看你是想去隔壁带着？” 　　隔壁是间刑讯室。 　　“我也没有开玩笑，警察办案的流程不该是先做笔录吗？你不该问我在某某时间某某地点我在哪里，在做什么事，有何人在场，见没见过你口中的万琪琛？根据我的回答你们去查证我所言是否为真，可你上来就让我招供？是不是说明你有证据？既然有，那就拿出来让我信服口服！”连叶眼神坚定，毫不畏惧，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看来沈敬没少和她说警察办案的事。 　　贾明本就是想吓一吓连叶，以为到了审讯室她会害怕，谁知跟外面差不多，牙尖嘴利。 　　“你给我等着。” 　　贾明拿着文件夹出门，将审讯室的门甩的哐哐响。 　　接下来就是几个小时的等待，连叶在审讯室里无聊透顶。 　　这也是警察审讯犯人的一种，在幽闭空间内，有些扛不住压力的人会胡思乱想，心理防线减弱。 　　但是对连叶没啥影响，她又没有犯法，还能真的冤枉她不成？ 　　李兰英和楚秋菊俩人一起去了国营饭店找项裕民。 　　项裕民听完之后面色有些凝重。 　　万琪琛是万国华的儿子，可不好对付。 　　但是于新是认识连叶的，对连叶也挺赏识，若是连叶自身没问题，请于新帮忙也没问题。 　　“你们先回吧，我给公安局打个电话问问。” 　　等李兰英和楚秋菊走了，项裕民往王副局那里拨了个电话。 　　王副局现在是置身事外的状态。 　　这回和任发的事还不一样，那是沈敬往市里打电话，他敢断定任发必倒台才挺直腰杆站沈敬，但他不敢得罪万国华，这件事充其量说万国华教子无方，撸他官职不可能，万一以后被穿小鞋怎么办？ 　　但是上回和郑秘书吃饭王副局也在，知道郑秘书认识连叶，琢磨着要不要打电话报个信，项裕民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从王副局嘴里听说确实是万国华的儿子挑事，项裕民放心地给于新打了个电话。 　　若他自己有这个权力，必然问都不问直接替连叶出头，但他借的是于新的势，就得问清楚情况保证借势后不能对于新产生影响。 　　电话是徐助理接的，接了之后转给于新。 　　于新对连叶有印象，就是那个做菜很好吃的姑娘，听郑秘书说她是沈敬对象。 　　有项裕民和沈敬两个人做担保，人应该是没问题，倒是可以一帮，先不管她和沈敬能不能成。 　　于新就给万国华去了个电话。 　　梁晨打完电话回到店里，没见李兰英和楚秋菊，以为警察折回来把人抓走了，差点冲到公安局要人，若不是卖冰棒大叔拦住他，说李兰英和楚秋菊是自己出去，应该是去搬救兵了，他就真跑去公安局了。 　　连叶不知道等了多久，审讯室的门一开一合。 　　万琪琛脸上挂着浅笑，神采奕奕，“怎么样？没骗你吧？早说了我爸姓万，跟着我保管你吃香的喝辣的。” 　　连叶嗤笑一声，“就这？” 　　万琪琛脸上笑意收敛几分，“怎么？不服气？我能把你抓进来，自然也能够把你定罪，你不知道吧，给你定罪只需要让你在一张白纸上签字按手印，上面我随便写什么都行。你想试试？” 　　“啪，啪，啪。”连叶慢腾腾地鼓起掌，“原来这就是万国华万县长的儿子，可以随随便便给一个人定罪，佩服佩服！” 　　她知道他是万国华的儿子？ 　　上午她说的那番话，万琪琛还以为她不知道呢！ 　　她既然知道，还敢说姓万的都是他爹，刻意侮辱，他忍不了！ 　　“哼！你知道就好！在这个县里，我爸说第二，没人敢说自己是第一。我再给你一次机会！答不答应？！” ##第一百五十五章 不答应会怎样 　　“不答应的话你会怎样？” 　　“会怎样？”万琪琛冷哼一声，“当然是给你定罪，让你在牢里呆一辈子！” 　　“呀，我好怕。”连叶面上一点儿也没有害怕的神色，反而在笑。 　　“你——”万琪琛拿手指着她，心底的火气一点一点往外冒，“贾明，进来，让她签字！不见棺材不掉泪！” 　　贾明推门进来，稍微犹豫。 　　他以为万少爷就是想玩玩她，还特意把周围的人清走了，结果万少爷在里面和人站着聊天？ 　　还要给她定罪？！ 　　这世道对女人就是如此，要是万少爷现在把她给欺负了，谅她也不敢告诉沈敬，可要是给她定罪，沈敬回来知道了替她翻案怎么办？ 　　他这段时间虽然不在局里，但年初在，和沈敬相处过几个月，这小子轴得很，认准了就死咬着不松口。 　　万少爷不知道贾明的具体想法，但他看得出来他的犹豫，果断道：“犹豫什么？出了事我担着！怎么？我爸是县里一把手，还保不了你吗？你放心，等明年我爸成了正式县委书记，我……” 　　“嘭”的一声，审讯室的门被一脚踹开。 　　万国华听到儿子的那番话，脸都气绿了！ 　　“谁敢……”万琪琛见有人踹门，正要发火，一见是自己老爹，立马软下来，讨好地嘿嘿一笑，“爸，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来了？”万国华怒极反笑，抄起旁边的警棍就往万琪琛身上甩，“我要是不来，还不知道你干了这等好事呢！” 　　今天他右眼皮直跳，心里不安，接到于市长电话是小心翼翼，直到从于市长嘴里听到了连叶的名字。 　　这个名字他从郑秘书嘴里也听过。 　　于市长和他说，他儿子把连叶弄到了公安局。 　　他撂下电话就往公安局赶，就听到儿子那番大逆不道的话！ 　　还县委书记？ 　　听于新的意思，河安县频繁出事，他还得再县长这个位置上熬几年。 　　这一刻，万国华真恨不得没生过这个儿子，这几年的经营，他的满腔心血，皆因这个不孝子，全白费了！ 　　“我打死你这个小兔崽子！” 　　“啊啊啊爸别打了我知道错了别打了……”万琪琛鬼哭狼嚎到处闪躲。 　　王副局看着失态的万国华，摸摸鼻子，头一次见，看来真的是气急了。 　　贾明则是看着万琪琛，刚才还在吹牛的万少爷，突然就变成了这副模样，他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 　　万国华扔下棍子，把心中的怒火发泄一番之后，终于看向审讯桌后静坐的女子。 　　他最先注意的不是她的容貌，而是她平静的眼神，看客般欣赏着眼前的闹剧，从容不迫，好似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 　　只这一眼，万国华就觉得，这女子不是池中之物。 　　“这位就是连叶姑娘了吧？” 　　万琪琛揉脸的手一顿，他爸这是怎么回事？对一个个体户这么客气？ 　　“爸，你……” 　　“你给我闭嘴！”万国华怒吼回去，吓得万琪琛浑身一颤。 　　贾明的心肝也跟着一颤，额上渗出紧张的汗水。 　　连叶从座位上站起身，浅浅一笑，“县长，我是连叶，有几句话想问令郎。” 　　于新替她出头，但是她毕竟还只是个小喽啰而已，说不上什么话，也不可能把万琪琛怎么样，剩下的交给万国华和王副局就行了。 　　“你问就行。”万国华点头答应，恶狠狠地看了眼万琪琛，“听见没，给我好好回答。” 　　“是是是！”万琪琛敢怒不敢言。 　　“你和张鹏程那天为何会去我的饭馆？”连叶以前在黄河饭店刷盘子，见过张老板儿子张鹏程。 　　“他撺掇我。” 　　“他撺掇你你就去？”连叶反问。 　　“这真的不怪我。你之前在黄河饭店送鱼，我在楼上多看了两眼，他就东找西找，好像是找到了你什么堂姐，知道了你的饭馆位置，我是真不想来。” 　　连叶已经很久没送过鱼，隔了这么久，张鹏程撺掇他来的倒有可能。 　　堂姐？肯定是连枝了。 　　连枝和黄河饭店张老板关系不错。 　　她以为，她握着连枝腹中孩子的把柄，她就不敢再作妖，没想到死性不改，想用县长的儿子来压她，若她上面没有关系，今天只怕栽在了这里！ 　　连枝，别怪她不客气！ 　　“万琪琛，你被我堂姐利用了，她和我一向不对付，想利用你来教训我，所以隐瞒了我的所有关系。” 　　事实上，连枝并不知道她有什么关系，但她这么一说，万琪琛只会将怒火全都发泄在连枝身上。 　　万琪琛还懵懵的，连叶的关系？啥关系？ 　　万国华心里确实一清二楚。 　　万琪琛眼睁睁看着连叶从面前走了，心有疑问，便对上万国华要吃了他的目光，默默低下了头。 　　万国华把万琪琛带走后，王副局看了贾明一眼，上前轻轻拍拍他肩膀，“贾明啊，你也是局里老人了，怎么就糊涂了呢？！” 　　贾明脸上都是汗，手有点颤抖，“王局，那个女的到底……” 　　他真是蠢笨！ 　　那个退伍军人不是混的不好来饭馆端盘子，而是给那女的当保镖！ 　　他早该看清楚这一点的！ 　　“认识市里的人。” 　　贾明心中一凉。 　　万琪琛被带回家后又是一顿打，万母心疼儿子，拦在前面护着，“老万，你这是干什么？” 　　“你问问他，到底干了什么好事？！” 　　“能有多大事？”万母浑不在意。 　　在河安县，万琪琛捅破天也没人敢把他怎么样！ 　　“就是。不就是抓了个女人嘛？”万琪琛锁在母亲身后，小声嘟囔！ 　　“你还不知错？！于市长的电话都打到我办公室了！指着我鼻子说我教子无方！就差直说县委书记让我别想了！你说事情大不大？！” 　　万母心头一跳，“这么严重？！” 　　万琪琛脸色一白，这就是连叶所说的关系吗？ 　　难怪他爸发那么大脾气，本来县委书记都到嘴边了，就这么吐出来，谁心甘情愿？ 　　连叶的堂姐是吧？！他记住了！ 　　“你让开，我今天非打断他的腿不可！” 　　“爸不要啊你别打了我知错了爸……” 　　万母也没再拦着，只剩下万琪琛在鬼哭狼嚎。 　　 ##第一百五十六章 反抗 　　 　　警车再一次停在沙柳村村口，方糖先下车，领着胡中等人往家里去。 　　路上遇见的村民们纷纷驻足。 　　这一回有了警察撑腰，加上脱离方家和对未来的渴望，方糖挺直了腰杆，走进方家的大门。 　　“死丫头片子，钱借回来了吗？！”方奶奶在堂屋门口坐着，拿着蒲扇扇风，见方糖回来就问。 　　方二叔也搬了个马扎坐在屋门口，就等着方糖拿钱回来，等拿到钱，他和媳妇就去香港，再也不来这个穷地方。 　　源于对方奶奶深刻的恐惧，方糖忍不住肩膀一缩，心里给自己加油打气，“奶奶，我去找警察了，他们说没有向我们要钱，所以他们怀疑有人借警察名义诈骗，想带二叔回去调查清楚。” 　　她没有直说方二叔骗人。 　　“这这这怎么可能？！”方二叔从马扎上站起来，神色有几分慌张，下意识地否认。 　　早知道就不听媳妇的话让方糖去借第二次了！ 　　这倒好，钱没借着，把警察带来了！ 　　“你个臭不要脸的赔钱货！我养你那么大，让你胳膊肘往外拐？！你二叔说的话你不信，去信外人？他们那些人没一个好货，刚把你爸抓走，你还替信他们的话？！”方奶奶顿时尖着声音叫骂起来，拿起拐棍就往方糖身上抽！ 　　方糖浑身一缩，忘了闪躲，下意识地闭眼。 　　胡中一把将拐棍握在手里，鄙夷地看了方糖一眼，这都要带着母亲再也不回来了，还和他们客气啥？ 　　“不要妨碍警察执行公务，把他给我带走！到底咋回事，进局子里审一下就知道！谁能挺得过牢里的七大刑，老子跟他姓！”胡中指着方二叔说道。 　　他进来一看到方二叔那双贼眉鼠眼的眼睛，立马就知道了怎么回事。 　　公安局不能屈打成招，但本地百姓对警察固有印象是坏的，胡中索性就借着这个，吓唬吓唬方二叔。 　　身后警察上前抓住方二叔胳膊反剪，方二叔不是方留榜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被押住的时候不敢反抗，再听到胡中说的酷刑，顿时吓得双腿打颤。 　　要是进去了，说不定就出不来了 　　方奶奶一看，顾不得抢过来拐棍，冲着警察就抓挠过来，“放开我儿子！我跟你们拼了！” 　　另一个警察握住方奶奶两条胳膊，把她钳制在一边。 　　方家的动静很大，大门又没关，自然就引来全村人围观。 　　众人见方家老二也被抓了，便没人敢上前，怕波及到自家身上。 　　以前是仗着人多，法不责众，但现在警察敢抓人了，他们谁也不想当那个倒霉的出头鸟。 　　胡中冷笑一声，“涉案金额数目不小，你儿子要是真的犯罪，没个十年出不来！” 　　方二叔直接双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我招！我招！钱在我媳妇手里！是我鬼迷心窍！是我对不起大哥对不起糖糖！糖糖，你就原谅我这一次，赶紧让他们放了我！” 　　饶是早就猜到是方二叔所为，但听到他承认，方糖还是忍不住心底一颤，心头的郁结之气翻涌成一簇簇的怒火，“啪”的一巴掌甩在方二叔脸上，“你不配做一个长辈！原谅你？！没门！” 　　想到她连日来的担惊受怕，怕借不到钱被嫁给二赖子，吃不好睡不好，她心底就一阵火气。 　　万一她真的没借到钱呢？！是不是就真的被嫁给二赖子了？！ 　　她不敢想。 　　方奶奶乍一听到这番话，视线转向方二叔，方二叔扭过头，心虚地不敢和她对视。 　　方奶奶心下了然，冲着方糖叫骂起来，“生旧叉烧都好过生你啦！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就算你二叔拿钱又咋样？！钱不还在一家人手里？！” 　　胡中不理会方奶奶的骂声，指了个警察，“方糖，你带他去你二叔家里，把钱拿回来！” 　　方糖带着警察过去时，正遇上方二婶拿着个小包袱鬼鬼祟祟地想要离开。 　　有村民给她报信，她手里拿着钱，去哪里不行，非得困在这个小村子里？ 　　她也不打算再管方二叔。 　　“哪里跑？！”警察怒喝一声，飞快上前把方二婶捉住，从她包袱里摸出五百块钱来。 　　“你们干什么？！那是我的钱！” 　　没有人会把钱全部放在一个地方，另外五百肯定在她身上。 　　方糖不理会方二婶的挣扎吵闹，在她身上摸出另外五百。 　　她回到方家，方豪不知道何时回来了，脚边搁着几只肥嫩的鸟，小刺猬似的瞪着胡中。 　　“钱要回来了吗？”胡中问。 　　方糖点点头，赶紧往小屋里过去，“我妈在这里。” 　　小门一开，胡中跟着进去，就闻到一股子臭味。 　　是尿骚味屎味和饭馊味等各种味道混合在一起的令人作呕的味道，令他站在门口都不愿跟着进去，也不知方糖是怎么忍下来的。 　　方母醒着，但是双眸呆滞无神，嘴里不知道在念叨什么。 　　这一年来，方糖见过母亲清醒的次数屈指可数，大部分时间都是这个样子。 　　“妈，你跟我出去，我们可以离开这里了。”方糖小心翼翼地把方母扶起来。 　　方母在痴傻的时候是不认人的，大约是方糖天天给她送饭，陪她说话，她只能接受方糖靠近。 　　方糖扶着她往外走，她就跟着往外走，到门口胡中帮忙付了一把。 　　在外头被警察制住的方奶奶意识到他们的目的，顿时激烈地挣扎起来，大吼大叫，“你们这些杀千刀的！把我俩儿子抓了，还要把我儿媳妇带走！我跟你们拼了！就算豁出去我这条老命，我也不让你们把这个家拆了！” 　　“小贱人，早知道我就把你卖给二赖子！让你去城里上班，结果你倒好，跟着外人合起伙来欺负我们！狗日的东西！” 　　方糖咬着下唇，假装听不到方奶奶的叫骂，扶着母亲往外走。 　　很快，她就自由了。 　　“姐。”方豪喊了她一声。 　　他回来之后还懵懵的，现在总算明白情况，方糖要带母亲离开。 　　方糖回过头，“豪子，我和妈走了，你保重。” 　　方豪抿了抿唇，没说什么。 ##第一百五十七章 回青州 　　 　　有好事的村民出来劝说，全被方糖当成耳旁风。 　　“走吧，把他也带走，以警察名义行骗，等着吃牢饭吧你！”胡中指着方二叔道。 　　方二叔以为自己没事了，谁知还是要坐牢，哭奶奶告爷爷地求饶，方奶奶嘴上依旧骂个不停。 　　坐上警车的那一刻，方糖的心是彻底放松了。 　　安局办公室里，柳局长对沈敬挺感兴趣，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聊了起来。 　　方糖让方母先在楼下等着，自己上楼把一千的票子拿出来还给柳局长。 　　柳局长没有接，抬头看着方糖，“欠条我已经撕了，这钱你就自己拿着吧，否则到了青州，你身上没钱，要露宿街头了。” 　　方糖手里攥着票子，眼眶红红的，“谢谢你柳局长，不过我一定会想办法把钱还给你的。” 　　“去跟着他下去办个户口本，至于你妈的户口，也登上吧。”安局指了指门口的一个女警。 　　这时候的户口不联网，全是手写，安局吩咐下去，底下办的很快。 　　方母是二十年前拐卖来的，想要找回原来的家庭非常困难，但一直没有户口也不方便，只得给她登个本地信息。 　　户口本办的很快，里面的地址没写沙柳村，直接写到了公安局，方糖是户主，她拿到手，前所未有的安心。 　　从前在村子里，许多和她一样的孩子，没有户口，那时她不觉得有什么，可当她出了村子到了广州，才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身份，自己的编号，而她没有。 　　兴许某一日，自己死了外边都没办法能证明她的身份。 　　但是现在她有了自己的户口，自己的编号，她和别人一样了。 　　“我让小张送你们去火车站，饭店那里我帮你辞了，小沈，你呢？”柳局长说。 　　“我要回一趟招待所，带上行李。” 　　沈敬走在前面，下了楼梯就看在坐在公安局大厅的方母，由一个警察陪着，身上衣服洗得掉色，还有好几个补丁。 　　看方糖年龄不大，方母应该也只四十多岁，从她的五官来看，想必年轻时也是十里八乡的大美人。 　　现在却面色发黄，皮肤粗糙，整个人干瘦的剩一层皮，非常苍老，两鬓已经发白。 　　方糖走过去将方母扶起，“妈，咱们走了。” 　　方母没应，双眼浑浊，嘴里念叨着什么，但却知道跟着方糖往外走。 　　小张司机给方糖打开后座的车门，沈敬则是坐在副驾驶。 　　方糖有些害怕沈敬，他看人的眼神太直白，好似能看到人心里，尤其是她刚才冤枉了他，更觉得有几分心虚。 　　但是她不得不喝沈敬一起回青州，毕竟路上有个男子作伴，安全些。 　　她和母亲两个人走，若是遇上什么坏人，根本无法反抗。 　　方糖只能克服心理对沈敬的抵触，主动开口道：“沈警官，刚才非常抱歉，冤枉了你，对不起，你不要往心里去。” 　　“我没放在心上。”沈敬说。 　　他的语气听不出喜怒，方糖咬咬下唇，“你家是青州的吗？我上个月初去过一次青州来着。” 　　“我家在京城，在青州下的河安县上班。” 　　河安县。 　　方糖觉得有些熟悉，连叶不也是河安县的吗？ 　　“真是巧，我有个朋友也是河安县的。” 　　沈敬只“嗯”了一声，并不接这个茬，只当方糖是了拉近关系说的话。 　　在他心里，方糖自卑敏感内向蠢笨胆小爱哭，唯有孝顺一点拿得出手，但在他这里依旧是不够格。 　　于他来说，与这样的人相处太难受，他不喜欢，哪怕这个人品德再好，他也不会深交。 　　方糖的情况和叶子差很多吗？ 　　倒也不，连家什么情况，沈敬一清二楚。 　　他遇见叶子的时候她淋着雨发着烧背着母亲去医院，叶子直视他的眼睛，请他帮忙，不卑微不羞怯，方糖却连她的眼睛都不敢直视，她最常做动作就是咬唇，低头，眼神乱瞟，手指绞着衣带等等，这些肢体语言将她的性格表达的明明白白。 　　但叶子比方糖勇敢太多，当断则断，脱离连家，这一桩桩一件件，比方糖强太多。 　　这世上不是谁都能有她这样的魄力和清醒。 　　这也是他喜欢叶子的原因。 　　方糖见沈敬没再说话，便也闭上嘴巴。 　　到了招待所，沈敬进去单手提着两个箱子下来，放到后备箱里。 　　沈敬这一趟先是到吉安，再到广州，没待几件衣服，这里面都是他昨晚去拿的货。 　　“呦，你箱子里装的都是什么？”小张忍不住问。 　　“手表之类的东西。” 　　沈敬这么一说，小张就懂了，但他没想到沈敬当警察也会去做这种摆摊生意。 　　沈敬继续说，“帮我一个朋友带的。” 　　“那你这朋友真幸福。”小张看了眼他的胳膊，“一只手受伤了还要带货回去。” 　　沈敬笑了笑，没说话。 　　他和叶子已经很多天没见了。 　　火车卧铺不好买，但沈敬的提前买好的卧铺，总不好让方糖母女和沈敬分开，小张便找关系，给方糖母女买了两张卧铺，又亲眼看着他们上火车。 　　踏上火车的那一刻，方糖长舒一口气。 　　她是真的轻松了。 　　从今天开始，她远离了吸血的方家，要和母亲一起重新开始，过好属于自己的每一天。 　　她没带什么衣物包袱，只要护好身上的钱即可，怕母亲不方便，让方母睡在下铺，沈敬的床位就在方母对面。 　　现在是下午，车厢里非常吵闹，有人和方糖搭起话来，一看到沈敬解下手枪搁在桌上，声音磕磕巴巴地走了。 　　沈敬虽看不上方糖的性格，但该做得还是要做。 　　“沈警官，你下火车之后就回河安县吗？” 　　方母睡下，方糖和沈敬搭起话来。 　　“送你到招待所再说。” 　　沈敬打算去趟市公安局，和李局说明情况，提前调来。 　　在他立功的消息传来之后，李局就有意让他调到市局来。 　　河安县地方小，警力少，配备不全，他立再多的功顶天也就是个大队长。 　　方糖也是打算先去招待所开好房间安顿好母亲，就出来找出租的房子，再找工作。 　　“你要租房子吗？”沈敬问，“还是直接找工作？” 　　“先租房子吧。” 　　“我在市里有认识的人，能帮你问一问有没有合适的，而且我过几天就会调来市局。” 　　“好，谢谢你，沈警官。”方糖心底暗忖，沈警官是面冷心热。 　　到了晚上，卧铺车厢关灯，沈敬躺在床上，一直注意着警惕着周围的动静，睡眠清浅。 ##第一百五十八章 连芽 　　 　　火车在第二天早上七点多在河安县停站，沈敬没下，等到下一站青州市和方糖母女一起下车。 　　火车站外，几个等着拉客的三轮车车夫坐在地上盘腿坐着一起说着话。 　　沈敬指了指大一些的摩托三轮，“师傅，这是谁的车？” 　　其中有个平头的年轻人猛地从地上跳起来，“我的，你要去哪儿？” 　　“招待所，三个人。” 　　另外几个车夫里，连国壮没注意听同伴说了什么，抬头看着沈敬。 　　这一张非常具有辨识度的脸，让人过目不忘，连国壮清楚地记得，他见过，就是当初和连叶走在一起的那个男人。 　　连国壮再往后看，沈敬身后跟着两个女人，其中一个是年轻女孩，但不是连叶。 　　这么说，连叶被甩了？ 　　他就说，这男的长成这样肯定不老实。 　　沈敬也看到了连国壮，叶子和她说过，那是她堂哥。 　　但是叶子和连家没有关系了，他也不必理会。 　　三人一起坐车前往招待所，开的是一间双人房。 　　沈敬将人送到，“我会和熟人打声招呼，让他们注意出租的房子，若有消息，让她来找你。” 　　“谢谢你沈警官，你慢走。” 　　从招待所离开，沈敬去了趟清河小区，就在军分区对面，小区里住地几乎都是单位的工作人员，但安保相对来说不如对面，沈敬亮了警察证就被直接放进去了。 　　来到某栋三楼，沈敬敲响房门。 　　来开门的是个容貌清秀的年轻姑娘，差不多上高中的年纪。 　　这应该是梁晨的表妹，他听梁晨提起过，表妹芽芽在梁家常住陪着梁晨父母，沈敬过年的时候来过梁家一次，正赶上连芽出门和朋友逛街，因此没见过。 　　“你就是梁晨表妹芽芽吧？你姨母在家吗？” 　　连芽抬头怔愣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心跳漏了半拍，小鹿乱撞，眸底全是惊艳和迷恋。 　　她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男子。 　　面如冠玉，剑眉入鬓，眸若星辰，眉弓饱满，山根拔地而起，唇峰锋利，线条流畅，风姿斐然。 　　这张脸可以用美字来形容，但薄薄的双唇和清晰的唇线让他美得富有攻击性，与电视上的奶油小生感受不同。 　　连芽觉得，这张脸比隔壁班的文政岳还好看。 　　连气势也比文政岳要强，眼前的男子虽然对她浅笑，态度和善，但她明显能感觉到他身上那股相较于文政岳而言成熟强势的感觉。 　　“芽芽？”沈敬长眉一敛，面上浅笑收敛几分，耐着性子又喊了一次。 　　他不喜欢有人将过多的注意放在他的脸上，但对初见的小妹妹还是多了几分耐心。 　　“噢噢。”连芽回过神，敞着门让沈敬进来，“姨妈在家，我帮你喊她。大姨，有人找你。” 　　沈敬把箱子搁在门边，没有进去，见梁母出来，浅笑着喊了声“梁婶”。 　　“沈敬来了？快来坐下！你这胳膊咋回事？”梁母对沈敬非常热情，知道他年纪轻轻就是儿子的上司，但是不知道因为什么离开了部队，前不久刚立了大功登报纸，看来，人要是优秀，哪里都藏不住。 　　“任务里伤的，不要紧，梁婶，我还要去公安局一趟，就不进去坐了，等过两天正式调过来，再来拜访，今天我来是想请你帮个忙。” 　　“你要调到青州？那太好了，等调过来之后一听要常来。你有什么事尽管说，婶子一定帮你办到。” 　　“我有个朋友从外地过来，现在正在招待所，想请梁婶帮忙留意出租的民房，普普通通就行，是两位女同志，最好安全些的，你要是有消息，就去招待所找她。”沈敬随后报了方糖的名字。 　　“行行行，我一定给你办到。” 　　“谢谢梁婶，那我就不叨扰了，告辞。” 　　沈敬离开，梁家的门合上，连芽的心依旧在砰砰跳，久久不能平静，她亦步亦趋地跟在梁母身后，心里像有只猴子在抓心挠肺，“大姨，这位是谁啊？” 　　连芽现在正是喜欢玩乐的时候，很少看报纸。 　　听大姨喊他沈敬，身上穿着警服，其余的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这是你表哥战友，别看他年轻，才二十一岁，但在部队里是你表哥的上司，当了警察后又立了大功，这样优秀的人，打着灯笼都找不见。” 　　连芽成绩不太好，对考大学没有抱太大期望，最主要还是趁着大姨对她好，赶紧找个城里对象结婚，这样就能一直呆在城里，不用提心吊胆害怕被赶回河口村那个穷得叮当响的小旮旯了。 　　但是班里那些歪瓜裂枣的她看不上，文政岳这种家世好的又看不上她。 　　听到梁母的话，连芽的心砰砰跳了两下，眼底闪烁着熠熠的神采。 　　这样优秀的人偏偏在这个时候让她遇上了，近水楼台先得月，他说了调来青州后就会上门拜访，也就是说几天后，她就能再见到他。 　　想到这点连芽就兴奋不已，他今天急匆匆的，她都没能说上话，等他下回再来，一定要多说几句话才行。 　　忽地，她想起沈敬拜托梁母的事情。 　　他的两位女性朋友从外地过来，而他自己说要调来青州，那么他原来单位在的地方是不是和那两位女性朋友是同一个“外地”？ 　　会不会是他调来青州，对象也跟着来青州了？ 　　连芽心里涌出浓浓的危机感。 　　她得出招待所打听打听情况！ 　　连芽随意找了个借口出门，一个人偷偷摸摸来到了招待所。 　　招待所有一定的保密性，必须出示介绍信或者户口本来证明自己的身份，服务员才会上楼帮你叫人，要么就在楼下等着看你要找的人会不会下来。 　　连芽没想到还得这样，她又不认识方糖，只好离开。 　　她心事重重，不小心就撞到了旁边进来的女子，穿着一身破旧的衣服，上面几个补丁，一看就是农村来的，“你咋回事？走路也不看着点？！” 　　“是你自己撞过来的。”方糖忍不住说，她已经尽力往旁边走了。 　　“明明就是你撞我！乡巴佬，你看你这身脏衣服，都把我裙子弄脏了！”连芽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裙子，随意一指。 ##第一百五十九章 谢谢 　　 　　“你——”方糖本不是强势的性格，见连芽胡搅蛮缠，不想多做理会，绕过去就往里走，她手里拿着刚出去买的饭。 　　“别走！你给得我道歉！”连芽退一步挡在方糖面前，“不道歉就别想走，听你这口音不是本地人吧？来外地还不夹着尾巴做人，那么张狂？” 　　“哎，小姑娘，我看到了，明明是你撞的人家。”家乐走过来说道，“全国一家亲，正因为人家是外地的客人，咱们才更得礼貌欢迎。” 　　师傅让他来前边找领导，正好看到方糖，好歹一起共事七天，就出口帮一把。 　　连芽脸色微微一变，本地人不该帮着本地人吗？ 　　“你又是谁？多管什么闲事？” 　　“我是这里的工作人员，有义务维护这里的秩序和公平，以免你随意诬陷，坏了我们招待所好客的名声！请问你是住客吗？不是的话麻烦出去。”家乐没说认识方糖，而是以工作人员的名义来说话，这让连芽面色一黑。 　　但他说的没什么问题，连芽一听就是本地人，这样的人不会成为招待所的客户，得罪了又能咋样？反而是外地人才是招待所应该认真招待的。 　　连芽握紧拳头，咬咬牙，冲着方糖冷哼一声，“乡巴佬！” 　　说罢，她气势汹汹地离开！ 　　“家乐，谢谢你！”方糖没想到来的第一天就遇上家乐，算是她为数不多的熟人之一。 　　“举手之劳，我还有事先走了，你要是有啥困难就来后厨找我。” 　　沈敬去了趟公安局后，坐上了回河安县的汽车，回到家他到不急着把箱子拿给连叶，先休息了一下午，等到傍晚时才提着箱子过去。 　　他没有穿警服，而是一身休闲装，显得格外挺拔俊朗，在人群中一眼就能捕捉到他的身影。 　　连叶不过随意一抬头，就看到了他，忍不住笑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仔细算算明明也就几天没见过他，却好像很久没见一眼。 　　沈敬双眸一弯，隔着熙熙攘攘地人群，与连叶四目相望。 　　这就是心有灵犀。 　　“呦，沈警官来了？” 　　“这几天咋没见沈警官来？昨天还……” 　　饭馆里熟客们许久不见沈敬，纷纷打着招呼。 　　沈敬将两个大箱子找个不碍事的位置放下，笑着说，“这几天去外地出任务了。” 　　他走到麻辣烫的架子前，看着架子里摆的各种小菜，抬头笑眯眯地问连叶，“这个怎么吃？” 　　架子下方明明写着规则，但他就是不看，非要连叶给他解释。 　　连叶无奈地看他一眼，给他拿了搪瓷盆和夹子，“想吃什么自己选。你那两个箱子是干什么的？” 　　沈敬接过来搪瓷盆，一边夹着菜一边看着连叶，眼底的笑意就没收敛过，“给你带的货。” 　　连叶秀眉一挑，忽的就明白了沈敬的意思。 　　她之前便想着让人从深圳代购，但由于各种原因放弃了，沈敬的想法和她不谋而合，这就给她带了那么多货。 　　“谢谢。” 　　连叶又看了那两个箱子几眼，这么多货本钱得多少？她上回两千块钱才拿了那么点货，这两个箱子里加起来肯定比她上回的货多很多，也就是说，她现在手里的三千多块钱不一定能付得起本钱。 　　只能那货卖出去之后再给沈敬。 　　“你什么时候去青州？可需要提前过去安排一下？”沈敬问。 　　连叶点点头，“提前十天左右，过去找一找店面，装修，布置，招工等等，我想在那边开家餐厅，十天肯定弄不完，但可以慢慢来。” 　　今天十五号，也就是还有五天，她就得去市里，麻辣烫生意目前稳定，操作起来简单，她倒是不担心。 　　只是她去青州之后，梁晨家是青州的，自然回去是最好，河安县这边饭馆只剩下楚秋菊和李兰英，还得再找一个人。 　　这个人她已经物色好了，就是门口卖冰棒大叔的媳妇福婶，她没有工作，可以招来帮忙，门口卖冰棒大叔也会帮忙照看。 　　沈敬听了点点头，“我也要调去市里，到时候跟你一起走。” 　　连叶抬头，“怎么那么突然？” 　　“本来我就申请了九月份过去，但是在广州时候发生了点意外，不得不提前。” 　　“对了，你这几天是去营救被拐卖的人了吧？崔媛媛救出来了吗？” 　　“救出来了，身上有伤，情绪不稳定，崔局还在广州陪她治疗。” 　　“那就好。” 　　沈敬夹好了要吃的菜，连叶给他一个牌牌，随后拿到后面去煮。 　　他自己找了个空位置坐下，梁晨给人端盘子的时候顺便靠过来和他说，“昨天万国华的儿子万琪琛来找事，” 　　说着，他看了眼从后厨出来的连叶，继续说，“不过没事了，嫂子好像认识于新。” 　　万琪琛来找事，沈敬从梁晨看向连叶的那一眼中嗅到了原因，不动声色地点点头，“我知道了，我今天去了趟你家，你什么时候回去？” 　　梁晨“嘶”了一声，叹口气，“等嫂子去市里再说。” 　　他现在还不想回家。 　　不大会儿，连叶把沈敬的麻辣烫端上来，让他自己加调料，自己忙着去给别人称小菜。 　　一抬头就见沈敬挖了一勺辣椒往自己碗里放，她忙喊出声，“等等！” 　　搁下搪瓷盆三两步走过去，把沈敬手里的辣椒勺子拿过来，“你伤还没好，不能吃辣。” 　　“哦。”沈敬笑意盈盈地看着连叶，乖乖地点点头，端着自己碗回座位上。 　　叶子管他的时候最可爱。 　　就像之前她在文青山家里不让他喝酒一样。 　　在卖冰棒大叔回家之前，连叶就去和他说了想要福婶来店里帮忙的打算，每月和工人一样的工资。 　　福婶没有工作，卖冰棒大叔自然是满口答应，这么久看来饭馆的生意如何他心里清楚，也信得过连叶的人品。 　　再者，他的冰棒最多卖到十月份，十月以后就得找别的活干，家里有福婶这份稳定的收入也不错。 　　冰棒大叔既然答应，连叶就让福婶明天就过来。 　　饭馆关门后，沈敬又借着提箱子的理由，送连叶三人回家。 ##第一百六十章 再次卖东西 　　 　　到家里，连叶打开箱子一看，里面一箱子的手表，国产的各种牌子都有。 　　八十年代国产的手表在市场上已经流行，甚至开始往外出口，追求国货的人也不少，但沈敬是从哪里搞到这些的？！ 　　就比如上海牌手表，作为国营企业，其发向各地的货都是有数的，偏偏上海牌手表受欢迎，在有些地方必须凭票购买，拿不到票的人便非常难受，不需要凭票购买的地方常常供不应求。 　　特区开放后，经济发展，当地工人工资普遍高于内地，购买能力也比内地强，随着北部工人的涌入和外国人香港人的聚集，上海牌往广州深圳供货的数量要比青州市多上许多。 　　沈敬只是想办法，把南边比较多的货给拿到了河安县，这只是零售的数量，若是批发的数量，其中利润可能会更多。 　　除了手表之外还有，还有电子计算器，这时候也算作电子产品的一种，非常流行，另外，还有两个喇叭。 　　就是最常见的那种喇叭，可以录音循环播放，现代集市或者菜市场很多这个，到处都是吵闹的声音，但现在用这个还真不多。 　　再打开另外一个箱子，入眼的就是一套护肤品，上面夹着纸条，要求连叶自用，她无奈的笑笑，剩下的就是女生的饰品，挎包。 　　现在正是流行彩色发带的时候，各种好看的颜色配上精致的吊坠，女孩子看了都得动心，沈敬审美是不错的，至少她觉得这些货没什么问题。 　　看来他也明白，女人的钱最好赚。 　　“呀，这些都是沈敬从特区带来的？这得多少钱啊？”李兰英惊讶道。 　　“没事，等把东西卖出去再把钱给他，应该是不会亏的。” 　　李兰英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沈敬对叶子怎么样，她也是看在眼里的，但是一想到沈敬家里那装修的豪华的公寓，心里就忍不住胡思乱想。 　　他自己在河安县都住这样的房子，那他在京城的家该是什么样？ 　　她不敢想，也想象不到，还是顺其自然吧。 　　第二天一早，连叶和李兰英楚秋菊是习惯性地天不亮就开始准备早晨的食材，提前做准备。 　　福婶是个圆脸妇人，白白胖胖的，按照老人的话说，就是有福气，她来的也挺早，六点多就到了。 　　连叶先自我介绍，又简单介绍一下李兰英和楚秋菊，短时间内，福婶学手艺来不及，但麻辣烫不需要手艺，汤和掉料都是连叶备好的，福婶只需要帮忙称重，收钱，煮熟，端出来就好，没事就帮忙端端盘子。 　　连叶开给她一个月四十的工钱。 　　随后她把流程和注意事项给福婶讲一遍，正好来了个客人，连叶就给她操作一遍，让她仔细看着。 　　看完之后，福婶觉得确实挺简单，拍着胸脯保证，“我学会了，你放心。” 　　连叶笑笑，“我妈和舅妈都熟了，不懂的找她们问问就行。” 　　她从家里带了货，去百货商店的那条街摆摊。 　　东西基本上每样带上几个，再拿上喇叭，放在摊前循环播放。 　　卖衣服大妈认出连叶，没想到她竟然又用这招！幸好，她这回卖的不是衣服。 　　连叶的摊子上全是针对小女生的东西，像是现代的精品店，总会有许多女生前来逛逛，哪怕不买也喜欢来看看。 　　没多大会，连叶的摊子前就围满了年轻小姑娘，加上她自己也年轻，很容易就能聊到一起，再根据每个人的需求和特点推荐不同的东西，很快就开张了。 　　国产手表的品牌不少，上海牌，北京牌，海鸥牌，青岛玫瑰等，流行的牌子连叶这里都有，并且她做过研究，会给顾客深刻讲解每一个牌子独特之处。 　　比如上海牌手表，厂子成立于五十年代，是现在国内最大的制表厂，代表着国内制表工艺的发展，部件全部本地取材，人手制造，讲究工艺精细。 　　更重要的事，此处不需要凭票购买，只要拿钱就好，还有许多断货的牌子，自然而然就吸引了许多人前来。 　　上海牌，一百多元一只，一年轻姑娘不止买了一只手表，还有两根头绳一个头花。 　　连叶心算便能算出总和，但偏要拿出电子计算器来算，最后收了姑娘一百四十五。 　　旁边摊子的大妈见连叶用起来电子计算器啪啪按了几下，上面就出来了数字，顿时新奇极了。 　　她年纪大了，脑子不太好使，小学也只读过几年级，时常算错账，头疼不已，要是真有个自动算账的机器，那就太方便了。 　　这样想着，旁边摊子的大妈便问，“小姑娘，你手里那个是什么？” 　　“你说这个啊？是电子计算器，你看这样，”连叶按了几下，“就可以算出来结果，不管加减乘除，都可以，用起来也简单。” 　　那大妈眼睛都亮了，“会不会坏啊？” 　　“婶子，什么东西用久了都会坏，但是你只要好好保养，像手表收音机等电子产品一样，不沾水，是不会坏的，这里是装电池的，没电了更换电池就行，本质上和手表之类的电子产品没什么区别。” 　　“那这多少钱一个？”那大妈心动了。 　　“二十一个。” 　　电子计算器相对于手表来说利润不明显，但现在河安县摊贩用这个的还不多，也是个极大的市场。 　　“能便宜点不？”大妈一个月的卖东西挣的钱也有好几百，但骨子里的省钱作祟，就想划价。 　　“婶子，不能再便宜了，这是从特区一路带过来的，从那边带货不容易，这些手表，电子产品个人想拿那么多根本不现实，这样吧，我送你一节备用电池吧。”电池是连叶本来就打算送的，但是晚一点说，效果就不一样。 　　那大妈便没再纠结，花了二十块钱买下来，连叶抽个空隙手把手教她方法。 　　大妈学历不高，能在这个时候抓住机会摆摊赚钱，自然有几分头脑，学的很快，等真正用上之后，觉得方便太多。 　　大妈买完之后，周围许多摊贩主人也都来问电子计算器的事，连叶一口气把今天带的七个电子计算器全部卖光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 卖完 　　连叶在小摊上放了面镜子，供顾客选择心仪的发带和头饰。 　　她也会从客观角度来给顾客分析，就比如眼前的这位小姑娘，头有些扁，连叶就给她选了个带头花的，能巧妙的遮一下自己头部的缺点，让颅骨显得高些，圆些。 　　再比如，有个顾客的发质不好，枯燥蓬松，又想买珍珠发卡带着侧边，连叶边给她推荐了很细的发箍。 　　发箍侧边有个珍珠蝴蝶结，发箍能有效把头发捋顺，她的头发又能遮住发箍的存在。 　　连叶眼光好，每回推荐的东西都能让顾客满意的掏钱，在旁边选来选去不知道挑什么的小姑娘，就主动让连叶帮忙介绍。 　　还有人问连叶系在脖子里的丝巾，连叶就拿了两条给大家介绍，“现在马上快九月份，天气渐渐转凉，到时候系条丝巾，既显得优雅又不会凉，大家看一下这本杂志，这上边都是港台那边的明星，你看，她们系的丝巾，多好看。” 　　这时候也有明星效应，只是不如现代那么疯狂，但好多姑娘们也知道现在丝巾流行，纷纷买了一条。 　　隔壁卖衣服的大妈眼馋极了，咋滴连叶什么都能买的出去，上回带的衣服没两天就卖完了，这回这些饰品一会儿就卖出去不少。 　　稍微一个空档，那大妈就忍不住问连叶，“姑娘，你这东西咋卖的那么快？有啥诀窍没？你看我是卖衣服的，咱俩没有竞争关系，你要不就跟我说说？” 　　连叶把这些货卖完就去市里，不会有啥影响，便笑了笑，“大妈，是这样，看见我这杂志没有，这上面都是明星模特，都是流行的东西，你照着这个来，准没错。” 　　“可是，这上面都是年轻人穿的。” 　　“大妈，做生意不要贪大，你看你现在各个年龄段的衣服都有，摊子就那么大，每个年龄段只有那几种款式，人家选不着合适的，当然就不会买了。你看那家，专门卖男装，各种款式都有，生意不错吧，也能养出些熟客来。” 　　大妈看着连叶指的方向，那家摊子全是清一色的男装，确实生意不错，人头攒动，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所以，大妈，你现在还是只做一个年龄段的生意比较好，像我上回，拿的货全是年轻小姑娘的衣服，但款式多，萝卜青菜各有所爱，有挑选的余地，再多看看杂志，提升一下审美，生意慢慢就会好了。” 　　“哎呦，你是真聪明，果然是年轻人有头脑，但是我这些衣服咋办？” 　　“大妈，你可以搞一些促销啊，买多少送一件，或者打多少折，当然，这个促销肯定是在保证自己不亏本的情况下，快速把衣服卖出去，回拢资金。” 　　“我回去就好好算算，怎么搞合适，小姑娘，谢谢你啦。” 　　“不客气。” 　　约莫晚上六点的时候收摊，连叶今天带的东西卖出去大半，回去清点一下货物，打算等明天的时候让楚秋菊带几个电子计算器到店里，步行街小摊小贩不少，肯定有人会买。 　　连叶在同一个地方卖了两天，第三天就觉得货有些卖不动了，果断卡着时间转移地点，骑着二八大杠去了纺织厂附近的路口。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有时间逛街，像纺织厂的工人，里面大多数都是年轻姑娘或者结婚没多久的媳妇，但她们每天都得上班。 　　摊子摆到附近，有些中午回家吃饭的工人看到，就会驻足下来挑选一下。 　　毕竟是她们自己挣的钱，买些小饰品还是乐意的。 　　等纺织厂工人下午上班后，连叶会再回到百货商店前的街上，再卡着工人下班的点回去，如此来回倒腾了两天，货就买的差不多了。 　　晚上回到家，连叶把钱点一下，她不知沈敬买这些东西花了多少钱，但她把这几天卖货的盈利一加，顿时张大嘴巴，有五千多块钱。 　　四天的功夫卖了五千，除去本钱的话能赚个两千。 　　连叶不要脸的从里面拿出一千自己留下，打算把剩下的四千还给沈敬。 　　四天赚一千块钱，在李兰英看来也不少了。 　　但现在她见过的事物多了，也没之前那般惊讶，只是感慨自己之前的状态，呆在乡下消息闭塞，两耳不闻窗外事，要不是叶子，她还在乡下吃苦呢。 　　楚秋菊和她是一样的想法，怪不得那么多人会南下闯荡，原来钱那么好挣，但偏偏有人就挣不到钱。 　　剩下一点头绳发卡没卖出去，不值当出摊，不影响利润，连叶就自作主张地分给楚秋菊一些和陈大娘家里一些。 　　“舅妈，这些东西你可以给你娘家的亲戚送点，要是有合适的，肯干的小姑娘也可以让她来饭馆帮忙，等我到把餐厅开起来，稳定下来就把我妈接过来，到时候县里的饭馆就靠你了。” 　　“行，我到时候瞅着点。” 　　“叶子，这是啥？”李兰英帮忙把箱子里剩的发带和发卡拿出来，发现底下压着个透明包装的东西，跟皮肤一个颜色，看不出来时啥玩意。 　　连叶扭过头，拿在手里一看，一眼认出那是什么东西。 　　在现代这东西很常见，但在八十年代属于非常时髦的东西。 　　把包装拆开，果不其然，是连腰丝袜。 　　李兰英瞪大眼睛，扯着那又薄又透明的布料，“那么薄，还透明，露屁股，这裤子咋穿？” 　　连叶哭笑不得，“妈，这东西肯定不能单独穿，是配裙子穿的。” 　　两箱子货里就两条丝袜，沈敬给谁买的不言而喻。 　　她便直接传给李兰英看，裙子配丝袜，在现代也是流行的。 　　穿上会显得双腿更加白皙，光滑。 　　“有裙子，还要这个干啥？” 　　也没什么用，还麻烦。 　　“……” 　　方糖在在招待所住了四天，期间自己出去找房子，但都没成功。 　　一来，她自己是外地人，不清楚当地情况，也找不到出租的房子，二来，有人见她是外地人，还是个年轻姑娘，总想坑她一把，狮子大开口。 　　这天她还想出去找的时候，外面房门敲响，她一打开门，门口站着两位女士。 　　 ##第一百六十二章 方糖定下 　　 　　梁母找到了合适的房子，房东看在她的面子上也不会故意抬价，于是便往招待所来找方糖。 　　连芽自上回来招待所没见到沈敬的朋友后，只等着这一日和梁母一起来。 　　梁母不知连芽的心思，只当她暑假在家闲来无事想和她一起出去走走。 　　两人到了招待所，拿出证明身份的户口簿，服务员做了登记，就告诉了方糖的房间，让她们自己上去找人。 　　连芽挺直胸脯，第一次见这个叫方糖的人，肯定不能落了下风，等门一打开，她看着眼前的方糖，瞪大眼睛，“是你？！” 　　上回撞到自己那个乡巴佬就是方糖？！ 　　连芽觉得她肯定不是沈敬对象，沈敬咋能看上这样的人？ 　　“芽芽，你见过方糖？” 　　方糖看到连芽，抿了抿唇，正想说话，被连芽出声打断，“上回和朋友出来玩，见过一次。” 　　梁母笑了笑，“那太好了。方糖是吧，我先生姓梁，沈敬拜托我帮你找房子，我今天来找你是想来带你看房子，价钱我也帮你谈好了。” 　　她本就是高嫁，因此在外介绍的时候都是说先生姓梁，让别人喊她梁太太。 　　方糖明白过来，“谢谢你，梁阿姨。” 　　她在招待所住了几天，再住下去就花太多钱了，只能和梁母去看房子。 　　既然接受梁母好意，方糖便不能再提上回和连芽在招待所的冲突，只和梁母聊着天。 　　梁母看出方糖性格内向，主动提起话题，得知方糖是广东来的，又问她和沈敬是怎么认识的。 　　梁母知道沈敬在河安县，和方糖离了十万八千里，能认识肯定有些曲折，但连芽不知，还以为沈敬以前在广东任职，于是竖起耳朵想要了解情况。 　　“沈警官到广东执行任务，帮了我的大忙，便就认识了。”方糖简单两句概括。 　　“啊？他不是广东的？”连芽惊讶道。 　　看来方糖真不是沈敬对象，她心里有些微微窃喜，沈敬大概率还是单身，她机会很大。 　　“不是啊。”方糖不知连芽为何是这个反应。 　　“他在河安县上班，过年的时候还专门来家里一次，但是你正好出去和同学玩，没见着。”梁母说。 　　连芽心里后悔啊，早知道那天就不出去玩了，要不然她就和沈敬提前认识半年了。 　　梁母帮忙找的房子是平房区，两间平房加一个小院，每个月二十块钱。 　　方糖觉得条件不错，价格也不算贵，便直接签了字据，先付了三个月房租。 　　付钱的时候算着柳局长借给她的一千块钱，现在已经花了一百，她得赶紧上班挣钱才行。 　　工作不是问题，由于之前在招待所待过七天，招待所的师傅知道她的水平，就让她来招待所帮忙。 　　但招待所的厨师也是铁饭碗，想进来当正式工没那么容易，后厨的师傅们手里也没这个权力，只能作为临时工，和家乐等人一样，工资一个月三十，正式工就可以拿到四十。 　　方糖不指望其他饭店能给的更多，除非她能自己主厨，但她经验不足，打算现在招待所干着，起码有个工作在，然后想办法考级当主厨，工资就能更高。 　　至于母亲，虽然浑浑噩噩，但却不会吵闹乱跑，让她呆在哪里就呆在哪里，上班前她只要锁好门，给母亲留了饭菜就好，等和周围邻居熟了，她就拜托邻居送饭。 　　想到此，她庆幸，七月初来青州市最正确的决定。 　　…… 　　用了几天时间，万琪琛终于把连叶堂姐连枝的消息摸清楚。 　　要不是她隐瞒连叶上面有关系的事实，拿他当枪使，他也不会挨那一顿打，他爸也不会错失书记转正的机会。 　　他非得给连枝一个教训。 　　“万少爷，我怀疑，她肚子里根本就不是杨洪亮的孩子，而是前头那个知青的。”去打听消息回来的阿旺说，“听说她挺爱攀比，心气高，所以找了个条件不错的知青，结果那知青走了没多久，她就急着和杨洪亮一个农村汉子结婚了，我觉得有点不对劲。” 　　现在农村里怀孕不兴去县医院检查，都是村里的婆子给看，怀孕好几个月还得再地里干活，生产的时候也是在家生的多。 　　连枝的孩子是没来县医院检查过，都是村里的婆子一张嘴，具体几个月还真说不定。 　　万琪琛笑笑，“这还不好办？村里的婆子帮连枝隐瞒，无非是为了钱，你给她更多的钱，让她说实话不就行了？” 　　农村人很缺钱，阿旺拿着三百块钱过去，那村医婆子就两眼放光。 　　毕竟这时候有个头昏脑热忍忍就过去了，农村人不会花那个钱来看病买药，村医的收入并不高，当初连枝来找她，也就只拿了一百块钱而已。 　　“你要是怕担上责，就跟杨家人说，让他们去县医院检查一下。”阿旺说。 　　村医婆子觉得可行，点头答应，一百五十到手，事成后再给一百五。 　　杨洪亮母亲对连枝这一胎很上心，因为连枝爱吃酸。 　　都说酸儿辣女，要是第一胎就是个小子，在计划生育的现在，那可省事多了。 　　村医婆子找到杨洪亮母亲，说，“我上回给你们家枝子把脉，觉得不对劲，你们还是去县医院检查检查好，大概率是个小子，你们检查一下也好放心，没问题就生，有问题就赶紧流掉怀下一个，要是生出来有问题，那可就麻烦了。” 　　“啊？老姐姐，你可别吓唬我。” 　　“我吓你干什么？我这都是为了你们家好！我要是没良心，肯定让你们在我这儿治，你们去医院我又挣不着钱，你说是不是？” 　　为了你们家不帮别人养儿子。 　　杨洪亮母亲听着有道理，回去在饭桌上提起这个事，“啪”的一声，连枝手里的筷子掉在了地上。 　　“怎么了枝子？”杨洪亮说着，把筷子捡起来重新洗一洗拿给连枝，“去检查检查也好。” 　　连枝嘴角扯了扯，“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医婆子说你肚子里大概率是个小子，可不能出事，去县医院检查检查，有问题就打掉。”杨洪亮母亲说。 ##第一百六十三章 不想检查 　　 　　连枝拿着筷子低着头吃饭，眼底全是焦急慌张。 　　全家人都支持检查，她这个做母亲的若是拒绝，他们会怎么想？ 　　而且是医婆子让去检查的，她明知孩子月份有问题，还让她去县医院检查？ 　　到底是孩子真有问题，还是医婆子言而无信不想帮她隐瞒？ 　　吃过饭，连枝趁杨洪亮不注意，从自己嫁妆里拿出一百块钱，前去村医婆子那里。 　　村医婆子见她过来，不等她开口就摆摆手，让她回去，“我跟他们那么说可不是为了钱，就是不想他们老杨家无后，你回去吧，我说的话要是朝令夕改，那岂不是自打嘴巴子？” 　　现在计划生育很严，第一胎是个儿子就不能要二胎，连枝肚子里这个要是儿子，肯定就不能和杨洪亮再生。 　　村医婆子虽然是收了阿旺的钱，但她说的是事实。 　　连枝脸色惨白，想着赶紧回娘家躲着，大不了在娘家住到孩子健健康康生下来，再回娘家。 　　现在DNA亲子鉴定在国外有人在研究，但具体成效怎样还不知，也并未传到国内，各大医院更是没有，也就是没有准确判定是否为亲生的方法。 　　连枝刚走村口，杨洪亮就来寻她，“枝子，你去哪儿？咱得去县里呢！” 　　“我……我想四处走走。”连枝的脸色白的像张纸，眼神乱飘，不敢和杨洪亮对视，“洪亮，能不能不去县里检查？” 　　杨洪亮扭头看着她，“枝子，你咋回事？去做个检查不好吗？” 　　他虽然对连枝好，但到底是农村长大的汉子，受周围环境影响，看重儿子。 　　“我……我有点身体不舒服，不想去。” 　　“枝子，都说为母则刚，你就为孩子忍一忍，能咋滴？而且你有哪里不舒服的，正好在县医院一起看了。” 　　连枝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家里钱的大头都是在杨洪亮母亲手里，她自然得跟着去县医院。 　　连枝知道自己要是真的做了检查就完了，于是在到了县医院后，找借口去上个厕所。 　　杨洪亮和他母亲谁也没注意，连枝从厕所出来后就偷偷往医院外走，等出了医院又发愁起来，只要她回杨家，杨洪亮就会带着做检查，现在唯一的解决方法就是回娘家。 　　杨洪亮和杨母在妇科办公室前等着，许久不见连枝回来，杨母去厕所一找，里面没人，还以为连枝被拐卖了，挨个问了几个人，才知道连枝从医院离开了。 　　“枝子这是咋回事？为啥不想做检查？”杨洪亮听了有些摸不着头脑。 　　杨母电光火石之间，想到自己听到的传言，“儿啊，你说会不会，她怀的根本不是你的孩子，是她前头那个丈夫的？” 　　以前见儿子和儿媳关系亲密，一家人算是和和睦睦的，她从来没往那方面想过，再加上医婆子的确定，她从没往那方面想过，后来连枝肚子越来越大，比普通孕妇出怀早，渐渐有了传言，她还和医婆子求证，医婆子说没问题，她就放了下心。 　　但现在看来，似乎不是那么回事。 　　“不……不太可能吧？”杨洪亮磕磕巴巴，连自己都有些心虚。 　　可为啥枝子不愿意做检查呢？ 　　“走，她肯定回娘家了，咱们现在就去河口村，问个清楚。” 　　杨母和杨洪亮赶往河口村，等他们赶到河口村时，连枝还没到家。 　　为啥？ 　　因为连枝觉得杨洪亮发现自己不见了会猜到自己回了娘家，他们骑着自行车，肯定会比自己一个孕妇的脚程快，就去招待所开了个房间，打算在县里住一晚再说。 　　小地方的招待所没有介绍信也给开。 　　“亲家咋这时候来了，枝子没来？”王秀兰看见女婿和亲家，让他们进来，忙活着倒水。 　　“枝子没回来？”杨母眼睛各处乱扫，还当连家人把连枝藏起来了！ 　　“没回来。怎么了？枝子出了啥事？”王秀兰赶紧把热水壶放下。 　　杨母活了这么多年，也是个精明的，当即就拉住杨洪亮的手拉到后面，三角眼直勾勾地盯着王秀兰，“出了啥事，我们今天带她去医院检查了，你说出了啥事？” 　　王秀兰面色一变，去医院检查？那岂不是能查出来月份？ 　　杨洪亮一看王秀兰脸色，心底一凉，正想问个清楚，就听杨母再次开口，“医生可什么都告诉我们了，王秀兰，你还装什么？！你们连家可真会算计！” 　　“亲家，有话好好说！”连文山赶忙稳住杨家人，现在最主要的还是保住连枝的婚姻要紧，“枝子和洪亮还年轻，又不是不能生，等枝子这个生下来，你们不愿意养，我们来养！” 　　杨母脑袋里轰隆一声炸开，气红了双眼，尖着声音大骂，“王秀兰，连文山！你们真是打的好算盘！让一个二手货来和我儿子相亲也就算了！还瞒着她怀孕的事！让我们杨家替别人养儿子！你们连家不要脸！” 　　“亲家，你小点声，我们也不是故意的！枝子是在结婚后才发现怀孕的！”连文山企图稳住杨母的情绪。 　　要是连枝这回再离婚，还能有人要她？ 　　杨洪亮大脑嗡嗡的，里面一片空白。 　　连枝怀的竟然不是他的孩子！ 　　好大一顶绿帽子扣在他的头上！ 　　“这个贱人！离婚！不仅要离婚，你们连家还得把彩礼退回来！” 　　“必须退彩礼！”杨母说着，跑到连家门口大喊大闹，“河口村的村民们都来看看啊！没见过这么欺负人的！汤婆子明明给我儿子说的是连叶，他们家却让二婚的连枝来代替就算了，还隐瞒连枝怀孕的事，让我们杨家给别人养儿子！他们连家不要脸，丧良心！欺负人！” 　　以前杨洪亮得知连枝二婚时闹过一次，连老爷子为了面子，没说连家偷天换日让连枝代替连叶相亲的事，反而说连叶勾引姐夫，差点毁了堂姐的婚姻。 　　河口村村民现在一听，才知道当初到底是怎么回事，一时间议论纷纷。 　　“原来连枝结婚的时候差点闹起来是因为这事，连家人还往外暗示是连叶勾引姐夫，这家人不要脸。” 　　 ##第一百六十四章 吵架 　　 　　“你才知道？以前叶子在连家多能干？要不然也不会说给杨洪亮这样老实憨厚的汉子，你看让连家逼的。” 　　“连叶也算苦尽甘来，听说在县城开个饭馆，生意很好。” 　　“连家就是活该，听说连老婆子被关进监狱了，别想出来了。” 　　“亲家，一切好商量！”连文山想捂住杨母的嘴，把她拉进去。 　　杨洪亮把他挡开，伸着食指指着他，“我平日里待连枝咋样你们心里一清二楚，结果你们这样合起伙来欺负我老实，我跟你们说，离婚，必须逼婚！你们还得把彩礼退回来！” 　　杨洪亮说完，杨母接着说，“我们杨家就是正儿八经的农村人家，对连枝还不够好？她结婚后什么活也不干，一天天往娘家跑，我说过她吗？！我说要给王家的鹏子说亲，结果呢？把鹏子说到牢里去了，人王家指着我们杨家的鼻子骂，我说过连枝一句吗？！你们连家又是怎么做的？！丧良心的东西，坏到根里去了！你们要是不退彩礼，我拼了这把老骨头也得去派出所举报你们骗婚！” 　　连文山还想替连枝维护这段婚姻，要是连枝又离婚，嫁不出去，丢死个人！ 　　但王秀兰觉得现在这个情况，连枝跟杨洪亮肯定过不下去了，离婚可以，但是要回彩礼？没门！ 　　“要彩礼没门！你们要离婚就离婚，我们枝子就算带着孩子也能嫁出去！你也不看看你儿子啥样，配我们枝子那是癞蛤蟆吃天鹅肉，还不知道珍惜！彩礼？枝子嫁给你们家四大件都没有，好意思要回彩礼？！”王秀兰和杨母对骂，一声比一声尖锐响亮。 　　河口村的村民就看着他们吵起来，差点动手，还是村民把人拉开，把李胜利叫了过来。 　　李胜利头都大了。 　　在得知连老太入狱的消息，他已经想过替儿子退婚了。 　　毕竟连亚娟母亲入狱，肯定会影响她分配工作的事。 　　但李大嫂死活不让，就算分配工作差点，也比连叶强。 　　现在连家又闹出这种事，他儿子将来做的连家女婿，岂不是得事事替连家操心？ 　　“到底怎么回事？说清楚。”李胜利问。 　　杨母不等王秀兰说话，就把事情添油加醋讲了一遍，“他们必须把彩礼退还给我们！耽误了我儿子那么长时间，好吃好喝的供着，没让他们赔钱就不错了。” 　　“不退！我们家枝子晚上没跟杨洪亮睡一张床还是咋滴？” 　　“她一个破烂货好意思和黄花大闺女比？” 　　…… 　　两人又吵了起来，谁也不让谁，李胜利头大，村民们看热闹却看得很起劲。 　　李胜利加在中间最后吵到天黑，才终于确定，连家退一半彩礼，然后约个时间离婚。 　　连文山气昏了头，想到刚才那么丢脸被村子里的人围观，恨不得没生过连枝这个女儿，王秀兰只顾着和杨家人掰扯彩礼的事，两人都没在意连枝一直没回来。 　　而在河安县招待所里的连枝还不知道河口村发生的事。 　　…… 　　连叶第二天是穿着丝袜去饭馆的，在沈敬来吃饭时把已经在银行换过的整票四千给沈敬，“我自己拿了一千，剩下的给你。” 　　沈敬接过来，只拿了两千，把另外两千塞到连叶手里，“本钱就只有两千，给我本钱就行了。” 　　“怎么可能？”连叶不是没带过货，两千能买多少东西？ 　　“怎么不可能，别忘了，你上回带了收音机，这玩意本身就贵，两千块钱带不了几个，我带的那些小物件批发价格很低，看着多，其实花不了几个钱。而且，手表我能低价拿到。” 　　“……” 　　连叶觉得沈敬说的有道理。 　　上回她带货光收音机就花了一千多。 　　“那这样，再给你一千，就当你的辛苦费，辛苦你一只胳膊大老远带俩箱子回来。” 　　沈敬弯唇笑了笑，没再拒绝。 　　连叶在饭馆的最后一天，做主把饭馆从开业到今天的盈利拿出来，从七月十三号开业到八月二十号，接近四十天，饭馆账上现在有两千五百多块钱，给账上剩五百用作食材水电等，拿出两千分红，分给楚秋菊四百，连叶拿一千六。 　　楚秋菊头一次见到那么多钱。 　　要说她以前家里，把东西卖了凑凑肯定也有四百，但手里真正的存款是没有四百的，钱一到手，心就热了，楚秋菊现在啥都不想，只想好好干，饭馆生意越好，她分的也多。 　　她自然是不会嫉妒连叶那份，店铺连叶盘的，桌椅连叶找人做的，手艺连叶教的，冰箱连叶买的，饭馆都是连叶在操心，她拿的多也是正常。 　　连叶今天早回家收拾东西，第二天的火车票去青州市。 　　虽说连叶说过等市里的餐厅收拾妥当，就把李兰英和连险接过去，但是李兰英知道在市里开饭馆不容易，还不知道啥时候能去市里，就早早把饭馆关门，一家人在一起吃个晚饭。 　　连险只知道姐姐要去市里上学，不懂离别之意，举着拳头说，“我也想上学。” 　　陈大娘的孙子就在上学，他也想去。 　　连叶笑笑，“你现在太小，等明年，就把你接到市里，让你上学。” 　　连险煞有其事地点点头。 　　第二日一早，李兰英送连叶到火车站，就看到沈敬拿在箱子已经等在火车站门口。 　　“你跟他说了，让他去送你？”李兰英问。 　　“他也要去青州，说工作调动，要调去青州。” 　　李兰英：“……” 　　她觉得沈敬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沈敬已经看到她们两个，提着箱子走过来，手里拿着钥匙，“叶子，婶子，这是我家的钥匙，你拿着一份吧，过两天梁晨也会把裤衩带走，到时候家里没人，我怕进小偷，你时常过去看看。” 　　李兰英一想到那一屋子的高档装修和电器，万一被小偷偷了，得损失多少钱？ 　　既然沈敬都这么说了，李兰英只好收下。 　　“妈，你先回去吧，我到了拍个电报给你。” 　　连叶跟着沈敬一起进站，登上火车，前往青州。 ##第一百六十五章 误会 　　河安县距离青州很近，火车只半个小时的时间。 　　在青州站下车，沈敬招了辆摩托三轮过来，把箱子拎上去。 　　连国壮这时候刚拉着客人到火车站，骑着自己的三轮车到候客区等着。 　　随意一扫，正看见沈敬单手扶着一个女人上车，身体挡在她身后，防止她走光。 　　那女子留着空气刘海，长发披肩，一身时髦的衬衫连衣裙，下面穿着薄薄的丝袜，双腿皮肤好似牛奶一般顺滑。 　　等连国壮再仔细看的时候，女子已经进到车里，沈敬利索地上车，摩托三轮引擎发动，嗡嗡只响。 　　又是那个男人。 　　但连国壮可以确定的是，他这回又是跟不同的女人在一起，果然，男人长这个样子就是不老实。 　　他身边那女子那一身精致潮流的衣着打扮，比连叶不知强多少，说不定还是个城里的富婆，要是他，他也不会选连叶一个农村村姑。 　　沈敬和连叶不知道连国壮心里所想，两人先去了招待所。 　　“你要租房子吗？还是在学住校？”沈敬问。 　　租房子好，租房子他能天天见，要是住校得一个周才能见一次。 　　“租房。” 　　连叶打算开餐厅，但是十天内肯定无法将餐厅筹备完整，说不定开学时正在装修。 　　她心里有自己的装修风格，这时候装修行业并不发达，她怕工人不能领悟她的意思，得天天过去一趟，住校的话多有不便。 　　“我也要租房。” 　　沈敬以为会一直在河安县呆着，因此他在河安县那套公寓是买下来精装过的，来青州时遇见连叶之后的决定，住房便还没有着落。 　　连叶抬眼看了眼沈敬，怎么？他是想合租？ 　　沈敬对上她的目光，轻轻一笑，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要是能找到合适的房子，我们可以做邻居。” 　　“……” 　　这时候合租概念还没兴起，大环境较之现代来说不算开放，沈敬不会想到和连叶租一套，毕竟在他的概念里，没结婚不能住一起。 　　连叶点点头，“行啊。” 　　到了招待所，两人开了两间房，安顿下来。 　　沈敬开房间时顺口问了句，“0302房间的客人还在吗？” 　　0302便是方糖之前住的房间号。 　　服务员看了一下记录，“客人昨天退房了。” 　　沈敬点点头，估摸着方糖是找到租的房子了。 　　沈敬要去公安局报到，连叶打算去市中心汽车总站附近的东方广场看看，上回来时她已经看到合适的店面，就在东方广场南，对面便是百货大楼，只是不知过了这一个多月，店面租出去没有。 　　她身上现在有六千多，接近七千块钱，在市里开一个中等大众风格的餐厅，应该是开得起的。 　　她这回开的餐厅和在河安县开的饭馆不一样，打算走中档价位的路线，但又得把装修和服务做得很好，让人有一种身处高档餐厅的感觉，来这里请客也不会失了面子。 　　沈敬顺路和连叶走了一段，得知连叶的想法，轻轻一笑，“铺面租下来告诉我，装修的事我能让深圳那边来人，我的公寓你也见过，装的不错吧？” 　　连叶点点头，“行。” 　　沈敬那公寓在这个年代确实已经不错了。 　　连叶和沈敬分开，到了东方广场，她大眼一扫，店面还没租出去。 　　很好。 　　连叶觉得自己自打来到这里一直都挺幸运，基本没遇见过难事，就是不知这回的店面好不好拿下。 　　她走到那几间空着的店面前，正想问问周围小摊主人，知不知道铺面的产权在哪一方手里，还没问出口，就见那几间店面里走出来几个人。 　　其中一个穿着衬衫短袖，走在最前头，脸上有些不耐烦，“价钱一分都不能少，你们想好了再来和我说。” 　　他身后跟着两个工作人员，还有一对年轻夫妻，跟在后面一个劲的说，“您通融通融行吗？我们真的很想租下这间铺子。” 　　衬衫短袖头都不回的往前走，倒是后面有个工作人员回头解释，“价格真的不能再低了。本来说的好好的，我们主任来了就签，结果主任来了之后你们找这理由那理由的，我看你们还是再想想吧。” 　　连叶在一旁听出个大概，没想到铺面产权人直接送上门来，上前拦住衬衫短袖，“你好，请问这里的铺面租赁是和你谈吗？” 　　衬衫短袖刚才被那年轻夫妻缠的烦躁，抬头看见连叶是个年轻姑娘，估摸着也拿不出那么多钱来，皱着眉头，“一间五百，最低价。” 　　连叶在河安县步行街租的是一间一个月一百，在青州市东方广场就是一间五百，同样都是市中心，不过这间面积稍大些，在工人工资普遍三四十的情况下，五百块钱不少，但对于商铺来说确实算便宜。等再过一两年，铺面价格就得翻一番的，等九十年代这种市中心的铺面万金难求。 　　八二年，刚刚开放四年，成果大部分集中在沿海，青州这种内陆城市变化不算大，有钱人少，许多铺子都空着，东方广场周围的汽车总站，百货大楼，还有周遭铺子都是城建局牵头开发，租不出去上头也难受。 　　“我租三间，可以直接签合同。”连叶直接道。 　　既然定性为餐厅，自然就不能向饭馆一样在外面摆桌子，里面空间要大。 　　衬衫短袖这才正色看着她，收起脸上不耐烦的表情，“你说什么？你要租三间？” 　　“是。”连叶点点头。 　　衬衫短袖上下打量她两眼，发现了她和那对小夫妻的不同之处。 　　她虽然看着年轻，但打扮衣着却都走在时尚前沿，这一身行头不说很贵，但手上手表，头上发饰，还有丝袜和小皮鞋，这便说明这姑娘家里不差钱。 　　普通工人家庭更喜欢的确良，不会给家里姑娘买这些没用的东西。 　　再看她眉眼恬淡，浅笑嫣然，不疾不徐，浑身自有一股云淡风轻的气质，普通工人家庭哪里能教出这样的闺女？ 　　刚刚开放个体经营，个体户浑身都是铜臭味，肯定也养不出这样的女儿。 　　要么其父母是国企领导，要么是单位的，再看这姑娘年龄，父母怎么都得三四十了，这年龄，怎么也能熬成主任吧？ 　　在国企里怎么也得是个经理吧？说不定还会更高。 　　 ##第一百六十六章 租铺子 　　 　　青州市说大不算大，说小不算小，各个部门各个工厂企业里大大小小职位多得是，不可能全都认识。 　　衬衫短袖把连叶身份揣测一番，立马叫自己的两个跟班过来记录，两人找地方商量具体条件。 　　那对年轻小夫妻还想再来纠缠，直接被人挡开。 　　连叶也不是傻子，毕竟是在大街上遇见，万一这几人是一伙的，联合起来演戏骗她钱怎么办？ 　　在了解到铺面的产权在城建局手里，她要求到城建局谈。 　　衬衫短袖一口答应，一行人去了城建局。 　　一进城建局大门，几个年轻员工迎面过来，对着衬衫短袖喊“王主任”。 　　王主任笑着和他们打过招呼，就把连叶领到办公室。 　　连叶先前租过一回店铺，该注意的点都知道。 　　价格没问题，随后就是年限问题，她提出签五年的合同，每年租费上调百分之十。 　　“百分之十是不是有点少？”王主任是看着连叶有诚意，再加上她朦朦胧胧的背景，认真和她谈的。 　　但开放才四年，风吹到青州还很慢，谁也不知道未来发展如何，会不会突然改变政策不允许自由贸易，到那时铺子就砸手里了。 　　王主任说这话的时候也有点心虚。 　　连叶笑了笑，“那百分之二十如何？” 　　她本就打算提出百分之二十的，但头一次不能直接提。 　　王主任见连叶大大方方让了百分之十，更加觉得她有背景，手里不差钱，面上扬起了笑意。 　　合同里其他条款协商时，连叶明确表明，三间铺面会打通做装修，开一家餐馆。 　　王主任没意见，基本一下子租下多间的，都会打通。 　　“另外我要这铺面的优先购买权。” 　　现在能进行买卖的只有在文革结束后返还的祖产，铺面是国有的，无法买卖。 　　大约是在八十年代后期，住房体制改革，这些铺面才会开放买卖权。 　　差不多正好五年后。 　　王主任不清楚后事，房屋买卖还没影的事，等有影子了说不定上面政策又变了，于是直接答应下来。 　　双方畅谈愉快，签下合同，连叶先到银行取钱，一次付清前三个月房租。 　　“连小姐慢走。” 　　“王主任留步。” 　　走出城建局大门，连叶小脸一垮，看着自己存折上的数字，不到三千块钱，肯定是不够用了。 　　装修就是一大笔费用，还有食材的来源，工作人员的招聘。 　　连叶打算明天就去深圳，先去带一批货回来，把手里的钱翻一番再说。 　　反正装修都是先付定金后结尾款，装修完成后才付大头的钱，而这三间门面，打通装修，按照她的想法，至少得十天半个月。 　　这十天半个月里，她自然不能闲着，带货摆摊，以青州市民的消费能力，应该能把装修的钱赚够。 　　赚不够也没事，反正还有银行贷款。 　　沈敬晚上下班回来，敲响连叶的房门，叫她一起去吃饭。 　　连叶应了一声，拿着饭票出来，“你今天去公安局还顺利吧？” 　　沈敬笑着点点头。 　　上天的偏爱，他基本上走到哪里都是最受欢迎的，在河安县崔局长护着，在青州市李局长护着，再加上他登过报纸，局里的人对他皆表示了欢迎。 　　李局长很贴心，叫助理帮他尽快找房子，一直住在招待所也不是事。 　　“我今天也很顺利，合同签下来了，明天我要去趟深圳。” 　　“这么快？”沈敬是真的没想到，她这速度，雷厉风行一天直接签了合同。 　　“是啊。”连叶自己都觉得快。 　　她本来以为还得谈上几天才能拿下，谁知道王主任这么痛快，要不是确认王主任身份无误，她真的怀疑自己遇上了骗子。 　　“那我让深圳那边的装修队来一趟。” 　　“不急，我想先去深圳，等回来再说，而且这次只领队和设计先来就行，餐厅的装修我有想法，确定图纸后再说。” 　　毕竟除了人，还有材料，设计图无法敲定，用到的材料不清楚，光人来了也没用。 　　沈敬点点头。 　　招待所给普通房间提供一块钱的饭票，到了招待所食堂，两人分别去打餐。 　　食堂人不少，毕竟谁也舍不得把这一块钱的饭票浪费。 　　连叶远远看到一个穿着制服的人推着小推车，将大盘子米饭端下来递给窗口的人，走近了一瞧，还真是熟人，“家乐？” 　　家乐一回头，心跳漏了半拍。 　　他差点没认出来，眼前的女子竟然是连叶。 　　七月份见时连叶还留着长长的头发，露着额头，穿着质朴的素衣，现在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但仔细一看，人确实还是那个人，秋水剪瞳，恬淡从容，这点一直没变。 　　“连叶，我差点没认出来，你也来青州了？”家乐收回自己惊讶的目光，不好意思地笑笑。 　　连叶点点头，正想问他为何是“也来青州”，就听沈敬喊了自己一声，“叶子，你打好饭了吗？” 　　他搁下自己的饭菜，朝着这边走过来。 　　“马上。” 　　家乐回头看了沈敬一眼，他穿着简单的短袖，又高又俊，看着和连叶非常般配，“你先吃饭吧，我先去忙，改天再聊。” 　　说罢，他推着推车走了。 　　“那是？”沈敬看着家乐的背影，抿了抿嘴唇。 　　他有自知之明，哪怕外人都觉得他们是一对，但是叶子根本就没松过口，之前因为崔媛媛还特意和他说的很清楚，他没资格管她的事，但其实他骨子里占有欲挺强，在叶子松口前只能在心里稍稍醋一下。 　　“招待所的一个员工，我七月份来青州的时候认识的，聊了两句。”连叶打了两个菜，一份米饭，端回去，没注意到沈敬语气有异。 　　毕竟她确实和家乐不熟，刚刚也就说了两句话，哪里想到沈敬就酸起来了。 　　沈敬点了点头，坐到座位上把话题转移，“你明天去深圳，我让清雨去广州接你，别拒绝，你一个女生，必须小心点，而且，我让他帮你办了边防证，应该可以拿到了，你和他具体谈谈上回说的搞房地产的事，顺便让他带你去拿货。” 　　“好！”连叶点点头。 　　沈敬见她认真的模样，微微叹了口气。 ##第一百六十七章 想抱抱你 　　叶子需要他的帮助，但那些帮助也都是微不足道的，比如找人去广州接她，甚至她自己也可以想办法解决的。 　　就像她不知怎么就认识了于新和文青山一般，但其他的她几乎从不向他开口。 　　在黄河段那次他恰好碰上，但没有他，她同样可以脱身。 　　李亚耀收买小混混捣乱，没有他，以她的聪慧定然也能利用周遭的群众和附近的联防队化解，食品局李军，万琪琛，要是梁晨不说，他兴许都不知道。 　　他在她面前至始至终没隐瞒过他的家世和关系，表现的很明显，比如他公寓里那些很难搞到票的家电的来历，比如他说的深圳装修队，比如他从深圳带回来一箱子的国货手表。 　　其实她只要和他开口，他能把自己的存折送到她脸前头。 　　从青州到广州，二十多个小时的火车，再去选货，带回来，很麻烦。 　　他不想她那么辛苦，但是她似乎自己很乐意这些事。 　　他不能阻止她，只能说道：“我帮你买个卧铺的票。” 　　还能怎么样？宠着呗。 　　“好，谢谢。” 　　见她一脸认真，沈敬深吸一口气。 　　若是连叶知道沈敬的想法，肯定要喊冤，不是她不找沈敬帮忙，一是她来这里之后似乎没遇见什么解决不了的事。 　　自己解决不了，别人也能解决，项裕民是她第一个贵人，帮她引荐刘书记，于市长，柳局长，随后还有文青山给她撑腰。 　　二来沈敬已经帮她很多了，就像他帮她带货和买火车票卧铺，都不需要她开口，他自己就办好了，连叶咋还好意思和他开口？ 　　青州火车站的人较河安县而言更多，密密麻麻，摩肩接踵，一个个扛着大包和行李，拖家带口，行李里什么都有，家禽，臭鸡蛋，咸菜，各种味道混杂在一起。 　　火车站扒手也多，经常能看见几个人蹲在进站口门口嚎啕大哭，要么是票被偷，要么是钱被偷，要么是孩子被偷。 　　沈敬走在连叶身边，护着她往里走。 　　他到售票厅借电话打了电话，连叶很快就拿到了自己卧铺票。 　　两人一起坐过火车，从河安县到青州，从青州到河安县，但沈敬是头一回来送连叶。 　　这时候火车站安检不严格，亲人可以到站台送别。 　　连叶见沈敬一直没说话，抬头看一眼他的面色，忍不住笑出声，“你怎么回事？我就去趟深圳而已，两三天的事。” 　　沈敬露出了点笑容，无奈道，“是是是，而已！谁都没你胆子大，一个人就往深圳跑。” 　　但是，谁让他就喜欢她呢。 　　“你别告诉梁晨，我怕他在我妈面前说漏嘴。” 　　“……” 　　沈敬其实是想说的。 　　倒不是拘着她去深圳，而是让梁晨尽快来青州，以后陪着她一起，她一个人他太不放心。 　　一声响亮的汽笛声，火车沿着轨道缓缓驶进车站，站台上的人瞬间拥挤起来，一个个提着大包小包跃跃欲试，只等车厢门一开就占个有利的位置。 　　“火车来了，我上车了，你回去上班吧。”连叶说罢就排队上火车。 　　沈敬抿了抿唇角，拉住她往前的手，“等等。” 　　连叶回头看着他，目光透露着点疑惑，“还有什么事？” 　　“我……” 　　沈敬手腕忽地使力，把她拉回来抱了一下，感觉到她的呼吸就在耳边，热的发烫，而他呼出的热气全部打在她白生生的耳朵上，慢慢变红。 　　同时一股清淡的水果香味从他的鼻尖渗进来，顺着血液传到大脑，心脏，他仿佛听见了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 　　沈敬觉得自己的心已经飘到了云端之上，周围环绕着成片的粉红泡泡，唇角止不住的上扬。 　　周围人已经开始上火车，把门口挤的水泄不通，经过时纷纷看他们几眼。 　　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伤风败俗。 　　“……想抱抱你。好了，你上火车吧。”沈敬松开她。 　　和沈敬分开的时候，连叶的一只耳朵被他呼出的热气打的通红，还有些懵懵的，等上了火车之后才在心里低咒一声。 　　沈敬套路她。 　　可恶。 　　…… 　　方糖是招待所食堂的临时工，除了在后厨的活计之外，还有一些跑腿的杂活。 　　她帮忙把后厨清洗后的餐具送到前边来，蓦然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沈警官？你调来市里了？” 　　沈敬一扭头，见是方糖，微微颔首，“是，我昨天刚来。你在这里上班？” 　　方糖点点头，“谢谢你让梁婶帮我找房子，要不然我现在还在招待所住着呢！” 　　“不客气。”沈敬从窗口接过餐盘，“你去忙吧。” 　　方糖点点头，“那我先去了。” 　　…… 　　凌晨四点，连叶从火车上下来，驻足往四周一望，就看到谢清雨站在不远处抽烟。 　　“谢大哥！” 　　谢清雨看到人来，把烟头掐灭，扔在地上用脚碾过，认真的打量她几眼，把边防证递给她，“走吧，咱直接去深圳，你要累得话就在车上休息会。” 　　也不知道她怎么就把沈敬迷成那幅模样，竟然让他也干起那些“倒爷”的勾当，走关系批条子，拿去稀缺的地方卖。 　　昨晚他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一瞬间觉得沈敬像极了古代的昏君，他言辞慷慨的拒绝，但沈敬说什么？ 　　他说他已经这么干过一次了，拒绝也没用！ 　　谢清雨直接爆了粗口。 　　那还不如让连叶自己去倒腾走私电器呢，出事了也不会牵连到沈敬头上！ 　　总之谢清雨差点被气出个好歹来，今天见了连叶态度也颇为冷淡。 　　“好。”连叶拿着边防证随意翻了几下，没怎么在意。 　　她这回有卧铺，晚上睡了一觉，不觉得累，倒是担心谢清雨大晚上开车会不会疲劳驾驶，等到了车上她就发现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谢清雨这回专门带了司机。 　　“这是小陈，以后你要来深圳，让他来接你。”上车之后，谢清雨闭上眼睛，揉着眉心。 　　他白天忙碌一天，凌晨过来接人，吃不消啊。 　　心里又将沈敬骂了一番。 　　小陈冲着连叶笑了笑，“连小姐，你好，我叫陈超，叫我小陈就行了。” 　　“好。”连叶轻轻颔首。 　　 ##第一百六十八章 熟人 　　 　　夜里小陈的速度不快，到深圳的时候已经凌晨六点多钟。 　　谢清雨先送连叶到招待所，让她自己先转转，等下午去带连叶拿货。 　　连叶随意找个地方吃早饭，随后自己去人民桥逛逛，上回她就是在老街拿的收音机和手表。 　　“老板，这个歌星的磁带还有吗？”连叶站在一卖磁带的摊子钱，随手拿起一盒，上面的封面海报是时下正流行的香港明星，齐整的空气刘海，披肩长发，鹅蛋脸，手托腮看着镜头外，优雅静谧。 　　八十年代也正是香港乐坛辉煌的时候，在内陆的歌迷也不少，青州市里有收录一体机的人家不少，既能听广播又能放磁带，她倒是可以挑一些稀有的香港歌星的磁带回去。 　　这时候普通人很难接触到到港台公司正版发行的磁带大多都是偷录盗版，私人之间的翻录，大陆还没有本地录制的歌曲磁带，既然是翻录，需要的本钱就少，拿的多了就会便宜。 　　老板看到连叶手里拿着封面，嘿嘿一笑，“小姑娘，你是真会挑，这个少，我给你找找。” 　　连叶在摊子上挑挑拣拣，最后拿了几十盒回去，本钱连二十块都不到。 　　除了磁带外，她又在别的摊子上选了时下正在流行的太阳镜，头绳发卡，丝巾等针对女生的东西。 　　青州市比河安县要强很多，大型工厂很多，能给市民提供不少就业岗位，加上外省的刚刚投资建厂，一下子又解决了几百名工人工作问题，市民的消费水平和河安县不是一个档次。 　　连叶针对的也不是家庭月收入只有三四十的对象，这些人家的姑娘不会拿钱来买这些对于他们来说没用的东西，而是那些有条件追求潮流的年轻人。 　　诚如沈敬所说，这些东西数量越多本钱越少，但利润却越高。 　　连叶这回选的和上回沈敬带的还不一样，她特意挑了精致些的，批发单价上只多上两毛钱，但零售价可以多卖一块钱。 　　一个简单的珍珠发卡，珍珠是人造珍珠，但做的精细，光面发亮，胶水坚固，批发价格只有三毛钱，却可以卖到两块钱。 　　一盒镶着锆石的耳钉批发价格五毛，卖价是三块钱，一条精致花纹的丝巾的批发价格是七毛钱，零售价是十块钱，太阳镜的批发价是两块钱，零售价却在二十以上。 　　选好货物之后，连叶留了一千五百块钱给下午要带的手表等电子产品，把东西送到招待所，随后去食堂吃饭。 　　谢清雨下午两点过来，带她去了一个单位里面，单位里也配有小轿车，粤A粤B打头的都有。 　　小陈司机把车往后开，绕过前面几座办公楼，停在宽敞的院子里，里面有几个工作人员忙着把箱子从货车上搬下来，对这种情况已经见怪不怪。 　　连叶暗忖，她上回猜的不错，在有些地方买手表还需要票的时候，深圳作为特区，凭票购买的制度早就被废。 　　因为这里有许多北方来的打工人，也有不少外商和港商。 　　虽然买手表不需要票，沈敬能一下子拿回那么多手表，与倒爷的行径无二，肯定是走了关系的。 　　那些工人往仓库搬的箱子里不知道是什么，再看敞开的仓库大门，大大小小的箱子堆满，有工作人员在做登记，也有工作人员从仓库往外搬东西。 　　连叶不了解这时候的制度，但约莫也清楚，这像是一个物资转运中心，外地派过来的货物进入深圳都得经过这里登记，再被派往深圳各大商铺。 　　谢清雨下车之后同工作人员去说话，连叶没有上前，不动声色地四处观察着。 　　远远看见前方行政楼的侧翼小道上出现几个穿着西装的人，有两个人走在前头说这话，身后几人簇拥着，像是领导视察一般。 　　谢清雨走过来，看了眼前面走过来的几个西装领导，“走吧，今天广州的领导来了，拿不了货。” 　　连叶点点头，站在原地没动。 　　货仓负责清点的工作人员见领导过来，立马拿着笔记本上前点头哈腰，想要介绍仓库情况。 　　柳局长抬手制止，看了眼停在院子里的小轿车，不经意地问身边的站长，“这是谁？” 　　站长一身冷汗，指了指谢清雨，“那是在深圳做生意的京商，想和站里签合同提货。” 　　这么说也没错，只不过签合同和批条子还不一样，批条子很多时候连钱都不用出，沈敬是出了钱的，但也是低价，而且还是把上面给特区的物资拿去外地，站长哪敢说明白，只能含糊美化了一下。 　　京商？ 　　连叶一个山东人，还京商？ 　　站长偷偷觑了眼柳局长，见他神色不明地，喊了一声，“小谢，过来渐渐柳局。” 　　谢清雨上前几步，冲着柳局长和站长颔首，“柳局，我叫谢清雨，您叫我小谢就行。” 　　柳局长一听这口音，还真是京城口音，看了他几眼，又转头看向他身边的连叶。 　　连叶笑着喊了声，“柳叔叔。” 　　要不说柳局长觉得连叶聪明，相处起来舒服，她刚才站着不说话，就是在等柳局长的眼神，根据他的示意决定要不要喊出这一声柳叔叔。 　　很明显，柳局长现在觉得是小场合，不碍事。 　　“你也开始做起生意来了？”柳局长问。 　　谢清雨见连叶认识柳局长，眉峰微挑，站在一边没说话。 　　站长倒是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 　　连叶看了眼身后的货仓，“算是吧，我刚盘下铺面打算开餐厅，手头有点紧，做点生意回血。” 　　站长心里一咯噔，他知道这姑娘是外地人，沈敬第一次来拿货时就说明了，但是她就不能推到谢清雨身上，说陪谢清雨来的吗？ 　　谢清雨眼皮一跳，他体会到了沈敬说的连叶大胆，确实是大胆，什么都敢说。 　　他看向柳局长的表情，却没见着什么不好的神色，反而还笑着，点了点连叶，“你呀。” 　　柳局长觉得这样没什么不好，要是连叶像方糖一般扭捏半天说不出来，那才是让人最难受的。 　　 ##第一百六十九章 下不为例 　　 　　站长笑着说，“现在年轻人越来越有想法，响应政策，这样深圳才会越来越好。” 　　柳局长看了站长一眼，眼底分明写着，别以为我不知道连叶是山东人。 　　站长面色一僵。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柳局长同意了？！ 　　谢清雨摸摸鼻子，他早上还吐槽连叶把沈敬迷得团团转，什么都敢做，转过头来人当地的局长都松口了，他还能说啥？ 　　连叶脸色扬起笑容，“谢谢柳叔叔，你还有事吗？我请你吃个饭。” 　　柳局长摇摇头，“下馆子不行，你亲自下厨倒是可以。” 　　他还记着连叶做的油焖大虾和荔茸香酥鸭，那是真的美味。 　　谢清雨立刻道，“那不如去我家吧？” 　　连叶是只此一次，但他却不一样，他在深圳经商，开的是正儿八经的工厂公司，搭上当地的路子，自然会舒服些。 　　虽然他家里的关系够硬，但强龙不压地头蛇，多多益善。 　　他家那厨房装修的很齐全，就是没怎么自己开过火。 　　“不会不方便吧？”柳局长问。 　　“不会，我一个人住。” 　　柳局长点点头，一边往外走一边问，“小谢是京城人，你们怎么认识的？” 　　“我朋友怕我一个人来深圳不安全，让谢大哥去广州火车站接我。” 　　柳局长听到连叶是一个人来的，忍不住看她一眼，又是开餐厅又是来深圳拿货做生意，再想想方糖小可怜，不禁摇摇头，不知道方糖在青州咋样了。 　　他便顺口提起此事，“方糖你还记得吧？我记得你们关系不错，她去青州了，你要有空去看看她。” 　　“方糖去青州了？！”连叶一惊，上回她来的时候方糖似乎还没有离开方家的意思。 　　柳局长点点头，也不知该怎么说方糖的情况，更何况周围还有其他人在，便只说道，“此事说来话长。她既然在招待所待过，说不定会在招待所上班。” 　　“好。”连叶心底已经在盘算着，等餐厅准备的差不多，就把方糖从招待所挖出来。 　　现成的一个大厨！ 　　多的柳局长没有再提，毕竟连叶和方糖也就在一起住过七天，不算交情深刻，连叶不愿意也不能逼着人家。 　　连叶还是坐谢清雨的车，谢清雨不免问起她怎么认识柳局长的，连叶把当时柳局长去青州考察的事讲述一遍。 　　谢清雨听了点点头，通过她的讲述大致对柳局长此人有了略微的了解。 　　中途经过农贸市场，连叶沿着摊子走，买了条鲫鱼，正要掏钱，谢清雨就在她身后把钱递过去，“我来付吧，就当我请客，反正这点菜也花不了几个钱。” 　　“那行。” 　　连叶见旁边卖排骨的挺新鲜，就买了些排骨。 　　农贸市场有专门的海鲜区，她挑了两只鱿鱼和一些大虾，打算做个清淡的海鲜小炒。 　　谢清雨见连叶挑选蔬菜和海鲜时的手法熟练利索，一看就没少干这种。 　　“你还会做菜？” 　　连叶头也不抬地挑着青菜，“所以我要开餐厅啊。” 　　“……” 　　挑完之后，连叶拿着大兜小兜出了农贸市场。 　　到了谢清雨的住处，连叶提着东西站在门口，看着里面的装潢，和沈敬的公寓差不多是一个档次。 　　这装修在站长眼里就两个字，“豪华”。 　　柳局长也是第一次见，往沙发上一坐，忍不住四处打量，“这装修不错。” 　　玻璃茶几，水晶灯，他也不知该怎么说，只觉得没有必要，太铺张浪费，但这是人家的房子。 　　谢清雨去拿了热水壶和几个玻璃杯过来，给柳局长和站长倒上水，“柳局要是喜欢，我让人给你去装一套。” 　　“你自己搞的？” 　　谢清雨把水壶放在茶几旁边，“我是做家具的，附带装修。” 　　他们几个在客厅聊起来。 　　连叶在厨房收拾食材。 　　“谢大哥，你去把小陈和小张叫进来吧。” 　　柳局长和站长两人是客，她总不能叫来帮她挑虾线吧？ 　　把谢清雨叫过来，让两个客人在客厅干坐着也不好，只能把小陈和小张叫进来帮忙了。 　　芹菜洗干净切成小段后片成片，再用凤尾刀法在侧面开口，大虾挑去虾线后去掉头部从中间切开，鱿鱼处理过后用花刀将尾部切圈，随后下锅煮上半分钟。 　　小陈已经把洋葱大蒜等配料切好，虽然切得不是那么整齐好看，但能用就是。 　　先把大蒜青椒红椒在锅里炒香，再把鱿鱼和虾下锅炒上一分钟，加入盐耗油等调味品，再用少许淀粉水稍稍勾点芡拌入西芹片。 　　一道清淡的海鲜小炒就行了。 　　下一道菜是糖醋排骨。 　　先把切成块的小排500克焯水后，煮三十分钟，捞出来后再用料酒，生抽，老抽，香醋腌渍大约二十分钟，叫排骨更加入味。 　　腌渍的时候，连叶顺道做了一道家常些的干辣椒炒油菜。 　　排骨腌渍的时间差不多了，捞出冲洗干净，放到锅里浅层的油里炸制金黄，连叶一直注意着火候，给排骨勤翻身。 　　随后把腌排骨的水倒入锅中，放入三汤勺白糖和半碗肉汤，用大火烧开，加入盐等调料提味。 　　小火焖上大约十分钟再大火收汁，最后加上香醋，糖醋排骨就做好了。 　　后面是一道白切鸡。 　　先把把蒜，香葱，香菜洗净切成末，用碗装起来，连叶扫见谢清雨家里有微波炉，就把碗放到微波炉里加热约莫三十秒钟，香味顿时飘出来，再计入一点点糖和调味汁，滴上一两滴香油。 　　在锅里面加入水、姜片、蒜瓣、料酒、大料、八角等调料，水的高度要没过整只鸡，烧开之后就把洗干净去掉鸡爪的鸡放进去，立马捞出来，放在冰开水里稍微浸泡，以保证鸡肉质里的说分和鸡皮的紧致，让肌肉更加的爽滑。 　　随后把鸡放回锅里继续煮上三分钟，关火后焖上大约四五十分钟，让肌肉又滑又嫩。 　　出锅后再把鸡放入冰开水离浸上几分钟，让鸡皮爽嫩有弹性，最后沥干水分，切成小块，再把调料摆到一边，吃的时候蘸取。 　　白切鸡之后还有几道家常菜和一道鲫鱼汤。 　　 ##第一百七十章 禽兽啊！ 　　 　　整件厨房里飘着浓浓的香气，馋的小张直流口水。 　　外面柳局长和谢清雨王站长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思绪早就被厨房里传来的香味勾走了。 　　等饭菜端上桌，谢清雨看着眼前盘子里色香俱全的硬菜，忽地明白了柳局长为啥这个表情，虽然还没尝，但他已经感觉到排骨在对他招手。 　　“直接动筷子吧，小张小陈，你们也坐下来吃。” 　　柳局长在应酬的时候不像其他领导喜欢喝酒劝酒，作风朴素，因此下面很多人更愿意和他一起吃饭。 　　谢清雨先夹了块排骨，一口咬在嘴里，细腻丰富，酸甜适中，不油不腻，不会让人觉得某种调料放多了或是怎样，糖醋排骨就该是这个味道。 　　再尝白切鸡，皮爽肉滑，鲜香美味，王站长已经不想说话了。 　　倒是柳局长，将鸡肉咽下肚，想起她上回做的荔茸香酥鸭，便问，“我看你一个山东人做粤菜做的不错，有没有考虑过来广东开个饭馆？” 　　连叶把嘴里的虾仁咽下去，如实回答，“柳叔叔，你忘了我还要上学，马上就开学了，我现在只顾得过来青州的餐厅，倒是想在深圳这边开一家，但是得等寒假时候了，资金回拢后再说，而且就算开餐厅也不会是我亲自上。” 　　上学？ 　　谢清雨看了连叶一眼，她这个年级，应该还是高中生吧？ 　　沈敬竟然找了高中生？ 　　老牛吃嫩草！ 　　柳局长一拍脑门，“我这是被你做的菜迷了眼，一时给忘了。” 　　“看连小姐这个年龄，开学应该读高一吧？”王站长问。 　　高一？ 　　谢清雨差点没把自己嘴里的汤吐出来。 　　高一就会做那么多菜，就敢一个人来深圳拿货做生意？ 　　更重要的是，沈敬遇见她的时候岂不是才初中？！ 　　初中都不放过，禽兽啊！ 　　“不是，她开学读高三，稀奇吧？我刚知道的时候也很惊讶，招考进去直接读高三。”柳局长说。 　　王站长笑道，“高三？那是得好好学习。” 　　原来是高三，谢清雨咽下嘴里的肉，那还好。 　　但感觉还是很小。 　　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把柳局长王站长送走之后，连叶就靠在沙发上，“谢大哥，你去刷碗吧，我不想动弹了。” 　　“……” 　　一顿饭换到一批货，连叶不觉得亏，这都是她餐厅的启动资金啊！ 　　临走时柳局长还非常好心的多给她一些货，让她先拿货后付款，也就是可以等东西卖出后在给钱。 　　柳叔叔真是个大好人。 　　谢清雨没做过饭，也就没怎么刷过盘子，过了很久才从厨房里出来，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问，“你上回说的房地产怎么回事？具体和我说说？” 　　“很简单，就是从政府手里拿到土地使用权，盖楼房，卖出去，东湖丽苑你知道吧。” 　　“知道，但是政府现在只将地租给外商和港商，以发展特区……你是想和港商合作？” 　　“我只是提个方向，至于是和外商合作，还是港商合作，那就要看具体条件了，由外商或者港商出钱拿地，内地公司合作建造，最后盈利分成，以目前的政策来看，只能这样。” 　　深圳现在的土地正处于外销阶段，也就是能拿到土地的不是外国人就是香港人。 　　想要搞房地产，必须和他们合作，在八七年深圳第一次进行土地拍卖前，深圳的别墅和小区开发基本全都是港商出资内陆建造。 　　在明年，既八三年，将会建立深圳第一个别墅小区怡景花园，港商出资，由深圳经济特区房地产公司建造，这时候刚刚成立两年的房地产公司，也是第一个房地产公司。 　　谢清雨还在思考，连叶又道，“你可以去了解一下深圳经济特区房地产公司，看一下他们的业务就明白的了，具体要不要做，还是看你。” 　　“你怎么会突然了解到这个产业和这个公司？” 　　“呃……我上回来深圳的时候就看到很多空地和正在建造的大楼，自然而然就想到了，你不是有个家具厂吗？若是自己开了房地产公司，也会带动家具公司和装修的发展，而且材料方面你肯定有门路，总之，利润挺多。深圳正在发展，有太多的地方需要开发，未来十几二十年，房地产都不会落伍。” 　　“我会仔细考虑的。” 　　从谢清雨家里离开，连叶没回招待所，而是又去了人民桥东门老街。 　　既然那批电子产品她能够先拿货再交钱，那手里这一千五百块钱就不能浪费，全被连叶买成了各种货物，比如女士皮包，皮鞋，手链等许许多多的饰品。 　　一天挑不完，带二天连叶接着挑，顺便给自己买了台收录一体机，才带着自己大包小包的货物赶回广州坐火车。 　　小陈送她上火车，跟她一起走的还有两个男子，一个是装修团队的领队叫赵强，一个是设计葛大山。 　　别看葛大山这个名字俗气，人长得文质彬彬的，是美术学院出身。 　　在火车上，连叶就跟两个人说明情况，并用葛大山给的本子和笔画出自己大概想要的装修风格。 　　现在的餐厅饭馆大多还是老式的木门，里面光线暗，且是不太美观的木桌。 　　连叶在装修上花费心思，把外墙全做成玻璃的，外面的人一眼看见里面的场景，桌椅也要定制，包括柜台设计，墙面设计，甚至还有桌椅排放，餐台设计等，每一丝每一毫都透露着精致。 　　“这花费可不低，这样的餐厅价格得多高才能回本啊？”赵强忍不住说道。 　　虽然他已经替谢清雨和沈敬装过两套及其奢华的房子，但那是自己用，贵一点没关系，可餐厅，用的着这样么？ 　　就深圳新开的一家友谊餐厅，是外商的，也没有这样吧？ 　　“价格倒是不贵，差不多和国营饭店持平，餐厅做的是长期生意，以后这些花费肯定都会慢慢挣回来。” 　　试想一下，在菜的味道差不多前提下，她的餐厅和国营饭店价格差不多，但一个窗明几净，一个破旧昏暗，顾客们会选择哪个？ 　　更何况国营饭店的女服务员因着铁饭碗的原因态度总是不尽人意，带着几分傲慢，而她则会单独培训服务员礼貌周到。 　　赵强仍然咋舌。 ##第一百七十一章 遇方糖 　　 　　葛大山没说什么，也连叶探讨起可行性和材料问题。 　　连叶对装修并不精通，图纸也是源于现代的见闻，对于材料的使用自然就得多听取他们的意见。 　　火车上二十个小时，装修图纸大致确定许多，只剩下铺子的尺寸测量，根据实际大小做出一定的更改，并且还得考虑排水管道等问题。 　　连叶只在火车上眯了会。 　　走下火车，她打眼一扫，就看到沈敬站在站台外不远处，几乎是同一时间看到了她，迈着步子朝这边走过来。 　　连叶想到走之前他套路自己，轻哼一声，没理会人，径直去取托运的货物。 　　沈敬嘴唇弯了弯，不吭气地跟在她身后边。 　　“沈副总。” 　　赵强和葛大山来的时候就知道了是沈敬介绍来的客人，他们也知道沈敬是个警察，在他们公司里挂个副总的名号，但是管事的基本还是谢清雨和江潮。 　　沈敬和他们颔首，“你们帮叶子搬一下货。” 　　赵强和葛大山应下。 　　他们这回来只带了简单的测量工具，本子，铅笔等，没带什么行李。 　　“这么多？！” 　　沈敬看到货的时候瞪大眼睛。 　　连叶看了他一眼，也忘了自己刚才还觉得不理他的，“遇到了熟人，就通融了一下，先拿货后付款。” 　　沈敬眉眼含笑地看着她。 　　其实他倒不是有多惊讶，只是一个能自然而然和连叶说话的机会罢了。 　　连叶回答完之后才意识到，自己又被他套路了，狠狠瞪了他一眼，拿上货物离开。 　　“你们先和她去招待所休息休息，不急着干活，我还要上班，就不和你们回去了。”沈敬嘱咐赵强和葛大山。 　　他帮三人叫了辆三轮摩托。 　　那三轮摩托司机都眼熟沈敬了，不等他说就道，“到招待所是吧？” 　　沈敬点点头，自己没上车。 　　连叶到了招待所，先把货物放进屋里，堆在墙角，随后去了后厨。 　　轻车熟路地走到后厨，在开着门上扣了两下，往里看去，是来回忙活的人。 　　青州市招待所人流量挺大，且大多数人都会在招待所用餐，后厨里很忙，且大锅饭动手的都是家乐这种做徒弟的，大厨们只要在大事的时候上就行。 　　连叶看了一圈终于在里面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方糖？” 　　“叶子！”方糖一扭头，看到是连叶，高兴的跳起来，“家乐跟我说你也来青州了，太好了，你是来干什么的？还回去吗？” 　　“说来话长，等你下班了再说。”连叶看着方糖的神色，脱离的方家之后，她眉眼之间肉眼可见的变轻松许多，人也比之前有活力。 　　方糖差点忘了自己还在上班，“好好好，我先上班，你住那个房间，晚饭我去找你。” 　　连叶报了自己的房间号，随后回了房间休息，也给赵强和葛大山休息吃饭的时间。 　　此刻，河安县到青州市公路上，一辆体形流畅的摩托正在加速前进，发动机的轰鸣声惊醒了路边草叶上的蚂蚱，摩托车的后面拴着一个巨大的笼子，里面趴着一直德牧。 　　正是梁晨和裤衩。 　　河安县离青州不远，开摩托车就能到，况且还有裤衩，梁晨也坐不了火车。 　　摩托驶入青州市里，速度渐渐缓下来。 　　这时候能有一辆摩托是很值得炫耀的事，青州市里经常有人开摩托炸街，引来众人驻足观看，沈敬的这辆摩托改装过，吸引了不少年轻人的目光，当然，他们更多的是在看摩托车后面那只竖着耳朵的狼狗。 　　“哎，那么好的狗竟然被主人卖了，真可惜。”路边有人感叹道。 　　“就是。” 　　不怪路人误会，梁晨五大三粗的，和狗贩子太像了。 　　梁晨也在观察着周围，他三年没回来，街边的建筑没有太大变化，但能明显看出来路边的小摊多了许多，人们的衣着也好了很多。 　　离梁家越来越近，摩托车开的越来越慢，他甚至想着要不要去招待所住一晚再回家。 　　但是都已经到青州了，也不差这一天了。 　　摩托车到了清河小区外，梁晨掏出自己的退伍军人证件，门卫放行。 　　循着记忆把摩托车开到楼下，梁晨牵着裤衩上楼，敲响房门。 　　连芽正在家里看着电视，听到敲门声浑身一震。 　　肯定是沈敬来拜访了！ 　　她身上却还穿着睡衣，头发也没有打理，顾不得关上电视，她就赶紧跑回自己房间收拾。 　　敲门声还在继续，惊动了屋里的梁母，她出来一看，客厅里电视开着却没人，以为连芽去上厕所，便自己去开门。 　　看到门口之人的那一刻，梁母愣住，随后眼眶一红，猛地抱住梁晨，“儿子，你可回来了！” 　　梁晨也把梁母抱进怀里，鼻子一酸，“妈，孩子不孝，让妈担心了。” 　　不知不觉间，他顺手松开了狗绳，裤衩从门口的缝隙溜进屋里。 　　“快进来坐坐，你这一路累坏了吧。” 　　梁母拉着梁晨往屋里走，走了两步发现儿子走的缓慢，缓缓意识到不对劲的地方，视线渐渐移向他的腿。 　　梁晨没有停下，一跛一跛地往前走，在梁母惊讶心疼地眼神下缓缓一笑，有些苍白无力，“妈，我……” 　　“别说了，妈都知道。”梁母眼泪一下子涌出来，扶着儿子坐到沙发上。 　　在儿子从军的那一刻，她就做好了心里准备，儿子可能会残疾，可能会瘫痪，也可能会永远回不来，但是这是他选择的路，她这个做母亲的，自然要全力支持。 　　梁晨心里长舒一口气，纠结了一年的时间，在这一刻心结全部化解。 　　连芽在屋里换好衣服，给自己编好头发，兴冲冲地往外走，“大姨——啊——” 　　只见一条竖着耳朵黑黄相间的狼狗蹲在她门口，连芽看见它的那一刻，凄惨地尖叫出声，吓得赶紧躲回房间，嘭的一声合上了门。 　　她倚在门后，吓得心砰砰直跳，渐渐平静下来之后，她顿时垮了脸，抱起头不敢相信，那一声刺耳的尖叫竟然是她发出来的！ 　　完了完了，在沈敬面前丢那么大脸，他还会喜欢她吗？！ ##第一百七十二章 卖货 　　 　　梁晨听见身影下意识地回头看过去，只看到了飞快合上的门，“裤衩，过来。” 　　梁母解释道，“是你表妹芽芽，她以前在乡下被狗咬过，有些怕狗。” 　　“没事，裤衩是沈哥养的，既然芽芽怕，我这两天先把它养在笼子里，等沈哥过来接它。”梁晨很感谢连芽，能在他离开家的时候替他陪着父母。 　　“芽芽，没事了，快出来看看，看谁来了！”梁母声音里透着浓浓的喜悦。 　　连芽深呼吸一口气，让自己平复下来，小心翼翼地打开门，没看到那条大狼狗，心默默地放回去，脸上泛起几分娇羞，却假做不知地问，“大姨，谁来……” 　　最后一个字卡在喉咙里没有吐出来，连芽瞪大眼睛看着梁晨，神色由娇羞变成了惊讶和复杂，这个人脸好大，好壮…… 　　“怎么？不认识你表哥了？”梁母笑道。 　　“几年不见芽芽长这么大了，真漂亮，快过来坐，表哥给你带了礼物，想不想要？”梁晨看着连芽笑笑。 　　连芽不甘心地看了门口一眼，收拾好自己复杂地心情，甜甜地喊了声表哥，刚走到沙发边上，见梁晨脚边趴着的裤衩，吓得脸色一白，差点又尖叫出声。 　　“没事芽芽，它是退役军犬，不会咬人的，你要是害怕，等过两天我就把它送走。” 　　连芽点点头，强忍着心里的恐惧慢慢坐在沙发上，就听梁母问，“沈敬调来了吗？他应该还没安顿好，要不让裤衩在家里多呆两天也行，反正有笼子。” 　　这狗是沈敬的？ 　　要是狗呆在梁家，沈敬应该会常来的吧？ 　　“大姨，表哥，我没事，我会慢慢克服的，让它在家里呆着吧。”连芽说道。 　　“芽芽真懂事。”梁母道。 　　梁晨把给连芽带的手表拿出来，“表哥给你带的，喜不喜欢？” 　　连芽拿过来，看着上面上海牌的标志，欣喜若狂，“喜欢，谢谢表哥！” 　　上海牌的手表一百多块钱一只，就算大姨疼她，也没送过她这么贵的礼物！ 　　这只手表是梁晨从连叶那里拿的，八十块钱。 　　梁母见家里两个孩子相处的融洽，欣慰地点点头，“晨晨，你这回不走了吧？” 　　“不走了，我退役了。”梁晨说。 　　梁母安下心来，“也好，你先在家休息几天，工作的事不着急。” 　　梁母对政策是有几分了解的，退伍军人政府会给安排工作。 　　但是，梁晨的工作岗位在他退役后不久就派下来了，他没按照规定的时间里去报道，也就作废了，不过他不急着告诉母亲，毕竟刚回家，没必要说这些扫兴的话。 　　吃过中午饭，连叶敲响赵强和葛大山房间的门，带他们去东方广场的铺租进行实地测量，顺便打算去租辆二八大杠，用来带货使。 　　“这地段不错。”赵强来到东方广场，看着周围人来人往的人，叹了一句。 　　连叶笑了笑，卸下来一个钥匙给他们，“二位去量吧，我去别的地方。” 　　“行，你去忙吧。” 　　连叶通过问路找到租车行，租了辆二八大杠骑着去招待所，带了一部分货物出来卖。 　　由于是下午，她没带多少货，而且好的摊位不好找，她索性就在自己家铺面面前的小旮旯摆起来，如法炮制地拿出收录一体机，放上刚从深圳带过来的香港女星的歌曲磁带，悠扬地歌声慢慢飘散开来。 　　“是邓丽君！邓丽君的歌，谁在放邓丽君的歌？” 　　“好像是在那边，去看看！” 　　这时候的邓丽君无疑是华语乐坛唯一天后，火遍大江南北，内陆歌迷数不胜数，没多大会儿连叶的摊子前就聚满了人，除了年轻小姑娘，还有一些老大爷大妈。 　　大爷大妈们是冲着磁带来的。 　　连叶也不耐烦，见有大爷想收，就用自己这台机子帮他试一下，保证能正常使用。 　　这边卖磁带，另一边饰品也有许多小姑娘在问价，连叶忙的不可开交。 　　“这上海牌手表是真的吧？和百货商店一个价，但不要票，会不会是假的？”有小姑娘担心的问。 　　毕竟这一只手表一百多块，买的时候自然要仔细考虑。 　　“我这里的手表都是真的，你看这做工，很精细，造假根本造不出来，而且你看着上面都有编号的，你要是不放心，可以亲自去查证，假一赔十。” 　　毕竟这是在官方那里拿的货，连叶这点信心还是有的。 　　那姑娘一咬牙，把手表买下来，连叶拿了两个珍珠发卡送给她，只当是小礼品，反正不贵。 　　但在姑娘眼里就是个惊喜。 　　“这个太阳镜好看，你记不记得那个电影里女主角就有一个？”有姑娘和同伴说着，拿起太阳镜在自己脸上比划比划。 　　“记得，那女主角戴上好看！” 　　“姑娘，这个更适合你，你看，能遮一下你的颧骨和太阳穴。”连叶推荐道。 　　“真的哎！”那位姑娘的同伴说。 　　“你看这个丝巾，我系上好看吗？”姑娘把太阳镜拿在手里，爱不释手，又在摊子上看了看别的东西。 　　连叶点点头，“好看，你皮肤白，什么颜色的都好看，这条也很衬你的肤色，你看！” 　　说着，她又拿了一条放到一起对比。 　　“啊！这个也好看！”姑娘惊喜道，随即纠结起来，两个颜色，该选那个好。 　　“这个钢笔好看，很精致！”那姑娘的同伴道。 　　现在胸口的口袋里流行挂一支钢笔，显得很有学问。 　　最后，那姑娘从连叶这里拿了一个太阳镜，两条丝巾，一只钢笔。 　　连叶把客人招之后，便自然而然用货物把她们的心勾住。 　　赵强和葛大山测完之后又检查过管道和附近的电线，要回招待所画更精细的设计图，从铺子里出来就见连叶在门口摆摊卖东西，那叫一个忙碌，几乎一刻都不停歇。 　　虽然深圳摆地摊很赚钱，他们没想到在青州生意也能这么好。 　　连叶听到身后铺子的锁门声，回头看了他们一眼，“你们先回去吧！” 　　精细设计图上还有些细节和改动需要连叶敲定，反正现在回去也画不了，赵强和葛大山对青州挺感兴趣，去周围转一转。 　　连叶这回带的货本来就不多，没多大会太阳镜和丝巾就被抢完，还有人问她明明会不会来，手里还有没有货。 　　连叶给了肯定的回答，把没剩多少东西的摊子收起来，蹬着二八大杠回了招待所。 ##第一百七十三章 他有那么吓人吗 　　 　　沈敬下班后就回了招待所，身边还跟着位同事。 　　是李局的助理小刘，负责给沈敬找房子，沈敬的条件是两套，要离得近，房子最好离市一中近一些。 　　小刘纳了闷，市一中和公安局离得可不近，沈敬以后上班会不会麻烦？但他管不了沈敬的事。 　　由于李局对沈敬很重视，小刘这两天一直在忙着找房子，终于找到两套符合条件的，这不，今天下班想带沈敬去看看，沈敬说要和朋友一起看。 　　小刘心想，怪不得要两套，原来是有朋友一起。 　　他在招待所外面等着，沈敬进去找连叶。 　　走廊上，远远就瞧见方糖站在门口踱步，像是在等人。 　　“方糖，你找我有事？”沈敬走过去问。 　　方糖眸中闪过一丝惊讶，摇摇头，“沈警官，你也住这一层？我来找我朋友，她好像出去了。” 　　沈敬看了眼她指向的房门，正是他隔壁连叶的房间，抬眸看了方糖一眼，走上前敲了两下门，里面没有回应。 　　“你认识叶子？” 　　方糖点点头，诧异地看着沈敬，“沈警官，你也认识叶子？” 　　沈敬忽然之间想明白，方糖先前来过一回青州，还是在招待所上班，叶子七月初也来过一趟，想必是在那时候认识的。 　　之前她说自己在河安县有朋友，他并未在意。 　　“嗯，我和她一起来的青州，你要不晚点再来？或者我让她去找你，你现在住哪里？” 　　方糖报了自己的住址，正要离开时就看到连叶抱着东西从楼梯拐角走过来，开心地上前几步，“叶子。” 　　“方糖！你先等我把东西放进去，然后咱们一起去食堂吃饭。”连叶笑着拉住她的手，说着就掏出钥匙开门。 　　沈敬站在原地不动，见连叶就跟没看到自己似的，眼神微微一暗，淡淡地扫了方糖一眼。 　　方糖忽觉一阵冷意传来，打了个颤。 　　“怎么了？你冷吗？现在天确实没以前热了，要不我给你拿件外套？” 　　“不……不用。”方糖如芒在背，扯了扯嘴角。 　　她要是敢穿连叶的衣服，沈警官一定会用眼神杀死她。 　　她不傻，短短几秒的时间就看出来沈敬和连叶关系匪浅。 　　连叶把钥匙插进钥匙孔，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旁边还有一个人，转头看过去，不好意思地笑笑，“沈敬，我今晚不跟你去吃饭了。” 　　沈敬面色淡淡，“不行，小刘警官还在下面等着，我来找你一起去看房子。” 　　连叶张了张嘴，看房子。 　　还有看房子这事。 　　“没事，叶子，你去看房子吧，我们改天再聊也行，反正我也不走了。”方糖觑了眼沈敬的面色，主动说。 　　连叶想了想，对沈敬说，“你要不把小刘警察喊进来一起吃个饭再去？” 　　沈敬深吸一口气，目光幽深地看了眼方糖，点点头，下去叫小刘上来。 　　方糖脊背一凉，拉着连叶的胳膊，“要不……” 　　“你好像很怕沈敬？他有那么吓人吗？”连叶问。 　　她自然看到了沈敬看方糖的眼神，但不明白一个眼神怎么就把方糖吓成这样。 　　“沈警官很厉害。”方糖勉强地笑笑，“他去我们村救人的时候把很多村民都打趴下了，还掏了枪，也是他把我爸抓起来，我才有机会离开。” 　　连叶在现代时也看过一些纪录片，要把被拐的人从村子里救出来很难，村民甚至村政府都会一起阻拦，很容易发生冲突。 　　上回她去广州也从赵翰嘴里大致了解了方糖的家庭情况，但没想到方糖的老家竟然就是崔媛媛被拐卖的地方。 　　“他那也是在执行任务，私下人很好，你不用怕他。” 　　方糖点点头，“我来青州就是跟沈警官一起来的，他面冷心热，还找人帮我找房子，就是……” 　　就是忍不住害怕。 　　沈敬刚才那个眼神恨不得她立刻消失一般。 　　沈敬把小刘喊进来，给小刘介绍了一下，提到连叶名字的时候很轻快，但说到方糖时，他顿了一下，语气微微加重。 　　方糖感觉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小刘笑着和连叶方糖打招呼，暗忖原来沈敬的朋友是个女同志。 　　四人一起去食堂吃饭，连叶自然就和方糖相对而坐，两人欢快地聊起来。 　　方糖把这段时间的事情简单讲述一遍，感叹道，“就跟做梦一样，不过幸好结局还不错，我以后就不走了，一直呆在青州，你呢，是不是要开学了？” 　　连叶点点头，笑眯眯的，“正好我打算开一家餐厅，你倒时候过来上班吧，肯定比你在招待所工资高。” 　　除了方糖，连叶还想把家乐也挖过来，他们手艺都不差，调教调教绝对可以独当一面。 　　“好啊。”方糖点点头。 　　她原来在友谊饭店也并非像国营饭店那样铁饭碗，在青州招待所也不知何时才能够转正，倒是不在意在哪里工作。 　　旁边的餐桌上，小刘埋头扒拉着碗里的饭，头都不敢抬一下，有些欲哭无泪。 　　早知道他就不来吃饭了！ 　　对面的沈敬那眼神，太吓人了。 　　他默不作声，面无表情地吃着菜，可偏偏小刘觉得渗人的很。 　　尤其时连叶和方糖聊得越开心，沈敬的眼神便越发深邃，深的像不见底的黑洞，仿佛能把人吸进去。 　　吃完饭后，小刘带着两人去看房子，方糖要回家，但有段路是同路，两个女孩走在前面叽叽喳喳地说话。 　　沈敬和小刘走在后面，小刘大气不敢喘一声，后来觉得气氛有些尴尬，便硬着头皮和沈敬说话，沈敬心不在焉地应着。 　　这种古怪地氛围直到方糖走向另一条岔路才结束。 　　小刘明显感觉到身边的男子气息渐渐收敛，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 　　沈敬三步并作两步装作状似无意地走到连叶身边并排走着，仿佛刚在周围散发着冷气的人不是他，随意地找了个话题，“你这回怎么带了那么多货？” 　　连叶又不是大老粗，早就发现了沈敬的情绪不对劲，“你刚才不开心啊？为什么？” 　　但她是打死也想不到是因为她和方糖走的太近太亲密而忽略了他导致的！ 　　 ##第一百七十四章 准备 　　 　　连叶自重生到这个年代，身边的女性李兰英，楚秋菊，连枝，康明月，王秀兰等等，大多是有些代沟的长辈，即便有连枝康明月等差不多的同龄人，也总有几分不对付，凑不到一起。 　　方糖是在这个时代的第一个女性朋友，虽然两人性格差别很大，但不妨碍友好交流，同龄人之间总是会有很多话题，便多说了一些。 　　沈敬摇摇头，一本正经地否认，“没有，我刚才在想工作上的事情。” 　　他怎么敢表现出来呢？ 　　自他遇见叶子开始，她似乎就没有什么朋友，打交道的不是这个长辈就是那个长辈，每天都在忙忙碌碌。 　　他算是同龄人里和她走的最为接近的那一个，最为特殊的那一个，就算之前有李亚辉李家俊黄文书之流，叶子根本就不会和他们过多接触。 　　现在冷不丁多了一个方糖，叶子和方糖关系亲密也就罢了，却因为这个方糖忽略他冷落他！ 　　心里醋归醋，沈敬也知道连叶需要一个女生陪在她身边，否则她的生活里就只剩下忙碌赚钱。 　　她方才和方糖叽叽喳喳地模样，才更像这个年纪的小女生，无忧无虑，不必为生计烦忧，聊着学习和香港明星。 　　连叶姑且信了沈敬的理由。 　　毕竟这个时候的公安局各支队还没有完全独立，警察要负责的事情很多且种类杂乱，工作上遇上烦心的事也不意外。 　　“你好像对方糖有些敌意？她很怕你。” 　　“是吗？”沈敬表现的很无辜，脸上扬起微妙的笑意，“可能是她自己心虚吧，在广州的时候她被自己叔叔欺骗向别人借钱，差点被骗走两千，还怀疑是我私底下向他们家要钱，要不是她借钱的人有点权势，她自己恐怕还在方家呆着呢。” 　　方糖和她说了，借钱给她的人柳局长，但却没提差点冤枉沈敬的事。 　　毕竟方糖脸皮薄，看出来连叶和沈敬关系不错，可能是在处对象，哪好意思和连叶说。 　　“她脸皮薄，你就别在她面前提这事了。” 　　沈敬脸上笑意一顿。 　　没了？ 　　方糖差点冤枉他的事她只字不提，反而让他别在方糖面前提？ 　　小刘感觉到沈敬身上的寒意渐渐又散发了出来，不着痕迹地落后几步，等到了看房子的地方，房东已经等在那里。 　　找的房子是某工厂给职工盖的宿舍楼，分几个不同档次。 　　有三十平的，五十平的，七十平的。 　　这时候遵循旧的住房体制，建造的房屋大小不得随意更改，基本上没有大面积的房子，七十平就是最大的，通常一家五口才能分到。 　　而且工厂分配的房子不能随意出租，但谁让小刘是警察且还是李局的助理呢？工厂那边的人也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他们去了。 　　小刘带他们来的这一栋楼是小户型，家家户户都是三十平的大小，且正好对门。 　　两家的房东不同，但都早早等在家里，直到小刘带人过来。 　　两家房东见人年轻的一男一女，还以为是一对年轻夫妻，又发现他们不只约了自己家房子，还约了对门，面上不太好看。 　　毕竟两套房子只能租一套，谁没租出去都不好受。 　　连叶在两边看了看，三十平一个人住倒也合适，觉得再难找到比这更好的，便点头应了下来。 　　沈敬便说，“你住右边，我住左边，我看右边这家厨房用具挺齐全，到时候你可得让我蹭个饭。” 　　连叶笑着说“好”。 　　这时候的楼房不会考虑采光和过道问题，而是尽可能盖更多房子给工人居住，因此右边朝阳，左边是阴面背光。 　　两家房东这时候才听出来，原来他们两个是要租两间房子，态度立马转变。 　　谈下来房子，签过合同，小刘任务完成，圆满回家。 　　房子里没有被褥，沈敬和连叶还得回招待所，等明天去买了被褥和一些用品才行。 　　沈敬上班没空，就拜托连叶去办，顺手给了连叶自己房子的钥匙。 　　回到招待所，葛大山和赵强两人过来，和连叶探讨一些细节之处和需要稍微的修改的地方，敲定之后两人就回去花精细是设计图，材料也敲定之后，赵强就用招待所电话往深圳打电话。 　　连叶第二日一大早就去带着货物摆摊，成功占据一个较好的地理位置，且摊子面积大，摆的整齐精致，再利用自己的老手段收音机将人吸引过来。 　　赵强和葛大山现在闲着没事，连叶把他们两个叫来帮忙，才算忙得过来，中午的时候人少一些，她去给他们买了饭，让他们帮忙看着摊子。 　　自己去到百货商店买被褥床单，又买了一些生活用品各两套，送回租的房子里，把被褥在阳台上晒一晒，床单在水里简单浸泡清洗，捞出来晒上后又马不停蹄地赶回摊子。 　　整整一天下来，连叶忙得团团转。 　　等沈敬下班，两人从招待所退了房。 　　拥挤的小道里停满了自行车，连叶找个空隙停下，给车子上了锁。 　　到了家里，连叶把给沈敬买的被褥床单生活用品给他，自己回房收拾床铺。 　　沈敬往她屋里瞄了一眼，发现两人的东西几乎都是一样的，唇角微微弯了下。 　　连叶中午忙来忙去，根本没时间挑，索性都买了一样的，毕竟房子就是普通的水泥墙，没装修过，挑的再好看也白搭。 　　铺完床铺连叶已经累得不想动弹，沈敬下楼给她带了一份面上来。 　　翌日连叶早晨和赵强葛大山把深圳来的几名工人接到招待所，他们下午就能开工。 　　至于材料，有些不好买的材料自己带了过来，普通的腻子粉就在当地卖，装修的事情接下来就是赵强和葛大山操心，连叶安心地去摆自己的摊子。 　　梁晨退伍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邻里，有人看见底下停了辆锃亮的摩托车，不知听谁说是梁晨的，七大姑八大姨都上门来给梁晨说媒。 　　梁晨父亲也是单位人员，自己是退伍下来，上面肯定给安排工作，又是家里独生子，和整体条件比起来，连那点跛脚也不算什么大事了。 　　梁晨还不知她们心里想的啥？来了之后拐弯抹角地问他分配的单位，但梁晨一直没松口，让梁母找借口都推掉。 　　 ##第一百七十五章 试探 　　 　　他现在还没找对象的想法。 　　梁晨这两天呆在家里，不是遛狗，就是遛狗，看得连国壮心里不安极了。 　　梁家的房子也不大，梁父梁母一间，连芽一间，连国壮睡的是梁晨原来的房间，现在梁晨回来了，表兄弟俩住一间。 　　连国壮生怕梁晨哪天和姨夫大姨说房间小住不开，那时候，搬出去住的肯定是他。 　　他虽然在车行上班，但花钱向来大手大脚，存不住钱，让他出去租房子岂不要他的命？ 　　况且他最近在追求一个从河安县来的姑娘，那姑娘对他好像也有点意思，正暧昧着，要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搬出梁家，花光手里的钱，人姑娘不理他了咋办？ 　　“芽芽，你就帮帮你哥，去问问，你总不希望我被赶出去吧？”连国壮拉着连芽的胳膊，拜托道。 　　他看梁晨没有去上班的意思，对政府分配给梁晨的工作也起了心思，既然表哥不愿意去，他顶上不就行了？政府分配的工作待遇肯定比车行蹬三轮车好一千倍一万倍！ 　　连芽才不管连国壮会不会被赶出去，她自己不被赶出去就行，但架不住连国壮哀求，就答应帮连国壮问问。 　　连芽从房间里出来，坐到沙发上，乖巧地喊了声“表哥”。 　　梁晨点点头，正在给笼子里的裤衩填狗粮，“芽芽这几天怎么不出去玩？再不出去就要开学了。” 　　连芽心虚地笑了笑，她是怕自己会错过沈敬的拜访，“快开学了得好好学习才对，我开学就高三了。” 　　“高三？”梁晨没记错的话，嫂子也是要来读高三，“正好我有个朋友要来青州一中读高三，说不定你们会成为朋友。” 　　“朋友？表哥当兵的时候认识的？” 　　“呃……算是吧。”梁晨又不会特意把自己退役证书给梁父梁母看，他们至今以为梁晨是刚退役，退役之前一直在部队。 　　连芽对那什么朋友不感兴趣，状似无意地问，“表哥，你在家里住着会不会不舒服？我哥刚才来和我说，很不好意思占了你的房间，怕你觉得挤又不好意思说，让我来问问你。” 　　“挤倒是有点挤，但也不是接受不了。”梁晨在部队也住过比这更挤的。 　　“要不让我哥搬出去住吧？” 　　“他愿意吗？要是愿意搬出去也行。” 　　“他是愿意，只是他工作待遇不是很好，不分房子，工资也不高……” 　　梁晨听明白了，连芽这是以退为进，想让梁家帮连国壮一把。 　　要么帮连国壮找个好点的工作，要么帮他解决房子的事。 　　连家兄妹在梁家住了那么些日子，连国壮在市里有工作，连芽在市一中上学，却还不满足。 　　“说到房子的事，我想起来，你大姨跟我说，想把我那间和你那间打通，以后让我和你表嫂住，她说我那屋现在太小了，怕新娘子不乐意。”梁晨像是不经意提起来。 　　“是……是吗？”连芽小脸一白，把房间打通给梁晨，那她住哪里？ 　　把她赶走吗？！ 　　她可不要回河口村！ 　　梁晨把笼子门关上，不紧不慢地擦擦手，坐到沙发上，“打不打通也不一定，但是你哥得早做打算，毕竟你表哥我年纪也不小了该结婚了对吧？钱得留着给女方彩礼和四大件，要是你不好意思和你哥说，我亲自来说。” 　　言下之意就是拒绝，没钱，让连国壮自己想办法，要是她再敢纠缠，连她也一块搬出去。 　　连芽什么也不敢说了，赶紧点点头，“我会和我哥说的。” 　　…… 　　到了杨洪亮和连家约定的离婚时间，他一大早就去县里民政局等着，结果等了一上午没见连枝过来，怀疑连文山和王秀兰根本没告诉连枝今天来离婚的事，气呼呼地去了河口村。 　　到了连家，杨洪亮拍响大门，王秀兰从扎的木棍缝隙见看到杨洪亮的影子，门都不开，直接大喊，“你还来干什么？还想要钱？！” 　　杨洪亮见王秀兰装聋作哑，食指颤抖地指着她，“不是说好了今天去离婚？连枝呢？让她给我出来！” 　　“你还敢提枝子的名字？那天你们来闹过之后枝子一直没回来！我还得找你们要人呢！”说着，王秀兰把门打开，扑上前对着杨洪亮又抓又挠，“快说！你把我家枝子弄到哪里去了？！肯定是你害了我们家枝子！你不说就别想走！” 　　杨洪亮心里清楚，连家人这是反悔了，以为退一半彩礼，再拖一拖事情就能过去，连枝肯定在连家，要是这么多天不见人，怎么不见王秀兰来找？ 　　“你瞎说什么？”他一边用胳膊挡着王秀兰的攻击，一边伸着手想把她钳制住，“连枝肯定在家！连枝，你给我出来！你被以为拖着就行了，这婚离定了！” 　　王秀兰不依不饶，指甲狠狠刮向杨洪亮的脸，“你还贼喊捉贼？！还不快把枝子交出来！” 　　要是杨母在，早就一屁股坐在地上哭爹喊娘了，但杨洪亮毕竟年轻，没和这种不讲理地妇女打过交道，又不敢真的对王秀兰动手，不大会脸上就被抓了几道口子。 　　在加上连家其他人下地回来，要对他动手的样子，只得狼狈地从河口村离开。 　　杨洪亮回到家里，杨母看到儿子脸上的血痕，听儿子说了当时的情形后，怒火中烧。 　　杨父就杨洪亮这么一个儿子，对香火非常看重，前几天得知连枝怀的不是他们老杨家的孩子，怒骂连家不要脸，没想到竟然还敢打他儿子，气得杨父直接叫上兄弟堂兄弟，呼呼啦啦十几个大男人就往河口村去。 　　河口村姓连的就连老爷子这一脉，为啥呢？ 　　因为曾经在黄河边上有个连家村，但黄河渐渐北移，将连家村淹没，逃难时除去死亡的人之外，大部分人都选择去投靠亲戚，其中就有连老爷子的堂兄弟，只有连老爷子选择就近的河口村扎根。 　　连家人风评不好，杨家人带人找过来时，河口村村民全都在看热闹，看着杨家人把连洪山连文山张巧莲王秀兰往地上一按，冲进去就找连枝，谁知还真没找到连枝的踪迹。 ##第一百七十六章 离婚 　　 　　村里有和连家不对付的，就说了句，“王秀兰娘家是王庄的。” 　　杨父当机立断，带着兄弟们去王庄，到了王庄找到王秀兰娘家，还是没找到。 　　杨家人不禁奇怪，这连枝到底去哪儿了？ 　　那天连枝在招待所呆了一晚，第二天回家后才知杨洪亮和杨母来连家闹过，退了一半彩礼，她妈还跟人家约好了离婚。 　　在这件事情上，连枝跟连文山的态度一样，不能离婚，再离婚她就得三婚，即便能嫁出去，嫁的也是老鳏夫了。 　　她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怎么甘心嫁给脏兮兮的老头子？ 　　绝对不能离婚，哪怕让她给杨洪亮赔礼道歉，伏低做小，也不能离婚。 　　但杨洪亮现在正在气头上，她一露面他肯定会拉着她去离婚，于是连枝只能躲起来，等到孩子生下来，把孩子丢在娘家，到时候等杨洪亮气消了，她再哄哄，肯定就没事了。 　　连枝的想法的确不错，要说没什么岔子的话真有可能实现。 　　但中间有万琪琛这个推手，铁了心要教训她，一直关注着这个事，手底下替他跑腿的人很多，没两天就查到连枝的位置，透露给了杨家人。 　　连枝眼下住在舅妈的妹妹家里，杨父领着十几个男的冲过去，但舅妈妹妹到底和连枝不亲，村里人也不会替她出头，就任她被杨家人带走，带去了民政局。 　　路上连枝百般挣扎，却毫无用处，到了民政局门口，她看到杨洪亮正在那里等着，猛地挣开钳制，冲着杨洪亮跑过去。 　　“洪亮！不要离婚！求求你，要不咱们现在把这个孩子打掉也行！不要离婚！”连枝拉着杨洪亮地胳膊，面带可怜哀求之色。 　　“打掉？你要是想打掉，就不会瞒到现在，而是一开始就告诉我！”杨洪亮拽住他的手腕就往民政局地扯！ 　　平心而论，结婚后他是真的挺喜欢连枝，要是连枝那个时候主动说出来，把自己伪装成一个不知情的受害者的形象，杨洪亮说不定会帮她瞒着杨父杨母，偷偷去医院把孩子打了，两人还能好好过下去。 　　“不要离婚！我求求你！”连枝拼命地往后拖，几乎快坐到地上。 　　民政局很多来结婚的小年轻，见连枝怀着孕婆家却拉着她来离婚，觉得婆家没良心，对着杨洪亮指指点点。 　　杨洪亮不为所动，和杨父一起把连枝拽到民政局大厅。 　　有人看不过眼，劝说他们为了孩子考虑考虑。 　　“呸！”杨父直接啐了一口，“为了孩子？同志你看看，这是我儿子和她的结婚证，结婚刚四个月，你看看她这个肚子，几个月了？！” 　　那人一懵，啥也不说了。 　　这个时候思想不够开放，多数地方都有养儿能防老的说法，更何况眼下计划生育，仅有的名额能生出儿子最好。 　　是个闺女好歹也是自己的孩子，在自己能生的情况下，哪有替别人养儿子的？ 　　那些刚才指点杨洪亮的人顿时也住了嘴。 　　连枝见工作人员给她表格让她填，她直接捂着肚子倒在地上，“我肚子好疼！救救我！” 　　“你的肚子关我什么事？”杨洪亮冷嗤一声，这女人绝对是装的！ 　　他直接替连枝把表格填了，捏着她的手指按上手印，把表格递上去。 　　工作人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上面交代过，要是有个姓杨的来离婚，一定要给他离！ 　　就这样，两本离婚证出来了。 　　连枝看着锃新的离婚证，白眼一番，当场昏迷。 　　…… 　　连芽把和梁晨交流的结果告诉连国壮，连国壮顿时冷着脸等着连芽，“你肯定是没跟他好好说，芽芽，我可是你哥，是连家的长子长孙，继承香火的，你总不能看着我被赶出去吧？” 　　“哥，你还活在啥年代呢？香火？能干啥用？现在计划生育，人家城里多少独生女？再者，我又能咋帮你，表哥不答应就是不答应，你觉得我没尽全力，你自己去找他！” 　　连芽在市里待久了，也读到了高中，慢慢接受了些平等思想，正好为自己的自私做支撑。 　　“连芽，反了你了！信不信我现在就告诉咱爸咱妈，让他们把你接走，大姨还能拦着？！” 　　连芽面上有几分慌乱，努力镇定下来，“哥，你只会窝里横，把我接走又怎么样？梁家还有表哥在呢！把我接走了你就能一直在这儿住着？以前表哥不在家，姨夫也就答应让你过来住，还帮你找了工作，现在他亲儿子回来了，他还能收留你多久？表哥年纪不小也该结婚了，谁会接受婆家养着一个外人来和自己丈夫分财产？而且大姨想把那两个房间打通，给表哥当婚房，就算你让爸妈把我接走，你早晚也得走。” 　　连国壮抓了抓头发，难道他就只能搬出去了吗？ 　　但是梁家又不给他出钱！ 　　都怪梁晨是个带把的，要是个闺女，他就来给大姨当儿子，大姨肯定答应。 　　连芽见劝说有效，又道，“哥，你先想想办法搬出去，我留在梁家肯定会帮你说话，说你在外面过得不好，让大姨多帮帮你。” 　　连国壮思来想去，也只能这样了。 　　连芽见目的得逞，心里有些得意。 　　她只是先稳住连国壮罢了，才不会自己给自己添麻烦。 　　她在梁家过得好好的，也马上快到结婚年龄了，大姨挺疼她，肯定是想让她在市里找个人家嫁了，只要她再安稳两年，嫁了人就没事了。 　　早上，连芽的同学刘欣欣来找连芽去逛街。 　　连芽不太想去，万一沈敬就今天来了怎么办？ 　　“连芽，我听说东方广场上有个新摊子，卖的东西都是从南方进的货，可时髦了，而且还有很多国货手表，不要票的。”刘欣欣说。 　　国货手表？ 　　连芽把手腕往里缩了缩，要是让刘欣欣看到她的上海牌手表，肯定会找借口借过去几天，然后就说弄丢了，再也不还。 　　可谁让刘欣欣是年级第一，家里又有些关系呢？ 　　“可是……”连芽还想找借口推脱。 　　“你去不去？”刘欣欣面无表情地问，“不去就直说，别找什么借口，我又不是就你一个朋友。” 　　连芽心里腹诽，那你去找别人啊？看别人跟不跟你去？ 　　虽然这么想着，但连芽最后还是答应了。 ##第一百七十七章 不要脸 　　 　　连芽正要回房重新打扮一下，刘欣欣拉住她就往外走，“还收拾什么？快走了！我都等了你那么久了！” 　　那么久？ 　　这才几分钟啊？！ 　　连芽只能跟着她往外走，她素来清楚，刘欣欣成绩好，几乎各项全能，家世也不差，因此性子非常强势高傲，喜欢别人对她言听计从。 　　她身上唯一不好的点就是，相貌平庸，连清秀都算不上，格外不喜欢那些长得漂亮的女同学。 　　也只有连芽，样貌算是清秀，出身农村，成绩垫底，在这样的人身上，刘欣欣的优越感发挥到了极致，更重要的是，连芽也愿意捧着她。 　　这时候青州市里只有两三路公交车，其中一处是终点站就是东方广场旁边的汽车总站，连芽跟着刘欣欣从公交车上下来，走到东方广场上，刘欣欣四下环顾，循着邓丽君的歌声望过去，伸手一指，“在那儿！” 　　说着，就拉着连芽朝着连叶的摊子走过去。 　　“生意真好。”连芽看着摊子周围围满了人，忍不住感叹。 　　摊子上琳琅满目，各种发卡饰品耳坠耳环，还有丝巾墨镜钢笔手表，各个牌子的都有，简直是女性的天堂。 　　再看摊子的老板，一身浅色碎花连衣裙，清新自然，露出半截光滑的小腿穿着玻璃丝袜，交上是一双款式简单的平跟凉鞋，小脚白皙细嫩。 　　她留着时下正流行的空气刘海，长发披肩，容貌精致，给人介绍起产品来总是不疾不徐，几句话就能把产品的特性精确的传达出来，随后根据顾客的特点挑选出最适合的产品。 　　刘欣欣已经围上去，拿起一块手表试戴。 　　连芽站在摊子外围没动，这个老板，好熟悉。 　　长得好像连叶。 　　她过年的时候回过一次河口村，只待了一天就回来了，那时候见到连叶一次，小脸枯瘦蜡黄，眼窝凹陷，双目浑浊，身上穿着不知道捡了谁的打了多少补丁的衣服，见到人总是缩着肩膀低着头，被连老太支使的团团转，麻麻木木，胆小如鼠。 　　那时候她都不愿意和连叶说话，嫌拉低自己的身份。 　　眼前这个时尚健谈的老板怎么可能是连叶？ 　　可连芽突然想起来，连国壮说他曾经见过连叶一次，从招待所到火车站，并说连叶大变样，跟以前完全不一样。 　　连芽心里带着疑惑慢慢上前，拿了一直发卡左右看看，忍不住往连叶面上瞟，离近了之后再看老板的容貌，越看越觉得是连叶。 　　“叶子？”她试探地叫出来。 　　连叶循声望过来，看着连芽的面容，在原主的记忆里搜寻许久，才想到她的身份，“连芽？” 　　两人同年出生，只是连芽稍微大几个月，生日在上半年，连叶的生日在下半年。 　　见真是连叶，连芽脸上一时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半年不见，连叶竟变得跟以前完全不一样，她心里有些不舒服，但窃喜的是，既然摊子的老板是她堂妹，那这摊子上的东西她应该随便拿了吧？ 　　连叶没空去猜测连芽在想什么，转头去应付旁边的客人。 　　刘欣欣拉了连芽一下，“你认识摊子老板？” 　　连芽有些嘚瑟，面上又假装不怎么在意，说话时忍不住带上了点骄傲，“我三婶家的堂妹。” 　　刘欣欣不喜欢漂亮女人，但不意味着她在大街上随意见到一个漂亮女人都不喜欢，她和摊子老板是陌生人，方才见摊子老板长得漂亮，心里没什么感觉，可当她知道这老板是连芽堂妹的时候，她的心情就不一样了。 　　就像她不喜欢那些漂亮女同学一样。 　　“既然是你堂妹，那你就让她把这块手表送给我吧。”刘欣欣晃了晃手腕上的手表。 　　送就送，不就是一块手表吗？ 　　连芽冲着忙碌的连叶喊了一声，“叶子，这是我同学刘欣欣，你把这块手表送给她吧。” 　　摊子周围的女生顿时把目光全放在连芽身上。 　　这也太不要脸了吧，一块一百多的手表，你说送就送？ 　　连芽非常享受被别人注意的感觉，在众人的视线下仰起头看着连叶。 　　连叶扭头过来看一下，和旁边的顾客说了声抱歉，“你同学要的话我可以给你便宜两块钱。” 　　不要就拉倒，捣什么乱？ 　　“连芽，你不是说她是你堂妹吗？我怎么感觉她才是你堂姐，一点都不听你的话，就一块手表而已。”刘欣欣说。 　　连芽听了不开心地看向连叶，“叶子，欣欣是我最好的朋友，就一块手表而已，你还有这么多呢？！” 　　连叶面色平静地看向连芽，“你要是想买东西，就好好挑，不想买就给我滚！谁惯着你这臭脾气，像个乞丐一样见人就直接索要？没钱充什么胖子？” 　　“你——”连芽被连叶这番话气得脸色通红，“你是我堂妹，送我一块手表怎么了？” 　　“大家不要理会啊，继续看看，一次性花费满三十送发卡一只！”连叶没理会连芽，安抚着周围的顾客。 　　“她是你堂妹，你是她堂姐，她送你手表，你送她什么？怎么也得比手表贵吧？要不然当堂姐的没有堂妹有本事，多丢脸啊！”旁边有个三十多岁的年轻妇人说道。 　　“关你什么事？”连芽怒瞪过去，又看向连叶，轻哼一声，“真小气，送别人发卡倒是大方，自己人却啥都不送。” 　　“你给脸不要脸是不是？上来就问我要一块手表，我跟你熟吗？你知道这手表进价多少吗？你知道我是怎么才把他们从南方带过来的吗？你没消费我凭什么送你东西？好歹堂姐妹一场，你若是好声好气和我要个发卡耳坠，我二话不说就给你了，你看你要的是什么，一百多块的手表，你手上也戴着一块，是不知道她的价格还是什么？你能慷他人之慨，为什么不把你手上的手表送给你同学？” 　　连叶说了一通，刘欣欣啥也没记住，就记住了最后一句，于是看向连芽手腕，见真有一块手表露出来，立刻捉住连芽的手腕，“连芽，你手上这块手表好看，看起来也是新的。” 　　 ##第一百七十八章 蠢货 　　 　　连芽僵硬地扯了扯嘴角，不着痕迹地把手抽出来，赶紧拿袖子把手表盖住，不满地看向连叶，“不想送就不送，说那么多干什么？” 　　旁边大姐看不过去，直接挤上前，“你们到底买不买东西，不买就把空让出来，没看到外面围着的人都够不到东西吗？没眼色！” 　　“连芽，我们走吧。”刘欣欣把手腕上的手表摘下来，拉着连芽离开，“一块手表而已，我又不是买不起。” 　　“买得起还跟人要？把别人当冤大头？”旁边大姐嘟囔。 　　连芽瞪了连叶一眼，气呼呼地跟在刘欣欣离开。 　　等走远了一些，刘欣欣瞥了眼连芽的手腕，“连芽，我看看你的手表。” 　　连芽心不甘情不愿地把手腕摘下来，怕刘欣欣下一句就是要借来带几天，忙说，“这是我表哥给我带的礼物，要是他没见我戴，肯定会问我的。” 　　刘欣欣知道连芽的表哥是当兵的，边摆弄着手表，边问，“你表哥回来了？我怎么没看见？” 　　“我表哥退役了，以后都不走了，他还带了只军犬回来，下去遛狗了。”连芽说起来与有荣焉，毕竟这时候军人光荣，退役军人待遇也不错。 　　刘欣欣点点头，一边往前走一边摘着手表，忽的脚下被绊了一下，手没拿稳，手表摔倒地上，滑到下水道旁边，咚地一声，掉了进去。 　　“啊！我的手表！”连芽赶紧跑到路牙子边上，伸手往里够，但下水道上面是方形网格状井盖，她的手根本伸不进去。 　　刘欣欣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你让你表哥再送你一块不就好了？” 　　她面无表情，心里却在冷笑。 　　堂妹再漂亮有钱有什么用？还不是被她三两句就闹得不欢而散。 　　表哥送到手表又怎样？一个村姑也配戴手表？ 　　蠢货，就只配跟在她身后，老老实实地当她的绿叶，来衬托她的优秀。 　　连芽心里欲哭无泪，她哥都要搬出去了，她哪里还敢向梁晨伸手。 　　都怪连叶，要是她把那只表送给刘欣欣，刘欣欣肯定就不会祸害她的手表了！ 　　梁晨今天的确是出去遛狗了，只不过一不小心就把狗遛到了公安局，一不小心就遇见了沈敬，一不小心就把沈敬带回了家里。 　　梁母见亲自下厨款待沈敬，梁父见儿子战友过来，特意拿了两瓶酒，但被沈敬推拒了，“梁叔叔，这酒你留着吧，我不能喝酒，下午还得上班。” 　　而且他的伤也忌酒。 　　梁父没有勉强，和梁晨父子俩喝了起来。 　　“芽芽呢？出去玩了？”马上就到中午饭时，梁晨没见连芽回来，便随口一问。 　　梁晨对连芽并没有太多意见，在家里挺乖的，母亲也喜欢，听说学习不太好，那也没事，高中毕业去工厂应聘，也有不少工厂收的。 　　“她和她同学出去了，估计在外面吃。”梁母从厨房里端着盘子出来，“沈敬，你坐下就行，不用帮忙，你的手也不方便。” 　　“表哥，大姨，我回来了。”连国壮开门进来。 　　平常他中午都在外面吃，但他最近要搬出去，梁晨摆明了不会帮忙，他只好尽力省着点钱，中午回家来吃。 　　“国壮，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你表哥的战友，沈敬。”梁父说道。 　　沈敬往门口看过去，眉峰一挑。 　　连国壮，叶子堂哥，梁晨表弟，有意思。 　　连国壮顺着梁父的指示看过去，触及沈敬那张让人过目不忘的脸，顿时瞪大眼睛。 　　这张脸他见过很多次了，身边总是跟着不同的姑娘，花心大萝卜一个。 　　以往每回见，沈敬穿的都是私服，这回是直接从公安局下班回来，穿着警服，茶几上还搁着他的警帽，连国壮暗忖，竟然是个警察，想必是退伍之后政府给安排的。 　　思及此，他对梁晨的工作又心痒痒起来，表哥脚跛了，当不了警察，估摸着政府会给他分配个坐办公室的工作，多悠闲啊！ 　　“怎么？你们认识？”梁父看到连国壮表情，不禁问。 　　“不不不认识。”连国壮回答，应该是他单方面认识沈敬，“沈敬是吧？你好，我是连国壮。” 　　沈敬冲着他微微颔首。 　　吃饭期间，梁父自然而然地问沈敬工作的事，沈敬说了眼下正在刚调到市局，房子已经租好，差不多安顿下来了。 　　连国壮便笑了笑，“表哥的战友分配到公安局，也不知道政府给表哥分派个啥工作？” 　　梁父和梁母对此也很好奇，但儿子刚回家，让他在家多休息休息再去上班也不急，便没过问过。 　　沈敬看到连国壮眼底地急切，垂下眸笑了笑。 　　“我啊，”梁晨不紧不慢地夹了一筷子青菜，“分配到了卫生局办公室里。” 　　连国壮双眼一亮，“那倒是不错，表哥啥时候准备去报到啊？” 　　“不去了，已经过了报到时间了。” 　　一年前就过了！ 　　“啊？”连国壮惊讶道。 　　心里惋惜的不得了，表哥也是，自己不想去让他顶上不就完了？ 　　何必把这么一个好好的工作浪费掉？ 　　“晨晨，你是不是自己有打算了？”梁母问。 　　梁晨点点头。 　　要是旁人知道他放着好好的办公室不坐，去给人当打手，肯定会觉得他脑子有问题。 　　可他呆不惯办公室那样的地方那样的氛围。 　　在退役前他因为脚伤被调去后勤，看着办公室里的人吃着国家的粮食却成天勾心斗角，蝇营狗苟，而他是个直性子，不喜欢绕弯子，在那种地方呆不了多久就选择了退役，到深圳在谢清雨的授意下招了十几人训练起来当打手。 　　深圳很乱，外商港商，本地商人，南方商人北方商人，势力纷杂，在加上香港黑道势力的影响，谢清雨又是京城来的，身边没有几个能打的人怎么行？司机小陈就是梁晨一手调教出来的。 　　梁父梁母比较尊重儿子意见，否则也不会让独生子去从军，见他自己有想法，就没再过问。 　　连国壮心里难受地直翻腾，好好的工作就这么没了！ 　　沈敬下午还要上班，吃完饭没多呆就走了。 　　“国壮，你送一下沈敬吧？”梁父说道。 　　 ##第一百七十九章 懊悔 　　 　　反正连国壮也要蹬三轮车离开。 　　连国壮面皮子一僵，扯了扯嘴角答应下来。 　　他就说，车行的这份工作一点也不体面，姨夫明明在单位上班，可以给他找个办公室的工作，却非得让他去车行蹬自行车！表哥好好的工作名额，浪费了也不给他！ 　　梁家人嘴上说对他多好多好，都是放屁！ 　　沈敬离开没多久，连芽就回家了。 　　她没有心思继续逛下去，在外面随便吃了点就找借口先回来了。 　　见梁母正在收拾餐桌，还有几个盘子没有撤下去，连芽顺手帮了下忙，问，“大姨，今天家里有客人？” 　　平常家里人吃饭不会炒那么多菜。 　　“沈敬来了，就是你上回见过的那个。”梁母说些，打开水龙头开始刷碗。 　　连芽一愣，嘴角往下一撇，耷拉着脸回了房间！ 　　早知道就不出去了！ 　　手表没了，还错过了沈敬！ 　　…… 　　连枝在医院醒过来，护士说是一群男人把她送来，也没交医药费就走了。 　　连枝只能把自己身上一点私房钱拿出来，交了医药费，护士说她肚子里的孩子很健康，让她注意情绪平和，还偷偷告诉他是个男孩。 　　男孩又怎么样？ 　　连枝不甘心啊，不甘心就这么离了婚，就这么被赶回娘家，被村子里的人耻笑！ 　　想当初她和何世荣摆酒的时候，多风光，村里的姑娘都羡慕她能嫁给一个城里来的模样周正的知青，不过半年的时间，她就成了二婚被婆家赶回娘家的女人。 　　连亚娟有本事，能考上大专，连芽有个好大姨，高嫁之后不忘了外甥女，可连叶有什么？ 　　她凭什么能开个饭馆，还能找个警察当对象？！ 　　村医婆子之前还好好的，为什么突然不帮她隐瞒了？ 　　肯定是连叶干的！ 　　她身边知道她这个秘密又和她不对付的人只有连叶。 　　连枝从医院出来，怒气冲冲地去了风味小吃饭馆。 　　下午人不算多，连枝就站在门口对着里面大喊，“连叶，你这个没良心的贱人，给我出来！看我不好过你心里开心了是不是？！杨洪亮和我离婚你开心了是不是？你勾引你姐夫，你要不要脸？！” 　　“你瞎喊什么呢？”冰棒大叔赶紧上前制止，“叶子都走了好几天，你瞎说什么呢？” 　　楚秋菊听到之后叉着腰出来，“你自己不要脸，怀着前夫的孩子结婚，还瞒着你婆家人，你活该！跟叶子有啥关系！” 　　杨家人去河口村闹的事早就在十里八乡传遍了，李建军昨天晚上来饭馆吃饭，把这是跟楚秋菊李兰英说了一遍，楚秋菊也曾经怀疑过，但李兰英是真没想到，一时间唏嘘不已。 　　连枝脸色一白，见众人打量的视线落到她身上，顿时屈辱不已，“连叶呢？！让她给我出来！” 　　“叶子不在河安县，你再闹也没用，在座的人都知道，叶子已经离开好几天了，你再闹，我就叫警察来了！” 　　张庆很听沈敬的话，沈敬交代他多照看饭馆一些，他就会天天来这边转悠一回，楚秋菊渐渐和他也熟了。 　　难道真的不是连叶捅出去的？ 　　不是又怎么样？ 　　她现在这个地步，连叶也别想好过，连枝这么想着，“她去哪儿了？！” 　　“我凭什么告诉你？快走，别耽误我们做生意！” 　　连叶去哪里了？ 　　楚秋菊说她走了好几天了。 　　疑惑爬满了连枝的心头。 　　“连枝姑娘。”康明月迎面走来，冲着连枝笑笑。 　　连枝看到康明月，努力提起意思笑来，“康知青，我听说你考上了大学，恭喜你，你快离开了吧？” 　　康明月点点头，“我想跟我朋友告个别，没想到他前几天调走了。” 　　连枝对康明月的朋友没有兴趣，扯了扯嘴角，正要找借口离开，就听康明月继续说道，“对了，我那个朋友叫沈敬，听说他在跟连叶处对象，不知道你见没见过。” 　　连枝没见过，她只听说过名字，从来没见过人，但是听说沈敬来过村子里抓人，村民们都说沈敬个子很高，长得很俊。 　　“他调到哪里了？”连枝问。 　　前几天调走，连叶也走了，会不会是一起走的？ 　　“青州市。” 　　…… 　　晚上，连国壮下班回到梁家，连芽找了个机会和他说话。 　　“你猜我今天看到谁了？” 　　“谁啊？”连国壮心情不怎么样，随口敷衍道。 　　“连叶！她在东方广场摆摊，那时髦的打扮，我都没认出来！没想到半年不见，她完全变了一个样子。”提起连叶，连芽想到自己的手表，心里就来气。 　　“我不是早跟你说过在市里见过她吗？你那时候不关心，这时候关心干啥？” 　　连芽一噎，那时候她觉得连叶就算来了市里，有些改变，又能有多大变化？ 　　可今天一看，她突然有种危机感，连叶的变化太大了，好似完完全全换了一个人，那样貌打扮气质，谁敢相信她是农村出来的？ 　　而且她的货好像还是从特区带出来的，这么说她去过特区？ 　　连芽心里有些泛酸。 　　“对了，我上回不是跟你说，连叶跟一个男人从招待所去火车站？那个男人今天来梁家了。” 　　听到连国壮这么一说，连芽心底一惊，“沈敬？连叶认识沈敬？” 　　连国壮点点头，“你怎么知道沈敬？我跟你说，离他远点，他就是个花心大萝卜，我在火车站见到他好几回，和不同的女人在一起！估计早就不要连叶了！” 　　连芽听了之后呆呆地没反应，忽地慢慢笑起来。 　　沈敬抛弃了连叶？ 　　若是抛弃连叶的男人选择了她连芽，连叶会是什么反应？ 　　连芽已经迫不及待的想看到连叶的表情了。 　　…… 　　连叶不知道自己两个堂姐内心的不甘，在摆摊卖东西的时候同时顾着身后的铺面装修。 　　赵强等人的动作很快，隔墙已经被拆除掉，几天的功夫就把里面的格局改变。 　　连叶这回带回来的货卖了七八天才清完。 　　剩下一些小东西被她送给了方糖还有招待的小玲。 　　回去把钱全部清点一下，一共一万四千块钱。 　　但这钱不是全部都是她的，她要把柳局长给她的货物的本钱还回去。 　　 ##第一百八十章 拜访 　　柳局长敢放心给她拿货的原因，还是因为她付钱，与那些靠着家里条件批条子把货物拿出去卖掉盆满钵满的正儿八经倒爷还不同，要真是那样，柳局长是不会同意的。 　　她从王站长那里拿了四千的货，加上刚开始她身上不到三千的本钱，一共近七千的货，现在手里一共一万四，也就是将钱翻了一倍，把四千还回去后她自己还剩一万。 　　一万块钱，用来装修，应该是足够了。 　　连叶马上就要开学，也没有时间再去深圳，只好让沈敬帮忙拿到王站长站里的公用存折号，翌日去银行将钱汇过去。 　　从银行出来，连叶买了些水果礼物去了军分区大院文家。 　　吴阿姨前来开的门，乍一看见连叶是没有认出来，“小姐，你找谁？” 　　“吴阿姨，是我，连叶，我来看看文叔和张姨。” 　　“哎呦连叶啊！你看我这脑子，没认出来，快进来吧！先生还没下班，太太出去了，家里只有政岳在，你坐这等一会儿。” 　　“好，吴阿姨，你去忙吧，我自己来倒水就行。” 　　文政岳听到动静，从屋里出来，看到客厅坐着的人，心跳没来由地漏了半拍，连叶什么时候那么漂亮了？ 　　他十七岁，十七岁之前，他除了玩乐就是学习，在眼里男生和女生没什么区别，都可以发展成哥们，对于班里女同学们的示好，他视而不见，更不知道所谓情窦初开是什么感觉。 　　上回见到连叶时，她穿着普通的素衣，扎着简单的马尾，他还想到学校里把她当哥们护着，还因为要喊她一声表姐而赌气。 　　可这回一见，四目相对，他的心忽然砰砰跳动起来，一切都变得鲜活无比，霎时间，他好似明白了那种情窦初开的感觉。 　　“文政岳？”连叶见他发呆，喊他一声，“你怎么了？” 　　“咳……”文政岳回神，若无其事地走过来坐下，“没什么，你来市里了？现在住哪儿了？要不要帮你申请宿舍？” 　　“不用，我已经租了房子，你暑假学英语了吗？” 　　文政岳坐到沙发上，不经意一瞥，见连叶露出的半截小腿，穿着丝袜，显得格外白皙，增添几分肉感，他突然有些口干舌燥，不知道该往哪里看。 　　“学了，英语真的好难。” 　　提到英语，文政岳就痛苦万分，就因为连叶提议给他补习英语，再加上文青山从教育局听来的一点点消息，他整个暑假都是在痛苦中度过，就在连叶来之前，他还在屋里做英语题。 　　连叶看出来文政岳的别扭，心里疑惑，难道他们班里没有人穿裙子吗？还是说一个一个都埋头苦读，根本就没心思打扮？ 　　连叶想着要不自己在学校也穿朴素一些，否则太另类了会给自己惹麻烦，她不怕麻烦，但是能不惹麻烦就不惹麻烦，只想安安心心的学习。 　　中午张翠先回来，见到连叶也是一惊，拉着她的手夸她打扮的漂亮。 　　连叶送给张翠一条丝巾，给文青山的是一只钢笔。 　　文青山中午没回来吃饭，连叶午饭之后没有多呆，先回去了。 　　连叶即将开学，在河安县的康明月也马上就要动身前往京城。 　　她没有坐上直达京城的火车，而是在青州下来，拿着行李去了公安局找人。 　　沈敬必然受到器重，因此只会在总局，而不是什么派出所。 　　公安局的服务台文职女警姚舒雨打量康明月几眼，“沈敬现在不在，你等他中午下班吧。” 　　康明月意料之中，大厅里的长板凳上坐着等待。 　　警察忙起来很容易不分时间，沈敬中午没回来，到半下午才跟着几个同事一起回来，还没来得及吃饭。 　　“沈敬。”康明月站起身喊住他。 　　几个同事一听，见是个漂亮姑娘，身边还放着行李，还以为是沈敬的对象来投奔沈敬，看他们的眼神多了几分暧昧。 　　“呦，这是弟妹吧？”年龄大些爱开玩笑的张大伟笑道。 　　“不是，你别乱说。”沈敬冷淡地开口，走过去问，“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考上大学了，马上要回京城了。”康明月看向沈敬的眼底有几分热切，紧盯着他的脸，不放过他脸上丝毫的变化。 　　“恭喜你，然后呢？”沈敬面色平淡。 　　康明月眼底闪过一丝暗光，在沈敬的脸上，她看不到任何惊讶，惊喜。 　　她真的不明白，为什么沈敬宁愿喜欢初中毕业的连叶，也不喜欢自学考上大学的她。 　　但她不能问出来。 　　只勉强一笑，“以后说不定什么时候才能见面，我能和你一起吃个饭吗？” 　　“我觉得没这个必要。” 　　“吃个饭而已，还是你怕连叶误会什么？沈敬，女主内男主外，你在外面和朋友吃个饭，连叶也要管吗？” 　　“和她无关，只是我觉得没这个必要。” 　　李亚辉的事情他还没忘。 　　崔媛媛直来直去，康明月心机深沉，比崔媛媛更让人忌惮，她要是疯狂起来，绝对不比崔媛媛差，他不想给她一丝可乘之机。 　　康明月拖着行李走的时候，背影里充满了落寞。 　　张大伟凑上来，勾住沈敬肩膀，“不懂情趣啊你，就这么让她走了？” 　　“你懂？你去追。”沈敬把他的手拿开。 　　…… 　　九月一号，教育部正式颁布文件，全国各地明年高考英语要以百分制计入总分，这让不少地方炸开了锅。 　　自恢复高考五年来，英语高考一直以来都是摸索前进，自七八年满分三十分计入高考，后来变成满分七十计入高考。 　　有些地区甚至在八二年的时候还不重视英语，只将英语作为参考，并不计入总分，由于师资水平有限，考生们英语大多惨不忍睹。 　　现在突然变成百分制，与其他科目一样重要，更让八三年高考的准高三学子们哀声一片。 　　就在这天，连叶开学，还没进过这个时代的高中，不知里面的氛围如何，她并未穿裙子，而是简单的上衣配牛仔裤，背着一个黑色的书包。 　　沈敬送她到学校门口，看着她走进去。 　　 ##第一百八十一章 入学 　　高三二班，班里新来几个生面孔，也有几个熟面孔去了慢班。 　　邵宽对着同桌的魏深低声说，“我看了期末排名，除去那几个被调到慢班的人，我是班里倒数第一。” 　　青州一中每学年结束，各班学生都会有稍微变动，慢班的前几名会调入快班，快班的后几名会调入慢班，邵宽原来就是二班的人，只差那么几分就去慢班了。 　　魏深的视线放在桌上的书本之上，头都不抬，态度冷淡，“你还好意思说？” 　　邵宽挠头笑了笑，踢了踢前面文政岳的凳子，“对了，你那个表姐今天来吗？” 　　除了因为成绩的简单调动，还有像文政岳这种的调班，由快班三班转到快班二班。 　　二班的不少同学都在偷偷打量着文政岳，这位高三年级的校草，成绩年级排行不差，样貌俊雅，活脱脱一阳光少年，家境神秘，但总之不会差就是了，这样的条件，叫许多人都心生向往。 　　但这时候社会风气相对来说保守，即便有些女生对文政岳有些心思，但大都对埋在心里，这时候的女追男在少数，更何况他们才高中。 　　文政岳垂着眸没说话，微微点头，她应该会来的。 　　“什么表姐？你表姐要来？”同桌李壮立马满脸兴味的把头凑过来。 　　“他表姐，长得可漂亮了。”邵宽语气一扬，余光瞥了眼埋头学习的魏深，“和刘欣欣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邵宽也不是傻子，刚开始还真当连叶是文政岳表姐，后来才得了点风声，说是连叶是文家的恩人。 　　他觉文家的做法不错，认个远亲，资助她读书。 　　魏深握着笔在演算纸上唰唰写着什么，笔都不停一下，“外貌这种东西是天生，谁都改变不了，同样注定的还有家世，难道你们就可以凭这些来否定别人一辈子？论起后天努力，你们谁的数学能考得过刘欣欣？” 　　魏深是二班的第一名，成绩仅次于刘欣欣。 　　“邵宽！”文政岳扭头看了他一眼，瞥了眼魏深，“听见了吗？不要以貌取人，凡事还要看成绩，我表姐成绩确实不怎么好，招考进来的，也就四百多分吧。” 　　“四百多分？”李壮瞪大眼睛。 　　要是保持这个水平，本科跑不了了！ 　　青州一中六个快班，按照往年情形，能过本科线的差不多要级部前二十名，每个班前三名才能稳，也就是说连叶表姐是年级前二十的水平？！ 　　文政岳在三班的时候能排到前五，也不敢说自己一定能读本科！ 　　“真的！表姐太厉害了！”邵宽瞥了眼魏深，故意夸张道。 　　其实他早知连叶是河安县小地方来的，只把文政说的话当成随意的吹牛，但为了文少的面子，故意顺着往下说。 　　魏深眉心皱着，解题遇见了难处，没将文政岳的话放进耳中。 　　招考四百多分？ 　　青州一中恢复高考五年来，没有针对高三生的招考，卷子肯定是高二下学期知识没有综合起来的单学期试卷，没有什么参考价值。 　　早读的下课铃声还没响，班主任袁茵手里拿着资料进来，面上带着喜色，“今天咱们二班加入几个新同学，大家欢迎一下。” 　　话音落下，讲台下响起一阵掌声。 　　“应该是你那个表姐来了。”邵宽踢了下文政岳的凳子腿，低声说。 　　众人都以为袁茵所说的新同学是文政岳这些刚转进二班的人。 　　“到底多好看，让你那么激动？”李壮见魏深一直低着头，才凑到邵宽面前，低声问。 　　文政岳瞥了眼李壮的表情，忽地想到一个多月前出现在自己家里的警察沈敬。 　　他身上有着成年男人的强势，面对连叶的时候又有一种毫不违和的温柔，成熟稳重，却不乏年轻人的锐气，这种性子源于多年来矜贵又凶险的人生经历，是他们这群没经过事的高中生无法比拟的。 　　文政岳跟连叶相处的时间不多，但也知她性子坚韧，求取上进，头脑清醒，来学校就是为了读书，才没什么兴趣搞男女关系。 　　讲台上的袁茵又说话了。 　　“连叶同学，你进来给大家做个自我介绍。” 　　魏深面无表情地拿出第一堂课要用的语文卷，头都不抬一下。 　　李壮看着班主任袁茵，却忍不住往连叶身上瞥。 　　“大家好，我是连叶，来自河安县，未来一年将和大家一起学习进步，请大家多多指教。”连叶左手拎着包，右手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河安县是出了名的穷地方，市里的学生们都会有一股莫名的优越感，一高人一等地姿态打量着连叶。 　　衣着简单整洁，但并未有什么土气，口齿清晰，平静如常，看不出来紧张的感觉，甚至还有些漫不经心。 　　板书字迹很工整，有明显的顿笔，下笔有力，看样子练过。 　　袁茵对连叶的印象非常好，不只是成绩好，人第一眼看上去就给人一种恬淡自然波澜不惊的感觉。 　　“连叶同学，你先在后面稍坐，等下我们重新排座次。其他人也来做一下自我介绍，文政岳，你先开始吧。” 　　连叶走到最后一排的空位置上坐下，前面一排有人微微侧头瞄她。 　　文政岳不紧不慢地从椅子上坐起来，“大家好，我是文政岳。” 　　说着，他走上讲台在连叶名字的旁边写下文政岳三个字，有些草，随后将粉笔搁在办公桌上，拍了拍手上的粉笔末，回到座位上坐下。 　　文政岳也算是青州一中高三年级的风流人物，人尽皆知，就算他不开口，众人照样认得他。 　　袁茵又点了其他几个刚转进二班的同学的名字，一一让他们自我介绍。 　　“趁还没上课，我先给大家排一下座次，你们仔细听着。” 　　连叶在现代读书的时候，已经开始流行按成绩排名自己选座位的方法，但眼下还是班主任排座次的居多。 　　座次是根据上学期期末考试和连叶的招考成绩来排的，袁茵在暑假就已经想好，一一念出来。 　　刚开学时学生带的书还不多，且是双人桌双人凳，只需要拿着书本过去就行。 　　连叶把包拎到第三排靠里墙的座位上，随后身边就来了位扎着马尾的小姑娘。 ##第一百八十二章 大约是真的 　　社会风气原因，袁茵排的座次全部都是男生和男生同桌，女生和女生同桌。 　　文政岳和魏深同桌。 　　很简单，成绩好的和成绩好坐一起。 　　文政岳看着连叶的方向，想着是否过去打个招呼。 　　魏深从书里抬起头，顺着他看得方向随意一瞥，“你到底想干什么？像个蛆似的动来动去！” 　　“！”文政岳瞪了魏深一眼，随便抽出一本书翻了起来。 　　“老袁竟然让那个新来的和楚欢欢同桌，凭什么啊？” 　　楚欢欢比刘欣欣和魏深差点，但也是学霸一枚。 　　况且性子温柔，有耐心，很多人都想要和她做同桌。 　　“没听她说是河安县来的吗？可能袁老师照顾新同学基础不好，让楚欢欢带一下她。” 　　等大家都坐好之后，袁茵特意交代，“楚欢欢，好好和你同桌介绍一下班里的情况，连叶，你有什么不懂的就问你同桌。” 　　早读下课铃声响起，袁茵交代好之后便先离开了。 　　“咳……那个，你想不想上厕所，我带你认认厕所。”楚欢欢圆溜溜地大眼睛闪了闪，说话小心翼翼的，声音温柔。 　　连叶看着她笑了笑，“好。” 　　楚欢欢小脸一红，起身领着连叶去厕所。 　　高三二班在三楼东边第二个教室，每层的厕所在最东边，依次经过三四五六七班的窗前。 　　七班是三楼唯一一个慢班。 　　相较于快班，慢班的同学们更散漫些，老师管的也不太上心，早读一下课，就有人在班里宣扬，二班来了个插班生，是个大美女。 　　连芽并不关注这些，正想趴在桌上睡会觉，忽地瞥见窗前经过一个眼熟的身影，困意猛地消失不见。 　　她仔细定睛一看，还真是连叶。 　　连叶怎么来青州一中了？！ 　　再看连叶身边的楚欢欢，她意识到同学口中的那个二班的大美女就是连叶。 　　连叶不仅来青州一中读书，还进了快班？ 　　她一个初中毕业就在家干农活的村姑，能进快班？ 　　经过七班时，楚欢欢特意指明，“这是个慢班，混混比较多，你上厕所的时候他们要是有人拦住你，你就不要理。” 　　连叶点点头，随意往七班窗户里一看，正好看见连芽满脸的臭色。 　　和连叶四目相对时，连芽的脸色更差了。 　　青州一中的厕所这时候已经有独立的隔间，只不过下面是一条沟槽，从一排的最前方冲水，一路到最后一间的下水道，冲水时间间隔几分钟，远好过农村的旱厕。 　　连叶从隔间出来，外面的声音安静了一瞬，便又开始喧哗起来。 　　有些要好的同学隔了一个假期不见，这会儿都聚在厕所周围叽叽喳喳地说话。 　　连叶抬眸，看到刘欣欣被几个女生簇拥着，围在中间，其中就有连芽。 　　刘欣欣看到连叶，飞扬的神采猛然一僵，双眸瞪圆看了眼连芽，随后不着痕迹地继续和周围的人说着话。 　　“借过一下，我洗个手，谢谢。”连叶捋了下耳边的碎发，露出白净如玉的耳垂。 　　旁边的人忍不住往旁边躲了躲，不由自主地将视线放到她身上。 　　“走啦！”楚欢欢从里面出来，随意地冲了下手，见刘欣欣等人在门口站着，拉着连叶绕过去。 　　“刚才人群中间那个，就是年级第一，你最好不要惹到她。”楚欢欢附在她耳边说。 　　连叶轻轻点头，上回在东方广场见面，她便对刘欣欣多有不喜。 　　“这就是二班新来的？怎么和楚欢欢走在一起？”几个女生看着两人离开的背景，互相对视几眼。 　　“我们班主任调的，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单单照顾她！”说话的是二班的闫思雨。 　　“连芽。那不是你堂妹吗？”刘欣欣瞥了眼两人的背影，状似无意地问。 　　楚欢欢，她的手下败将而已。 　　“啊？芽芽，你认识？” 　　连芽不屑地撇撇嘴，“她是我三婶家的堂妹，河安县农村的，初中毕业就在家里干农活，长了一张狐狸精的脸，还勾搭过我堂姐夫。不过我很久没回家了，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能来青州一中读书。” 　　在市里几年，连芽对同学的说辞都是父母在外地上班，自己才住在大姨家，生怕别人知道她爸妈就是普普通通的农村人。 　　她这样说不是暗示同学们往歪了想，而是她自己就是那样想的，明明前几天在街上见连叶是她穿的那么浪，今天却打扮的像个乖乖女，真会装。 　　再加上从连国壮那里得知沈敬抛弃了连叶，她觉得连叶肯定又勾搭上了其他人，要不然怎么能进青州一中？还进了快班，和楚欢欢在一起！ 　　连芽心里有些酸。 　　“不会吧？看着不像啊？”闫思雨张大嘴巴。 　　刘欣欣垂了垂眸，若有所思，“思雨，政岳是不是转到你们班了？” 　　闫思雨点点头。 　　刘欣欣走在前面，率先离开了厕所门口。 　　第一节课是语文课，二班的语文老师是一班的班主任赵香云。 　　赵香云拿着期末考试的试卷进来，班长魏深喊了起立，众人呼呼啦啦站起来喊了声老师好。 　　连叶没有这套试卷，和楚欢欢看得是同一张。 　　赵香云的视线在低着头的众学生中看了一圈，最终捕捉到连叶这个没有卷子的生面孔。 　　没想到袁茵对这个插班生那么看重，竟然让她和楚欢欢做同桌。 　　但再怎么样也考不过刘欣欣。 　　赵香云的脸上忍不住泛起一丝得意，继续评讲试卷。 　　一节课很快结束。 　　课间里教室很静，不少人都忍不住拿余光觑着连叶。 　　真想不到她竟然是这样的人。 　　连叶，连芽，两个人名字这么像，连芽说的肯定是真的。 　　邵宽座位往后，把闫思雨和她同桌等几个女生的窃窃私语声听在耳朵里，起来一屁股坐到文政岳前面的凳子上，压低了声音，“她们说的是不是真的？” 　　什么勾搭姐夫，初中辍学，成绩稀烂等等。 　　他知道连叶是农村的，勾搭姐夫不知真假，但初中辍学，没读过高一高二，成绩稀烂，这想必是真的。 　　“大约是真的。”魏深低着头忽然说。 ##第一百八十三章 四百多分很难吗？ 　　 　　“……”邵宽也觉得像是真的。 　　闫思雨说七班的那个女生叫连芽，是连叶的堂姐。 　　文政岳看了眼魏深，听着后桌几个女生低着头窃窃私语，时不时往连叶那边看上一眼，合上书起身，朝着连叶走过去。 　　“怎么样？还习惯吗？” 　　文政岳后桌地那几个女生的窃窃私语忽地停了，不过几秒，交头接耳的声音又起。 　　“文政岳怎么去和新同学说话了？”闫思雨的同桌低声问。 　　“他们俩好像认识？不会走的是文家的后门吧？” 　　“听说是文政岳表姐？” 　　…… 　　连叶从楚欢欢的书里抬起头，“嗯，还不错。” 　　“你是不是还没书？我正好认识上一届的一个学哥，帮你把他的书借过来。” 　　“不用，高三用到课本的地方不多，谢谢。”连叶打算好放学后去图书馆买些总结性资料，书就不必了，毕竟高一高二四个学期所有的课本，那可不少，复习起来也不方便。 　　“表姐，你还记得我吗？”邵宽突然窜出来，趴在文政岳肩头，笑嘻嘻的。 　　他觉得那些是真的，不代表他就不能和连叶嘻嘻哈哈。 　　毕竟还是要看文政岳的态度。 　　连叶点点头，“邵宽。” 　　下节课是英语课，英语课之后是二十分钟的大课间。 　　二班门口围了一圈人，伸着头往里看。 　　“咳……” 　　众人回头。 　　刘欣欣手里拿着杯汽水站在二班门口，目不斜视地从让出来的小道上走进去，视线从连叶身上掠过，看也不看旁边的魏深，把杯子放在文政岳桌上，“政岳，你怎么突然转到二班了？” 　　旁人可能会不好意思走进陌生的班级，但刘欣欣是个例外，以前文政岳在三班的时候就经常往三班跑。 　　文政岳皱着眉摇摇头，从桌洞里抽了本书出来，“我爸让我照顾着点我表姐，我不喝汽水，你拿回去。” 　　魏深听到动静，抬头看了眼刘欣欣，打了个招呼，低下头继续做题。 　　刘欣欣冷淡地回应魏深，除了做题就是做题，身上穿的也普普通通，她才不会喜欢这样的人！ 　　“你表姐？” 　　文政岳点点头，往连叶的方向看了一眼。 　　“连叶？！”刘欣欣像刚看到连叶一般走过去，“你还记得我吗？咱么前几天在东方广场见过，你在那儿摆摊来着，穿的短裙和丝袜。” 　　闻言，不少女生都往连叶身上看去，愈发觉得班里的传言是真。 　　短裙？丝袜？ 　　那种东西好似只有在杂志上见过。 　　这时候学生都相对保守一些，更何况班里的普通人家的孩子占大多数，通常能供得起他们上学就不错了，根本没有钱给他们买其他东西，连一些教辅资料都犹犹豫豫，连叶自然就是其中的另类。 　　再者，士农工商，读书人一向看不起个体户。 　　连叶从书里抬起头，看着眼前弯着眉眼的刘欣欣，浅浅一笑，“记得，连芽当时非要我白送你一个上海牌手表，我没送，毕竟我也是拿本钱的进的货，没偷没抢的，你说是吧？” 　　刘欣欣看着连叶，眸底越来越深。 　　她以为连叶在厕所见到她后会识相些，伏低做小，看来还是跟之前街上一样，不是好拿捏的性子，跟连芽那个蠢货不一样。 　　“上海牌手表啊？我家里好几个呢？我听连芽说你是初中毕业在家干了两年农活，你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可以来问我。”刘欣欣扬了扬眉峰。 　　连叶在现代高中是也曾遇见过这样的两个室友，表面非常要好，实则每一句都是在揭别人伤疤和炫耀自己，旁观者清，但是偏偏被她这么对待的室友还非要和她做朋友。 　　连叶想到那天在东方广场连芽对刘欣欣的言听计从，便想到了这种情况，没想到今天刘欣欣就用到了她身上。 　　不过那些对于她来说不算什么。 　　“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想不必了。” 　　她承认了？承认自己初中毕业？！ 　　周围的学生们开始交头接耳。 　　“没事，听说你是政岳的远房表姐，又是连芽的堂妹，想和你交个朋友。” 　　“如果你是因为这些关系来交朋友，我觉得还是顺其自然更好一些。”连叶轻轻一笑。 　　刘欣欣轻哼一声，看着连叶的眼神愈发不善，不识抬举，她双臂抱胸，漫不经心地晃悠着离开，“行吧。” 　　“刘欣欣。”魏深喊了一声。 　　刘欣欣走过去，心情不怎么美好，语气便有些凶，“叫我干什么？” 　　魏深微微蹙眉，没和刘欣欣计较，“作为二班的班长，我想劝你不要多管闲事，文政岳说连叶同学招考四百多分，人家成绩好着呢，不需要你来帮忙。” 　　忽略他的语气，还真以为他是在替连叶说话。 　　邵宽一口水喷出来。 　　魏深这也太狠了，谁都看出来是文政岳在吹牛，但是这么说出来就太不给文少面子了！ 　　刘欣欣见邵宽这反应，顿时明白了什么，笑了起来，“是我自作多情了，原来连叶能考四百多分呀！” 　　“吹牛的吧？初中毕业就能考本科？谁信？” 　　“肯定的啊，你看文政岳都不说话。” 　　文政岳看了眼魏深和刘欣欣，没说什么。 　　既然他们不信，他又何必再解释。 　　连叶一本正经地点点头，“我就是考了四百多分呀，四百多分很难吗？” 　　她只复习了半个月。 　　众人纷纷捂着嘴笑起来。 　　四百多分还不难？通常只有级部前二十名才能考过四百分！ 　　一个初中毕业的村姑，说起大话也不照照镜子，笑掉人牙。 　　对于刘欣欣来说确实不难，但对于其他人来说，连文政岳都无法保证自己一定能过四百。 　　“你们笑什么？”魏深仍然翻着书，嘴里却是道，“等着期中考试看不就好了？” 　　“是啊，期中考试就见分晓了。”文政岳也道。 　　魏深诧异地看了眼文政岳。 　　单学期试卷能考四百多，综合起来成绩肯定会缩水的，他觉得连叶可能有些水平，但综合四百分太夸张，见文政岳这么说，笑着摇摇头，继续学习。 　　 ##第一百八十四章 嫉妒 　　楚欢欢看着刘欣欣的背影，小声和连叶说，“你为什么不答应和她交朋友？凭白惹了她，咱数学老师是她外公，可别给你小鞋穿，魏深很看好刘欣欣的，没看他一直帮着刘欣欣说话？” 　　连叶长睫忽闪忽闪，无辜地看着楚欢欢，“我不喜欢，自然就拒绝了。” 　　楚欢欢小脸一红，讷讷道，“好吧。” 　　又想起什么，楚欢欢从桌洞里拿出自己的笔记，“我的笔记给你用，你别把他们的话放心上，尽力就好。” 　　对于连叶不知何时成了文政岳表姐一事，连芽非常惊讶，诧异，甚至怀疑刘欣欣是在骗她。 　　对于文政岳的家世，众说纷纭，但无一例外，都说他家境非常非常好，连叶某一次见过他从清河小区的对面军分区大院里出来。 　　清河小区住的都是单位的工作人员，门口有警卫把守，连芽住在那种地方就已经叫人艳羡不已，更何况是军分区大院，那里面住的全是青州惹不起的人物。 　　连叶怎么就那么好运，竟然攀上了文政岳！ 　　刘欣欣看着连芽脸上的表情变换，双手抱胸，“你看看你堂妹，随随便便就能从深圳带来那么多稀有货，还成了文政岳表姐，再看看你，一块手表都宝贝的不行，在市里呆了这么多年有什么用？” 　　连芽心底越发难受憋屈酸涩。 　　整整一天，连芽都没有学习的心思，频频走神。 　　终于熬到放学，连芽拿起书包就冲向二班，见连叶拎着包出来，立马上去将人拦住。 　　“连叶，你怎么会来青州一中上学？我听说文政岳说你是他表姐？怎么回事？”连芽仰着脸，声音里带着命令的味道。 　　连叶面色平淡，“你能来，我为什么不能来？至于其他的，我没必要向你解释。” 　　“你怎么没必要解释？我是你堂姐！” 　　在连叶眼里，连芽就是小孩装大人的模样，身上没有一点威慑力。 　　“然后呢？” 　　见连叶平静的模样，连芽面色一沉，“你不怕我把事情告诉奶奶？” 　　上回张巧莲来过，只说连叶和李兰英分了出去，但那时连老太还没坐牢。 　　连叶没有说话。 　　“快说！你不说的话我就告诉奶奶！到时候你别想来这里读书。” 　　连叶忍不住笑了笑，“我就是不说，你去告诉奶奶吧。” 　　幸而之前她想了个一劳永逸的法子，叫连家人不敢来找事，否则要是连老太知道她来市里读书，说不定会来怎么闹呢！ 　　“你——” 　　“走了！”文政岳拿着包从教室里出来，看都不看连芽一眼，喊上连叶。 　　连芽看着两人一起离开，疑惑占据了整个心房！ 　　连叶为什么会成为文政岳的远房表姐？！ 　　肯定不是父亲这边的关系，如果是的话，那她也是文政岳的表姐。 　　要是母亲那边，三婶家里不就是李桥村的？怎么能和文政岳扯上关系？有这关系，为什么不给连叶舅舅家里的表弟？ 　　连芽百思不得其解。 　　青州一中门口，沈敬已经等在这里有一会儿了。 　　他身姿挺拔，样貌英俊，又穿着警服，往这里一站，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远远看到连叶的身影，沈敬掐掉了手里的烟头，注意到她身边还有个男同学，不由得舔了舔牙根。 　　待连叶走近一看，他认出来，那是他见过的文政岳。 　　上回见面，他只将文政岳当成孩子，但这回，远远的两人对视一眼，沈敬眼眸微微一眯，敏锐地嗅出文政岳的那点敌意。 　　文政岳没想到沈敬会在青州。 　　“那是沈警官？” 　　连叶抬眸，见沈敬在前面等着，脚步加快几分，“是啊，他调来青州了。” 　　文政岳抿了抿嘴唇，“既然他来接你，我就先走了。” 　　“行。” 　　沈敬看着文政岳，唇角勾起一丝浅浅地笑，“小文，改天我就去拜访文局。” 　　小文！ 　　小文！ 　　文政岳面上笑呵呵，心里已经咬牙切齿地问候沈敬全家。 　　偏偏，他要是只比沈敬小就算了，可他比连叶还小一岁！ 　　看着文政岳皮笑肉不笑地表情，沈敬心情大好，转过头问连叶，“今天第一天上学，感觉怎么样？” 　　“还好。”连叶挠挠头，“就是他们不信我考了四百多分。” 　　好似沈敬刚一开始得知她考了四百多分时都没怀疑就信了。 　　“没事，不要将他们的话放在心里影响你。” 　　连叶点点头，两人走到一个公交车站，前往图书馆，买了几本参考资料，随后她特意走东方广场那条路，看看装修进度，再回家。 　　连芽从学校里出来，已经不见了连叶的身影，她抓心挠肺的回到家，见梁晨坐在沙发上，怕自己露出破绽，赶紧回了屋。 　　晚上她才找到机会和连国壮单独说话。 　　“哥，你猜我今天在学校看见谁了？连叶！她竟然进一中读书，还进了快班，成了一个男生的表姐，那男生家世不错！”连芽语无伦次地说着这些。 　　今天一天，她过得无比煎熬。 　　一想到连叶一个农村的乡巴佬摇身一变变成金凤凰，她心里就难以接受！ 　　“我之前就和你说过，连叶上回从招待所到火车站，送她的人里有个经常和大人物一起出入的什么助理，肯定是攀上什么人了，你当时还不在意来着。”连国壮说。 　　“哥现在怎么办？”连芽挽住连国壮的胳膊。 　　“那男生家世是怎么个不错法？”连国壮问。 　　“他家住对面军分区大院！” 　　连国壮眼珠子一转，他和连叶又没什么过节，要是去找连叶帮忙找个体面工作…… 　　“芽芽，这男生身份不简单，我们不能轻举妄动，怎么说你和她都是堂姐妹，你去和她套套近乎，搞清楚她是怎么和那男生搭上关系的！要是我们能取代最好，无法取代也能借她的关系办点事，说不能还能给你找个住在对面的婆家。” 　　连芽思来想去，最终压下了那股不甘。 　　哥说的没错，最重要的事在市里站稳脚跟，要是能通过连叶和文政岳搞好关系，大姨和姨夫肯定会更喜欢她，她也不用一直受刘欣欣的气！ 　　再者，不管怎么样连叶和文政岳成了表姐弟的关系，她是连叶的堂姐，文政岳也得喊他一声表姐，等她和文政岳熟了，就让文政岳离连叶远点！ 　　 ##第一百八十五章 不相信 　　“外公，二班来了一个新学生，你见了吗？”刘欣欣写完作业，从房间里出来，坐到林老头沙发旁边。 　　“怎么了？”林老头问。 　　不就是连叶吗？是他钦点的分到他教的班里。 　　“没什么，我听说她是初中毕业就辍学在家干农活。”刘欣欣说着，看着外公的神色。 　　外公最讨厌走后门的人。 　　初中辍学在家干农活？ 　　林老头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外孙女说的和自己想的那个不是同一个人。 　　连叶长得白净秀气，一举一动都稳重优雅，哪里像是农村人？ 　　再者，连叶那个成绩，像是没读过高中的人考出来的？ 　　“你说的是连叶？”林老头忍不住问。 　　可再仔细一想，连叶为什么会直接插班读高三？难不成真是因为没读过高一高二？ 　　刘欣欣见林老头接茬，面上笑容又大了几分，“是，连芽你知道，是她堂姐，连芽亲口说的，而且连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攀上了文政岳，成了文政岳的表姐。” 　　连芽，连叶。 　　林老头觉得有些可信。 　　没想到连叶在家赶农活都能自学考那么多，要是经过系统的训练…… 　　林老头面色一激动就有些发红。 　　全国高中数学联赛自去年一九八一年开始举办，今年是第二年，在十月份的第一个周日举行。 　　现在青州一中数学教研组和其他中学的老师们已经商议，下周周末进行联赛的青州赛区的初试，再过两个周复试，最后留下的同学才能正是参与联赛。 　　初试和复试属于青州各大高校自行举办，并不属于联赛赛程。 　　这个比赛刘欣欣在暑假就开始准备，早知道连叶是自学出来的，他让连叶暑假就开始练了。 　　当时考试的时候林老头见过文政岳，那时候文政岳就喊连叶表姐，林老头倒是不怎么关注这个，心里琢磨着不知道现在连叶再准备来不来得及。 　　但是，让连叶也去参加初试也是不错的，万一能进正赛呢？要是进不了，就当一次历练学习，也没有坏处！ 　　刘欣欣看着外公发红的脸色，唇角微微一弯。 　　外公肯定是发怒了。 　　“外公，要不就把连叶……”调去慢班吧…… 　　没等刘欣欣说完，林老头就起身去了书房，打算给连叶制订个练习计划。 　　刘欣欣没拦着，外公肯定是回书房打电话给年级主任了。 　　连叶第二天来的很早，到了之后便按照自己的复习计划复习英语和语文。 　　昨天在英语老师传达了教育部的文件之后，学生们对英语处于一种无可奈何的状态，又爱又恨。 　　只文政岳心里有些庆幸，自己暑假恶补了英语。 　　今早上开始学习英语的人便多了许多。 　　“连叶，你读英语很好听，能不能教教我？”小圆脸楚欢欢拿着单词本凑过来，眼睛又黑又亮。 　　连叶眉眼弯弯地看过去，“好啊。” 　　楚欢欢捂了捂发烫的脸蛋，和连叶坐的近一些。 　　青州一中的中学老师发音不算标准，英美音混合，连叶的发音偏向英音一些，嘴巴张的很小，肌肉绷紧，说起话来含蓄，反倒是非常符合她身上的气质。 　　楚欢欢是完全不相信外界传言的，她和连叶做同桌，昨天老师在评讲试卷时连叶是反应她最清楚。 　　尤其是数学和物理，在老师讲过一种解法后，两人还一起探讨另一种解法，连叶给她的感觉绝不是初中毕业没上过高中的人。 　　况且刚才连叶背的那些英语单词，都是稍微难一些的单词，还有例句，言语熟练，比班里大多数同学都读的流畅。 　　初中毕业哪能把英语学那么好？ 　　连叶讲起音标来认真专注，楚欢欢虽然对所谓英美发音不甚了解，但基本发音是懂得，也能听出几分道理，更加觉得外面那些传言是小人中伤。 　　“欢欢，这个单词不是这样读的，你的发音好奇怪，和老师的差好多。”和楚欢欢隔一个过道的女同学听到楚欢欢再背单词，忍不住纠正道。 　　“是她同桌教的，你就别管了。”楚欢欢后桌的同学把书放下，拖着尾音，意味深长。 　　那女同学听了笑了笑，没再说什么，转头就和同桌说，“那个新来的，竟然教欢欢读英语，读的和老师教的差好多，听起来就跟下巴掉了似的。” 　　“她不是初中毕业吗？小县城中学的英语老师肯定没咱们青州一中的老师发音标准，说不定有些读音是她瞎编乱造的。肯定是她非要教给欢欢，要不然好端端地欢欢会和她学发音？” 　　“欢欢好温柔，估计是怕打击新同学，竟然都不拒绝一下。” 　　…… 　　早晨的第二节课是数学课。 　　林老头拿着教材进来。 　　高三开始进入复习阶段，但却不是拘泥于课本，林老头自己有一套复习方法，先从头将知识点串联一遍，与之相关的皆列在黑板上，随后拆分开来慢慢讲起。 　　在讲到某个部分的时候现场出了个非常典型的题目叫大家讨论。 　　讨论时间结束，林老头小眼睛炯炯有神，点了魏深的名字，“魏深，你来说一下，解题思路是什么，说思路就行，先别说结果。” 　　知识点是从高一集合开始，题目并不算难，班里大多数人都解出了答案。 　　魏深站起来，拿着笔记本，看着上下两种解法，最终选择讲了第一种的解题思路。 　　他知道这题的有多种解法，林老头自然也知道，讲这种题自然是要从最常见的解法开始讲起，慢慢延伸到其他解法。 　　等魏深说完，林老头叫他坐下，把魏深的思路的整合，写到黑板上，“谁还有不同的解法？连叶，你来说一下。” 　　众人的视线齐刷刷地移到连叶的身上。 　　她从位置上慢慢站起来，将耳边的碎发拢到耳后，拿起笔记本，讲了另一种解题思路。 　　“好，你坐下，这也是一种思路……”林老头说着，将解法记在了黑板上。 　　“她竟然会第二种解法，我都没想出来。”底下有人小声议论。 　　“你傻啊，刚才数学老师不是让讨论吗？肯定是楚欢欢想出来的，她初中毕业，怎么可能会解？” 　　 ##第一百八十六章 惩罚？ 　　班里的同学一致觉得，解题思路是楚欢欢想出来的，将方法教给了连叶。 　　下课铃声响起，林老头合上手里的教材，把作业布置下去，最后说了句，“连叶跟我来办公室一趟。” 　　连叶有些懵懵的，不知道林老头找她干什么，在同学们的注视下跟着林老头去了办公室。 　　数学组的老师在一个办公室里，有些没课的老师正在批作业或者写教案，见林老头身后跟着个学生进来，都替她捏了把汗。 　　林老头不会轻易夸奖学生，不会轻易叫学生来办公室，一叫学生来准没好事。 　　林老头在自己办公桌后坐下，拿了一本厚厚的书在手里，不大的眼睛在镜片后面隐隐发亮，“你知道全国高中数学联赛吗？” 　　办公室其他数学老师一听，忍不住抬起头看着连叶。 　　联赛初试谁都能报名参加，但能得到老师指导的，还能被林老头叫来办公室交流的，肯定是被林老头看好的。 　　虽说他们不教一班二班，认不全里面的学生，但尖子生刘欣欣，魏深，楚欢欢等人，是都能认出来的。 　　这个女生，没见过，不认识。 　　倒是三班四班的数学老师吕老师想起来，有个插班生进了二班，当时招考的数学考了九十五。 　　数学满分一百二十分，最后二十分钟是附加题，连叶做了第一问，拿了五分，也就是说前面一百分的题连叶得了九十分。 　　放到现代来说，九十分是好学生，或许称不上尖子生，但在八二年的青州一中来说，已经是尖子生，这份试卷是综合卷，叫现在的刘欣欣和魏深等人来做，也差不多是这个分数。 　　看来这就是那个插班生。 　　但是林老头不至于把人叫到办公室里说吧？ 　　“知道。”连叶点点头。 　　全国中学生数学冬令营，也就是中国数学奥林匹克，邀请的就是全国高中数学联赛优胜者参加。 　　但是，全国中学生数学冬令营是在八五年倡议，八六年一月份第一届举办，也就是说，这个时候只有全国高中数学联赛。 　　上面有政策，在高中获得全国高中数学联赛一等奖的人将有保送的资格，未能保送的同学根据省内规定加分，获得二等奖，三等奖的同学早高考时也会根据规定加一定分数。 　　林老头把手里那本厚厚的没有封面的书递给连叶，“这本书你先拿回去看，下周末之前把这一半看完，里面的题也都做了。” 　　连叶接过来随意翻了两下，点点头，“好，谢谢老师。” 　　现在她差不多确定，林老头有意让她参加联赛正赛的资格选拔。 　　“下周的周六上午初试，你记得参加。” 　　连叶点点头。 　　虽然她以前从未参加过这类考试，但现在试试也好。 　　“我听说你没读过高中？” 　　“是，我都是自学的。” 　　数学组办公室的几个数学老师齐刷刷抬头看着连叶。 　　没上过高中？ 　　自学的？ 　　要参加数学联赛？ 　　吕老师正儿八经打量着连叶，终于明白为什么林老头会特意把她叫到办公室说明。 　　要是自学考了九十多分，那确实是有天赋！ 　　连叶出去时，迎面撞上一位男老师进来，她侧身避让，道了声老师好，就离开了。 　　男老师的视线放在连叶的脸蛋，看着她走出办公室，把手里的书本资料搁在自己办公桌上，随口问道，“这是哪个班里的姑娘？” 　　“齐老师，是二班的插班生，听说没读过高中，全是自学的，林老师想让她参加联赛的初试呢！”某个慢班的数学老师瞥了眼林老头。 　　“自学的？”齐老师笑了笑，“林老师，我知道你迫切想要替学校争光，但也得考虑一下现实不是？” 　　在青州一中数学这块，林老头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每回数学单科成绩不是刘欣欣就是魏深，都是林老头的学生，但这两人的成绩与省城的一中和实验中学的尖子生比起来，还是稍有些差距。 　　全国高中数学联赛是全国性赛事，林老头不想把宝都压在自己外孙女和魏深身上，毕竟刘欣欣水平怎么样他自己心里清楚。 　　要不是他经常在家里给刘欣欣补课，她绝对考不到这个分数。 　　林老头惬意地喝了口水，“反正初试谁都能报名，让她试试也无所谓，能进就进，进不了也没什么影响。” 　　连叶抱着本厚厚的书走进教室。 　　教室里叽叽喳喳的声音静了一瞬，纷纷抬头看她一眼，又继续窃窃私语起来。 　　“连叶，林老师叫你去干什么？”数学课代表闫思雨从过道对面走过来，正好停在连叶面前，笑着和她打招呼。 　　众所周知，大魔王林老头把人叫去办公室，不是这么罚就是那么罚，准没好事。 　　“他给了我一本书，让我练习。” 　　众人看着她的目光泛起同情和幸灾乐祸。 　　邵宽笑嘻嘻地走过来，从她手里把书抽过去翻两下，见那些题目的字自己都认识，但连到一起脑子里就一团糟，立马把书塞回她怀里，安慰她，“没事表姐，我经常被林老头这么罚，一罚就是半本书，慢慢就习惯了。” 　　“……” 　　她不是被罚。 　　闫思雨笑了笑，“连叶，林老师可是为了你好，你期中考试可是要考四百多分的人，要加油哦，林老师给你定了什么时候交？明天还是后天？” 　　连叶思考了一下，林老头好像说下周末之前看完一半，月底看完整本。 　　“都不是……” 　　“那就是今天？！”闫思雨瞪大眼睛看着连叶怀里厚厚的一本书，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那你赶紧去学习吧，不打扰你了！” 　　完不成的话，连叶明天只怕要在教室门口蹲一天。 　　现在的学生和现代不一样，相对来说比较糙，且这时候能上得起学的孩子少，有读书的机会自然就拼命学习，更容易管教一些，但不按时完成作业的有些老师依然会选择打手心，门口罚站等等。 　　林老头大魔王第一次惩罚是罚作业，不能按时完成就得在门口蹲着写，不仅蹲着写，还得接受林老头嘴里的暴雨梨花针，最后才是叫家长。 　　林老头可不会给家长留面子，也是一顿劈头盖脸的痛骂，让家长都抬不起头来。 　　所以，林老头的作业还是按时完成的好。 ##第一百八十七章 幸灾乐祸 　　闫思雨心里有些幸灾乐祸，瞥了连叶手里的厚厚的书好几眼。 　　不得不说，林老头是真的狠。 　　连叶看了眼闫思雨的背影，略有些莫名其妙地抱着书回到座位上，楚欢欢秀眉蹙起，小脸气鼓鼓的，“要不我帮你去找林老师说说吧，这么厚一本书，今天怎么可能做完？” 　　连叶笑了笑，“他没让我今天做完，一个月的时间呢！” 　　楚欢欢松了口气。 　　魏深右手无意地转着笔，低着头想着自己刚才瞥见的内容。 　　邵宽刚才翻那本书时，垂下来的页面里有道题目一闪而过，如今市面上各种试题，父亲也从其他渠道给他弄到过一些题目，他都做过不少，那道题他只扫见大半，就知道绝对不是简单题目，但……林老头让连叶去做那么难的题目？还要在今天完成那么多？ 　　林老头罚作业向来只是针对性的罚，绝对在学生的能力范围之内，不会刻意为难学生。 　　魏深抬眸看向连叶，觉得有些奇怪。 　　闫思雨到了一班门口，把刘欣欣喊出来告诉她林老头罚连叶的事，“你是没看见，那本书那么厚！我看她明天肯定要蹲教室门口了。” 　　肯定是她昨天和外公说的那番话起了作用，外公才会罚连叶！ 　　刘欣欣笑了笑，素来懂得恩威并重，“思雨，我带了小蛋糕给你吃。” 　　这时候蛋糕是真真正正的奢侈品。 　　像闫思雨家里，能供她上学已是不易，更何况是给她买蛋糕。 　　“谢谢欣欣，欣欣你真好。” 　　…… 　　早上的时候沈敬便和连叶说过，局里忙，不知道何时才能下班这段时间都不会来接她，连叶又不是小孩子，也不需要他一直来接，他也有自己的工作和生活。 　　晚上放学文政岳和她走到学校门口，没见着沈敬，心底有些微微的窃喜，“沈警官没来？” 　　“没有啊，他有工作，哪能一直围着我转？”连叶平淡的说。 　　文政岳转头看向连叶的面容，她的侧颜流畅，完美如玉，下颌线也更加明显，好似比一个多月前瘦了许多，脸上的肉变少了。 　　“你好像瘦了很多？” 　　“啊？有吗？”连叶做餐饮的，对饮食更加敏感，这段时间吃的课不少，怎么会瘦？ 　　她伸了伸胳膊，掐了掐腰，“没有啊。” 　　“可能是我的错觉吧。”文政岳笑了笑。 　　或许她不是瘦了，而是慢慢长开了。 　　“叶子！”连芽不知从何处窜出来，不着痕迹地瞟了眼文政岳，“昨天是我不好，不该那么说，我和你道歉，我和大姨说你来了市里了，大姨让我邀请你回家吃饭呢！” 　　她拉着连叶胳膊晃了几下，脸上带着笑意，一改之前的那股盛气不甘的态度。 　　“我先走了。”文政岳没有看连芽，和连叶道了再见就先离开了。 　　连叶冲着文政岳点点头，非常诧异地看向连芽，“你吃错药了？” 　　连芽面色一僵，扯了扯嘴角，见文政岳离开，都想甩手不干了，但还是耐着性子说，“咱俩好歹是堂姐妹呢！你跟我回去吃顿饭吧？要不然我大姨该说我不懂事了！” 　　“我不去，你要是真把我当姐妹，就别来打扰我的生活。”连叶平淡地说着，将连芽的手拉开，继续往前走。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连芽站在原地，气得跺了跺脚。 　　…… 　　“连叶，昨天林老师给你的书呢？” 　　周三一早，闫思雨见连叶到校，就来收连叶的额外作业。 　　连叶还以为她要借书看，就把书拿给她，“你先用吧。” 　　“？”闫思雨看了连叶一眼，利索的一翻，好家伙，只做了几页！ 　　“连叶，你怎么就只做了这一点？！” 　　连叶抬头看向闫思雨，“林老师让你来监督我？这几页已经不少了。” 　　“林老师要求做完！我再给你一个早读的时间，第一节课就是数学课，你要是做不完，就得去外边站着！”闫思雨把书放到桌上，点了点桌子，颐指气使。 　　“林老师没让我……”连叶还没说完，闫思雨就双手插兜，面带笑容的离开了。 　　她要迫不及待地通知刘欣欣来看好戏了。 　　“……”连叶把书放起来，按照自己的计划复习。 　　早读下课铃声一响，闫思雨便迫不及待地走过来，“连叶，书做完了吗？” 　　废话，那么厚一本，题目都有些难度，谁能一个早读做完？ 　　闫思雨也知道，但不想表现的那么咄咄逼人，毕竟自己可是宽限了一个早读是时间，连叶要是再完不成，就不怪她了。 　　“林老师没有要求我现在就做完。”连叶抬起头说。 　　昨天他们自己在那儿臆测来臆测去，她也懒得去解释，但是让她去门口罚站，不可能。 　　刘欣欣和几个要好的小姐妹已经站在二班门口围观。 　　青州一中没有校花。 　　因为刘欣欣不喜欢长得漂亮的女同学，更不喜欢长得漂亮还不识相的女同学。 　　曾经倒是有一个，但不知和刘欣欣发生了怎么的冲突，转学了。 　　连叶才来没两天，哪怕有那样的传言，班里仍然有好几个男生讨论她，还说她比上一个校花还好看，刘欣欣怎么忍得了别人比她的风头盛？ 　　这回连叶门口罚站，她就不信那些男生还能继续捧连叶！ 　　闫思雨不信，连叶肯定是躲避惩罚才这么说的。 　　“你不要再狡辩了，连叶，现在我让你自己出去站着，是给你一个台阶下，等林老师来了，他要亲自请你出去，可就不是在门口补作业那么简单了！” 　　连叶坐在座位上没动，眉梢间透着点锋利，“那你就让林老师来和我说。” 　　班里的同学纷纷看着连叶，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刚转来就得罪了林老头大魔王，他们几乎可以想见，林老头得知连叶作业没有完成，会是怎样的暴怒如雷，怎样的言辞锋利。 　　想到那个画面，有些同学不由自主地叹息着摇摇头。 　　“表姐，你要不就先去外面站一会儿，没什么大碍的，我站过好几回呢！”邵宽也忍不住过来劝说。 　　班长魏深已经埋头在书里做起来数学题，两耳不闻窗外事。 　　文政岳倒是注意着那边的情况，但他相信连叶。 　　连叶依旧没动。 　　 ##第一百八十八章 不敢相信 　　闫思雨冷哼一声，回头和门口的刘欣欣对视了一眼。 　　林老头来的时候见二班门口围满了人，猛地咳了一声，“怎么回事？在这儿看什么呢？” 　　围观的同学立马鸟飞兽散，仍有几个不怕死地留在门口观察。 　　“林老师，连叶同学的额外作业没有完成，我让她去出去补作业，她不去。”闫思雨上前指了下连叶，眼底还带着挑衅的意味。 　　昨天林老头课堂上布置了作业，这个就是普通作业，单独惩罚某个人的，那就是额外作业。 　　班里的众学生们纷纷把头低下去，埋的死死的。 　　只等待着暴风雨来的那一刻。 　　他们生怕林老头发起火来殃及到自己，大气都不敢出一下，也不敢有任何动作，这种情况，像极了林老头要提问时的场景。 　　教室里顿时静悄悄的，连门口围观的人都不敢大声说话，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 　　连叶稳稳当当地坐在座位上，冲林老头无奈笑笑。 　　楚欢欢虽然知道连叶不会被罚站，但还是被这紧张的气氛影响，也跟着低下头，偷偷觑着连叶。 　　连叶垂眸看着她轻轻一笑，眼位翻着桃花一般的红色。 　　楚欢欢小脸一红，快把头埋到书里。 　　“怎么回事？”林老头说。 　　大魔王发话了！ 　　众人身体绷紧，已经做好了下一秒就震耳欲聋的打算。 　　门口的刘欣欣眼底闪着暗光，唇角微微上扬。 　　闫思雨垂了垂眸，正要回答，就听林老头又道，“我没给连叶布置额外作业。” 　　“！” 　　闫思雨张着的嘴僵在原地，声音卡在喉咙里，半天没说出话来。 　　刘欣欣没继续听，双手环胸瞪了眼闫思雨就回一班了。 　　魏深率先反应过来，既然不是额外作业，那他瞥见的题目…… 　　“林老师，我昨天从你办公室拿着书回来，课代表误会了！”连叶出声道。 　　林老头哪里会想那么多，冲着闫思雨摆摆手，“快回座位上，要上课了。” 　　他已经打算好，要是连叶能进联赛，别管能不能拿到奖项，都把课代表换成连叶。 　　闫思雨浑身僵硬地坐回到座位上。 　　某个课间，魏深找了个机会从座位离开，走到楚欢欢身边。 　　文政岳抬头，也跟着走过去。 　　魏深这几节课里频频看向连叶，当他没看见？ 　　楚欢欢抬起圆圆的小脸，“班长，文政岳，你们有什么事吗？” 　　魏深侧眸瞪了眼跟在自己身后的文政岳，垂了垂眼皮，看向旁边埋头做题的连叶，“连叶同学，我能看看林老师给你那本没有封面的书吗？” 　　连叶抬头，她正在做的就是那本书上的题，随机把笔记本抽出来，合上书递给魏深，“快点。” 　　林老头想让她参加联赛初赛，给她这本书照顾她“自学”，总的说来还是为了学校和他自己的荣誉，那这本书给魏深看也无妨。 　　魏深翻了两下，文政岳就在后面看着，也看出来题目的难度。 　　上来就是综合起步，后面难度更难，更像是附加题。 　　“林老师为什么会给你这本书？”魏深问。 　　连叶眨眨眼睛，“他想让我试试数学联赛。” 　　“……” 　　后桌和前桌的人瞪大了眼睛。 　　魏深抬眸看了连叶两眼，数学联赛？ 　　他父亲暑假的时候想办法给他搞到了去年的试题，对他来说可谓是难度不低。 　　她不是初中毕业吗？ 　　去参加数学联赛？ 　　魏深觉得林老师在开玩笑。 　　仅靠这一本书，能让一个初中毕业高中知识自学的人去参加联赛？ 　　他把书放下，回到座位上坐下。 　　前桌后桌几个大嘴叉子已经把连叶要参加全国数学联赛的事情传遍了整个班级。 　　魏深算是平静的，其他同学知道了恨不得把眼珠子瞪出来。 　　刘欣欣得知这个消息后轻笑一声，心里暗讽连叶自不量力，但对外公的做法还是存疑。 　　晚上回到家里，她假装无意的开口，“外公，我听说二班的连叶要参加全国数学联赛？” 　　林老头看了孙女一眼，没把话说死，“能不能进正赛还不一定呢！” 　　刘欣欣心中一动，听外公话里的意思，他并不看好连叶！ 　　说不定是连叶自己眼高手低好高骛远想出风头，主动向外公索要资料报名参加呢！ 　　…… 　　周六，连叶早早起床去看装修进度。 　　里面的墙纸已经贴好了，只差摆设性物品，这两天就能弄好，再通通风就行了。 　　她拿着资料，开始着手办理营业执照和卫生许可证。 　　健康证的有效期是三个月，说来，连叶上回办的健康证是在六月底，还不到三个月，可以继续用，但到期之后需要立马重新办理。 　　省去了办理健康证明的时间，工作人员见连叶材料准备齐全，说话有条有理，当场就把证件给她办了出来。 　　随后连叶去东方广场的铺面门口贴了招聘书，要求招聘十八到二十八岁中间的年轻女性，又将要求一一写下。 　　做完这些，连叶又去招待所找方糖，邀请她一起前往劳动局报名参加厨师证件考试。 　　最近一次的厨师证考试，是在九月下旬，现在报名刚刚好。 　　临走时看到家乐和小玲在忙活，连叶索性说服他们一起，要是一次性通过，就可以拿到初级证书，他们说不定就能转正，转正不了也可以去别的饭店拿高一些的工资。 　　于是四个人一起去了劳动局报名。 　　劳动局的工作人员很忙，不耐烦地抬头看了眼几个年轻人，扔给他们几张表格，“填好拿过来，五块钱报名费。” 　　连叶几人也没在乎他这态度，毕竟铁饭碗，多少都有点看不起人。 　　一人拿了一张表格，随意找个地方填好，交上去。 　　没等多大会儿，工作人员就从窗口递出来几张纸，“你们的准考证，考试的时候拿着，时间是九月十二号下午两点，在林溪路国营饭店，别忘了。” 　　这时候电脑办公不流行，什么都是手写。 　　从劳动局出来后，方糖三人回了招待所。 　　连叶则回到家里，抱着林老头给她的书啃起来，没多大会儿，听到门外的敲门声。 ##第一百八十九章 应聘 　　“谁啊？”连叶将手放在门把手上，却没立刻开门。 　　“我是来应聘的。”外面一个女声喊道。 　　这么快就有人来了？ 　　连叶打开门，是个看起来二十出头的年轻姑娘。 　　年轻姑娘看着连叶笑了笑，“小妹妹，你爸妈不在家吗？” 　　房子虽然只有三十多平，但放到工厂里一般是分给夫妻两个居住，分给一家三口住的也有。 　　连叶倒没说自己一个人住，而是摇摇头，“我来给你面试。” 　　那年轻姑娘脸色有些不愉，上下打量连叶几眼，往屋里一瞥，看到桌子上的书本，想着连叶正在写作业，“要不我等你爸妈回来吧？” 　　“他们在外地，暂时不会回来。” 　　年轻姑娘听了之后不耐地抬了抬眼皮，“那你们为什么要贴招聘启事？” 　　“为什么不能？我爸妈临走前把面试的任务交给了我，不行吗？” 　　年轻姑娘撇了撇嘴，“行吧，那你要面试什么？” 　　连叶轻轻一笑，“很抱歉，你没有通过面试。” 　　“什么？你这……” 　　“从你见到我的那一刻面试已经开始了，你对我的态度也决定着你对客人的态度。好了，我要学习了，再见。” 　　连叶把门合上，重新回到桌子前做题。 　　晚上七点多钟，屋里已经亮起灯，敲门声再次响起。 　　连叶估摸着是沈敬下班回来了，开门前照例问了一声，“谁啊。” 　　“是我，沈敬。” 　　连叶打开门，一边往书桌旁边走，一边说，“饭在锅里，我吃过了，你自己盛，吃完别忘了洗碗。” 　　沈敬轻车熟路地把盖在锅盖下的菜端出来，又给自己盛了一碗饭。 　　这一个周，都是这样的状态。 　　沈敬倒是很喜欢现在的生活，让他有种老夫老妻的感觉。 　　“我明天不上班，要不要出去和梁晨吃个饭？” 　　连叶想了想，“明天中午吧，吃完就回来。” 　　沈敬见连叶一直在写着什么，换了个话题，“老师布置的作业很多？” 　　“不是，数学老师想让我参加全国高中数学联赛，现在在做练习题。” 　　沈敬读高中的时候，还没有这什么鬼联赛。 　　听起来就很厉害的样子。 　　“全国高中数学联赛？” 　　“嗯，去年才开始举办，你不知道很正常，不过是中央牵头，阵仗很大，拿了奖对高考也有利。” 　　“那你好好加油。” 　　吃过饭，沈敬把锅碗刷干净，和连叶道了再见，就回了自己家。 　　沈敬家里的电话是李局帮忙联系安装的，他往京城拨过去，接电话的事家里的家政阿姨。 　　“巩阿姨，我妈在家吗？让她接一下电话。” 　　谢教授这时候正在书房备课，听到楼下巩阿姨喊自己，下楼接电话。 　　沈敬和谢教授聊了自己的近况，又告知自己现在已经在青州，最后的时候才提起，“妈，你知道全国高中数学联赛吗？” 　　谢教授是大学老师，教授的科目就是高数。 　　谢教授觉得稀奇，昨天通知刚下来，今年的数学联赛要在京城举行，所有参与正赛的同学都要到京城参加考试，由上面部门报销路费和住宿费，比赛时间一天，第二天是公费游玩。 　　更重要的是，上头的邀请函就在昨天送到谢教授办公桌上，邀请她作为联赛的出题人和评委之一。 　　谢教授觉得稀奇，点点头，又想到沈敬看不见，说道，“知道，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这边有个朋友要参加，妈，你能拿到去年的题吗？” 　　能让儿子向家里开口的朋友不多，想必关系十分要好，谢教授点头答应，“行，到时候我给你邮过去。” 　　她最多只能帮忙找一下去年的题目，今年的出题大致方向可不能泄露。 　　“谢谢妈。” 　　沈敬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子喜悦，谢教授忽然觉得，最后这些才是沈敬今天打电话来的目的。 　　“我也不妨告诉你，上面对教育这块很重视，不仅提了英语总分，还决定把正赛地点由各大省城改为京城，到时候你朋友要是进了正赛，不妨让他到家里吃个饭。” 　　沈敬嘴角一僵。 　　“……好。” 　　挂了电话，沈敬捏了捏鼻梁。 　　要是叶子进了正赛，去京城有人照料是最好的，本来，和叶子确定关系前，他不打算叫家里人知道的。 　　但他妈要是见了叶子，肯定就会明白他的心思。 　　周末，接近中午时梁晨出门，和梁母打了招呼，中午和朋友在外面吃，不回来了。 　　连芽从屋里出来，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跟在梁晨后面，“表哥，我能跟你一起出去吗？” 　　“我和朋友们叙叙旧，你就别去了。” 　　听他的意思，还不止沈敬一个人。 　　想到一群大男人，连芽有些怯场，但一想到能见到沈敬，便鼓起勇气，“我会听话的。” 　　梁晨停下脚步，视线落到连芽身上，“为什么非要跟着？” 　　要是沈敬不提，梁晨真打算让连芽跟上，嫂子也进了青州一中学习，连芽也在一中，正好认识一下，又都是河安县来的，说不定能成为朋友。 　　但沈敬提过后，连芽又非要跟着，梁晨不免狐疑。 　　连芽心里一个咯噔，眼神漂浮不定，“我想……认识一下表哥的朋友。” 　　“你还是在家好好学习吧。” 　　说罢，梁晨就径直除了门。 　　连芽气得嘟着嘴，看了自己精心打扮的行头，还是不想就这么算了，跟在梁晨身后出了门。 　　她可以假装偶遇！ 　　但连芽这个想法没能实现，梁晨的反侦查能力很强，直接将连芽从身后揪了出来，脸色沉沉的。 　　连芽怕表哥讨厌自己赶自己离开，语无伦次地赔礼道歉，最后老老实实地回了家。 　　三人见面的地方就在东方广场不远处，沈敬给梁晨指了指连叶正在装修的餐厅。 　　梁晨笑了笑，“这地方好，嫂……叶子眼光不错，这儿的生意肯定不会差。” 　　他前几天就见到这家店在装修，看上去和深圳一些高档餐厅的装修风格很像，还以为是哪个大佬来青州投资，没想到是连叶的店面。 　　他以前确实看不上农村出身的连叶，但架不住连叶头脑灵活，胆大心细，做生意做的风声水起，还在上高中就开了两个饭馆，在河安县时也吃得开，渐渐偏见就没了。 　　尤其是和自己表妹一对比，连叶的优势立刻就显现出来了。 　　“叶子，你现在读高三？几班的？我表妹芽芽也在青州一中读高三，说不定你们还认识。” ##第一百九十章 关系 　　 　　芽芽？ 　　该不会是她认为的那个芽芽吧？ 　　连叶抬眸看着梁晨，“梁大哥，你表妹姓什么？” 　　梁晨一愣，想了想，“好像姓连。” 　　“叫什么？” 　　“连芽。”梁晨说出这个名字，自己都愣了。 　　连芽也是河安县的，不会这么巧吧？ 　　他忽然想到连叶好像有个堂姐叫连枝。 　　连叶自己也愣了，这么巧？！ 　　两人大眼瞪小眼。 　　梁晨看向沈敬的表情，平静如常，好似早就知道了一般。 　　沈敬眉眼温柔，给连叶夹了一根鸡腿到碗里，嘴里说着，“所以我不让你带连芽过来，之前在市里遇见连国壮，叶子和我提过那是她堂哥，所以我那天去你家时见到连国壮便知道了。” 　　沈敬不想连叶和连家人再扯上关系，毕竟，他见过连国壮和连芽兄妹，两人给他的感觉都不是很好。 　　但和梁晨该来往还是来往，他知道连叶也不是斤斤计较的性子。 　　连叶眼神移到他身上，挑了挑眉，难怪他今天叫她出来和梁晨吃饭，原来是这个。 　　现在知道了也好，万一以后碰面闹笑话。 　　梁晨回过神，笑了起来，“这么说叶子还得喊我一声哥了？沈哥你以后也得……” 　　说着，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后面的话当着连叶的面不能说。 　　“也得什么？”连叶狠狠地咬了一口鸡腿。 　　梁晨胳膊一凉，看了眼沈敬，“没什么，沈哥还是我哥。” 　　连叶瞪了沈敬一眼，和梁晨说道，“我和连芽在学校见过，她前两天还邀请我去你家吃饭，不过被我拒绝了。” 　　梁晨品出她的意味来，连叶和连芽在学校见过，要是关系好，连叶能这么说？沈敬能不让连芽过来？ 　　吃完饭，梁晨一走，沈敬和连叶解释，“是他自己那样想的，真的。” 　　只不过梁晨在他面前一口一个嫂子，他没辩解过而已。 　　连叶也没拆穿沈敬，“我知道你的心思，但等我高考完之后再说。” 　　早先便和沈敬说过她不想考虑感情问题，她才十八岁，不急，还是等自己有了足够的财富和权势，掌握自己命运，不会再被别人掣肘，能够随心所欲时再来顺从内心的想想感情的事。 　　但是她也不能一直不想，让沈敬等她几年之后发现不合适，那岂不是耽误人家？ 　　“好。” 　　连叶的意思是高考完之后再考虑感情问题，但沈敬理解的是，高考完之后连叶就和他确定关系，心情瞬间变得阳光和煦，如沐春风，脑海里填满了粉红泡泡，沉浸在自己的遐想中无可自拔，嘴唇的弧度一直放不下来。 　　连叶看到沈敬的表情，嘴角抽了抽。 　　回到家里，连叶走过楼梯拐角，便看到她和沈敬的门口中间站着一个年轻女孩。 　　女孩频频看向楼梯口，见有人上来便注意了一下。 　　一男一女，长得都很俊，很是般配。 　　“你好，请问你是来找人的吗？”连叶走上最后一层台阶，笑着问。 　　女孩点点头，“我是来找这家人的，来应聘工作。” 　　连叶点点头，拿出钥匙开门，“跟我进来吧，你先留个联系方式和地址，下个周末再过来，需要简单培训一下。” 　　说是培训，也不过是教一下礼仪，以及对待顾客的态度。 　　年轻女孩愣了一下，这么简单？ 　　她跟着连叶进去，在连叶递过来的笔记本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和地址，放下笔时还有些不敢相信，“这就完了？” 　　连叶点点头，看了眼女孩的名字，冯露露。 　　冯露露一脸疑惑地离开了。 　　本来她只是来试一下，她妈不想她过来，觉得这种个体的招聘不靠谱，但是面试地点一看就是某工厂的宿舍楼，便来了一趟。 　　结果两句话就结束了？亏她还自己准备的稿子。 　　周末一晃而过。 　　周一上午第二节的英语课，英语老师点人起来通读某篇完形填空。 　　她向来很少提问，毕竟大家都是学的张不开嘴的英语，但是现在英语分数提高，与其他科目分数一样，她也严肃起来，开始提问。 　　每当要提问时，全班的人都会低下头一动不动，静的呼吸都能听见。 　　英语老师也发愁啊，视线在一众鸵鸟里转啊转，最终捕捉到一个露头的，连叶。 　　就是你了。 　　“连叶，你来读一下你的答案。” 　　众人纷纷松了一口气，抬眼瞄向连叶，有好戏看了。 　　连叶不紧不慢地站起身，拿起练习册把完形填空从头到尾通读一遍。 　　底下有人交头接耳。 　　“她这个单词读错了吧？” 　　“我咋感觉她读的和英语老师教的不一样？” 　　“别管她读的咋样，我和她选的答案有一半都不一样，是她错了还是我错了？” 　　“那肯定是她啊！她一小县城来的，英语师资还能比得过咱一中？” 　　“嘘——”邵宽让自己周围的同学都注意着点，“读的不好错的多怎么了？人家县城来的新同学，这不很正常？有没有点尊重？” 　　暑假狂补了两个月英语的文政岳听到前桌的窃窃私语声，忽然觉得自己两个月的磁带没有白听，要不然可能会跟别人一样丢人。 　　“哎，文政岳，你的答案是什么？”前桌胡蕊扭过头来问。 　　文政岳的前桌，就是和楚欢欢隔一个过道的女同学的同桌，说连叶教楚欢欢的读音是胡编乱造的那个。 　　文政岳看着自己练习册上的答案，欲言又止。 　　他和连叶只有一个不一样，是不是说明他错的也挺多？ 　　他转头去看同桌魏深的答案，嗯……和连叶有两个不一样…… 　　胡蕊见文政岳一副捉摸不透的表情，瞬间明白了什么，扭过头和同桌说，“放心吧，文政岳和连叶不一样的也很多。” 　　文政岳：“！” 　　他什么时候这么说过？！ 　　魏深握着笔没动，抬头看了眼连叶。 　　他家里有收录一体机，也有各种英语磁带，她读的，确实很标准。 　　若说答案可以抄楚欢欢的，但读音可不是一朝一夕改变的，看来，连叶真有点本事。 　　英语老师听到前几个单词时眼前一亮，默默走到连叶那边的过道里，离得更近一些，越往后听，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明显。 ##第一百九十一章 插班生是个大宝贝 　　真是没想到，插班生竟然是个大宝贝。 　　连叶招考的试卷不是她批的，但她知道满分七十考了四十多，不少，却以为连叶一样是哑巴英语。 　　她发音不太标准，毕竟多年习惯难以改变，但她听得出来连叶读的更标准，就像她普通话不标准但知道其他老师说话标准一样。 　　“好，你先坐下。”英语老师笑呵呵地看着连叶，瞬间由母夜叉变成观音菩萨，“有没有和她不一样的？” 　　和楚欢欢隔一个过道的女同学，胡蕊的同桌，贾春举手，挺直腰杆站起身，“老师，我和连叶的答案有几个不同。” 　　说罢，她就把不同的地方读了出来，也将空白处的上下文句子读了出来，有些磕磕绊绊。 　　读完之后，她目视前方，面不改色地坐下来。 　　论上学期期末成绩，她是班里第五名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英语老师笑着点头，“那我就先讲一下贾春同学的答案。” 　　贾春脸上扬起一丝笑意，向右扭头看向连叶，可惜正好被楚欢欢挡住，看不见连叶的表情。 　　“这篇文章讲的是什么？是这个主人公的儿子得了白血病，但非常乐观，最后在八岁的时候去世了，主人公以儿子的名字创立了一个针对白血病的非盈利组织。在这个基础上，我们来看第二十七题，它的上下文说的是什么？说的是这个组织向儿童提供一些免费的技术帮助来怎么样？来对抗白血病和其他严重疾病。这里应该选的是C项battling，而不是治愈，B项的治愈和后面疾病可以成为词组，但是要结合上下文的意思，贾春同学你明白了吗？” 　　贾春面色一白，低着头点点头。 　　英语老师又往下讲了几个，都是贾春同学错误的地方。 　　贾春的头越来越低，同桌胡蕊忍不住悄悄扭头，安慰她，“没事，这篇文章比较难，文政岳肯定也错很多。” 　　文政岳：“！” 　　他怎么就错很多了？目前为止他就错了一个好吧！ 　　众人发现，英语老师讲的这几个题好似都是和连叶不一样的答案。 　　该不会连叶全对吧？ 　　贾春往右边偷瞄一眼，见连叶和楚欢欢正在讨论着什么，忽然明白，连叶身边有楚欢欢！ 　　她读的肯定是楚欢欢的答案，难怪会对那么多。 　　要是早想到这一点，她就不出这个风头了。 　　“后面两个空比较难，贾春同学和连叶同学都做错了，我们来一起看一下。” 　　英语老师开始讲接下来的两个空。 　　讲完之后英语老师又让人举手说出不懂的地方，又有几个同学问其他的空，老师一一解答。 　　“这篇完形填空比较难，对十个以上的举手我看一下。” 　　一共十五道题。 　　举手的人不多。 　　胡蕊下意识扭头数了数，见文政岳也举着手，顿时皱起眉头，小声问，“你错几个？” 　　“三个。”最后两道和连叶选的一样，错的原因估计也一样。 　　胡蕊一惊，“你不是说你和连叶的答案有很多不一样吗？怎么就三个？” 　　“我什么时候说了？” 　　“……” 　　贾春拉拉胡蕊的手，“没事，我刚才看见欢欢在给连叶讲题，她肯定是念的欢欢的答案。” 　　胡蕊点点头，“欢欢真好。” 　　不止贾春和胡蕊这么想，班里其他很多同学都这么想。 　　这种想法在周三的语文课时得到证实。 　　语文老师赵香云点连叶背诵诗经中一篇《氓》。 　　在现代连叶读高中时学校给印了小册子，是高考范围内但课本上没有的诗词，其中包括诗经中很多诗歌，以及长恨歌等。 　　但是现在高考刚恢复不久，连出题都在摸索，况且学校的经费机器等也没有这个条件给学生打印资料，自我积累尤为重要。 　　连叶没积累过，打算到下学期再集中复习诗词，于是乎，她站起来凭着那点记忆背了三局，其中还有一句错的。 　　“怎么连这个都不会？文政岳，你来背。” 　　连叶看着赵香云脸上有些得意地笑，蹙了蹙眉，她哪里得罪这位语文老师了吗？ 　　底下人恍然大悟。 　　原来以前连叶回答问题答得那么好都是看楚欢欢的答案啊，但是背诵这个东西楚欢欢可没办法帮她背，这不就露馅了吗？ 　　周四下午，连叶请了一天假，和方糖去国营饭店参加厨师证考试。 　　国营饭店常年来作为考点，二楼的面积很大，被布置成考场的样子。 　　厨师证考试也需要理论考试，时间是九十分钟。 　　连叶考的是中式烹调师，找到考场，把准考证递给门口监考的工作人员。 　　那人看了眼连叶，不到二十岁的样子，掀了掀眼皮，将准考证还给她，随意摆了摆手，“进去吧。” 　　连叶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第一道大题是判断题。 　　油发又称炸发，就是将干货原料用油炸透达到膨胀松脆后便可烹调。 　　连叶果断地在后面打了叉号。 　　后面的题对于她来说似乎没什么难度，她检查一遍后就提前交卷，去了另外的教室考实际操作。 　　前面有人在考实操，需要排队等候，且实操是现场打分。 　　排队的人见连叶进来，纷纷投来若有若无的打量。 　　在场之人多是二三十岁，数连叶最年轻。 　　这年纪，不知道有没有十八岁。 　　排在连叶前面的女子扭头和连叶搭话，声音中透着些许温柔，“你也是来参加实操的？” 　　连叶抬头。 　　面前女子大约二十多岁，正侧头看着她，双眼明亮，鹅蛋脸，显得非常和善。 　　连叶轻轻点头。 　　废话，来这里不是参加实操还是干什么？！ 　　连叶对人一向热情不起来，尤其是陌生人。 　　见她态度冷淡，女子面上和善的笑意有一丝龟裂，抬手将耳鬓的碎发拢到耳后，又笑着说，“我叫田文文，你叫什么？你看起来很年轻，这么小就来考试，你师傅一定很厉害吧？” 　　“连叶，我没有师傅。”连叶如实回答。 　　连叶？ 　　田文文眯眼回忆，她所知的大厨的弟子里，好似没有叫连叶的。 　　再一听到她没有师傅，便瞬间明白，原来就是一个心比天高的小丫头来闹着玩，估计是没人愿意收她为徒，自己不甘心想来证明一下。 　　她还以为是什么劲敌。 　　田文文淡淡一笑，没再说话。 　　 ##第一百九十二章 考试 　　 　　隔壁队列有人低声议论。 　　“那就是田文文！听说是张恪之老师的徒弟，她今年才二十出头！” 　　“张恪之是谁？”有人问。 　　“你不知道张恪之，肯定知道秦萍吧？张恪之就是秦老的弟子！” 　　张恪之是位鲁菜大师，现在是省城某个烹饪学校的名誉校长，或许没有那么有名，但是他的师傅，秦萍，在场之人都知道。 　　秦萍是非常著名的鲁菜大师，国家职业资格一级技师，在她面前，什么项裕民潘宏伟，都不够看。 　　“秦老？”提问的那人一惊，原来是秦老的徒孙，想必也是非常厉害。 　　“那么小就来考专业证书？” 　　大学毕业还得二十二岁左右呢，厨师这一行都得历练一下才能独当一面，毕竟这时候有了厨师证找工作不愁，和铁饭碗没什么区别，所以也不好考。 　　“我听说她早就能独自完成一道大菜了，而且她好像是秦老最喜欢的徒孙，经常在京城陪着秦老。” 　　家乐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连叶身后，“你怎么不去和田文文说话？” 　　作为青州本地人，家乐自然是听说过田文文的。 　　连叶没有太大反应，她为什么要去和田文文说话，又不是考不过需要走后门。 　　“你看他们，都想和田文文搞好关系，说不定能得到张恪之老师的指点，运气好还能被收徒。” 　　“哦。”连叶还是没有太大反应。 　　她来考厨师证并非追求在这个圈子里的名望，她只是想开饭馆而已！ 　　什么田文文，张恪之，她不感兴趣。 　　家乐见她如此，也没有多说什么，看向实操台，“那不是你师傅吗？” 　　为了公平起见，每一组负责监考打分的老师有三位，都是国营饭店里的大厨且已经提为干部的，最后得分取平均值。 　　连叶这才注意到三位老师里有个熟人，项裕民。 　　他虽然是河安县的人，但由于和市长的关系，在青州这个圈子里有些地位，每次厨师证考试的监考都少不了他。 　　每组两个人同时进行实操。 　　正在实操的女生结束，和她一起进行实操的男生还在继续。 　　技巧和熟练度一般，在最后收尾收拾案台和灶台的时候有些慌乱，三位老师没有什么讨论，直接在打分页上写了分数。 　　后面的男生将自己的准考证和打分页交给旁边的监考助理，上前进行实操。 　　操作姿势一看就紧绷着，手法有些生疏，有个老师没有看完就直接写了分数。 　　过了两个人后轮到田文文。 　　实操考核的项目里有两道热菜，一道指定一道抽签。 　　指定菜色是鸡丝烹掐菜，属于旺火烹炒的菜，毕竟是初级考试，菜色简单且时间短。 　　在初级烹调师里刀法只考切丝和切丁，对火候的控制也格外精准，等待的众人目不转睛的看着。 　　随后她抽了一道青椒肉丝。 　　操作完成，她将实操台收拾妥当，回到台下从助理手里拿过准考证，瞥了眼打分表。 　　助理知道她的身份，卖了个好，让她多看几眼。 　　这下她看到，一个九十五分，一个九十分，最后一个六十一分。 　　六十一分…… 　　田文文的眼底涌现出不可置信。 　　但的的确确是六十一分，那一栏监考老师的名字是项裕民。 　　旁边负责登记分数的助理觑了眼田文文的脸色，小声说，“前面那些人都是六十，还有不到六十的，每年都这样。” 　　言下之意，田文文的实操只比及格线好了那么一点。 　　分数并不会对证书产生影响，只有及格，就有证书，证书上也不会写明分数。 　　项裕民此举，虽然看上去不好看，但该拿到证书的都能拿到，不能拿到的也拿不到。 　　但田文文还是记住了这个名字。 　　项裕民。 　　连叶上前把准考证交给助理，走上实操台。 　　项裕民一抬头，眸中闪过一丝笑，聚精会神地看着她的操作。 　　最先考的是基本素养，包括操作姿势程序，卫生，以及合理用料，连叶很放松的做完，来到下一步，技能考核，比如干货泡发，宰杀，刀工里的切丁和切丝。 　　随后是整体的菜肴，两道拼盘是指定，还有热菜，除了鸡丝烹掐菜，连叶抽到了鱼香肉丝。 　　在提供是食材里选择三号猪大排里脊肉，再自己改刀成合适大小的长丝。葱姜的汁水也需要自己捣出来，用于浸泡肉丝，几分钟后便可将水吸干，抹上蛋清浆，刷上油。 　　许多考生大多循规蹈矩，做完一样做一样，连叶却表现地像在灶台呆了很久，用中间那几分钟的时间去调鱼香汁水，在豆瓣酱里加入泡椒丝，蒜泥，姜茸等煸香，加上清水糖和味精等之类调味品，熬成汁水。 　　随后连叶把炒锅洗净，趁着热油的同时切了几段白胖的葱段和泡椒丝，等油热了，用筷子夹一根肉丝下锅，周围立马出现密集的小气泡。 　　把肉丝倒进油锅，她迅速用筷子把肉丝划散开，直到肉丝发白，才利索地把油倒出来，把锅清洗干净，倒入先前准备好的鱼香汁水，试过味道后用水淀粉勾芡，再把肉丝倒进去，撒上葱段和泡椒丝，握着炒锅的把颠翻几下，淋上红油，这便结束了，出锅装盘。 　　在连叶清洗实操台时，分数已经出来，助理看到各位老师的打分，眼皮子一跳。 　　九十五，九十三，九十。 　　最后一个是项裕民给的。 　　这是他头一次看到项裕民给那么高的分。 　　但他也看得出来，连叶和那些考生不同，一个个谨慎的不得了，在放调料时恨不得拿量杯量一量，但连叶如同顺手取物，自在从容，偏偏取出来的调味料不多不少，有些动作她做的不明显，但老辣的厨师们却又一眼能够捕捉，最后做出来的成品色香味俱全。 　　连项裕民都给高分的人，监考助理忍不住多看了连叶几眼。 　　真是后生可畏。 　　看不出来，一个年轻的丫头竟然如此熟练老辣。 　　台下的许多候考之人纷纷投来打量的视线。 　　田文文在等待区看着连叶取了准考证，好似对分数不感兴趣，停都未停就出来了，和家乐打了声招呼就往外走。 　　她看着连叶离开的背影，默不作声地攥紧拳头。 　　没有师傅教？她不信。 　　青州何时出了一个这么一个年轻的人物？ 　　虽然没有看到分数，她敢肯定不低。 　　 ##第一百九十三章 竞赛选拔考试 　　和方糖等人告别，连叶去东方广场看自己的铺面。 　　前两天她放学后就回家做题，没来得及过来。 　　连叶看着干净透明的落地玻璃窗，窗边摆了几张两人小桌，再往里就是整齐的四人桌，桌椅是定制，和装修完美融在一起，墙纸装饰，吊灯，柜台，无一不是精心设计。 　　只差定制的牌匾了。 　　外面经过的路人来时也要投来稀罕的视线。 　　连叶到的时候，外面已经装修完毕，葛大山领着几个人在布置里面的小办公室。 　　这是连叶刻意给自己留下的空间，等以后餐厅开业，她不上学的时候就可以在办公室里学习。 　　装修费用是八千出头。 　　连叶直接给赵强到银行汇款。 　　这时候谁家要是万元户，就是有钱人，连叶手里的一万块钱还没捂热就出去了一大半，剩下的一千多块钱撑起来餐厅前期的运转，她就变穷光蛋了。 　　周四周五两天，又有三个人来面试，连叶让她们留下联系方式，周六下午再过来。 　　转眼间就到了周六，上午九点开始联赛初试。 　　初试并非正规流程，而是青州一中联合市里其他的中学进行筛选举行的，谁都能够报名。 　　不少成绩中上游的同学也报名参加，知道自己没希望，但接触一下竞赛题型也是不错的。 　　初试是在本校考，连叶被分到了二楼的十三班教室。 　　单人单列，每个教室不到三十人。 　　连叶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来，掏出林老头给自己的书翻看着。 　　几个认识的女同学说着话进来，看到教室里的人后，声音倏地低下来，变成了窃窃私语。 　　“王晗怎么也报名参加了？” 　　“她不是十一班的吗？”十一班是个慢班。 　　“还是十一班的倒数第一，我上回还见她在厕所抽烟来着。” 　　…… 　　连叶正看书看得认真，忽觉有人戳自己后背。 　　“喂，美女，等会儿让我抄一下呗？” 　　现在满大街不是同学就是同志，要么姑娘要么小姐，上来叫被人美女的根本没有。 　　连叶不动声色地扭过头。 　　后桌女生留着利索的短发，肩宽手大，即便坐着也能看出她个子很高。 　　她一双明亮地桃花眼弯着，唇角挂着不经意地笑，和某些混混男生的表情一模一样。 　　王晗就爱看美人，学校里的美人她都能叫上名字，唯独眼前这个，有些陌生。 　　但长得是真俊。 　　连叶没有理会，直接扭回去继续复习。 　　“美女，你就给我看一下呗，难道你不知道我是谁吗！”王晗踢了踢连叶的凳子腿，美人都是有个性的。 　　“不知道。”连叶没有回头，但声音能够让后面的人听见。 　　周遭地窃窃私语声音更低，纷纷往连叶这边投来好奇的视线。 　　“这个女生谁啊，竟然敢得罪王晗？” 　　“她胆子也太大了。” 　　“你们忘了王晗上回在厕所扇人巴掌的事了？” 　　…… 　　王晗嘴角一僵，有那么一丝的僵硬。 　　她竟然说不知道！ 　　青州一中高三年级，最出名的两个女生，一个刘欣欣，一个王晗，她竟然敢说不认识！ 　　“美女，你是哪个班的？”王晗问。 　　“王晗。”有个女生认出连叶，冲着王晗笑了笑，走过去低声说，“她是二班的插班生，新来的。” 　　听说是文政岳表姐。 　　但这句话她没说。 　　王晗暗道，原来是新来的，怪不得她以前没见过。 　　快班慢班交际很少。 　　被分进慢班，相当于考大学没有希望，普通人家的孩子被分到慢班后基本就会选择退学招工，能一直在慢班读到高三的，家里都是有些家底的人。 　　考场里的人交头接耳。 　　“王晗该不会要去二班找事吧？” 　　王晗只要一问班级，就代表会去班级里找事，但二班毕竟是个快班…… 　　“二班又怎样？王晗连刘欣欣的一班都不怕。” 　　要说高三年级里刘欣欣忌惮谁，除了文政岳，剩下的就是王晗，连邵宽她都不放在眼里。 　　“快看！” 　　只见王晗从座位上起身，显露出高高的个子，走到连叶的旁边在桌子上坐下，长腿点地，居高临下地看着连叶。 　　教室里的交头接耳声陡然消失，变得一片寂静。 　　众人纷纷低下头，沉默着，听着自己低低的呼吸声，余光暗自瞟着事故方向。 　　不知道这回王晗打算是扇耳光还是拽头发。 　　王晗坐在桌子上，看着认真学习不为所动地连叶，把头凑过去，“美女，当我小弟吧？我罩着你。” 　　众同学：“？” 　　王晗倒不是真想抄连叶的卷子，就是想找个由头跟美人搭话。 　　就她那个成绩，要不是她老爹逼着她报名，她才不来！ 　　连叶没当回事。 　　监考老师拿着试卷进来，“王晗，回你座位去！同学们，考试马上开始，把多余的东西前部放到讲台上来，桌上只允许放演算纸和笔，尺子等，其他的一律收起来，否则按照作弊处理！” 　　铃声响起，开始发卷子。 　　初试十一点半结束。 　　连叶把前面的题检查一遍，最后才去专心解最后一道大题。 　　交卷的铃声响了后，监考老师把试卷收起，整理好之后离开。 　　考场里一片哀嚎。 　　“这题好难啊！果然不适合我们普通人。” 　　“怎么着也是竞赛选拔，肯定比普通的题目稍微难一些，没事。” 　　…… 　　王晗交了张白卷上去。 　　看众人愁眉苦脸的样子，王晗忍不住抬眸看了眼前桌，她在后面看得清清楚楚，前桌的美女可是把卷子写的满满的。 　　好像还是个大学霸。 　　连叶从讲台上拿下书包，把笔和尺子装进去，准备离开。 　　王晗凑到连叶面前，看着美人精致的小脸，“美女，我请你去吃饭咋样？” 　　“……” 　　连叶抬起头看着她，唇边露出一丝浅笑，“我经过东方广场，看到有家店装修的差不多了，你要请我吃饭，就请我吃那家的吧。” 　　物尽其用。 　　连叶一眼看出王晗身上衣服价格不菲，且能在青州一中当霸王，家境必然不错，那么她的朋友们想必也不差。 　　她先把王晗弄过去，让王晗有个印象，说不定以后她就会带朋友过去。 　　 ##第一百九十四章 大姐大好单纯 　　王晗听了一喜，“你说的是不是外墙用玻璃做的那家？我也看见了！装修的不错，等开业我带你去尝尝！放心，跟着我绝对吃香的喝辣的！” 　　连叶笑了笑，没有说话。 　　大姐大好单纯。 　　王晗双眼发直。 　　美女笑起来真好看。 　　连叶绕过王晗走出教室，文政岳正在楼梯口等着，见她出来，冲她招招手，“连叶，我爸让你回我家吃顿饭。” 　　连芽没有报名联赛，周六上午跟着梁母出去逛街，中午才回来。 　　到清河小区门口附近，连芽不经意四下一瞥，扫见两个熟悉的人影。 　　她瞪大眼睛，眼睁睁看着连叶跟在文政岳身边进了对面的军分区大院，警卫认识文政岳，直接将人放了进去。 　　“芽芽，走了，你在看什么？”梁母见连芽没跟上来，扭头喊了一声。 　　连芽连忙小跑跟上，状似无意地问，“大姨，对面住的都是什么人啊？” 　　梁母看了眼对面的大门，“这你别瞎问，里面的人不是我们能议论的。” 　　听梁父说，书记市长局长主任什么的，都住在里面，没有一个好惹的。 　　连芽张了张嘴，瞟了眼军分区的大门，心里有些不忿。 　　但她谨记着连国壮说的话，这个时候不能得罪连叶，反而要搞好关系。 　　下午两点多，连叶从军分区大院出来。 　　“叶子！”连芽不知从何处窜出来，抱着连叶的胳膊，不住地往后面大门里瞟，“你现在有事吗？咱么去逛街吧？” 　　连叶平淡地抬了抬眼皮，拉开她的胳膊，“我还有事。” 　　她还要给那几个招到的服务员培训呢！ 　　“你还有什么事啊？作业明天写不行吗？” 　　“不行。” 　　连叶整了下书包带，继续往前走。 　　连芽咬住下唇，气得脸色发红。 　　她哥说的简单，但和连叶搞好关系哪那么容易？ 　　连叶现在就跟变了个人似的，油盐不进。 　　连叶回到家里，冯露露已经等在门口，朝着上楼梯的连叶笑了笑。 　　连叶开门让她到屋里坐，没多大会儿，另外三个人也都到齐。 　　“你们人到齐了，那就先报一下自己的学历吧。” 　　“我高中毕业。”冯露露说。 　　一共两个高中毕业，两个初中毕业。 　　连叶点了冯露露，“那你来当收银吧，待遇一样。” 　　稍矮一些的女孩洪兰想要说什么，又听连叶说，“每一笔钱都要记账，和服务员对接确定菜品金额，和采购对接记录收支，每天做一个汇总交上来，开业前我会把采购介绍给你，教你怎么做。” 　　洪兰闭上了嘴巴，她以为收银就是坐那儿收收钱，就跟百货商店那些眼睛长头顶的收银一样。 　　“你们的工资第一个月三十，算是个观察期，过了之后从第二个月起每个月四十，另有十块钱全勤奖，就是说出勤一个月，可以拿到五十块钱。如果有事请假，就扣除全勤奖和当天的工资。每个月四天轮休，你们若有事不想请假，可以内部商量帮忙代班，有什么意见吗？” 　　四个女孩摇摇头。 　　一个月三四十属于正常范围，在她们的预料之内，但全勤奖却是一个惊喜。 　　要是每个月不请假，就能拿五十块钱，还有四天轮休！ 　　“那么我现在说一下我的要求，你们都知道，餐厅是私人餐厅，和国营饭店不一样，他们有国家发工资，你们是我来发工资，但是我的钱从哪里来？从餐厅的盈利上来，所以你们的工资是和餐厅的利益相关的，我说的明白吗？” 　　女孩们点点头。 　　“餐厅怎么样才能吸引顾客前来呢？一是环境，餐厅的装修你们应该都见过，这个先不提，二是菜品的味道，这个与你们无关，也先不提，三就是服务，也就是你们的职责。如果你们去餐厅吃饭，服务员拿鼻孔对你们，或者去百货商店买东西，收银爱搭不理的，你们心里是不是会不舒服？” 　　“是。” 　　洪兰说出声，其他人则点了点头。 　　“所以我对你们的第一个要求就是态度问题，顾客是餐厅盈利和你们工资的来源，对待他们要把姿态稍微放低，有礼貌，让他们吃的舒心，他们才会常来，而不是像对面百货商店的收银一样觉得自己高人一等，我说的明白吗？” 　　有人边笑边点头。 　　对面百货商店的收银太出名了。 　　“还有你露露，我会在柜台放置一些纸巾牙签等用品，顾客需要的时候不需要吝啬，不够了随时买，记得记账就行，收钱的时候要注意礼貌，不能急。” 　　“万一要是有人不给钱呢？”冯露露忍不住问。 　　“这个你放心，餐厅里有人负责，到时候你只要喊他一声就行。” 　　冯露露闻言放下了心。 　　说完这些，连叶又给她们纠正体态，让人一眼看上去潮气蓬勃，神采奕奕，礼貌得体，有精神。 　　兴许是觉得稀奇，几个女孩练得很积极。 　　下午五点，连叶放她们离开，让他们各自在家里练习，下周六她要检查。 　　晚上连国壮下班回来的时候带来了从河安县来的电报。 　　是张巧莲拍过来的。 　　连芽对于连叶来青州一中读书并成为文政岳表姐的事情好奇，就拍电报回家问问。 　　她还抱着一丝期待，若是连叶因为连家的关系成了文政岳的表姐，那么她连芽叶该是文政岳的表姐。 　　但张巧莲在电报里说，连家并没有姓文的亲戚。 　　电报按字数算钱，张巧莲没有讲述经过，只说连老太入狱，连枝离婚，都和连叶有关，让连芽别惹连叶。 　　张巧莲向来是连家最聪明的人，很少和连叶发生直接冲突，现在她闺女儿子都在城里，大概率能在城里定居，她又何必自找不快呢？ 　　连芽看了之后心里有些不甘心，但母亲和哥哥都这么说，她也只能听从。 　　连国壮品着母亲的语气，觉得连叶是真发达了，心思活泛起来。 　　“芽芽，我之前让你和连叶搞好关系，怎么样了？” 　　连芽心烦地撇撇嘴，“她根本就是油盐不进，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你得再多点耐心！” 　　 ##第一百九十五章 准备 　　周末，连叶去了招待所找方糖。 　　方糖先前就答应过要去连叶的餐厅，眼下见连叶的餐厅准备的差不多，通风几天就能开业，便向招待所提了离职。 　　不是正式工，离职也容易，人是家乐引荐，家乐自然便知道了方糖离职的消息，前来询问离职原因。 　　“是这样，叶子开了家餐厅，想让我过去上班。”方糖如实回答。 　　家乐眼睛稍微睁大，惊讶地看向连叶，“你开了餐厅？” 　　连叶点点头，“就在东方广场。” 　　“东方广场？”家乐想了想，张大嘴巴，“就是那家装修的特别华丽的那家？” 　　“是。家乐，你要不要也过来？”连叶笑了笑，说出了自己的真实目的，“我现在正在招厨师，后厨只有方糖一个，肯定忙不过来。” 　　“等等？！什么叫只有我一个？”方糖大脑有些懵。 　　“就是只有你一个啊，我要上学，当不了主厨，就只能你来当了。” 　　“啊？！”方糖咬了咬下唇，让她来当主厨？ 　　她可以吗？！ 　　连叶浅笑着拉住她的手，“放心，你的能力是可以的，要对自己自信起来！” 　　方糖用力点点头。 　　叶子给她那么大的信任，她一定不能让叶子失望。 　　“家乐，你要是来的话，你也是主厨哦。” 　　家乐有些动心。 　　他在招待所虽说有师傅带，也能自己上阵，但还是临时工一枚，要是去了连叶的餐厅，当主厨拿更高的工资，虽说不是国营，但听方糖说广州很多私人餐厅，司空见惯。 　　况且连叶餐厅的位置好，装修环境好，差的就是好的味道，这绝对是一次有难度的挑战，而他作为地地道道的青州人，肯定是比方糖更了解本地人的口味的。 　　家乐一咬牙，答应了下来。 　　他跟师傅说要走的时候，师傅还有些不舍，毕竟带了挺长的时间，但转不转正师傅说了不算。 　　“叶子，能不能加我一个？”小玲凑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 　　“行啊！”连叶唇角忍不住上扬。 　　这就是她此行的目的。 　　稍有名气的大厨不仅有脾气，要求也多，做菜习惯已经难以改变，连叶选方糖他们，一来方便交流沟通，二来他们厨艺不差，只是很少有机会显露，也可以根据餐厅风格和顾客口味做出简单的调整。 　　方糖他们选择过来可以拿到更高的工资，可以当主厨慢慢磨练自己。 　　连叶带着他们三个去餐厅。 　　眼下餐厅正在通风，连叶打算下周开业，趁着这周再招一些工作人员。 　　“哇——”小玲站在餐厅门口，看着里面的布置，桌椅，还有绿植，头一次见这样的餐厅，就跟香港电影里的那些餐厅一样，“叶子，你这装修，菜得多少钱才能回本啊？” 　　连叶笑了笑，“你们先过来一下，咱么商量一下菜单的问题。” 　　方糖老老实实地坐在座位上，四处参观的家乐也走过来。 　　“其实装修就只是一个用餐的环境而已，环境好，顾客吃起来也舒服。现在富人毕竟是少数，我要走的是普通大众路线，价格不能太贵，这样常来的人才会多，菜色也是本地爱吃的菜色，这个家乐小玲你们来说说。” 　　家乐清了清嗓子，根据自己在青州这二十年的经验，总结青州人口味的特点，小玲也是本地人，随时补充几句。 　　四个人商量了两个小时，最终将菜单定下来。 　　“还有一个问题，就是你们三个做出来的味道要统一。” 　　一个主厨肯定忙不过来，但三个主厨做得来的菜肴味道千差万别也不行。 　　方糖三人对视一眼，点点头。 　　“我打算的是下周开业，还有一周时间你们可以磨合一下。” 　　…… 　　等回到家，连叶拜托沈敬找一下梁晨，让他帮忙招两个后厨帮工和一个采购。 　　帮工好找，采购要心思活泛精明些的，需要对食材有些了解，不能被糊弄，最好有些人脉。 　　沈敬说，“梁晨多年没回来，不一定能找到合适的，我让小刘帮你找一下。” 　　周一一早，连叶拎着书包走进班级。 　　见有人进来，交头接耳声停了一瞬，众人看了连叶几眼，又开始谈论起来。 　　二班班里大部分同学都报名参加了初试，现在在讨论的，大多也是初试的内容。 　　贾春看了眼从讲台前经过的连叶，在她要经过跨过楚欢欢座位到里面靠墙的位置时，将她喊住，脸上带了点若有若无的笑意，“连叶，联赛初试的题目你觉得怎么样？” 　　初试是单人单桌，没有了楚欢欢，连叶还能抄谁的？ 　　连叶先把包放在桌上，转过头回答，“还行。” 　　“还行？”贾春鼻子里发出淡淡地轻哼，“那你肯定全都做上了吧？” 　　连叶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轻轻点头。 　　“那你好厉害哦！”贾春淡淡一笑，扭过头和同桌胡蕊低声嘟囔，“装吧。” 　　“魏深，我记得你是不是最后一道大题没有做完来着？”胡蕊扭过头问贾春后面的魏深。 　　考试时她和魏深一个考场，考完就问了魏深，魏深最后一道没有做完，连叶却全都做上？只怕是瞎编的答案吧！ 　　魏深正低着头做题，哪里想到战火就蔓延到了自己这里，抬起头看了眼连叶，轻轻点头。 　　前后向着连叶投来轻嘲的目光。 　　新生太会装蒜。 　　连大学霸魏深最后一道都没做完，她能做完？ 　　魏深手里转着笔，低着头看着书里的题目，脑子想的却是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解释一下。 　　初试前一晚他表姐从京城回来约他出去玩，初试分数不重要，只要通过就好，于是他便答应了，晚上回来的太晚，第二天状态不好，做题比平常慢上许多。 　　出题人计算过，要是思路正常，题肯定是可以做完的。 　　“我听说，连叶在考试的时候得罪了十一班的王晗。”贾春前桌压低了声音说道。 　　“啊？”胡蕊半掩着嘴，瞥了眼连叶，“那王晗会来找事吗？” 　　“不知道。” 　　不知是谁，很快将这个消息传到了班里各处。 　　邵宽坐位靠后，得到的消息格外灵通，赶紧把事情告诉了刚放下书包的文政岳，“你表姐挺能惹事哈。” 　　 ##第一百九十六章 文政岳的心思 　　王晗是谁？十一班的恶霸，青州一中的女魔头，家里前两年刚搬进军分区大院，文政岳放学回家的时候经常见王晗咬着狗尾巴草吊儿郎当地从他身边经过。 　　总之，不是个好惹的。 　　文政岳正色，绕道连叶的桌前，见连叶埋头读书，叩了叩她的桌面，“连叶，你得罪王晗了？” 　　连叶从书中扬起脸，还有些迷茫，“王晗？没有啊。” 　　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初试坐她后面的大姐大就是王晗。 　　文政岳见惯了她清醒理智的样子，忽然觉得她迷糊的样子也很可爱。 　　“没有就行。” 　　他回到座位上坐下，想到这几天没再校门口见到沈敬，心底隐隐有几分窃喜。 　　窃喜之后，就是长长的叹气。 　　就算沈敬没来接她，也不意味着两人分手了。 　　就算分手了，连叶会喜欢他吗？ 　　文政岳心里非常清楚，她不会。 　　她是从淤泥里爬出来的，同时也在拼命往上爬，和象牙塔里生活安稳的少年不是一路人。 　　周一平静的过去，众人觉得连叶得罪王晗一事兴许是误传。 　　但周二时，王晗来了。 　　就在下午第二节后的大课间。 　　正是其他同学趴在桌上昏昏欲睡的时候，王晗手里拎着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大喇喇地走进二班，在讲台上敲了几下桌子，“连叶在哪儿？” 　　班里的窃窃私语声顿时消失不见，一个个看着嚣张的王晗张大嘴巴，只剩下砰砰地心跳声。 　　众人默默把视线投向连叶。 　　门口聚了一堆人，刘欣欣就站在二班的门口看戏。 　　连芽跟在刘欣欣身后，心里庆幸，幸亏她和连叶关系不好，要不然王晗说不定会牵连自己。 　　贾春推了推趴在桌上睡觉的胡蕊，脸上带着幸灾乐祸的表情，小声说，“看！王晗来找连叶的事了！” 　　小圆脸楚欢欢脸色发白，双腿发软，拉了拉连叶的手，“你快把头低下来，我去办公室喊老师。” 　　说着，她站起来就往外走。 　　连叶拉住她的手，淡定地冲她摇摇头，“没事。” 　　她自己起身离开座位。 　　楚欢欢手心里全是汗，身体紧绷着，赶紧拉住她，声音有些抖，“要不等老师过来吧？” 　　文政岳眉间一凌，从座位上起身拦住王晗，“王晗，你有什么事就冲我来。” 　　王晗个子在女生里算是高的，只比文政岳矮一个指头，下巴一扬，气势上一点不输，莫名其妙地瞪着他，“文政岳，我为什么要和你说？你给我让开！” 　　王晗是真的讨厌文政岳。 　　大院里同龄的孩子里，文政岳就是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王晗自打搬进大院，几乎天天从老妈的嘴里听到文政岳的名字，文政岳对她来说简直魔咒！ 　　“连叶是我表姐，你找事的时候掂量掂量！” 　　“这个时候也只有文政岳敢和王晗碰一碰了。”班里有人小声议论。 　　“这个新来的真能惹事，上回不就得罪刘欣欣了吗？这回又得罪了王晗！” 　　“看，她上讲台了，算她有良心，没一直缩在文政岳身后。” 　　连叶拍拍文政岳的肩膀，让他往后退，自己站到王晗面前，脸上表情淡淡的，“你来找我干什么？” 　　班里一众同学倒吸一口凉气，她竟然敢这样和王晗说话？ 　　这是活腻歪了吧？ 　　王晗这不得扇她两巴掌？！ 　　“呐，这个给你。”王晗看着连叶白皙无暇的皮肤，秀美的弯眉，桃花眼水光潋滟，嘴唇轻微勾着，似笑非笑地看着连叶，将手里的东西塞到她怀里。 　　连叶猛地意识到，她被一个女生撩了。 　　向来只有她撩楚欢欢的份，却没想到自己也会被撩。 　　她扬起小脸，黑鸦鸦的长睫忽闪忽闪，杏眼湿漉漉地看着她，露出惊喜地表情，小声道了句，“谢谢。” 　　王晗心里小鹿乱撞，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边走边哼着歌走出二班，见二班门口围着的那一群人，冷眼扫过去，“给我让开！” 　　门口众人呼啦一下子鸟飞兽散。 　　刘欣欣握了握拳头，让到一边。 　　连芽心里不乐意，怎么连叶运气那么好？这都被她逃过一劫！ 　　已经走到门口打算去叫老师的楚欢欢一动不动是站在原地，大脑有些发懵。 　　文政岳和班里众人面容呆滞，“？” 　　王晗不是来找连叶麻烦的吗？ 　　为什么笑得像个二傻子似的走了？ 　　文政岳回过头，连叶在座位上已经将盒子拆开，是个小蛋糕。 　　“欢欢，过来一起吃蛋糕了！” 　　楚欢欢手脚僵硬地走回座位，拿起塑料小勺，直到甜香的奶油入口，她的思绪才回到本体，“叶子，她怎么……你怎么……” 　　“你怎么认识王晗的？”文政岳站在过道里，把楚欢欢后面的话补齐。 　　“初试那天她坐我后面，想抄我卷子。”连叶随口说。 　　文政岳和楚欢欢恍然大悟地点头。 　　“可是我没让她抄。” 　　“……” 　　晚上，连叶给沈敬开门时看见他手里拿着个文件袋，只以为是他的工作文件，正要转身去做题时，沈敬拉住她，把文件袋塞她手里。 　　“你看看，对你有没有什么帮助。” 　　“这是什么？”连叶说着便把文件袋打开，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看到最上面那一排大大的黑体字，和绝密启用前几个大字，双眸微微睁大。 　　这是八一年的联赛题目。 　　考生做完，试卷是要收上去的，且今年联赛是第二年举办，市面上并没有针对联赛的试题，只能靠老师根据上面定的出题范围和大致题型猜测。 　　也就是说，这份资料非常重要。 　　连叶往后翻了一下，后面一份和前一份的标题一模一样，只不过上面写的是B卷，也就是备用卷。 　　她抬头看着沈敬，双眸熠熠闪光，“你是怎么拿到的？” 　　沈敬已经给自己盛了一碗饭，坐在桌边，看着她眼底的笑意，自己也浅浅笑起来，“我妈是老师，她帮忙拿到的。” 　　“替我谢谢阿姨。” 　　“我妈说，今年的正赛会在京城举办，你要是能进正赛，可以回我家吃个饭。”沈敬低下头舀了一口粥，垂着的双眸微微一动，提起给连叶打预防针，免得她没有准备而失措。 　　 ##第一百九十七章 这丫头真有想法 　　“好啊。”连叶没有犹豫的点头应下来，在桌前坐下来继续做自己的题。 　　她倒是很想认识一下沈敬的母亲。 　　她之前见过一次，虽然只是打了个照面，但也能看出来她通身的优雅，从容，自信，那种华贵的气度是多年富足无忧，自由平安喜乐的生活才养出来的，也是以后连叶所追求的生活状态。 　　这么看来，沈敬又帮了她的大忙。 　　连叶握在手里的笔尖迟迟没有落下，要不以后晚上做饭的时候都做的丰盛一些？ 　　要不不让沈敬洗碗了？ 　　沈敬牙齿咬了咬筷子。 　　儿媳妇见公婆，多少都会有些紧张吧？ 　　叶子却答应的那么爽快，是不是说明她没有那个意思…… 　　心里有些不爽。 　　“沈敬，你吃完把碗放那儿吧，我来洗就行。” 　　沈敬握着筷子的手一紧，咀嚼的动作有一瞬间的停滞，不过转瞬间便将刚才的事情捋了一遍，暗忖他哪里惹叶子不开心了，要不然她为什么会赶自己离开？ 　　“没事，我洗就行。” 　　“你工作一天肯定很累了，先回去休息吧。” 　　沈敬不动声色地继续吃着菜，心里对于她的关心有些小小的窃喜，“没事，我明天轮休。” 　　“……”好吧。 　　连叶不知道他为什么非洗这个碗不可。 　　周二早晨，正好轮休的沈敬送连叶去学校。 　　住处离学校近，走着就能过去。 　　沈敬送连叶到学校门口的马路对面，正打算看着她进去，却在学校门口看见两个熟悉的人影。 　　他拍了拍连叶肩膀，“叶子，你看。” 　　连叶顺着他的指向看过去，只见连国壮正和一个年轻女子说着话，像是来送那个年轻女子来学校，离得不算远，连叶看得清楚，那年轻女子不是连芽，穿着也要比学生成熟一些，大概率是学校的老师。 　　临走时两人还抱了抱，显而易见地情侣关系。 　　连国壮找了个青州一中的老师当对象。 　　沈敬盯着的不是连国壮，而是旁边那个女子，有些眼熟，但又没有熟悉到让他一眼能够辨认出是谁。 　　他回想一下来到青州之后的交际，确信在青州没见过这个女子，那就是在河安县的时候见过。 　　……青州……老师…… 　　沈敬脑海里浮现出魏世东的影子。 　　他未婚妻不就是老师且刚前段时间调来市里了吗？ 　　记忆一下子清晰起来，魏世东的未婚妻的身影渐渐与女老师重合在一起，她曾到河安县公安局来过，给大家伙带了西瓜，那时正好遇上崔局长叫沈敬跟他出去吃饭，匆匆见过一面。 　　魏世东的未婚妻王秋月和连国壮光天化日之下搂搂抱抱…… 　　沈敬觉得有些魔幻。 　　连国壮没看到对面的沈敬和连叶，送王秋月进去之后就开着摩托离开了。 　　连叶不认识那女老师，只是看着那辆摩托，觉得有些眼熟，仰头看着沈敬，“那不是你……” 　　沈敬的摩托是改装过的，容易辨认。 　　他自打胳膊受伤之后就没开过，摩托放在梁晨那里，想必是连国壮和梁晨借来的。 　　“不用多想，你进去吧。”沈敬说。 　　连叶点点头。 　　沈敬看着连叶进去，没有当即离开，而是走过去向门卫递了根烟，打听了一下王秋月和连国壮。 　　门卫大爷见过沈敬，就刚开学那天放学，沈敬在学校门口等人，两人说过几句话。 　　他模样扎眼，让人过目不忘，且当时穿的警服，门卫大爷刚开始还以为学校里有人犯事，聊了几句之后才知他是来等人。 　　现在正是学生到校的点，沈敬往那儿一站，不少学生都会投来大量的视线。 　　门卫正要掏出火柴，就见沈敬已经拿出打火机给他点上，笑呵呵地说，“那是王老师她对象，两人处了有一段时间了，听说是单位里的，家里挺有钱，你没见刚才那摩托车，锃新锃新的。” 　　沈敬笑着点点头，附和着称是。 　　难怪王秋月会和连国壮在一起，原来连国壮没说实话，还营造了一种自己是富二代的错觉。 　　也不知魏世东知不知道。 　　但不管魏世东知不知道，都和沈敬没关系。 　　他和门卫打过招呼就要离开，忽听身后有人喊他，“沈……沈大哥？” 　　连芽在学校门口看见沈敬时，心跳漏了半拍，胸口小鹿乱撞。 　　她想喊沈敬的名字，但转念之间觉得太过生疏，便喊了沈大哥，拉进一下距离。 　　沈敬回身，淡淡一笑，“芽芽，来上学？赶紧进去吧。” 　　周围刚到校的同学中有认识连芽的，便多看了两人几眼。 　　连芽还像和沈敬多说几句话，便没动，“沈大哥，你来学校有什么事吗？说不定我能帮上忙呢！” 　　要是让连叶看到她和沈敬走在一起，那才好看。 　　“没什么事，你去上课吧。”沈敬说罢，便先走了。 　　连芽看了眼沈敬的背影，不开心地嘟着嘴。 　　“芽芽，那是谁啊？”认识的同学凑上前来问。 　　连芽瞬间换了个脸色，带着些与有荣焉地笑意，有些娇羞地说，“那是我表哥的战友，表哥让他送我来上学，他现在是个警察。” 　　同学发出了羡慕的声音。 　　连芽心里说不出的开心。 　　周二晚上，小刘就找到了合适的人，给连叶带过来。 　　两个帮工一个采购。 　　采购姓牛，原先是给肉联厂当司机的，后来路上出了点岔子，腿受了伤，开不了车，厂里也没有合适的职位，便在家闲赋下来。 　　原来职业有些相关，对食材有一定敏感度，也有人脉渠道，要是餐厅需要肉类，能从肉联厂直接拿，不说一定便宜多少，但绝对是新鲜的。 　　连叶简单问了几句就点了头，记下联系方式后让他们周六到饭店去。 　　她计划周末开业，周三的时候就把牌匾挂了上去。 　　开业当天要剪彩，连叶邀请的是文青山，让他派一位秘书过来就行。 　　文政岳在中间传的话。 　　文青山得知连叶开了个餐厅，顿觉稀奇，交代了自己的秘书周末过去。 　　初遇时连叶还在河安县捞鱼摆摊，短短两个月时间，她不仅进了青州一中，还在青州市开了自己的餐厅。 　　不得不说，这丫头是真的有想法。 ##第一百九十八章 你们认识？ 　　秘书得知是文青山那位学习不错的亲戚的餐厅，便点头答应。 　　还有冯露露几人的衣着，服务员自然是要穿统一的服装，于是抽空去某些门店里看看，挑中了合适的，但店家没有那么多套，连叶也拿不准她们的止码，便和店家约定周六再来拿。 　　周六时连叶到餐厅时冯露露已经在门口等着，身条笔挺，面上带着柔柔的笑，在家里想必练过。 　　连叶打开门先让她进去坐着等候，记下她的尺码。 　　没多大会儿，方糖来了，随后是牛采购和两个帮工，洪兰，家乐等人，陆续来齐。 　　方糖看着那么多人，有些惊讶，但仔细一想，餐厅的运转确实需要那么多员工，心底佩服连叶能把他们都找来。 　　连叶叫他们分别介绍一下自己的名字和职位，调动气氛一起为餐厅明天的开业加油鼓掌。 　　“我是不是来晚了？” 　　“啊！”方糖坐在门边，冷不丁一个声音传来，吓得一个激灵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只见门口站着位粗犷的大汉，但不是虚胖，而是壮实，漏在外面的胳膊上肌肉结块，非常紧实。 　　梁晨推门进来，看着门口被惊的躲到一边的小兔子，歉意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吓到你了。” 　　方糖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夸张，脸色微红，“是你？” 　　冯露露立马反应过来，这位应该就是防止有人吃白食的存在。 　　连叶的视线在两人身上转了转，“你们认识？” 　　方糖嘴唇动了动，看了梁晨一眼。 　　梁晨说，“前天在路上看到几个小流氓惹事，就随手帮了一把。” 　　他还记得方糖当时的样子，被吓得双腿打颤，脸色苍白，说不出话来。 　　“看来梁大哥和糖糖有缘啊！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梁晨梁大哥，是位退伍军人，平时我不在的时候，你们有什么事就找他。” 　　众人纷纷鼓起掌来，看向梁晨的目光便不一样了。 　　难怪他虽然看起来粗糙，浑身却透着股正气。 　　等众人熟悉之后，连叶便让大家熟悉环境，采买明天需要的物品。 　　牛采购带着两个帮工根据菜单去采购食材，他早就和肉联厂联系过，以前的同事送了新鲜的肉来，放到储藏室的冰柜里。 　　连叶则先检查一下冯露露等人的练习结果，带着她们去买气球等剪彩需要的东西以及上班时的统一服装。 　　梁晨则和厨师们商量一下明天该如何优惠。 　　家乐便指着菜单上几个菜说，“先打个九折，消费满一百的话就送这几道菜中的一个，让他们挑，这几道看起来精致，食材其实不贵。” 　　小玲也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梁晨对这些东西不太了解，抬头看了眼低着头的方糖，拿手肘戳了戳她，“你怎么看？” 　　方糖耳根有些红，附和了家乐和小玲的话。 　　周末，寻香来餐厅正式开业。 　　冯露露几个人穿着相同的裙子和高跟鞋，划着淡妆，一边两个站在门口，做迎宾礼仪。 　　文政岳来的挺早，看着眼前的装修啧啧称奇。 　　青州还没有这样装修的餐厅，连国营商店都只是刷了一层漆的木门，墙上只有两个窗户，视线昏暗。 　　再看寻香来，落地玻璃窗玻璃门，窗明几净，里面琉璃吊灯精致，看上去金碧辉煌的，路人见了，哪个不得投来视线看看？ 　　文政岳看着门口正在和徐助理说话的连叶，心底有一股难以捉摸的无力感，自己好似除了家境以外没有其他拿得出手的东西。 　　一个多月前她还只是招待所里的小徒弟，还没能进青州一中学习，现在便在青州市开了餐厅，市政府的徐助理也前来道贺。 　　徐助理不是什么大人物，但他会过来，也必然是上面的人授意，授意的人，要么是郑秘书要么就是于新。 　　沈敬今天没有轮休，和同事换了班。 　　李局听说是沈敬朋友的餐厅开业，叫小刘同志过来露个面，送了两个花篮过来。 　　梁晨拿着竹竿，在一端挂起鞭炮，用打火机点着，红炮仗噼里啪啦地炸的碎纸片到处都是。 　　文青山的秘书袁秘书拿剪刀把红绸子几下剪断，剪彩便结束了。 　　袁秘书没急着走，夸了两句连叶的成绩，进餐厅看看。 　　靠窗的几个桌子已经坐满人，透过明亮的玻璃，正好能看到东方广场的场景，中间两排桌子里有一道半人高的木隔墙，上面放着几盆绿萝，最角落还有两三张稍大些的圆桌，巧妙地用木饰隔开，给人一种单间的错觉，桌子上都贴有号码，以便区分。 　　袁秘书轻轻点头，觉得设计之人有些头脑，他没有多呆，随意看看就提前走了。 　　文政岳稍微坐了坐就离开了，没别的，沈敬的存在感太强了，连叶又一直在忙，根本顾不上和他说话。 　　剪彩一结束，里面的位置就都坐满了人。 　　洪兰几人忙的不可开胶，但心里是高兴的，餐厅生意好，她们的工资才有保障。 　　方糖几人在后厨也是脚不沾地，心里徒升起一股满足之感，这就是主厨的感觉。 　　哪怕是忙碌，也是快乐的忙碌。 　　徐助理不忙，跟沈敬小刘在门口说话。 　　小刘穿的是警服，从公安局过来的。 　　顾客们透过落地玻璃窗正要能将他们收入眼中，心里有了底。 　　剪彩的人西装革履，一看就来头不小，还有警察过来。 　　新开的这家餐厅是有后台的。 　　难怪人家有钱，能把店面装修成这个样子，跟电影里似的。 　　送走了徐助理和小刘，沈敬进来充当一个男服务员。 　　他今天穿的正式，是衬衫和西裤，格外挺拔。 　　不少女性顾客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 　　不止女性顾客，服务员里的一个叫吕晓萍的也不住地往沈敬身上瞥。 　　洪兰和另外一个服务员应聘时都遇上沈敬在连叶家里吃饭，自然便把他们当成一对，只吕晓萍面试时沈敬还没下班，乍一见面，就被沈敬吸引了全部的目光。 　　且沈敬和警察小刘熟稔，她从话音里听出来沈敬也是个警察。 　　洪兰看到吕晓萍的眼神，趁着把写着菜名和价格的被印纸印出蓝色笔迹的纸条交给柜台的同时，低声和吕晓萍说：“你别看了，那是老板的对象。” 　　 ##第一百九十九章 晚上我再告诉你 　　 　　吕晓萍一惊，她表现的那么明显吗？ 　　她匆忙收回目光，去捕捉连叶的身影，见连叶没有注意到她，默默松口气。 　　连叶暗叹这时候西装的版型不好，刚才袁秘书和徐助理穿的西装都是稍微大一些，在别人眼里气势十足，但她总觉得不太好看。 　　也幸亏沈敬肩宽个高，要不然穿起来也是个灾难。 　　当沈敬拿着托盘进入后厨的时候，方糖瞄了一眼，惊道，“沈警官，你就不用帮忙了，你胳膊上回流血了你忘了？！” 　　“没……”事。 　　沈敬后一个字还没说出来，连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出现在他身边，疑惑地看着方糖，“流血？怎么回事？” 　　“呃……”方糖瞅了沈敬两眼，心虚的别开视线。 　　原来沈警官怕叶子担心，一直瞒着！ 　　连叶面无表情地把视线移到沈敬身上。 　　沈敬和连叶对视了一眼，迅速将眼神移开，把托盘搁在一旁，右手虚虚地握成拳，放在嘴边轻咳一声，“晚上我再告诉你。” 　　连叶自己把托盘拿起，充当起了服务员，“后面办公室里有个沙发，你去歇着吧，晚上还得值班。” 　　本来他每周只一天晚班，但这周和同事调班之后就得值两天晚班。 　　沈敬只好点点头。 　　连芽就是在这时候来的。 　　梁晨离家多年，除了和自己的老朋友聚一聚外，认识的也就沈敬了。 　　她旁敲侧击地和梁母打听，才知道梁晨是来了一个刚开业的餐厅。 　　透过玻璃窗，连芽一眼捕捉到连叶的面容，心中警铃大作。 　　连叶怎么会在这里？ 　　再仔细一看，连叶正端着托盘给某个桌子送餐。 　　原来她是服务员。 　　连芽心里稍微平衡一些，就算攀上文政岳又能怎样？还不是要敢这种抛头露面的工作挣钱？ 　　她视线一转，没在店里看到沈敬，默默松了口气。 　　倒是看到表哥梁晨，正站在收银台旁边和收银的姑娘说着话。 　　连芽忽然明白了什么。 　　难怪梁晨不去上班。 　　原来是开了家餐厅当老板。 　　也就是说连叶的老板是她表哥。 　　连芽面上带着意思欣喜，推门进去，柜台的冯露露笑着说，“欢迎光临，目前没有空余餐桌，要就餐的话请在这边取号稍等。” 　　连芽没把冯露露放在眼里，直接往里走，“表哥。” 　　“同志！”冯露露赶忙制止着喊了一声。 　　梁晨一转头，“芽芽，你怎么来了？” 　　连芽指了指靠窗的座位，“表哥，我想……” 　　“你想坐那里？” 　　连芽重重点点头，冲着冯露露灿然一笑，面上带着喜色。 　　冯露露张了张嘴，想对梁晨说这样不好。 　　但一想梁晨和老板关系不一般，最终还是闭上了嘴。 　　连芽见冯露露憋屈的神色，眉眼之间写满了得意。 　　不过是她表哥店里的一个员工而已，也敢拦着她？ 　　要是她不开心了，直接让表哥把她开除了！ 　　“那你就坐那里等一会儿，等别人用完餐再说。”梁晨说。 　　连芽脸上的笑意出现了裂纹。 　　“表哥……” 　　“芽芽，听话。”梁晨板起了脸。 　　连芽咬咬下唇，不甘地闭上嘴巴。 　　她最怕惹梁晨生气，毕竟梁家以后还是梁晨的，他在家话语权很重。 　　连叶正忙着端盘子，空闲下来就在厨房帮个忙，不知道外面连芽过来的事。 　　连芽没去旁边等着，心里思考着连叶的事。 　　要是连叶知道餐厅老板是她表哥，会不会上来攀关系？会不会仗着这层关系偷懒？ 　　想到连叶平时对自己冷漠的态度，连芽决不允许连叶占自己的便宜！ 　　“表哥，你们这里的服务员一个月工资多少啊？” 　　梁晨不明白连芽为何这么问，“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问问。” 　　“第一个月三十，以后一个月四十，全勤十块钱。”梁晨说的声音不大，只有柜台旁边的几个人听得见。 　　“那么多？！” 　　连芽身边有不少同学的父母就是工人，一个月三四十块钱，能到五十的不多，梁父一个月也才五六十，一个服务员竟然能拿这么多，表哥钱多的没处花，给她也好啊，为什么要给外人？！ 　　冯露露对连芽的态度有些不满，但碍于她是梁晨的表妹，没说什么。 　　“不算多。”梁晨觉得真不算多。 　　他在深圳呆过，深圳的工资更高，平均工资一个月一两百。 　　当然，和城市发展水平有关，他觉得连叶确实已经算是大方的老板了。 　　“表哥，我觉得服务员工资一个月三十就行了。” 　　连芽一想到连叶每个月有五十块钱的工资拿，心里有些不舒服，那是梁父一个月的工资，而她自己的零花钱，只有几块钱。 　　上回她的手表被刘欣欣弄到下水道里，她都不敢告诉大姨。 　　那可是价值一百多的手表！ 　　连芽是不知足的，她没想过，她若是在乡下长大，零花钱只能按几分几毛的算，甚至还有可能没有，八十年代几块的零花钱对于学生来说已经不少。 　　冯露露脸色一黑。 　　当着她的面降她工资？ 　　这小姑娘没点眼色。 　　再说，餐厅是老板开的，工资是老板结算，和她有什么关系？梁晨和老板关系好，也没有权力干涉！ 　　“签了合同的，怎么能说变就变？”梁晨说道。 　　“……” 　　连芽心里难受死了。 　　连芽终于等到靠窗的座位，洪兰拿着菜单和笔记本过来，“小姐你好，请问你要吃什么？” 　　一声小姐把连芽叫的通体舒畅。 　　她本来就是寻香来的小姐！ 　　连芽看着精致的菜单和上面的价格，舔了舔嘴唇。 　　虽说寻香来外表高档，内部平价，走的是中端大众风，但也不是连芽一个穷学生消费的起的。 　　但是消费不起又怎样？ 　　寻香来是她表哥开的，表哥还能和她要钱？ 　　连芽一口气点了好几个菜。 　　洪兰记录时忍不住提醒，“小姐，你再确定一下……” 　　她将菜名念了一遍， 　　连芽点点头，“就这些。” 　　洪兰在纸上标明桌号，把印纸印出来的一份交给柜台冯露露，手写的送到后厨。 　　梁晨知道连芽吃不起，也知道连芽抱着让他买单的心思点餐，但他不会和她一个小孩计较，见洪兰把纸条交上来，就直接给连芽把账结了。 　　“多少钱？”梁晨问。 　　冯露露拿计算器算了一下，“五十八。” 　　梁晨抬头，“多少？” ##第二百章 自己挣钱自己花 　　 　　“五十八。”冯露露重复了一遍。 　　寻香来的价格不贵，个人均价在十块钱左右，人家四人桌才能点五六十块钱的菜，连芽一个人点了五十八？ 　　梁晨无奈的闭了闭眼，把钱包拿出来。 　　连叶端着托盘走向窗边的二号桌，一盘一盘地端下来，“小姐，你好，这是你点的……菜。” 　　说到一半，她才看清眼前的人是连芽。 　　连芽仰头看着连叶，假装刚看到她一般，惊道，“叶子？！你不是成了文政岳表姐吗？怎么在这里当服务员啊？文政岳不给你钱花吗？” 　　连叶面色平静地把盘子放下，“我自己有手有脚，为什么要花他给我的钱？住别人家里，花别人的钱，就得看别人脸色，我不想看别人脸色，所以我自己挣钱自己花。” 　　说罢，她就拿着托盘回后厨了。 　　连芽气得瞪了眼她的背影。 　　连叶最后一句话绝对是在说她！ 　　住在大姨家里，花着大姨家的钱，所以她必须看表哥脸色。 　　转念一想，连芽轻哼一声，连叶再怎么挣钱也不过是给人打工的。 　　她就不一样了，她要嫁给沈敬那样正式单位的人，像大姨一样当太太，而不是出来抛头露面的工作。 　　连芽没有付钱，和梁晨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 　　临走时桌上剩了很多菜。 　　梁晨全打包了，下班时候带回家。 　　餐厅九点多打烊，连叶叫冯露露算里一下今天的盈利。 　　冯露露面上带着兴奋之色，毕竟她收了多少钱，心里有个谱。 　　最后算出来一看，一千四百六十二。 　　这是一天的盈利。 　　冯露露很激动。 　　在连叶的预料之中，毕竟第一天开业人会比较多，以后还会再来的便是留下来的熟客。 　　梁晨将打包的菜拿回家，梁母还以为是梁晨朋友送的，放锅里热一热。 　　连国壮已经搬了出去，家里就四个人。 　　连芽从屋里出来吃晚饭，觉得桌子上的菜有点眼熟，“这是……” 　　“你今天上午没吃完的。”梁晨说，“我给带了回来。一个人吃不完就不要点那么多菜，铺张浪费。” 　　他可不会惯着连芽这些坏习惯。 　　梁父单位里正在宣扬节俭朴素，反对铺张浪费，便附和了梁晨的话。 　　连芽面色稍微白了白。 　　表哥也是，她多点几道怎么了？反正是他的餐厅。 　　“你别不当一回事，被人揪住小辫子到你姨父的单位举报一个作风不良怎么办？”梁晨说。 　　连芽白着脸点点头。 　　周一早晨，连叶到校不久，闫思雨拿着书包一进来就和同桌说话，声音不大不小，周围人几乎都能听到，“我来的时候去了数学办公室一趟，看到林老头桌子上的名单了，好像是联赛正赛选拔的初试结果，进复试的咱班六个。” 　　她是数学课代表，经常出入数学办公室拿资料给同学抄黑板等，看到些什么一点儿也不稀奇。 　　“都有谁啊？”同桌赶紧问。 　　闫思雨面上带了些笑容，瞥了靠墙的连叶一眼，“魏深，楚欢欢，我，文政岳，贾春，还有李超然。” 　　文政岳忍不住抬头看了眼连叶，目光落在闫思雨身上，“确定只有六个人？” 　　“文政岳，你这是什么意思？”闫思雨的同桌面色沉下来，“林老师早晚会在班里公布这个事实，思雨用得着说谎吗？岂不是自打嘴巴子？” 　　闫思雨收起脸上的笑意，看着文政岳，“我不过就是把看到的传达过来而已，名单是是按分数排的，第一个是魏深，最后一个是李超然，没有其他人的名字，不信就自己去看！” 　　“思雨，别和他计较，某些牛皮吹的大，一到考试就露馅了！” 　　魏深依旧低着头在学习，进复试意料之中，进正赛才值得高兴。 　　他爸得到消息说今年的正赛在京城举行，且是公费，就算拿不了奖也全当一次历练。 　　没听到连叶的名字，在众人的意料之中，毕竟一个小县城初中毕业的人。 　　贾春轻哼一声，“有些人不是说自己全做完了吗？全是蒙的吧！” 　　“吹牛呗，这你也信？”前桌附和道。 　　贾春哎了一声，“我肯定不信，就怕某些人入戏太深，自己都信了。” 　　“哎！你们注意着点！”邵宽斥道，“不就是吹个牛吗？谁不吹牛？用得着上纲上线？壮子还说自己半个小时呢，我看他五分钟都坚持不了！” 　　“你给我闭嘴胖子！”李壮红着脸扑过来捂住邵宽的嘴。 　　周围众人哄堂大笑。 　　楚欢欢伸着胳膊捣了捣连叶，“你别听他们瞎说，下课我陪你去找老师问问。” 　　连叶面上依旧平静，“没事，等数学课之后再说。” 　　上午的数学课，林老头拿着资料进来，面上带了那么点笑意。 　　他平时都是板着个脸，突然笑起来，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班里瞬间静悄悄的。 　　“同学们，联赛名额选拔的初试结果已经出来了。” 　　底下人低着头，毫不意外，早上的时候闫思雨已经把这个消息传达给大家了。 　　“这回咱们二班进入复试的同学有一，二，三，四，五，六……” 　　林老头不知是高兴过头还是怎么着，一眼看到头的数当场数了起来。 　　不就是六个吗？ 　　还用得着数？ 　　“……七，一共七个，是快班里面最多的。” 　　七个？！ 　　同学们纳闷了。 　　有些人悄悄看向闫思雨。 　　她不是说六个吗？还把名字顺序都念了出来。 　　闫思雨皱了皱眉头。 　　她看到的明明是六个人的名字，怎么会多出来一个？ 　　“这七个人分别是，连叶，魏深，楚欢欢，闫思雨，文政岳，贾春，李超然。周六就要进行复试，这七位同学复试加油，争取把会的全部做对，不会的也要往上写。” 　　连叶？！ 　　同学们纷纷看向靠墙的身影。 　　竟然真有她的名字！ 　　众人看闫思雨的眼神有些不对了。 　　谁都知道闫思雨和连叶有些小矛盾，该不会是故意隐瞒吧？ 　　闫思雨也气的紧，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搞得好像她故意针对连叶一样。 　　在一众沉默间，有道声音非常显眼，“你们没发现数学老师先念的连叶的名字吗？” 　　“……” 　　好像是哦。 　　剩下的顺序和闫思雨念的不差。 　　可闫思雨说她是按照成绩说的。 　　连叶排最前面，岂不是说明…… 　　“咱班的最高分是连叶同学的，接近满分，其他的我就不提了，大家向连叶同学学习。”林老头说话时一直笑着。 ##第二百零一章 接近满分 　　 　　林老头的话像在二班点了一个炸弹一般。 　　底下同学们像被定住一般，呆呆地看着连叶的方向一动不动。 　　接近满分…… 　　这是什么概念？ 　　联赛初试的难度差不多是高考的难度，也就是连叶如果现在去参加高考，数学是不用愁了。 　　“叶子，你好厉害！”楚欢欢凑过来开心地给连叶竖起大拇指。 　　这个分数在连叶的预料之中，她面上露出些浅淡的笑意，“谢谢。” 　　魏深握笔的手指一紧，笔尖顿在练习纸上，断了思绪，许久都没能落下去。 　　这是他的数学成绩在二班第一次失了第一名。 　　但只怪自己轻敌，才会在初试前天晚上和表姐出去玩乐，以致第二天无法将卷子做完。 　　长久以来，二班的数学成绩他一直是最高分，安逸惯了，以为就算没做完也不会有人超过他，他想的也确实没错，若二班还是原来那些人，根本不会超过他，但偏偏多了一个未知数。 　　而他也在不明的传言之下，渐渐失了警惕心。 　　他绝不容许自己有下次。 　　被林老头盖章过的第一名，众人慢慢接受了。 　　毕竟听说连叶考试和王晗前后桌，前桌也不是什么成绩优异之人，作弊的可能性非常小，除非她能提前拿到试题。 　　闫思雨对林老头的话有些质疑。 　　她在办公室里明明没有看到连叶的名字！ 　　但是林老头宣布的时候却突然有了。 　　再想想文政岳在得知没有连叶名字时候的反应，会不会是走关系加上了连叶的名字？ 　　闫思雨心底就跟有一只猴子在抓来抓去一般，挠的她心里痒痒，一整节课都不知怎么过来的。 　　下课之后她就赶紧跑到一班门口把刘欣欣叫出来，把自己的怀疑告诉刘欣欣。 　　刘欣欣听到连叶考了二班第一名，接近满分时，上扬的眼睛微微一眯，眼底闪过某种不明地意味，修剪的圆润整齐的指甲插进手掌心，留下几个深紫色半月形的印子。 　　闫思雨见状赶紧说，“但是我在办公室看到的名单上没有她的名字，我怀疑文政岳帮她走了关系，加上了她的名字！” 　　刘欣欣猛地抬头看着闫思雨，双手交握在一起随意摆弄着自己的指甲，“你确定？” 　　若连叶只是找关系弄了个第一名，她还有耐心等复试或者正赛看连叶的笑话，可偏偏文政岳插手其中，她忍不了。 　　她不信文政岳只把连叶当做表姐，也不信连叶看到文政岳的家世不会动心。 　　区区一个农村乡巴佬，拿什么和她争？！ 　　闫思雨急忙点点头。 　　因着上次闫思雨给了连叶要罚站的假消息，刘欣欣这几日对闫思雨都不冷不热的，她手指轻抚着表盘，斜睨了闫思雨一眼，“我姑且再相信你这一次。” 　　闫思雨讪讪笑了下，向刘欣欣保证，“我确定在名单上没有看到连叶的名字！” 　　刘欣欣眼角上扬，涂了口油的嘴唇向上弯起一个弧度，“我去问问我外公。” 　　她走到一楼数学教研组办公室，随意敲了几声，打声报告，不等有老师同意便走进去，径直走到林老头面前，“林老师，我想看一下二班联赛初试的名单。” 　　在学校，她喊林老师比较多。 　　林老头手里正握着红笔，手底下压着的是一班的数学作业，见此没有多少什么，从面前的一摞文件中抽出一张纸来，“连叶的数学学的不错，你可以和她交个朋友，多多交流一下。” 　　刘欣欣也是接近满分，和连叶差两分，扣在某些不规范的步骤上。 　　刘欣欣闻言，牙关一紧，接过成绩单，看到排在第一位的名字，捏着纸张的手指微微收紧，拇指指甲好似要将成绩单戳出一个窟窿。 　　她绷紧着嗓音，装作不经意地说，“诶，魏深竟然不是第一。” 　　林老头没听出来外孙女口中的讽刺之意，低着头认真批改作业，随意附和了一声。 　　刘欣欣见外公如此平静，看不出欣喜之色，心里琢磨着，这连叶的成绩大概有假。 　　旁边办公桌的齐老师倒是搁下了红笔，拿起手边带盖的搪瓷杯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这个插班生的成绩确实让人惊讶，早读之后二班的文政岳也来看了成绩单，还以为她没进复试呢！” 　　文政岳果然插手了。 　　刘欣欣垂了垂眼眸，看了眼自己的外公，心里生起一股不明的怒火。 　　外公以前是最讨厌这个旁门左道的，没想到现在竟然也开始妥协了！ 　　但是她不能当着众人的面指责她外公。 　　“我听说连叶同学只有初中毕业，就来读高三了，看来她真的很厉害！” 　　办公室其他老师一听，互相对视几眼。 　　“你说她只有初中毕业？没读过高一高二？” 　　刘欣欣点点头，“是啊，她自己承认过的，各位老师也无须惊讶，说不定人家是个天才，跳级呢！” 　　齐老师等人笑着摇摇头。 　　跳级只听说过在小学初中，毕竟那时候的知识不算难，但高中之后很少有跳级的，高中跳级的便是天才！ 　　这样的天才落了青州一中？ 　　不太可能。 　　难怪文政岳会特意过来问，估摸着是私下找了关系，来确认一下。 　　吕老师是有几分相信的，毕竟当时是林老师亲自监考批卷，他也见过连叶的卷子，整洁干净有条理。 　　林老头却是抬起头看着刘欣欣道，“先别说那么早！” 　　等下学期再看不迟。 　　连叶现在做高考难度的试题便非常轻松，等下半年考试的时候，希望能做到手到擒来。 　　若是其他科目也这么优秀，非常有希望冲击一下省状元，或者不用考试直接保送也不错。 　　到时候青州一中便扬名省内，也能从省厅获得更多的经费和教育资源。 　　但林老头一向不会把话说满。 　　刘欣欣唇角的弧度又大了些。 　　看来外公对连叶印象并不好，每回她出口夸奖连叶时，外公都是和她唱反调。 　　从数学办公室出来，刘欣欣去了趟级部办公室。 　　“丁主任。” 　　年级主任丁主任对刘欣欣挺熟悉，“欣欣啊，找我来有什么事吗？” 　　“我有件事不知当说不当说。”刘欣欣咬着嘴唇，手指绞着衣角，犹犹豫豫，似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第二百零二章 使坏 　　“没事，你说就行。” 　　“是这样，二班来了插班生，她初中毕业之后辍学了，成绩不是很理想，但是和班里的文政岳有些关系，她参加了高中数学联赛名额选拔的初试，但是没能进复试，文政岳同学便……想办法让我外公加上了新同学的名字。我知道背后打小报告不对，但是我更害怕我外公名声受损，受人唾骂，晚节不保，他一辈子的时间都花在教书上，被被迫向权势低头，这是对他的侮辱！” 　　刘欣欣眼角有些发红，双眸坚定，言辞恳切。 　　丁主任是个刚正不阿公正无私之人，招生办愿意接受某些官员的孩子到青州一中，他阻止不了，但不代表他能够接受他们能在这种比赛场上玩弄权势。 　　就像十一班的王晗，虽然混了点，但是有自知之明，从来不会背后搞小动作，只为拿个高中毕业证，好让家里人给安排工作。 　　文政岳这个学生，丁主任是知道的，也清楚他的家世，新来的插班生招生办和他透露过一点消息，确实是文青山推荐来的，但竞赛成绩该怎样就是怎样！谁也不能用外力改变。 　　“行，我知道了，我让人问清楚，要是真的，绝对取消那个插班生的名额。”丁主任说。 　　他心里也有些失望，和老林头共事那么多年，他对老林头的性子一清二楚，没想到现在老林头也没了之前的傲骨，开始向权势妥协。 　　“丁主任，除了取消名额，难道就没有别的惩罚吗？”刘欣欣忍不住又问。 　　“如果你所说的事情为真，那当然是按照作弊处理，记过处分，全校通报批评。” 　　但这种官员亲戚，一般只想要高中毕业证而已，在丁主任看来，这些处分并不算什么。 　　刘欣欣眼底闪过一丝暗光，“谢谢丁主任，不过丁主任，我希望你不要把我说出来，我怕……” 　　全校通报批评！ 　　刘欣欣一想到连叶丢脸丢到全校的场面，心里便非常雀跃，她已经迫不及待看到那个场面了。 　　“你放心，我知道。”丁主任点点头。 　　怕被同学孤立，怕文家的权势，他自动为刘欣欣补齐。 　　刘欣欣一走，丁主任便让人将林老头叫到办公室。 　　林老头和丁主任很熟，进来就在椅子上坐下，“老丁，找我啥事？我这备课呢！” 　　丁主任暗叹一口气，看着林老头，“老林头啊，你说你都坚持这么多年了，怎么就糊涂了呢？” 　　“我怎么糊涂了？”林老头一脸懵逼。 　　“那你说说，二班的插班生的复试名额是怎么回事？” 　　林老头还是一头雾水，“你说连叶啊？她初试通过了，自然就有复试名额了。” 　　“你就别和我装了，你外……有人都告诉我了，那个插班生成绩不理想，复试名额是文政岳找你给她加上去的，对不对？” 　　“老丁，你这说的都是哪跟哪儿啊？我是这样的人吗？”林老头黑着脸，“连叶的成绩是自己考出来的，谁跟你说她成绩不理想？” 　　“她不是初中毕业吗？难道还真能考个第一？” 　　“老丁，这回你真说对了，她初中毕业，真考了个第一。她说她自学的，要不是见识过，我也不信，但是你忘了，她入学考试我监考的，试卷我亲自批的，成绩还真不差。” 　　“嘶——”丁主任疑惑起来。 　　难道是刘欣欣搞错了？ 　　王晗又一次光明正大来了二班，往连叶前面一坐，双腿随意摆在过道上，和男生没什么两样。 　　她手肘支在桌子上，托着下颌，冲着连叶飞着眼波，“美女，东方广场的寻香来餐厅开业了，今儿中午要不要过去吃个饭？” 　　连叶中午向来是和楚欢欢吃食堂，简单用过之后就回教室做题。 　　且寻香来在东方广场，但青州一中却稍微有些偏远，来回耽误许多时间，在加上用餐时间，必然会耽误下午第一堂课。 　　但对于王晗来说，耽不耽误无所谓。 　　连叶灵活的手指转着笔，杏眼湿漉，长睫忽闪，“晚上再去吧。” 　　“好啊！美女，放学我在校门口等你！”王晗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公安局 　　沈敬在服务台姚舒雨那里签了名字，将笔帽盖上，随手放在桌子上，下班离开。 　　姚舒雨坐在服务台后，桌下的双手绞着衣角，抬头看了沈敬一眼，垂眸默了三秒，又抬头，“沈敬，我能请……”你吃个饭吗？ 　　“沈敬，李局让你上去一趟。”小刘出现在楼梯口。 　　沈敬看向话未说完的姚舒雨，抱歉一笑，跟着小刘上楼，打报告走进李局办公室。 　　李局正在讲着电话，面露喜色，抬眼见沈敬进来，赶紧招招手把沈敬喊过来，“沈敬，快过来接电话。” 　　沈敬看着李局表情，心里揣测着电话那头的人的身份，不动声色地从李局手里接过话筒，“喂，你好，我是沈敬。” 　　“沈敬啊，我是老罗，还记得我吧？”听到沈敬的声音，电话里的人传来了爽朗的笑声。 　　沈敬面色有一瞬间的凝重，转瞬即逝，声音里带了些久别重逢地笑意，“罗政委，许久不见，你身体怎么样？” 　　电话那头，罗政委笑了笑，“一切都好，我听说里现在在青州当警察，还适应吗？” 　　“谢罗政委关心，一切都好，你今天打电话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罗政委是广西军区政委，一个省级军区政委，打电话过来只为和他聊天，沈敬不信。 　　“你这小子，就不能是我想你了？张司令也想你的很，有没有时间回来一趟看看我们俩孤家寡人？”电话里罗政委声音一顿，又继续笑起来。 　　沈敬敏锐的从话筒里捕捉到轻微的说话声，想必是有人在旁边。 　　他心里明白，罗政委的目的绝不只是回广西军区看望他们这么简单，但首长没有明说，沈敬也不便直接点破。 　　“哎哎哎，姓罗的，你这是什么意思？想跟我抢人啊？”李局把话筒从沈敬手里拿过来。 　　他好不容易才说服沈敬调过来，这才多久军区就想来抢人？ 　　沈敬垂下来的长睫遮住了他眼底的神色。 　　李局长把事情挑明也不错。 　　 ##第二百零三章 拒绝 　　“老李，这事还得看沈敬意愿嘛，他想要回来，你也留不住人啊，你快把电话给沈敬。” 　　李局一边笑骂着，一边把话筒交到沈敬手里。 　　“罗政委，我现在在警察局呆的挺好，多谢您和张司令的厚爱。” 　　这便是拒绝了。 　　“沈敬，你要不再想想……我相信你肯定也不甘心当一个警察，白白废掉几年的心血，你要是能回来，肯定是能复职的。” 　　“抱歉罗政委，你是否知道我在河安县的时候登过报纸？” 　　他若是个普通的军人，登过报纸也就登过报纸，但他不是。 　　他是特种兵。 　　是“毒蛇”小队队长。 　　登过报纸后，这张脸就执行不了秘密任务！ 　　虽说报纸上照片不清晰，但秘密任务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差错，也不能有一分一毫暴露的可能性。 　　“登报纸算什么？又不是让你去卧底，这个不会影响，你放心。”罗政委说道。 　　听着罗政委的话，沈敬面色平静，以前的那么点不甘，全都抿在嘴唇之中，“毒蛇小队或牺牲或退役，已经无法聚齐。” 　　“小队还能再创。”罗政委像是听不出来沈敬的推脱一般，“盛怀还在，老张也特意给你留了几个好苗子。” 　　“离开前我便说过，吴鑫不受处分，我就不回去。”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随后罗政委的声音里有几分无奈，“你当时打也打了骂也骂了，非得计较这些吗？沈敬，我希望你再考虑考虑。党和国家需要你，人民群众也需要你，作为一名军人，你的思想觉悟不该局限于个人矛盾……” 　　“我考虑的很清楚。”沈敬的眸色一点一滴地加深，“若是解放军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工作，我会无条件配合，没有就暂且到这吧。” 　　“啪”的一声，电话挂掉。 　　不管有没有，沈敬没给罗政委说出来的机会。 　　李局嘴角抽了抽。 　　沈敬来青州这一个月，虽不说和每个同事都能勾肩搭背，但一向平和淡然，不会平白无故给谁脸子看。 　　这是头一次看到沈敬这副模样，颇有种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感觉。 　　但他不知沈敬从广西军区离开的原因，自然也就不知怎么安慰，只能和他说，“老罗说的你别放在心里，下班吧。” 　　沈敬紧抿着嘴唇，眉眼之间透着股肃杀之气，眼底漆黑一片，站在原地一动未动，“李局，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这个不好说。”李局沉默片刻，轻轻摇摇头。 　　他也就是听过一点点的风声。 　　但罗政委突然想要沈敬回去，肯定不是闲的没事干。 　　…… 　　王晗说在学校门口等着连叶，就真在那里等着，骑着辆二八大杠，一只脚放在脚蹬上，一只脚支在地上，显得腿格外的长。 　　远远的看到连叶的身影，她冲着人招了招手，“美女，过来，我带着你。” 　　连叶背着书包走到近前，让她蹬起来，自己抓着车座借跑几步跳上后座，侧坐在王晗身后。 　　沈敬和梁晨对坐在寻香来靠窗的座位上，桌上放着几道简单的菜，还搁着一瓶酒。 　　两人面前一人一个酒杯。 　　梁晨手里拿着筷子，迟迟没有落下来，看着沈敬紧皱的双眉，深不可测的眼底，轻轻叹口气，“其实回去也好，沈哥，没必要因为我们毁了自己的前程。” 　　沈敬闻言反而松了眉头，眉清目明，朗若皎月，不紧不慢地给自己倒了杯水，“我离队还不到一年，就算要回去，也不该这时候，况且我说过，吴鑫不受处分，我决不会回去。” 　　当初，为了揍吴鑫那一顿，他摘了军帽，扒了军装，打断了吴鑫两根肋骨，随后从军区离开。 　　连沈老爷子也只说他冲动，却未曾逼着他回去。 　　现在，他也不会轻易妥协。 　　梁晨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他自知改变不了沈敬的决定，再劝也没用。 　　沈敬眉眼含着些笑意，碧若晴空，“再者，我要是现在走了，以后说不定真要和叶子错过。” 　　他几次夸奖过叶子冷静清醒，但也无比清楚，连叶这个人，看着恬淡温和，其实淡然从容的外表下藏着的是骨子里的冷漠。 　　除了身边的亲人，她很少会注意些其他的东西，也只有很少的人才能让她看在眼中，记在心里。 　　相处这么久，沈敬算是少数能让她记挂的人之一，但他不确定自己离开很久叶子是否还能一如既往地记得他。 　　梁晨看着他眉梢的喜色，打趣起来，“那你还不加把劲，早早把人拿下？” 　　沈敬面上笑意盈盈，随意往街头一瞥，远远看见街头一个少年骑着自行车载着一位少女，少年还时不时回头冲着少女说些什么，脸上带着笑意。 　　他想起他高中的时候，整日里逃课，缠着沈老爷子的警卫教他武功和拳脚，满脑子也是打打杀杀上战场，像这种载着小女生在街上转的事，他还真没做过。 　　高中时候也不是没有女生想坐他的自行车，而是坐的人太多，有些人总有理由让他顺道载一程。 　　于是，他把后座给拆了。 　　沈敬看见少年骑着自行车越来越近，最后停在寻香来门口，后面的少女从车座上跳下来。 　　他差点打翻手边的水杯。 　　竟然是叶子！ 　　沈敬面上的笑意一寸一寸收敛。 　　连叶在自行车上时没看到沈敬，跳下来之后才瞥见，扫过去时正好还看到他眼前的酒杯，连一个眼神也没给沈敬。 　　昨天沈敬说好晚上坦白他伤势的事，但他晚上值晚班，自己趁着连叶在后厨帮忙时溜了。 　　以为昨天躲过去就没事了？ 　　今天竟然还喝酒？ 　　连叶不想理他。 　　但随机便觉得有些不对劲。 　　她和沈敬是什么关系？沈敬有什么义务向她坦白？ 　　既然没有，伤口是他的，他坦不坦白和她有什么关系？ 　　她有什么资格生气？ 　　这样想着，连叶稍微平复了一下思绪，推开寻香来的玻璃门。 　　冯露露笑着说了声欢迎光临，等着连叶问话。 　　连叶颔首一笑，领着王晗挑了个座位坐下。 　　从进门时，王晗便觉得有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往四周一看，终于捕捉到那道视线的主人。 　　 ##第二百零四章 你不开心啊 　　男子一身警服，静静坐在玻璃窗边，只那双眼睛盯着王晗，即便被王晗抓了个正着，也丝毫没有收回去的意思。 　　王晗再狂妄也是个小年轻，和沈敬对视了两秒便忍不住打了个颤，但是在美女面前，她依旧装作若无其事，只强忍着不去看向沈敬那边。 　　“两位小姐好，要吃点什么？”洪兰把菜单递给两人。 　　她表面上平静，心里却早已波涛汹涌。 　　老板和别的男生吃晚饭，对象就在不远处坐着，这什么情况？ 　　“美女，你要吃什么，不用跟我客气！” 　　洪兰一听这声音，下意识地打量起王晗。 　　好家伙，不说话真跟男生一样。 　　连叶垂着眸，唇角弯了弯。 　　此行的目的她可没忘，最主要的就是让王晗记住这家店，以后能带着姐妹常来，在学校的时候刻意打听过王晗的口味，点菜时挑了几个王晗喜欢吃的菜色。 　　“就这些吧。”连叶合上菜单交给洪兰。 　　洪兰将菜单收起，在单子上记录着，“好的，两位稍等。” 　　“等等，再加一道桃花泛。” 　　洪兰的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低沉有力，咬字清晰，透着一股不容忽视的感觉。 　　连叶没有抬头，光听这个声音便知道来人是谁。 　　王晗还未反应过来，沈敬便在连叶身边的座位坐下，双眸落在直勾勾地落在对面的王晗身上，眼底幽若深潭，明明和连叶说着话，眼神却一直在看对面的王晗，“不介意我一起坐吧，叶子？” 　　不得不说，王晗难得让沈敬生出一股危机之感。 　　“他”容貌生的俊俏，与叶子年岁相当，以同学之名相处，朝夕相伴，很容易生出些感情来。 　　毕竟叶子还得再学校呆上几乎一年的时间。 　　王晗到这时，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 　　难怪这人一开始便盯着自己，还透着一股子敌意。 　　她压低了声音，凤眼流盼，朝着连叶浅浅一笑，“叶子，这位是？” 　　沈敬面色沉了一分。 　　小白脸！ 　　“我朋友，沈敬。”连叶略带歉意地朝着王晗一笑，“沈敬，这是王晗，我的同学。” 　　“不仅是同学，我和叶子是同桌。”王晗压着嗓子笑了笑。 　　沈敬面色不变，眉眼却渐渐酝酿一层冰寒，周身气压骤降，散发着阵阵寒意。 　　同桌！ 　　他明天就要去青州一中问问，为何让男生和女生做同桌？！ 　　王晗脊背一凉，强撑着清了清嗓子。 　　洪兰上菜的时候发现沈敬坐到了连叶的旁边，稍一走近，就觉得有些冷，再看沈敬表情，冷若冰霜，看王晗的眼神像看死人一般，好似明白了什么。 　　没多大会儿，菜全部上齐。 　　桌上的这些菜，没有几道是连叶爱吃的，但方才分明是她点的菜。 　　也就是说她点的全是王晗爱吃的菜！ 　　沈敬眼底的冰寒瞬间往四周蔓延，若白茫茫的雪地里，冷风凛冽。 　　他已经在克制，强忍着把桌子掀了的冲动。 　　连叶嘴角抽了抽，觉得自己身边坐了个冰箱。 　　洪兰上最后一道菜的时候，觉得沈敬周身的寒气越发冰冷，看了眼连叶的神色，才大着胆子对王晗说，“小姐慢用。” 　　沈敬看着王晗的目光瞬间一顿，视线落到王晗的脖颈上，没有喉结。 　　王晗也不再隐瞒，清了清嗓子，“叶子快吃。” 　　声音较之前细了很多，也清脆很多，一听就是个女声。 　　沈敬：“……” 　　他不着痕迹地咳嗽一声，看王晗的目光依旧透着些冷意。 　　这丫头刚才肯定是故意的！ 　　沈敬本和梁晨吃的差不多了，动的筷子都是帮连叶去夹菜。 　　王晗偏要和他作对似的，也往连叶碗里夹菜。 　　看到王晗夹得秋葵，沈敬唇角不动声色地弯了弯，“叶子不喜欢……” 　　话未说完，就见连叶将碗里的秋葵夹起来放到嘴里，“谁说我不喜欢的？” 　　“……” 　　这顿饭沈敬吃的有些不是滋味，连叶只顾着和王晗说话，没怎么搭理他，明明以前她不爱吃的菜，但王晗给她夹得她都吃了。 　　吃完饭沈敬和她一起回家时，她看着沈敬沉沉的面色，一双眸子黑白分明的转了转，反倒问了一句，“你不开心啊？” 　　话就在嘴边，沈敬张了张口，没说出来。 　　“没有。” 　　他本想做做委屈叫她来哄，见她来问，反而不能说了。 　　没有确定关系，他就醋成这个样子，要是确定了关系，那还了得？ 　　反正他不知连叶能不能接受，但现在最好不要表现出来。 　　连叶歪着头看着他，“真没有？你不讨厌王晗就行，她以后可能会经常来吃饭。” 　　沈敬面色一黑。 　　他哪里看不出连叶是故意气他？ 　　一边窃喜于叶子对他的关心，一边又被她气的不知该说什么。 　　“叶子，我昨天不该就那么走了。我胳膊上的伤，在救崔媛媛时和村民发生冲突，开裂过一次，但是现在已经没事了，你看，已经长得差不多了，我不告诉你是怕你担心。” 　　连叶扬起脸，不想承认她是因为昨天的事故意气沈敬，“你怎么样关我什么事？我又不是你的谁。你伤口怎样，喝不喝酒，都和我没关系。” 　　沈敬立马意识到什么，“我没喝酒，梁晨喝的酒，我喝的水，不信你闻闻。” 　　说着他便凑上来，叫连叶闻。 　　连叶笑着躲开，往前跑出几米远，转过身看着沈敬，倒着走路，“我才不闻。” 　　见她双眸灵动，笑靥如花，笑得若孩子一般，还带着若有若无的嗔意，沈敬站在原地没动，深深地看着她，不由得舒了一口气。 　　心里却也清楚，他早已被连叶吃的死死的。 　　他快步上前追上连叶，和她肩并着肩。 　　“你今天真有些不开心。”连叶依旧倒着走，就在沈敬前面两步，看着他眉梢间依旧有些愁闷的感觉。 　　想到毒蛇小队的几位队员，眼下剩下的也就他，梁晨，盛怀，他怎会开心的起来？ 　　但这些事，他不想让连叶知道。 　　沈敬笑了笑，“我没事，工作上有些小问题。” 　　他的笑容不勉强，但眉宇间的愁绪却也不没有飘离。 　　连叶看着他的隐瞒，便顺着说下去，“加油，肯定难不倒你的。” 　　路上，两人沉默着，影子在月光下拉得很长。 　　“叶子，若是我离开了，你会记得我吗？”沈敬忽地问。 ##第二百零五章 你要回京城了？ 　　“你要回京城了？”连叶扭过头看着他，轻轻笑了笑，“你不管去哪里，我们都是朋友。” 　　她的重心眼下不是学习就是饭店，沈敬若是离开，或许刚开始的时候她会有点不适应，但生活还是要过下去，又不是一辈子不见面，没什么值得伤怀的。 　　她自小在孤儿院长大，没有人教她什么是爱，她也一直在为出人头地做奋斗，渐渐养成了情感淡漠的性子，感情在她的生命中，向来都不是重要的东西。 　　在现代时她也曾谈过两个对象，但是都无疾而终，分手时他们的指责几乎差不多，说和她在一起不像情侣，像合伙人。 　　不，比合伙人的地位都低，至少合伙人一个电话打过来，她就会搁下一切事情去忙工作。 　　就像她以前对李兰英说，若是她再拎不清，就带着连险出去单过，这话也不是开玩笑。 　　就像她去广州找方糖，劝说她从方家离开，从那时候就抱着把方糖挖过来的目的。 　　就像她和王晗一起吃饭，也是为了寻香来的生意。 　　包括文青山，柳局长，项裕民等等，这些人，连叶虽与他们关系不错，但其中多少是为了利益。 　　“没有，我就是突发奇想。”沈敬说。 　　他不想只和连叶做朋友。 　　所以就算要走，也会等到连叶高考之后。 　　…… 　　回到家里，连叶拿出来谢教授给的试题。 　　这份试题不好往外传，但是她想和楚欢欢文政岳分享一下，便将题目的数字和已知条件稍微修改，但解题思路没有多少变化。 　　试卷上的几道大题都被她这么修改之后，重新抄到笔记本上。 　　周二到校之后，趁着早读还没开始，连叶拿着笔记本问楚欢欢，“欢欢，这是我从别的书里看到的几道题，不怎么会做，你帮我看一下呗。” 　　楚欢欢心里觉得自己也不一定能做出来，但还是应了声好。 　　连叶如法炮制，将题目重新抄了一份拿去给文政岳。 　　文政岳眼底闪过一丝疑惑。 　　他数学并不算拔尖，连叶怎么会跑来找他解答？ 　　魏深随意瞥了眼那张纸，觉得有些眼熟，不动声色地从文政岳手里拿过来，“我帮她看看。” 　　文政岳狐疑地看了他几眼，“你不是不待见她吗？” 　　“但是我看她这题目典型，做一下对自己也有好处。” 　　魏深已经开始仔细看第一个题目，惊奇地发现，他做过相同类型但具体条件不同的题。 　　便是他爸想办法给他搞到的去年的试题。 　　他视线继续往下移，见又是一个与去年试题中其中一个类型相同的题目。 　　魏深握笔的手指紧了紧，瞥了连叶一眼。 　　到底是碰巧还是故意？ 　　这份题她似乎只给了楚欢欢和文政岳。 　　而进入复试的几个人里，就这两人和她关系好。 　　魏深几乎确定，连叶是故意的，但她是怎么拿到去年真题的？ 　　后面的两道题魏深没见过，也是很典型的两道题，他认真做了起来。 　　那其实是B卷上的两道。 　　刘欣欣到校时，特意看了眼公示栏里张贴的文件，还是上学期的期末成绩，没有其他新的公告。 　　她不着急。 　　全校通报批评，是早晚的事。 　　等了一天，刘欣欣也没等到连叶的全校通报批评。 　　倒是英语老师在一班里夸奖，二班的连叶同学发音标准，有兴趣提高口语的可以找连叶帮忙。 　　刘欣欣坐在位置上，桌子下的手指攥紧。 　　二班里，英语老师点连叶起来回答问题。 　　经过前几堂英语课的事后，大家都知道连叶读的是楚欢欢的答案，等英语老师再问有没有不一样的答案时，几乎便没人吭声了。 　　大部分同学抱着等老师讲的心态，但小部分则是不想再自取其辱，就像贾春。 　　“这篇文章不难，连叶同学，你来讲一下这篇文章的内容的吧。”英语老师笑眯眯地看着连叶。 　　贾春低低地嗤了一声。 　　连叶答案都是抄楚欢欢的，能讲出什么东西来？ 　　“这篇文章讲的是一些景点的信息……” 　　连叶按照英语老师以往的讲课方式，先大体将文章翻译一遍，再讲每个题目的答案在文中读出来。 　　见她翻译流畅，同学们不免抬头看着靠墙的那个身影。 　　难道是楚欢欢翻译，连叶只是读出来的？ 　　连单词的意思都标识好，每题的答案都在标的准准确确，要真是楚欢欢做的，那她真是个十佳好同桌。 　　“什么啊？欢欢说都是连叶自己做的，她们俩只讨论，但是不会互抄答案。”廖佳航小声嘟囔。 　　她和楚欢欢关系不错，经常和楚欢欢连叶一起吃中午饭，知道些个中情况，虽然刚开始也有些怀疑，但是欢欢没必要骗她。 　　旁边的胡蕊一扭头就见楚欢欢和连叶在低声交谈什么，肯定是楚欢欢在和连叶说答案。 　　“连叶读音读成那个样子，你也信啊？”胡蕊低声说，“欢欢和连叶关系好，肯定帮她隐瞒了，你想想，连叶是农村来的，初中毕业，就算她别的科目好，但是英语这个东西，她怎么可能比咱班那么多人都厉害？” 　　现在很多农村的初中基本只有一两个英语老师，且水平不高，有些甚至一个都没有。 　　廖佳航想了想，没说话。 　　中间两排是两张长桌并一起，四个人，她和胡蕊不算同桌，只是挨着，但距离和同桌没什么两样。 　　“就是啊，你听听她的读音，和老师读的有些单词不一样，这不就露馅了吗？”贾春微微倾身，隔着胡蕊看了廖佳航一眼。 　　“其实连叶的英语挺标准的。”廖佳航的同桌许丽小声说。 　　“标准？你定的规则？”贾春嘲道。 　　“我听她有些单词语调和文政岳读的不一样，文政岳家里可是有磁带的，难道他还能不知道什么叫标准？”胡蕊说道。 　　后面一排的魏深和文政岳互相对视一眼。 　　文政岳暑假恶补英语，确实听了不少磁带。 　　他家境好，学习的磁带也能拿到不少，给他补习的英语老师和他讲述过英音和美音的区别。 　　他觉得自己原本发音靠近美音，听的较多的是美音磁带，但英音的也听过一些，明显能听出来，连叶读的是英音。 　　他手里转着笔，纠结着要不要和前桌解释一下。 　　 ##第二百零六章 英音和美音 　　“文政岳，你说连叶的发音是不是不标准？”胡蕊趁着连叶还剩最后一题没讲完，英语老师没注意这边，悄悄扭过头。 　　廖佳航也侧身回头，看着文政岳。 　　“她的发音和我的不一样，其实是……”英音。 　　文政岳还没说完，胡蕊就扭过头，和廖佳航说，“看吧，文政岳都这么说了。” 　　文政岳：“？” 　　他还没说完呢！ 　　连叶讲完整篇阅读理解。 　　“好，你先坐下。”英语老师满意地点点头，“连叶同学的口语发音非常标准，你们若是对英语有兴趣的，可以找连叶同学学习一下，等到了大学也会有些帮助。” 　　“……” 　　许丽小声嘟囔，“标准不是我定的，但是我听过磁带啊，连叶的发音就是很标准的英音啊。” 　　“我就说，连叶英语题都是自己做的，你们还不信。”廖佳航说。 　　胡蕊不懂什么是英音什么是美音，觉得只有一个标准，小声嘀咕，“文政岳家里有磁带还读不标准？” 　　后桌的文政岳：“……” 　　贾春黑着脸，忍不住举手，“老师，我有个问题。” 　　“你说。” 　　“文政岳同学一直听磁带学习英语，但和连叶同学的个别发音不一样，这是怎么回事？” 　　英语老师笑了笑，“贾春同学问的问题非常好，文政岳，你来解答一下。” 　　文政岳站起来，“英语的口音有很多种，就像汉语也有普通话，粤语，闽南语等其他放眼，最常见的是普通话和粤语，外国人学习英语，常用的两种发音一个是英音，一个是美音，顾名思义，我学的是美音，连叶的发音是英音。” 　　“贾春同学，明白了吗？” 　　贾春低着头点了点，面上又黑又红。 　　黑是忍不下这口气，红是觉得自己因为穷和无知，叫全班人看了笑话。 　　班里能听得起磁带的人也不少。 　　等文政岳坐下后，英语老师开始讲下一篇阅读理解。 　　胡蕊悄悄扭过头瞪了眼文政岳，“你刚才怎么不说清楚？” 　　文政岳：“？” 　　“你根本没有让我把话说完！” 　　…… 　　下午大课间，魏深终于将那几个题目做完。 　　幸亏他做过同类型的，否则根本没有思路，即便有思路，庞大的计算量也够他喝一壶的，要是正赛时这个速度，那么肯定做不完题目。 　　文政岳拿过他的练习本扫了几眼，看了一下解题思路，直接把正反面都写满答案的那张纸撕下来，和连叶给的题目折在一起，交给连叶。 　　“谢谢。” 　　连叶随意把两张薄纸夹在书里。 　　她只是想让文政岳做一下，自己也能做的出来。 　　放学时，刘欣欣依旧没有等到连叶的全校通报批评。 　　她没有回家，而是去了一趟丁主任办公室。 　　“欣欣啊，来找我有事？” 　　“丁主任，我想知道你调查过新生的是了吗？是这样，学生里有些风言风语传出来，我也是担心外公受到影响……” 　　“我知道我知道，”丁主任笑着说，“但是这事我问过你外公了，他说插班生的成绩就是她自己考的，你外公没插手，你就放心吧。” 　　“可是……”刘欣欣手里紧紧攥着书包带子，垂下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疑惑。 　　外公没插手？怎么可能？ 　　回想一下闫思雨口述的文政岳的态度，他好似笃定连叶能进复试一般，难不成，连叶进复试不是通过走关系，而是作弊？ 　　但事情过去那么久，作弊这件事根本没办法调查。 　　“哎，你还不相信你外公的为人吗？” 　　刘欣欣僵硬的面容之上勉强地扯了扯嘴角，“是，我知道了。” 　　从丁主任办公室出来，她面色沉沉。 　　能进初试，算连叶走运，但连叶想进复试，门都没有。 　　连叶放学之后去领了厨师证，到了餐厅才知道方糖三人的厨师证已经领了，现在他们都是有证件的人了！ 　　周五数学课时，林老头宣布了复试的时间和考场。 　　联赛名额选拔的复试是青州各大中学考生全部分散，打乱顺序，随机排号和考场。 　　一中设立两个考场，分别是青州一中和青州二中。 　　连叶被分到了青州二中。 　　鉴于夸学校考试，老师无法辨认所有考生，于是有了准考证这个东西，盖着市教育局的章，一人只有一份，若是弄丢了就会非常麻烦。 　　所谓的准考证就是一张纸，上面手写着某某考生准予参加某某考试，简单写了考试时间和地点等等，非常简单，若是去掉教育局的印章，说是张废纸都有人信。 　　连叶拿到准考证之后就将它夹在书里。 　　中午放学后的饭点时间，教室里是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人，这个时候的财务非常重要，中午吃饭的时候魏深一般最后一个走，走前把门锁上。 　　青州一中的食堂不大，连叶，楚欢欢，廖佳航，许丽几个人坐在一桌。 　　“狗腿子！”许丽一抬头，就看到闫思雨亦步亦趋地跟在刘欣欣后面，低声咒骂了一句。 　　连叶顺着她的视线回头瞟了一眼，回过头继续吃饭。 　　上回未能让连叶全校通报批评，刘欣欣认为是闫思雨消息有误，这几天对她不是冷嘲就是热讽。 　　“一张名单都能看错，你还上什么学？浪费时间浪费金钱，就你这样的人，人家厂子里都不要，活着一点用都没有。” 　　刘欣欣现在已然搞清楚，名单就那一个名单，闫思雨之所以没有看到连叶的名字，是因为名单的上面压着一本书，那本书正好盖住了第一个连叶的名字，闫思雨下意识地认为是魏深第一名，根本没有发现奇怪之处。 　　闫思雨脸色白了红，红了白。 　　但确实是她的问题。 　　当时刘欣欣得知之后立马去了办公室找林老师，闫思雨只以为刘欣欣是被林老头训了才会如此生气，不停的道歉，“欣欣，对不起，是我的错，你别生气了。” 　　连芽一直跟在刘欣欣旁边。 　　几次接近连叶未果，她根本不想再贴上去，尤其是在得知连叶在她表哥的饭店打工之后。 　　见闫思雨伏低做小，她有些幸灾乐祸。 　　但随机想到闫思雨和刘欣欣所说，连叶居然过了初试，能够参加复试！ 　　 ##第二百零七章 熟人 　　初试七班全军覆没，只有一两个慢班的第一名过了初试，但接下来就要和全市的学子争夺正赛名额，就是去当炮灰的。 　　连叶这个初中毕业就在家干农活的村姑，竟然能够参加复试？ 　　作弊，肯定是作弊。 　　“欣欣，你别生思雨的气了，说来说去还是连叶作弊嘛，她初中的时候成绩就不好，我奶奶几次都不想让她继续读下去，浪费钱，她就各种闹腾，初中毕业也没考上高中，在家干了两年后，我就不信她能真考那么多分，肯定是作弊来的！”连芽言之凿凿地说。 　　三叔连根山素来能干，又有想法，当初决定南下闯荡之前把李兰英和连险在家受欺负，把自己存下来的私房全都留下来给李兰英了。 　　连根山一走，连老太就闹着要让连叶辍学，那时候连叶在读初一，最后还是李建军出面说他出钱给连叶交学费，自然，那学费其实是连根山留下来的私房，以李建军的名义拿出去而已。 　　连芽不知道个中情形，只知连叶原先读初中的时候成绩并不好！ 　　刘欣欣见连芽如此笃定，心里几乎百分百确定连叶作弊，既然能考差不多满分，想必是文家想办法拿到了试题。 　　刘欣欣给文政岳找了理由，他不屑于作弊，所以分数不算拔尖。 　　接下来的复试，连叶大概率还是会作弊，若是能抓她个现形…… 　　闫思雨见刘欣欣转移注意力，冲着连芽投过去一个感谢的笑意。 　　连芽趁着刘欣欣去打饭时，拉住闫思雨，“思雨，你想不想和欣欣修复关系？” 　　“你有办法？” 　　“欣欣因为连叶进了复试的事情那么烦躁，你不让她参加复试不就好了？”连芽此举有私心在。 　　闫思雨脑中电光一闪。 　　准考证！ 　　没有准考证，连叶怎么考试？ 　　她和连芽打了个招呼就去找魏深，借口自己肚子不舒服拿到了教室的钥匙。 　　吃过中午饭回到教室，连叶发现自己桌上的书本被动过，随手一翻，准考证还在，便没有在意。 　　傍晚时，寻香来餐厅已经灯火通明，在东方广场的旁边，非常显眼。 　　发动机的轰鸣声越来越近，透过餐厅的玻璃门，冯露露看到门前停了辆摩托车。 　　随后玻璃门被推开，走进来年轻的一男一女。 　　“欢迎光临。”冯露露面上扬起笑容。 　　连国壮让王秋月走在前面，选了个座位，绅士地替她拉开椅子。 　　王秋月面上漾起淡淡的羞涩，同时带着些不明显的得意和欣喜。 　　幸亏，她听了母亲的话，对外宣称是没有对象，要不然哪里能找到国壮这样的对象？ 　　有工作，有钱，表哥还开了一家这么华丽的餐厅，一天肯定能挣不少钱。 　　魏世东那个废物，不仅没调来市里，还被弄去了乡镇派出所，她好不容易才调来市里，让她回去吃苦？ 　　怎么可能？ 　　“先生小姐，你们要吃些什么？”洪兰将菜单递上去，规矩地站在一旁。 　　王秋月怕显得没见识，不敢随意到处看，只用余光打量着洪兰。 　　连服务员都那么漂亮有礼貌。 　　一声先生把连国壮叫的通体舒服。 　　是连芽告诉他这家店是表哥梁晨开的，她在这里点了五十多块钱的餐，都没收她的钱。 　　连国壮心动，一早和王秋月承诺，要带她过来。 　　他看着菜单，努力抑制住内心的欣喜，让王秋月先点。 　　王秋月随意推脱了几下，浅笑着点了寻香来几个招牌菜色。 　　寻香来虽然刚开业，但凭借着环境和服务已经小有名气，听闻里面菜色的味道也非常不错，她来之前特意打听过。 　　比如桃花泛，布袋鸡等等，除了地道的鲁菜，还有几道粤菜，也非常符合山东人口味，像白切鸡，红烧乳鸽等等。 　　方糖在烹饪一方面非常有天赋，基本功在，只消知道菜谱，再稍微做出些调整，就能做的有模有样，且当时他们特意选了几道粤菜，眼下百姓们慢慢接受新事物，点粤菜的人也非常多。 　　在王秋月点菜时，连国壮仰着头四处张望。 　　表哥呢？难道不在吗？ 　　他第一次来，服务员根本不认识他，要是表哥不在，他岂不是要付钱？ 　　他扫了眼王秋月点了一个菜，心里哇凉哇凉的。 　　那几道硬菜，一道十几块钱，他面无表情地低着头，心里默默算了一下，得六十多块。 　　他两个月的工资！ 　　更别说他现在搬出去住，吃喝都是自己掏钱，手里根本没有六十。 　　洪兰记下菜名之后直接拿去了柜台。 　　等餐时王秋月面上带着温柔的笑意，自己点了那么多菜，国壮都不置一词，看来是真的很爱自己。 　　连国壮笑着和王秋月聊天，心里早已坐立不安，咚咚打起了鼓。 　　如果表哥不在，自己拿不出钱来，到时该怎么办？ 　　不过下一秒，他就看到了自己的救命稻草。 　　连叶每天放学都会来餐厅对一下账，沈敬也习惯了下班之后来餐厅等连叶。 　　他走到餐厅门口，被一辆拉风的摩托吸引了视线。 　　转瞬之间，就猜到了什么。 　　沈敬修长的手指往帽檐上一搭，随手摘下警帽。 　　冯露露等人已经习惯他每天来等老板，打了个招呼就忙自己的账面。 　　连国壮看到沈敬时双眼放光！ 　　“我遇到个熟人，过去打个招呼。”他心急如焚，面上却淡笑着，做出一副风流的模样，往沈敬那边一指。 　　他顾不得沈敬在他眼里是个花心大萝卜，也顾不得上回蹬着三轮车送沈敬回公安局时的不甘。 　　现在过去，一能在王秋月面前展现一下自己的人脉，而来有人能证明他的身份，能够让他不需要付钱！ 　　王秋月回头时，连国壮已经起身，她被挡着，只瞧见沈敬身上穿的警服。 　　回过头之后她面上露出窃喜之色。 　　国壮竟然还认识警察！ 　　虽然未婚夫魏世东也是个警察，但他能和市里的警察比吗？ 　　“沈哥。”连国壮喊住沈敬，跟着梁晨的称呼，“你也来这里吃饭？” 　　沈敬往连国壮的座位上瞥了一眼，心下确定座位上女子的身份，不动声色地嗯了一声。 　　“要不一起去坐坐？”连国壮指了指自己的座位。 ##第二百零八章 自己结账 　　 　　他看到了柜台服务员和沈敬熟稔的模样，想必沈敬常来，说不定沈敬在这里吃饭可以不花钱。 　　但话说出口之时心里一咯噔。 　　沈敬长得又高又俊，还是个警察，招人喜欢，人又花心，万一把王秋月勾走咋办？ 　　“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连国壮不着痕迹地动了口气，嘴上劝道，“没事，叫上我表哥一起，咱么一起吃个饭。” 　　沈敬眉间微微一动，品出来连国壮的意图，“我把梁晨叫过来，我就不过去了。” 　　连国壮是梁晨的表弟，不管是要怎样，都得梁晨来出面，沈敬看不上连国壮，却不会刻意使绊子。 　　连国壮面色一喜，应了声好。 　　沈敬轻车熟路地去了后面的办公室。 　　办公室虽小，但五脏俱全。 　　梁晨正坐在沙发上看着这几天来的账单。 　　见沈敬进来，他笑着眯起了眼睛，“沈哥，你知道寻香来这六天盈利多少吗？” 　　沈敬不紧不慢地坐到单人沙发上，解开警服外套的扣子，“应该不到一万。” 　　他不把这点钱看在眼里，但心里由衷地为连叶高兴。 　　“九千二。”梁晨说，“第一天的时候不到一千五，后面两天越来越多，这两天稍微降下来点，不出意外以后就持平在一千四左右。嫂子挺有经商头脑的。” 　　虽然员工多，但利润也多，不出一个月，连叶就能把本钱赚回来，还能捞一笔。 　　“对了，你表弟在外面找你。” 　　“啧。”梁晨有些无奈，伸手揉了揉眉心，“我出去看看。” 　　出去之后，他一眼捕捉到连国壮的身影，瞥见他对面坐了个年轻姑娘，心里有了底。 　　梁晨没有直接过去，而是先去柜台看了眼连国壮那一桌的单子。 　　冯露露找出来递到他手里。 　　好家伙，六十。 　　梁晨瞬间明白，连家兄妹俩这是拿他当冤大头呢。 　　连国壮一个月工资三十，本就大手大脚，又刚搬出去不久，肯定付不起这六十块钱。 　　难怪刚才沈敬叫他出去的时候面露同情之色。 　　摊上这样的表弟表妹，梁晨有些头痛。 　　只一个连芽也就算了，他妈喜欢，小姑娘有些小心思，也能接受，他算不上讨厌。 　　但是他没那个义务帮连国壮出钱泡妞。 　　梁晨没有付这六十。 　　连国壮已经看到了他，冲他招了招手，等梁晨走过来，兴高采烈地和王秋月介绍，“秋月，这是我表哥梁晨，表哥，这是秋月。” 　　王秋月看着梁晨，温柔一笑，心里却吐槽，连国壮长得这么斯文，表哥却长了这么大个块头。 　　梁晨点点头，“你们慢慢吃，我还有点事。” 　　连国壮没有硬留。 　　既然表哥知道他在这里，肯定会免单的。 　　用过餐后，连国壮带着王秋月就往外走。 　　“十八号桌的先生小姐，请结账后再离开。”冯露露面露微笑，语气舒缓。 　　声音不大，但是引来门口几桌客人的注意。 　　王秋月对这多管闲事的服务员心生不悦，但怕众人看笑话，一直不曾回头。 　　连国壮回头瞪着冯露露，摆出不耐烦的表情，“你跟我要钱？” 　　冯露露不明所以，点点头，“二位在这里用餐，自然要交钱。” 　　“你知道我是谁吗？”连国壮眉眼露出张狂的神色，语气加重，拿出在王秋月面前演出来的富家子弟的气势，“敢得罪我，我让我表哥把你开了！” 　　王秋月低垂地眉眼泛出丝丝得意之色。 　　表哥？ 　　冯露露看到沈敬和梁晨都和连国壮交谈，却不清楚哪个是他表哥，但无论是哪个，都没有这个权利开除她。 　　她面上依旧带着微笑，不疾不徐，“先生，我们这里无论是谁都不能逃单，我们老板吃饭也要遵守规则交钱，我不管你表哥是谁，你若是执意逃单，我们只能叫警察了。” 　　冯露露说的理直气壮，原因无他，现在餐厅就有一位警察，这就是公安局有关系的底气。 　　连国壮额上青筋突突跳了两下，眼瞅着餐厅里许多客人都看过来，黑着脸上前，“我亲自去找表哥说清楚，秋月，你先到外面等我。” 　　被这么些人围观，王秋月有些烦躁，心里觉得这服务员没眼色，没看到外边停的摩托吗？国壮是差钱的人？非得计较这点钱？ 　　想着想着又怪上连国壮表哥，刚才都出来打招呼了，为什么不提前跟服务员只会一声？ 　　害她在大庭广众之下那么丢脸。 　　冯露露由着连国壮找到里面的办公室，径直拧开门把手，被里面的装潢一惊。 　　万向轮办公室椅，前面摆着白色的办公桌，离得不远处是沙发和玻璃茶几，上方是明亮的水晶吊灯，角落放着饮水机，还有独立的卫生间。 　　虽然连国壮不是单位的工作人员，但他见过某些单位办公室，光秃秃的水泥墙，灰不拉几的办公桌，和眼前这个差远了。 　　一想到表哥每天坐在这种地方办公，连国壮心里就激动万分，要是他也能每天坐在这种地方就好了。 　　“国壮，有事吗？”梁晨从办公桌上抬头，假作不知的问。 　　沈敬慵懒地靠在沙发背上，手里拿着份报纸，闻言薄成一条线的唇缝微微一弯，透着点看戏的揶揄。 　　“表哥，我刚吃完饭……”连国壮说。 　　按照正常人的逻辑，不管是不是真心，都得寒暄一下，说不用给钱了等等之类的话。 　　“结账了吗？”梁晨问。 　　连国壮心中一喜，“还没呢！” 　　“那就赶紧去结账。” 　　“好谢谢……什么？”连国壮惊诧地看着梁晨，让他去结账？ 　　报纸后的沈敬看着梁晨，满是戏谑的表情。 　　“怎么了？”梁晨深吸一口气。 　　连国壮扯了扯嘴角，“表……表哥，我最近手头有点紧，你能不能……” 　　“宽限几天？三天行吗？”梁晨说。 　　“不是，表哥，你能不能给我把单免了？”连国壮讪笑。 　　“不能。”梁晨斩钉截铁，“餐厅是餐厅，我是我，不能混为一谈。” 　　连国壮眸色一沉，心里不满表哥的冷漠的，却不得不赔笑着，“那你能不能借我点钱？” 　　先借钱离开饭店，钱是肯定不会还的。 　　“多少？” 　　“六十。” 　　“过来打个欠条，我借给你。” ##第二百零九章 使坏 　　“欠条？……好吧……” 　　连国壮垂着眉眼，不甘不愿之情溢于表面，却不得不走过去写欠条。 　　即便写了欠条又怎么样？往后拖就是了，他想什么时候还什么时候还。 　　他听着梁晨的复述，一字一句地写在纸上。 　　“……三个月之内还清。”梁晨说。 　　连国壮笔尖一顿，瞠目结舌，“什么？” 　　他每个月工资三十，三个月九十，除去房租和生活费，能不能剩下六十还不好说，更何况他正和王秋月处着对象，把钱全交出去，王秋月怎么办？ 　　“有问题？”梁晨冷冽地眼锋扫过去。 　　“没……没问题。”连国壮讪讪笑了笑，在欠条上心不甘情不愿地写下那句话，签上名后按手印。 　　就算超过了三个月又怎样？表哥还能把他吃了不成？ 　　“沈敬，你做个见证，要是这小子三个月内没还上，你不能顾着我，把他带走就行。” 　　“行。”沈敬随意地应了声。 　　连国壮面色一僵，嘴里就跟吞了沙子似的难以下咽，心头升起一股难言之火。 　　他走的时候手上没忍住力道，办公室的门“嘭”地一声合上。 　　“看来你这表弟怨气不小啊。”沈敬将面前的报纸拿低一些，话里透着几分揶揄。 　　梁晨淡笑一声，“胃口养大了，再缩回去就不容易了。” 　　“有件事我不知当说不当说。” 　　“你和我客气什么？” 　　“你表弟身边的那个女的，我认识，是我在河安县一个同事的未婚妻。” 　　梁晨蓦地抬头，目瞪口呆。 　　付过钱，连国壮怨气冲天地出来。 　　王秋月见状便道，“你这个表哥真是的，明明知道你在这里，也不提前和服务员打好招呼，凭白让你失了这么大面子。” 　　连国壮没敢说自己没钱只得写欠条之事，附和着王秋月说的话，心里愈发地不甘心。 　　表哥开了那么大一家餐厅，非要计较这几十块钱！ 　　等他出人头地之后，梁家别想占他的便宜。 　　连国壮找借口回梁家一趟，将连芽叫出来，迫不及待地问，“你最近和连叶相处的怎么样？” 　　连芽面色有些不自然，眼神闪烁，“她软硬不吃油盐不进的，我能怎么办？” 　　“没用的东西！”连国壮狠狠瞪了连芽一眼。 　　他算是明白了，这个妹妹根本指望不住，只顾着自己的荣华富贵，早就把他这个哥哥忘到了天边。 　　还得他自己出马才行。 　　周六早晨，连叶出门前例行检查考试必需品，随手拎起一本书翻了几下，拿出里面的准考证，手指捏在折起的边缘一挑，心底一咯噔。 　　打开一看，原本写着自己名字和考场的准考证变成了一张白纸。 　　连叶看了眼手表，八点五十七分。 　　复试九点半开考，从她的住处到二中，大约需要二十分钟的时间。 　　从一中到二中，则大概需要三十分钟的时间，更何况，就算她回趟一中，也不一定能够成功补办。 　　她现在没有时间纠结准考证是怎么丢失的。 　　眼下正常考试才是最重要的。 　　连叶立刻镇定下来，快速回忆一下准考证上的内容，拿起黑色签字笔在白纸上将准考证的内容按照原先的排版写下来。 　　幸而，这不是正赛，准考证是复印而非打印，复印的是一位老师写的楷体，名字和考场的地方留着空，是后来填写，且这时候准考证上面也没有照片。 　　连叶也能写出楷体，哪怕稍有区别，监考老师也不会一个字一个字地对照。不过复印出来的油墨和写出来的油墨是明显不一样的，连叶找了根蜡烛融了蜡泪，干了之后往上面一抹，做了简单封层，名字和考场则空出来，随意换了个字迹。 　　印章才是最重要的。 　　不就是青州市教育局专用章几个字吗？ 　　连叶把玩着手里一块橡皮，拿圆规在上面画上一个圆，先用铅笔在上面把字写出来，手里握着小刀在上面刻刻画画。 　　最后拿来一盒印泥，拿橡皮粘上之后往自造的准考证上一盖。 　　连叶捏着纸张一角，吹了几口气，面上露出笑容。 　　这份准考证，除非监考老师拿着另一份一个字一个字地比对，否则根本看不出来区别。 　　她抬手看了眼手表，九点十一分。 　　连叶拿着东西赶紧出了门。 　　闫思雨也在二中考试，她有些紧张。 　　开考前她提前到了一会儿，在刘欣欣的考场外和她心不在焉地聊着天，眼神不自觉地往教室里瞟。 　　连叶的准考证在她手里，她知道，连叶和刘欣欣在同一个考场。 　　现在，似乎连叶还没有来。 　　还差几分钟就开考了，闫思雨估摸着连叶今天来不了了。 　　她和刘欣欣道别之后就往自己的考场走去，经过楼梯口时，不经意回眸一瞥，正瞧见连叶从一层一层地走上来，不紧不慢，面上也没有焦急的神色。 　　四目相对，闫思雨迅速移开视线，屏住呼吸，步履匆匆目不斜视地往前走去。 　　连叶看着她绷紧的背影，清朗的双眸渐渐涌上一层薄雾，若有所思。 　　她曾经听说过一句话，杀人犯会为伪装起来在周围观摩自己的成果，就像现代有个小男生杀了女孩之后还去女孩父母的水果摊前转悠。 　　她路上的时候一直在思考自己的准考证为何会丢失。 　　她非常确定自己拿到准考证后就夹在书里，课间的时候她除了上厕所不会离开自己的位置，且上厕所时班里有人，如果有人翻她的书本肯定会有人发现。 　　唯一可能的就是在中午吃饭的时间有人作案，自己昨天中午吃完饭回来确实发现自己的书被动过，想必就是那个时候的事。 　　教室的钥匙一直在班长魏深手上，她本来想着开学问问魏深，但眼下看到闫思雨的背影，脑中念头一闪。 　　班里人虽说和她关系好的不多，但结仇的也不多，闫思雨就是其中一个。 　　连叶收回思绪，走到教室门口拿出准考证。 　　监考老师则随意瞥了一眼就还给了连叶，让她进去。 　　连叶秋水般的双眸微微一弯。 　　她这是钻了空子，也恰好能表现出来，这时候的许多规制的疏漏不全，所以大学顶替或者工作顶替非常的多。 　　刘欣欣和她在同一考场，且离的也不算远。 　　做题时刘欣欣一直在暗中观察连叶的动静。 　　教室里静悄悄地，全是考生们写字的刷刷声。 　　一个纸团悄然滚到连叶脚下，她正聚精会神地计算，未曾发现。 　　 ##第二百一十章 诬陷 　　考试马上就要结束的最后几分钟里，一道声音划破了教室里寂静，将众人的注意全部吸引到自己身上，“老师，我举报她作弊！” 　　考场里一众学生抬头，纷纷将视线投向说话之人，正是第二列第四排的刘欣欣。 　　众人只见她伸手指着第三列第三排的连叶。 　　刹那之间，视线全部落在连叶身上，全都带着点疑惑，震惊，不可置信。 　　在众人的注视之下，连叶手中捏着笔在桌面上轻点，侧身看了刘欣欣一眼，默不作声，面色淡然地等着老师发话。 　　监考老师是二中的高三老师，二中进复试的就那些尖子生，他都能认得过来，但这两个他都不认识，说明是其他学校的。 　　“举报作弊可不是开玩笑，你有什么证据吗？” 　　刘欣欣指了指连叶脚底下的纸团，“那就是证据。” 　　考生们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再看向连叶的眼神立刻变得非常不友好，恼怒，不屑，鄙夷…… 　　连叶低头一看，这才看见自己脚下有东西，正要去捡，刘欣欣眼疾手快从地上捡起来交给监考老师，凤眼一瞪，“怎么？想毁灭证据？” 　　“我没有作弊，也不认为那是证据。” 　　监考老师把纸团拆开一看，正是最后一道题的解题思路和步骤，气势汹汹地走下讲台将连叶的试卷收走，当场在上面画了个零蛋，“根据规定，作弊应当场记零分，取消比赛资格！” 　　刘欣欣垂下眼睑，无人可见的眸底划过一丝洋洋得意。 　　在外校作弊，被外校的老师抓到，连叶绝对少不了全校通报批评。 　　“老师，我没有作弊！”连叶从位置上站起来，面色平静，长敛的眉眼中透着几分凌厉，“你甚至都不求证一下，就判了我的零分？！” 　　“作弊的人谁会主动承认？再者这上面就是其中一题的答案，还用求证？”监考老师冷笑一声，“其他人先别动，等我收了试卷。你跟我去办公室！” 　　此言一出，教室内众考生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作弊的人就该死，我哥就是被一个高考作弊的人挤掉了学校！” 　　“看她长得挺漂亮，没想到能干出这么恶心的事！” 　　“这是哪个学校的？这不开除？” 　　…… 　　连叶扫了眼众人，“老师，我能证明自己的清白，同学们要是奇怪，不妨移步办公室外看个明白。” 　　监考老师瞪了连叶一眼。 　　连叶跟在监考老师身后前往办公室。 　　各个教室的考生鱼贯而出，遇到相熟的人纷纷诉苦，复试的题目太难。 　　一共三道题，最后一道最难。 　　“欣欣。”闫思雨拿着书包来到刘欣欣的教室前，看着连叶的背影，假作不知地问，“她怎么了？” 　　“怎么了？作弊被抓了呗。”刘欣欣好整以暇道。 　　她笑意盈盈，明显心情不错。 　　除了连叶作弊被抓之外，另外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就是有道非常难的题做了出来。 　　闫思雨的心放在实处，不知道连叶是不是去补办了份准考证，但她现在焦头烂额，肯定没有心思去追究准考证丢失的事。 　　“对了，那一道大题还真多亏了你的资料。”刘欣欣对闫思雨的态度稍微和善了一些。 　　闫思雨垂着眼睫微微一笑。 　　那几道大题只有她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初时只是随手拿走，后来发现题型典型，便献宝似的给了刘欣欣。 　　贾春正从旁边考场出来，听着旁边的对话，看着前方闫思雨和刘欣欣的身影，心里因为考的差而产生的失落渐渐消失，还有些隐秘的窃喜，赶紧拿着书包跟上去。 　　连叶作弊被抓！ 　　就算她英语不错又怎样？ 　　考场作弊，就能让她身败名裂。 　　到了办公室，监考老师将其他试卷上交，唯独拿着连叶的试卷和皱不拉几地纸条放在年级主任面前，将原委说了一遍。 　　年级主任头都不抬，“记零分，要不要通知其学校，你看着办。” 　　“这就是二中老师的素养吗？查证都不查证，就直接定了我的罪！”连叶从容自若地站在办公室里，眼神锋利如箭。 　　年级主任皱起眉头，抬头看向连叶。 　　监考老师竖眉怒目，勃然变色，拿着连叶的试卷在桌上猛地一拍，厉声喝道，“证据确凿，你还要怎么查证？！” 　　连叶没有被他的怒意吓到，双眸坚定不移地盯着他，“你比对过我的试卷吗？你只看了小抄，就笃定我和小抄写的一样？如果我那道题没做呢？” 　　监考老师被这么不尊师重道的学生气得脸色发红，正要继续说下去，年级主任不紧不慢地开口，扫了连叶一眼，“李老师，你比对一下试卷。” 　　这个时候的老师对学生有绝对的权威，像连叶这种敢顶撞老师的学生，会被定为坏学生。 　　但连叶不在乎，要是一中的老师，她还顾忌着点，毕竟还要在一中待上大半年，但二中老师，她在意什么？ 　　他们还能越过一中把她开除不成？ 　　李老师火冒三丈，咬牙切齿地瞪了连叶一眼，“我现在就比对，让你心服口服。” 　　连叶轻笑一声。 　　心服口服？ 　　还真不一定。 　　她微微侧身，看了眼办公室门口围观的刘欣欣和闫思雨。 　　见连叶看过来，闫思雨眼神闪烁着低下头。 　　其他考场的监考老师陆续将试卷袋送来，有些直接离开，有些就在一旁看戏。 　　“答案一样！你还有什么可说的？”李老师怒气冲冲地伸手点了点试卷。 　　办公室外窗边站着的贾春心底升起一股隐秘地欢喜，她没再继续听下去，背着书包离开了二中。 　　“原来我才知道，数学竞赛只看答案吗？李老师不是教数学的吧？主任，我建议换个老师来比对。”连叶双手环胸。 　　若是普通的数学考试，自然是看答案，但在全是大题的数学竞赛里，步骤和答案同等重要！ 　　竞赛的大题，考的一是思路方法，二是计算能力，步骤就是思路的体现。 　　“你——”李老师脸色铁青一片，怒火冲天。 　　他头一次见这么不服管教的学生，比慢班的刺头还扎手。 　　年级主任上手把连叶的试卷和小抄拿过来，才发现竟然是第三道大题，最难的题。 　　 ##第二百一十一章 到底谁作弊 　　他打眼一扫就看区别，答案一样，但解题步骤不同。 　　连叶用的是矩阵，步骤简洁明了，但纸条上用的是初等变换，步骤很长，计算量稍微大一些，写得很完整。 　　但明显连叶用的矩阵更加游刃有余，一看就把高等代数吃的很透。 　　年级主任放下手里的试卷看了眼连叶，“这小抄哪里来的？” 　　他就是教数学的，非常清楚在小抄是初等变换的庞大步骤之下，普通人不可能在一点都不懂的情况下变成矩阵，这是去年正赛的备用卷题目，不是简单的小题，计算量大，方法不同，几乎所有的步骤都是不同的！ 　　备用卷和考试卷的难度系数是一样的，能做出一个备用卷题目，说不定就能在正赛上也做出来，正赛题目也都是大题，做出一道来基本就能拿到三等奖。 　　年级主任心里有些酸，但疑惑的是，若小抄不是连叶的，又是从哪里来？ 　　正赛考试卷的题目容易拿到，但是备用卷根本不会出现在市面上。 　　“主任，这纸团是我在她的脚下捡到的，应该是作弊时不小心掉出来的，你一定要明察秋毫。”刘欣欣走进办公室，挺胸抬头。 　　“主任，我既然会做这道题，又何必弄个更加麻烦的小抄出来，还那么粗心大意的掉出来呢？”连叶漫不经心地看了眼刘欣欣。 　　早晨的时候，她不仅发现了准考证失窃，连文政岳给她的几道真题的答案也不见了。 　　那本是她想让文政岳练习的，她手里有答案，在看到文政岳用了初等变换也能解出来后就随意夹在了书里。 　　而今天早上，闫思雨经过楼梯口，她来的方向一不是厕所方向，二不是自己考场方向，那么只能是去找和自己一个考场的刘欣欣。 　　今天复试的三道大题里，最后一道的题型是她给文政岳准备的那几道大题之一，解题思路一模一样。 　　虽然没有证据，连叶莫名觉得小抄之上应该是和文政岳用的初等变换一样。 　　她猜的果然不错。 　　“主任，这不是她没作弊的理由，谁作弊都知道要自己改一改，不能和答案一模一样，主任您一定要明察秋毫。”刘欣欣眉峰一挑，胸有成竹。 　　她只以为连叶和纸团的内容只有个别步骤不同，毕竟每个人做题习惯不同，步骤很有可能不一样。 　　年级主任轻轻摇摇头。 　　这不是改一改的问题，这是整个思路方法步骤都不一样的问题。 　　刘欣欣面上带着一丝笑，继续说道，“老师，其实她是我们学校的，上回初试的时候，她的成绩就不对劲……” 　　连叶眉眼之间覆上一层寒冰，“刘欣欣，你这话什么意思？暗指我初试作弊？” 　　年级主任觉得刘欣欣这名字有点耳熟。 　　“我说的难道不对吗？你敢说初试成绩是你自己考出来的？” 　　听到这话连叶反而轻轻笑起来，双眸深不可测，笑意未达眼底，“记住你说的话！” 　　她笑着看向年级主任，“主任，我的答案您看得明白，但有些人不信，偏要找麻烦，为了证明我的清白，我申请用备用试题重新考试，我行得正坐得直，绝无怨言。但是！” 　　连叶咬字加重，双眸锋利地看着刘欣欣，“若是不能证明我作弊，这回你是举报，我不能将你怎么样，但你说我初试作弊，就是诽谤，主任和李老师都是证人！你就等着吃官司吧！” 　　刘欣欣可不相信连叶等做出来备用试题，只当她是在逞强，“好啊，我等着你的官司！别到时候题做不出来，被记零分，还得全校通报批评，脸都丢光了。” 　　“也不用那么麻烦。”主任看出两人针锋相对，笑着和刘欣欣说，“这位同学的试卷答案和小抄上不只是改一改的问题，而是整个思路都不一样的问题，小姑娘，你知道矩阵吗？” 　　刘欣欣大脑有那么一瞬间的空白。 　　并非不知道矩阵，而是她回想题目，却根本不知道如何用矩阵来解，毫无思路。 　　年级主任叫办公室里其他老师拿来备用试题，“备用试题不用全做，做最后一道就行了。” 　　复试里既然会有去年备用卷真题，就说明难度和正赛不会相差太大，有很多考生，连复试的第一道也都解不出来，也实属正常。 　　只要连叶能做出一道来，就说明肚子里是有墨水的。 　　连叶拿过卷子，找个椅子坐下来，当着众人的面就开始解。 　　办公室陷入一中诡异的安静。 　　办公室外看戏的学生有些等不及离开了，也有些留下来看个结果，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年级主任只看到连叶读题用了十分钟时间，在草纸上写写画画，理清了思路，花了二十分钟计算，随后将步骤一步步写下来。 　　复试一共三道题，考试时间是两个半小时，半小时一道也在时间范围内。 　　听着连叶的笔尖在纸上的唰唰声，刘欣欣的心渐渐漂浮不定，像选在空中一般，越来越不安。 　　“好了。”连叶搁下笔。 　　刘欣欣的大脑一片空白。 　　年级主任把卷子拿过来看了下，轻轻点点头。 　　旁边看热闹的数学老师也忍不住凑上前查看。 　　主任把卷子递给刘欣欣，“小姑娘，你要不要看看？这是备用试题的最后一道，难度和考题的最后一道差不多，在场能做出来的没几个，这下你相信了吧？” 　　刘欣欣的目光终于聚焦，落在面前的试卷上，但她什么都看不下去。 　　年级主任见此情形，便道：“好了，你们回去吧。” 　　“等等。”连叶浅笑着上前，“主任，我怀疑考场内有人传答案，只不过纸条不小心落到我的脚下。这道题很难，做出来的人应该不多，这个考场就那么多人，看一下谁做出来了，还和小抄的答案一样，说不定就是真正作弊之人。” 　　连叶说着，漫不经心地瞥了刘欣欣和门口闫思雨一眼，樱红的唇边挑起一丝微弱的弧度。 　　刘欣欣双瞳紧缩，死盯着连叶。 　　闫思雨胸口砰砰跳个不停。 ##第二百一十二章 起诉 　　“李老师，你查一下试卷，看看有没有跟小抄一模一样的。” 　　“主任——”李老师还不太明白怎么回事。 　　“查。” 　　刘欣欣见此情形，脸色一瞬间变得惨白，心口砰砰直跳。 　　她心里清楚，那道题很难，如果不是考试前闫思雨给她带来同样的题型，她根本做不出来，考场上做出来的肯定不多，若是李老师看见她的答案和小抄一模一样，自己只怕也会被打上作弊的名声！ 　　刘欣欣眼底燃烧着熊熊怒火，心里将事情全部怪到连芽和闫思雨身上，若不是她们，她哪里会认定连叶的成绩是作弊？哪里会在没见到连叶的作弊行为时故意扔上去一个纸团？ 　　她狠狠瞪了闫思雨一眼，“主任，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 　　她必须得把事情告诉外公，万一自己的试卷被判零分，那可就糟糕了。 　　刘欣欣走出办公室，没给闫思雨一个眼神。 　　闫思雨被刘欣欣那冷漠的眼神看得全身一颤，她也不知到底是怎么回事，亦步亦趋地跟在刘欣欣后面离开了。 　　“主任，我想请你和外面的同学解释一下，我到底有没有作弊，以免她们出去乱说。” 　　年级主任看了眼外面一众围观的学生，“都散了吧，这位同学做的和小抄上不同。” 　　外面学生散的差不多，连叶却没有走的意思。 　　诽谤是自诉案件，需要自己去法院起诉。 　　她没有立刻去寻香来，而是做足了功夫，坐下来现场写一份起诉状。 　　她也并非要真的起诉，林老头也不会让连叶起诉。 　　但法院传票是连叶的警告和筹码，以展示她真的有起诉的决心，才能更好的谈条件。 　　谈不成条件那就真的起诉，寻香来一天一千多的盈利，她也不是付不起律师费。 　　“你还不走？”年级主任问？ 　　“我在写起诉状，主任，你是我的证人，拜托你帮我写个证明。” 　　年级主任目瞪口呆，“没……没这必要吧？” 　　正在查卷子的李老师也是瞪大眼睛，这丫头真要起诉自己同学？ 　　民怕官，这时候百姓有什么事多是调解，像连叶这种直接上法院的真是少见。 　　连叶扬起脸看着李老师，“李老师，我刚才语气冲了点，您别在意，我给你点个名字，刘欣欣，你直接查她的卷子。” 　　年级主任明白了什么，那个举报她作弊的人似乎就叫刘欣欣。 　　李老师轻哼一声，扭过头去，却是按照她所说，找到刘欣欣的名字，对比她的最后一道大题，这一比，顿时瞪大眼睛，连步骤都一模一样！ 　　年级主任见状，心里有了底。 　　连叶趁热打铁道，“不瞒二位，她在学校时就与我不和，今天设计这一出，幸亏我的思路和她的不一样，若是一样，我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两位老师觉得我不该讨回一个公道吗？” 　　“倒也不必起诉，她的试卷记零分，你还不够解气？”年级主任说。 　　连叶无奈笑了笑，“主任，您不知道，她家里有关系，否则哪里敢那么嚣张跋扈？您信不信，今天下午她家里人就会过来让你通融通融？我要您的证词，也不是真的要起诉，而是保证自己不会报复而已。” 　　年级主任想了想，最终点点头，以自己的名义写了份证明。 　　连叶从自己书包里摸两下，掏出来两张硬纸片，“谢谢主任和李老师，这是寻香来的优惠券，我不知道你们用不用得到，但这是我的心意，请你们收下。” 　　年级主任看着那上面满二十减三元的字眼，挠了挠头。 　　头一次见这种东西。 　　刘欣欣回到家里，放下书包，径直敲响林老头书房的门。 　　“外公，连叶诬陷我作弊，我的复试成绩要被记零分。”她一进门就这样说。 　　林老头从书桌里抬起头，“到底怎么回事？” 　　刘欣欣将事情讲述一遍，在她口中，自己自然是清白无辜，是连叶用小纸团诬陷自己作弊。 　　林老头眉眼沉着，当即就去了青州二中。 　　先不管事情如何，外孙女的成绩不能被记零分！ 　　青州一中和青州二中的老师大多认识，更何况还都是教数学的，林老头找过来时，年级主任就想起来刘欣欣是谁了。 　　“林老师，你怎么来了？” 　　“张主任，咱们也挺久没见了，说实话，还是为了我那个外孙女！”林老头眉间凝重，面色沉着，“我听欣欣说，连叶同学举报她作弊？张主任是否查清事实了？” 　　张主任一听嘿嘿一笑，“这是你外孙女说的？老林啊，我知道你对孙女寄予厚望，但也不能忘了素质教育，作风出了问题，才是大问题。” 　　“你这话什么意思？” 　　张主任拿出那张小纸条来，“你外孙女的字迹你应该认得，这是她写的纸条，扔在连叶同学脚下，幸亏连叶同学和她的解题方法不一样，要不然还真不知道怎么解释。” 　　林老头一看那纸条的字体，心里对事实有了底。 　　纸条是刘欣欣自己写的，怎么可能都不会是别人污蔑她。 　　“林老师，我看你还是回去多多教育一下孩子，不仅污蔑他人，还学会恶人先告状，这样的学生就算成绩再好又有什么用？” 　　林老头脸色早已漆黑如碳，默不作声，片刻才软下声音，“她母亲就这一个孩子，被我给惯坏了，张主任高抬贵手，老头子我感激不尽。” 　　张主任有些尴尬。 　　林老头是老教师，算是他的前辈，教出过某县的县长，在青州市里都是排得上名号的，但为了自己外孙女，不得不低头，拉下面子，让他抬一手。 　　“林老师，这件事情不太好办，在场的学生很多，只怕……” 　　“张主任，不如这样，先不管事实怎样，欣欣最后一道的分数不计入总分，如何？” 　　为了让自己外孙女不被记零分，林老头只得这样说。 　　毕竟刘欣欣前两道都做出来了，正赛是肯定能进的，攸关时刻，就不能在意分数问题了。 　　年级主任不好拒绝，最终只是叹着气点点头。 　　 ##第二百一十三章 没用的东西 　　连芽打算周六中午在寻香来请客的。 　　一来庆祝刘欣欣进入正赛，而连叶未能进考场，二来炫耀一下寻香来是自己表哥的餐厅，三来刁难一下在寻香来当服务员的连叶。 　　但考完试后刘欣欣闫思雨没有立刻来餐厅，而是稍微晚一些之后才来。 　　刘欣欣一来便怒火中烧，见到连芽后便是一顿铺天盖地的质问，“你不是说连叶初中毕业？你不是说她成绩差？你不是说她一定是作弊吗？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害得我被判零分？没用的东西！” 　　上午那么多学生看着，她的脸都丢尽了！ 　　面对刘欣欣炮轰般的尖锐言语，连芽面色一白，想为自己辩解一下，“我……我说的没错，她确实是初中毕业，而且成绩……” 　　“那她为什么能做出复试的题目？”刘欣欣毫无理智地尖声问。 　　她甚至不敢说出来，复试考题的第三道没有闫思雨提前给了同类型的题，她自己根本做不出来，连叶在办公室做的备用试题的那一道，她也根本没有思路。 　　连叶做出来了复试题目？ 　　连芽一懵，不知所以地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连叶为什么能做出来复试题目？ 　　“你真是个废物！”刘欣欣狠声骂道，“除了吃喝玩乐还会什么？你看看连叶，再看看你，一无是处，拿什么跟连叶比？我怎么就交了你这个废物朋友？你就这么混下去吧，早晚会被自己大姨一家赶出来！” 　　连芽低着头没说话。 　　没多大会儿，闫思雨也来了，踌躇着和刘欣欣道歉，“对不起啊欣欣，我也不知道事情会这样，我……我也是被连芽的话误导了，才会以为连叶初试成绩有问题！” 　　连芽蓦地抬头看着闫思雨，亏她周五还替闫思雨说话，没想到她竟然就全推到了自己身上，气得别过头去。 　　随后还有一班的几个女同学过来，见刘欣欣正在气头上，只打了个招呼就不再吭声。 　　“不是要去寻香来吃饭？还不走？”刘欣欣耷拉着脸瞪了眼连芽。 　　“走走走。” 　　连芽赶紧领着刘欣欣等人前往寻香来。 　　她看着刘欣欣铁青的脸色，讨好似的上前，“欣欣你别生气了，你还不知道，连叶就在我哥的饭店当服务员。” 　　“真的？”刘欣欣冷冰冰地看她一眼，“你要是再敢骗我，以后就别跟我玩了。” 　　“我绝对没有骗你，我上回来见过她一次呢！”连芽赶紧说道。 　　和刘欣欣在一起玩的好处便是有小零食小礼物，她心情好的时候，对身边的人从不吝啬，奶糖，蛋糕，小发卡等等，有时还会给闫思雨讲题。 　　闫思雨见连芽重新得了刘欣欣欢心，自己却被晾在一旁，默默撇撇嘴，忽地想到什么，上前笑着和连芽说，“芽芽，就是那个餐厅吧？装修的时候我就见过，真的阔气敞亮，原来是你表哥开的，真厉害！” 　　一班其他几个女生打定主意要占便宜，自然也就跟着夸赞起来，“就是，听说里面的菜也很好吃！我好羡慕你有个这样的表哥。” 　　“芽芽，你表哥对你真好！我表哥别说请我吃饭，不让我掏钱就不错了。” 　　…… 　　刘欣欣见一群人围着连芽叽叽喳喳，刚刚舒缓地面色忍不住又沉下来，冷哼一声走在最前面。 　　“欢迎光临。”冯露露看着进来的刘欣欣等人，微笑着问，“请问你们几位？” 　　“七位。”连芽站出来说。 　　冯露露上回对连芽的印象太深刻，这回一眼就认出她这个梁晨的奇葩表妹，“二十五号桌，在那边。” 　　现在已经差不多过了吃饭的点，正好有个圆桌空出来。 　　洪兰领着人过去，递上几份菜单，“请问几位要吃些什么？” 　　刘欣欣自己拿了一份菜单，其余几个人两两一份仔细的看起来。 　　“芽芽，点个白切鸡吧，没吃过粤菜呢！” 　　“芽芽，要不点个红烧肉吧，还有糖醋里脊。” 　　“芽芽，拔丝苹果！这是道甜的！” 　　…… 　　“好好好，都点行了吧！”连芽嘴上很无奈，却很喜欢被人捧着，被人有所求的感觉。 　　上回表哥嫌她一个人点了很多菜，吃不完浪费，这回她们七个人，多点一些总可以了吧？ 　　七个人点了七八道菜，不是鱼香肉丝，海米油菜等简单的小炒，道道都是十块钱以上的硬菜。 　　洪兰拿着单子到柜台交给冯露露，冯露露用计算器一算，好家伙，一百零二。 　　她看着手里的单子，犹豫着是否要去知会梁晨一声。 　　服务员离开之后，刘欣欣便用手肘捣了下连芽，“你不是说连叶在这里当服务员吗？人呢？” 　　今天在二中吃的亏，她不报复回来，就不姓刘！ 　　连芽在大厅里扫了一圈，讪笑道，“她得上学，是兼职，可能还没到。” 　　刘欣欣狠狠瞪了连芽一眼。 　　连叶这时候刚从法院出来，还没吃中午饭，正往寻香来赶。 　　她背着书包进来，和冯露露打过招呼，正要找个地方坐下来，就听有人喊了自己一声。 　　连芽一直注意着门口，见连叶进来时终于松了口气，赶忙将人喊过来。 　　连叶循着声音望过去，看到是连芽刘欣欣等人，眉梢间挂着几分若有若无的笑意，走过去问，“叫我干什么？” 　　连芽没说话，看向刘欣欣。 　　“先去给我添杯水！”刘欣欣将自己的杯子递上去。 　　连叶一怔，这是把自己当服务员了？ 　　“我来……”洪兰见那桌小姑娘支使自家老板，想过来帮忙。 　　“我来就行，来者是客，谁服务不都一样？”连叶杏眸弯着，唇角挂着几分浅笑。 　　老板也得为顾客服务，就是不知顾客能不能付起这个钱。 　　连叶接过刘欣欣的杯子，接杯水递给她。 　　刘欣欣眉峰一扬，在接过来时手一松，杯子一歪，水哗的一下全部撒到连叶袖子上。 　　“不好意思，麻烦再去帮我接一杯，我要开水。” 　　连叶也不恼，捏了捏袖子上的水，拿着杯子去接热水。 　　柜台的冯露露见此情形站不住了，叫洪兰帮忙再柜台看一会而，自己拿着单子去办公室找梁晨，并说明连芽带了几个同学过来。 ##第二百一十四章 怒火 　　梁晨看着单子上一百零二几个数字，心里的火焰一点点烧上来。 　　他以为他上回和连芽说过，她就会收敛一些，没想到这是把他当傻子看呢！ 　　他看在母亲的面子上没把连芽赶出去就算了，她还真把自己当梁家大小姐了？吃他家的，用他家的，还带同学过来占便宜？ 　　她要是花个三五十块也就算了，可她花的是一百多！ 　　是一个工人三个月的工资，是他爸两个月的工资！ 　　“而且，还不止这些……”冯露露犹豫道。 　　“还有什么？你一并说吧。” 　　“她们似乎和老板不对付，把老板当成服务员支使，还故意往老板身上泼水……” 　　梁晨心底的火像是被浇了一桶油似的，呼啦一下子着的老高，气得咬牙切齿。 　　难怪上回沈哥不让带连芽过来，连叶也暗示自己和连芽关系不好。 　　他腾地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大步往外走。 　　走到门口之时，忽地停下脚步。 　　“怎么了？”冯露露不解。 　　梁晨想起来，连芽敢这么做，无非是仗着自己在，有人给他擦屁股罢了。 　　他重新坐回座位上，“你出去吧，把她们当普通顾客对待，付不起钱就送公安局，要是她要见我，就说我不在，老板不会任人欺负的，你听她的就行。” 　　“好。”冯露露点头出去了。 　　连叶接了杯热水给刘欣欣端过去，放在桌上，转了下玻璃圆桌。 　　“你干什么吃的？接个水那么慢？还不递给我？”刘欣欣嗤了一声。 　　“开水很烫，你确定要自己接？” 　　“还不快点？”刘欣欣双眼一瞪。 　　要的就是开水，才能给连叶一个教训！ 　　连叶只得把杯子递过去，唇角不着痕迹地弯了一下，立刻放平。 　　刘欣欣接过杯子，“啊——” 　　灼热的烫意从指尖传到大脑，她反射性地缩回手，咚的一声，杯子掉在桌子上，水洒了一桌子，吓得连芽等人赶紧站起来，杯子滚到桌沿，摔在地上，啪地四分五裂。 　　“你怎么办事的？接那么热的水，是要烫死我？”刘欣欣吹了吹被烫红的指尖。 　　连叶浅笑着，“这位小姐，是你指明要开水的，而且我要给你转过去，是你非要亲手接，却没拿稳，寻香来的杯子两块钱一个，露露，你记在二十五号桌的账上，顺便拿两个创可贴过来给客人。” 　　说着，她去拿了扫帚和撮子过来将碎玻璃杯清扫干净。 　　“好。”冯露露应了一声。 　　连芽想说些什么，张了张嘴又合上了，反正不用付钱，随便记吧。 　　刘欣欣冷冷地看着连叶，两块钱她不在乎，没烫到连叶，才是让她最不甘心的。 　　连叶把碎玻璃倒到垃圾桶里，神色轻松淡然。 　　刘欣欣不会知道，那玻璃杯之所以那么烫，是在开水里泡了两分钟的缘故。 　　真以为她连叶是好欺负的？ 　　若不是餐厅里还有其他客人在，她早就一杯水泼她脸上了。 　　“怎么还不上菜啊？”一班的某个女生看着服务员一盘子一盘子往旁边桌子上端菜，小声嘟囔。 　　“服务员，怎么还不上菜？”连芽立刻冲着连叶大喊。 　　“凡事都有闲来后到，况且你们点的都是硬菜，花费的时间要比其他时间要长一些！”连叶解释道。 　　“什么先来后到？别找那么多借口，先给我们这一桌上菜，要不然我让我表哥开除了你！”连芽面上露出得意的表情。 　　连叶肯定还不知道餐厅老板就是她表哥吧？ 　　连叶这才意识到，连芽是把梁晨当成了餐厅的老板，把自己当成了员工。 　　她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却没做解释，“抱歉，我们餐厅的规定是所有顾客一律平等，就算老板亲妈来了也得排队，旁边这两桌来的比你们早，自然要先上他们的。” 　　就算李兰英真来了，她可以自己亲自下厨，不占用方糖他们，也不算插队。 　　旁边也是一个圆桌，坐了八个人，正有人注意着这边，听到连叶的话附和道，“就是！就应该先来后到，管你是老板什么人！” 　　刘欣欣嗤笑着看了眼连芽，“连芽，这就是你说的你表哥是餐厅老板，连个服务员都能骑到你头上撒野！” 　　“就是啊芽芽，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餐厅老板呢！” 　　连芽立马看向连叶，颐指气使，“你去把我表哥叫来！” 　　“抱歉，梁经理今天不在。”冯露露走过来说道，“请问你找他有什么事吗？我可以代为转达。” 　　表哥怎么这个时候不在？！ 　　连芽小脸一黑，“等我表哥回来，你让他把这个人给我开除了！你先给我们这一桌上菜！” 　　冯露露眼底闪过一丝厌恶，看了眼旁边好整以暇的连叶，提起一丝微笑道，“我会转达给梁经理，但上菜一事要先来后到，您先稍等。” 　　说完，冯露露就脚步生风地撤回柜台后。 　　这梁经理的表妹真的是奇葩。 　　昨晚上梁经理的表弟也是奇葩。 　　一家人除了梁经理都是奇葩。 　　连叶也不紧不慢地离开，打算去后厨找点吃的。 　　她还没吃饭呢！ 　　“啧，老板的表妹，也不过如此，开个后门都不能。”刘欣欣嘲道。 　　“芽芽，我看连叶根本不把你放在眼里，你和你表哥关系不好吗？为什么她们都不怕你？” 　　“胡说！我和我表哥关系好着呢！” 　　连芽心里火冒三丈，狠狠瞪了眼柜台的冯露露。 　　等她见了表哥，一定要让表哥把这两个服务员开除了！ 　　洪兰等人一盘一盘陆续将菜上齐。 　　连芽等人的注意力终于从连叶身上落到了刚端上来的硬菜上。 　　“芽芽，拔丝苹果好好吃！谢谢你请我们吃饭。” 　　“这个红烧肉也好吃，谢谢你芽芽。” 　　“哪有哪有。”连芽笑着说，“这是我应该的，你们平时对我那么好，我也应该报答你们。” 　　刘欣欣嗤笑了一声。 　　这一顿饭，吃到了三点多，中间还续了一盘拔丝苹果。 　　她们也没再关注连叶在哪里。 　　餐厅里已经没剩多少人。 　　连芽等人走到柜台前时，冯露露抬起头，“二十五号桌的客人，请结完账再离开。” 　　连芽根本没在意，继续往外走。 ##第二百一十五章 别说话不算数 　　“二十五号桌的客人，请结完账再离开！”冯露露又说一遍，语气加重。 　　“连芽，你没听到吗？人家叫你结账呢！”刘欣欣冷声说。 　　想出风头？ 　　也得出得起才行！ 　　连芽一愣，怫然不悦地看着冯露露，“你叫我结账？” 　　“二十五号桌还未结账，谁结账都行。” 　　“芽芽，你说好的要请我们的，别说话不算话。” 　　“就是芽芽，你说请客我们才来的。” 　　“你们放心，我不让你们掏钱，”连芽安慰着两边的同学，又对冯露露说，“你敢叫我结账？我表哥是老板，我在这里吃饭不用付钱！” 　　冯露露露出一个标志性的笑容，“上次是梁经理提前帮你垫付，我们餐厅有规定，无论是谁吃饭都要付钱记账，哪怕我们老板也一样。” 　　没有人注意她口中梁经理和老板的区别。 　　连芽脸上的笑容一滞，心底咚咚地敲起鼓来。 　　想到上回梁晨将她的剩菜打包回家，难道这个柜台服务员说的是真的？ 　　“芽芽，不会真要我们付钱吧？” 　　“芽芽，我没带钱啊！” 　　有个女生小声问，“要是付不起钱会怎样？” 　　冯露露依旧微笑着，“送到公安局！” 　　“啊——芽芽我不想被送去公安局！” 　　都是没经过事的学生，再加上这时候警察在百姓间的权威，一听到送公安局，女生立刻吓得快要哭出来。 　　“我也不想，芽芽你说请客的，早知道这样我就不来了！” 　　“就是就是！” 　　其他几个女生脸色苍白，胆小的已经开始双腿打颤，你一句我一句地拉着连芽的手臂说。 　　连芽深吸一口气，“你先记我表哥账上，等他回来付不行？” 　　冯露露微笑着摇头，“不行，我们这里没有这个规矩。” 　　连芽脸色惨白，心中焦急纷乱，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芽芽，你说句话啊？！” 　　“就是，芽芽，到底怎么办啊？” 　　看着众人焦急地模样，刘欣欣面色却是平淡，冷冷了看了眼连芽。 　　打脸充胖子。 　　一个乡巴佬也配在她面前出风头？ 　　连芽脑袋里嗡嗡地，低垂着眉眼，身体绷紧，硬着脑袋，“我今天就是不付，你要是真敢把我送到公安局，我让我表哥开了你！” 　　“既然各位没有人付款，那就只能送到公安局了。”冯露露微笑着说，“阿明，东子，麻烦你们送她们去公安局。” 　　阿明和东子是后厨的两个帮工，负责干些杂活，现在餐厅里没几桌客人，也就闲了下来。 　　几个女生见后厨里出来俩人，一个攥着拳头，一个捋着袖子，跟黑社会一样，顿时身体僵硬，双腿打颤，面色惨白，额上不满细密的汗珠。 　　连叶身体僵硬了，双腿灌了铅一样重！ 　　她竟然敢真把自己送去公安局？ 　　闫思雨很害怕，但还算清醒，不着痕迹地一点点往后挪。 　　“提醒你们不要逃跑哦，你们一起吃的饭，法律上都有责任，乖乖去公安局，把钱补上就没事了，要是逃走就属于盗窃抢劫，是要被判刑的，到时候一通缉，你们连家也回不了，学校也去不了，只能在外面流浪。” 　　闫思雨脚步一顿。 　　有个胆小的女生已经被吓哭了。 　　其他几个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连芽被吓傻了，额上的汗珠一滴一滴往下冒。 　　刘欣欣面无表情地看了连芽一眼，“让你炫耀？出问题了吧？没那个本事瞎出什么风头？乡巴佬，还看不出来，你表哥根本不欢迎我们！我早就说过，你一无是处，不夹着尾巴做人，还想出风头？我看你早晚被你表哥赶出去！” 　　“就是连芽，你没那个能力就别夸下海口，早知道我就不来了！” 　　“真是倒霉，再也不跟她玩了。” 　　连芽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身体紧绷到发抖，既难堪又屈辱。 　　“这个钱我来付。”刘欣欣说。 　　“真的？欣欣，你太好了！” 　　“还是欣欣厉害，不像某人，打脸充胖子。” 　　刘欣欣轻轻一笑，“不过，你们别高兴的太早，这顿饭是连芽要请的，我的钱是本打算买手表的，这个账要么我们平摊，你们一人写一张欠条给我，要么算是连芽请客，让连芽写张欠条给我。服务员，一共多少钱？” 　　“一共一百一十六。”冯露露说。 　　中间添了道拔丝苹果，和打碎的玻璃杯 　　就算每个人平摊，也得十几块钱。 　　十几块钱，是她们的学费的价钱，是她们父母工资的一半，她们清楚的知道，父母不会拿这笔钱，她们也怕回家被父母责骂，怕上不了学。 　　“芽芽，你说要请我们吃饭的，你不能说话不算话啊！” 　　“就是，连芽，这个欠条得你来写，不能赖账。” 　　“你回家跟你表哥要就行了。” 　　…… 　　你一言我一语。 　　连芽心里也憋屈的厉害，早就没了思考能力，被众人架着写下了欠条。 　　刘欣欣把欠条装到口袋里，拿出十一张十块的票子和六张一块的票子交给冯露露。 　　冯露露数过之后，“好了，你们可以走了。” 　　几人总算松了一口气，从寻香来出来之后就分道扬镳了。 　　连芽就跟做梦一样，魂不守舍地回了家。 　　她欠了刘欣欣一百一十六块钱。 　　她自己上哪儿弄一百一十多块钱？ 　　一回到家，她一声不吭地进了屋，把脸埋在被子里。 　　让她告诉大姨，她肯定是不敢的，要是大姨知道她欠了这么多钱，肯定会责骂她。 　　表哥上回就帮自己付了五十多，这回应该也是能帮自己的吧？ 　　人一走，冯露露就去办公室把事情告诉了连叶和梁晨。 　　连叶正趴在桌子上做作业，听了之后不置一词。 　　梁晨得知最后连芽签了一百一十多块钱的欠条，心里的怒火再次被点燃。 　　她靠什么来还这笔钱？ 　　还不是靠他？ 　　原先他只是觉得连芽有些爱攀比，爱虚荣，年轻小姑娘，也正常，但没想到连芽竟然能虚荣到这个地步！ 　　为了那几声吹捧，硬生生将一百多块钱撒出去！ 　　“叶子，我今天提起回家。”梁晨拿上自己的外套，现在只想回到家里训斥连芽一番。 　　“好。”连叶点点头。 　　走到门口，梁晨脚步又顿住，转身问，“她在学校也这样？” ##第二百一十六章 教训 　　连叶想了想，“我和她不是一个班，这我倒是不知。不过……我摆摊的时候她和同学来过一次，上来就让我送她同学一只手表……” 　　梁晨点点头，没说什么。 　　开门声响起，连芽赶紧出来看看，见是梁晨，讨好地笑了笑，“表哥，你今天去哪里了？我去寻香来，怎么没看到你？” 　　梁晨面色淡淡，慵懒地坐到沙发上，“坐。” 　　连芽坐到沙发旁边，琢磨着一百多块钱的事，“表哥，你们餐厅里的两个服务员太不敬业了，一点也不礼貌，就那个叫连叶的，还故意给我朋友接开水！表哥，你把她们开除了吧。” 　　梁晨没有看她，声音平淡，却如惊雷掷地，“连叶不是你堂妹吗？你想开除她？” 　　连芽脑中嗡地一声。 　　表哥什么时候知道的？ 　　她强自扯起嘴角笑了笑，“表哥，她是不是用我来向你攀亲了？你不知道，我跟她关系一点也不好，她在家的时候经常欺负我，而且她还考试作弊，都没人愿意跟她玩！” 　　梁晨被她这一番强词夺理气得笑出来。 　　他和连叶认识也有两个月了，更何况在河安县时他在饭馆帮忙，每天和连叶呆在一起的时间比沈敬和她呆在一起的时间都长，还能不清楚连叶是什么样的人？ 　　更何况餐厅就是连叶，她攀什么亲？ 　　连芽觉得表哥的笑有点渗人，缩了缩肩膀。 　　“先不说她们的事，我听说，你带同学去吃饭了？” 　　见表哥主动提起，连芽赶紧点点头，“我说要记账，你们那个柜台女服务员还不让我记……” 　　“餐厅不允许记账。” 　　“……”连芽嘴角抽了抽，“最后还是我同学付的钱，表哥，你能给我点钱，让我还给她吗？” 　　“你要多少？” 　　连芽心中一喜，“一百三十。” 　　那十四块钱，就当自己的零花钱。 　　“你们一共吃了九百多块钱的东西？” 　　“啊？” 　　“你们七个人，一人一百三十，不得九百多吗？” 　　连芽面皮子僵住了，硬着头皮说道，“不……不是……是一共吃了一百三十。” 　　“那为什么要你付全部？”梁晨声音轻飘飘的，“她们可是在某件困难的事上帮助了你？还是与你是无话不谈的知己好友？你要请她们吃一百三十块钱的午饭。” 　　连芽讷讷地张了张嘴，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她们……” 　　“连芽！”梁晨猛地一拍桌子，伴随着一声怒喝，“你知不知道一百三十是什么概念？！你就这样白白送出去？不是你自己挣得钱你不心疼是吧？” 　　连芽浑身一震，赶紧说，“表哥，我错了！” 　　表哥有点小题大做了吧？ 　　明明开着家餐厅，却计较那一百多块钱。 　　“怎么了这是？发那么大脾气？！”梁母从屋里出来。 　　“大姨，没事，我就是不小心惹我表哥生气了，你……” 　　“连芽！”梁晨厉声打断她的话，“你现在学会糊弄人了是吧？” 　　“儿子，芽芽好歹是女生，你给她留点面子！”梁母还不知怎么回事，以为连芽犯了些小错。 　　“妈，就是因为上回我给她留了点面子，她才变本加厉！上回她一个人到人家餐厅点了五十八块钱的菜，我自己给她垫上了，回来都没好意思说重话，她今天带了六个同学过去，点了一百多块钱的菜，还是她来请客！要是帮助过她或者真心朋友就罢了，都是些酒肉朋友，一听到要付钱，一个比一个跑得快！” 　　“啊？”梁母一惊，看连芽的眼神变了变，“芽芽，你表哥说的是真的？” 　　一百多块钱，这可不是小数目！ 　　连芽点点头，眼前起了一层水雾，双臂攀着梁母的胳膊，“大姨，我知错了，我不该请她们吃饭，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你就原谅我这一次！” 　　她千万不能被赶出去。 　　“你要是真知道错了，就不会回来说你堂妹的坏话，还要让我开除她和另一个服务员！你是怕你大姨生气把你送回老家吧？”梁晨说。 　　连芽脸色一白，“表哥，我知错了，我真的知错了，我以后不敢了！” 　　“儿子，要不……”算了吧。 　　“妈，你刚才看见了，她还想糊弄你，让我给她出钱，她又不是我闺女，我凭什么白白养着她？你不让我教训她，行，以后我不管她了，那一百多块钱你跟我爸要，看他给不给。” 　　梁父一个月工资五十多，在加上以前梁晨每个月都会往家里寄钱，家里生活过得不差，连芽每个月也有几块钱的零花，但要是梁父知道连芽请客花出去一百多，肯定会大怒，说不定会让梁母把连芽送走，毕竟不是自己闺女，养着就不错了，还那么败家。 　　“大姨，别告诉姨父！” 　　梁母不说话了。 　　“那我问你，你如实回答，为什么请她们吃饭？！”梁晨说。 　　“因为……”连芽咬着唇，不敢说出来。 　　因为想炫耀一下寻香来是自己表哥的餐厅，想刁难一下连叶，目的很多，但每一个都不能说出来。 　　“我替你说，因为她们夸你很厉害，感谢你，捧着你，你心里很舒服，对吗？！” 　　梁母听着儿子的话，看看连芽的表情，意识到了什么。 　　她也喜欢被人捧着，但是她知道丈夫工作不容易，儿子在部队里拼命更不容易，所以和那些夫人间也只是小攀比。 　　连芽才高中，平时生活无忧的，不知人间疾苦，虚荣起来多少钱都敢往外掏。 　　连芽低着头，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那她们因为什么捧着你？因为寻香来，因为我，因为我的钱，没有一样是因为你！因为你没本事，没本事让她们看得起你，知道自己没本事，却仍然不思进取，成天混日子，只能通过外界条件，才获取旁人的吹捧和注意！” 　　连芽头很低，心里却在想着，大姨不也是这样吗？没什么本事，也是靠自己的丈夫才获得别人的尊重。 　　“你要是能找到一个这样纵着你的对象，夫妻两个的事，我管不着。但你不是我对象，也不是我亲妹妹亲闺女，我没有义务纵着你这些坏毛病，梁家也没这个义务！这次的钱我可以给你，但我给你三个选择，第一，现在辍学招供进厂，你自己能挣钱了怎么花都行！第二，立刻搬出去住校，拿到高中毕业证后进厂招工，住工厂宿舍，以后的路自己走，第三，把你送回河安县，你自己选一个吧。” 　　 ##第二百一十七章 害怕 　　 　　连芽脸色瞬间惨白僵硬，面无血色。 　　她不就是在表哥的餐厅请客吃了顿饭，表哥这就想把她赶出去？ 　　只怕表哥早就动将自己赶走的心，今天不过是借题发挥而已。 　　但是她绝对不能辍学去招工，否则那些人不知道怎么笑话她呢！ 　　连芽泪眼朦胧地拉着梁母的胳膊，“大姨，我知错了大姨，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你劝劝表哥？你以前最疼我了，我也是一时糊涂！” 　　连芽到底陪了梁母几年，梁母心有不舍，叹口气看向儿子。 　　梁晨面无表情地看着梁母，“辍学招工又不是要她去死，她依旧住在梁家陪着你，而且招工之后先在厂里干两年，慢慢往上升，有个正式工作，以后找对象也好找。她这个成绩，别说考不上大学，能不能拿到高中毕业证还不一定，何必浪费时间。” 　　“表哥，我好好学习，我一定好好学习，拿到高中毕业证！等我毕业再说好不好！” 　　“儿子，你就先宽容芽芽这一次，她还小，没经过事。”梁母说。 　　还小，没经过事？ 　　梁晨嗤之以鼻，连叶比连芽还小几个月呢，看看人家多有本事，有头脑，有想法，肯吃苦。 　　“今天的事我会告诉我爸，和你那些酒肉朋友断绝联系，期末考试前一分零花钱没有，期末成绩进班级前十，这些要求要是达不到，过年的时候你回家之后就不要再回来了。”梁晨冷声说完，便大步回了房间。 　　周一早晨，贾春到校之后便大声和胡蕊说，“你知道我周六在二中考试的时候遇见了什么事吗？” 　　“什么事？” 　　“连叶作弊被抓，试卷被记零分！”贾春大声说着，视线随意一扫，正对上刚刚走进教室的连叶。 　　连叶面色平静的坐到座位上，楚欢欢就凑过来感谢连叶上回问的题型，竟然和复试里最后一道差不多。 　　“我就说，她一个乡下来的，成绩怎么可能那么好？”胡蕊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上回的初试成绩肯定也是作弊！” 　　邵宽见文政岳面色越来越差，冷声斥道，“一个个能不能闭嘴，议论别人很光荣是吧？” 　　贾春嗤笑一声，漫不经心地瞥了眼连叶，“怎么？既然敢作弊，又何必怕人议论呢？” 　　魏深抬头看了眼连叶，没说什么。 　　文政岳瞥见连叶淡然的表情，心底升起一股莫名的自信，“你说作弊就作弊？要是连叶没作弊呢？” 　　“文政岳，不能因为她是你表姐，你就无条件相信她吧？当时有很多人看着呢，闫思雨也在，思雨你说，连叶有没有作弊？” 　　闫思雨坐在座位上，轻轻点点头！ 　　就算连叶没作弊又怎样？ 　　她还能把二中年级主任叫过来证明？ 　　“看，思雨也知道，她考试的时候和连叶是同一层楼，肯定最清楚不过！” 　　同学们议论纷纷。 　　廖佳航和李超然等人认可连叶的实力，不相信她作弊。 　　但喜欢看戏的好事者也不少。 　　文政岳冷笑一声，“就是因为她是我表姐，她的成绩怎样我一清二楚，她要是没作弊，你又当如何？” 　　“没作弊？”贾春嗤笑一声，当着全班人的面斩钉截铁，“她没作弊我吃屎！” 　　“吃屎就不用了，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跟我道歉就行！” 　　连叶的声音忽地响起。 　　贾春一回头，就见连叶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自己旁边。 　　“班长，我想知道周五中午谁吃完饭第一个回来的？”连叶问魏深。 　　坐在位置上的闫思雨低着头，身体绷紧，不住地安慰自己，只要自己不承认，谁也不能将她怎样！ 　　魏深抬起头看着她，“怎么了？” 　　连叶不着痕迹地瞟了眼闫思雨，收回视线，“我的准考证被人换成了一份白纸，夹在书里的文政岳给我解题资料也不见了，我怀疑有人翻了我的座位。” 　　她本想给闫思雨留一条活路的。 　　但是她不知死活，竟还敢污蔑造谣。 　　那就别怪她不客气！ 　　“解题资料不见了？不会是替作弊找借口吧？”贾春嘲道。 　　魏深没理会贾春，想了想，“每天中午我都是第一个回来开门，没有人去你的座位，不过……” 　　“不过什么？” 　　“周五闫思雨同学说她身体不舒服，和我要了钥匙，闫思雨，你一个人在班里的时候有没有见到有人翻连叶同学的座位？” 　　闫思雨桌下的双手握紧，面上不动声色，“我不知道。” 　　“闫思雨同学，你真的不知？”连叶咬字加重，不紧不慢地又问一遍。 　　“不知。”闫思雨咬定。 　　“班长，各位同学，我想是咱们班或者学校出了小偷，今天他敢偷我的学习资料和准考证，明天就敢进教室偷各位的文具钱财，在这样的环境下，大家心里难道不觉得很害怕吗？谁还敢把资料文具放在教室里？” 　　“就是！”楚欢欢第一个附和。 　　“我的钢笔十几块钱呢！以后我还是天天带在身上吧。” 　　“我这个笔记本新的还没用过，会不会给我偷走啊？” 　　不少同学跟着点头应和。 　　她说的话在理，支持的人不少。 　　现在谁家里都不富裕，黑笔，笔记本，学习资料都很重要，要被偷了怎么办？ 　　“你想怎么做？”魏深问。 　　“我想报警。我有一个当警察的朋友，据他所说，现在已经广泛开始利用指纹进行身份识别，每个人的指纹都是不一样的，正好中午刚吃完饭手上有油脂，我这本的封面也是最容易留下指纹，到警察局采集之后对比学生的指纹，就知道小偷是谁。” 　　连叶伸着自己的食指比划了一下，余光注意着闫思雨的表情。 　　只见闫思雨面色刷地苍白如雪，鼻尖冒汗。 　　指纹技术？她怎么没听说过？ 　　镇定，肯定是连叶瞎编骗人的！ 　　“我也听说过指纹技术，那我课间跟你去一趟办公室，打电话报警。”魏深瞥了眼闫思雨一眼。 　　见闫思雨坐在位置上紧绷着，他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 　　 ##第二百一十八章 随连叶处置 　　 　　“要是小偷是我们班的，我劝她趁着早读时间来到我这里自己承认，私下给连叶同学道个歉，我不会把你的身份公之于众，别等着警察过来闹得人尽皆知，到时候你肯定会被退学！”魏深站在讲台上说。 　　底下同学叽叽喳喳窃窃私语。 　　闫思雨抬了下头，见魏深一直看着自己，匆忙把头底下去。 　　魏深一直看自己干什么？ 　　难道他知道是自己干的？ 　　不行，不能承认，没有人看见，不会有证据的。 　　“思雨，你怎么了？脸色怎么那么难看？”同桌魏莎莎担忧道。 　　闫思雨努力扯起一丝嘴角，“我没事，我出去一下。” 　　闫思雨到一班门口，将刘欣欣喊出来，把事情说清楚，小声说，“欣欣，我该怎么办？” 　　刘欣欣知道闫思雨给她看的那份资料是从连叶那里拿到的，所以昨天才会用小纸团诬陷连叶，没想到连叶的思路和那份资料不一样。 　　周六回到家后，外公知道了事情的经过，非要自己和连叶道歉，还说自己的第三道题没有计入总分。 　　刘欣欣不甘心。 　　要她和连叶道歉，门都没有。 　　至于闫思雨，虽然经常把事情办砸，但也好过连芽那个一无是处的乡巴佬。 　　“你去把魏深喊出来，我来和他说。” 　　闫思雨脸上露出了笑容，“我立刻就去。” 　　魏深喜欢刘欣欣，刘欣欣出面，他一定会帮忙的！ 　　闫思雨立刻将魏深喊了出来。 　　刘欣欣正靠在栏杆前等着，魏深走到她面前，“你找我有事吗？” 　　“魏深，连叶丢东西的事，根本没有酿成什么不可挽回的后果，她不照样参加考试了？你就不要多管闲事了。”刘欣欣双手抱胸，颐指气使。 　　魏深脸上的淡笑渐渐冷下来，眼锋凌厉地扫过旁边的闫思雨，“我是班长，这件事我必须管，而且我也有责任。正因为没有闹出什么大乱子，我才会说给连叶私下道个歉这事就算完了，要是真闹出什么大事，连叶早就报警了！” 　　闫思雨见魏深坚持，面上露出几分焦急之色，赶紧乞求地看着刘欣欣。 　　她不想和连叶道歉！ 　　“魏深，你确定要这么做？”刘欣欣脑袋一歪，“你又何必为了她何必这么咄咄逼人，闹得大家脸上都不好看。你要是坚持的话，以后就别再和我说话。” 　　论容貌魏深也是英俊少年，论成绩魏深也是优异拔尖，但偏偏魏深的家世和文政岳差了十万八千里，也没文政岳那么阳光，整天不是做题就是做题，一点儿浪漫也不懂。 　　魏深也就配被她使唤来使唤去。 　　魏深垂了垂眸，眼底闪过一丝失望的暗光，“就算我不计较，连叶也不会善罢甘休，这件事我不管了，随连叶去处置。” 　　方一转身，他又顿住脚步，冷眼看着闫思雨，“这一次我给咱们年级第一一个面子，下一次你最好别让我逮住。” 　　闫思雨看着魏深的背影，思及他最后看她那一眼，打了个颤，“欣欣，要是连叶坚持报警怎么办？” 　　刘欣欣笑了笑，“你放心，她要报警肯定的去办公室打电话，事关学校的名誉，学校老师肯定会劝她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闫思雨这才松了口气！ 　　“闫思雨，这回我帮了你的大忙，你该怎么报答我？” 　　“欣欣，你放心，我肯定记得你的恩情，你想让我做什么都行。” 　　刘欣欣满意点点头。 　　早读下课，连叶叫上魏深去办公室。 　　“你自己去吧，我还有事。”魏深低着头说。 　　连叶一点儿也不惊讶，早读时候闫思雨把魏深叫出去，肯定是让他别管这事。 　　她自己一个人去了级部办公室。 　　级部办公室在一楼，里面不止有丁主任的办公桌，还有年级的几个副主任大多都在这里办公，现在丁主任不在，只有两个副主任和一位女老师在，正不知说着什么。 　　“报告。” 　　得了应允之后，连叶进去，“主任，我是二班学生连叶，上周五我的学习资料在教室里失窃，我怀疑班里有小偷，已经报警，但事关学校名誉，所以特来告诉主任一声。” 　　她敢在闫思雨面前提准考证，是因为众人都觉得准考证重要，闫思雨肯定以为她重新补办了一张，但她没有补办，在丁主任这里便没提，否则他肯定要问一句准考证失窃她是怎么考试的。 　　王秋月听到连叶的名字，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这就是那个高三的插班生。 　　个子稍微高一些的副主任说道，“怎么回事，说清楚。” 　　“我在某本书上发现几道典型题目，交给同学研究，我夹在了书里，但被人拿走了。” 　　旁边一位稍微矮一些的副主任摸了摸下巴，“这不是什么大事，你再抄一下，让同学给你解答不就行了？报什么警？” 　　连叶这个名字他没听说过，不是什么尖子生，不用替她浪费精力。 　　“若是普通的资料就算了，几位主任还不知道，我丢失的那份资料里有一道和联赛选拔的复试试卷里最后一道题型一模一样，那是我精心准备的复试的题型，小偷偷走，是何居心？凭什么就这么放过她？这一次不将人揪出来，难保她不会变本加厉，盗窃其他同学的资料甚至钱财。” 　　两位副主任对视一眼，矮一些的副主任又说，“也不是放过她，而是没必要闹大，不需要让警察参与进来，我们私底下找出来给个处分就行了。” 　　“如此作风，不应该劝退开除吗？”连叶挑眉。 　　这时候社会风气比较严格，作风问题和思想觉悟非常重要。 　　“……” 　　那矮一些的副主任一瞪眼，“劝不劝退是学校说了算，和你有什么关系？你是在质疑学校领导的工作吗？” 　　王秋月上前温柔的说，“连叶同学，我们做人呢，要有一颗宽容之心，况且并未造成严重后果，好歹同学一场，你可以试着给她第二次机会，不是吗？” 　　连叶看向王秋月，忽然认出这就是那天在校门口和连国壮搂搂抱抱的人，“这位老师，我一直认为敢作敢当才对，有错就得承担，而不是慷他人之慨，来绑架别人宽容原谅，你觉得的呢？” 　　 ##第二百一十九章 报警 　　王秋月脸皮子一僵，看向连叶的眼神中多了几分不喜。 　　敢顶撞老师，质疑老师的话？ 　　她还记得连叶的思想政治不及格，果然，听说是小地方来的，透着一股小家子气。 　　“学校的决定不容你一个学生置喙。”高一些的副主任说，“行了，报警的事情就算了，你先回班里等着吧。” 　　连叶杏眸湿漉漉地，唇角挂着浅笑，“可是，我已经报过警了。” 　　报警还不简单吗？ 　　周六沈敬下班的时候，她便将事情告诉了他，拜托他来学校一趟，不需要真验什么指纹，只要稍微说点重话吓一吓就行了。 　　巧的是，沈敬正好周一轮休。 　　“你——”两位副主任互相对视一眼，矮一些的副主任赶紧说，“王老师，你去学校门口跟门卫说一声，要是有警察过来，就说事情已经解决了！” 　　“好。”王秋月应了声，回头看着连叶笑了笑，“连叶同学，你啊，还是太年轻了，先学会怎么做人吧。” 　　“看来这位老师很会做人了？” 　　教室门口传来一个低沉地男声。 　　沈敬不知何时站在门口，肩膀靠在门框上，似笑非笑地看了眼王秋月，拿出证件在众人面前一亮，“我是沈敬，青州市公安局的警察，这是我证件，我接到报案，说学校里有小偷？” 　　王秋月循着声音看过去，顿时被沈敬那张俊美无暇的脸吸引，一眼看出这是魏世东在河安县的同事！ 　　她当时和魏世东刚订下不久，去公安局给众人送西瓜，见过一面，那时她便被他出众的身材和英俊的容貌吸引。 　　他出现在青州市，还穿着一身警服，莫不是被调到了市局？ 　　“同志，原来是你，你还记得我吗？在河安县我们见过一面……” 　　沈敬笑了笑，露出一口整齐干净地牙齿，“抱歉，不记得。” 　　王秋月脸上的笑容一僵。 　　“警察同志，学生不懂事，麻烦你跑一趟了，事情已经解决了，你有事就先回吧。”矮副主任反应过来，从衣兜里掏出一根烟来递给沈敬。 　　“我不抽烟，”沈敬摆摆手，视线移到没有做声的连叶身上，“事情解决了？” 　　也不是不抽烟，而是不在连叶面前抽罢了。 　　矮副主任瞪了连叶一眼，替她回答，“已经……” 　　“没解决。”连叶声音不大不小。 　　“连叶同学！”高副主任立马喝道，“话可别乱说！” 　　沈敬看了眼两人，修长的手指搭在帽檐上，顺手将帽子摘下来，“两位不必这么惊慌，抓小偷是很丢脸的事吗？为什么拦着不让说？学校里学生那么多，出一两个渣滓不是很正常，学校正面处理问题才是正确方法，而不是处理提出问题的人！” 　　“这位同志说的对！”丁主任从外面进来，“既然学校里有小偷，就应该严肃处理，而不是粉饰太平！” 　　高矮副主任相互对视了一眼。 　　丁主任看向连叶，“你就是连叶同学吧，我听说过你，你的成绩很好。” 　　“谢谢主任夸奖。” 　　高矮副主任的脸色一僵。 　　丁主任一向要求严苛，高标卓识，甚少会称赞谁。 　　可现在他说她成绩很好？ 　　见连叶得到夸奖，王秋月别过头，掩住面上不甘的神色。 　　她调来市里时间不短了，都新学期开学一个月了，已经没有安排教学任务，做着干杂活的生活老师。 　　她这么久都不能让丁主任夸上一句，连叶却简简单单就得到了！ 　　“警察同志，要怎么查，学校绝对配合你！” 　　“麻烦准备印刷油墨和白纸，提取二班同学的指纹，”沈敬视线落到连叶身上，漾着柔柔的笑意，“叶子，你把小偷碰过的书给我，我拿去给技术科的同事，提取上面的指纹。” 　　王秋月注意到沈敬的称呼，视线立马落到连叶身上，眼底闪着怨怼之意。 　　“好。”连叶笑着点点头。 　　“等等，不急着办，你先回去上课，等大课间的时候再弄。”沈敬说。 　　反正他今天轮休，耗一天在学校也没问题。 　　高矮副主任面面相觑，各自从对方眼底看到了点悔意。 　　原来这个警察和连叶认识！ 　　就算他们阻拦到底，他也会坚持查下去。 　　早知道就不拦着了，凭白给丁主任留下不好的印象。 　　闫思雨见连叶一个人回了教室，顿时松了一大口气，想必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魏深抬了抬头，又低下头拿出下节语文课要用的资料。 　　文政岳从书里抬起头，走到连叶位置边上，“怎么样？要不要我帮你？” 　　“不用，警察来了。” 　　明明连叶没说警察是谁，但文政岳却莫名觉得，她口中的警察是沈敬。 　　“那好。”他默默回到座位上。 　　“警察真来了？人呢？”楚欢欢问。 　　“在楼下办公室。” 　　没多大会儿，班里人都知道警察来抓小偷的事。 　　闫思雨刚放松的身体立马绷紧，面色惨白，思绪纷乱，心早就飞到了不知何处，语文课也根本没有听进去。 　　连叶离开办公室后，沈敬便提出自己去校园各处转转，丁主任想要作陪。 　　沈敬状似无意地问，“贵校是不是有个叫王晗的？” 　　丁主任神色忽地凝重，随后转瞬即逝，“是，不过王晗同学最近请假，没有来上课。” 　　沈敬点点头，没说什么。 　　一下课，她就赶紧去找刘欣欣，带着哭腔问，“警察真的来了，欣欣我该怎么办？” 　　刘欣欣没想到，警察真的来了。 　　她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却不知耳边谁说了一句，“我见到那个警察了，长得可俊了！” 　　“连芽好像认识那个警察，上回我看见他们两个在学校门口说话来着，连芽说那个警察是她表哥的战友！” 　　“真的？！”闫思雨又惊又喜。 　　几个人一起去七班叫连芽出来。 　　被迫立下军令状之后，连芽今天发誓好好学习，但她基础太差，落下的功课太多，跟听天书似的，刘欣欣来找她，她就出去了。 　　“芽芽，你今天怎么不来找我们玩啊？”闫思雨笑着说。 　　“没什么。” 　　连芽不敢说自己被表哥逼着和她们绝交和学习的事。 　　“芽芽，你表哥是不是有一个警察朋友啊？” 　　连芽的脑海里浮现出沈敬的俊颜，面上露出一丝娇羞的笑，“是啊，怎么了？” ##第二百二十章 承认 　　闫思雨一喜，“芽芽，是这样……” 　　在闫思雨口中，自己肯定是没有偷窃的，是连叶诬陷她！ 　　“既然你认识那个警察，你能不能帮忙去说一说，让他不要相信连叶？” 　　连芽面上故作为难，“他是我表哥的朋友，未必会听我的话！” 　　“你上回不是说他专门是来送你的嘛？你们关系那么好，你说的话他肯定听！” 　　“就是，芽芽你长的那么好看，和那个警察真的很般配。” 　　连芽嗔了那女生一眼，“你瞎说什么呢？！” 　　闫思雨笑着说，“芽芽，拜托你了！” 　　“好吧。”连芽勉为其难地答应，脸上笑意盈盈。 　　一旁的刘欣欣忍不住心底冷笑。 　　她就不信人家前途一片光明的警察，会看着连芽这个一无是处的村姑，也就她自己相信！ 　　连芽趁着课间还有几分钟的时间，赶紧去了级部办公室。 　　沈敬正在和丁主任闲话喝茶。 　　连芽打报告走进去，冲着沈敬乖巧的笑笑，“沈大哥。” 　　见到连芽，沈敬的面上没有什么波澜，“找我有什么事吗？” 　　周六在餐厅发生的事，他已经知道。 　　“沈大哥，报案人是连叶对不对？”连芽紧盯着沈敬的表情。 　　连国壮说过，沈敬把连叶甩了，但这回却为了连叶的事情来亲自来学校，不知是否余情未了。 　　“怎么了？”沈敬不懂声色的问。 　　见提到连叶他没什么反应，连芽心中一喜，“你被连叶骗了，根本就没有人偷她的资料，是她故意污蔑别人！而且她还考试作弊。” 　　丁主任面色一沉，这是哪个班的学生，这么没有礼貌？ 　　“我自然不会只听一家之言，所以是要验指纹的，验过指纹之后，是真的有小偷还是诬陷一目了然。”沈敬说。 　　思雨说她没偷，指纹肯定演不出来。 　　连芽觉得沈敬是向着自己的的，脸颊稍微泛红，低头笑了笑，“谢谢你沈大哥。” 　　出了级部办公室，连芽和闫思雨打着包票，“你放心吧，肯定会没事的。” 　　闫思雨长长地舒了口气，“谢谢你芽芽。” 　　上课铃声响起，各自回了各自的班级。 　　第二节课最后两分钟，一班和二班的同学们的心思飞到了走廊上。 　　在一班后门和二班前门的交界处，丁主任以及班主任袁茵正和一个年轻警察在说话。 　　那年轻警察五官俊朗，颌面端正，身材挺拔，一身警服穿在身上，透着一股慷慨凛然的正义之气。 　　这样的形象，完全符合学生时代幻想的白马王子。 　　学生们一个个伸着脖子往外看。 　　闫思雨被同桌提醒后往外一看，心底一咯噔。 　　她根本无心欣赏沈敬的美貌。 　　连芽不是说没事了吗？！ 　　为什么警察还没走？！ 　　下课铃声一响，任课老师离开教室，闫思雨便想找个时机溜出去。 　　但班主任袁茵已经走进来，“耽误同学们一点时间，鉴于连叶同学报警所说的丢东西一事，学校非常重视，在这里我要多说一句，若是真的拿了连叶同学的东西，我劝你赶紧出来自首，看在没造成严重后果的情况下，还有转圜余地。 　　沈敬站在门口，目光平静，语气不容置喙，“藏在班里的那位小偷同学，我再给你两分钟的时间，主动出来承认，别让我亲自将你揪出来，到时候你不仅要进局里拘留十天半个月，还得被学校劝退！快班的学生成绩都不错，谁也不想再高三的时候功亏一篑，连高中毕业证都拿不到吧？” 　　他说话的时候双眸直勾勾地看着闫思雨。 　　多年特种兵的经历让他的观察非常敏锐，再加上在公安局呆了大半年，将各种罪犯心思摸得很透，说话的时候已经将班里全部同学的神色研究个遍，立马将目标锁在了闫思雨身上。 　　闫思雨面色已是惨白，嘴唇紧抿。 　　浑身冒着冷汗，双腿发软，大脑空白。 　　教室里非常静。 　　同学们没有人说话。 　　全都东张西望的，看谁会是那个小偷。 　　二班的门口占满了围观的同学，一是想近距离看看那位警察，二是想知道谁是小偷。 　　魏深低眉垂眼，事不关己。 　　他给过闫思雨私下解决的机会，她自己不珍惜。 　　闫思雨的头越来越低。 　　要她当着班上众人的面承认自己是小偷，简直是比凌迟还痛苦。 　　但若是真的被查出来，被退学…… 　　“既然没人承认，那就……” 　　“是……是我……” 　　闫思雨无力地举起一直胳膊，面如纸白，不敢抬头，眼眶先红了一圈。 　　众人哗然。 　　班里的同学们和外面围观的人的视线全部落到她身上。 　　有惊讶，疑惑，不解，也有厌恶，鄙夷。 　　立刻有人想明白了，闫思雨和连叶一向不和。 　　但是也不能去偷人家的准考证吧？ 　　同桌魏莎莎目瞪口呆地看着闫思雨，“思雨，你……” 　　连叶喜欢吹牛，背后议论几句得了。 　　但现在大家背后议论的成闫思雨了。 　　魏深说，“老师，周五中午闫思雨同学曾以身体不舒服为借口和我要钥匙，想必……”就是她偷的。 　　“闫思雨，连叶，你们两个来下办公室。”袁茵说。 　　连叶出门的时候，外面围观的人散了不少 　　刘欣欣在一班后门口投来阴冷的视线。 　　到了办公室里，袁茵便问，“丁主任，您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 　　丁主任想了想，“苦主是连叶同学，要看连叶同学的意思。” 　　闫思雨立马上前，抹了抹发红的眼角，“连叶，对不起，我就是一时鬼迷心窍，早就后悔了，你看在没出什么大事的份上，就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 　　闫思雨的成绩也不差，袁茵不忍心看着她被退学，便劝道，“连叶同学，闫思雨同学知错了，这一次你就不要计较了，她以后绝对不敢了。” 　　“知错了？我不觉得。她后悔的不是偷东西，而是后悔留下了痕迹，否则她也不会等到要验指纹的时候才出来承认。”沈敬眉眼凌厉。 　　袁茵敢劝连叶，是因为连叶是她的学生。 　　但她不敢劝沈敬。 　　“袁老师，丁主任，实不相瞒，早读的时候我就告诉了班长魏深，魏深说早读下课前可以偷偷联系他，我们私下解决，一不会告诉学校，二不会让同学知道，但是，她没有承认！不仅如此，她还诬陷我复试的时候作弊。我不觉得她是真心悔改。” 　　 ##第二百二十一章 道歉 　　 　　丁主任不免想起刘欣欣举报连叶初试作弊一事，说不定也和这个女同学有关系。 　　闫思雨哭着说，“对不起连叶，真的对不起，我是真的后悔了！我不该偷你的东西！我真的知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连叶说。 　　闫思雨抬起头，惊喜道，“真的？” 　　“不过我有要求。” 　　闫思雨面上笑容一僵，“什么要求？” 　　“第一，在班里澄清我作弊的事。周六那天你在场，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心里一清二楚！第二，在下周的升旗仪式上公开向我道歉。这两个要求。” 　　闫思雨面色一白，心里觉得非常难堪。 　　自己前不久刚刚附和贾春说连叶作弊，这便帮连叶澄清，岂不是说明自己是个说谎，搬弄是非的人？ 　　在升旗仪式上道歉，也就是说，当着全校师生的面道歉，到时候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个小偷，会怎么看她？ 　　连叶看了眼闫思雨的面色，“怎么，做不到吗？” 　　丁主任说，“我觉得连叶同学这两个要求很合理，闫思雨同学，你要是不同意，那就按照正常方法来处理。” 　　沈敬云淡风轻，手指移向腰后的手铐上。 　　那份资料法律上来说没什么价值，无法立案，到了公安局也不过是口头教育一番。 　　但闫思雨不知道。 　　她并非穷凶极恶之人，做了坏事之后往往会心虚，会胡思乱想。 　　她一看沈敬动手铐，吓得双腿发软，“我同意！我同意！” 　　“那就先来办第一个要求，回班里澄清我作弊的事。” 　　连叶走进二班教室，感觉到教室里的窃窃私语静了那么一瞬。 　　闫思雨走在后面，眼眶通红，站到讲台上，“同学们，关于贾春同学说的连叶复试作弊一事，我要向大家澄清一下，连叶同学没有作弊。” 　　同学们交头接耳起来。 　　闫思雨心里越发的难受。 　　贾春惊叫道，“不可能，监考老师明明在她脚边发现了小抄！” 　　“贾春，你走的早，没看到最后，连叶同学的答案和小抄不一样，且连叶同学重新测试，证明了自己没有作弊。” 　　“闫思雨，我知道你偷了连叶东西，为了寻求她的原谅答应了某些要求，但也不能撒谎吧？”贾春讽刺一笑。 　　连叶一个初中毕业的村姑，没有作弊怎么可能考那么多分？ 　　闫思雨心里难堪极了，“六班的王浩学，三班的李琦也在现场，大家不信的话可以去问他们。” 　　王浩学和李琦之所以会看到最后，也是因为认识刘欣欣，想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贾春面如土色。 　　这怎么可能？ 　　闫思雨从讲台上下来，回到座位上坐下，直接趴在了桌子上。 　　魏莎莎想安慰一下她，却不知从何说起。 　　“贾春同学，你今天早上说什么来着？”连叶淡笑着，“我没有作弊你就吃屎？我不需要你吃屎，你只要当着大家的面和我道歉就行！” 　　同学们纷纷看向贾春。 　　目光中透着几分同情和幸灾乐祸。 　　贾春同学真大胆，吃屎这种话都敢说。 　　贾春脸都绿了。 　　怎么会这样？ 　　连叶没有作弊，分数是自己考出来的，这怎么可能？ 　　她怎么可能考出来那么多分数？ 　　“我不信。”贾春嘴硬道，“闫思雨有求于你，她的话根本不可信！有本事你就叫王浩学和李琦亲自来证明！” 　　“我确实可以证明，连叶同学没有作弊。” 　　二班的后门口出现一个板寸的男生。 　　这就是三班的李琦。 　　李琦和文政岳原来是同桌，也知晓连叶就是文政岳表姐一事。 　　周六那天抱着看戏的态度看到底，没想到文政岳的表姐确实有点本事。 　　二班同学哗然。 　　李琦都来证明了，还有什么可怀疑的。 　　贾春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难道她真的要道歉？ 　　连叶看了眼贾春的表情，拿出来二中年级主任写的证明书，在周围亮了一圈，“为了避免今天这种情况的发生，我特意拜托二中张主任写的证明书，有张主任的签名和手印。” 　　“还真是哎……” 　　周围同学见真的是证明书，不由得纷纷看向贾春。 　　“贾春同学，你的道歉对我一点用处也没有，我也不是非逼着你道歉。” 　　贾春松了一口气。 　　“但是，我不明白的是，我转到二班一个月的时间，为什么闫思雨同学和贾春同学会对我抱有那么大的敌意？我深刻反思了一下我自己，发现事情的起因在于，我曾说我能考四百多分，或许大家都不相信。但是我没有说谎，我的招考分数就是四百多分，我不愿意藏着掖着说自己的成绩不好，是多少就是多少，我也不会吝啬自己的资料和经验，这段时间有人来问我问题我都会尽可能的解答，只要你们来和我要资料，我都会给，而不是窃取！我自认为在学校里没有招谁惹谁，到今天为止，我所做的一切也都问心无愧。” 　　这番话说完，二班的教室里静默了好长的时间。 　　他们仔细回想一下。 　　似乎真如她所说。 　　连叶来这一个月有做过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么？ 　　没有。 　　她除了上厕所之外，大部分时间都是坐在座位上学习。 　　目前还没有考试，但她在英语，数学，物理等科目上的表现已经说明她的成绩不俗。 　　可为什么他们不相信呢？ 　　有些人默默回忆，归结到传言身上。 　　连叶转过来的第一天，就有人说她是初中毕业，成绩垫底。 　　他们先入为主，认为她不可能有那么好的成绩。 　　有人偷偷看向闫思雨。 　　二班的传言就是闫思雨起的头。 　　“叶子人真的挺好的，我去问她问题，她都很耐心的给我讲题，而且她的思路和计算一看就是学霸，也不知道说她成绩差的人是什么想法。”李超然和同桌说。 　　“酸呗。”李超然同桌漫不经心地说，“连叶长得漂亮，成绩也不差，不就碍了某些人的眼了么？” 　　刘欣欣喜欢文政岳人尽皆知。 　　文政岳和连叶的关系不错，可不就惹来某些嫉妒了吗？ 　　闫思雨，还有当初传出流言的连叶堂姐连芽，和谁关系好不用多说。 　　而且连叶转学的第一天，刘欣欣还来二班嘲讽。 　　 ##第二百二十二章 进入联赛 　　廖佳航和同桌许丽也在议论着这事。 　　旁边的胡蕊听着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魏深低着头准备下节课所用的资料。 　　半天没有翻页，显然是在走神。 　　他曾经也是不相信连叶成绩的一员。 　　连叶这一番话，在同学间起了不小的作用。 　　上课前许多同学都主动上来和连叶说话示好。 　　一班的刘欣欣得知二班发生的事，眼底闪过森冷的光芒。 　　闫思雨这个废物，看来是没用了。 　　第三节课是林老头的数学课。 　　进来的时候林老头绷着脸，黑云压境。 　　同学们大气不敢喘一声。 　　连叶觉得林老头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也是，刘欣欣周六复试差点被记零分，肯定要把事情告诉林老头。 　　但她会实话实说吗？ 　　肯定不会。 　　“同学们，这回各大学校的老师抓紧时间批卷，复试的结果已经出来，二班进入联赛正赛的同学有连叶，魏深，楚欢欢，文政岳，闫思雨，是六个快班中人数最多的。” 　　文政岳心里清楚，他数学不是拔尖，复试第一道大题做起来便比较吃力，步骤也不完善，第二道大题空白，幸而连叶给过第三道大题同类型的题目，魏深解出了答案，他才能把第三道大题做出来。 　　否则以他的成绩，根本进不了复试。 　　楚欢欢比文政岳好一些，第二道大题写了几个步骤。 　　闫思雨和文政岳是差不多的情况，若非最后一道大题，她根本进不了正赛。 　　按照原本的情况，除了连叶，二班能进的也不过魏深一个人。 　　别的班级可就惨了，有的班级一两个，有的班级一个也没有，青州一中统共进了九个，二班就占了二分之一。 　　别的学校更惨，二中全校只有三个，三中和各县中学基本全军覆没，即便有也只是一两个，整个青州市进正赛的也不过十四个。 　　丁主任狠狠地夸奖了二班班主任袁茵和林老头。 　　一班班主任赵香云看袁茵得意的样子，气得肺疼。 　　林老头得了夸奖，心里却不怎么高兴。 　　他没想到外孙女会做出那种事。 　　“这五位同学从今天下午开始，到办公室专心准备联赛考试，这一周的课程就先别上了，我和其他科目的老师联系过，等联赛结束，让他们给你们补课。” 　　毕竟这五个都是尖子生，成绩的好坏关系着大学升学率和老师们的评优和工资，各科老师都很重视。 　　“你们五个一定要紧张起来，就只剩下一个周的练习时间。” 　　强调完联赛之后，林老头就开始的这节课的课程。 　　下课后，他叫连叶跟他去办公室。 　　实际去了是一楼的空教室。 　　刘欣欣已经在里面等着，还以为外公找自己是有其他的事。 　　一见到林老头身后的连叶，她瞬间明白什么，冷哼一声扭过头，“外公，我不道歉！” 　　“欣欣！”林老头双眼一瞪，“谁惯得你这坏毛病？本来就是你做的不对，还不赶快道歉？” 　　“外公，她明明什么事都没有，我为什么要道歉？你干嘛老向着一个外人？” 　　“你——你现在越来越不听话了是吗？！你要不道歉就滚回河安县！”林老头声音加重，怒火中烧。 　　现在已经高三，刘欣欣不相信外公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让自己回河安县。 　　她低下头拨弄着自己手表盘，“我死也不会给她道歉！” 　　林老头气得脸色通红，眼底冒着火光。 　　他不明白外孙女平时看起来挺老实的，怎么突然变得如此任性和刁蛮！ 　　“林老师，她不道歉便算了。”连叶淡淡一笑，便离开了教室。 　　刘欣欣面上露出了胜利的笑容，撒娇似的抱住林老头的胳膊摇着，“外公，你看她都这么说了，你就别计较了。” 　　林老头火冒三丈，狠狠地瞪了眼刘欣欣。 　　他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第四节课还未下课，丁主任和袁茵就出现在了二班门口。 　　丁主任亲自在门上敲了两下，打断上头英语老师的教学思路，“胡老师，打扰了，连叶同学，你来一下办公室。” 　　连叶心下了然。 　　走出教室，发现刘欣欣已经站在走廊上。 　　在丁主任面前，她冷着脸看着地面，没给连叶一个眼神。 　　她隐约猜出来是什么事，却不放在心上。 　　就算连叶告诉丁主任又怎么样？ 　　丁主任沉着脸走在前面。 　　刘欣欣落后一步和连叶并排，脸上带着胜利的笑容，压低了声音，“你找丁主任又怎样？二中的张主任早就答应会帮忙隐瞒，我的分数依然有效，依然进了正赛！我外公和丁主任共事多年，丁主任也不会处罚我，你能拿我怎么样？” 　　连叶浅浅一笑，“我说了你要吃官司，也不是闹着玩。” 　　刘欣欣嗤笑一声，“那就走着瞧。” 　　她一进办公室，就看到里面坐着两个穿着正式带着红袖章的工作人员。 　　心里不由得咯噔一声。 　　“两位同志，这位是刘欣欣同学，这是连叶同学。”丁主任介绍。 　　穿着白衬衫的红袖章点点头，上前一步，“两位同志好，我们是法院立案庭的工作人员，这是刘欣欣同学的法院传票，请签字。” 　　认真说来，在法律法规不健全的八十年代，诽谤这种事情被人算作是小事，基本上不会有人上法院，即便去了法院，法院也不愿意受理，嫌案子太小，优先调解。 　　但她写了起诉书，有证人和证明书，资料齐全，审查后表明确实如资料所言存在诽谤事实，证人证物与原告也没有亲属关系，基本可以采信，符合受理条件。 　　刘欣欣的行为离法律上的严重情节差很多，能不能构成诽谤罪另说。 　　她也没想着真正打官司，和工作人员表明自己只想要个传票，让诽谤者道歉而已，再加上她往立案庭办公室送了些东西，工作人员便受理了。 　　刘欣欣看着眼前的传票，大脑一懵，脑海中一片空白。 　　法院传票？ 　　现在法律不完善也不普及，大部分人都不会和法院打交道。 　　正如刘欣欣，根本不知道法院传票是个什么东西。 　　还以为是很严重的东西。 　　她慌忙地看着丁主任，用求救的眼神。 　　丁主任冷着脸喝道，“刘欣欣同学，你还不给连叶同学道歉？” 　　 ##第二百二十三章 传票 　　他分明早就和刘欣欣说过连叶的分数和初试名额没问题，刘欣欣去还在二中办公室说连叶初试作弊，这不是故意的是什么？ 　　再想到闫思雨的事，他一时分不清是谁教唆谁。 　　但既然诽谤了别人，那道歉是应该的。 　　刘欣欣面色唰的一变，又青又白。 　　要她和连叶道歉？ 　　门都没有！ 　　“发生了什么事？”林老头从外面进来。 　　“老林头，你来的正好，这是法院的工作人员，来给你外孙女送传票的。” 　　林老头脸色一变，把传票拿过来一看。 　　只见上面赫然写着原告连叶几个字。 　　林老头知道自己外孙女做的不地道。 　　但那毕竟是自己外孙女。 　　若是上法院，闹得人尽皆知，刘欣欣以后还怎么读书？ 　　“欣欣，你还不和连叶道歉？！你想上法院吗？！”林老头喝道。 　　刘欣欣心中愤愤不平，咬牙切齿。 　　被几个人盯着，催着道歉。 　　她只觉得自己的骄傲和脸面全都被踩到了地上！ 　　凭什么？ 　　“对……”不起。 　　连叶打断她的话音，“丁主任，林老师，我要求刘欣欣同学在升旗仪式上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对我道歉，否则我不会撤诉。” 　　“你别得寸进尺！”刘欣欣气得理智全无，尖声喊道。 　　“丁主任，你来评评理，刘欣欣同学可不止诽谤我初试作弊，还在复试的时候自己打小抄诬陷我作弊，那小抄还在二中的办公室呢！” 　　丁主任听了脸色跟屎一样的难看，见刘老头抿着唇不说话，估摸着事情是真的。 　　难怪他觉得刘欣欣的复试成绩有些奇怪。 　　青州一中竟然有这样的学生！ 　　丁主任觉得这比闫思雨偷窃学习资料还可恶！ 　　但是刘欣欣还不能随意开除。 　　“连叶，麻烦你先撤诉，下回升国旗的时候，我保证让她给你道歉。”林老头说。 　　“林老师，不是我不相信你，而是我不相信她，看她课间在空教室的态度，我觉得还是不撤诉为好，反正开庭日期在升旗日之后，等她道歉之后再撤诉也不迟。” 　　林老头暴跳如雷，“刘欣欣，你答不答应道歉？你要是不答应，自己去打官司吧！我不管了！” 　　“我的诉求很简单，让刘欣欣你在青州日报上登报道歉。”连叶淡笑着说。 　　刘欣欣双目通红地瞪着连叶，“你就那么相信你会胜诉？！” 　　登报道歉，比升旗日道歉更让她难受一千倍一万倍。 　　更何况是青州日报这种当地受众非常多的报纸！ 　　“不信你就试试，张主任可是亲手写了证明书，且当时在场还不止一个老师，学生也多的是，说不定，闫思雨也会替我证明呢！” 　　刘欣欣死死地盯着连叶，恨不得扑上去将她撕碎！ 　　林老头看到刘欣欣的表情，勃然拂袖而去。 　　“外公！”刘欣欣赶紧拉住林老头，咬着牙根不情不愿道，“我答应！” 　　“那我就等着看了，丁主任，麻烦你安排了，谢谢。升旗日你如约道歉，我就撤诉，否则，官司还是要打！” 　　连叶面色平淡。 　　中午吃饭时，刘欣欣和闫思雨都沉着脸。 　　在看到连芽的那一刻，闫思雨浑身的怒气全都爆发了出来，指着连芽怒骂，“你这蠢材，废物，没用的东西！我真是脑子坏了才相信你！你给我滚，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这一声怒吼，将食堂里许多人的视线全部吸引过来。 　　被这么多人看着，连芽脸色也不太好看，“闫思雨，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这个撒谎精，从开学到现在，你嘴里有一句真实的话？一会儿说连叶初中毕业，成绩很差，结果呢？她进了联赛正赛！全市最高分！你说自己表哥开了个餐厅，请我们吃饭？结果人家要把我们送公安局！明明是你撺掇我拿连叶的准考证，最后自己撇的一干二净，你说你认识那个警察，说保证没有问题，为什么他还是去了二班，还说要拘留我十天半个月？！”闫思雨恨得咬牙切齿，怫然暴怒。 　　连芽被这一连串劈头盖脸的质问惊得呆住，心里非常委屈，嗫嚅道，“又不能都怪我。” 　　她说的都是实话！ 　　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她周五也就说了句让连叶参加不成考试，闫思雨要是不赞成，干嘛去偷？ 　　而且，谁让闫思雨在她面前还遮遮掩掩说自己没偷？ 　　“也就你会相信她！一个一无是处的乡巴佬，人家警察会看上她？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什么样！”刘欣欣森冷地扫了连芽一眼，“赶紧滚！滚得越远越好！以后别出现在我面前！恶心！” 　　她把所有的错都归结到连叶和连芽身上。 　　这两姐妹就是来看她笑话的！ 　　要不是连芽说连叶成绩差，她哪能那么容易就相信连叶作弊，从而造成今天的局面？ 　　众目睽睽之下，听着刘欣欣的话，连芽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心里有几分难受和难堪。 　　…… 　　同一时间，河安县的李兰英也在遭受别人的纠缠。 　　杨洪亮这几天非常的殷勤地往饭馆跑，还说要帮忙什么的。 　　李兰英赶了好几次也赶不走，直到有一会张庆遇上，将人赶走。 　　可第二天，杨洪亮又来了。 　　“婶子，你就帮个忙，知会叶子一声。”杨洪亮在李兰英面前憨笑着。 　　在和连枝离婚后，杨家丢的脸也不小，况且手里没剩下几个钱，短时间内再娶个媳妇不现实。 　　杨母一提醒，他突然想到连叶这个人。 　　要不是连家人从中作梗，连叶早就是她媳妇了。 　　连叶不仅长得好看，还有本事，在县里开了家饭馆！ 　　他观察了几天，饭馆了生意是真的红火，人来人往，每天肯定能赚不少钱。 　　更重要的是，连叶对他余情未了！ 　　每次连叶见到连枝都没好脸色，这不是余情未了是什么？ 　　他如果能把连叶娶到手，那也不算亏。 　　但他联系不上连叶，只能来缠着李兰英。 　　只要李兰英给连叶传信，连叶知道他回心转意，肯定会来见他！ 　　“滚，我们这里不欢迎你！”楚秋菊大骂着把人往外赶。 　　沈敬多好的孩子，叶子哪会看上他这个没本事的穷光蛋？ 　　杨洪亮又一次被赶出来，也是有些烦闷。 　　要不回家和母亲说一声，算了。 　　 ##第二百二十四章 杨家算盘 　　 　　杨母可不想就这么算了，“儿啊，你不知道，连枝有多能造腾，咱家没多少钱，怎么给你娶媳妇？你想想那个饭馆，一天能挣多少钱？只要你和连叶结婚，挣的钱都是你的！” 　　杨洪亮踌躇着，“可是，连叶不是不能生吗？” 　　“你傻啊？等你有了钱，去外面生一个不行？到时她敢说什么？” 　　杨洪亮觉得杨母说的有道理。 　　杨母这几天没闲着，一直在打听连叶的去向。 　　杨家人的行为传到了连枝耳朵里。 　　一来连枝不甘心，是关注着连家人的一举一动。 　　二来村民们也是爱看热闹，得知杨家人打听连叶，哪能不清楚他们的目的？ 　　明知连家人和杨家人闹得不愉快，还故意蹲在连家门口议论，连枝想不知道也难。 　　在连家的一个月，连枝瘦了许多，在连家过的非常不好，整个人看起来阴郁许多。 　　连老爷子重男轻女，再加上连枝丢尽了连家的颜面，连老爷子才不肯为她花钱。 　　连枝将自己现在的悲惨境地全部归结到连叶身上，若不是连叶，自己也不可能和杨洪亮离婚！ 　　要不是连芽往家里发电报，她还真不知道连叶去市里是为了读书！ 　　都是姓连的姑娘，凭什么她在家过着苦日子，连芽连叶连亚娟都能去大城市里读书，而她连枝却只能缩在穷乡僻壤的河口村？！ 　　她不甘心！ 　　连枝把王秀兰叫进来，说了几句话。 　　杨母打听到了连叶的去向——在青州一中读书。 　　…… 　　教育局为了联赛正赛，专门将青州一中进入正赛的九个人以及其他学校五个集中在一起进行针对性辅导和练习。 　　指派的教师是青州一中的林老头吕老师等人，教室也在青州一中。 　　周一下午，十四个人见了面，先自我介绍一番。 　　随后教育局领导上台说话，“……接下来的一个周，你们十四位同学要在一起学习，互帮互助，为青州市争光，为集体争光，不要局限于个人荣誉……” 　　接下来就是针对性训练的小课。 　　连叶和楚欢欢依旧坐在一起，旁边坐了个外校女生。 　　文政岳，魏深，李琦，王浩学四个男生坐在一起。 　　闫思雨和刘欣欣坐一起。 　　课间的时候，旁边外校的女生孙颖主动来问问题。 　　连叶拿着笔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 　　“什么题？我看看。”后排的魏深说。 　　孙颖便把题拿给魏深看。 　　魏深旁边的文政岳和王浩学也都凑过来，引发了一场大讨论。 　　其余几个外校的同学也都凑过来听一听。 　　反正要互帮互助，他们稍微薄弱一些，更应该多学习。 　　相较于那边的热闹，刘欣欣和闫思雨这边就显得比较冷清。 　　刘欣欣坐在位置上，冷眼看着那边聚集的方向，双手紧紧攥起来，指甲插到肉里去。 　　她是年级第一！ 　　以前，若有什么竞赛或者考试，哪个不围着她转？ 　　特别是魏深，若是和她一起考试，总是会主动上来讨论。 　　现在，他们全都围着连叶！ 　　刘欣欣心里恨极了！ 　　闫思雨看着那边的讨论，心里蠢蠢欲动。 　　她数学成绩不算拔尖，正常情况进不了正赛，更是需要多加练习。 　　但是，她要是敢过去，刘欣欣肯定会不满意。 　　放学后，连叶照例前去寻香来，经过东方广场，看到百货大厦旁边的几个门面打通在装修。 　　到了寻香来办公室，梁晨便说，“看到对面装修的门面了吧？据说也要开家餐厅。” 　　寻香来开业不久，但生意一直不错。 　　眼红肯定是会有的。 　　连叶无所谓地做起了自己的题，“开就开呗，咱么做好自己的就行了。” 　　梁晨又说，“我打听过了，对面那家租了楼上楼下，装修很精致，据说楼上要做成包厢。” 　　做包厢，初时连叶也想过，最后还是在大厅的角落辟出三个稍微隐秘一些却又不是包厢的圆桌。 　　毕竟餐厅走的是中档的平价风。 　　若是以后能到京城开餐厅，她或许会做的高级一些，设计几个包厢。 　　但在青州，她觉得做包厢还不太合适。 　　连叶没说话，继续做自己的题。 　　梁晨回到家里的时候约莫九点，梁父梁母已经睡了。 　　他打开灯，正好看到连芽出来倒水喝。 　　“怎么哭成这样？”梁晨看着连芽眼睛肿的跟核桃似的，不禁问。 　　一听表哥问出来，连芽心里更是委屈的不行，吸着鼻子摇摇头，“我没事，表哥。” 　　她怕表哥知道自己和刘欣欣闫思雨搅合在一起。 　　“谁欺负你了？” 　　一想到闫思雨和刘欣欣地辱骂，连芽就非常难受，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嗓子干涩的说不出话来。 　　她年龄不大，不可能做到不放在心上。 　　明明她说的是实话，连叶就是初中毕业成绩差，她哪里知道她成绩会突然变得那么好？ 　　为什么把事情全都怪到她头上？ 　　她刚开始要请她们吃饭也是好心，哪怕中途出了点意外，最后的钱她还不是拿了一百多块钱还给了刘欣欣？ 　　为此自己的零花钱没了，还要学劳什子习。 　　闫思雨明明拿了连叶的资料，却和她说没拿，这怪她吗？ 　　连芽捂着脸呜呜哭了起来，她在食堂丢了好大的人。 　　别人也知道连叶的传言是从她这里传出来的，觉得是她嫉妒堂妹胡编乱造！ 　　没有人愿意跟她玩。 　　她确实嫉妒连叶搭上文政岳，但说的都是实话！ 　　“表哥，我说的都是实话，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呜呜呜……” 　　“说的什么实话？” 　　“我堂妹连叶，就那个服务员，她明明就初中毕业，而且成绩很差呜呜呜……谁知道她突然学习那么好，这怪我吗？呜呜呜……” 　　“……” 　　梁晨有些咬牙切齿，“你在学校说连叶初中毕业成绩差？” 　　难怪连叶和连芽关系不好！ 　　“对……”啊。 　　连芽看着梁晨骤变的脸色，后面的音符卡在了喉咙里。 　　“表……表哥，怎……怎么了？” 　　“你还做过别的事没有？” 　　连芽眼珠子上看，想了想，“没……没了吧……” 　　比起闫思雨和刘欣欣，她也就嘲讽过连叶几句，套过几回近乎…… 　　连芽胆子不大，再过分的也不敢做。 　　“明天放学，你直接到寻香来。” 　　“干什么？”连芽可不觉得表哥是要请她吃饭。 　　“道歉。” 　　 ##第二百二十五章 机会 　　连芽面色一僵。 　　和连叶道歉？ 　　让她和一个初中毕业的乡巴佬道歉？ 　　梁晨看了眼她的表情，径直回了房间。 　　连芽毕竟是他表妹。 　　他知道，连叶不仅自己争气，生意和学习都搞得有声有色，身后又有沈敬全力支持，注定是不凡的。 　　连芽和她和解，远离自己那一帮酒肉朋友，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这是他给连芽的一次机会。 　　若是连芽依旧执迷不悟，那么以后连芽再弄出什么乱子，他绝不会再管。 　　连芽没有仔细探究梁晨的目的，只是百思不得其解。 　　连叶的成绩为什么突然变得那么好？！ 　　甚至能参加全国高中数学联赛。 　　那种数学题是要比高考还要难上很多的。 　　那些题目连芽甚至看都看不懂。 　　…… 　　得知连叶进入正赛的那一刻，沈敬忍不住伸手捏了捏连叶的脸蛋，“我就知道你一定会进的。” 　　“别捏我的脸！”连叶瞪了他一眼，“今天麻烦你到学校走一趟。” 　　“和我客气什么？”沈敬笑着说。 　　回到家里，沈敬便往京城打电话。 　　巩阿姨叫自己下去接电话时，谢教授觉得很稀奇。 　　沈敬不是恋家之人，在外面忙起来时一两个月没有音讯是常事。 　　怎么又打电话过来？ 　　沈敬的语气中便透着一股喜悦，谢教授没有拆穿，听着他把家里人的情况问候一遍，才笑着说，“说吧，你有什么高兴的事？” 　　“妈，我的朋友进了数学联赛的正赛。” 　　“好，他什么时候来？到时候我让人去接他。” 　　既然是儿子千叮咛万嘱咐的朋友，当然要多照顾一下。 　　“我让江潮去接就行。她胆子小，没去过京城，我怕她人生地不熟的，会吃亏，到时候你多照顾她一下。” 　　沈敬已经忘了连叶一个人跑去深圳的事。 　　谢教授越听越觉得不对劲，狐疑地问，“沈敬，你这个朋友，是男生还是女生？” 　　“……” 　　沈敬顿了两秒，“是女生。” 　　女生？！ 　　谢教授立刻心领神会，语气中透着股意味深长，“好好好，到时候我把她接到家里来，让她见见你爸和你爷爷奶奶。” 　　沈敬从小就和江潮何世荣等人不同。 　　高中时候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江潮整天和小女生呆在一起，撩这个撩那个，对象换了不少。 　　但沈敬高中的时候偏偏想要参军，整天打打杀杀的，人家小姑娘缠着他，他非常不乐意，冷着脸把人赶走。 　　儿子开窍有些晚，一心扑在事业上，谢教授觉得也不错。 　　但沈老太太急的不行，总觉得孙子身体有什么问题。 　　现在老太太终于可以放心了。 　　只不过，女生才高三，年龄有点小，要是结婚的话，怎么也得等大学毕业吧？ 　　沈敬怕的就是这样。 　　全家人都来围观，万一把叶子吓跑了怎么办？ 　　“妈，不用这样。我和她现在就是普通朋友，她年级小，才高三，你别吓着她。” 　　“好，我懂。” 　　现在是普通朋友，以后可不一定还是普通朋友。 　　谢教授挂掉电话之后，沈文宣问，“沈敬打来的，说了什么？” 　　“你儿子开窍了。”谢教授笑着说，“有个女生要来京城参加竞赛，要我帮忙照看一下。” 　　“参加竞赛？读高中？年龄会不会有点小？”沈文宣蹙眉。 　　老太太对沈敬的终身大事很急。 　　“倒也还好，你儿子以前读高中的时候不喜欢那些高中同学，现在倒是找了个读高中的。” 　　…… 　　第二日，杨洪亮和杨母来到了火车站。 　　河安县到青州虽然近，但火车票也得几块钱，来回就是十几块钱。 　　若是去了见不到连叶，还得住招待所，这又是几块钱。 　　杨洪亮有些心疼。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你懂什么？”杨母白了他一眼。 　　“反正连叶喜欢我，让她妈把她叫回来不行吗？” 　　为什么非要花这个钱？ 　　“你傻啊？就算叫回来，她妈和她舅妈肯定是更满意那个警察，不同意你们在一起，让她回去读书，你有什么办法？” 　　杨洪亮顺着母亲的话一想，觉得有几分道理。 　　他从前听连枝提过连叶找了个警察对象。 　　老一辈都喜欢这种工作稳定的。 　　但连叶喜欢的肯定是他。 　　“你过来。”杨母让杨洪亮附耳过来，在他耳边低语几句，“……知道了吗？” 　　杨洪亮越听越觉得母亲说的有道理，重重点了点头。 　　“事成之后，你就直接把她带回来，让她退学，女孩子家家的，读什么书？读了也没用，浪费钱。” 　　杨洪亮点点头。 　　…… 　　周二时，连叶已经和参加正赛的其他同学非常熟稔，包括外校的几个同学。 　　课间讨论时，他们总是围绕着连叶和魏深，周围或坐或站，每个人都能说上一两句，非常和谐。 　　连叶也和魏深熟悉了很多，发现他是真的非常喜欢学习，喜欢做题。 　　各种题型好似都做过，都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刘欣欣看着眼前这一切，眼底涌现一股不甘的狠意。 　　连叶是文政岳表姐，文政岳向着她也就罢了。 　　可魏深一个穷光蛋，凭什么？ 　　他不是喜欢她吗？ 　　他就只配跟在自己屁股后面，追捧着自己！ 　　下一个课间，她找了个题，对魏深说，“魏深，我有个题想要问你，你过来一下。” 　　“什么题，你拿过来我看看。”魏深头都不抬地说。 　　刘欣欣火气一下子窜了上来。 　　以前，魏深定然是二话不说就过来看题。 　　现在他竟然让她主动过去？ 　　若是连叶的话，他现在只怕早把题拿过来开始计算了吧？ 　　“你自己过来看。”刘欣欣说。 　　魏深低着头做题，没说什么，却也没有动弹。 　　倒是他旁边的王浩学，满脸的尴尬。 　　以前只是听说过刘欣欣的脾气盛，但没想到会盛到这个地步。 　　有求于人还一副颐指气使的样子。 　　就这态度，谁会去帮她解答？ 　　李琦却早已习惯。 　　以前文政岳在三班的时候，刘欣欣没少到三班来，支使这个支使那个，还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那几个外校的同学也都眨巴着眼看着刘欣欣，神色间带着疑惑和不解。 　　这个人怎么回事？ ##第二百二十六章 我没有对象 　　连叶是这回复试第一名，他们不了解青州一中的情况，以为连叶就是平常时候的年级第一。 　　而刘欣欣复试成绩并不高，在他们眼里自然便以为她成绩不太好。 　　成绩不好还不主动虚心求教？ 　　刘欣欣见魏深没有动弹，怒火越烧越旺，“魏深，你过不过来？” 　　魏深抬头，“我为什么要过去？你问我问题，自己不过来，还要我去迎合你？” 　　“你——你以后别和我说话了！”刘欣欣怒声说。 　　魏深觉得莫名其妙。 　　不说话就不说话呗。 　　以前他和刘欣欣接触，不过是因为在数学题上也只有她能和他讨论一下。 　　现在他发现，连叶的水平不必刘欣欣差，甚至某些方面比刘欣欣更强。 　　人也平和。 　　和连叶讨论起来要比和刘欣欣讨论更舒服一些。 　　见魏深没有什么反应，刘欣欣把练习册往桌上一摔，气恼地走出教室。 　　以后她绝不会再和魏深说一句话！ 　　魏深要想得到她的原谅，就必须来跪下来求她！ 　　“连叶同学，你出来一下。” 　　袁茵出现在教室门口。 　　连叶走出来，“袁老师，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门卫说外面有人找你，说是你对象，你是否要出去看看？” 　　“对象？老师，我没有对象。”连叶说。 　　沈敬不会自称是她对象，况且他是个警察，也不会被门卫拦住。 　　梁晨家乐他们就更不可能自称是她对象了。 　　“那我告诉门卫，别把人放进来。” 　　刘欣欣趴在走廊的栏杆前，将这些话收入耳中，在袁茵前头走下楼梯。 　　门卫认识刘欣欣，她是学校林老师的家属，听说成绩不错。 　　“大叔，那位连叶同学的对象呢？连叶同学现在不方便下来，让我带他进去。”刘欣欣温柔地笑着说。 　　“那不就在那儿！”门卫伸手一指，把人喊过来，“小伙子，这是连叶的同学，你跟着她进去吧！” 　　杨洪亮高兴地小跑进来。 　　刘欣欣视线落到杨洪亮身上，脸上立刻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怪不得连叶不承认这是她对象。 　　又黑又丑，穿着打着补丁的破衣服，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乞丐呢！ 　　连叶会看上这种人？ 　　杨洪亮看不出刘欣欣的嫌弃，凑上前嘿嘿一笑，“你就是叶子的同学？” 　　刘欣欣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离杨洪亮远了一些。 　　杨洪亮不自知，又往前凑了几步，“你们这学费挺贵的吧？” 　　看这女同学的衣服，肯定不便宜。 　　这学校外表看着也不错，竟然还有门卫。 　　“还行吧，一个学期二十块钱，不算生活费和学杂费。” 　　杨洪亮一听蹙起眉毛。 　　他们村里的小学一学期两块五。 　　二十块钱有点贵。 　　刘欣欣一眼看出杨洪亮在想什么，表情更加嫌弃，“你真是连叶对象？” 　　杨洪亮点点头。 　　连叶喜欢他，他现在也同意处对象。 　　所以他就是连叶的对象。 　　“我看你是瞎说吧？连叶长得漂亮，学习又不错，好多人追她呢！她怎么会看中你？”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就是连叶的对象，还是她追得我呢！她敢在学校里勾三搭四？” 　　刘欣欣噗嗤一声笑出来。 　　连叶追的他？ 　　他也真敢吹！ 　　到了教室门口，刘欣欣直接喊了一句，“连叶，你对象来找你了。” 　　这一道不大不小的声音，吸引了全部人的注意力。 　　连叶看向门口，视线落到刘欣欣背后的人身上，小脸皱成一团。 　　有没有搞错啊？ 　　杨洪亮？ 　　她对象？ 　　袁老师不是说不让他进来吗？ 　　再一看旁边刘欣欣得意的眼神，连叶便明白了。 　　文政岳还当是沈敬，下意识地抬眸一看，目瞪口呆。 　　这是谁？ 　　皮肤粗糙黝黑，穿着邋遢，站着时背挺不直，弓着腰，整个人气质看上去憨头憨脑的。 　　不像沈敬，军人出身，身条笔直，双眸坚定，看上去就很精神。 　　这能是连叶对象？ 　　怎么可能？ 　　杨洪亮只读过小学，不太清楚学校里的潜规则——找人的话要在门口等着。 　　他看到屋里的连叶后双眼一亮，直接越过刘欣欣走进来，露出一个憨憨的笑，“叶子，我来找你了。” 　　连叶：“……” 　　文政岳：“……” 　　魏深：“……” 　　当他看到杨洪亮指甲缝里的黑泥时，差点没暴走。 　　“出去说。”连叶面无表情的起身。 　　毕竟不能影响同学们学习。 　　看着两人走出去，旁边的孙颖拍了拍胸口，“那真是连叶的对象？这也太……” 　　“不是。”文政岳说，“估计有什么误会，我见过她对象，不是这个。” 　　“能有什么误会？她要是不承认，那男的敢在外面这么说？”刘欣欣嗤笑一声，“那男的还说是连叶主动的呢！” 　　外面走廊上。 　　“你来找我干嘛？”连叶冷淡地问。 　　“叶子，我和连枝离婚了。你赶紧和那个警察分手吧。”杨洪亮献宝一般和连叶说。 　　“你和她离婚，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和她离婚后，就可以和你结婚了！你不是一直想嫁给我吗？” 　　连叶看着杨洪亮的表情，被气笑了，“我什么时候想嫁给你了？别给自己加戏了，我还要上课，没工夫应付你！” 　　“哎！”杨洪亮赶紧拉住她，“叶子，我知道你不好意思承认，你的心思我都明白，之前你不还因为我一直生连枝的气？！” 　　连叶：“？？？” 　　初时见到杨洪亮，连叶只是觉得烦躁，连家人，和连家相关的人，总是阴魂不散的。 　　但现在她是哭笑不得。 　　“请你不要再臆测我的想法了，行吗？” 　　连叶不想再应付，径直往教室里走。 　　叶子脸皮薄，不承认就不承认吧。 　　杨洪亮又问，“叶子，我不知道招待所在哪里，你能带我去吗？” 　　“我还要上课，自己去。” 　　杨洪亮有些不悦。 　　从前连枝便告诉他，连叶是爱折腾的性子。 　　看来果真如此。 　　他都这么给她台阶下了，她竟然还端着！ 　　上课有什么重要的？ 　　姑娘家读书又没什么用。 　　“连叶！你确定要这么作？！我真的生气了！”杨洪亮板起脸来。 　　杨洪亮这时候已经没了耐心，把杨母交代的计策忘到脑后。 　　 ##第二百二十七章 赶紧滚 　　他现在只想让连叶知道，她要是不抓紧他，以后再想让他回心转意，也就难了！ 　　“生气就生气，赶紧滚。”连叶冷淡地说。 　　杨洪亮冷哼一声，“好好好！我现在就走，以后你可不要后悔！” 　　说罢他气冲冲地大步离开。 　　连叶没有直接回教室，而是找去了袁茵的办公室。 　　“袁老师，那个自称是我对象的人进学校了，那根本不是我对象，我跟他也不熟，他的行为让我很困扰。” 　　袁茵也是奇怪，但没多想，“你放心，我去和门卫交代一下，以后不准放他进来。” 　　尤其是最近。 　　联赛正赛在即，要是耽误了连叶同学的复习，那就不好了。 　　杨洪亮出去之后才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 　　也是杨母给他支得招：想办法和连叶生米煮成熟饭。 　　到时候李兰英她们想反对也不成。 　　但是要他回去贴连叶的冷屁股，他做不到。 　　可他身上的钱不多，在招待所根本耗不起。 　　最理想的情况便是今晚上想办法把连叶带去招待所睡一晚，明天就把她带回河安县。 　　这样最省钱。 　　放学之后，连叶刚出校门，就被杨洪亮拦住。 　　“叶子，今天下午是我冲动了，你别生气……” 　　“滚！” 　　不等他说完，文政岳冷喝一声。 　　杨洪亮看向旁边的文政岳，脸色顿时一变，“连叶！这小白脸是谁？！” 　　连叶同学说的是真的！ 　　连叶竟然真的在学校勾三搭四！ 　　“连我都不认识，也好意思自称她对象？！”文政岳眉眼凌厉。 　　“连叶，你还不和我解释一下？要不然我可不会原谅你！” 　　连叶轻嗤一声，淡声道，“不用理他，我们走。” 　　杨洪亮这回是真的忍不了了。 　　连叶不仅不下台阶，还故意找个男同学气他！ 　　这样能折腾的媳妇，他要不起！ 　　说不定哪天就真的给他带了绿帽子！ 　　杨洪亮连夜坐火车离开了。 　　连芽先到的寻香来。 　　因为连叶放学后会在教室里做几个题再走。 　　冯露露对连芽印象深刻，因着梁晨的交代，把她带到了后面的办公室。 　　连芽打量着办公室的布局和装潢，心里生出几分向往。 　　表哥和大姨的意思是，让自己高中毕业就去招工进厂。 　　她才不想进厂，那些工装服一件比一件丑，工作累，工资低。 　　要是她能坐在这样的办公室上班就好了！ 　　梁晨抬头看了她一眼，“随便坐。连叶等会儿就来了。” 　　连芽差点忘了今天的正事，期期艾艾，“表哥，我能不能不……”道歉？ 　　触及梁晨凌厉的眼神，连芽止住了话音。 　　梁晨这个时候对表妹连芽已经有了全面的认知。 　　一无所长，情商低下，心比天高，恃强凌弱，横生妒忌，攀比虚荣，自私自利，好吃懒做…… 　　这么一想，似乎没有什么优点。 　　沈敬握住门把手，推门进来。 　　他目光沉沉，带着几许深思和愁绪，没注意到办公室里的连芽。 　　“沈大哥！” 　　连芽看到沈敬进来，又惊又喜。 　　因着闫思雨的事，她还有些怪沈敬。 　　她在办公室说的那些话，明明表现的是不喜欢连叶。 　　他为什么还要帮连叶把闫思雨揪出来？ 　　但一看到沈敬那张脸，所有的气怒都消失不见。 　　沈敬抬眸，看到连芽后微微颔首，面无表情地坐在沙发上，眉头皱成一个疙瘩。 　　“沈哥，怎么了？”梁晨问。 　　“我明天要离开一段时间。”沈敬沉声说。 　　粤西军区的电话又打到了公安局，这回并不是让他回部队，而是要求他以警察的身份配合。 　　看来事情很急。 　　梁晨对沈敬的这个表情和状态不陌生，估摸着他说的离开一段时间是有任务在身。 　　“那你路上小心。” 　　“沈大哥要去干什么？”连芽看不懂他们两个的哑谜，笑着往沈敬那边坐了坐。 　　沈敬淡淡一笑，“没什么。” 　　秘密任务，自然不能随便往外说。 　　现在连他自己也是一知半解，只知道有人质被绑架了。 　　绑的是某位教授的独生子。 　　连芽做出一副可爱的样子，又往沈敬那边移了移，软着声音，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沈大哥，你就告诉我一下吧！” 　　梁晨抖了抖。 　　连芽这是…… 　　她该不会对沈敬……？ 　　“芽芽，好好说话！” 　　梁晨心里正震惊着。 　　以前两人没在他面前遇见过，他也不知连芽什么时候竟然对沈敬有那种心思，还叫他沈大哥！ 　　沈敬起身坐到单人沙发上，面色冷淡，“和你没关系，不要多问。” 　　虽说连芽比连叶大几个月，但因着梁晨的关系，他一直都把连芽当小辈看。 　　连芽不开心地嘟起了嘴。 　　电光火石之间，她忽地想到一件事。 　　沈敬在这里，若是待会儿连叶也过来的话，岂不是会遇上？ 　　而且，要她当着沈敬的面的和连叶道歉？ 　　她做不到！ 　　“表哥，我先出去一下！” 　　连芽急步打开门出去。 　　“哗啦——” 　　方糖正端着晚饭进办公室，里面突然冲出来一个人，径直撞了个满怀。 　　伴随着一声惊呼，托盘掉在地上，两个盘子摔得稀碎，菜菜汤汤洒了一地。 　　“你怎么走路的，不长眼睛？！”连芽看着自己衣服上的菜汤，张口就骂，“你赔……是你！” 　　这不就是沈敬的朋友，还是梁母帮她找的房子？！ 　　方糖认出连芽，“是你！” 　　后知后觉，她想起当时给她找房子的那位女士说自己先生姓梁，是受沈敬所托。 　　再想到沈敬和梁晨的关系，方糖明白了。 　　那位梁太太就是梁晨的母亲。 　　“怎么了？”梁晨从里面出来，看着满地狼藉，赶紧拿笤帚和拖把来。 　　“表哥，你们餐厅的服务员怎么回事呀都？就算她是沈大哥介绍来的，可毛手毛脚的怎么行？” 　　“我不是……”服务员。 　　“连芽！”梁晨皱着眉喝道，“明明就是你走路莽撞不看路，还不道歉？！”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梁晨再也没喊过她芽芽。 　　“明明是她先撞我的！” 　　“你还狡辩，当我没看到是吧？还不道歉？” 　　连芽气愤地咬了咬唇，不甘道，“表哥，不过一点小事，你那么计较干什么？还总是向着外人？” 　　 ##第二百二十八章 她要作死，就让她去吧 　　 　　“道歉！” 　　以前梁晨训斥连芽，都是在家里。 　　毕竟是小女生，他多少会给她留些面子。 　　连芽不服气地瞪了眼方糖，好似道歉是非常痛苦的事情，“对不起！” 　　说完，她回办公室拿起书包，“表哥，我先回家了。” 　　自己在食堂被闫思雨和刘欣欣辱骂，表哥丝毫没有过问。 　　可只提了一句连叶，表哥就让她来和连叶道歉！ 　　现在，还当众让她给一个服务员道歉！ 　　尤其是，沈敬正坐在办公室里看！ 　　一想到自己道歉的事被沈敬全部看到，她心里就非常难受，难堪，委屈。 　　表哥真是的，这点小事也要计较。 　　她算是看出来了。 　　表哥根本就是看她不顺眼，想尽办法赶她走而已。 　　听表哥的话根本不现实，自己做的再好，他都能挑出毛病来。 　　连芽决定，以后还是讨好大姨为好。 　　见连芽离开，梁晨没拦着。 　　但也打定注意，以后不再管连芽的任何事。 　　她要作死，就让她去吧。 　　…… 　　连叶摆脱杨洪亮之后和文政岳分道扬镳。 　　没走多远又遇上了不速之客，连国壮。 　　“叶子，”连国壮笑呵呵地走近，“咱们兄妹好久没见过了，一起去吃个饭？” 　　吃饭最能增加感情，也容易打听情况。 　　他特意选在这个时候，就是不想让王秋月知道连叶是他堂妹。 　　否则自己贵公子的人设就保不住了。 　　“你有什么事就直说吧。”连叶淡淡一笑。 　　她不信连国壮找她真的是为了所谓的兄妹感情。 　　连国壮挠挠头，“刚才和你一起走的那个同学，是住军分区大院吧？听说你是他表姐？” 　　“是。有什么问题吗？” 　　“我问过我妈，连家没有这门亲戚，你怎么会是他表姐？” 　　连叶属实是没想到，文政岳的身份会惹来那么多注意。 　　连芽问，连国壮也问。 　　若是她早知道连芽在青州一中，她是死也要假装和文政岳不认识。 　　“无可奉告，还有别的事吗？” 　　连国壮脸皮子一僵，随机摇摇头，“没别的事了，我就是想来跟你说几句话，你现在要回家吗？我送你回去。” 　　他跟连芽可不一样。 　　既然想求人办事，姿态就要放低！ 　　不能一下子把连叶得罪死。 　　毕竟那位住军分区大院的同学看起来和连叶关系不错，说不定连叶能嫁进去，到时候用得着连叶的地方多的是。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行。” 　　连叶到了寻香来，没有人和她提起连芽来过的消息。 　　得知沈敬明日便要离开，不知何时回来，连叶一愣，随即说道，“祝你任务顺利，注意着你的手。” 　　沈敬的左臂已经没有大碍，只是有些地方还有些红肿。 　　沈敬点点头，把自己屋子的钥匙解下来递过去，“我的钥匙你先拿着，只是江潮的电话，等你确定了到京城的时间，打电话告诉他，让他来接你。” 　　“好。” 　　连叶拿着钥匙，心里想到却是，这次去京城，是学校统一买票，统一住宿，有学校老师带队。 　　等到了京城，也会有专人来接，似乎用不到江潮。 　　杨洪亮回到家，将事情和杨母讲述一遍，得到杨母的一番骂。 　　“你呀！怎么那么笨？！她作点就作点，证明她喜欢你，你先把她娶到手，把钱拿到手！到时候你想离婚也行，在外面找个也行，她能把你怎么样？” 　　也是。 　　连叶不能生，他肯定是得在外面生一个的。 　　“那我明天再过去一趟？” 　　杨洪亮有些犹豫，来回要花不少钱。 　　“等周六你再去，她不上课，你正好把她约出来！”杨母压低了声音，“记得我跟你说的话！先把米煮熟了，其他的以后再说。” 　　杨洪亮点点头。 　　连叶周三放学之后就没再见到沈敬。 　　她也到了准备准备前往京城的时间。 　　火车票是学校统一购买，带队老师是三班四班的吕老师和慢班的一位女老师张老师，还有本地教育局的一个工作人员王老师。 　　至于林老头，年龄问题，便没有前去。 　　周六早晨六点十分，连叶便到达了青州市火车站，站在老师们交代的位置等着。 　　迎面一辆小轿车开过来，吸引了众人视线。 　　连叶往边上躲了躲。 　　那小轿车停在她前方不远处，副驾驶的车门打开，魏深拎着包从里面下来，冲着驾驶位上的人说了什么，随后小轿车便开走了。 　　魏深朝着连叶走过来，冲着她颔首。 　　瞬间的事，连叶就把魏深的身份想了一遍。 　　他很低调，平时的衣着很普通，每天的中午饭和同伴一模一样。 　　大概是他太低调，众人都默认为他是穷人家的孩子。 　　连叶刚开始也这么想过，但后来便产生了几分怀疑—— 　　魏深做过的题太多了。 　　市面上有的题，没有的题，他都做过。 　　这不是一个穷人家孩子能负担的起的。 　　先如今终于得到了答案。 　　文政岳是文青山的秘书袁秘书送来的。 　　随后同学们一个接一个抵达。 　　吕老师点了名字，所有人到齐，一行人进入火车站，上了火车。 　　前往京城的火车非常挤，过道都站满了人。 　　连叶，楚欢欢，孙颖三个人坐一排，叽叽喳喳地说着话。 　　三个人都是第一次去京城，难免会激动。 　　“听说周一那天是参观日，还能去广场看升国旗。”孙颖激动地说，“就算拿不了奖，就当免费游玩也不亏！” 　　“周一的安排还没出来，”教育局的王老师说，“不多听说那天早上看升国旗，然后参观少年宫，博物馆，考生免费。” 　　“可以不去吗？”连叶问。 　　“这个倒是不知，不过应该不是强制的。”王老师说。 　　其他同学七嘴八舌地讨论着周一参观的事。 　　魏深从包里拿出资料随意地翻着，没有参与讨论。 　　京城他去过几次。 　　他旁边坐的就是刘欣欣和闫思雨，也没有参与讨论。 　　刘欣欣跟闫思雨炫耀着自己带的要在火车上吃的中午饭，余光却一直注意着旁边的魏深。 　　他没参与连叶等人的讨论，还选择和她坐在一起，是不是对她的示弱呢？ 　　不过，就算他示弱又怎样？ 　　她不会轻易原谅。 　　连叶拿着水杯去车厢一头排队接水。 　　忽听得隔壁的车厢里传来一阵骚动。 　　她在隔壁车厢尾部看了看，发现是中间围着一圈人，看不清里面的情形。 　　只听得有人在大喊，“有没有医生啊？！火车上有没有医生？！” 　　 ##第二百二十九章 救人 　　连叶不是医生，但在现代学习过一些应急措施。 　　她挤过去，见一个两鬓斑白的老人靠在座位上全身抽搐，旁边稍微年轻一些的两个青年急的脸色发红满头大汗。 　　“快把他放地上！”连叶赶紧说。 　　个子高一些的青年扶住老人正要放到地上，旁边矮一些的青年见连叶是个年纪不大的姑娘，伸手一拦，“你能行吗？” 　　“我不行你行？！” 　　连叶怒怼过去。 　　老人的情况一看便非常危急，有空耽误时间不如让她试一下呢！ 　　那稍矮的青年还想再说什么，个子高的青年拉了他一把，“死马当活马医吧！” 　　老人被平放在过道中间，连叶不由分说跪坐在旁边，先探了探老人的呼吸和意识。 　　随后将老人的下颌抬起，一手掌根放在老人胸骨中下大约三分之一的位置，另一只手的掌根放在第一只手上，手指抬起，不接触老人胸口，手肘垂直往下按压。 　　胸外按压需要把控力道，对连叶来说还有些吃力，没多大会儿之后已经满头大汉。 　　几分钟之后，老人的胸口终于出现浅浅的起伏。 　　连叶轻轻松了一口气，“好了，火车马上就停站了，赶紧去医院。” 　　“姑娘太谢谢你了！”个子高一些的青年激动地看着连叶。 　　矮一些的青年没有说话。 　　旁边围观的群众纷纷夸赞。 　　连叶拿着杯子回去接水，挤回自己的车厢。 　　“连叶同学，你去哪里了？可吓死我了，还以为你碰上了拐子！”张老师急的鼻尖冒汗。 　　“不好意思吕老师，我去那边接水了。” 　　“你撒谎！”刘欣欣从前座扭头，“我刚才也去接水了，根本没看到你！三个老师带那么多学生不容易，某些人，就不要给老师们添麻烦了好吗？！” 　　“同学们最好都在座位上坐着啊！有什么事告诉老师一声再去，别自己乱跑。”张老师说。 　　“小姑娘，原来你是这个车厢的，我说怎么没在那边见到你。”旁边过道走过来一位大叔，笑着和连叶搭话。 　　连叶认出来是隔壁车厢的围观者之一，笑了笑，“我刚刚是去接水，凑巧了！” 　　“你们是那个学校的学生啊？这是去哪儿呀？”大叔见连叶周围都是年纪差不多的学生，便问。 　　“我们是青州一中的，我们去京城参加竞赛。” 　　“青州一中好啊！那你们成绩肯定很好了！果然还是年轻人懂得多，你是她的老师吧？你刚才是没看见，这姑娘刚才在隔壁车厢救了一个人，那人我看着都没呼吸了，愣是让她给救了回来！”大叔笑着和张老师说。 　　张老师愣了愣，“啊……哦，真的吗？这孩子，我刚才问她去哪儿了，原来是去隔壁车厢了！” 　　“真的，多少人都看着呢！刚才从另外一个车厢来了一个医生，说她做的非常对！要不是她，老人现在可能就没了！” 　　大叔不吝啬地夸了连叶挺久才离开。 　　“连叶同学，他说的是真的？”吕老师问。 　　连叶点点头，“我去接水的时候听到那边有动静，就去看看，也不是什么大事。” 　　“叶子，你懂得好多啊！”楚欢欢惊叹道。 　　隔壁座的其他同学纷纷有感而发。 　　前面的刘欣欣面色僵硬，冷哼一声，“这有什么了不起？” 　　旁边魏深淡淡地扫了她一眼。 　　滤镜碎了之后，他看刘欣欣那点都觉得不满。 　　但他不能说什么。 　　下午两点抵达火车抵达京城。 　　王老师早就和京城的负责人沟通过，外面有负责接站的人，举着大牌子，非常显眼。 　　王老师上去交谈几句，拿出证件证明身份。 　　“咱们怎么还不走啊？等在这里干什么？”孙颖蹲在旁边问。 　　“听说灵安市的学生也要来，要一起走！” 　　没多大会，另一方向的火车进站，灵安市的学生下车。 　　“一，二，三，四，五，怎么才五个人？” 　　倒是旁边负责接站的同志插话，“别的省市学生都很少，就你们鲁东和豫南两省的学生稍微多一些。” 　　鲁东和豫南，难兄难弟，农业大省，人口多，也是高考大省。 　　一行人前往招待所。 　　学生太多，因此订的房间是大通铺，一个房间十个人。 　　连叶一行人中有七个六个女生，和其他市的四个女生拼成的一间房。 　　到了之后可以在招待所内自由活动，但出去的话需要得到带队老师的同意。 　　孙颖和另一个外校女生刘晓璐非常激动，收拾好东西便想出去逛逛，拉着连叶和楚欢欢一起。 　　四个人去告知吕老师，吕老师不放心，“要不你们叫上两个男生一起？” 　　于是最后一行人变成了八个人。 　　文政岳，魏深，李琦，王浩学都跟上了。 　　招待所的位置离市中心虽然稍微远了一些，但周围仍然可见比青州市繁华。 　　街上人来人往，道路宽阔整洁，小摊小贩有秩序，高楼大厦也比青州要多。 　　孙颖和刘晓璐走在前面，一路上叽叽喳喳，看到什么都要多说两句。 　　连叶便比较淡定，随意地看向街道四周，忽然见前方道路拐角之处有个熟悉的人影。 　　她闭了闭眼，再重新睁开时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想必是她看错了，沈敬执行任务，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即便真的是沈敬，这种情况下她也要装作没有看到。 　　一个巷子之隔，沈敬警惕着周围，和盛怀等人会合，低声说，“人还在楼里，里面只有他一个，人质不在这里。” 　　“再等两天，他不可能不和同伙联系。”盛怀说。 　　被绑架的是某位教授的独生子。 　　且那位教授结婚晚，中年得子，现在正在进行某项研究，封闭试验，还不知道儿子被绑架的事！ 　　上头的命令便是保证人质安全，然后才是拿回文件，把犯人捉拿归案。 　　“太保带人去对面守着，我去听一下电话，随时联系。”沈敬说。 　　“是！” 　　现在的小队里除了盛怀，沈敬开始全都不认识，简单熟悉之后才知道众人的代号。 　　小队其他成员初时不清楚他的身份。 　　但上头给他和盛怀同等的指挥权，介绍他的代号是银环。 　　 ##第二百三十章 任务 　　在他们进行封闭训练时便听说过毒蛇小队银环这个名字，毒蛇小队是由军区首长直接领导，而银环是小队队长。 　　作为国服一哥，银环蛇国内毒性第一，国内杀人数量第一，黑白环，身形细长，属于夜行性蛇类，性格表面温顺，实则阴晴不定，攻击时常让人猝不及防。 　　正如银环蛇一般，银环警惕性高，擅长潜伏追踪，带领毒蛇小队完成过许许多多艰巨的任务，也是闻名两道的特种兵。 　　但在他们经过层层选拔进入毒蛇小队时，银环已经卸任队长之职，担任队长的黑曼巴，也就是盛怀。 　　没想到他们竟然在此时能和银环一起作战！ 　　更没想到，银环竟然跟银环蛇一样，外貌如此英俊，让人过目不忘！ 　　沈敬前往京城电话局。 　　电话局已经接到命令，全力配合小队行动。 　　出了巷子就是一条大路，他下意识地环顾周围，看到前方不远处有几个高中的学生，捕捉到某个熟悉的身影，他随手拉了下帽檐，朝另一个方向离开。 　　招待所。 　　剩下的六个人互相认识一番，聊各自家乡的习俗，特产等。 　　除了刘欣欣和闫思雨，另外四个人里两个来自偏远的库图市，一个来自宁远市，一个来自夏陵市。 　　库图市的一个穿着朴素的双马尾同学贺笙拿着家乡的特产糍粑给刘欣欣和闫思雨，“欣欣，思雨，你们吃吗？这是糍粑，你们那里应该是没有的吧？” 　　刘欣欣扫了一眼，借口自己不喜欢便没有吃。 　　事实上她家里不缺稀罕的吃食，万叔叔来看外公时经常会带各种没见过的土特产。 　　她就是觉得有些不卫生。 　　闫思雨没有吃过，拿了一块尝试。 　　“我这里有一个很典型的题目，不知道你们见没见过？”夏陵市的姑娘拿着一张纸问。 　　在场之人都属于竞争对手，且互相不认识，很少有人会在考试前一天没眼色地去问别人题目，且还是这种指向性题目。 　　话题一下子转移到学习之上。 　　那四个外市的学生分别来自两个偏远地区，师资力量有限，看过之后都有些束手无策。 　　“欣欣，我也不会，你看看吧。”闫思雨看向贺笙等人，语气透着几分高高在上，“你们不知道，欣欣是我们的年级第一，她数学成绩可好了！基本什么题都难不倒她！” 　　“真的吗？”贺笙惊喜道，“那我们也太幸运了吧？欣欣，你帮我们看一些这个题吧？” 　　刘欣欣微微笑了笑，“其实也没有思雨说的那么夸张！” 　　说着，她不紧不慢地拿过来写着题目的白纸，逐字逐句读了一遍，脑子里有些空白。 　　“你就别谦虚了！你那么厉害，肯定能解出来的。”闫思雨说。 　　刘欣欣心里暗骂闫思雨这个蠢货，但面上却不动声色，“我拿笔算一下。” 　　招待所通铺十人间本没有桌子，但上面和招待所商议过，给添置了三张长桌。 　　刘欣欣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拿出自己的笔记本来。 　　林老头对刘欣欣的实力相当清楚，在初中和高一高二时，刘欣欣是当之无愧的数学尖子生，但高三综合之后，她渐渐开始力不从心。 　　自然，力不从心也是和魏深连叶相比，比其他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魏深和连叶能不能拿奖不一定，但刘欣欣这个状态，或许只能拿个三等奖。 　　林老头替外孙女操碎了心，帮她整理了一些典型的题目。 　　刘欣欣翻遍笔记本，也没找到相似的题型，心里头有些打鼓。 　　若是她解不出来…… 　　余光瞥见旁边的位置上摆着的笔记本，想到闫思雨上回从连叶那里拿到的题型，刘欣欣目光闪过一丝幽深。 　　贺笙等人在和闫思雨聊天，没有人注意这边。 　　刘欣欣大方地把笔记本拿过来，翻看着上面的笔记。 　　刚才房间里人多，没有人注意到这笔记本是谁放在桌上的。 　　况且翻开之后笔记本内页打眼看去长得差不多，除非逐一对比里面的线条和页脚花纹，否则根本看不出来。 　　贺笙看到刘欣欣在翻笔记，只以为她是在看自己的笔记。 　　刘欣欣从这份笔记中还真找到差不多的题目。 　　她废了挺大的功夫，终于把这题解了出来。 　　面上没有表现出一丁点的吃力，反而很轻松地说，“好了，解出来了！” 　　“欣欣，你太厉害了！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做出来！”贺笙说。 　　来自宁远市的女生有些略微的尴尬，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 　　贺笙这巴结人巴结的也太明显了。 　　“我怎么没想到这种方法！欣欣，谢谢你！” 　　夏陵市的姑娘说。 　　听着几人的吹捧，刘欣欣脸上露出一丝得意地笑意，但心里却不那么平静。 　　连叶的笔记本，竟然比她外公给她准备的题型还要全面！ 　　真这样下去，她能有胜算吗？！ 　　她眼底闪过一丝阴霾。 　　回到招待所，刘欣欣闫思雨正和外市的四个同学聊得开心。 　　见她们回来，说话声静了一瞬，气氛变得有些诡异，刹那之后，交谈声继续。 　　她们回来时已经吃过晚饭，连叶拿起牙杯和毛巾去公用洗手间洗漱，回来之后简单擦了点油就在桌边坐下来复习。 　　打开笔记本的那一刻，连叶浑身一顿，面色一点点沉下来。 　　只见里面的纸张被水浸得皱巴巴的，黑子的墨迹全部晕开，已经看不清任何东西了。 　　“今天下午，谁把水泼在我的笔记本上了？”她冷着脸站起来，视线一一从另外六个人身上掠过。 　　“啊！怎么湿成这样？这可怎么办？”楚欢欢凑过来，看到之后下意识地看向刘欣欣。 　　刘欣欣坐在床边，漫不经心地翻着自己的笔迹，装作没听见。 　　闫思雨给自己倒了杯水，自顾自地喝着。 　　外市的四个女生也都各干各的。 　　“既然没人承认，那我就去找老师，找不出来今晚上大家都别想睡。”连叶冷声说着，从钱包里拿出二十块钱，“欢欢，你们三个再去开一间房。今晚上我要跟这里某些蟑螂死磕到底。” 　　 ##第二百三十一章 故意 　　楚欢欢知道连叶不差钱，但这手笔还是惊了一下， 　　二十块钱，一学期的学费，能买二百多盒糖果，随随便便就能拿出来。 　　“连叶同学，对不起，是我不小心把水杯洒在了你的笔记本上！我不是故意的！”贺笙白着小脸站出来。 　　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她只是用公用的暖瓶倒了个水，不小心被刘欣欣撞了一些，水才撒到了桌上，连刘欣欣自己的笔记本也没能幸免。 　　随后刘欣欣便提醒她，这位连叶同学脾气很大，不好惹，她才没敢承认！ 　　“你描述一下当时的情况。” 　　贺笙不懂她的意思，拿起自己的杯子随意演示了一下，“我就是倒水的时候没拿稳，不小心洒了上去！” 　　连叶轻笑一声，不知从何处拿出另外一个笔记本，把贺笙的杯子装满水，斜着往上泼，随后把笔记本翻开，只边缘字迹模糊一些，却并没有什么大碍，“看到了没？这才是不小心！笔记本这么厚，上面有硬质封皮，里面却全部湿透，同样的笔墨，字迹却全部晕开，分明在水里泡了很久，要么就是你故意的，要么就是你明知洒在了我的笔记本上，却不整理不擦净，故意等着水渗透！” 　　贺笙脸色白了白，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杯子里水洒的那一刻，她被刘欣欣吸引了注意，根本没注意到桌上另一本笔记。 　　她团团转地找纸巾给刘欣欣，拯救她的笔记本。 　　见刘欣欣不和她计较，她松了口气，这时候才意识到桌上还有另外一个笔记本。 　　刘欣欣笑着说，“现在能少一个对手是一个对手，要不是我看到你不小心，都怀疑你是故意的了！” 　　鬼使神差地，贺笙伸出去的手停了下来，装作没有看到。 　　“这也太恶心了吧？！”孙颖立马做了个作呕的表情，“真没想到还会有这种人，叶子，咱们去告诉老师！” 　　“去找吕老师吧！”楚欢欢说。 　　刘晓璐也义愤填膺。 　　“这位同学，你叫连叶是吧。笙笙不是故意的，不就一个笔记吗？她都道过歉了，你还想怎么样呀？真小气！人欣欣的笔记本也被泼上水了，却什么都没说！”与贺笙来自同一城市的女生何怡文忍不住道。 　　连叶抬眸看了刘欣欣一眼。 　　刘欣欣冲着她笑笑。 　　连叶这还有什么不明白。 　　肯定和刘欣欣脱不了干系。 　　“是，我小气，你大方，你的笔记本被泼成这样，我随便道个歉你肯定不会生气了？”连叶淡笑着，走上前作势去拿何怡文的书本。 　　何怡文连忙护着后退几步，“你干嘛？” 　　“既然自己做不到就给我闭嘴！既然是不小心，我第一遍问的时候为什么没有人承认？！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们老师没教过你们？心里只有成绩成绩，道德都被狗吃了？！还是你们库图市的人只会装无辜，慷他人之慨？！”连叶双眸凌厉。 　　“就是，你知道这笔记本对叶子多重要吗？她要是没考好，你们负责？”孙颖说道。 　　“孙颖，别跟她们说了，咱们去找吕老师。”楚欢欢拉住她。 　　“不用去。”连叶淡声说。 　　“叶子？”楚欢欢疑惑。 　　“没必要让老师知道。” 　　连叶面无波澜地看了眼刘欣欣，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过贺笙的笔记本，扔到门后的水桶里。 　　刘欣欣撇的干净，那就只能针对贺笙了。 　　“啊——”贺笙焦急地惊叫一声，扑过去抢救，飞快地把笔记本从水桶里捞出来。 　　兴许是她的家境不太好，用的是竖翻页的纸张非常薄的笔记本，进水里之后很快就软成一团，笔迹全都糊在一起，什么也看不清了。 　　她看着眼前一坨湿透的纸，委屈地眼眶都红了。 　　何怡文也没料到连叶真的敢扔贺笙的笔记本，在原地愣了愣，“连叶！你怎么能这样呢？！这是贺笙的笔记本啊！” 　　楚欢欢，孙颖，刘晓璐齐刷刷地看着连叶，目瞪口呆。 　　她扔笔记本地那一刻，是真的飒！ 　　闫思雨瞪大了眼睛。 　　她早就知道连叶不是好欺负的性子。 　　但是直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她是真的没想到。 　　刘欣欣抬了抬眼皮，旁若无人地继续翻自己的笔记。 　　连叶淡淡一笑，“贺笙同学，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楚欢欢，孙颖，刘晓璐：“……” 　　“你——”何怡文一看贺笙都快哭了，气得尖声大喊，“你欺人太甚！我要去告诉老师！” 　　“那你便去啊！”连叶浑不在意，“我不过是手滑而已，她的笔记本太薄了，沾一点而水就全部粘在一起了。不过我的不一样，我还想让你们老师看看，这么厚的笔记本，是怎么不小心全部湿透的。忘了告诉你，我这笔记本是我一个叔叔送我的，十块钱，我没让她赔就不错了。” 　　就是柳局长送的那本。 　　这个时候十块钱一个的笔记本，皮非常厚，里面的纸张也是稍微硬一些的纸，却还是湿到这个程度，可见被水浸了多久。 　　何怡文脸色一僵，气得直咬牙。 　　连叶一开始就表现的很大手笔，二十块钱随随便便拿出来，笔记本十块钱，这样的家境，可不是普通工人家庭能做到的。 　　“这位同学，我看你还是不要掺和了。你看看贺笙，她敢叫老师来吗？她能解释得通笔记本为什么会完全湿掉吗？她能解释得通为何一开始不站出来道歉吗？她不敢，她心虚。就算把你们老师叫来，又能怎样？”楚欢欢说。 　　何怡文看了贺笙一眼，“笙笙，你说句话啊！” 　　贺笙红着眼眶吸了吸鼻子，“怡文，没事。” 　　何怡文：“……” 　　她气得回到自己的床边，不说话了。 　　连叶淡笑一声，开始收拾东西，“欢欢，咱们走了，我去跟吕老师说一声，咱们再开一间房，万一晚上睡觉的时候你们的笔记也湿了，那就不好了。” 　　吕老师作为快班的老师，也给他们十四个讲过课，清楚连叶的成绩。 　　可以说连叶是学校有希望拿高等奖项的学生之一，学校寄予很大期望。 　　笔记本全部湿透，吕老师第一个想的不是贺笙是不是故意泼水，而是上哪里找一份笔记给连叶复习。 　　“老师，笔记的话我和欢欢看一个就行，我想重开一间房，你看我这笔记的情况，肯定是故意冲着我来的，我怕她们晚上再折腾，休息不好。” 　　 ##第二百三十二章 重开一间房 　　吕老师忍不住点点头，“我和你们王老师去找负责人，让他们协调一下，重新开一间房。” 　　“不用，你跟王老师上报一下，钱我自己出就行。” 　　吕老师点点头，趁机让她们把所有人都喊到自己房间，交代他们谨慎些，又叮嘱了一遍注意事项和明早集合时间。 　　连叶重新去开了间四人间。 　　周日早上吃过饭之后，七点十分在招待所门口集合。 　　吕老师把人点一遍，分发准考证。 　　联赛正赛的考场有五个，青州的十四个学生分别分布在其中三个考场，分别是一中，二中，和实验中学。 　　吕老师，张老师，王老师三人一人负责一个学校，以应对突发事件。 　　连叶被分到了市实验中学，与她在同一个考试地点的有闫思雨，魏深，王浩学，以及一个外校的男生。 　　带队之人是吕老师。 　　市实验中学和招待所离得不远，连叶等人到学校大门外的时候七点四十。 　　联赛正赛比较正式，每个考场两个监考，一男一女。 　　仪器不普遍，连叶拿着准考证进考场的时候，女老师会简单检查身上的口袋等地方，以免藏有的小抄。 　　连叶把包放在讲台上，只把必要的文具拿出来放在桌上。 　　桌角贴着小纸片，上面写着自己的信息。 　　监考老师提前两分钟分发试卷。 　　八点时铃声响起，准时开考。 　　试卷到手的那一刻，连叶有些诧异。 　　去年的试题中一试只有五道解答题，其中第一道十五分，第二道，第三道和第四道都是二十分钟，第五道二十五分，满分一百分。 　　今年的试卷变了题型，前面多了八道填空题，每题八分，后面的解答题是三道，分别是十六分，二十分，二十分，满分也变成了一百二十分。 　　不出意外，连叶听到了许多考生倒吸凉气的声音。 　　这一手，让许多人猝不及防。 　　不过也能理解，今年是联赛的第二届，规则，出题范围和题型都在摸索阶段。 　　填空题计算量比解答题小一点，但也比平常的填空难一些，把有些大题的知识点用到了填空里。 　　连叶只稍稍惊讶了一下，随后便静下心投入考试中。 　　考试中的时候有巡查老师进来走一圈，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八十分钟过得很快，她检查完所有的题目，最后也只剩下不到十分钟。 　　九点二十交卷之后，连叶听到了许多人的哀嚎声。 　　“竟然换题型了！这也太难了，我准备的好多题型都没用上！” 　　“就是，谁能想到会有填空题啊！” 　　“别说了，二试我想弃考。” 　　“其实也还好，填空题考的也是那些知识点，基础好的肯定没问题。” 　　…… 　　二十分钟后就开始了二试。 　　二试的题型没有变化，一共四道解答题，分别是平面几何，代数，立体几何，平面解析几何。 　　前两道每题四十分，后两道每题五十分，满分一百八十分，时间一百七十分钟。 　　教室外传来密集地脚步声，伴随着低声的说话声。 　　是巡查老师来了。 　　只不过这回的巡查老师有些多，有联赛主办方中国数学会会员和主管单位中国科协理科学会的会员，还有教育部的领导等。 　　一行人穿的很正式，在蝗虫过境一般，从教室窗口走过，惹得许多人抬头注目。 　　连叶做题做的很投入。 　　等做完一道题稍稍放松的时候，突然意识到，自己身边站了个老师。 　　她没有抬头，只能看到这位老师腰一下的地方。 　　是个女老师，上半身是个羊绒线衣，下半身是简单的紧身裤，陪着脚踝以上的黑色高跟皮靴，既显潮又有品位。 　　这老师在自己旁边停了几秒才离开。 　　谢教授本以为，昨天江潮会带着沈敬的朋友去沈家吃饭。 　　但等到晚上，也没等到人。 　　问了江潮才知，沈敬的朋友和老师同学在一起，并不需要他来接送。 　　许是谢教授便问了沈敬的朋友的名字。 　　江潮犹犹豫豫地说了。 　　连叶。 　　谢教授作为中国数学会成员，也是奖项评委，想拿到青州市考生的信息和考场很轻松。 　　于是便有了现在这种情况。 　　谢教授知道连叶的座号，从教室外就看到了她，衣着简单整洁，侧颜线条流畅，看起来是个文静的姑娘。 　　谢教授走进来站在连叶身边看她做题，大体扫了一眼，卷面非常整洁。 　　随后谢教授便离开了。 　　连叶没把事情放在心上。 　　十二点半考试结束，连叶走出教室，到学校门口和吕老师同学们会合。 　　吕老师已经等在门口树下的阴凉里，闫思雨的考场离门口较近，已经在吕老师旁边站着。 　　“连叶同学，感觉怎么样？”吕老师笑呵呵地问。 　　“还好。”连叶说。 　　旁边的闫思雨没有说话。 　　她本身的实力有限，准备不足，再加上一试换了题型，直接影响到考试心态，一试只做出来几个填空，第一道题写了个简单的步骤，后面的题便做不出来了，中间休息的时候满身沮丧，二试的状态更差，一道题都做不出来。 　　魏深，王浩学和那位外校男生讨论着考试题，一起走过来。 　　“魏深同学，你们几个考的怎么样？”吕老师问。 　　魏深没说话。 　　“嗐，别提了！”王浩学摆摆手。 　　那位外校男生也紧锁眉头，“就当来旅游了，反正没报希望，高考加油。” 　　吕老师笑了笑，“好了，咱们回去吃饭，你们下午自由活动，明天参观，会有数学会的教授老师一起，我建议你们最好别缺席，和教授们交流一下还是不错的。” 　　连叶等人点点头。 　　“好帅！”王浩学指着远处驶过来的一辆摩托机车。 　　摩托车轰鸣声越来越大，看的也越清晰，是辆通体黑色的机车，驾驶之人带着头盔，透明罩有些反光，看不清他的脸。 　　京城果然比青州发展更好。 　　公交车齐全，还有地铁，大街上到处都是三轮车和二八大杠，也有不少摩托车和小轿车。 　　连叶觉得这车有些眼熟，和沈敬的那辆很像，除了颜色不一样。 　　“反正也不是自己的，老师，咱们走吧。”闫思雨说。 　　“走了走了。” 　　“嫂……连叶！” 　　正要走时，忽听有人喊了一声。 　　连叶一回头，瞧见江潮把头盔摘下来，单腿撑着地，冲她招招手，“我带你去吃饭！” 　　 ##第二百三十三章 见家长 　　“江潮！” 　　连叶惊讶地走过去，“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考试？” 　　江潮神秘地笑了笑，“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你等我一下，我和老师说一声。” 　　连叶走回去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王浩学不住地往江潮的摩托车上瞟，略带羡慕地问，“连叶，那是你朋友？！” 　　“算是吧。” 　　连叶和江潮不熟。 　　魏深往她身后瞥了瞥，没有说话。 　　闫思雨不经意地哼了一声，别过头去。 　　连叶对吕老师说，“吕老师，我中午和朋友一起去吃饭，就不和你们一起了。” 　　“注意安全。” 　　“好。” 　　连叶坐上江潮地摩托车，带上头盔，在王浩学的艳羡之下离开。 　　她看着街景飞速地往后闪过，忍不住问，“江潮，你带我去哪里吃饭啊？” 　　“到了你就知道了。” 　　摩托车经过警卫，驶进沈家院子。 　　屋里的沈老太太听到发动机地轰鸣声，立马从沙发上站起来，伸着头往外看，忙不迭地整了整自己的衣服，“老头子，你看我这没什么问题吧？” 　　沈老爷子非常无语，“行了行了，又不是结婚，你看你激动的……” 　　沈老太太撇撇嘴，“要见我未来的孙媳妇，怎么也得给她留个好印象。” 　　“……” 　　八字还没一撇呢，就孙媳妇了。 　　谢教授说，“妈，你收敛一点，人姑娘还小，还没和沈敬处对象呢！” 　　要不是她是联赛评委，不好直接和考生接触，她就亲自去接连叶了。 　　沈老太太笑笑一头，一副我是过来人的模样，“我知道！” 　　经过警卫亭的时候，连叶便察觉到一股严肃的氛围。 　　江潮带自己来江家吃饭？ 　　她觉得不太可能，毕竟他们不熟。 　　最可能的是，这是沈家。 　　早知道她就提前准备好见面礼了！ 　　她以为至少得明天才能见到沈敬的家人！ 　　她也猜过沈敬的家境。 　　只看他的气质，便知沈家的家庭教育非常用心。 　　且看他在河安县的公寓的装修和摩托车就知，不仅有钱，还有关系。 　　连叶对沈敬的家境有个大体的预料，但如今看到这环境，觉得自己还是低估了。 　　“谢阿姨！我把连叶接过来了。”江潮往里喊了一声，便把摩托车掉头。 　　“你不在这里吃饭？”连叶一惊。 　　让她自己呆在沈家？ 　　她觉得这样不好。 　　毕竟她和沈家人不熟悉，今天第一天见面而已。 　　江潮嘿嘿笑了笑，“你放心，沈哥家人很好相处的。” 　　说完，他就启动发动机，嗖地一下离开了。 　　“……” 　　连叶：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吗？ 　　谢教授从屋里出来，“你就是连叶吧？沈敬跟我提过你，快进屋来坐。” 　　连叶回身，见到谢教授时一惊。 　　立马认出来谢教授就是在二试的时候站在她身边的那位老师。 　　连叶总觉得，有种预谋已久的感觉。 　　“谢老师。” 　　谢教授笑着说，“叫我阿姨就行了。” 　　连叶跟着谢教授进屋，就见屋里坐着两位老人，两鬓斑白，想必是沈敬的爷爷奶奶。 　　“沈爷爷，沈奶奶，我是连叶，沈敬的朋友。” 　　沈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好孩子，快过来坐。” 　　当初她的文慧失踪的时候，也和连叶差不多大的年纪。 　　想到旧事，沈老太太悲从心中来。 　　谢教授直到老太太想到了小姑子，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妈，你看连叶多漂亮！” 　　沈老太太转移了注意力，点点头。 　　沈敬这孩子的眼光不错，挑了这么个漂亮的媳妇。 　　连叶坐到沈老太太的身边，“江潮没和我说是来这里吃饭，我也没能为二老准备礼物，沈奶奶见谅。” 　　她不知道沈老爷子和沈老太太有自己的大院，这次是专门过来看她，只以为两位老人是住在这里的。 　　“哎，准备什么礼物，你人来了就好了。以后啊，就把这里当成自己家，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 　　连叶看着沈奶奶热情地模样，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沈奶奶，我会的。” 　　“还叫什么沈奶奶？叫我奶奶就行。” 　　“……”连叶觉得更不对劲了，“奶奶。” 　　连叶此刻忽地想到连老太，和沈老太太简直天差地别。 　　“哎，”沈老太太喜笑颜开，从旁边拿出来一个方形的盒子，“这是我给你的见面礼，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奶奶，我怎么能要您的见面礼呢？”连叶一惊。 　　她能分清什么是客气，什么是真心。 　　像沈奶奶这种，就是真情实意地送给她，沈家不会吝啬这点钱。 　　但是她觉得不好意思。 　　“既然是给你买的，你就拿着。” 　　“……” 　　连叶最终被沈奶奶地热情打败，打开盒子一看，是一套银质的首饰。 　　沈老太太本来想选翡翠的，但谢教授说太贵重连叶不一定会收，且翡翠不适合连叶的年纪，也不适合学生戴。 　　最终挑了银质的，比较低调，附和连叶学生的气质，又不是非常贵重，学生也可以日常佩戴。 　　“谢谢沈……奶奶。” 　　“不客气！家政阿姨还在做菜，你喜欢吃什么赶紧说，让她给你做。” 　　“那我就不客气了。”连叶笑了笑，点了两道自己喜欢吃的菜。 　　“连叶，你和沈敬怎么认识的？”旁边坐着的沈老爷子终于说话了。 　　“沈爷爷，你叫我叶子就好了。”连叶双手交握在一起，“是某天晚上，沈敬出来找裤衩，我送我妈去卫生院，他帮了我的忙，还把钱借给我，这样就认识了。” 　　沈老爷子有些不苟言笑，加上年轻时遗留下来的杀伐气质，看上去有些严肃。 　　不可否认，连叶身体绷紧了。 　　毕竟两辈子加起来，没见过这样的大人物。 　　沈老太太瞪了沈老爷子一眼，把连叶的注意力拉回到自己这边，“叶子，你别紧张，不用理他，我听说你是来参加数学联赛的？你谢阿姨正好是教数学的，你要是想学习，就找她帮忙，千万别客气！” 　　沈老爷子：“……” 　　连叶点点头，“我知道，要是我有不懂的问题，一定找谢阿姨帮忙。” 　　谢教授坐在一旁，“叶子，明天的参观你参加吧？到时候我也去，你报名来我这个队。” ##第二百三十四章 遇康明月 　　考生人数很多，若是不岔开来，估计会把博物馆大门口堵得水泄不通。 　　因此参观是分了好几个队伍，看完升国旗后，有的先去少年宫，有的先去博物馆。 　　每个队都有数学会的老师，路上和同学们交流。 　　连叶点点头。 　　没多大会儿，沈文宣从外面进来，拿着公文包，西装革履，整洁周正，和老爷子有些像，不苟言笑。 　　“这是你沈叔叔。”沈老太太介绍。 　　“沈叔叔。” 　　沈文宣冲着连叶点点头。 　　他平时中午不回家吃饭，但今天特殊情况，还是回来了一趟。 　　巩阿姨一一把饭菜端上来，连叶想去帮忙，被沈老太太拉住，“你是客人，只管坐在这里吃就好了！” 　　“有客人在吗？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 　　人未至声先到。 　　门口传来一个熟悉的女声。 　　连叶下意识地蹙眉。 　　这声音…… 　　康明月拿着水果篮，笑意盈盈地站在门口，看到连叶的那一刻脸色瞬间僵住。 　　连叶！ 　　她怎么会在这里？ 　　难道是沈敬带她回来见家长？！ 　　康明月垂着的左手下意识地收紧，指甲插进肉里，咯出一个个月牙般的红印。 　　“是小康来了。”谢教授看到康明月，淡淡一笑，“坐吧，是沈敬的朋友来家里做客。” 　　康明月自考回京城后，为了让父母复职，时常和父母以前的旧友走动，沈家便是其中之一。 　　沈文宣和康父是旧识，但来往不多。 　　康明月心里清楚沈家不想蹚这趟浑水，但仍旧每个周都会抽时间过来，或者就直接去陪沈奶奶。 　　她知道沈奶奶曾有个闺女失踪了，最是喜欢女孩。 　　但她没想到沈敬会直接把连叶带回家！ 　　“原来是连叶姑娘。” 　　“康小姐。”连叶淡淡一笑。 　　这时候再喊康知青就不合适了。 　　“你们认识？”沈老太太诧异。 　　沈老爷子和沈文宣脸上也都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谢教授却是想明白了。 　　她在河安县见过康明月，连叶也是青州人，虽说沈敬没有具体说她是哪里的人，大概也是河安县的。 　　估摸着是沈敬和连叶在河安县认识，知道连叶在青州上学，才想往青州调。 　　“是，我原来插队，便是分配到连叶家的村子里。”康明月笑了笑。 　　不知道沈家人知不知道连叶是农村来的。 　　果然见沈家人面色微变。 　　他们把连叶当做沈敬未来妻子，自然对这个消息非常诧异。 　　沈老太太从未想过连叶是农村人。 　　不是她接受不了农村人。 　　而是连叶表现的恬淡自然，落落大方，见到沈老爷子时虽紧张了一下，但那是人之常情，整体看来还是个不错的姑娘。 　　加上她是在青州一中读书，又是来参加这种全国性竞赛，且谢教授也说，二试的时候她去看连叶考试，连叶那时已经做出了第二个大题。 　　也就意味着，一试她发挥正常的话，至少能拿个三等奖。 　　沈老太太便自以为连叶家境不错，说不定是个书香世家。 　　连叶自认为是以沈敬朋友的身份来做客，对自己的出身并没有什么窘迫之意，大方地点点头，“是，康小姐以前在我们村很受欢迎，还没恭喜你考上大学。” 　　谢教授率先反应过来，“别站着了，快坐吧。” 　　康明月瞥见桌上的银质首饰，微微一怔，温柔地笑了笑，“谢谢，连叶姑娘也加油，虽然你只是初中毕业，但胜在有一技之长，我也祝你在京城的饭馆早日开起来，叔叔阿姨，你们不知道，连叶的手艺可好了，她的饭馆每天都有很多人去。” 　　初中毕业？饭馆？ 　　沈老爷子微微蹙眉，康明月这是再说什么？ 　　“连叶不是在读高三吗？” 　　还有空去饭馆当厨子？ 　　康明月一愣。 　　连叶在读高三？ 　　随即她便收拾好表情，“你上学了？直接读高三肯定跟不上课吧？需要我给你补习一下吗？我的成绩不算拔尖，但教高三还是可以的。” 　　沈老太太，谢教授：“……” 　　沈老爷子又疑惑了，“连叶不是来参加数学联赛的吗？” 　　参加联赛正赛，各市区都会有名额选拔，既然通过了选拔，成绩应该不差吧？ 　　康明月面皮子一僵。 　　怎么会这样？ 　　连叶不仅读了高三，还参加了高中数学联赛？ 　　连叶见老爷子等人面露疑惑，淡笑着解释，“我之前家里比较穷，初中毕业后就去打工，攒钱在河安县开了家饭馆，高中知识都是自学的，复学之后饭馆现在是我妈和我舅妈在打理，谢谢康小姐好意，不过我这回来京城不是来开饭馆的。” 　　她虽然有在京城开餐厅的计划，但不是现在。 　　谢教授没想到是这样。 　　一面打工一面学习，有钱之后重新复学，能跟得上课就不错了，没想到还能参加竞赛。 　　沈老太太的脑海里已经脑补出一系列悲惨的苦情戏。 　　沈敬看不上那些靠着祖辈混日子的姑娘，却看上了连叶，难怪。 　　“孩子，苦了你了。” 　　康明月眼底一暗。 　　把连叶的最后一句话当成了炫耀。 　　也没想到沈老太太会是这种反应。 　　她轻轻点头，四下环顾着，“我知道，你之前便经常说想来京城，沈敬带你来的嘛！怎么不见他人？” 　　“他没有回来。”谢教授说。 　　康明月面上一阵青一阵白。 　　沈家人就算再迟钝，也看出来康明月的意图了。 　　她自回来上学后经常往沈家跑，谁都知道她对沈敬的意思。 　　但沈敬有喜欢的人，康明月却故意说这些似是而非的话，无非是想让他们误会连叶。 　　沈老爷子沉下脸，“康小姐先回吧，我们一家人还有话要说。” 　　他不喜欢这种心思多的人。 　　且他这个身份地位年龄，不在乎直接赶人好不好看，就算不好看，也没人敢说什么。 　　康明月脸色微变，只好起身，“叔叔阿姨，爷爷奶奶，我改天再来看你们。” 　　她眼底闪过浓重的阴霾。 　　凭什么连叶不仅能轻松得到沈敬的喜欢，还能得到沈家人的喜欢？！ 　　连叶听着沈老爷子说的“我们一家人”，觉得他们应该是误会了点什么。 　　“沈爷爷，我和沈敬只是普通朋友。” 　　“我懂，我们都懂。”沈老太太拉着连叶的手，笑得一脸暧昧。 　　“……” ##第二百三十五章 二奶 　　从沈家离开，康明月并没有回学校，而是去了另一位世交的家里。 　　“程阿姨，您吃饭了吗？我今天没课吗，特意来看您和程叔。” 　　程家以前和康家的关系非常好。 　　“你来就来，带什么水果？”程阿姨笑着说，“明月，今儿中午别走了，在这吃饭，我包了饺子，新调的馅，正好给你尝尝。” 　　“好，程叔还没下班吗？” 　　“在楼上办公呢！” 　　没多多大会，程阿姨在厨房大喊，“明月，去叫你程叔下来吃饭。” 　　康明月应了一声，上楼去书房。 　　“秦岭路三十八号的小居民楼？那附近是不是有个博物馆来着？” 　　“千万别伤到无辜之人。” 　　“好。” 　　康明月敲响房门，“程叔叔，下楼吃饭了！” 　　“呦，明月来了我正要找你呢！你爸妈的事有着落了！” 　　…… 　　吃过午饭，连叶陪老太太和老爷子说了会儿话。 　　“你头一次来京城，让谢阿姨带你好好转转，不用围着我这个老婆子。”沈老太太说。 　　“谢阿姨还要工作，我自己去就行。” 　　“那可不行，你自己人生地不熟的，万一遇见什么坏人呢？” 　　“叶子，你就别客气了，我这两天的时间都空着，今天下午正好有空。”谢教授说。 　　于是连叶被带去逛街。 　　八十年代的王府井还没扩建改造，但已经有了不一般的规模。 　　街上的许多名店在后世耳熟能详。 　　比如同升和鞋店，盛锡福帽子，建华皮货服装公司，还有崇古斋，东顺来，碧春茶庄等等。 　　连叶有些后悔和谢教授来逛街。 　　谢教授已经给她买了三身衣服，两双鞋子，购物袋占满两手，还有给她家人带的特产等。 　　开始谢教授只是拿着一件衣服询问她的意见，她如实回答后，谢教授就买了下来送给她。 　　连叶一惊，但已经买了，不好再说什么。 　　等谢教授再问她意见时，她便稍微克制了一下，说的少了些。 　　没想到谢教授又买了下来。 　　再之后连叶能少说就少说。 　　但还是卖了不少东西。 　　连叶最后挑了几罐上好的茶业给谢教授，让她带回去。 　　最后谢教授把连叶送回招待所，叮嘱她明天参观的时候来她的队。 　　连叶提了楚欢欢她们，谢教授便表示给她留四个名额。 　　连叶提着大包小包地回来。 　　走廊上许多人看到连叶，便低声窃窃私语。 　　迎面正好碰见刘欣欣闫思雨贺笙何怡文等人。 　　闫思雨看了连叶手里的东西一眼，吞了吞口水，低声和刘欣欣说，“看，我说的不错吧。” 　　刘欣欣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嘴唇勾起一丝弧度。 　　她以前只是听说过，有钱人都会包二奶，但从来没见过。 　　现在终于见到了。 　　真是不知廉耻，她那个笔记本想来也是闫思雨说的那个开着摩托的男人给她买的。 　　和连叶错身经过时，贺笙大声说，“欣欣，谢谢你真的帮我们拿到陆教授队伍的名额。你真是太厉害了！欣欣真大方。” 　　刘欣欣笑了笑，冲着连叶挑挑眉，神采飞扬。 　　闫思雨与有荣焉，“陆教授是欣欣外公的同学，咱们到了陆教授队里，肯定能和教授说上话，要是运气好的，还能得到陆教授指点！” 　　“我要是能和陆教授说上几句话，就心满意足了！”何怡文说道，“不过这个名额是有限的吧？” 　　“当然是有限，某些阿猫阿狗想要进陆教授的队伍还进不去呢！” 　　连叶：“……” 　　楚欢欢三人不在房间，出去玩还没有回来。 　　大约晚上七点钟，三个小姑娘才回来，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 　　“她们就是嫉妒叶子，只会在背后乱说！” 　　“估摸着是闫思雨在外面乱说，她之前就污蔑叶子考试作弊。”楚欢欢说。 　　“闫思雨乱说什么了？”连叶顺口问。 　　“叶子，你回来了！”楚欢欢面带犹豫，“闫思雨说……你是别人的二奶……” 　　“噗——” 　　连叶笑出声来。 　　闫思雨也真是会编。 　　难怪今天她回来，那些人看她的眼神非常不对劲。 　　“闫思雨还说你今天中午被一个有钱男人接走了，还说你攀上了有钱人，甩了家里的对象，编的有声有色，好多人都信了。”楚欢欢说。 　　“前面她倒没说错，那是我一个朋友，接我去另一个朋友家里吃饭，但是后面，我没有对象。” 　　“叶子，你要不去解释一下吧，我看招待所里很多人都在传。” 　　解铃还须系铃人。 　　要解释的话最好还是江潮来解释。 　　“不急。”连叶说。 　　就算现在外面在议论，她既然没有抓到现形，解释了也不一定有人会听。 　　等流言发酵一下，等集合参观时解释，想必效果会更佳。 　　“叶子，你去王府井逛街了？哇，这衣服好好看！”孙颖见到连叶搁在床上的衣服，瞪大眼睛。 　　既然是来旅游，肯定做过功课，北京的王府井登过不少次报纸，外地人都知道。 　　“王府井的衣服可不便宜！”刘晓璐惊道。 　　确实不便宜，一件衣服一百多。 　　放现代不起眼，但现在一百多块钱的衣服绝对是名牌了。 　　连叶挠挠头，“也还好。” 　　“叶子，外面说的不会是真的吧……”孙颖眨眨眼。 　　这也太有钱了。 　　连叶失笑，“不是，这衣服是我一个……阿姨给我买的！” 　　晚上八点左右，魏深敲响连叶房间的门，把她们喊到吕老师办公室。 　　刘欣欣，闫思雨，以及其他几个男生都在。 　　见连叶进来，刘欣欣瞥了她一眼，得意地笑了笑，扭过头去。 　　吕老师见人都到齐了，说，“明天咱们的参观队伍领导老师是陆老师，陆老师是京城师范大学的教授，数学会成员，在代数方面具有非常高的造诣，这是刘欣欣同学为我们争取到的机会，大家鼓掌感谢她一下。” 　　刘欣欣面带微笑，已经想好了说不用谢，并且以陆教授不打算带太多人为由，把连叶等人赶出去。 　　魏深没有动静。 　　他爸已经给他找好了老师。 　　连叶也没有动。 　　她要去跟谢教授。 　　楚欢欢等人也没有鼓掌，她们打算跟着连叶一起。 　　文政岳也没有鼓掌，他数学成绩不拔尖，现在找大学老师没用，跟那个都一样。 　　最后，鼓掌的人寥寥无几。 　　刘欣欣面色一僵，准备好的话卡在嗓子眼，“我看大家都兴致缺缺，看来是不接受我的好意了，既然这样，大家都各自报名去吧，看别的老师要不要你们，就算要，你们能不能和那些老师说上话。” 　　考生很多，为防止某个老师带的人数非常多，某个老师带的人数非常少，因此每个老师都有固定名额，名额满员之后就不允许再报，多出来的名额就会随即分配到其他没有满员的老师名下。 　　“好啊。”连叶说，“老师，我和欢欢，孙颖，晓璐报名谢教授的队伍。” 　　“嗤——”刘欣欣冷笑。 　　她听说过谢灵昀教授的名字，虽然是个女子，但数学造诣非常深刻，目前是在京城大学任教，且谢教授的课比较少，每次上课都是座无虚席。 　　因此，就像魏深一样有些潜规则，谢教授队伍的名额有许多是内定的。 　　她就不信，连叶能报上谢教授的队伍。 　　就算报上，谢教授会搭理她？ 　　“叶子，要不咱们换个队伍吧？”楚欢欢小声说。 　　 ##第二百三十六章 肯定会进的 　　孙颖也点点头。 　　她们数学成绩不太好，就是来京城旅游的，能不能和老师交流无所谓。 　　但是以连叶的成绩，要是能被一个老师指点几句，肯定会有不一样的突破。 　　报名谢教授队伍的人太多了，她们肯定会被挤下来。 　　吕老师觉得连叶成绩好，最好不要错过这个机会。 　　大赛地一等奖是有保送资格的，若是现在和某位教授简单交流一下，得到教授的青睐，那么保送成功的概率会大些，且有可能直接成为教授的弟子，到时候前途无量。 　　“连叶同学，你再考虑一下。报谢教授的队伍并不保险，你要不和刘欣欣同学一起？” 　　吕老师并不知道连叶和刘欣欣的恩怨情仇。 　　刘欣欣轻哼一声，“吕老师，连叶同学可是有信心能报名进入谢教授的队伍，人家不领我的情，陆教授队伍里也容不下这尊大佛！” 　　连叶淡淡一笑，“吕老师，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还是选择报谢教授的队伍。” 　　“可是……” 　　“没什么可是，肯定会进的。” 　　吕老师见她这样说，便没说什么。 　　刘欣欣默默翻了个白眼。 　　忽悠谁呢？！ 　　升国旗时间是不固定的，但大致都在四点到七点的范围内。 　　明天生国旗的时间是六点二十，因此要求集合时间是五点半。 　　第二天早晨五点半，招待所门口已经聚集了许多学生前往长安街广场上。 　　主办方和广场上的工作人员做好协调，全部考生们列队站好，等待仪仗队的到来。 　　连叶现代也去看过升国旗，但那时候人心浮躁，并没有过多的想法。 　　但现在不一样，这时候的百姓，学生对国旗和国家有种天然的敬畏。 　　仪仗队出现，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音乐声渐入，每个人口中都大声地唱着义勇军进行曲。 　　熹微地早晨，一张红色的旗子冉冉升起，在旭日之下，闪烁着艳色的光芒。 　　最后一个“进”字落音，音乐声停，旗帜也升到了最高处。 　　那一刻，没有人说话。 　　连叶也是久久不语。 　　或许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才能感受到，她是这个时代的人。 　　或许她不止是属于人民那一列的历史推动者，而且将会在书册的某一页，留下深刻的印记。 　　看完升起仪式后，还不到七点，这时候参观地点还都没有开门。 　　有工作人员会公布各老师带队的名单，念到的站到带队老师的队里。 　　主办方中国数学会下了血本，一共十个带队老师，皆是京城重点高校的数学教授或者副教授，每个队还有负责队伍人数清点和安全的其他老师。 　　第一个公布的是一位老教授的名单，魏深和文政岳赫然在其列。 　　下一个公布的就是谢教授的名单。 　　一个一个的名字念下去，一直没有听到连叶等人的名字。 　　楚欢欢心有些凉，安慰连叶道，“没事，就算报不到谢教授的队伍，随即分到别的队伍也不错。” 　　“欣欣，还是你厉害，直接让我们定了陆教授队里。”贺笙笑着说。 　　“就是，某些人就会吹牛，还说肯定会进谢教授队里，打脸充胖子！”闫思雨嘟囔着。 　　“咱们管她们干什么？”刘欣欣轻哼一声，“你们想好问陆教授什么问题了吗？准备好哦！到时候都有机会的！” 　　“欣欣，我早就准备好了！”何怡文和贺笙异口同声，喜笑颜开。 　　直到名单结束，也没有连叶等人的名字。 　　工作人员已经开始念下一教授的名单。 　　“真的没有我们哎！”孙颖叹道，“我们可能被随即分到别的队了，希望让我们在一起，别分开。” 　　“我也不想分开。” 　　连叶隔空和谢教授对视一眼，无奈一笑，“咱们现在去谢教授的队伍就行。” 　　工作人员念名字的时候她仔细数了一下，谢教授队伍的总人数少了四个。 　　想必是谢教授让人空出四个名额，但没来得及把她的名字加上去。 　　“这样不好吧？”楚欢欢道。 　　“没事，走吧。”连叶拉着她往前走。 　　刘欣欣看着她们的背影，冷笑一声，“她们这样是犯规了吧？” 　　“是啊！要是有人举报她们就好了！说不定能把那四个名额抢过来。” 　　贺笙眼眸一动。 　　工作人员读完一份名单，停顿几分钟，正要读下一份名单时，忽听人群中有人大喊，“老师，我要举报！” 　　此话一出，许多同学让两边让了让，把贺笙的身影显现出来。 　　工作人员眉毛一拧，“同学，你要举报什么？” 　　众目睽睽之下，贺笙有些紧张，硬着头皮走上前，伸手一指，“我要举报她们四个！明明谢教授队伍名单里没有她们，她们却企图混进去！” 　　同学们纷纷投来各色的视线。 　　周围静了一瞬。 　　随即有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声响起。 　　“这是哪个学校的学生？” 　　“青州一中的，我见过。” 　　“怎么能这样呢？一点诚信原则也没有！” 　　…… 　　刘欣欣眼睛眯了眯。 　　“叶子，要不咱们走吧？”楚欢欢拉着连叶手臂，被众人看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孙颖和刘晓璐也觉得不好意思，浑身不舒服。 　　“她们叫什么？”工作人员问。 　　“连叶，楚欢欢，孙颖，刘晓璐。” 　　名字一个个被念出来。 　　现场的议论声更大了。 　　仿佛被扒了衣服围观一样。 　　楚欢欢低着头，小脸通红，脸快埋到了胸口。 　　孙颖和刘晓璐也尴尬着脸，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来。 　　谢教授看向贺笙指向的人，淡淡一笑，“这位同学，你这份公正值得嘉奖，不过是我让她们过来的。” 　　工作人员一拍脑门，“不好意思，这背面还有四个名字，我忘记念了！” 　　说着，他展示了一下，后面真有几个名字。 　　全场静默。 　　众人呆呆地看着谢教授。 　　谢教授气质真好，仪态修养都让人很舒服。 　　不过刚才谢教授说了什么？ 　　她让那四个人去的？ 　　大家选择带队老师，无非是想近水楼台先得月，和教授打好关系，为自己以后的保送或者自主招生做准备。 　　学生想选自己师傅，那么教授也能选自己的学生。 　　并且这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个参观队伍，众人都知道有很多人内定，却不会多说什么。 　　毕竟每个教授带的人都很多，根本顾不过来，大部分人的情况还是自由参观。 　　全场还是没人说话。 　　只不过视线全都移向了贺笙。 　　贺笙脸色唰地煞白。 　　怎么会这样？！ ##第二百三十七章 请客 　　楚欢欢孙颖也是一懵，面面相觑。 　　谢教授说什么？ 　　她让她们来的？ 　　“走，咱们去和谢教授打招呼。”连叶拉上楚欢欢孙颖刘晓璐。 　　楚欢欢大脑还是一片空白，就这么被连叶拉着走过去。 　　孙颖的心扑通扑通的跳。 　　会不会谢教授只是不想她们尴尬才解围的？ 　　她们这样顺杆上爬不好吧？ 　　“谢老师。” 　　连叶觉得在外面还是喊谢老师比较好。 　　看楚欢欢还愣在原地，她掐了楚欢欢一把。 　　楚欢欢蓦地反应过来，红着小脸，“谢老师。” 　　孙颖和刘晓璐按捺住内心的激动，“谢老师。” 　　“你们好。叶子，你们吃过早饭了吗？”谢教授笑着问。 　　“还没。” 　　“那一起去吃个饭吧，我请你们。”谢教授说。 　　现在时间还早，参观地不开门，因此现在便要原地解散，等九点半的时候再集合参观。 　　连叶看了眼楚欢欢。 　　她紧张地低着头，不敢乱看。 　　孙颖倒是非常激动地给连叶使眼色，让她答应下来。 　　“谢谢谢老师。” 　　孙颖等人立马高兴地喊，“谢谢谢老师。” 　　刘欣欣看到连叶那边的场景，脸色铁青。 　　谢教授为什么会替连叶说话？！ 　　“快看，为什么她们四个跟谢老师一起走了？” 　　“我刚才听见谢老师好像要请她们吃饭！” 　　“真的？谢老师真好，她们也太幸运了！” 　　…… 　　刘欣欣咬紧了牙根。 　　楚欢欢做梦都没想到会和谢教授同桌吃饭，还是来这么豪华的早餐店。 　　除了各种味道的粥，还有什么港式蒸排骨，港式蒸凤爪。 　　凤爪？不就是鸡爪吗？ 　　葱香小花卷，就跟小孩儿的拳头一般大小，这得吃多少个才能吃饱？ 　　奶黄包好吃，甜甜的，糯糯的，充满了奶香。 　　楚欢欢紧张地低着头，啃着一个奶黄包，很少说话。 　　倒是孙颖大胆不少，敢主动问谢教授问题。 　　席间谢教授突然提起，“昨天那几件衣服你试过了吗？合身吗？” 　　楚欢欢等人瞪大眼睛。 　　那些衣服是谢教授卖给连叶的？ 　　早知道就多摸几下了！ 　　路上耽搁了有些时间，等连叶等人吃饭早饭，和谢教授一起前往集合地点，京城博物馆。 　　以博物馆作为参观开端的队伍并不止这一个。 　　排队进入博物馆，有些选择跟着大部队各处参观，也有些人围在谢教授身边和谢教授交流。 　　孙颖等人自觉早餐时已经和谢教授说过话，这会儿忙着各处看来看去。 　　这样的机会不多，增加一些见识也不错。 　　连叶就没去，觉得没意思。 　　而是跟在谢教授身边，听她给身边的同学解答，有时自己还能说上一些自己的见解。 　　“谢阿姨。”一个清淡地女声传来。 　　连叶顺着视线望过去，是个身材高挑，穿着时尚的年轻女孩。 　　“菲菲，你来了，叶子，这是叶菲菲，她和你一样也是正赛的考生。菲菲这是连叶，数学成绩也不错，你们要是有兴趣，可以交流一下。” 　　叶菲菲性子冷淡，看到连叶后只微微点头，“谢阿姨，我妈让我陪着你。” 　　“好。” 　　连叶听出来，叶菲菲是谢教授同事的女儿。 　　两人一左一右伴在谢教授身边。 　　若有其他同学提问，谢教授便先让她们两个回答，若是有难处，再亲自指点。 　　没多大会儿下来，叶菲菲便频频看向连叶。 　　嗅觉敏锐，思路清晰，她难得碰上对手。 　　如此一上午下来，连叶和叶菲菲就成了队伍里的名人。 　　一是她们确实有过人之处，二来谢教授待她们的态度，明显就像是在锻炼弟子。 　　博物馆后面的行程是古生物馆。 　　陆教授的队伍第二个行程也是古生物馆，撞到了一起，大厅里全是学生。 　　幸好现在来参观博物馆的人不多。 　　有些人还会和学生们聊几句。 　　刘欣欣等人看到了连叶，正伴在谢教授旁边，有说有笑。 　　好似得到了谢教授的重视。 　　刘欣欣面色沉下来，握紧拳头，“走，我们去问陆教授问题。” 　　闫思雨等人高兴地笑起来。 　　“陆爷爷。”刘欣欣上前打招呼。 　　陆教授正给同学解答着，看了她一眼便扭过头继续和旁边的男生解答。 　　后面还有几个等着的同学。 　　刘欣欣面色一僵，声音大了一些，再次喊道，“陆爷爷。” 　　“你先稍等。”陆教授只得说道。 　　刘欣欣眉头皱了皱，用不满地眼神打量着旁边的男生。 　　几分钟后，旁边的男生离开，等候的同学围上来。 　　陆教授看在旧友的面子上，先问刘欣欣，“你有什么问题吗？” 　　刘欣欣笑了笑，“陆爷爷，我外公让我向你问好，他说你们很久未见，他很想你。” 　　周围同学听她这么说，齐刷刷投来视线。 　　陆教授点点头，“你有什么问题吗？” 　　刘欣欣脸上的笑僵住了，只好拿出准备好的题。 　　陆教授看过之后说，“这题你都不会？” 　　刘欣欣脸都绿了。 　　陆教授倒也不是故意，若是旁的学生来问，他也不会这么说。 　　而是觉得林老头精心培养的外孙女，数学成绩不该那么平庸。 　　他这里的平庸概念，自然是和一众参加正赛的考生们比，就稍显平庸了些。 　　解答之后，陆教授便转头想给旁边的人解答。 　　刘欣欣把闫思雨推上前，“陆爷爷，这是我朋友，你帮她看一下这道题。” 　　陆教授无奈，只得拿起闫思雨的笔记本，看过题目后顿时蹙起眉头。 　　这么简单的题用得着来问他这个大学教授？ 　　随便找个成绩好点的考生都能解答。 　　需要和教授提前的接触的，大多是自认为有机会拿一等奖，能够保送或者自主招生加分的，前来询问的题目也都是典型的难题。 　　闫思雨本身的水平便不够参加正赛，问的题相对简单。 　　陆教授忍着不耐简单把题讲了一遍，笔记本还给闫思雨，转头去给旁边等了有一会儿的学生讲解。 　　闫思雨有些不高兴地拿着笔记本从人群中出来。 　　陆教授讲的太快了，她根本就没听到。 　　“陆爷爷，这是我朋友贺笙，你能不能帮她解答一下。”刘欣欣又说。 　　陆教授沉下脸，“所有学生都是平等的，想问题就去排队。” 　　 ##第二百三十八章 排队 　　 　　刘欣欣的笑僵住，“陆爷爷，你就帮帮忙嘛！” 　　“去排队！”陆教授冷声说道。 　　“就是啊，内定名额就算了，自己插队就算了，还帮别人插队！” 　　“我都等了好久了！” 　　“那个女生不就是举报别人的人吗？她自己不也违反规则想要插队？” 　　“就是，还有脸举报别人。” 　　…… 　　听着众人低声的议论，和若有若无的鄙夷视线，贺笙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眼底闪过一丝阴霾，默默退出去，和何怡文说，“我去趟厕所。” 　　刘欣欣气得脸色铁青。 　　偏偏何怡文好似看不清楚情况，“欣欣，你说要让陆教授给我们解答的，怎么办啊？” 　　这话又引来周围许多同学的鄙视。 　　刘欣欣火冒三丈地把人拉走，怒斥，“你傻啊？！没眼睛啊？！不知道陆教授烦了？自己要问就去排队！” 　　何怡文一愣，立马反驳，“你有病啊？！明明是你说能让陆教授帮我们解答的？！既然做不到，就别夸下海口，打脸充胖子说的是你吧？你看人家连叶，一直呆在谢教授身边就没离开过！” 　　刘欣欣一愣。 　　在青州一中呆了这么久，加之闫思雨和连芽等人捧着她，没有人敢反驳她，并且用这种语气和她说话。 　　乍一碰上这种人，刘欣欣顿时气炸了，“你敢这么跟我说话！” 　　“我就这么跟你说话了！你能怎么着？解除来两个题了不起啊？那天还不是你撞到了笙笙，泼坏了连叶的笔记，最后却让笙笙给你背黑锅！” 　　“你——” 　　“公共场合，请不要大声喧哗！” 　　旁边的路人大爷看不下去了。 　　周围人纷纷投来异样的视线。 　　刘欣欣狠狠瞪了何怡文一眼，叫上闫思雨气冲冲地离去。 　　和刘欣欣吵完，何怡文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贺笙一直没回来。 　　…… 　　古生物馆之后差不多就到了十二点，有两个小时的自由活动和午饭时间。 　　许多同学觉得没意思，走了大半。 　　连叶和谢教授打过招呼，去找楚欢欢她们。 　　孙颖拉着刘晓璐急匆匆地跑过来，急的脸蛋通红，额上全是汗，“叶子，欢欢来找你了吗？” 　　“没有，出什么事了？” 　　“我也不知道，我们明明在一起看那些化石，谁知道一转头欢欢就不见了！我刚开始还以为欢欢去了别的展厅，等了好久都没有见她回来，找也没找到。” 　　“晓璐，你去告诉谢老师一声，让负责队伍安全的老师帮忙找一下，孙颖，咱们先分头去找找。” 　　“好。”刘晓璐赶紧往谢教授的方向跑去。 　　孙颖领着连叶去了发现楚欢欢不见的地方寻找，两人分头寻找。 　　连叶把附近的展厅找了一边，没见到人，问旁边的路人，也说没见到过，不免有些着急。 　　“小姑娘，你们在找人？”一个大叔见连叶各处张望，时不时还会拉住路人询问。 　　“对，是一个这么高的小姑娘，穿的是玫红的外套，工装裤，大叔你见过吗？” 　　“她刚才和一个矮矮的，双马尾的女生出去了，往那边去了，那边有个后门。” 　　楚欢欢想必不会和不认识的人出去。 　　矮矮的，双马尾，想必是贺笙！ 　　“谢谢你，大叔。” 　　…… 　　“欢欢，你去哪里了？”孙颖见楚欢欢回来，松了口气。 　　楚欢欢皱着眉头，“贺笙突然说她低血糖，差点晕过去，让我带她去找小卖部，后来又不去了，找了个地方休息一会儿！” 　　“你管她做什么？”孙颖翻了个白眼。 　　楚欢欢叹口气，“她说她跟刘欣欣她们走散了，我看一个人挺可怜的。” 　　“算了，我们去告诉谢老师，让他们不用找了。” 　　“谢老师，楚欢欢人找到了，给大家添麻烦了。” 　　楚欢欢红着脸，有些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谢老师。” 　　谢教授淡淡一笑，“没事，回来就好，连叶呢？你们通知她了吗？” 　　“她应该去别的地方找欢欢了，我们一起去找找她。” 　　…… 　　连叶冲着大叔指的方向走过去，从最后一个展厅出去，果然是一个小一些的大厅，也有售票处和工作人员，是另外一个门。 　　连叶和工作人员确认一下，“你好，请问见过两个女孩从这里出去吗？一个是玫红的外套，另一个稍微矮一些，双马尾。” 　　工作人员回想一下，记不太清，“好像确实有那么两个人出去，还问我外面哪里有小卖部。” 　　小卖部？ 　　连叶从后门出去，是个僻静一些的大街，两旁空荡荡的，行人很少，对面是两层高的居民楼。 　　那居民楼相邻的一座小楼其中一间的外侧被改造过，改成了侧面开门，门就在居民楼和小楼的巷子里，小楼临街的墙上就挂着“代销点”的小牌子，旁边画着箭头指向巷子里。 　　既然都得改造小楼，为什么不改成临街开门？ 　　连叶朝着街对面走过去，拐进巷子里，发现代销点大门紧闭。 　　或许是二十一世纪高知识分子给她的底气，或许是堂堂京城，朗朗乾坤给她的底气，又或许是人多纷杂地古生物博物馆后门给她的底气，让她一个人走进了偏僻的代销点。 　　里面传来隐约的说话声。 　　连叶开始只当里面的老板再闲谈，正要敲门时忽地捕捉到某个词语，浑身一震，警铃大作。 　　此刻，她的手指距离木门只有一厘米，若是再晚一刻，门就被她敲响了。 　　连叶假装什么都未听到，转身的一刹那，她在对面居民楼的窗户里看到了熟悉的面容。 　　忽地，她浑身血液都僵住，心肺停滞。 　　面前站着一个剃着板寸的男子，额头到山根的距离有一道伤疤，眼底透着阴狠，“都听到什么了？” 　　…… 　　谢教授在外面等了大约半个小时，身边只有叶菲菲和刚找人回来的两位老师。 　　时间越久，她的心里便越觉得不对劲。 　　“谢老师，叶子不见了！我们找遍所有的展厅都没找到。”孙颖匆匆地跑过来，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额上布满了一层汗珠。 　　楚欢欢鼻子酸涩，眼眶发红，抹着眼泪，非常自责，“都怪我，要不是我跟着贺笙乱跑，叶子也不会失踪。” 　　她管贺笙干嘛？！ 　　贺笙爱晕倒不晕倒，关她什么事？ ##第二百三十九章 参观取消 　　谢教授心里一咯噔，“你们各处都找过了？确定没有？” 　　“没有。”孙颖的眼眶也渐渐变红。 　　现在十二点多，馆里的人非常少。 　　谢教授的心一点一点沉下去，怕连叶遇见了拐子，当机立断，找到博物馆领导办公室，表明身份和缘由。 　　领导趁着中午时间少，把员工都调集起来，仔细询问。 　　谢教授描述了一下连叶的衣着和样貌。 　　工作人员齐齐摇头，没有人说见过。 　　她的心越来越沉。 　　楚欢欢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都怪她！ 　　要不是她，叶子也不会失踪。 　　她和叶子同桌那么久，别人都觉得是她帮助叶子很多，其实叶子在学习上对她的帮助才是最大的！ 　　要是叶子真出了什么事，她绝对不会原谅自己。 　　孙颖和刘晓璐低着头抹眼泪。 　　叶子那么好，给她们讲题，开小房间，还帮她们引荐谢教授，怎么忽然就不见了？ 　　“叮——” 　　办公室的电话响起来，打破一室紧张的氛围。 　　博物馆领导接起电话，听了两句便把话筒交给谢教授，“说是找你的。” 　　找她的？ 　　谁会知道她这时候正在博物馆办公室？ 　　谢教授满脸疑惑，接过话筒放到耳边。 　　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听里面的声音说，“妈，你先听我说。” 　　沈敬！ 　　他不是在执行任务吗？ 　　谢教授点点头，“你说。” 　　沈敬执行任务之前和沈家联系过，谢教授知道他现在大约再执行秘密任务，不敢当着众人的面喊他的名字。 　　“我知道叶子在哪里！我会保证她的安全。现在需要你配合我，假装不知道叶子的消息，按照正常的办法处理，取消下午的参观，告知主办方，将事情压下来，不要报警。” 　　谢教授点点头，“我明白了。” 　　看沈敬话里透露出来的意思，连叶早已不在博物馆内，且处境非常危险，大概和沈敬执行任务有关。 　　谢教授挂掉电话，对众人说，“方才是研究院的电话，他们知道有学生失踪，打算取消下午的参观。两位老师，麻烦你们去招待所通知其他学生，参观取消，下午自由活动也好，返城也好。欢欢，你们几个先回招待所等消息。” 　　数学会的办公单位是科学院数学与系统科学研究院。 　　研究院这么快就知道有学生失踪了？ 　　两个负责安全的老师互相对视一眼，却没说什么。 　　博物馆的领导和工作人员更不清楚怎么回事，还以为有其他老师或者学生去通知了数学会主办方。 　　至于楚欢欢和孙颖刘晓璐三人，早就急的团团转，心里自责的不行，没发现异常之处。 　　“谢教授，我能不能跟你一起？”楚欢欢眼眶通红，已经肿起来，“我担心叶子，放不下心。” 　　“听话，你们先回去，别自作主张，否则主办方还得分出人手照顾你们。我现在要回数学研究院，带着你们不方便。放心，我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叶子出事的，你们回去之后把事情告诉你们老师，但不要告诉同学们，以免引发恐慌。” 　　最后，孙颖和刘晓璐把楚欢欢带回招待所，并且如实把事情告诉吕老师。 　　吕老师非常苦恼忧愁，怎么偏偏就他们青州一中的发生这样的事？ 　　不能囫囵地带回去，他怎么跟校长交代？ 　　校长又怎么跟连叶的家人交代？ 　　张老师和王老师也差不多，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就是静不下心。 　　他们回去的车票是早上的。 　　若是连叶还不能找到呢？ 　　吕老师觉得需要告诉校长的一声。 　　博物馆对面的居民楼里。 　　…… 　　屋内气氛凝滞，寂静无声。 　　除了难以捕捉的呼吸声，静地连绣花针落地声都听得见。 　　盛怀坐在桌前，双眼放空地看着前方，像老僧入定一般，只手指搭在桌沿一晃一晃的。 　　另外两个队员板正地坐在桌边，手指扣着枪托，浑身绷紧，蓄势待发。 　　沈敬一动不动地站在窗户边上，静静地看着旁边只有一巷之隔的小楼。 　　小楼二楼的窗帘拉着，看不见里面的情形。 　　紧抿的嘴唇和青筋暴起的手背暴露出他真实的心情。 　　他亲眼看着连叶被刀疤捂住嘴拖进去。 　　并且他确定，叶子在往居民楼看时，看到了窗户边上的他。 　　所以她开始拼命挣扎，忽然就减小了挣扎的力度。 　　她一定是能看懂他的意思。 　　但他仍旧担心。 　　她一个没受过训练的姑娘，万一被刀疤察觉到什么，就是万劫不复。 　　所以千万不能报警，刀疤还不知道自己被盯上，若是知道惹上了警察，那么连叶必死无疑。 　　“黑队，马三龙已经招了！” 　　太保疾步进来，打破一室寂静。 　　气氛陡然紧张起来。 　　马三龙是刀疤的接头人。 　　刀疤滑不溜秋的，警惕心很高，基本只有清晨四五点人最困的时间才会出门，让他在眼皮子底下溜走了一次。 　　这一次终于被太保逮到了机会，等刀疤一走，直接冲进去逮捕马三龙。 　　盛怀回神，飞快地从椅子上站起来，“确定文件在毒龙手里？” 　　毒龙，就是他们此次抓捕的对象。 　　“是！”太保重重点头，“咱们什么时候行动？” 　　“人质的状况还不确定，再等等！”沈敬说。 　　昏暗的室内，窗帘拉的严严实实，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尸臭味。 　　连叶被捆得严严实实，重重地推到墙角。 　　双膝磕在地上，擦破了皮，渗着血。 　　双臂反绑在身后，没有支撑点，整个身子七歪八斜。 　　刀疤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把枪来，黑洞洞地枪口指着连叶，双眸嗜血阴狠，透着股奸诈狠毒之感，“老实点！” 　　连叶小脸苍白，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轻轻地点点头。 　　“你是什么人？谁派你来的？” 　　“我是来博物馆参观的学生，看到有小卖部，想来买些东西。”连叶努力稳住声线。 　　“你在门口听到了什么？”刀疤直接把枪怼在连叶的太阳穴，面色冰冷。 　　冰冷的金属贴在她的皮肤上。 　　枪以上膛，只要他扣动扳机，她就会命丧黄泉。 　　连叶浑身的寒毛竖起，脊背发凉，额上一滴汗珠顺着脸颊往下落。 　　她知道，他不可能开枪。 　　枪声会给他们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她闭了闭眼，保持着面上的镇定，“我听到了间谍工作，文件破译等字眼。” 　　 ##第二百四十章 可以破译 　　刀疤脸上扬起不可一世的笑，不紧不慢地把枪收起，“算你识相。” 　　他拿起一块破布，意图堵住连叶的嘴。 　　连叶冷静地说道，“我可以破译文件！” 　　刀疤的手一顿，双眸立刻变得幽深阴暗，“你说什么？” 　　“我说，我可以破译密码。我来是参加数学竞赛的，对数字非常敏感！”连叶抬起头，看着刀疤的眼睛，强撑着与他对视。 　　每个单位，部门，都有自己的加密系统，都有自己的密码本。 　　也只有自己人才能破译。 　　世界上那么多套加密方法，有时候拿到文件不一定有用，破译之后才是最有用的！ 　　她在门口的时候便隐约听到里面的人说：文件破不了，间谍工作就算是失败，除了能拿个绿卡，没有别的用。 　　刀疤眯了眯眼，忽地再次拿枪指着连叶，“你有什么目的？” 　　“走的时候带我一起，拿绿卡。”连叶心里越发平静，“富贵险中求，每个人都有资格追求更好的生活，我相信以我的能力，到了国外会过的更好！” 　　刀疤拿起破布把她的嘴堵住，关上门离开。 　　连叶深吸一口气，呸的一下把臭烘烘地破布从嘴里吐出来，像个蚕蛹一样慢慢蛄蛹，脚边忽地踢到什么东西。 　　她仔细一看，是躺着的人的腿。 　　这是人质吗？ 　　连叶挪过去，正要查看人质的状况。 　　顿时毛骨悚然，惊恐万状，寒毛竖起。 　　只见躺着那人双眼凸出，瞪得老大，瞳孔涣散，脸色发青，个别地方已经长了尸斑。 　　那尸体旁边同样躺着两具尸体。 　　连叶魂不守舍地后挪几步。 　　看体形像是一男一女一小孩。 　　估摸着是一家人，更有可能是这家代销点的老板。 　　“你胆子挺大的。” 　　一道虚弱的若有若无的声音传来。 　　连叶被这一声吓得浑身一抖。 　　竟然还有人！ 　　她努力镇定下来，循着声音望过去。 　　另一个墙角躺着一个人，依稀可见胸口微弱的起伏。 　　“你是人质？”连叶问。 　　“不是。” 　　那就是和她一样，发现了他们的秘密才被抓进来的。 　　“你被抓几天了？伤好像很严重？” 　　“我被抓挺久了，听你们刚才的对话，他们已经拿到文件了，说不定马上就会杀了我。” 　　连叶没有说话。 　　她应该会得救的。 　　看来，前天她在街上看到的那个身影，真的是沈敬。 　　他执行任务的地方就在京城。 　　但是她不能说。 　　她无法完全信任这个人。 　　若是她为了自己的生命把自己出卖了怎么办？ 　　那个躺着的人影顿了顿，见她不说话，又道，“你的声音很像我一个朋友。” 　　“可能是相似吧，我不是京城人。” 　　躺着的人沉默了一阵，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犹豫地喊出声，“连叶美女？” 　　“！！！” 　　连叶目瞪口呆地看着躺在那里的人影，试探地问出声，“王晗？” 　　“嘶——” 　　王晗心里非常激动，挣扎着坐起来，扯到了身上的伤，只得直挺挺地躺下去。 　　想到连叶和歹徒说的话，她心里便平静不下来，“你刚才说的是真的？你不会真的要……”卖国吧？ 　　“权宜之计。”连叶疑惑地问，“你怎么会被抓到这里来？” 　　“我也不知道啊！”王晗遇见了相识的人，这几天受的苦总算有了发泄之处，说着说着声音就开始颤抖，“他们好像要抓一个教授的儿子，不知道怎么就抓成了我！我真的倒霉啊！你不知道我这几天是怎么过来的！一言不合就打骂，挨冻挨饿，他们真的只打算留着我的小命就够了。但是我不敢说我不是那个教授的儿子，说了我就对他们没有了用处，他们肯定会杀人灭口。” 　　隔壁的房间里。 　　“你们太不够警惕了！” 　　刀疤阴沉这脸，进门之后便厉声呵斥，“这要来的是警察，我们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右边的男子道，“老五，你别大惊小怪了！就算来的是个警察，有旁边屋里那个小子，他们敢动？” 　　刀疤冷哼一声，眼底闪过一丝杀意。 　　跟这样的人共事，早晚会坏事！ 　　“行了。” 　　主位上坐着一个外貌非常和蔼的中年人，手指在旁边的桌面上微微扣着，“老五，马三龙那里怎么样？” 　　“消息已经送出去，文件也拿到了。”刀疤面容严肃地说道。 　　“你抓到那个女的，解决了吧。”中年人说。 　　“是！”刀疤点点头。 　　他没想过让那个女的破译。 　　太冒险了。 　　还是今晚上离开最好。 　　“等等！”右边的男子又说，“老五，我刚才在门口，明明听到那个女的说自己能够破译文件，你为什么不禀告二爷？” 　　“老五，老四说的是真的？”二爷要笑不笑地看着老五。 　　他让不让别人破译是一回事，但老五擅自隐瞒又是一回事。 　　“二爷，那女的，不值得信。” 　　“怎么就不值得信？”老四直接反驳，“她就是个学生，还能翻出什么花样？等她破译之后杀掉不就行了？还是说你打算私下让她破译，把功劳独吞？” 　　外面进来一个人，是刚刚出去打听消息的老六，也是他和老四交谈被连叶听到。 　　“我打听过了，那边的博物馆今上午确实有学生过来参观。” 　　刀疤眼底闪过一丝阴暗，“你们只想着破译，却不想想，学生失踪，他们会不来找？若是找到这里，又该怎么办？” 　　“他们怕事情影响大，没有报警。” 　　“总之这里是不能呆了。” 　　“那你告诉我要去哪里？”老四反问，“现在大白天的，那个人质怎么弄走？还不是得等到晚上？既然是晚上走，不如让那女的试试，走之前要是破译不出来再杀掉不迟！” 　　“可是……” 　　二爷抬手制止刀疤往下说的话，“把那女的带过来我看看。” 　　“二爷，我去。”老四主动站起身，去隔壁把连叶带过来。 　　听到脚步声，连叶和王晗立刻闭上了嘴巴。 　　门被打开，老四走上前捏住连叶的下颌，俯下身仔细打量着她的小脸。 　　果然是个美人胚子。 　　老五把她拖进来的时候他就看出来了。 　　但他没有色迷心窍，正事重要。 　　至于其他的，等晚上再说。 　　别管她能不能破译，他都得爽一回再把人杀了！ 　　 ##第二百四十一章 破译 　　连叶被老四带到隔壁。 　　一进门，她便察觉到有三道视线落到自己身上。 　　左边一道，是方才的刀疤，双目阴寒，凶相毕露。 　　右边是个稍微年轻一些的男子，看上去没什么危险性，但腰侧的地方鼓着，一看便是放着枪。 　　最中间坐着的是位中年人，非常面善。 　　眉间的皱纹深刻，看来是经常皱眉头。 　　连叶垂下眼睛，被老四猛推一下，跌倒在中年人的脚边。 　　二爷一动不动，微微垂眸，视线在她身上游走一圈，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听说你能破译文件？” 　　连叶抬头看着他，脸色惨白，但目光坚定，“是，我能破译文件。” 　　“那你想要什么？” 　　连叶如方才回答刀疤一样回答二爷，“你们走的时候带我一起走，我相信以我的能力，你们以后用得着我的地方还多的是。” 　　二爷漫不经心地笑了笑，不置可否，指了指刀疤，“把文件给她，让她在这里破译。” 　　“二爷……” 　　刀疤想要说什么。 　　二爷抬手制止了他，眼神中透着几分凌厉，“给她把绳子解开，文件拿出来。” 　　老四冲着刀疤轻哼一声，拿了把匕首隔断连叶身上的绳子，顺手在她的小手上摸了一把。 　　连叶强忍着恶心之感，冲着他浅浅一笑。 　　老四双眸一亮，毫不掩饰地看着连叶胸前，目光猥琐，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发黄的牙齿。 　　“老四。” 　　二爷不善的声音响起。 　　老四收敛了面上的表情，退到一遍，余光注意着二爷的脸色。 　　该不会二爷也看上了这妞吧？ 　　刀疤从身上拿了张写着数字的白纸出来，扔到连叶面前。 　　连叶从地上捡起，随意看了一眼，“我需要纸和笔。” 　　刀疤不知从何处摸了个笔出来扔过来，“就在那上面破译。” 　　连叶垂下眼眸，不动声色。 　　他是怕她用纸想办法传消息。 　　但也暴露了手里这张纸，并非真正的文件。 　　否则他不可能这么轻易地扔给她，还让她在上面写写画画，也不怕她撕掉。 　　连叶假装不知，把那张纸当成文件来对待，坐到桌前仔细研究上面的数字和字母。 　　这时候稍微复杂些密码便需要专门的密码机，经过各种试验来解密。 　　但这是个比较简单的密码，也是对于连叶的试探。 　　加密方式用的是传统加密方式，汉字的编排顺序都是按照威基谒选定的康熙字典中的部首顺序。 　　也就是说，同一部首的汉字在密码本上，表现为相邻的数码。 　　这套加密方式早就被研究了个透，破译起来非常简单。 　　“我需要一个康熙字典。”连叶说。 　　刀疤眼睛眯了眯，眼神忽明忽暗。 　　老六把前两天刀疤带回来的康熙字典扔过去。 　　在连叶翻开时，刀疤便出声阻止，“不用了。” 　　她能看出来加密方式，照着字典肯定能破解出来，没有必要浪费这个时间。 　　刀疤不知从何处拿出一个文件袋，将里面的文件拆出来，放到连叶面前。 　　“你若是能把这个破译出来，我们说话算数，带你离开，要是破译不出来……” 　　说着，他把枪搁在桌上，黑乎乎地枪口对着连叶，“别想耍什么花招。” 　　连叶心里渐渐平静，但仍旧没有放松警惕。 　　她淡淡一笑，“为了我自己的性命，当然会全力以赴。” 　　她把文件拿过来，仔细研究起来。 　　文件如上一篇一样，依旧是以英文字母和数字为密文。 　　密文以U字开头，以SEAL为结尾。 　　这是以密码是按照通行的报文格式书写的比较规范的密文。 　　开头的U，即URGENT的简写，表示加急，SEAL表示印。 　　中间的数字连叶尚不清楚加密方式，先简单把整份文件浏览一遍。 　　她发现，整份文件中的数码没有重码。 　　在传统的横直码变换法或者加减法，基于康熙字典的传统方法中，对应的汉字有固定的数码，重码即重字。 　　这一篇文件中不可能没有一个重复的汉字，也就是说，这份密文用的加密方式并非基于汉字本身。 　　连叶大致推断出，这是基于数学计算的有公开秘钥的加密方式，即RSA加密算法，一种非对称加密算法。 　　发明者是三个麻省学院的工作者。 　　公开秘钥的加密方式有公钥和私钥，公钥用于加密，私钥用于解密。 　　密码之间分布均匀且统计独立时，是最难得到信息量的，即便有已知的密码和明码，也不能破译另一段密文。 　　更重要的是，乘积和公钥可以给任何人使用，用于加密，但只有掌握秘钥之人才可以解密，加密者若不知道秘钥，也无法解密。 　　但密码总有破解方式。 　　最好的办法还是对乘积进行因式分解。 　　而这里的乘积，是一串一百多位的数字。 　　乘积越大，即素数越大，越难破解。 　　这种拥有这非常大的计算量的密码，有时候计算机也不管用，现在的计算机运行速度和效率不足。 　　只要乘积足够大，计算机根本无法算出来，因此这才是非常机密的加密方式，只有秘钥才能解出来。 　　但只要分解出来，后面的步骤便不值一提。 　　她头上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因为中午没吃饭，嘴唇也有些发白。 　　老四和老六出去了一趟，带了写吃的回来。 　　刀疤和二爷一直坐在房中看她笔尖不停的计算。 　　老四紧紧皱着眉头，看着越来越晚的天色，冷喝一声，“你到底能不能解出来？” 　　连叶没理他，继续算自己的。 　　刀疤踱步上前，问，“破解密码的原理是什么？” 　　RSA发明于一九七七年，目前也只在M国学术界引起一定的讨论，普通人听都没听说过。 　　在八三年的时候麻省学院对此加密算法申请了专利。 　　连叶低着头计算，没有理会。 　　要是她把原理说出去，只怕自己的小命就没了。 　　刀疤双眸凌厉地盯着她，“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连叶笔尖落下一个数字，抬起头看着刀疤，“原理很简单，这是密文C，这是乘积N，把N因式分解再经过一定的计算就可以得到公钥和私钥，也就能得到加密前的数码，再将这些数码根据传统的横直码变换或者其他加密方式就能破解出文件的真正内容。” 　　 ##第二百四十二章 你没事吧 　　她用几句话简单概括，但中间省略的“经过一定的计算”就是一门大学问，且乘积N目前是一个一百多位的数字，想要分解因式非常的困难。 　　不等刀疤说话，连叶低下头继续计算，“你杀了我也没用，即便你们离开之后到国外用计算机计算，也无非是一个数一个数的试，这个数一百多位，你们得试多少遍？且就算你们有那个耐心，计算机是否能够运行也是个问题。” 　　一百多位数，对于现代的电脑而言或许很简单，但这个时候的计算机还不行。 　　一九九九年，RSA-155，数百台电脑联合分解的一个512位长的N，一共分解了五个月。 　　“计算机解不出来，那你就一定能解出来？”二爷沉声反问。 　　连叶心里一咯噔，面不改色地说，“我说过我对数字非常敏感，可以大体判断分解之后的区间，而计算机不能。若是现在手边有计算机，我算出来的时间会更快。” 　　刀疤和二爷对视一眼，没有说话。 　　连叶没有只顾着计算，暗中关注着屋里的动向。 　　老四和老六已经在收拾东西。 　　刀疤去隔壁看了一下，回来说，“那小子有些迷糊了，看样子是活不了了。” 　　“先别让他死，我们还得靠他出去。” 　　“砰砰砰——” 　　外面响起几声敲门声。 　　屋里气氛陡然下沉，紧张到了几点。 　　刀疤立刻把隔壁的王晗拖出来，以作人质。 　　老四也顾不得色迷心窍，拿枪指着连叶。 　　老六把门合上，枪藏在后腰，去开门。 　　是研究院派来的几名老师，见有人开门，便问，“你好，我们是数学会的工作人员，有一名学生在附近失踪，大概这么高，穿的是棕色外套，黑色裤子，你见过吗？” 　　老六面善，笑着摇摇头，“没有。” 　　“那打扰了。” 　　那几名老师走后，老六关上了门。 　　“你觉不觉得很奇怪？” 　　出了巷子，其中一名老师问。 　　“哪里奇怪？” 　　“代销点，大白天的为什么关着门？” 　　“确实有些奇怪。” 　　老六确定那几个老师离开了，回去说，“不用惊慌，是数学会来找人的，已经走了。” 　　刀疤眉头青筋突突跳了一下，总觉得不太安稳，“二爷，天黑之后咱们必须马上离开！” 　　二爷点点头，扫向连叶，“你解出来了吗？” 　　“快了。”连叶依旧低着头飞快的计算着。 　　“二爷，他快不行了！”老六指着躺在一边的王晗，惊道。 　　王晗双眸紧闭，气息微弱，发着高烧，看上去是撑不下去了。 　　要是他这时候死了，他们可就难以离开了。 　　毕竟要出国还有很长的时间和距离，现在能安全离开京城就不错了。 　　刀疤上前将食指搁在王晗的鼻下，呼吸非常清浅，已经感觉不到什么热气了。 　　“我去出去买药。”他当机立断。 　　“快去快回！”二爷交代。 　　等这小子吃了药，他们就得赶紧离开。 　　连叶余光一直注意着那边的动静，暗道王晗装的还挺像。 　　二爷将视线落到连叶身上，眯了眯眼。 　　既然计算步骤都在，把她杀了，带回去让别人接着计算也可以。 　　老四看出二爷的意图，邪笑着朝着连叶走过去。 　　迫不及待地想要爽一次。 　　“解出来了。”连叶忽然说。 　　老四脚步一顿。 　　二爷立马走过来，惊道，“真的解出来了？” 　　连叶指了指上面长传的数字，“乘积分解了，下面还有几个简单的步骤，再给我一个小时的时间，就能全部解出来！” 　　二爷看了看屋外的天色，夜幕降临，西方还存着太阳的一抹余晖。 　　还不算晚，再等一个小时，应该来的及。 　　老四低咒一声！ 　　她怎么早不解出来，晚不解出来，偏偏这个时候解出来。 　　连叶却在这时候放下笔，声音有些虚弱，“有吃的吗？我中午没吃饭，计算非常消耗脑力。” 　　老六扔了半块面包过来，“还剩这些，吃完赶紧解。” 　　连叶摸着硬硬地面包，咬着牙往下咽。 　　她说的是真的，计算太耗费脑细胞，她电脑注意力集中，算了一下午，现在只想睡觉。 　　但她必须打起精神来。 　　吃过之后，连叶继续计算。 　　但她这时候已经没有了那种聚精会神的注意力，不断地注意着周围。 　　刀疤去的时间有点长，老六在房间里踱着步。 　　没几下后停下查看王晗的状态。 　　还好，还活着。 　　“老五怎么还没回来？” 　　老六低声嘟囔。 　　说罢，他便意识到了什么，警铃大作，眼神凌厉 　　和二爷老四互相对视一眼。 　　老六飞快地冲着连叶抬手举枪。 　　“嘭——” 　　老六的脑门中一个大大的血洞，一枪爆头。 　　他举着的手里枪还没来得及扣动扳机。 　　“嘭——” 　　“嘭——” 　　又是震耳欲聋的两枪。 　　沈敬飞快地往前一滚，躲过老四射过来一个枪子，纵身一跃，一个横踢正中老四的胸口。 　　老四捂着胸口跌倒在地，手上一松，枪摔到了一旁。 　　沈敬眼疾手快，把枪往远处一踢，抬起握枪的手指着老四。 　　老四躺在地上不敢再动。 　　同时发生的是，盛怀见二爷想要开枪击毙躺在地上的人质，脚尖一挑，一个指头大小的石子正中二爷手腕，手枪落地。 　　另外一个队员嗖地跃进来，轻松将人拿住，捡起地上的两把枪，把人押走。 　　兵不血刃。 　　沈敬把枪收起来，看着贴墙根站着的连叶，拉着她上看下看，左看右看，没看到什么伤，才放下心，忍不住问道，“叶子，你没事吧？” 　　“没事。” 　　连叶终于松了口气。 　　在老六举枪的那一刻，她心里恐惧到了极点，甚至头一次双腿发软。 　　就像人在马路上看着车朝自己开过来，会无意识地愣住，吓得没了反应。 　　紧绷的神经放松，伴随而来的就是滔天的困意。 　　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你们来了就好，对了，王晗！” 　　“我还活着。”王晗虚弱地开口，目光直勾勾地看着一旁的盛怀。 　　这兵哥哥刚才救她的时候真的好帅。 　　盛怀还不清楚怎么回事，被王晗看得心里发毛。 　　他可没有某种癖好。 　　赶紧吩咐队员，“赶紧把人送往医院。眼镜，去接应太保，剑尾，你留下来检查现场。” ##第二百四十三章 睡着了 　　 　　太保带着两个人去捉刀疤了，尚未回来。 　　“你怎么在这儿？！”沈敬看着王晗，下意识地蹙起眉头。 　　他想起周一去连叶学校，向丁主任问起王晗时，丁主任说王晗请假了。 　　想必那时候王晗就已经被绑架了。 　　可情报上不是说绑架了一个教授的独生子吗？ 　　外面停了辆军用车，连叶自上车就靠着椅背就开始睡。 　　反正其他的不需要她操心。 　　她真的太困了。 　　沈敬面带担忧。 　　叶子会不会被注射了某种神经类药物？ 　　否则她怎么会这么困？ 　　车上睡觉不太安稳，沈敬看她的头晃来晃去，轻轻揽住她的头，让她靠在自己肩膀上。 　　“肚子，开快点。” 　　肚子应了一声，“好嘞。” 　　前座的盛怀看着沈敬紧张急切的模样，啧了一声。 　　少见。 　　看样子他是认真了。 　　盛怀拿着手里的文件，看着上面一串又一串的计算数字，眉头蹙了蹙。 　　军区有专门的破译人员。 　　他不懂破译，不知道纸上这些数字意味着什么。 　　到了医院，盛怀把王晗送进去，沈敬也把连叶抱了进去，这都没能吵醒连叶。 　　“护士，快叫医生来给她检查一下，我怀疑她被注射了某种药物，一直昏迷不醒。” 　　盛怀刚刚亮过证件，医院领导得知后亲自过来给王晗医治。 　　毒蛇小队是首长直接领导，但盛怀的证件却是普通的连队证件，可以正常出示。 　　军官送来两个患者，院长在给王晗治疗，副院长就亲自去给连叶诊治。 　　沈敬着急地说，“医生，把她救出来后，她就昏迷不醒了，你赶紧看看是怎么回事？” 　　副院长一停，表情凝重，拉上帘子让护士在里面检查，看她身上是否有针眼。 　　不大会儿，护士出来摇摇头，“没发现明显外伤和针眼，手腕和个别地方有条状淤青，应该是被绳子勒的。” 　　“会不会被强迫服下了某种药物？”沈敬又问。 　　副院长略一沉吟，立刻吩咐护士，“给她验一下血。” 　　护士欲言又止。 　　“怎么了？”副院长问。 　　护士挠挠头，“她应该是睡着了。” 　　“？” 　　副院长上前撑开连叶的眼皮看了看，又检查一下连叶其他的体征，都正常。 　　他干咳一声，“这位长官不用担心，病人只是太累了睡着了，让她多睡一会儿就没事了。” 　　“……” 　　王晗身上也有很多伤，但好在是皮外伤，有些地方发生感染，才引起高热。 　　盛怀等在走廊上，护士给他送来王晗的病情资料。 　　他翻开第一页，看了眼大体上的情况，和他预料的差不多。 　　合上的时候，盛怀眼前闪过一个字眼。 　　再打开一看。 　　他双眸瞪大。 　　只见性别那一栏写着女！ 　　他仔细揉揉眼睛，再睁开，还是性别女。 　　“护士！”盛怀扯着嗓子把人喊出来。 　　“长官，什么事？” 　　“这是怎么回事？”盛怀指着性别那一行。 　　护士也有些懵，“没怎么回事啊！病人就是女性啊！” 　　盛怀脑中轰隆一声。 　　到底怎么回事？！ 　　他们营救错人了？ 　　盛怀找到沈敬，沈敬正在连叶床前守着。 　　他把沈敬喊出来，“你当时为什么那个反应？是不是认识那个女的？” 　　沈敬点点头，“叶子的同学，是个女生。” 　　盛怀心下一凌，“我怀疑他们把人质藏在别的地方，我再回去看看，找找线索。” 　　“不必。”沈敬说，“刀疤突然去医院买药，肯定是人质身体出现了问题，也肯定说明人质就在小楼里，除了她还有别人吗？” 　　“你的意思是……？” 　　“你不如和政委联系一下，我怀疑任务描述有问题。” 　　盛怀点点头，正要离开医院，肚子拖着肥肥的身体小跑过来，“队长，人质醒了。” 　　“那不是人质。”盛怀没好气的说。 　　肚子一愣，怎么就不是人质了？ 　　“她说她要见你。” 　　盛怀皱了皱眉头，见见那个女的也行。 　　她被抓那么多天，说不定知道些什么。 　　沈敬也跟着一起过去。 　　王晗有气无力地躺在床上，见盛怀进来双眼一亮。 　　盛怀并非沈敬那般有着非常精致的皮肤和五官。 　　他皮肤黝黑粗糙，面容硬朗，看上起就是个硬汉。 　　且他和沈敬出身完全不同，生于东北一个贫穷的村子里，一步步走到现在这个位置。 　　王晗不在意这些，只觉得盛怀非常的有男子气概。 　　正想说什么，却看到身后的沈敬，兴致缺缺，“长官，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姓盛。你叫王晗是吧？怎么被抓的？被抓期间有没有见过男性人质？”盛怀面无表情地例行问话。 　　王晗面露失望之色，眼睛提溜一转，想到什么，笑着问，“盛长官，你是不是要找一个教授的儿子？” 　　盛怀一喜，“你知道？” 　　王晗煞有其事地点点头，“我知道。” 　　“他在哪儿？” 　　王晗似笑非笑，“你过来些我就告诉你！” 　　沈敬忽地想明白了什么，笑着摇摇头，退了出去。 　　盛怀往前走了几步，“你说吧。” 　　“再近一点。” 　　盛怀低头看了看，再近一些就到病床边上了。 　　他往前跨了一步，目视前方，“好了。” 　　“你弯下腰。” 　　盛怀后知后觉地发现，王晗是在戏弄他，耳根有些发烫，幸亏皮肤黑，看不太出来。 　　他恼羞成怒地后退两步，“你给我老老实实地回答！” 　　王晗被他逗的哈哈大笑，“盛长官，你要找的人就是我啊。” 　　她爸确实是个什么鬼教授。 　　也因此，平时忙于工作，不顾家庭，母亲选择了离婚。 　　她受到的家庭教育非常少，正是叛逆的时候，才会想尽办法吸引父亲的注意。 　　但无论她成绩多差，父亲仍然是就知道搞研究的父亲，甚至搞什么私密研究，一下子就消失三年。 　　她也被送到青州姨夫家里读高中。 　　“怎么可能是……” 　　盛怀一愣，话音一顿。 　　还真有可能是她。 　　穿上衣服，谁看得出来她是女的？ 　　连叶晚上没有回招待所的消息不知道被何人传了出来。 　　刘欣欣从闫思雨嘴里听到这个消息时不禁一愣，有些幸灾乐祸地说道，“她晚上不回招待所，那去住哪里？” 　　闫思雨说，“可能是和包养她的男的一起住了吧。” 　　包养两个字她的声音有些小。 　　现在这个词不流行，她也不知道听谁说过。 　　 ##第二百四十四章 妄加揣测 　　 　　旁边床位的贺笙垂着眼眸，睫毛微微一动，顺着她们两个的话说下去，“没想到，她竟然干出这种事。” 　　周二早晨六点半，青州一中十三位学生在招待所门口集合，准备前往火车站回青州。 　　文政岳没见到连叶，面上露出些疑惑。 　　“楚欢欢，连叶呢？” 　　楚欢欢眼睛还红肿着，被他这么一问，鼻子一酸，“她有些事，不跟我们一起回去。” 　　“有事？我看别是被人包养人才夜不归宿吧？”刘欣欣冷声嘲讽。 　　魏深手指抚弄着书包带，轻轻摇摇头。 　　以前刘欣欣虽然总是高高在上的，在人前却从不会冷嘲热讽，以维持自己的形象。 　　现在的她却变得尖酸刻薄，嘴脸丑陋。 　　“刘欣欣，你给我闭嘴！”文政岳冷喝一声。 　　刘欣欣一愣，随即大声反驳，“我说错了吗？谁不知道她那天被一个男的接走？回来的时候买了许多贵重的衣服！” 　　魏深揉揉额头。 　　刘欣欣以前从来不会尖着声音和人吵架，就像泼妇骂街一样。 　　看来连叶同学对她的刺激不小。 　　“你不过是妄加揣测而已！” 　　“我妄加揣测？呵！那你说她被那个男的接走是干什么去了？她昨晚上为什么不回招待所？” 　　文政岳抿着嘴唇没有说话。 　　“你放屁！叶子明明是……” 　　孙颖被气昏了头，差点就说了出来，楚欢欢和刘晓璐赶紧拉住她。 　　她们的都是普通人家的孩子，最多想到的失踪情况是遇上了拐子。 　　要是被别人知道连叶遇上了拐子，即便救回来，别人也会说三道四。 　　“她怎么了？你说啊！”刘欣欣挑衅道，“说不出来了吧？” 　　“行了，都别吵了。正赛结束，不管成绩如何，事情都过去了。现在我们准备前往火车站，都仔细检查一下，别落下东西。”市教育局的王老师说。 　　一共两辆三轮车。 　　前车的同学以为吕老师在后车，后车的同学以为吕老师在前车。 　　等到了火车站他们才发现，吕老师没来。 　　“王老师，吕老师怎么不在？” 　　“你们吕老师还有事，先不回去。” 　　只有楚欢欢等人才知道，吕老师留在京城是为了等连叶的消息。 　　连叶一觉睡到八点半。 　　感受到阳光洒在枕头上，坐起来伸了个懒腰，肚子饿得咕咕叫。 　　她四下环顾，才发现自己在医院。 　　“叶子，你醒了。” 　　“谢阿姨？你怎么在医院？” 　　谢教授轻轻一笑，边把保温桶里的饭菜拿出来，边笑着说，“沈敬让我来的，你没事就好，家里阿姨做的饭，你赶紧吃点。” 　　“好。” 　　连叶随便去洗了把脸，漱漱口，坐到桌前就开始动筷子。 　　现在的她闻什么都是香的。 　　“谢阿姨，你要是有事的话就去忙吧，我自己没事的。” 　　“没事，我等沈敬来了再走。” 　　“他要过来吗？不如让他去招待所找我。” 　　谢教授淡淡一笑，“你忘了，你昨天出来就睡，他们还没来得及找你了解情况。” 　　连叶一想也是。 　　总要问问她在里面发生了什么。 　　沈敬是十点多的时候过来的。 　　不止他一个人，后面还跟着四个陌生人。 　　其中两个军人装扮，一左一右往门口一站。 　　另外一个连叶昨晚上见过，是和沈敬一起行动的盛怀。 　　最后是个中年人，戴着眼睛，穿着正式服装，看上去是个领导。 　　“叶子，你别怕，邵主任问你什么，你如实回答就好。”沈敬轻声说。 　　邵主任笑呵呵地，“哎，说的我跟吃人的妖怪似的，连叶姑娘，你不要紧张，我代表组织来问你几个问题。” 　　连叶点点头，“您问吧。” 　　“据盛队长所言，小楼里发现了破译了一半的文件，是你破译的？” 　　“是我。” 　　连叶明白了怎么回事。 　　毕竟是秘密文件，却被她破译过，即便还没破译到最后，但也无法保证文件的万无一失。 　　万一，她记下了所有的数字私下破译出来呢？ 　　万一，她和那些人是一伙的呢？ 　　沈敬幽幽地看着连叶。 　　叶子的能力超乎了他的想象。 　　盛怀给他看文件上长长的一串数字的时候，他很是震惊。 　　那么长的位数，怎么会被人为的计算出来呢？ 　　难怪叶子回来倒头就睡。 　　文件递交上去，邵主任看到上面的破译痕迹，也是大为震惊。 　　若真的有这么个人，那么她天生就是为了破解密码而生的！ 　　“他们怎么知道你会懂密码破译？” 　　连叶沉吟了一下，说了实话，“我主动提出来的。因为我发现里面有三具尸体，我是无意间闯入，他们本想杀了我，知道我会破译密码才没动手。” 　　沈敬眼底划过一丝心疼，心口像是被人用手狠狠的攥住，闷涩得难受。 　　他若不是军人，必然会第一时间冲上去将她救下来。 　　而不是让她独自面对那么多豺狼虎豹。 　　“你以前学习过破译密码和相关的知识？” 　　那种加密方式是近几年刚研究出来的，普通人不会知道这些。 　　谢教授的研究方向不是密码破译，也不敢保证自己就能破解出来。 　　连叶摇摇头，“没有。当时只是想到的一个保命手段，我数学还不错，想着说不定可以糊弄他们一下。” 　　她从前的环境根本无法接触到密码的学术环境，不如推给运气。 　　沈敬心口骤得一缩。 　　一股难以言喻地顿挫窒闷之感由心房扩散开来。 　　她并没有把握。 　　若是一个不小心，就会万劫不复。 　　沈敬难受地闭了闭眼。 　　以后他再也不会将她置身于危险之中！ 　　邵主任听了一怔。 　　这丫头倒是大胆。 　　但更重要的是，她没有接触过密码破译，却差最后一步就能把密码破译出来，这说明了什么？ 　　天赋啊！ 　　听说这学生是来参加数学联赛的？ 　　邵主任斟酌几句，“连叶姑娘，我想问的就只有这些，你这个周便不要离开京城了，等事情调查清楚，你才能回青州。” 　　连叶点点头，“好。” 　　接下来想必就是五天的审查隔离，上面必然要派人核实，她与那伙人的的确确没有任何联系，才会放她离开。 　　 ##第二百四十五章 团伙 　　“我也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一下你。”沈敬拿着笔记本随手拉了个椅子坐在旁边。 　　“你说。” 　　“据悉你当时正在参加全国高中数学联赛主办方举办的参观，你的同学老师都在馆内，为何会独自一人前往偏僻的小卖部？” 　　沈敬还记得，他在二楼看到连叶进入巷子时的那一刻，心跳到了嗓子眼。 　　连叶回想一下当时的情形，“我一直陪在谢老师身边，中午解散吃饭时，我的两个同学告诉我，另一个楚姓同学不见了，我和其中一个分头去找，一个去报告谢老师。中途有人告诉我看到楚姓同学和一个外市考生去了后门，我到后门询问工作人员，工作人员说，她们两个曾向他询问小卖部的位置，我从后门出去，看到了那个代销点。” 　　谢教授在旁边补充，“后来楚欢欢同学回来，说她们并未去代销点，而是找地方休息了一会儿。而且我曾去博物馆让领导集合工作人员，所有人都说没见过连叶。” 　　“你记得那个工作人员的样子吗？” 　　“记得。” 　　沈敬把这些话简单记录，又问，“你自己觉得有没有蹊跷的地方？” 　　连叶想了想，最终还是说，“把楚欢欢带走的外市考生和我有过节。” 　　“叫什么？” 　　“贺笙。” 　　沈敬合上笔记本，“妈，麻烦你去调一下这个贺笙的资料，叶子，你跟我去博物馆指证，不要担心。” 　　“好。” 　　连叶跟着沈敬离开。 　　门口的两个士兵跟了上来。 　　在连叶的身份审查结束之前，这两个人必须寸步不离地跟在她身边。 　　从病房里出来，一行人顿时吸引许多人的注意。 　　昨天军车把那姑娘送来，副院长亲自给那个姑娘诊治，今天又有两个军人给她当警卫，看了身份不一般！ 　　说不定是某个首长的女儿！ 　　连叶沈敬离开后之后，谢教授也要离开去京大。 　　“谢教授留步！”邵主任从背后将她喊住。 　　“邵主任有什么事吗？” 　　邵主任笑了起来，“也没什么事，就是想知道沈敬和连叶姑娘到什么地步了？” 　　“没到什么地步，他们就是普通朋友而已。”谢教授说。 　　他们沈家心里可以把连叶当儿媳看待，但在外面不能这样说。 　　邵主任“嘶”了一声，“那连叶姑娘是你徒弟？” 　　“倒也不是，邵主任怎么这么问？” 　　邵主任从兜里掏出一张纸来，是从文件上腾下来的计算，“这是连叶姑娘算的。如果她身份没问题，我打算把宫庆华教授引荐给她。” 　　谢教授研究的是微分几何，宫庆华教授是科学院物理学数学部委员，也就是院士，致力于密码破译，参与过非常机密的密文破解。 　　谢教授拿过纸条，扫了眼上面的长串数字，心底大为震撼。 　　这竟是连叶用笔算出来的吗？ 　　她只以为连叶在数学方面有几分天赋，但若是在她从未接触过密码便能做到这个地步的情况下，这天赋也太恐怖了。 　　这样的人才国家是不会放过的。 　　她才高三，若能保持这个水平下去，大学毕业后必然前途无量。 　　谢教授把纸张还给邵主任，“这个你需要问过她自己的意见。她现在还小，昨晚上被救出来后就睡着了，想来是很费精神的一件事，所以得看她自己愿不愿意。” 　　邵主任点点头，“那是自然。” 　　古生物馆今天的人很少，因为昨晚上附近出现了枪响，听说离后门不远的代销点里发现了三具尸体。 　　沈敬和连叶走的是古生物馆的后门。 　　一进门，连叶就指向其中一位售票窗口的售票员，“是她。” 　　沈敬顺着她是手指望过去，走上前伸手敲了几下窗口，亮出自己的警察证，“警察办案，麻烦带我们去领导办公室。” 　　那位售票员见到沈敬的警察证，忙不迭地站起来，转头看到身后的连叶和她身后跟着的两名军官时，脸色唰地一白。 　　进入领导办公室后，售票员想要离开，沈敬反手“啪”的一声锁上办公室的门。 　　领导还不明白什么情况，腾地从办公桌前站起来，面色严肃，“同志，你们是干什么的？” 　　古生物馆全名古脊椎动物研究所，领导全是有相关研究的文化人，甚少和警察军人打交道，更遑论沈敬直接锁办公室门。 　　领导一看那两个板正的军人，还以为自己犯了啥事。 　　沈敬拿出自己的证件，先表明来意，“邓书记别紧张，我们来是和昨天学生失踪的事情有关，昨天在这里失踪了一位女学生，你知道吧？” 　　邓书记松了口气，“知道，可是有什么线索了？” 　　“这位就是失踪的那位学生，昨晚上被营救出来。”沈敬指了指连叶。 　　连叶闻言冲着邓书记颔首一笑。 　　邓书记看连叶没什么伤，点点头，“那就好！” 　　“邓书记，听说您昨天调集工作人员寻找线索，但是没有人承认是吗？”沈敬说话时看向缩在墙角努力降低存在感的售票员。 　　邓书记看到那售票员白着脸，双腿颤抖，意识到了什么，如实回答，“确实没人承认，你们怀疑有人说谎？” 　　连叶淡淡一笑，指着那个售票员，“是，我昨天失踪，是为了找我的同学，曾和她询问，就在后门口，她说我的同学问她附近的小卖部，我觉得这个消息非常重要，毕竟后门口的小卖部就那一个。” 　　售票员赶紧抬头反驳，“邓书记叫人去办公室集合的时候我在上厕所，根本不知道这件事！” 　　“我劝你如实回答！” 　　“确实有人找我问附近有没有代销点，我说的是实话。邓书记让人去办公室的时候我当时是真的上厕所，邓书记，你想想，昨天在办公室见到我了吗？！” 　　邓书记想了想，好像昨天集合的时候她确实不在。 　　“我那个岗位很偏，我上厕所回来也没人跟我说是怎么回事，我那时候根本不知道有人失踪。” 　　“你所说的实话，证据是什么？证人又是谁？那代销点几天前就已经关门了，附近的人都知道，被一性质恶劣的犯罪团伙占据，老板家人全死在里面，你却诱骗他人进去，是否说明你跟犯罪团伙是一伙的？！” 　　 ##第二百四十六章 交代 　　 　　沈敬双眸冷厉地盯售票员，语气严肃，掷地有声，继续说道： 　　“你的同事，没有一个人发现你不在场，把开会的内容转告给你？昨天下午数学会派人前来调查找人，走的就是后门，你那时总该知道有人失踪了吧？为何还不将消息往上报？” 　　售票员一听和杀人犯牵扯到一起，顿时双腿发软，说话声音打着颤，手心里全是汗，“我……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有个男的给我一百块钱让我别往外说的！” 　　这件事说巧也巧。 　　这种没有证据的猜测，售票员咬死不承认，沈敬没有任何办法。 　　因此他才故意说的严重，诈一诈她。 　　若是售票员心里素质再好一些，就能蒙混过去。 　　“跟我去公安局交代清楚！” 　　沈敬有军区临时派发的身份证明。 　　且公安局早就接到上头的命令，配合解放军同志的工作，指派了两个警察一起负责这事。 　　售票员把所有事情都交代清楚，“确实有两个女生来问我附近有没有代销点，我跟她们说附近的代销点不开门了，她们没有去，后来有个男的拿着钱来找我，说和这个姑娘是处对象的关系，正在闹分手，让我把这个姑娘引到巷子那边，两人好好谈谈，我才这么做的。” 　　“那你记不记得那男的的容貌和衣着？” 　　售票员把男子的样貌和着装描述了一遍，还强调是京城本地口音。 　　从公安局出来，沈敬送连叶回招待所。 　　接下来没有其他的事，连叶就得在招待所隔离。 　　“你觉得，那个男的会是谁？为什么要单独针对你？”沈敬问。 　　“听描述，我并不认识那个人，但不排除那个人认识我。”连叶淡淡笑笑，“开始我以为是贺笙针对我，但仔细想来，策划这件事的应该是旁人，想必对京城非常熟悉，知晓那代销点里有问题，至于贺笙，可能是巧合，也可能是其中的一环。” 　　沈敬眉头拧起。 　　据老四交代，刀疤行事谨慎，独自一人假做买东西，趁机挟持代销点老板的孩子和老板娘，胁迫老板对外宣称回老家，要停业几天，有了这个前提，周围的人对代销点的关门并未怀疑过。 　　沈敬他们也是盯了刀疤几天才知道他们藏身小楼，夜晚才会出来行动。 　　会是谁，竟然知道小楼有蹊跷，才借刀杀人引连叶过去？ 　　难不成内部人员出了问题？ 　　“你在京城得罪过什么人吗？” 　　连叶把大脑中的记忆翻了个遍，“我觉得没有，但和我不对付的人挺多，像康明月，连亚娟，还有昨天还在京城的我们学校的两个同学。” 　　连叶脑中有什么影子一闪而过，快的让人抓不住。 　　“怎么了？” 　　连叶“嘶”了一声，感觉自己脑袋不够用，“刚才忽然之间想到了点什么，又忽然给忘了。” 　　许多人都会有这样的情况，沈敬轻声说，“你说你不认识那个人，以为是贺笙针对你，后来发现不是，你在京城也没有得罪过什么人，只有康明月，连亚娟还有两个同学和你不对付。就这些，有没有想起些什么？” 　　连叶一拍脑门，终于抓到了那个似是而非的影子。 　　“和我不对付的人，肯定不会自己动手，否则第一个就会怀疑到他身上。而且前天的时候，我去你家，见到了康明月，发生了点小冲突。” 　　“你觉得和康明月有关？” 　　“你还记不记得李亚辉！” 　　沈敬眯了眯眼。 　　当初李亚辉为了康明月，可真是让人感动死了，最后把自己送进来牢里，也没见康明月去看看他。 　　倒是可以从康明月身边入手。 　　到了招待所门口，沈敬送连叶进去，“等我有空的时候就来陪你。” 　　“不用，你去忙你的事情就行。隔离几天而已。”连叶摇摇头，又问，“王晗怎么样了？她说他们那群人抓错了人，她被折磨的很惨。” 　　沈敬微微挑眉，“她是这么跟你的说的？她伤的不严重，就是没能及时处理，有些感染，放心吧。” 　　连叶回到招待所，果然房间里已经空下来。 　　“沈敬，麻烦你去0301看看，我老师还在不在，要是在的话，就告诉他一声，我现在安全了。” 　　两个士兵站在门口守着，没有阻拦沈敬的出入。 　　毕竟沈敬是绝对值得信任的人。 　　这层楼的其他客人看到连叶的房间门口站着两个板正的军官守着，还以为里面住的是什么大人物，经过时都要绕着走。 　　沈敬走到0301的门口敲响房门。 　　吕老师打开门，见外面站这个容貌非常英俊的小伙子，疑惑地问，“你是？” 　　“你是青州一中的老师对吗？”沈敬说着，拿出自己的证件，“我是警察，特意来告诉你，你们学校的连叶已经安全，但现在还不能离开京城。” 　　吕老师忙不迭地点点头，顺着沈敬的视线往连叶的房间门口看过去，心头突突一跳，“那两个人是怎么回事？” 　　“连叶要在京城进行五天的隔离审查，那是负责看守的同志。” 　　吕老师一头雾水，隐约觉得连叶碰上了大事，“好好好，我知道了，我会等她一起回青州。” 　　…… 　　京城商学院内 　　事业开阔的操场上，康明月坐在台阶上，捂着发红地眼角，声音窒闷沙哑，“我真的没想到，我昨天才知道她失踪了，我就晚去了那么一会儿！” 　　旁边白净的男生看到康明月的眼泪，非常心疼，柔声安慰，“明月，这不怪你，谁也不知道那边会有歹徒！你不要自责，人不是救出来了吗？” 　　明月就是太善良了！ 　　明明那是她的青梅竹马，就因为她下乡几年，那男的变心了不说，新找的对象还把明月赶出来沈家。 　　明月只是想约那个女的谈谈，谁知道就出了这样的事。 　　要他说，那女的被抓活该！ 　　“可我心里好难受，我就是想跟她谈谈，你不知道，沈敬很宝贝她，要是她和沈敬告状，只怕沈敬再也不会原谅我，甚至还有可能认为我是故意的！” 　　男生立马说，“你放心，我不会说是你让我把人引出去的！再者，说不定他们不会查呢，你不要担心。” ##第二百四十七章 憋屈 　　 　　“宋溪，谢谢你。”康明月双眸水亮，盈盈秋水。 　　宋溪双眼发直，“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 　　明月是他见过最漂亮最坚强的女子。 　　康明月笑了笑，“好了，你赶紧回去吧。” 　　宋溪并非商学院的学生，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 　　周三是青州一中升国旗的时间。 　　刘欣欣和闫思雨要在升国旗之后当着全校的面向连叶道歉。 　　但连叶不在场，刘欣欣便起了退缩的心思。 　　“外公，你帮我和丁主任说一说嘛！连叶又不在，我道歉她又听不到！” 　　林老头脸黑如碳，“等她回来再道歉也可以，毕竟你的官司还没撤诉。” 　　刘欣欣一噎。 　　她和闫思雨不一样，她有官司在，就算这回躲过去，等连叶从京城回来，她还是得道歉。 　　那还不如趁连叶不在的今天赶紧糊弄过去。 　　闫思雨没有官司，但处于丁主任的威严之下，也不敢不道歉。 　　于是在早晨全校集合的操场上，升完国旗后，刘欣欣和闫思雨上台给连叶道歉，并且自我检讨。 　　丁主任的要求是每个人的时间要五分钟以上。 　　“各位同学们大家好，我是来自高三一班的刘欣欣，在这里我要和高三二班的连叶同学说声对不起……” 　　高一高二年级的学生一头雾水。 　　高三年级的则瞠目结舌，大吃一惊。 　　那可是年级第一刘欣欣啊！ 　　竟然会给新来的连叶道歉？ 　　还是在这种公共场合？ 　　“我不该听信别人的言论，断定连叶同学在全国高中数学联赛选拔赛初试时作弊，给她造成了一定困扰，非常对不起。” 　　台上的刘欣欣面无表情地读着稿子，内心却是屈辱万分。 　　那些人落在她身上的窥探的视线，仿佛锋利的刀刃，将她凌迟一般。 　　她刘欣欣生来就是高高在上的。 　　外公作为青州非常有名的数学教师，桃李天下，对于她这唯一的外孙女疼爱有加。 　　外公的学生来看望外公，总会给她带各种礼物，夸她聪明可爱。 　　更重要的是，外公教出了河安县万国华。 　　可以说，她长这么大一来，没有谁能给她委屈。 　　连叶是第一个！ 　　把自己的尊严脸面踩在脚底下。 　　底下的人越是议论，刘欣欣的心里就越恨！ 　　七班的队伍里，连芽咬紧下唇，低着头将头埋到胸口。 　　刘欣欣竟然会给连叶道歉？ 　　身边同学悄然议论着。 　　“连叶复试成绩第一，比刘欣欣还高，刘欣欣也都道歉了，肯定说明连叶成绩是真的不差！” 　　“就是，也不知道是谁传出来，说连叶初中毕业成绩稀烂的，我看就是嫉妒！” 　　“开学第一天就有这传言了，好像是连芽说的。” 　　“她不是和连叶是堂姐妹吗？怎么没见在一起玩过？” 　　“肯定是关系不好呗？要不她能这么编排她的姐妹？” 　　“好恶心啊！” 　　…… 　　连芽低着头，假装看不到周围投来的鄙夷的视线，气红了眼。 　　她没有编排连叶，她说的都是真的！ 　　刘欣欣道歉和检讨结束，闫思雨上台。 　　“大家好，我是来自高三二班的闫思雨，在这里我要和连叶同学道歉，我不该窃取连叶同学的学习资料……” 　　二班的同学早就知道这回事。 　　但其他班级地不知道，向着主席台投去各种各样的视线。 　　若说刘欣欣在稿子里为自己辩解，称是被流言误导，情有可原。 　　那么闫思雨就不一样了。 　　“窃取”两个字代表的事情的性质有些严重。 　　从主席台上下来，主持人宣布升旗仪式结束之后，闫思雨就回到班里趴在桌子上不吭声。 　　同学们陆续回到班级里。 　　终于有人后知后觉地发现，被道歉的当事人连叶不在。 　　到了第一节课，连叶还是没有来。 　　邵宽不免奇怪，跑过来问文政岳，“政岳，表姐怎么没来上课啊？” 　　文政岳前桌贾春胡蕊廖佳航许丽四个人齐齐竖起耳朵。 　　文政岳淡淡回答，“她有些事，还在京城。” 　　魏深转着手里的笔，没有说话。 　　昨天听到吕老师给他爸打电话，说学生已经安全了，但是得过几天才能回来。 　　七班门口，刘欣欣光明正大地靠着门框，面无表情地喊道，“连芽，你出来一下。” 　　自食堂刘欣欣和闫思雨把连芽大骂一顿之后，这是两人头一次说话。 　　七班同学纷纷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从连芽嘴里出来的传言让刘欣欣失了颜面，刘欣欣该不会是来找茬的吧？ 　　连芽缩了缩肩膀，战战兢兢地走出教室，小心翼翼地问，“欣欣，你找我什么事？” 　　刘欣欣见连芽的怂样，心里冷笑，“连芽，连叶当了有钱人的二奶，你知道吗？” 　　连芽大吃一惊，二……二奶？ 　　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 　　“她昨晚上一晚没回来，现在还呆在京城，我看你还是告诉你家人吧！万一惹出什么事来，丢学校的人，闹得全家人脸上没光。” 　　刘欣欣说完这句便离开了。 　　她知道，连芽肯定会按照她说的做。 　　“芽芽，刘欣欣叫你出来干什么？”有好事的同学见刘欣欣就这么走了，好奇道。 　　“她没有因为连叶的事骂你吗？”另一位同学说。 　　连芽气得哼了一声，“我说的都是真的，欣欣心里清楚，才不会骂我，我们关系好着呢！她还和我说，连叶在京城当了别人的二奶，不回来了。” 　　“二奶是什么？” 　　现在讲究作风淳朴，许多人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二奶的意思。 　　“芽芽，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你去二班看看，看连叶有没有来上课？” 　　课间，还真有人来二班的门口和窗户外面往里看。 　　不知何时，二班里也开始有了类似的传言，随着连叶的一直未归，愈演愈烈。 　　连芽拍了个电报回家。 　　张巧莲拿到电报的时候，牙根酸啊。 　　看连叶这几个月来都干了什么！ 　　还把李兰英接到了县里，多扬眉吐气！ 　　哪怕被那个警察甩了，也随随便便都能当个有钱人的二奶。 　　连芽呢？在市里呆了那么多年，不说帮帮家里，还经常和她要钱。 　　酸归酸。 　　当别人二奶是要被戳脊梁骨的。 　　张巧莲看到二弟妹王秀兰进来，眼珠子一转，把电报放在了桌上，转头去干别的事。 　　 ##第二百四十八章 传言 　　 　　王秀兰刚下地回来，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灌了几口水，瞅见了桌上的电报。 　　她不识字，但她认得自己的名字，也认得连叶的名字。 　　连枝识字，连文山也识字。 　　枝子现在脾气越来越差，连她这个当娘的都不愿意伺候了。 　　王秀兰拿着电报去找连文山，得知里面的内容后，她惊得合不拢嘴。 　　连叶去当了二奶？！ 　　她可得帮她好好宣传宣传！ 　　她端着饭碗去了村口。 　　走近了之后正听到村口的几个媳妇在谈论李兰英。 　　现在村里人经常提到李兰英，因为她发达了。 　　“我前段时间跟军子去县里办事，见到兰英和她弟媳妇经营一个饭馆，那生意是真的好！” 　　“我那回也见着她了，跟变了一个人似的，脸上有肉了，也变白了些，那手就跟城里人一样，不像咱们，又黑又糙的。” 　　“风水轮流转啊，当初她们娘仨儿搬出去的时候，没有谁是看好她们的，没想到竟然混出名堂来了。你再看看连家，一个坐牢一个离婚，都遭了报应。” 　　李大嫂不爱听这个，低声嘟囔，“不就开个饭馆吗？至于吗？” 　　众人都知道，她曾经拒绝连叶当她的儿媳，见连叶发达，心里不好受了。 　　“李嫂子，你是不知道她们那个饭馆生意多好，我听人说，一天能赚这么多呢！” 　　说着，那人比了五个手指头。 　　“一天五十？不会吧？” 　　这要是一天五十，一个月就能赚一千多，一年就成了万元户了！ 　　“真有那么多，我还听说，连叶已经去市里读书了，说不定也能考个大学出来呢！” 　　羡慕死了。 　　李大嫂嗤了一声，“真以为大学那么好考？要这么简单的话，大家都考上大学了！” 　　“话不是这么说李嫂子，人家市里的老师比县里的强得多，考上的几率也大点！” 　　李大嫂轻哼一声，没说话。 　　“你们真是抬举她了。”王秀兰端着碗过来说，“她怎么可能考上大学？你们不知道，她现在为了谋个出路，当别人二奶呢！” 　　“当二奶？” 　　有些年轻的小媳妇听见这词脸都红了。 　　连叶竟然去当二奶？ 　　“不会吧？” 　　“怎么不会？我可是她二伯娘，我说的有假？” 　　有人冷嗤一声。 　　还二伯娘，也得看连叶认不认！ 　　有些人却是情不自禁地往坏处想。 　　李大嫂便是。 　　她不信连叶能考上大学。 　　连叶就一张脸长得漂亮，也就这张脸拿得出手了，估摸着是真当了人家的二奶。 　　…… 　　从康明月的身边排查，沈敬和另外两位警察走访和蹲守，果真发现了售票员口中的男生，宋溪。 　　他是一名京大的学生，父母是商学院的老师，正好教授康明月。 　　康明月时常去宋家拜访，一来而去认识了宋溪。 　　沈敬去了京大，找到计算机系的办公室，表明自己的身份，言明找宋溪有话要问。 　　办公室分团委老师姓杨，杨老师看着眼前这位非常俊美的警察，说，“警察同志，你是不是弄错了？宋溪同学是个非常听话的学生，他父母也是大学老师，不可能干出违法之事！” 　　沈敬面色平淡，“宋溪同学的确是涉案人员，无论是无意还是有意。正因为他是大学生，怕对他造成不好的影响，我才没直接去找他，而是让你把他喊到办公室。” 　　杨老师叹口气，喊了一位同学，让他把宋溪喊过来。 　　“杨老师，你找我什么事？” 　　沈敬抬眸看向走进来的宋溪，是个干净清秀的小伙子，气质上和李亚辉有点像。 　　“不是我，是这位警察同志找你。”杨老师说。 　　宋溪的视线落到沈敬身上，被他那双侵略性十足的眉眼震慑了一下。 　　沈敬漫不经心地看着他，“宋溪同学是吧，我是沈敬，你应该听说过我的名字吧？” 　　宋溪一愣，看向沈敬的眼神顿时充满不屑和鄙夷，“听说过，你来找我干什么？” 　　杨老师一愣，这是咋回事？ 　　沈敬看着宋溪的态度，心下了然，淡淡道，“康明月怎么跟你说的？是说我抛弃了她？还是另结新欢？” 　　宋溪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不会都有吧？”沈敬说着忍不住笑了起来。 　　康明月还是那个康明月。 　　但她千不该万不该算计叶子，危及叶子的生命安全！ 　　“你到底有没有事？没有事我先走了！” 　　沈敬面上的笑不达眼底，“没事了，你走吧。” 　　事情已经不用往下查了。 　　康明月抵死不认，宋溪不知道巷子里有危险，不能将他们怎么样。 　　但他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只不过他很好奇，康明月是怎么知道小楼里有歹徒的？ 　　…… 　　河安县的风味饭馆里 　　有几个河口村的村民过来吃饭。 　　他们是几个泥瓦匠，经常趁着不忙的时候跑动跑西给人盖房子，赚点小钱。 　　偶尔在李兰英的饭馆吃饭。 　　虽然不会便宜，但李兰英看在是同村的份上，总是会多给一点。 　　李兰英上菜的时候，有人低声和她说，“兰英啊，你们家叶子现在在哪儿啊？” 　　“叶子在青州上学，怎么了？” 　　“村里有人说你们家叶子在京城当了人家的二奶，说的有鼻子有眼的！” 　　李兰英顿时怒极，“谁这么缺德，编排我们家叶子？” 　　“王秀兰啊！她说的有模有样，还说是在市里上学地连芽发的电报。” 　　李兰英气得浑身骨头嘎吱响。 　　姓连的一家就没个好心眼，一肚子坏水！ 　　“你不用生气，生什么气？你看你们家日子越来越好，管她们干什么？” 　　“就是，她们这是嫉妒你呢！” 　　等晚上下班之后，李兰英找公用电话亭往市里打电话。 　　沈敬家里有电话，连叶给她打过，她便把号码记了下来。 　　电话无人接听。 　　李兰英安慰自己，沈敬还没下班。 　　过一会儿再打，依旧没有人接。 　　楚秋菊劝她明天再打。 　　李兰英心里不踏实，晚上睡不好觉。 　　等第二天一大早就去打电话，还是没有人接。 　　她心里咯噔一声，开始胡思乱想起来，越想越害怕，魂不守舍的，都没心思干活了，听岔好几回顾客点的菜，切黄瓜的时候切到了手指。 　　“哎呦，兰英，你歇会儿吧！别干了。”楚秋菊说。 　　“秋菊，我这心里头不安稳，我想去趟青州！” 　　 ##第二百四十九章 去青州 　　“那这样，让建军陪你去趟青州。” 　　李兰英去肉联厂找李建军。 　　李建军请假之后，两人直接买火车票去往青州。 　　十一点钟有一趟火车正好在河安县和青州经停。 　　到了青州之后，李兰英拿出一个纸条来给李建军看。 　　李建军拦了辆三轮车，念出了纸条上的地址。 　　“三婶？”连国壮看着李兰英，试探地喊道。 　　“国壮？” 　　连国壮一惊，竟然真的是三婶！ 　　他记忆里，李兰英是黑瘦黑瘦的，脸上总是愁容满面，没有精神。 　　虽然现在李兰英也没太有精神，但看上去白了许多，变得圆润了些。 　　“三婶，真是你！这是二舅吧？你们怎么会来青州啊？” 　　“我们是来找叶子的。”李兰英说，“国壮，你赶紧把我们送到这个地址。” 　　李建军皱了皱眉头。 　　连国壮看了之后，蹬着三轮车就过去了。 　　到了连叶租房的楼下，连国壮把车子停在边上，“三婶，我陪你们进去吧！” 　　“不用，你赶紧去忙吧！” 　　赶在李兰英答应之前，李建军付了钱，赶紧出声拒绝。 　　等上楼之后，李建军便说，“兰英姐，你看你，还是老样子，遇事慌慌张张，也没个提防的心思，你忘了李建国的事了？” 　　李兰英苦着脸，“我是觉得他在市里比较熟，能帮上忙！” 　　“无事献殷勤，他以前为什么不帮你？还不是看你们现在过得好？”李建军问，“再者，咱们找叶子，找不着就去她学校找，要不然就去公安局，他能帮上什么忙？” 　　李兰英动了动嘴唇，没有说话。 　　等到了三楼，李建军找到连叶的门牌号，敲了敲门。 　　里面没有声音。 　　再到对面敲一敲，还是没有回应。 　　“你不要急，叶子这时候还没放学，咱们等她回来。”李建军提议。 　　李兰英魂不守舍地点点头。 　　“你们是来找这一家的姑娘的？她不知道干什么去了，好几天没回来了。”一旁的邻居探出一个头来。 　　李兰英顿时脸色惨白，急的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眼泪都快掉下来，“建军，现在咋办？叶子不会一时糊涂真去京城干出什么不好的事吧？” 　　“别担心，咱们去学校问问。”李建军安抚着李兰英。 　　从楼上下来，连国壮立马迎上来，“三婶，二舅，你们这么快就下来了？叶子没在家吗？” 　　“你怎么没走？” 　　“我这不是怕三婶和二舅不认识路嘛！” 　　“那你送我们去青州一中吧。” 　　到了青州一中，李建军掏钱给连国壮。 　　“二舅，不用，你自己拿着就行。” 　　“不行，你辛辛苦苦送我们过来，怎么能不给钱呢？”李建军把钱塞给连国壮，不占一点便宜。 　　他们现在家里有些小钱，又不是付不起。 　　李建军和门卫表明，是来找连叶的，报出连叶的班级，又给门卫看过介绍信。 　　“你们先在门口等着。”门卫说。 　　上个周也有人来找连叶的，就因为被一个学生领了进去，他就挨了领导一顿批。 　　不大会儿，门卫把二班班主任袁茵喊了出来。 　　“你们是连叶同学的家人吧？我是连叶同学的班主任袁茵，你们来学校有什么事吗？” 　　李兰英赶紧上前拉住袁茵的手，“老师，我想见见叶子，你能把她喊出来吗？” 　　“不好意思，连叶同学去京城参加竞赛了，现在还没回来，她没告诉你们吗？” 　　“去京城参加竞赛？她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 　　她以为李兰英急匆匆找过来，是知道了所有参加竞赛的同学全都回来了，只连叶一个人没有回来，怕连叶在京城出事。 　　袁茵不知原因，丁主任没有细说，也不让多问。 　　“她下个周就回来了，有老师在京城陪着呢！你别着急，在家等着她回来就行。” 　　“袁老师，你们有没有办法能联系到叶子？”李兰英说。 　　袁茵想了想，说，“那你们跟我过来吧。” 　　袁茵带着两人去了级部办公室找丁主任，丁主任得知他们的来因，面色严肃，“连叶不一定能接到电话，我只能给招待所打电话试一试。” 　　电话播到京城的招待所，服务员接通，得知要找一位房客时说，“稍等，我去帮你喊一下。” 　　李兰英松了一口气。 　　约莫三四分钟，电话那头又想起服务员的声音，“不好意思，0304的房间客人不方便接听电话，你还有什么事吗？” 　　不是不在，而是不方便接听电话。 　　李兰英心中一紧，从丁主任手里把话筒抢过来，“同志，麻烦你再跟她去说一遍，我是她妈，找她有事。” 　　服务员听着对面带着浓重口音的话，有些烦躁，“说了不方便，接不了电话，没事就挂了！” 　　“同志，那麻烦你叫一下0301的客人接一下电话。”丁主任连忙拿过话筒，递给李兰英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李兰英心里越发的担忧，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李建军便相对淡定一些。 　　没多大会儿，吕老师来接电话，“主任，什么事？” 　　“吕老师，是这样，连叶的家长担心连叶同学，想跟连叶同学说说话，但连叶同学没办法接电话，就让他们帮你说说，你看能否帮忙转达一下。” 　　“好好，”吕老师应声，“连叶家长，你有什么话和我说就行。” 　　李兰英颤巍巍地拿过话筒，“吕老师，叶子为啥不能接电话？” 　　吕老师想到连叶门口站着两个板正的军人，斟酌了一下，“连叶同学现在正在进行一项秘密审查，不能接听电话，不过你放心，我们下周就能回去了！” 　　秘密审查？ 　　李兰英不清楚什么是秘密审查，但她在饭馆呆久了，偶尔和熟客聊上两句。 　　其中便有位熟客说他大舅子因为作风问题被审查了。 　　是什么作风问题呢？是搞婚外情！ 　　李兰英的脑袋里如一道闪电劈下来，瞬间一片空白！ 　　叶子糊涂了！ 　　她怎么能干出那种事来？！ 　　李兰英激动地对着电话说，“吕老师，你告诉她，让她赶紧和那个男人断了！要不然就别认我这个妈！” ##第二百五十章 荒唐 　　吕老师静默了片刻：“……连叶家长，何出此言呢？！” 　　丁主任叹口气，连叶家长那么急，他还以为是担心连叶在京城遇上的意外，谁知道竟然是因为这个。 　　他开口劝道，“同志，虽然连叶同志年纪小，现在处对象确实有点早，但你也不应该用这种方法逼迫她，应该平心静气地和她说清楚才对！” 　　李兰英激动地说，“她那哪是处对象啊？！她那是……！吕老师，你为何不看着点她！让她干出这种傻事来！这都被审查了！” 　　吕老师沉吟片刻：“……连叶家长，连叶同学做了什么傻事？和审查又有什么关系？” 　　李兰英张了张嘴，怎么也说不出来那几个字。 　　李建军直接把话筒抢过来，“有人说叶子在京城当了人家的二奶，不是因为这个才被审查的吗？你跟叶子说，让她和那男的断了！” 　　“荒唐！”丁主任一拍桌子，“连叶家长，你们是从哪里听到的这消息？简直胡闹！” 　　“二位，你们连自己孩子都不信任吗？”袁茵反问。 　　电话那头的吕老师张大嘴巴，“没有的事！谁胡乱说的？” 　　李兰英默默和李建军对视两眼。 　　“可……不都审查了吗？” 　　“连叶同学的审查说来话长，这个暂时不能透露，但是我保证，肯定和男女关系无关。”丁主任说。 　　听丁主任这样说，李兰英和李建军松了口气。 　　尤其是李兰英，在以为连叶真的当了别人的二奶时，她心里别提有多难受了！ 　　“我想起来了，考试完那天中午，有个男的开着摩托车来接连叶同学吃饭，那天之后好像就有类似的言论出现，我当时觉得别人议论几句就过去了，没想到竟然会传到你们家长的耳朵里！” 　　京城，摩托车。 　　李兰英想到了沈敬。 　　正好，沈敬似乎也不在青州。 　　她默默松了口气，“那个男的是不是衣服布料看起来非常好，长的挺俊？” 　　吕老师回想一下江潮的模样，“他当时带着头盔，我没看清，但是穿的确实不错。” 　　“那个人我们认识，跟叶子是朋友。” 　　“丁主任，我觉得这件事情得重视。同学们私底下议论就算了，这都摆到明面上了怎么行？万一影响到连叶同学的学习怎么办？”袁茵说。 　　毕竟连叶是她的学生，成绩优秀，能给班级和学校拉分，提高升学率的。 　　“你们是怎么听说这件事的？”丁主任问。 　　李兰英赶紧说，“学校是不是有个叫连芽的学生，就是她往家里说的。” 　　袁茵回头看了看李兰英，立马对丁主任说，“就是那个连叶的堂姐？主任，之前学校里有连叶作弊的流言，我了解过，就和连芽先传出来的！” 　　想到刘欣欣在升旗时的道歉和检讨，暗中替自己辩解，说自己听信了传言。 　　丁主任眉头皱起，“袁老师，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会问问七班的刘老师，肯定会给连叶同学一个交代。” 　　得到答案，李兰英和李建军从青州一中出来。 　　李建军便说，“你看，你就是自己吓自己了吧？我就说，连家人嘴里能吐出什么好话来？人老师都说连芽背后说叶子的坏话，村里的传言，肯定也是连芽编排的！” 　　李兰英气地身体发抖，“连家人就是不想让我们好过！” 　　她决不允许连芽这么败坏叶子的名声！ 　　“三婶，二舅，没找到叶子，时间也不早了！要不你们去我那里住一晚，明天再来？”连国壮一直等在门口，见人出来凑上前说。 　　李兰英气恼连家人，对着连国壮大喝一声，“不去！” 　　晚上还有一班火车，他们正好还能回去。 　　等叶子从京城回来，李兰英打算再来青州一趟。 　　连国壮一懵，不知道哪里招李兰英厌烦了。 　　“连芽住哪里？”李兰英转过头来，拉住连国壮。 　　“住我大姨家！”连国壮说。 　　他这几天和连芽没见过，不清楚连芽干了什么事！ 　　“你带我们过去！我非要找你大姨理论理论！她是怎么教育连芽的？！” 　　连国壮一顿，想到连芽的自私，鬼使神差地答应下来，淡淡一笑，“好，你们上车吧！” 　　这下连芽在大姨那里的印象肯定会变差！ 　　…… 　　沈敬拿着一个小盒子走进招待所。 　　门口的士兵检查过盒子里的东西，才放他进房间。 　　连叶从书中抬起头，“你来了。” 　　沈敬把盒子放在桌上，拉了个椅子在她旁边坐下，“你猜的不错，是康明月所为。” 　　连叶啧了一声，“她胆子越来越大了，很喜欢把人当枪使，幸亏她针对的是我，要是她野心再大点，还真不好办。” 　　“你不恨她吗？” 　　“恨啊，但我不能像她一样报复。” 　　况且康明月的身份是大学生，国家的稀有品种，这便相当于保护伞。 　　现代大学生杀人犯都有同学老师以成绩好来请求轻判呢！ 　　沈敬默然不语，低下头把盒子拆开，“这个给你。” 　　打蛇打七寸，康明月一直以来不就是想让自己父母复职，重新过上大小姐生活吗？ 　　康父康母想要复职？ 　　想都别想！ 　　连叶双眸一亮，接在手上按了按开关，“电警棒？！” 　　表面看上去是个手电，但实际上是个防身武器。 　　“给你平时用来防身。” 　　“谢谢。” 　　…… 　　连国壮带着李兰英和李建军到了梁家。 　　梁母打开门，“国壮？你怎么这时候来了？这两位是？” 　　连国壮说，“大姨，这是我三婶和二舅。” 　　梁母皱了皱眉，原来是穷亲戚又上门打秋风了。 　　“进来坐吧。”她淡淡地开口。 　　李兰英手心有些出汗，紧张地攥起拳头，往前走了两步，“连芽的大姨，我想问问你，你是怎么管教连芽的？！” 　　梁母脚步顿住，“什么叫我怎么管教连芽的？芽芽干什么了？” 　　“她在学校编排我闺女，你不知道她说的有多难听！小小年纪就这么搬弄是非！”李兰英默默地给自己打气。 　　她不擅长吵架，通常都是挨骂的那个。 　　幸亏她碰上的不是不讲理只知大喊大叫的泼妇，否则她一点胜算都没有。 　　梁母心里带着点不屑，芽芽一直都很听话，而且，空穴不来风。 　　“芽芽怎么编排你闺女了？” 　　 ##第二百五十一章 憋屈 　　“连芽她大姨，我知道你看不上我们，我们这回来就想为自家孩子讨个说法，连芽在学校说我们家叶子当人家二奶，你说这是不是诛心？”李建军上前说，“这传出去，我们家孩子怎么办？” 　　“芽芽不是这样的人，事情肯定有误会！” 　　“怎么不是？这是她们学校老师亲口说的！” 　　梁母不愉地说，“你们坐下来等会儿吧，等芽芽放学回来，我问问她到底怎么回事。” 　　而此时青州一中的校园里，连芽正在接受主任班主任和其他老师的三司会审。 　　丁主任严肃地问，“你是连叶的堂姐？” 　　连叶不明所以地点点头，小心翼翼的说，“是，主任。” 　　“你和同学说，连叶同学成绩不好，认为连叶同学的成绩是作弊？” 　　连芽脸色一白，赶紧说，“主任，刘老师，我说的都是真的！连叶没读过高中，就是初中毕业，成绩很差。” 　　丁主任摇摇头，“你这两年没有和连叶同学一直呆在一起吧？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我也听说过连叶同学的高中知识是自学，连芽，你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吗？” 　　连叶白着脸，不吭声地低下头。 　　可她说的话就是真的啊！ 　　七班班主任刘老师站在一旁，不吭声。 　　带慢班的老师多半躺平了，多一个学生不多，少一个不少。 　　连芽成绩不好，没了这个学生，说不定班级平均分还能上去点。 　　“还有，我听说，你和同学们说，连叶在京城被包养？” 　　连叶急匆匆抬起头，“是……是刘欣欣和我说的，要不然我也不会知道京城发生的事。” 　　丁主任眉头皱成一个疙瘩。 　　又是刘欣欣。 　　被从一班叫来的刘欣欣却说，“主任，我只是跟连芽说，连叶考完试跟一个开摩托的有钱人去吃饭，且有一晚没有回招待所住而已，至于二奶什么的，是她自己的理解的，和我无关！” 　　袁茵张了张嘴。 　　可是，你这话本来就很有误导性啊！ 　　但袁茵没有开口。 　　就算开口，也不能把刘欣欣怎么样！ 　　连芽瞳孔皱缩，震惊地看着刘欣欣，一脸不可置信，动了动嘴唇，小声说，“不是，就是你和我说连叶当了别人的二奶！” 　　刘欣欣冷冷一笑，“我为什么要和你这么说？上回你说连叶成绩不好，初试肯定是作弊，我已经在你身上吃过一次亏，怎么可能不长教训在背后乱说？” 　　连芽张了张嘴，心里非常委屈。 　　明明就是她说的，她现在竟然不承认了！ 　　“刘欣欣同学，你先回去吧。”丁主任摆摆手，凝重地看着连芽，“连芽同学，要学好知识，首先要学好做人，你的生活和学习作风有问题，我决定，让你回家反省。” 　　连芽浑身一震，白着小脸，“主任，我知错了！我不该背后说连叶的坏话，您再给我一次机会！” 　　“这件事，要看你反省的结果。” 　　连芽白着小脸从学校里出来。 　　要是表哥知道她被学校放假反省…… 　　不行，绝对不能让他知道。 　　回到梁家，连芽浑身疲惫地摘下书包，一抬头就见自家沙发上坐着两个人，定睛一看，脸色唰的沉下来，非常难看。 　　“芽芽，你回来了？你三婶来家里，说你编排她闺女是怎么回事？！”梁母问。 　　连芽登时便想到了学校里发生的事，心里正难受着，憋屈着。 　　人人都不向着她，大姨肯定向着她！ 　　“我没有编排，我说的哪个不是真的？连叶初中毕业成绩不好是事实！她在京城给别人当二奶，也是事实！” 　　李兰英气得站起来，拿手指着她，“你胡说！叶子去京城是考试，接她去吃饭的是她朋友，你就是胡乱编排！” 　　连芽冷哼一声，“大姨，事情是刘欣欣告诉我的！刘欣欣你记得吧，我们年级第一，她也去京城参加竞赛了，她成绩那么好，怎么可能说谎？而且，三婶，你还不知道吧？所有去京城参加竞赛的都回来了，就连叶没回来，你说为啥？！” 　　“原来是这样！”梁母瞥了李兰英一眼，“你们家孩子自己作风不正，怪芽芽做什么？” 　　“你们——”李兰英急的说不出话来。 　　她不会吵架。 　　“算了，兰英姐，我们走，和这家人没什么好说的！一家子全都烂透了！”李建军沉着脸把李兰英拉走。 　　李兰英心中不平，只怪自己没本事，才让闺女被欺负，路上不住地抹眼泪。 　　李建军不断地安慰着她，“兰英姐，没事，我看这事还得交给叶子自己去解决，她一向有主意。你现在看到了吧，连家人没一个好东西！以后他们说什么，你都不能信！” 　　李兰英默然地点点头。 　　天已经黑了，他们只好去招待所住一晚。 　　…… 　　沈敬从招待所离开后便回了沈家。 　　一进门，他便察觉到一阵严肃紧张的气氛。 　　沈老爷子，沈文宣，挨着坐在沙发上，面色凝重。 　　老太太面带悲愁，眼角泛着红，谢教授在旁边低声安慰。 　　中间的茶几上，放着一打资料。 　　“奶奶，这是怎么了？”沈敬蹙起眉头，顺手拿起桌上那份资料，坐到单人沙发上翻阅起来。 　　这么多年，能让老太太掉泪的，可不多。 　　谢教授看了老太太一眼，微微叹口气。 　　沈敬打眼一扫，就看到资料上的名字，贺笙。 　　他当时拜托过谢教授查一下贺笙的资料，但后来发现康明月是主谋，且贺笙早已回了偏远的库图市，便将这事抛之脑后。 　　毕竟贺笙只是其中一环，且没有证据，根本无可奈何，连叶也无意追究。 　　联赛正赛既然是到京城参加，那么每个考生的信息都是齐全的。 　　沈敬紧接着就看到了熟悉的名字。 　　母亲：沈文慧【死亡】。 　　父亲：贺大刚。 　　沈敬拿着资料地手微微攥紧，抬起头看着沈老爷子和沈文宣，“确定不是同名？” 　　沈老爷子叹口气，提到贺大刚的时候语气加重，“不可能父母都重名，当年你小姑年轻，非要跟着穷小子贺大刚离开，之后就再也没回来过。后来我也派人去贺大刚的老家去找，但得到的消息是你小姑被拐卖到他处。” 　　沈文宣当年也参与了寻找，说，“贺大刚的老家，确实是库图市的。” 　　沈敬眉目舒展，长叹一口气，将资料搁在桌上，“奶奶，你放心吧！既然已经确定，那我这两天就去库图市一趟，把人带回您跟前。” 　　 ##第二百五十二章 妹妹 　　沈老太太点点头，“好，你到了跟她说清楚，让她过来一趟，愿不愿意留下，到时再说。” 　　沈老爷子面无表情地说，“只把你妹妹带回来就行。” 　　潜台词便是，贺大刚不用管。 　　沈家也从不承认贺大刚。 　　沈家点点头。 　　…… 　　周六一早，连叶的房门被敲响。 　　她打开门，门口站着的是在医院见过的邵主任。 　　“连叶姑娘，恭喜你，审查结束，你能自由活动了。”邵主任笑呵呵地，眯起了眼睛。 　　连叶松了一口气，笑着点点头，“谢谢邵主任。” 　　“哎，连叶同志，我听说你数学成绩很好，正好今儿上午宫庆华教授在京大有个讲座，你有没有兴趣？”邵主任眨了眨眼。 　　既然身份没有问题，那么这么一个数学天才，怎么能不抓紧？ 　　宫老！ 　　连叶在现代时就听说过宫老的名字，他被誉为国内密码第一人。 　　只不过那时候宫老已经退休了，偶尔办一场讲座，千金难求。 　　她大学学的计算机，数学成绩不错，大学的时候为了听宫老的讲座，跟着舍友一大早起来去占座。 　　没想到，她现在可以提前见到宫老了。 　　“好啊，不过我的告诉我的老师一声。” 　　“好，你快去。” 　　连叶敲开吕老师的门。 　　吕老师在招待所呆着无趣，正要出门逛逛，见连叶出来了，惊喜道，“你可以走了？咱们要不现在买票去火车站？” 　　“……”连叶抽了抽嘴角，“吕老师，今天周六，回去也不上课，今天京大有宫庆华教授的讲座，我想去听一听。” 　　“宫庆华教授？！行行行！” 　　见连叶转身想走，吕老师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他那个讲座谁都可以去吗？” 　　“想必是可以的，吕老师，咱们一起！” 　　“好好好！” 　　等到了楼下，吕老师看到了正装笔挺的邵主任和那两个板正的军人，下意识地绕的远远的。 　　“邵叔叔，我老师也想一起去，你看行吗？！”连叶走过去问。 　　“行，怎么不行？！” 　　不就一个座位吗？ 　　吕老师看着连叶和那个领头熟稔的模样，大脑有些发懵。 　　等坐到了车上，他还没反应过来。 　　连叶怎么就跟这大领导认识了？ 　　吕老师暗暗观察着车前座的两人，司机穿着军装，副驾驶的军人脊背挺的笔直。 　　他坐在车里不敢动弹，心却有些飘飘然。 　　想不到他也有和领导一起坐车的时候。 　　回去可以吹一年。 　　车停到京大门口，两个军人没下车，连叶三人下去，一起前往宫庆华教授讲座所在的报告厅。 　　“家俊，你在看什么？”旁边的同学伸手捅了李家俊一下。 　　李家俊收回视线，“没什么。” 　　再抬起头时，熟悉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他刚才好像见到了连叶。 　　肯定是她看错了，叶子在河安县开饭馆呢！ 　　不可能出现在这个地方。 　　“走了！”同学拉着他往前，“好不容易遇上宫教授的讲座，咱们赶紧去占个前面一点的位置。” 　　“好。”李家俊想到正事，连忙跟上。 　　他不是京大的学生，只是来蹭讲座。 　　黑板就那么大，要是座位靠后的话，看不见，只能靠听来记。 　　连叶和吕老师跟着邵主任走进报告厅，沿着台阶一直往前，直到到了第一排，邵主任停下，随手指了两个位置，“坐吧，离讲座开始有一会儿呢！” 　　吕老师面不改色地坐下，放在扶手上的手指头有些发抖。 　　这可是第一排，离宫老最近的第一排！ 　　回去之后，他要在数学组办公室吹上三天三夜！ 　　连叶坐下之后，邵主任出去了一趟，到这时，吕老师才有时间问连叶，“连叶同学，你那天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要被审查？还跟领导这么熟？” 　　“旁边的小卖部里有歹徒，我被抓了进去，为了保命就给他们破译一个什么文件，后来得救了，邵主任知道我破译了文件，怕我是坏人，就得隔离审查。”连叶几句话把事情讲完。 　　真是惊险，幸亏她能破译文件，要不然肯定凶多吉少。 　　等等。 　　吕老师瞪大眼睛，“破译文件？你破译了？！” 　　既然涉及秘密审查，那这文件肯定是重要文件！ 　　加密方式不会简单！ 　　“差不多吧。” 　　乘积分解出来，就差最后简单的两步就完全破译了。 　　“……” 　　吕老师坐在座位上，目视前方，手交叉着放在大腿上，久久没说话。 　　他刚才应该是幻听了。 　　报告厅里这时候大半的位置已经坐满，第一排的位置时给出席的领导坐的。 　　某个西装革履的领导坐到吕老师旁边，友好的冲着吕老师笑笑。 　　吕老师想回以一笑，但脸都僵了，身体紧绷着，动都不敢动。 　　李家俊和同学只站到了后排的位置，看着人声鼎沸的报告厅，不仅感叹，不愧是京大和京大学子。 　　邵主任进来后，宫教授和助理走了侧门，直接进了后台。 　　主持人上台简单做开场白，一一介绍出席的领导。 　　吕老师一动也不敢动。 　　第一排的念到名字的领导挨个起身和后面同学打招呼。 　　他余光注意到，第一排就他和连叶两个闲人。 　　领导介绍完毕，主持人便让大家用热烈的掌声欢迎宫庆华教授上台。 　　宫庆华眼下五十出头，穿着一身整洁的中山装，把头发全都往后数，看上去非常精神。 　　“啪，啪，啪……” 　　宫教授一上台，底下就响起潮水般的掌声。 　　他推了下眼镜，笑着看着台下众人，伸手虚空一压，示意大家停下掌声，“各位同学们大家好，我是今天这堂讲座的主讲人，宫庆华，你们可以叫我宫老师，我今天讲座的主题是——数字的奥秘。” 　　“开内容正式开始之前呢，我先问大家一个问题，有多少人了解密码，也就是我们的符号系统？举手我看一下。” 　　在现代，提到密码，大家第一个想到的或许会是手机密码，电脑密码，WIFI密码等等。 　　但在这个年代提到密码，学生们想到的，就是宫教授口中的那个密码。 　　毕竟，他们现在没有存折，没有银行密码。 ##第二百五十三章 前途一片光明 　　 　　报告厅里一大半的学生举起了手。 　　厅里的学生大多是数学系物理系等理科院系，都不是等闲之辈，宫教授从举手的同学中挑出一两个来发表自己的理解，都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宫教授的讲课风格比较风趣，非常注重与学生的互动，让后座的人哪怕看不到黑板也不至于昏昏欲睡。 　　忽地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连叶往后扭头一看，见在第三排中间站起来回答问题的人正是叶菲菲。 　　连叶一直在认真地听讲，没有举过手。 　　宫教授宣布讲座结束，第一排的领导们退场。 　　安静的报告厅里哄乱起来，许多学生拿着书或者笔记本围上前来向宫教授请教。 　　可遇不可求的机会，谁也不想放过。 　　宫教授的周围里里外外围了一大圈人，无奈叫自己的助手过来帮忙。 　　李家俊和同学倒是没有凑这个热闹，能听这一堂讲座，便已是受益匪浅。 　　讲座结束后他们便回了自己学校。 　　吕老师感叹一声，往旁边看了两眼，站起来说道，“连叶同学，咱们走吧。” 　　连叶从座位上起身，看着旁边的邵主任，“邵叔叔，你还有事吗？” 　　邵主任不疾不徐，眯着眼笑起，“别急着走，呆会介绍宫教授给你认识。” 　　连叶啪叽坐回椅子上。 　　这么好的机会能够认识宫教授，她才不会拒绝。 　　吕老师也重新坐下，动作有些僵硬，不流畅。 　　说实话他有些酸了。 　　连叶不仅能坐在讲座第一排，还能被领导亲自引荐。 　　在知道连叶失踪时的经历之后，再联想到邵主任今天的行为，便不难理解了。 　　定然是看中了连叶在数学方面的天赋。 　　吕老师可以料想到，连叶的前途绝对是一片光明。 　　在起跑线上，她就已经超出别人一大截。 　　别人高三在苦读，在为成绩和大学发愁时，她已经得到了领导的赏识，被引荐给大学教授。 　　吕老师毫不意外，只要连叶能在竞赛中获得一等奖，必然能够成功保送，若是获得二等奖三等奖，参加京城某些学校的自主招生，通过的几率也非常大。 　　吕老师不禁酸起了林老头。 　　白捡了这么一个好学生。 　　“咱们去后台等吧。”邵主任见宫教授身边的学生不见少，起身说。 　　在后台等了许久，宫教授才和助手进来。 　　连叶跟着邵主任从座位上站起来。 　　“宫教授，受累了。”邵主任看到宫教授脸上明显有疲惫之色。 　　宫教授笑着摆摆手，“学生们好学，我也不能不给他们这个机会。” 　　说着，他看向旁边的连叶，“这就是你和我说的连叶小同志？” 　　“宫教授你好，我是连叶。” 　　“我听说你一下午就把RSA-32的乘积分解出来了？” 　　连叶点点头，谦虚道，“凑巧而已。” 　　宫教授不着痕迹地点点头，觉得有意思。 　　使用在文件中的密码，必然是外界包括计算机都无法破解的密码，才能保证密码的安全性。 　　可这个密码被一个高中生解出来了，且没有借助计算机。 　　是不是凑巧他心里有数。 　　乘积一百位，分解成两个数十位的因式，若只是靠运气就能解出来，那这个人一定是老天爷的亲闺女。 　　邵主任见此，便道，“我看时间也不早了，不去找个饭店边吃边聊？” 　　宫教授点点头。 　　直到跟着众人在全聚德的某个餐桌边上坐下，吕老师还有些魂不守舍。 　　今天发生的这些事就像是做梦一样。 　　别说京城的全聚德，青州的某些餐厅的价格，就足够让他望而却步。 　　但他现在却坐在全聚德里面，和一个大领导，和宫教授一起！ 　　吕老师满心都是激动。 　　在等着上菜的时间，宫教授和连叶已经聊了起来。 　　除了破译时分解因式时候的技巧，连叶还能就某些大学数学的知识点提问。 　　这不仅让宫教授又惊又喜，连吕老师也是大吃一惊。 　　连叶竟然连大学的知识点都懂？ 　　吕老师低着头，回神之际听到连叶说，“其实直到今天，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解出来的，兴许是情况危急，激发了我大脑中的潜力，我看到那一串数字的时候，脑子里不由自主地就浮现出大致的区间，然后取了中间的一个数简单计算，慢慢把区间缩小，最后猜到正确答案，又计算一遍确认没错。” 　　……猜到了正确答案。 　　猜到…… 　　吕老师差点没一口水喷出来。 　　人比人气死人。 　　宫教授先是一惊，随后看着邵主任笑道，“老邵，这回你可是捡到宝了！” 　　和连叶聊了一路，宫教授对连叶的水平已经心里有了底。 　　在高中生中，连叶的数学确实可以称得上是拔尖。 　　且RSA加密方式不难，困难的是庞大的计算量。 　　也就是说，连叶在计算方面的天赋非常出色，对数字比较敏感。 　　邵主任笑意盈盈，“哪里哪里，连叶同学这才高中，大学还没读呢。” 　　他倒是有意让宫教授收连叶为徒，但至少得等连叶读大学，否则现在提出来，最后连叶没考上京大，那不就尴尬了。 　　宫教授说，“连叶同学，你想不想读京大数学系？” 　　连叶淡笑着说，“目前我还没想过以后的专业问题，再说，我能不能考上京大还不一定呢！” 　　她现在还不想那么早就把自己未来的专业学习方向定下来。 　　宫教授轻轻点点头，岔开了话题。 　　餐桌上上了两只烤鸭，还有油爆鸭丁，炒虾片，香辣鸡丁，香菇笋片，肉片豆腐，鲜煎油菜，还有一小盆鸭肝汤。 　　“都别客气，赶紧吃。”邵主任见吕老师有些拘谨，劝道。 　　吕老师僵着脸皮点点头。 　　宫教授说，“现在高中数学教学任务繁重，知识点讲的快，学生们跟不上，我一个老同学没少和我抱怨，不知道青州是不是这样？” 　　吕老师一怔，意识到这个问题是问自己的，赶忙坐正了身体，斟酌着用词，“青州一中也差不多是这样，需要学生找到适合自己的学习方法，要不然学起来就会比较吃力。” 　　说完之后，吕老师的心口砰砰直跳。 　　宫教授竟然会主动和他说话？ ##第二百五十四章 因祸得福 　　 　　两人都是老师，且都是数学老师，哪怕学生群体不一样，但也有许多共同点，宫教授起了话题，自然而然地便聊了下去。 　　吕老师激荡的心渐渐平静下来，光顾着和宫教授说话，都忘了全聚德的烤鸭是什么味道。 　　一顿饭结束，连叶和吕老师被送到了招待所。 　　目送着邵主任的小轿车离去，吕老师摸摸自己满足的心口，“连叶同学，老师这回沾了你的光，才有机会和宫教授交流一番啊！” 　　论往常，邵主任和宫教授，他见都见不到。 　　连叶淡淡一笑，“哪里。不过说来，我这也是因祸得福。” 　　“正是如此！”吕老师立马附和。 　　刚开始他担心连叶回不来，回来之后被审查，他担心连叶遇上什么不能惹的事，审查结束也算是见月明了，不仅得了领导的青睐，还结识了宫教授。 　　经过前台时，吕老师一拍脑门，“连叶同学，我刚想起来，昨天你家人往招待所打过电话，我接的。” 　　连叶一愣，“是我妈吗？说了什么？” 　　她有些头疼。 　　来京城时没有告诉李兰英。 　　李兰英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知道了。 　　“也没说什么，就是担心你。” 　　刚开始误会连叶同学有不正当男女关系，但后来都解释清楚了。 　　吕老师不好意思和女学生提，便没说。 　　连叶点点头，“谢谢吕老师。” 　　…… 　　下午一点，沈敬敲响连叶的房门。 　　连叶打开门时，他正笑意盈盈地靠着墙边，眉峰上扬，桃花眼带着弯起的弧度，晃了晃手中的车钥匙，“明天我要去趟外地，今下午带你去玩，去不去？” 　　连叶觉得，他的眼里面有钩子。 　　鬼使神差地就答应了。 　　招待所门口停着一辆黑色的红旗牌轿车，沈敬绅士地拉开副驾驶的车门，等着连叶坐进去。 　　红旗牌汽车属于国产中高级别。 　　连叶有这个概念。 　　相较于其他公交车都未完全普及的城市，京城的交通已经很是发达，七十年代汽车公司三场被独立出来，成了出租汽车公司，底下的小汽车大多是首汽淘汰下来的，有几百辆，捷达，富康，标致等等。 　　而首汽引进的红旗，以及前苏联生产的中高级轿车等全部归国管局统一指挥，用于各种国家会议和外宾用车。 　　连叶再一次对沈家有了新的认知。 　　“你剪头发了？”她扭头的时候发现，他前面头发长度看着短了些，不明显，最明显的是后颈发根处，贴着皮肤剃的，看上去很干净清爽。 　　沈敬顺着她的视线摸了把后脑勺，点点头。 　　连叶手指动了动，扭过头去。 　　红旗轿车停在故宫景区外的空地停车场。 　　连叶看见沈敬下车时往储物箱中拿了个黑色的东西。 　　定睛一看，是个相机。 　　这时候没有手机，能做纪念的只有洗出来的照片，因此景区便有专门拍照片洗照片的小贩。 　　但这种以盈利为目的的拍照自然不会尝试各种角度和精挑细选。 　　沈敬晃了晃手里的相机，指着故宫入口的高大门楼，“去，我帮你拍一张。” 　　“我……”连叶张了张嘴，话却又没说出口，四下望了望，指着右侧一面光滑的墙，“去那边拍吧，门口人太多。” 　　她在现代时不喜欢拍照，手机里一张自己的照片也没有。 　　不过既然到了这里，习惯也可以改改。 　　沈敬径直走去过，在离墙面三米远的地方站定，调试着手里的相机。 　　连叶自觉在墙根前站好，左腿交叉往前，脚尖点地，身子带点微侧的角度，伸手简单整理一下头发，唇角弯起一个若有若无的弧度，恬淡地看向镜头。 　　“咔嚓——” 　　沈敬按下快门。 　　连叶听到声音后换了个姿势。 　　拍了三张后，连叶便走过去伸着头看相机里的照片，“我看看拍的怎么样？” 　　淡淡地水果清香味传来，沈敬身子微微一僵，不着痕迹地侧眸看着她头顶的发旋，屏住呼吸把照片调出来，放到她面前，“第一张最好看。” 　　“回头找个照相馆洗出来。”连叶仰头看他，“你要拍吗？我来帮你！” 　　沈敬薄薄的唇角弯了弯，径直朝着不远处的大妈走过去。 　　连叶不知他和大妈说了什么，只见大妈和他一起走过来。 　　等走到近前，沈敬把相机放到大妈手里，“婶子，等我们站好，你按这里就可以拍照了。” 　　大妈点点头。 　　沈敬回头站到连叶旁边，弯着眼笑笑，“咱们合照几张。” 　　大妈看着墙根前面的俊男美女，笑得睁不开眼，“再离近点儿！” 　　沈敬转头和连叶对视一眼，往她那边稍稍挪了些，肩碰着肩，双手背在身后。 　　“再近一点，小伙子你害羞什么！” 　　沈敬眼睫上下阖动，“抱歉。” 　　说着，他又往连叶身边挪了挪，身子微侧。 　　连叶感觉到沈敬的呼吸又近了些。 　　大妈眯着眼睛笑起来，“这才对嘛。” 　　随后拿起相机对着快门按了几下。 　　沈敬走过去接过相机，“谢谢婶子。” 　　他查看着相机里的照片，眼底含笑，“过来看看，拍的还不错。” 　　照片里两人离得很近。 　　连叶走过去看了几眼，“好了，别看了，进去吧。” 　　从故宫出来后，他们去了商街，连叶打算买些特产。 　　天色已晚，连叶身上有了疲累感，坐上车便靠着椅背放松放松。 　　“你先睡会儿，到了我叫你。” 　　连叶点点头，合上眼睛。 　　黑色的红旗停在沈家大院门口。 　　连叶迷迷糊糊地醒来，顺手解开安全带，看到周围的场景时一愣，“这不是招待所？” 　　沈敬默默将视线移开，不看她的眼睛，“你明天就回去了，今晚上在我家吃个饭。” 　　“……” 　　连叶眉头微微蹙了下，面无表情地淡淡扫他一眼。 　　巩阿姨听到汽车的引擎声，从屋里出来看看。 　　沈敬摸摸鼻子，“先下车吧，吃完饭我送你回去。” 　　这时候连叶自然不能再让沈敬送她回去，只得先从车上下来。 　　“连叶姑娘来了，快进来。”巩阿姨笑着说。 　　沈敬眼底闪过一丝淡淡的笑，拿着车钥匙从车上下来。 　　叶子大概是在怪他自作主张。 　　巩阿姨出来的很是时候。 　　迎面走过来几个青年，都和他差不多年岁。 　　江潮走在前头，把何世荣搁在他肩上的胳膊拿开，打量一下沈敬的衣着，“沈哥，你这是刚回来？” ##第二百五十五章 风流何少 　　何世荣觉得方才从车上下来的女子身影有几分眼熟，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便抛到了脑后。 　　不等沈敬回答，他就走上前拍了拍沈敬的肩，从外套内袋里掏出一盒烟来扔给沈敬一根，“沈敬，几年不见，你还记得我不？” 　　沈敬随手把烟咬在嘴边，“风流何少，我怎么会不记得？” 　　高中时候，沈敬和何世荣完全是两个做派的人物。 　　沈敬那时候不开窍，对女生们的示好视而不见。 　　何世荣则开窍的太早，处了一个又一个对象，还搞大了一女同学的肚子，女生家长闹到了学校。 　　因此“风流何少”几个字从沈敬嘴里出来，总有股嘲讽的意味。 　　何世荣按了下打火机，把烟给沈敬点上，“好汉不提当年勇！你呢？现在在哪儿？我回来几个月，都没见着你！” 　　“工作忙。”沈敬声音淡淡的。 　　“沈敬，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难得见次面，出去聚一聚？”江潮后面一个年轻人说。 　　何世荣立马附和，“就是。算起来咱俩几年没见过了，不得喝两杯？” 　　他高中毕业后家里人本来打算给他弄个闲职挂着，谁知道高中太混，得罪的人多，被举报了，不得已插队下乡，在乡下呆了几年，直到今年过完年才回来。 　　巧的是，沈敬是今年年初到的河安县，不过两人没遇上。 　　沈敬捏住烟支随手点了点烟灰，“这回恐怕不行，我明天还有事。” 　　若是出去后，肯定不止“喝两杯”。 　　何世荣“啧”了一声，“沈敬，这你就不够兄弟了啊！什么事比咱们这些兄弟还重要？” 　　“我明天要去外地。” 　　何世荣伸着脑袋往后面门口瞥一眼，“真的？你说实话，不是因为刚才那个姑娘？” 　　江潮双臂环胸往旁边一站。 　　刚才那身影，他一看就知道是连叶。 　　看来沈叔叔和谢阿姨默认了连叶这个儿媳。 　　连叶来沈家吃饭，沈敬丢下她去和他们喝酒，确实不太妥当。 　　沈敬面色平淡，不承认也不否认，“这次不行，等下次吧。” 　　鬼知道下次什么时候呢！ 　　“有什么不行的？叫上她一起不就行了？正好也叫我们看看你沈敬相中的人什么样儿。”何世荣说。 　　“就是，你早晚得把人带出来，不如这回一起吃个饭，我们帮你参谋参谋。” 　　沈敬抽了口烟，“不行，以后再说，你们先回吧。” 　　他要是敢答应，叶子估计就不止是生气那么简单了。 　　他能耍些小心机，但这个度必须要把握好。 　　何世荣还想再说什么，江潮出声打断他的话，“行了，世荣，今天就这样吧。” 　　周围气氛静了静。 　　沈敬默默吐了口烟圈，灭了烟头，转身进屋了。 　　等沈敬离开，才有人出声，“你们有没有觉得，沈敬不太想搭理我们？” 　　何世荣嗤了一声，“那是，人家可是正儿八经军官，看得上我们这帮子游手好闲的废物？” 　　有人拉了他一把，示意江潮还在。 　　江潮是他们这些“废物”里和沈敬关系最好的，指不定就把这些话传给沈敬了。 　　江潮见此，面无表情地目视前方，心底讽刺一笑。 　　何世荣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吊样？ 　　在乡下呆了几年，回来之后还是和以前一样，就知道吃喝玩乐泡妞，沈敬搭理才怪。 　　…… 　　连叶进屋之后和沈文宣谢教授打过招呼，有些疑惑地在客厅看了一圈。 　　没见着沈老爷子和沈老太太。 　　谢教授看出她的疑惑，解释道，“沈敬的爷爷奶奶平时不住这里。” 　　连叶轻轻点头。 　　那上回她来沈家吃饭的时候沈老爷子和沈老太太正好在场是巧合还是故意？ 　　连叶看着桌上大半都是自己爱吃的菜，顿时明白了什么，趁着谢教授和沈文宣不注意的时候，瞪了沈敬一眼。 　　他一早便没打算把她送回招待所。 　　沈敬理直气壮地笑笑，用公筷给她夹了些菜。 　　临走时谢教授塞给她许多东西。 　　周末一早，连叶和吕老师坐上了回青州的火车，沈敬也出发前往库图市。 　　连叶在青州的火车站下车，拒绝了吕老师送她回家的好意，转乘去往河安县的火车。 　　到河安县时已经下午三点多，连叶提着行李直接去了饭馆。 　　这时候饭馆人不多，李兰英楚秋菊和福婶在饭馆里择着菜。 　　见有人进来，楚秋菊头也不抬地问，“你要吃什么？” 　　“来份麻辣烫吧。”连叶把东西放在桌上。 　　“叶子！” 　　听到声音，李兰英惊喜地站起身，迎过去几步，却又想到前几天发生的事，故意沉下脸，“你从京城回来了？” 　　楚秋菊拉了下李兰英，“叶子，快坐下，中午饭吃了吗？” 　　连叶已经拿起小盆，站在麻辣烫地架子前选菜，随口问，“妈，你怎么知道我去京城了？” 　　现代时候她没有家人，出门时从来不需要向任何人报备，也就养成了这样的习惯。 　　李兰英气不打一处来，“你还说！去京城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不和我说一声！你知不知道我多担心你！” 　　连叶吐了吐舌头，“有老师跟着一起，我就没有告诉你，不过你放心，以后我去哪里都告诉你。” 　　要是让她妈知道她又去过鹏城，只怕会更加气恼。 　　李兰英终究不是强势的性子，知道闺女是去参加竞赛也很高兴，态度软下来，“我听你们老师说，你在京城接受什么审查？是怎么回事？” 　　连芽说和叶子一起参加竞赛的同学都回来了，就叶子一个人没回来。 　　“遇上点麻烦，不过都解决了。” 　　连叶不敢说自己被歹徒劫持的事，否则以李兰英的性格，说不定连京城都不让自己去了。 　　李兰英觉得闺女挺敷衍的，还想说什么，又被楚秋菊拉了一把，“叶子有主意，没事就好。” 　　连叶把小盆交给福婶，让福婶拿去后面煮。 　　李兰英坐下来，又问，“你在京城和沈敬走的挺近？” 　　虽然丁主任和李兰英解释过连叶在京城被审查和包养一事没关系，但这传言是由沈敬引起的，李兰英免不了担心连叶不够坚定。 　　“还好，倒是去他家吃过两回饭。”连叶拆开自己的行李，拿出一些东西，“呐，这些就是谢阿姨送的。” 　　“呀！”李兰英一惊，“你咋能去人家家里吃饭？” 　　 ##第二百五十六章 为啥不能去 　　“沈敬不是经常来我们家吗？我为啥不能去他家？” 　　“那咋能一样？” 　　“哪里不一样？” 　　李兰英张张嘴，“那你也不能要人家东西啊，这些肯定很贵。” 　　“回头把这钱花在沈敬身上不就行了，咱又不是没钱。”连叶浑不在意，“我在青州开了家餐厅，妈你要是想去市里，随时可以过去。” 　　楚秋菊笑着夸道，“叶子就是能干，一边上学一边挣钱！还能去京城参加竞赛！” 　　福婶端着煮好的麻辣烫过来，“就是！李嫂子，你就知足吧！我家琳琳要是有你闺女能干，我早就烧高香了。” 　　李兰英心里那点不悦也驱散了。 　　连叶把自己的买的东西简单一挑，“妈，舅妈，我给你们挑了两身衣服，这些点心，果脯，酥糖，是给福婶的，这两个是给连险的玩具，剩下吃的你们随意分着吃，别藏着掖着不舍得吃，放坏了。” 　　福婶见还有自己的份，圆圆的脸庞笑起来，“不用那么多，尝个鲜就行，回头也能跟别人说，我吃过京城的零嘴。” 　　“你弟弟前两天还念叨你呢！” 　　连叶可惜地摇摇头，“要不下周末把他接到青州玩两天？我呆会儿就得回青州，明天要上课。” 　　“倒也可以。” 　　连叶只呆了三个小时左右，晚上七点多坐上火车回青州。 　　周一一早，连叶背着书包走进教室。 　　“连叶同学，你回来了？！”许丽第一个看见她，伸着手打招呼。 　　楚欢欢一抬头，见连叶完好无损地站在她面前，鼻子一酸，激动地扑过去，“呜呜呜叶子，你终于回来了！” 　　连叶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被勒的喘不过气，无奈一笑，“别哭，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楚欢欢死不松手，“呜呜呜都是我不好！吓死我了你知道吗！我以为你再也回不来了！” 　　“你要勒死我了！” 　　楚欢欢赶紧松手，让连叶进去。 　　“不怪你。” 　　是康明月专门针对她。 　　楚欢欢过意不去，抹着眼泪和连叶道歉。 　　要不是她和贺笙离开，叶子也不会被拐卖，一个周才被解救回来！ 　　为了叶子名声不被影响，她一定要替叶子保守好这个秘密！ 　　连叶从包里掏出一把酥糖，“欢欢，好了，别哭了，给你糖吃！” 　　楚欢欢嘴里吃着糖，脸上掉着泪，边哭边说，“这糖好好吃。” 　　连叶抿唇一笑，把糖和周围的同学分一下。 　　“谢谢叶子！” 　　“谢谢连叶。” 　　前后桌拿着糖，不管心里怎么想，面上都喜滋滋地和连叶道谢。 　　连叶又捧着一把送到魏深桌前，“给你们的。” 　　你们指他和文政岳，只不过文政岳还没有到校。 　　魏深抬头，“谢谢，你没事吧？” 　　他虽然不知连叶为何没有一起回来，但以楚欢欢这个周的状态来看，连叶当时必然是遇上了什么事。 　　连叶摇摇头，拿着一把糖分给廖佳航许丽，顺便给胡蕊和贾春几个。 　　廖佳航同桌俩大声和连叶说感谢。 　　旁边的胡蕊手里拿着几颗糖，既没吃也没放下，犹豫着什么。 　　贾春看了她一眼，直接把连叶给的几颗糖还回来，轻轻一笑，“不好意思，我不吃。” 　　连叶没说什么，把糖拿回来。 　　“连叶，上周别人竞赛都回来了，你为什么这周才回来啊？”贾春问。 　　楚欢欢小脸一沉，气恼地瞪了贾春一眼。 　　别以为她不知道，有人在背后故意造谣破坏叶子的名声。 　　但把叶子失踪的事说出来，境地跟现在没什么两样。 　　连叶淡淡一笑，“遇上点事，就晚点回来了。” 　　文政岳正好背着书包进来，见连叶完好无损地站在教室，快步上前，“你回来了，没事吧？” 　　连叶摇摇头，“没事。” 　　贾春靠着后桌，双臂环胸，“我听说在京城有人开摩托车来接你，是不是真的呀？” 　　周围人竖起了耳朵。 　　京城一向是众人向往的地方，京城的有钱人更能引起旁人的注意。 　　尤其是连叶大方地分了酥糖后。 　　“是啊。”连叶又说，“摩托车不算什么，我还有一个朋友开红旗轿车来接我去故宫玩呢！” 　　同学们哗然。 　　他们不知道红旗这个牌子，但知道小轿车是多么的贵重，现在青州满大街的小轿车大多是单位配车，出租车虽然已经兴起，但整个市里估摸着也就两百辆，普通人根本坐不起。 　　“真的吗叶子？” 　　“我听说红旗的小轿车很贵很贵！” 　　楚欢欢惊奇地问，“叶子，故宫好不好玩呀？” 　　贾春见话题轻松被连叶歪掉，脸色一僵。 　　连叶淡淡一笑，“挺好的，我还拍了几张照片，但还没洗出来，等洗出来了拿过来给你看。” 　　“好！”楚欢欢惊喜地应一声。 　　贾春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 　　闫思雨拿着书包进来，见连叶坐在座位上，眼神闪了闪。 　　连叶看到她憔悴的样子，想起一件事，“欢欢，周三升旗，刘欣欣和闫思雨道歉了吗？” 　　楚欢欢点点头，凑过去小声和连叶说，“现在闫思雨已经是学校的名人，走到哪里都被议论，你看她同桌魏莎莎，都想和她划清界限。” 　　“哦。”连叶心里想着，闫思雨咎由自取。 　　贾春为何会知道考试后有人开摩托车来接她的事？ 　　当时在场之人除了吕老师，魏深等几个男生都不是爱嚼口舌之人，只有闫思雨和她有过节，考试后就添油加醋地在考生中抹黑她，能传到青州来，她绝对功不可没。 　　数学组办公室里，吕老师一进来，慢班的张老师便和他打招呼，“吕老师，你回来了，连叶同学没事吧！” 　　吕老师满面红光，走路带风，笑着坐到自己办公桌前，“没事没事。” 　　五六班的数学老师齐老师不由得问，“吕老师遇上什么喜事了？” 　　吕老师笑着说，“没什么没什么，就是在京城的时候听了场宫庆华教授的讲座，还和他吃了顿饭！” 　　齐老师嗤了一声。 　　“真的假的？”张老师立马质疑。 　　连叶失踪，吕老师在京城等个消息而已，怎么会和宫教授扯上关系？ 　　吕老师啧啧道，“你们打听打听就知道了，周六宫教授在京大办的讲座，我还能说瞎话不成？” 　　张老师没再说话。 　　齐老师淡笑着轻轻摇头。 　　吕老师吹牛吹的有点过，若只说自己听了宫教授讲座，倒还可信，但他说和宫教授吃饭？ 　　怎么可能？ 　　 ##第二百五十七章 找人 　　沈敬到达库图市后并没有直接去找贺笙，而是利用职务之便，拿到贺家的住址，亲自去走访。 　　贺家住的是城中村，条件比河安县偏僻的河口村要好些。 　　沈敬几经打听，来到了贺家附近，看着那两个砖墙屋的院子，木门破败，上着门锁。 　　“你说小笙啊？她可争气嘞！现在在一中读书！”一邻居大妈操着浓重的口音和沈敬说。 　　“她家里没人吗？怎么锁着门？” 　　“她妈死了，她爸要挣钱，大部分时间都在外地。” 　　“您见过她妈吗？” 　　“见过，长得可漂亮了，听说是别家的大小姐，低嫁过来的。” 　　“那她什么时候去世的？” 　　那大妈见沈敬对贺笙母亲多有关注，忍不住狐疑地看着他。 　　沈敬没有隐瞒，直接表明了身份，“实不相瞒，贺笙母亲是我小姑，当初她嫁过来时我爷爷奶奶并不同意，断了联系，现在老人年纪大了，想闺女了，托我来看看。” 　　大妈一看沈敬就是外地来的有钱人，信了他这话，“小笙她妈在她出生没多久就去世了！好像是得了什么病，但是没钱治。” 　　沈敬蹙了下眉头，没想到是这样一个结果。 　　爷爷说，小姑沈文慧不顾家里的意愿要和偏远地区出来的穷小子贺大刚离开，把奶奶气出病来。 　　爷爷气怒之下没拦着，想让小姑吃些苦头，但等过了一阵子派人去库图市找小姑时，贺大刚说他们遇上了人贩子，小姑被拐走了。 　　根据贺大刚提供的线索，确实解救出几个被拐卖的少女，但一直没能找到小姑。 　　如今看来，小姑并没有被拐卖，而是被贺大刚藏起来了？ 　　沈敬算了一下时间线，问，“贺笙应该不是在库图市出生的吧？” 　　按照贺笙的年岁，应该是小姑与贺大刚离开后就怀上了。 　　但爷爷在贺大刚老家没找到人，又让人在贺家蹲守一年的时间，才信了小姑被拐卖这话。 　　想必小姑应该是躲在别处生的贺笙。 　　“对！那都快二十年了，贺大刚从外面带回来一个女人和一个出生不久孩子。” 　　贺笙身份信息上写的是十八岁，确实快二十年了。 　　和大妈道过感谢之后，沈敬又绕去另一个方向，找邻居打听情况，得到的消息和大妈说的相差无几。 　　只不过时间久远，小姑去世的早，他们对小姑的印象都非常浅淡。 　　随后沈敬去了贺笙缩在的学校库图一中。 　　警察这个身份便利，进去时没有阻拦。 　　他找到高三年级办公室，表明身份和来意。 　　“贺笙同学表哥？”年级主任奇怪。 　　贺笙既然能去京城参加竞赛，成绩是库图市数一数二的，学校还曾因为她母亲早逝，父亲常年在外地，给予过不少生活上的补助，没听说过她还有其他亲戚存在。 　　沈敬亮明警察证件，“说来话长，我家与贺家久不来往，您不知道也正常。” 　　一个外地的警察证，年级主任打消了疑虑，“你等着，我让人喊她过来。” 　　“不必，您告诉我她在几班，我亲自去找她。” 　　“那我领你过去吧。” 　　沈敬跟着年级主任走上三楼，在楼梯右侧的第一间教室门口停下。 　　年级主任指着教室里中间第二排认真听课的一个女生，“那就是贺笙同学，她成绩很好，前不久刚去京城参加过竞赛。” 　　主任看到沈敬警察证上些的事青州，便以为他是青州人。 　　沈敬顺着看过去，只见是个穿着朴素扎着双马尾的女孩，正聚精会神地听老师讲课，一边记着笔记。 　　两人在教室门口出现，吸引了不少同学注意。 　　贺笙听见旁边的低声议论，随意地往外一瞥，四目相对。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外面那个模样俊朗的男人在盯着她打量。 　　她把视线到黑板上，钉在身上地窥探的目光便离开了。 　　“先回办公室吧，别打扰他们上课。”沈敬说。 　　贺笙将事情抛到脑后，直到下课后有人喊她去年级办公室。 　　“贺笙同学你来了，你表哥找你。”年级主任指了指坐在一边的沈敬。 　　“表哥？”贺笙一头雾水地看着眼前这个身材挺拔样貌周正气质出众的男人，“我没有表哥。” 　　沈敬缓缓起身，淡淡一笑，“贺笙，我叫沈敬，你母亲沈文慧，是我小姑。” 　　贺笙顿时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动了动嘴唇，不知道该说什么。 　　从她记事起，她的记忆里便没有母亲，只有父亲，沈文慧这个名字，只是在填资料时才触及的一个符号而已，于她来说没有任何概念。 　　“你先回去上课吧，中午我来接你吃饭，和你说些事。” 　　沈敬知道，让她一下子全部接受和自己离开根本不可能，还是循序渐进比较好。 　　贺笙不知道怎么回到教室的，坐到坐位上依旧魂不守舍。 　　父亲很小的时候就把她扔在家，说她吃百家饭长大也不为过，后来学校发现她成绩不错，给她免了学杂费，还有生活补助和住宿，她才能安然地读到高三。 　　这期间，父亲回来的次数屈指可数，也不知在外面挣什么钱，总之没给过她一分。 　　现在突然有人告诉她，她有表哥，有外公外婆。 　　贺笙心里一时间非常复杂，后面两节课频频走神。 　　等中午放学，沈敬等在教学楼下，见贺笙和同学下来，冲着她招招手，“贺笙，过来！” 　　贺笙和同学打过招呼，慢腾腾地走过来，“你说你是我表哥，有什么证据吗？” 　　先在她渐渐平静下来，理智让她问清楚。 　　沈敬拿了张黑白照片出来，“这是你母亲年轻时候的照片。” 　　贺笙抿了抿嘴唇，乖乖地喊了声，“表哥。” 　　她根本就没有见过母亲，家里也没有母亲的照片，认不出来。 　　但能确定的事，沈文慧的娘家很有钱，看照片上的衣物和背景便能知晓。 　　再加上沈敬的衣着，手表，气质，根本不像是穷地方出来的人。 　　“走吧，吃饭的时候我再和你细说是怎么回事。” 　　 ##第二百五十八章 认亲 　　念及她下午的课程，沈敬没带她走远，只在学校门口的一家馆子里找个座位坐下，让贺笙点菜。 　　贺笙没来过这里，但依稀记得听同学提起这家的拉面很好吃，便点了份拉面。 　　沈敬也点了一份面，又询问着她的意见，“吃茶叶蛋吗？” 　　贺笙一顿，小心翼翼地点点头。 　　“还想吃什么吗？别和我客气。” 　　贺笙摇摇头。 　　沈敬看出她的拘谨，略过这个话题，开始说正事，“你父亲有没有和你说过你母亲的身份？” 　　贺笙摇摇头，“没有，我问起我妈，我爸就会不耐烦地骂我，而且……我和我爸也关系不好，他已经很久没回来过了！” 　　“你母亲，也就是我小姑，沈文慧，原来是京城人，不顾父母的反对和你爸私奔，和家里人断了联系，直到你去京城参加竞赛，我们才知道你的存在。” 　　听到京城二字，贺笙的眼瞳动了动，“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联赛参观的带队老师之一谢教授是我母亲。” 　　贺笙一惊，搁在腿上的双手微微攥紧，几不可见地颤了几下。 　　谢教授是她舅妈！ 　　眼下，她对沈家的家境有了一定的认知，不仅是京城人，还有一定的社会地位。 　　贺笙强忍着内心地激动狂喜，轻声说，“我见过谢教授，非常和善。” 　　实际上，因着谢教授给连叶等人解围，以及在古生物博物馆让连叶一直伴在身边，贺笙对谢教授的印象不是很好。 　　但有了这层亲戚关系，谢教授肯定会关照她。 　　沈敬淡淡一笑，“我这回来，是想接你回京城，你外公外婆想见见你。” 　　贺笙面上一喜，却不想表现地太明显，担忧地说，“可是，我还要上学。” 　　“选择权在你手里，若是你想留在京城，我们会帮你安排进入京城的高中继续学习，但你必须和你父亲断绝联系。若是你放不下你父亲，不想留在京城，见过你外公外婆后我送你回来。不过你外公外婆对你父亲深恶痛绝，不会和平相处，他们给你一些补偿之后就会和你断了联系。” 　　贺笙心里早已有了答案，犹犹豫豫地说，“我爸不喜欢我，在家的时候对我又打又骂，经常把我扔在家里几年不回来，我上学的学费都是靠学校。” 　　她说这些，是不想让沈敬误会她忘恩负义。 　　沈敬对小辈素来宽厚，轻轻点点头，“我懂了，这两天把退学手续办好，和同学告个别，收拾一下东西，后天回京城。” 　　贺笙“嗯”了一声。 　　老板把两份面端上来。 　　贺笙闻着香油的香味，想到在京城招待所里的伙食，还有得知她去京城参加竞赛阿婶送给她的糍粑，这些是她近端时间来吃过最好的东西。 　　她看着沈敬吃相斯文，闭口不言，不免小心翼翼地小口吃着，生怕惹了他厌烦。 　　吃过饭之后，沈敬拿出钱包把账付了，又拿出五张十块的票子推到贺笙面前，“拿着，想吃什么，用什么自己买。” 　　五十块钱，对于贺笙来说是一笔巨款。 　　贺笙推拒了几次，最终把钱放回了口袋里。 　　回到学校后，贺笙就去办公室找年级主任办理退学手续。 　　年级主任不愿答应，再劝道，“贺笙同学，你不再考虑考虑？” 　　这可是个尖子生，谁都不愿意放走。 　　贺笙摇摇头，“不好意思，主任。” 　　主任无法挽留，毕竟从各方面来说，都是回京城更好。 　　…… 　　青州一中，周一化学课一上课，袁茵便敲打了学生们一番，“你们现在已经高三，距离高考的时间越来越短，首要任务是学习，不要把过多的精力放在其他事上，同学之间要互相团结，互帮互助，不信谣不传谣，七班的连芽已经被劝回家反省，原因不需要我多说，我不希望咱们快班的同学没有倒在高考和预考上，而是倒在这些没有必要的琐事上。” 　　学生们低着头，班里静静的。 　　楚欢欢凑到连叶耳边悄悄地说，“老班这是替你说话呢！” 　　旁边的贾春却有些不忿。 　　“通知已经下来，下周地周四周五进行期中考试，请大家专心复习。好了，我们正式开始上课。” 　　下课铃响，袁茵说，“今天就到这里，下课吧，连叶来我办公室一趟。” 　　到了办公室，袁茵放轻柔了声音，软的让人发腻，双眸和善的能掐出水来，“连叶同学，为了这个数学联赛你耽搁了两个周的课程，是否需要各科老师给你补习一下？” 　　袁老师这是怎么了？ 　　连叶抖了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谢谢袁老师的好意，我自己复习就好，若是有不懂的地方，一定会来问老师的。” 　　“那你有不懂地，一定要来问老师。” 　　听着这软踏踏的声音，袁茵自己都觉得别扭。 　　但内心更多的是高兴。 　　丁主任今天把吕老师叫过去，询问在京城连叶身上发生的事。 　　吕老师满脸喜色，把连叶的话转述一遍，表示京城的领导和宫教授都对连叶青睐有加。 　　若是连叶能在联赛中获奖，进京大都是有可能的！ 　　青州一中虽说是市级一中，但自恢复高考以来，没有考上京大的。 　　白捡了一个好学生，这让袁茵怎能不高兴？ 　　丁主任也非常欣喜，却没忘记连叶的安全，不准吕老师往外透露连叶破译密码的事，吕老师也知道情况的严重性，只告诉了丁主任和她这个班主任。 　　“连叶同学，老师知道了你在京城的经历，你有没有觉得害怕？” 　　被歹徒绑架，说不定会留下心里阴影。 　　连叶眨眨眼，“没有。” 　　“若是害怕，睡不着觉，就告诉老师，咱学校有生活老师，让她开导开导你。” 　　“好。” 　　连叶在袁茵地柔声细语中走出办公室。 　　放学之后，她赶去法院一趟，把刘欣欣地案子撤了，随后前往东方广场的寻香来。 　　经过东方广场时，连叶往对面望了几眼。 　　对面先前还在装修的餐厅已经整理好，挂上了牌匾，叫藏雅轩。 　　看着还没开业。 　　“欢迎光临。”冯露露一抬头，见着连叶，咧嘴笑笑，“老板，你来了，梁经理今天不在。” ##第二百五十九章 应该的 　　餐厅运作起来已经很流畅，加上沈敬经常在餐厅出现，没人敢来找麻烦，梁晨便非常闲，没必要一直在餐厅呆着。 　　连叶点点头，把书包打开，拿出剩下的各种酥糖，“我从京城带回来的，你们分着吃，这几天有出现什么问题吗？” 　　冯露露欲言又止。 　　“你说就行。” 　　冯露露说，“前天有人来找方糖，方糖请了两天的假，正好是周末，后厨有些忙不过来。” 　　“什么人来找她？” 　　“一个中年男子，五大三粗的，头发有些稀。” 　　连叶登时蹙起了眉。 　　方糖在青州时间有限，认识的人不多。 　　冯露露小声说，“那男的特别没礼貌，把方糖喊走，还说什么要把她妈弄走，会不会是她爸？” 　　“方糖有说何时来上班吗？” 　　“没有。” 　　连叶叫上帮工阿明径直前往方糖的租房。 　　方糖给她留过地址，但由于之前忙着餐厅开业以及数学联赛考试，她还没有去方糖家里拜访过。 　　她对方糖的父亲不甚了解，只能从方糖的只字片语和赵翰的嘴里推测一下，想必是个非常重男轻女，大男子主义的人。 　　方父为什么会找来？ 　　连叶觉得和赵翰有关。 　　到了方糖的家里，连叶上前敲门。 　　“我警告过你，你要是再敢来闹事，我就打断你的……”腿。 　　门一打开，迎面就是梁晨伸着食指痛骂。 　　梁晨看着门口之人，声音戛然而止，“叶子！你回来了！我还以为是……” 　　方糖从屋里探出头来，小脸苍白，眼眶有些发红，“叶子，阿明，快进来。” 　　“梁大哥，方糖。” 　　连叶走进去，见屋里还坐着一位打扮干净整洁的妇人，面色红润，只两鬓有些发白。 　　“这是阿姨吧？我是方糖的朋友连叶，非常不好意思，拖到这时候才来看您。” 　　方母的眼瞳慢慢在连叶身上聚焦，露出一丝和善地笑，说话声浅淡，“我听糖糖提起过你，谢谢你，孩子。” 　　方留榜刚来过，刺激到了方母，正好清醒着。 　　方糖现在的每个月有两百块钱的工资，放在鹏城或许不算多，但在青州绝对是非常高的薪资。 　　方糖手里有了钱，便时常自己做些稀罕的吃食和邻居打好关系，拜托邻居在她不在家时帮忙照顾着方母。 　　方母这段时间身上补充了许多肉，看着没那么弱不禁风了。 　　“不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 　　方糖对现在的生活非常满意，可谁知，这一切在前天方留榜找上门的时候全都被打破了！ 　　他从牢里出来之后得知方糖带着方母离开，推断出方糖肯定是去了七月初曾去过的外地。 　　方留榜找到了方糖工作过的友谊饭店，赵翰把一切合盘托出，方留榜轻易找到了青州的招待所，从招待所员工的嘴里问出了寻香来的存在，便闹了过来。 　　“我听露露说你请了两天假，不放心便过来看看，事情怎么样了？” 　　“那人渣刚走。”梁晨冷声说，“他想让方糖和方婶儿回去，方糖拒绝之后又想让方糖把工资给他，被我揍了一顿。” 　　方糖非常不好意思地说，“我怕他去餐厅闹事，影响生意。” 　　这个节骨眼上，对面的餐厅马上就要开业，若是方留榜闹起来，无异于把顾客往对面推。 　　连叶淡淡一笑，“事情要解决很简单，但方糖你不能出面，这两天你在家休息两天，他要是敢去餐厅闹事，梁大哥不必客气，该打就打，该送局子就送局子。” 　　这时候大部分家长的思维还停留在给你吃给你穿你就不能忤逆我的层面上，方糖身为女儿，要是把方留榜怎么样，必然千夫所指。 　　当初连叶想要把连家人送进牢里时，同样遭到了众人的反对，她毫不在乎，随他们议论。 　　可方糖未必能有这个魄力。 　　只能她或者梁晨出面。 　　一听到送局子，方糖顿了顿，但以她爸的性格，似乎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梁大哥，你回去写个招工启事吧，咱再招一个厨师，懂行的学徒也可以。” 　　方糖一趟，急忙说，“叶子，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没有。”连叶握住她的手，“我只是突然想到，你们三个平时只能趁着顾客少的时候休息一会儿，也没个假期陪家人，索性再招一个人，让你们每个月有个四天的轮休，陪陪阿姨。” 　　方糖这才放心的点点头。 　　…… 　　周三这天早晨，贺笙和沈敬踏上了前去京城地火车。 　　周三早晨，同时也是青州一中升旗的时间。 　　丁主任作为高三的年级主任，升旗后发表讲话，多次强调高三学生应当专注于学习，而非那些空穴来风的流言蜚语，是是非非，又把连芽的回家反省当反例。 　　一班的队伍里，刘欣欣双眸阴暗地瞥了连叶几眼，心底一股难以言喻的郁气涌上心头。 　　丁主任和外公是朋友，可自打连叶来了之后，丁主任回回都向着连叶，还当众发言维护连叶。 　　她怎么甘心！ 　　丁主任的讲话还在继续，“此外，我代表全校领导老师对连叶同学进行表扬，连叶同学在前往京城参加竞赛的火车上，乐于助人，成功挽救了一位老人的生命，就在昨天，获救者往高三年级办公室送了一面锦旗，夸奖我们青州一中风气淳朴，热心友爱，希望大家能向连叶同学学习，把我们一中的特质发扬光大。” 　　话音落下，老师们带头鼓掌，主席台下的学生们也跟着鼓起掌来，如潮水潮涌。 　　袁茵站在高三二班的队列前方，挺直了腰杆。 　　旁边一班队伍前的赵香云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 　　升旗仪式结束，连叶被叫到年级办公室，视线一扫，眼尖地看到熟人。 　　正是火车上遇见的那位老人身边的高个子青年。 　　青年见到连叶，面带喜色地迎上来，“姑娘，又见面了，我是专程来感谢你的！” 　　“举手之劳而已，老先生身体现在如何？” 　　“医生说要是没有你的及时救治，先生只怕已经魂归九泉，现下先生正在养病，特意托我过来答谢。” 　　“麻烦你跑这一趟了，我救人并非是为了谢礼。” 　　青年从衣服里拿出一支钢笔，“先生恐金钱污名，特意送来一支钢笔，愿姑娘金榜题名。” 　　见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连叶便收了下来，“谢谢。” 　　 ##第二百六十章 看上 　　连叶一只脚迈进教室，便觉得教室里气氛有些不对。 　　明明是课间，却非常静，只有低低地窃窃私语声。 　　“美女，你回来了！” 　　连叶这才发现自己座位上坐着一个人，正是头发长了一些的王晗。 　　兴许是有了在京城共苦的经历，王晗更加自来熟了，她正捻着自己的发根，侧身靠着墙笑眯眯地看着连叶。 　　楚欢欢缩在长凳的一角，一动也不敢动。 　　“你回来了？身体没事了吧？” 　　王晗摆摆手，“没事了！你跟我出来，我有话要问你。” 　　等两人出去，教室里的声音才慢慢变大。 　　“你想问什么吗？” 　　“在京城营救的人，你知道他们是什么军区什么人吗？”王晗眼底含着热切。 　　“不知道，怎么了？” 　　王晗脸皱成一团，做出一个浮夸的表情，“你怎么会不知道？你和那个警察不是很熟吗？” 　　“你也说了，他是警察，就是咱青州市公安局的警察，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连叶耸耸肩。 　　王晗面露失望之色，转而拉住连叶的胳膊，“那他应该和其他人认识吧？他应该知道吧？你要不帮我问问？” 　　连叶觉得王晗有点奇怪，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你该不会是间谍吧？” 　　王晗无语，深吸一口气，“间什么谍？我怎么可能是间谍？” 　　“那你问这些干什么？” 　　“我……”王晗语塞。 　　盛怀任务结束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走了，她连他叫什么都不知道。 　　连叶见她露在外面的耳朵尖一点一点变红，头发长长了一些，没有剪，不像假小子了。 　　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你该不会看上救你那个兵哥哥了吧？” 　　王晗使劲一闭眼，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是又怎么样？你帮不帮我？” 　　连叶一摊手，“我说了不算，等沈敬回来，我带你去见他，你自己问，他若是不说，想必就是不能说。” 　　王晗抱住她猛亲了一下，“谢谢！” 　　连叶回到教室。 　　周三这一天，她敏锐的发现，袁茵的敲打和丁主任的劝诫及表扬有效果。 　　除去那些传言，连叶妥妥的学霸一个，同学们回过神来，不少人主动和她说话，找她问题。 　　数学课上，林老头亲自点了连叶为数学课代表。 　　前任课代表闫思雨又经历一番众人各色的目光洗礼。 　　中午在食堂的时候有同学主动和连叶拼桌，吃饭时有说有笑。 　　另一边，相对冷清的就是闫思雨。 　　明明在京城考试时和刘欣欣还在一起玩的好好的，升旗仪式道歉后，闫思雨被打上了小偷的标签。 　　刘欣欣的几个拥趸不乐意和闫思雨一起玩，刘欣欣也不愿闫思雨脏了自己的名声，将她孤立起来。 　　明明她的餐桌还可以坐其他人，但有些人宁愿去挤着，也不愿和她同一桌。 　　吃过午饭，连叶回到教室前顺道去了趟厕所。 　　厕所门口站着几个其他班的女生，低声议论着什么。 　　见连叶靠近，便噤了声。 　　连叶走进厕所，正和从里面出来的闫思雨打了个照面。 　　离近了便发现，她双眼无神，眼底青黑，面色枯黄，没有精神，憔悴许多。 　　那几个女生见闫思雨出来，投过来几道视线，凑在一起说了几句，便离开了。 　　连叶出来的时候，闫思雨还在洗手台前，开着水龙头，手在水流下冲着，呆呆地没有动弹。 　　连叶在旁边的空位洗手，忽听闫思雨幽幽地说，“看到我这个情况，你是不是很开心？！” 　　当初她为了保证不被劝退，答应升旗仪式时当着全校的面道歉。 　　可现在，她不知道这样的选择对不对。 　　连叶轻笑一声，“我开心什么？” 　　她本来就不在乎这些。 　　当初李水印要登报道歉，她便没有在意，若非闫思雨不知悔改地和贾春一起误导同学们她作弊，且死不承认，她兴许就算了。 　　“看到我像你刚开始一样，被人孤立，你不开心？” 　　“我刚转学的时候，有像你一样自怨自艾吗？”连叶漫不经心地反问。 　　闫思雨默不作声。 　　即便那时候流言满天飞，众人都不信连叶的成绩，但似乎没见连叶焦虑过，永远都是不急不缓地坐在座位上学习。 　　“我或许会因为你们的亲近而开心，却不会因为你们的议论而难过，你们于我来说只是锦上添花，却不是雪中送炭。” 　　“因为我足够强大，没了你们，没了一中的老师，我的成绩依旧优异，其他中学照样抢着要我，我也照样能站在谢教授身边，我能接触到更高的天空，更有能力和权威的师长。” 　　“我不惧怕失去，也就无所畏惧。旁人的看法情绪，与我何干？”连叶眉目清淡地说着，声音不泅不滑，若锋利的钢笔尖在纸上笔走蛇龙。 　　闫思雨一时间怔住。 　　没想到得到的事这样一番狂妄的话语。 　　但偏偏她说的又是事实。 　　二班教室里，魏深拿着笔，低头看着练习册某页的习题，许久没有落下一个字。 　　他发誓，在厕所门口他真的不是故意偷听的！ 　　只是那番话让他重新认识了连叶这个人。 　　一个天资聪颖，内心强大，处变不惊的女孩，该谦虚时谦虚，该狂妄时狂妄。 　　魏深缓缓抬起头，看着左前方的方向，微微失神。 　　文政岳用胳膊肘捣他一下，目光不善，“你看什么呢？” 　　“没什么！”魏深回神，拿着练习册站起身，“我这题不会，去问问连叶。” 　　“！” 　　文政岳暗道不对劲。 　　联赛前魏深主动和连叶探讨题目，可以归因于题目较难。 　　但联赛结束，高考数学题于魏深这种市面上有的没有的题型都刷过的人想必不是难事。 　　刚才那道题他看到魏深一直盯着看，还以为多难，自己瞥了两眼便有了思路，他不信魏深解不出来！ 　　连叶看着魏深递过来的题目，不免一笑，给魏深找面子，“是不是联赛结束，你就放松了？这题都不会？” 　　魏深咧嘴笑笑，没有说话。 　　不知为何以前没有注意到，连叶同学的眼瞳很大，黑白分明，带着一股淡淡地清冷感，哪怕她上一秒开着玩笑。 　　他不免想起她方才所说，他们都是锦上添花。 　　希望有一天，他能做那个雪中送炭的人。 　　 ##第二百六十一章 闹事 　　 　　连叶很快把解题步骤写出来，让魏深自己去算。 　　魏深低头看了眼练习本，手指摩挲着笔杆，欲言又止。 　　见连叶已经低下头去学习，他酝酿在嘴边的话没有说出来，回到了座位上。 　　“今天我表姐饭店开业，周末你有时间吗？一起去尝尝？”魏深坐下来和文政岳说。 　　“在哪儿？” 　　“东方广场。” 　　文政岳不由得抬头，视线从他身上掠过，看了眼连叶，“行啊。” 　　连叶的餐厅也在东方广场，这么说和魏深表姐的餐厅是竞争关系了！ 　　“你要是觉得咱们两个无聊，叫上其他人也行。”魏深却以为文政岳看出了自己的目的，往连叶的方向看了一眼，意有所指地说。 　　“那我叫上邵宽。”文政岳轻轻勾唇一笑。 　　“……” 　　东方广场，对面的餐厅门口铺了红毯，地上有些碎碎的炮仗红纸片。 　　餐厅里点着灯，远远望过去有人头攒动。 　　想必是开业了。 　　连叶推门走进寻香来。 　　正是吃饭的点，里面坐满了人。 　　生意看上去没有受到影响。 　　“老板，今天有人来闹事，被梁经理送公安局了。”冯露露说。 　　连叶估摸着是方糖父亲，便点点头。 　　“还有，今天有人应聘，梁经理面试过后做主招了，让他下周来上班。” 　　“好。” 　　连叶背着书包去了后面办公室。 　　梁晨正坐在沙发上看着报纸，见她进来便把报纸放到桌上，“叶子，你来的时候看到对面餐厅开业了吗？” 　　“看到了。” 　　“我今天过去吃了顿饭。”梁晨啧了一声，“与咱们定位不一样。” 　　连叶立马就琢磨清楚了。 　　里面有包厢，外面看装修的也非常华贵，想必走的事高档路线。 　　“他们开他们的，咱们开咱们的，井水不犯河水。” 　　…… 　　魏深要锁门，通常走的比较晚，学校里已经没有几个人。 　　他背着书包，径直走向前方实验楼里校长办公室。 　　“爸，你忙完了吗？” 　　魏校长从书桌上抬起头，端起桌上的搪瓷杯喝了口水，“你先坐在这里等我一会儿，马上就完了。” 　　魏深坐在沙发上，安静地等待。 　　魏校长忙完之后，两人一起下楼前去停车场。 　　坐到车里，魏深才找到机会，状似无意地问，“爸，丁主任有没有和你说，我们班那个同学在京城发生了什么啊？” 　　提到此事，魏校长不免笑着说，“说了，你这个同学可不一般，前途无量，你以后和她搞好关系，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用得着呢！” 　　即便他是个校长，要搭上宫庆华教授这种院士一般的人物，也非常困难，但那位同学竟然凭着破解密码，得了领导和宫教授青睐，真真的是未来不可限量。 　　魏深点点头，“我知道，她在京城到底发生了什么？” 　　魏校长说，“她被一伙不法分子劫持了。” 　　“啊？” 　　“不过她聪明，提出帮不法分子破译文件来保命，最后获救。她破译密码之事被上面领导知道了，便因此得到了领导的青睐，领导还把她引荐给宫庆华教授，你说这是不是前途无量？” 　　魏深喜欢数学，自然知道宫庆华教授的名字。 　　他被这个消息震惊地呆住，半天没能回神。 　　魏校长很高兴。 　　虽说这位同学是插班生，但她现在在青州一中，那将来有什么成绩和成就，青州一中脸上有光，他在教育局也有面子。 　　同时，在库图市前往京城的列车上，卧铺车厢。 　　贺笙拿着杯子去接水，和对铺的沈敬说，“表哥，你喝水吗？我去帮你接一些。” 　　沈敬晃了晃自己的保温杯，里面还剩着一般的水，“等会儿我自己去接，你先去吧。” 　　贺笙在卧铺的过道里穿梭着，难免想到上次来的时候，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一天一夜的硬座，过道里站满了人，腿只能蜷缩着，不能活动一下，腰背酸疼，浑身疲惫。 　　卧铺人少，宽松许多，也没那么吵闹。 　　贺笙走到车厢的尾部，拧开杯子盖接热水。 　　“小姑娘，你是去哪里啊？”旁边车厢过来一个脸庞圆润的大妈，拿着杯子来接水，等待的时候便和贺笙搭讪起来。 　　“我和表哥去京城。”贺笙垂着眉眼说道。 　　大妈听着她的口音不是京城人，“你是库图市的？去京城干什么？” 　　贺笙有些不悦，“我外公外婆家里是京城的。” 　　“原来是去京城探亲啊，我也是要去京城，我儿子在京城上的大学，毕业分配留在了京城，住在工厂家属院，他在他们厂子里是唯一的技术员，待遇可好了！”大妈笑着叽里呱啦地说了一堆。 　　贺笙依旧一副淡淡的表情，“挺厉害的，我舅妈是大学教授，表哥一家的生活也不错。” 　　大妈呵呵笑起来，“是吗？！我就说，看你第一眼就觉得文文静静，气质也好，一看就是有文化的家庭出来的，大学教授好啊，文化人，小姑娘，你成绩肯定不差，说不定能考个京大呢！” 　　京大么，以前贺笙不敢想。 　　但舅妈谢教授是京大的教授，她要是争点气，分数差地不多，想必能走走关系进去。 　　贺笙面上露出一个淡淡的笑来，没有否认。 　　“京大可难考了，我儿子复读了一年，分数离京大还差好些呢！小姑娘，你可真厉害，京大毕业之后肯定前途无量，说不定还能当大官呢！” 　　贺笙被这几句话吹得轻飘飘的。 　　“小姑娘，我不识字，前几天我儿子给我来了一封信，你能不能给我去读读？” 　　贺笙鬼使神差地点点头，微微抬了抬下颌，正要说什么，却被一个声音打断。 　　“贺笙。” 　　贺笙一扭头，沈敬站在旁边的过道里，双眸凌厉地扫了眼旁边的大妈，“接完水就赶紧回去，出门在外，保持些警惕。” 　　贺笙咬着下唇看了眼旁边的大妈，低低地应了一声，拧上杯子盖便往回走。 　　“小伙子，你这话什么意思？”大妈耷拉着脸，不悦道。 　　贺笙顿住了脚步，想替沈敬辩解，却被他的声音打断。 　　“怎么？出门在外保持警惕，免得被小偷或者人贩子得手，我说的不对吗？”沈敬放缓了声音，意有所指，“还是说，你自己心虚呢？” 　　 ##第二百六十二章 激动 　　 　　那大妈眼神闪了闪，尖着声音怒道，“小伙子，你这说我是人贩子？不行！你跟我去乘务员那里理论理论去！” 　　这一尖锐的嗓音，引得两个车厢的乘客伸着头往这边看。 　　“你既然不是人贩子，何必那么激动？” 　　“好好的，你却说我是人贩子！我可接受不了你这样的污蔑！走！去找人理论理论！小姑娘，你给我作证！” 　　那大妈叫喊着，上前来拉住贺笙的手就往对面车厢走。 　　察觉到周围看好戏的目光，贺笙心里觉得有些难堪，忍不住挣了挣手腕，求救似地看着沈敬，“表哥，你要不和大妈道……”个歉。 　　表哥为什么要和大妈起冲突呢？！ 　　这下好了，骑虎难下。 　　没等她说完，沈敬左手一把扣住那大妈的手腕，右手不知从何处拿出一对亮银色手铐，往她手腕上一卡。 　　大妈觉得胳膊上凉凉的，一回头见手腕被铐上手铐，顿时大惊，“你这是干什么？！快给我解开！来人啊！绑架了！” 　　沈敬不理会她的喊叫，顺势将她另一只手腕卡进去，拿着警察证在她眼前头一晃，眉眼锋利，“是不是人贩子，下火车之后到公安局一审就知道了！” 　　贺笙呆呆地站在一旁。 　　她猜过沈敬的职业，猜来猜去都不确定。 　　没想到是个警察。 　　大妈看到警察证的那刻，脸色唰的惨白，双腿发软，却已经强撑着，“警察就能随便抓人？我没罪，为什么要抓我？！” 　　即便她的叫喊引来众多人的视线，但时代背景，没有人敢出来和警察做对。 　　乘警很快赶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吵什么？！” 　　沈敬出示证件，“她方才想要把我表妹拉走，我怀疑她是个人贩子，麻烦到站之后到火车站派出所进行拘留核查。” 　　乘警把他的证件拿过来仔细一看，嘴里默念着他的名字，又和上面的照片对照一下，顿时开怀一笑，“原来是沈敬同志，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本人，人民日报对你采访的报纸我家里现在还留着呢！” 　　沈敬淡淡一笑，“谢谢，那都很久之前的事了，不提也罢。” 　　“你这是有公务要办？” 　　那大妈见乘警和沈敬认识，喊叫不出来了。 　　“有些私事，请了几天假。” 　　乘警意会地点点头，“那就不打扰了。” 　　说着，他凶神恶煞地把大妈拉走。 　　“回去休息吧。”沈敬看向愣在一边的贺笙，大步走在前面，“以后出门在外，小心着点。” 　　贺笙回过神来，立马跟上。 　　回到卧铺床位，贺笙抿着杯子里的热水，小声问，“表哥，你怎么知道她是人贩子？” 　　“直觉。” 　　察觉到贺笙诧异地眼光，沈敬兀自一笑，“警察办案当然不能只靠直觉，她的口音是南方口音，为何会出现在库图市到京城的列车上？她说自己不识字，必然是靠体力劳动维持生计，但她身材，皮肤，衣着，处处都透着疑点，最重要的就是，她看到我证件的时候的反应，说明她是识字的。” 　　贺笙讷讷地点头，“表哥真厉害。” 　　沈敬这时候多少体会到梁晨面对连芽时的心情，话锋一转，“贺笙，我想你听说过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当你没有足够的能力与你拥有的财富匹配时，你的财富就会成为你的催命符，所以，出门在外，还是低调些为好。” 　　贺笙小脸白了白，知道表哥这是在敲打自己方才的炫耀，“我知道了表哥。” 　　相比连芽，贺笙还算听话。 　　连芽有梁母宠着，贺笙却是孤身一人，丝毫不敢得罪沈敬。 　　一夜一晃而过。 　　周四上午，火车抵达京城站。 　　贺笙整理好东西，跟在沈敬后面下车，走出火车站。 　　站外的停车场，沈敬眼尖地看到黑色的红旗，径直走过去。 　　车边站着一个穿军装的年轻人，是沈老爷子的警卫，见沈敬过来，标准地和沈敬敬礼。 　　沈敬回礼，利索地拉开车门，对身后有些发懵的贺笙说，“上车吧。” 　　贺笙悄悄瞥了眼那面无表情的警卫，小心翼翼地坐上去。 　　自沈敬来找她开始，所有的一切，都颠覆了她的认知。 　　沈敬的出手阔绰，火车上的游刃有余，现在板正的持枪警卫，头一次坐的小轿车。 　　贺笙满心都是新奇，却克制着表情，不着痕迹地观察着小轿车的内部。 　　出租车停在警卫亭外。 　　贺笙抓紧了手里的书包带。 　　在她的认知里，只有很厉害很厉害的人才会住在有警卫把手的地方。 　　“进去吧。”沈敬看出她的紧张，声音放缓，“别紧张，你外公外婆为人和善，容易相处。” 　　贺笙轻轻点点头，亦步亦趋地跟在沈敬身后。 　　看着眼前华贵的独栋小楼，她心底先是震惊，复杂，随后便是一阵狂喜。 　　虽说是外公外婆，但于她来说不过是陌生人，眼下她认识的也就沈敬一个人，难免有些依赖。 　　沈老爷子还算淡定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沈老太太坐不住，在客厅里走来走去。 　　老爷子手指叩着桌面，“行了，你转来转去的累不累啊？” 　　沈老太太气得捶他一拳，“文慧的女儿要来，你一点都不紧张是吧？” 　　老爷子深吸一口气，不理会这个幼稚鬼。 　　他的外孙女，第一次见面，他当然会有些别样的情绪，但活了这么多年，早就练就了一身处变不惊的本事。 　　“爷爷，奶奶，这是贺笙，你们的外孙。” 　　沈敬走进屋里，往旁边站一些，把身后的贺笙露出来。 　　贺笙被屋里精致的陈设晃了眼，听到沈敬的声音立马回神，看着眼前两个面容和善的老人，乖巧地喊道，“外公，外婆。” 　　老太太鼻子一酸，眼角涌上些湿意，她上前拉住贺笙的手，“好孩子，苦了你了。” 　　贺笙长这么大，没有感受过家庭的温暖。 　　虽说她会跟着沈敬过来，很大程度上时因为沈敬表现出来的经济条件，但这一刻，她还是有些动容，“外婆，能见到你们，我所有的苦都是值得的。” 　　“奶奶，别站着，坐下说。” 　　家政阿姨薛阿姨给送上来温热的茶水。 　　贺笙拘禁地坐下来，触及老爷子的视线，身体不免紧绷起来。 　　 ##第二百六十三章 窃喜 　　 　　老太太安抚着她，“别紧张，你以后就住在这里，把这里当做自己家。你外公为人严肃，并没有什么恶意。” 　　贺笙点点头，“我知道，外公外婆是我的亲人，是一家人，外公作为一家之主，外刚内柔，也是应该的。” 　　从小经历的白眼多了，她很上道的说着老太太爱听的话。 　　老太太笑着点点头。 　　沈老爷子最不愿意提起贺笙的父亲贺大刚，但现在不得不提，“你表哥想必和你说清楚了，你既然选择回到沈家，那么以后便和贺大刚断掉。” 　　“表哥和我说过了。” 　　“沈敬，你此去，见到贺大刚的人没有？” 　　“没有。他常年不在家。” 　　贺笙立刻表示，“我爸他比较重男轻女，因为我不是男孩，经常打骂我，从小就把一个人丢在家里，他没有尽抚养的义务，我和他之间也没什么感情。” 　　沈老爷子点点头，“这样最好。” 　　老太太关心地询问着贺笙以前的生活。 　　贺笙一一回答。 　　没过多大会儿，沈敬从沙发上站起来，“爷爷，贺笙学校的事？” 　　沈老爷子摆摆手，“你下午的时候跟我去拜访几个朋友。” 　　沈家就沈敬这么一个儿子，老爷子出门访友必然会带上他，以便他拓展人脉。 　　“好，那我先回了。” 　　贺笙见沈敬离开，不禁问，“舅舅表哥他们不住这里吗？” 　　老太太笑着摇头，“他们住在另外一个地方，改天带你过去看看。” 　　贺笙心里咋舌，谁家儿子儿媳不和父母住一起？ 　　但又有些莫名的窃喜。 　　沈家富贵到了她无法想象的地步。 　　大院，装潢，警卫，轿车，保姆。 　　舅舅一家还有另外的住处。 　　舅妈是大学教授，表哥是警察。 　　舅舅的工作想必也不会差。 　　这样的条件，换作以前，她想都不敢想。 　　“我听说你前段时间来参加数学竞赛？难为你条件那么差还能有这样的成绩，要是有什么困难，一定要和外婆说。” 　　“我知道的，外婆。” 　　“这是外婆给你的见面礼。”老太太褪下手上的翡翠镯子，给贺笙带上。 　　“外婆，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外婆给你，你就收着，一个镯子而已。” 　　“谢谢外婆，外婆，你真好。” 　　中午饭老太太让贺笙亲自点的。 　　贺笙没吃过什么好的，只能凭着记忆点出一些菜来。 　　薛阿姨做了满满一大桌子。 　　贺笙吃的非常满足。 　　老太太和老爷子对贺笙还算满意。 　　下午，沈敬跟着老爷子出门访友，解决了贺笙的学校问题。 　　晚上，谢教授下班之后直接来了老爷子老太太住的大院。 　　“爸，妈，听说小笙已经到了？” 　　老爷子和老太太还不知道连叶曾失踪的事，谢教授和沈敬也商议过，无论连叶的失踪和贺笙有多大关系，此事都暂且压下，不在二老面前提起。 　　谢教授面上带着淡笑，表示对外甥女的欢迎，目光落到客厅里的年轻女孩身上，立刻便回忆起参观那天的事。 　　当时由于工作人员的失误，没有读出连叶等人的名字，因此有人举报连叶和她的同学。 　　谢教授现在才知，当时的举报人就是贺笙。 　　难怪，连叶说贺笙与她有过节。 　　贺笙看了眼沈老太太，小心翼翼地起身喊道，“谢老师。” 　　不知道谢教授还记不记得她举报连叶的事。 　　万一对她的印象不好怎么办？ 　　“叫什么谢老师？应该叫舅妈。”老太太说。 　　“小笙，别和我客气，坐吧。”谢教授把手中提的盒子放到桌上，“这是舅妈给你的见面礼。” 　　贺笙微微松了口气，“谢谢舅妈，舅妈能来我就很开心了，哪里需要什么见面礼。” 　　没多大会儿，沈文宣和沈敬相继回来。 　　沈文宣也给贺笙带了见面礼。 　　沈敬和贺笙是平辈，便没给。 　　晚上一家人一起吃晚饭，算是表示对贺笙的欢迎。 　　中途，沈老太太问及沈敬，“，沈敬，你打算什么时候走啊？” 　　“若没有别的事，明天就走。” 　　老太太笑着摇摇头，“我以为你还会多呆两天，想让你带着你妹妹转一转京城。” 　　“等过年吧。”沈敬说。 　　“表哥要去哪里？”贺笙忍不住问。 　　“你表哥在青州上班。” 　　青州？ 　　贺笙觉得这地名有些耳熟。 　　刘欣欣，连叶等人，不就是青州的吗？ 　　想到连叶，贺笙咬了咬筷子。 　　参观那天，有人给她钱，让她想方设法把连叶骗到博物馆后门的代销点附近。 　　但售票员告诉她那个代销点已经关门好几天了。 　　她一下子嗅到了不一样的感觉。 　　果然，那天晚上，她听说那晚连叶没有回招待所。 　　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说不定已经被拐到了偏远的地区。 　　…… 　　同学们在慢慢的改变，连叶能感觉的出来。 　　就连魏深，也比以前友好许多。 　　周五放学，连叶在教室加班写作业。 　　明天她要去接连险，周末两天带着弟弟好好在青州逛一逛，恐怕没时间写作业。 　　“叶子，我先走了。”楚欢欢收拾好书包，和连叶说再见。 　　其余同学拿着书包鱼贯而出。 　　不大会儿，班级里的同学陆陆续续的走了干净，只剩下连叶和魏深。 　　魏深把作业收了个尾，放下笔，看着左前方的那道倩影，“你还不走吗？” 　　连叶笔尖一顿。 　　想到了上回闫思雨借钥匙的情况。 　　最好还是不要最后一个走，这时候没有监控，谁丢个东西都不好找。 　　连叶不想惹麻烦，便合上笔记本，收拾书包，“我这就走。” 　　魏深也开始收拾东西，关上窗户，等连叶出来之后，关灯锁门。 　　教学楼里非常安静。 　　已经十月下旬，天黑的早，楼道里的灯泡坏了一个，其他的虽然没坏，但光线昏暗。 　　魏深忍不住提醒，“小心点。” 　　连叶点头。 　　两人并着排走下楼梯。 　　周围只余下两人的脚步声。 　　魏深恍惚嗅到一股淡淡地水果清香，心跳如鼓擂地屏住呼吸，“连叶同学，我明天……” 　　“叶子。” 　　魏深话未说完，就被一道男声打断。 　　 ##第二百六十四章 你回来了 　　 　　他双眸沉沉地看向声音的主人，借着一楼走廊的昏暗灯光，看清来人的容貌，隐约觉得有几分眼熟。 　　“沈敬？！”连叶又惊又喜，三步并做两步跑过去，“你回来了！” 　　“嗯。”沈敬被她的笑容感染，弯着双眸，等她跑到近前来扶了她一把，“小心着点台阶。” 　　说着，他不着痕迹地扫了眼她身后的魏深，昏暗的光线掩盖住了他眸底的占有欲。 　　魏深瞪着眼睛对视过去，忽地想起沈敬的身份。 　　那个警察！ 　　“没事啦！” 　　“这是你同学？”沈敬指了指她身后的魏深。 　　连叶这才想起后面还有个人，“这是我们班长魏深。” 　　在介绍时，往往先给亲近的人介绍，连叶给沈敬介绍了魏深，意味着沈敬较之魏深来说，于她更亲近一些。 　　魏深还等着连叶对沈敬的介绍，顿了几秒，才听到她开口，“魏深，这是我朋友沈敬。” 　　中间顿的那几秒，连叶在纠结是否要给魏深介绍沈敬。 　　毕竟是巧遇，两人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但最终她还是介绍了，原因无他，若是不介绍只怕会落了魏深的面子。 　　沈敬微微眯了眯双眼，与魏深轻轻点头，“走吧，我是来接你的。” 　　连叶点点头，和魏深摆摆手。 　　魏深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目光越发深邃。 　　沈敬路上有些沉默。 　　又来一个想跟他抢人的。 　　有时候他挺羡慕叶子的同学，能与她朝夕相处。 　　他上高中那会儿，许多同学情窦初开，每个人都有暗恋的对象，或挑明，或试探，或暧昧。 　　有时一个眼神，便能让人醉心一整天。 　　沈敬不懂那是什么感觉，看到魏深眼底的暗光，他只想揍他一顿。 　　连叶以为他这几天是去执行了其他任务，见他沉默着，便问，“是不是任务不顺利啊？” 　　沈敬默默叹口气，始作俑者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 　　“没有，我想起点事。” 　　两人一起去寻香来吃了晚饭。 　　回到家，沈敬拿着一打照片走进连叶屋里，“上回拍的照片我洗出来了，快过来看看。” 　　连叶放下作业，凑过来看。 　　这是她来到这个年代之后第一次拍照片。 　　像素与现代无法相比。 　　但却增添了一种朦胧之感。 　　连叶拿着自己的一张照片，仔细观察了一下，冲着沈敬嘿嘿一笑，“还挺好看的哈！” 　　沈敬忍俊不禁，附和着点点头。 　　连叶又拿起一张两人的合照。 　　两人站得很近，女子双手交握，微笑着看着镜头，男子比她高了一个头，身子微侧。 　　照片模糊了他硬朗的轮廓，显得他格外的温柔。 　　看上去宛如一对璧人。 　　连叶没想到随手拉过来的一个大妈也能拍出这样的氛围。 　　她捏着照片一角，“你有吗？” 　　“有。我洗了两份。” 　　连叶点点头，边看边把所有照片整理起来。 　　沈敬见此，不免唇角微微一勾。 　　他的意思是，他把所有的照片都洗了两份，其中包括许多张她的单人照。 　　不过瞧见她还没意识到的样子，他没打算提。 　　周六一早，连叶坐上了去河安县的火车。 　　饭馆过了早饭的点，人不多。 　　杨洪亮坐在饭馆里，扬着下巴，有些不耐烦的说，“李婶子，我可告诉你，这是我来的最后一次，你要是再不答应，我以后就不来了！我看连叶还嫁不嫁的出去！” 　　半个月前的那个周末，他去青州找连叶，不知连叶的住址，学校放假，扑了一空，周一去了一趟，学校不让进，他放学在校门口等着，也没等着。 　　打算缓两天再去，谁知连叶在京城当了别人二奶的事就传遍河口村周围。 　　杨洪亮死心了，他才不会要这种水性杨花的女人。 　　但杨母说，连叶名声尽毁，没人要，他趁这个时候赶紧把人和饭馆弄到手，等有了钱再离婚。 　　杨父也觉得可行。 　　杨洪亮只得忍着反感之意前来饭馆缠着李兰英。 　　“你给我滚，我们家叶子就算一辈子不嫁人，也不会嫁给你这种人！”楚秋菊端着一盆脏水，哗啦一下泼了杨洪亮一身。 　　杨洪亮不及闪躲，浑身湿透，闻着身上臭臭的味道，脸色一黑到底，“哼！你们记住了！以后你们求着我娶连叶，我都不娶！” 　　要不是看着她们有点钱，他来都不愿意来！ 　　“滚滚滚！”李兰英拿着拖把出来，准备把地上的脏水拖一遍。 　　杨洪亮气得转身就走，忽地脚步一顿，双眼发直。 　　他早就知道连叶长得好看，现在却觉得连叶似乎比以前更好看了。 　　随即想到传言，眸底的惊艳变成了鄙夷，阴阳怪气道，“连叶，你终于舍得从城里回来了？” 　　“叶子！”李兰英面上一喜。 　　连叶淡淡地眨眨眼，“你有事吗？” 　　杨洪亮见她如此冷淡，怒道，“连叶，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到底嫁不嫁给我？” 　　连叶不明所以，嗤笑一声，“我不是早就和你说清楚了吗？还不滚！” 　　杨洪亮冷哼一声，“你也不打听打听自己什么名声，一双破鞋而已，我愿意娶你，那是你的荣幸！” 　　连叶眉头一皱，不等她说什么，李兰英抄起拖把就往杨洪亮身上砸！ 　　“看我不打死你！” 　　李兰英本不是这样的脾气，实在是被逼急了。 　　杨洪亮时常来饭馆，将连叶贬低的一无是处，好似除了他连叶就再也找不着对象了一般。 　　杨洪亮躲了几下，狠狠瞪了一眼连叶，“以后你可别来求我！” 　　“叶子，你别把他的话放心上。”李兰英怕连叶受影响，赶紧安慰。 　　“妈，他说的话时怎么回事？” 　　“还不是连芽搞的鬼？往连家发电报说什么你在京城当了人家的……二奶。”楚秋菊凑过来解释，最后两个字放轻了声音，“就连家人那模样，没出两天就传遍了村子。” 　　幸而，流言没传到这边，即便传到了，许多熟客也只不信的。 　　连叶眉眼一凌。 　　她以为流言只在学校了传传，没想到连家里都传遍了。 　　连芽！ 　　不给她一个教训，她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第二百六十五章 教训 　　 　　连叶一个人去家里接连险。 　　算起来，她和连险有两个月没见了。 　　陈大娘来给连叶开门，不由得一惊，紧接着笑起来，“哎呦，是叶子回来了！快进来快进来！” 　　“大娘，连险呢？” 　　“在屋里玩呢！” 　　说话间，连险已经从屋里跑出来，又蹦又跳地扑倒连叶怀里，“姐！” 　　“哎！”连叶矮下身扶住他，“让我看看我们家连险是不是又长高了？！” 　　说着，她比划了一下，觉得连险还真长高了。 　　“姐，你是来接我的吗？” 　　“是，你东西收拾了吗？” 　　连险立刻跑回屋，把自己的小书包拿出来，“收拾好了！” 　　“那就走吧！”连叶牵住连险的手，和陈大娘告别。 　　连险第一次坐火车，像好奇宝宝似的左看右看。 　　连叶一直牵着他的手，不让他乱跑。 　　下了火车已经是接近中，连叶索性直接带连险去寻香来吃饭。 　　“姐，青州市好大啊。” 　　连险背着小书包走在东方广场上。 　　连叶笑了笑，和连险指了指不远处的大牌子，“连险，等吃完饭，我们去看电影？” 　　“好。”连险双手赞成。 　　哪怕他的这个年纪根本看不懂电影里讲的是什么。 　　仍旧觉得新奇。 　　寻香来和河安县的饭馆不同，连险一进来，明显有些紧张。 　　连叶领着他找个双人座坐下。 　　洪兰拿着菜单过来让他们点菜。 　　连叶把菜单放到连险面前，给他讲解。 　　连险不识字，但认识数字。 　　他眨眨眼，看了服务员姐姐几眼，凑到连叶耳边，小声说，“姐，这里的饭菜好贵啊。” 　　连叶不由得一笑，“没事，姐姐付得起。” 　　吃过饭，连叶带着连险去看电影。 　　青州这时候只有一家电影院，叫人民电影院。 　　就在东方广场往南的大街上，门上挂着大大的牌匾，周围贴着各种显眼的海报。 　　连叶牵着连险走进去，到公告墙上找了一番，看到一个眼熟的名字。 　　是李姓武星出言的武打片《少林寺》，这时候的李姓武星年轻青涩，却已是全国武术比赛冠军，身手敏捷，动作飘逸，干净利落，受到一致好评。 　　影片是在第一部在香港上映的内地功夫片，甚至打破了当时香港功夫片历史最高卖座记录。 　　这部影片连叶现代也在网上看过，但能赶上线下上映，确实有不一样的感觉。 　　连叶领着连险排队买票，买的是一等座，稍微靠前一些。 　　这时候的座椅并非阶梯式，全部是平地座椅，越往前越清晰。 　　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入场。 　　连险坐在位置上，兴奋地左看右看。 　　电影开始放映后，连险就老实下来，瞪着俩眼看得入迷。 　　哪怕看到最后，他什么都没看懂，也什么都没记住，只记得其中几个武打镜头。 　　从电影院出来，连险一个劲地和连叶比划着那些武打姿势，奈何小胳膊小腿，做出来只有一种非常滑稽的感觉。 　　随后连叶带着他去了游乐场。 　　青州的游乐场是一座公园游乐场，有花坛绿带，亭台假山，是个休闲娱乐的好地方。 　　摩天轮和旋转木马已经和现代相差无几，但没有过山车等危险项目，除此之外，还有一些不花钱的设施，比如秋千，跷跷板，滑梯等。 　　“姐，那是什么？！”连险指着高高的旋转着的摩天轮问。 　　“那是摩天轮，你看，它在转，上面有座位，想不想坐？” 　　“想！” 　　连叶领着连险坐了两遍摩天轮，两遍旋转木马，秋千，滑梯，玩了个遍。 　　连险精疲力尽，默默地打了几个哈欠。 　　晚上七点多，回到寻香来吃饭。 　　沈敬下班有一会儿了，正在后面办公室里坐着和梁晨说话。 　　连险揉着眼睛，打着哈欠喊了声“哥哥”，慢腾腾地爬上沙发。 　　“连险，告诉哥哥，你们今天去哪里玩了？”沈敬见他想睡觉，转移着他的注意力。 　　连险困得睁不开眼，眼皮子一直打架，掰着手指头说，“姐姐带我去看电影，去游乐场坐车轮子，骑大马。” 　　“看了什么电影啊？” 　　一提到电影，连险有些兴奋起来，没那么困了。 　　他爬下沙发，在空地上给沈敬表演了一下，“看得是和尚打架。” 　　连叶忍俊不禁，视线落到沈敬身上，“你吃饭了吗？” 　　“吃了。” 　　连叶便去后厨随便做了两份冲蛋，又拣了后厨多出来的一些菜端过来。 　　连险喝了小半份冲蛋，往沙发上一趟。 　　“连险，回家再睡。” 　　连险闭着眼睛哼哼两声，已经进入了梦乡。 　　“……” 　　“没事，回去的时候我抱着他。” 　　“谢谢。” 　　连叶吃着饭，和梁晨说，“梁大哥，我先和你打声招呼，连芽得罪我了。” 　　言下之意，她非得报复不可。 　　梁晨顿时皱起眉头，“她又干了什么事？” 　　连叶和沈敬都不知的是，自连芽在寻香来见过沈敬后，每天放学都会过来。 　　只是沈敬这段时间不在，连芽见不着人。 　　梁晨敲打了一番，这几天她才没来。 　　“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把不实的流言传到了家里。” 　　其实这事对连叶还真不是什么大事。 　　但连芽像只苍蝇一样今天这样明天那样，实在厌烦。 　　梁晨冷哼一声，“她这几天学乖了，按时上下学，回来后就去写作业，我还以为她改了。” 　　连叶闻言抬头，“上下学？她不是被停课了吗？” 　　她知道，连芽绝对不会和梁家人说被停课的真正原因，却没想到连芽牙根本就没说停课一事。 　　像往常一样按时上课，按时下课，每天在外面呆上一天，掩饰着自己没有被停课的真相。 　　梁晨一听脸都绿了。 　　“梁大哥，你不必生气，也不需要做什么，免得伤了你们一家人的和气，我告诉你是把你当朋友，我会亲自对付连芽。” 　　…… 　　回去的时候，连险在沈敬肩上趴了一路。 　　回到家，沈敬提议道，“要不让他跟我睡吧？” 　　连险四岁多，快五岁了。 　　他这这个年纪的时候早就和父母分房睡了。 　　“不用，又不是睡不开。”连叶不想麻烦他。 　　说着，她想把连险从他怀里接过来。 　　“不行。”沈敬伸手挡住她的手，“他这么大了，应该慢慢让他知道男女有别，这种教育，还是从小做起比较好。” 　　 ##第二百六十六章 倒打一耙 　　连叶没养过孩子，但也在现代看到过一些新闻，一些小男孩对周围女性有不当行为，家长却只认为孩子小不懂事。 　　沈敬说的有道理。 　　她迟疑了一下，“会不会麻烦你？” 　　沈敬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笑意，抿着嘴唇说，“不麻烦。” 　　…… 　　连芽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见梁晨开门进来，打了个招呼，“表哥。” 　　梁晨没有应声，板着脸在沙发上坐下来，“连芽，你作业写完了吗？” 　　“写完了，要不然我哪里敢看电视？” 　　“是吗？”梁晨眸底酝酿着一股寒意，薄唇轻启，“我怎么听说，你被停课了？！” 　　连芽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噌地从沙发上起来，“没有的事！” 　　“你还不说实话？非要让我去你们学校问个清楚？！”梁晨怒道。 　　连芽浑身一颤，小脸惨白。 　　“芽芽，你被停课了？！”梁母从屋里出来，惊道。 　　连芽像找到了主心骨一般，跑过去拉着梁母的手，“大姨，你知道的，这件事不是我的错，我没有编排连叶，我说的都是实话，刘欣欣告诉我的，可丁主任却觉得因为这事停我的课。” 　　梁母转过味来，清楚了事情的缘由，安抚似的拉着连芽的手，“芽芽，你别担心，周一我去找你们主任，他们家孩子不检点，还不让人说了？凭什么停你的课？” 　　连芽面上一喜，淡淡扫了梁晨一眼，“谢谢大姨。” 　　她就知道，表哥看自己不顺眼，还是讨好大姨有用。 　　梁晨阴沉着脸，“妈，你就这么相信她？” 　　“梁晨，你对芽芽有偏见，这件事本来就不是芽芽的错，事情是他们年级第一刘欣欣说的，还能有假？就算有假，停课的也该是刘欣欣，凭什么停芽芽的课？再说了，那个叫连叶是芽芽的堂妹，芽芽作为姐姐，代为管教一下怎么了？用得着找上门来吗？” 　　梁晨深吸一口气，“就算是年级第一说的，又怎样？和她连芽有什么关系？连芽就算代为管教，不该先向当事人问清楚吗？连芽是怎么做的？不去求证事情的真假，却把事情传的沸沸扬扬！” 　　梁母被儿子这么一说，有些迟疑，“芽芽做的确实不对，但事情不还是那个连叶身不正引起的？” 　　“就是啊表哥，我知道连叶在你的餐厅当服务员，你护着她，但是你也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啊！”连芽面露得意之色，顺着梁母的话往下说，“大姨，你不知道，我上回去餐厅吃饭，连叶态度可差了，根本就不配当服务员，我让表哥开除她，表哥还不答应。” 　　“梁晨，芽芽说的是真的？” 　　梁晨被气笑了。 　　万万没想到连芽竟敢倒打一耙。 　　“连芽，周一我就去给你办理退学，滚回你的河安县，别在这儿碍老子的眼！” 　　连芽心里一咯噔，咬着嘴唇看了梁母一眼，“大姨，我不是有意的，表哥为什么一直护着连叶啊？我才是他表妹，我被停课了，也接受惩罚了，你跟表哥好好说说，就原谅我这一次吧？” 　　“梁晨，事情哪里严重到这个地步？何必为了外人闹得家里不安宁？”梁母说。 　　“妈，闹得家里不安宁的不是连叶，是连芽！屡教不改！上回连芽花了一百多块钱请别人吃饭的事你还记得吗？其中就有这个刘欣欣，我不是说过，让连芽你和这些狐朋狗友断干净，你是怎么做的？让你期末考试考班级前十，你却因为搬弄口舌是非被停课？要是我今天不问，你是不是还在演着戏，把停课的事瞒过去？” 　　连芽楚楚可怜地看着梁母，抱着她的胳膊轻摇，“大姨，我真的知错了！我这次也是被刘欣欣坑了，我以后会和她们断了联系，会好好学习的！” 　　“这些话留着跟你妈说吧！我这就打电话叫二姨来把人带走！”梁晨冷笑一声。 　　若非连芽那倒打一耙的话，他说不定会心软，可现在，他是清楚了，连芽根本就不可能悔改！ 　　“大姨！” 　　梁母没想到，儿子这回铁了心送连芽离开。 　　“梁晨，这些都是小事一桩，你别跟芽芽计较，没那个必要。” 　　虽说上回梁晨给连芽定了要求，要是做不到就送回老家，但梁母压根就没想着送连芽离开。 　　梁晨深吸一口气，“妈，我对你很失望，你从小教育我要知明理，而后顺心意，先修身齐家，再去管别人的闲事，我自认为做的不错，但是……算了，这事我不管了。” 　　若连芽识相，早早回河安县，说不定连叶就会罢休。 　　但连芽既然非要留在这里，他仁至义尽。 　　梁晨摇摇头，后面的话没说出来。 　　他已经在计划着用自己的积蓄找一家祖宅买下，结婚后搬出去住。 　　方糖性子软，又和连芽有过冲突，还是不和公婆住一起比较好。 　　“谢谢大姨，谢谢表哥。” 　　“梁晨……”梁母喊了一声。 　　梁晨脚步一顿，径直回了自己房间。 　　…… 　　周末一早，连险揉着眼睛醒过来，下意识地去找李兰英的怀抱。 　　一头扎进身边人怀里时，他觉得有些不对劲。 　　有些硬。 　　连险一抬头，和沈敬大眼瞪小眼，腾地坐起来，“姐夫，我怎么在你床上？” 　　他还记着沈敬曾经说的话，人前叫哥哥，人后叫姐夫。 　　沈敬想到连险刚才的动作，暗道幸亏把连险抱了过来。 　　“你长大了，不能和你姐姐一起睡了，知道吗？” 　　“那我在家的时候都和妈妈一起睡啊？” 　　“所以你回去之后要和你妈妈说，自己一个房间睡，男子汉大丈夫，要勇敢一些。昨天电影中的觉远，是不是非常勇敢？” 　　连险被沈敬几句话拐走，重重地点点头，“我以后要自己睡！” 　　沈敬摸摸他的头，下穿穿衣洗漱，“自己会穿衣服吗？” 　　“会。” 　　沈敬收拾好自己，打算带连险去对面连叶家里吃饭，转头就看到连险翻起了自己床头放着的相簿。 　　他走过去，“连险，喜欢看照片？” 　　连险点点头。 　　“但是以后要动别人东西的时候，要经过主人的允许，知道了吗？” 　　沈敬暗道，幸亏他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连险仰起头，面露疑惑，却还是点了点头。 ##第二百六十七章 报仇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以前家里很穷，能吃饱饭就很不错了，没有人教过他这些。 　　沈敬摸摸他的脑袋。 　　“姐夫，你和我姐姐在哪里拍的？好好看。” 　　“是在故宫，故宫呢就是以前的皇宫，里面很美，这些照片，你姐姐那里也有一份，连险到时候可以让你姐姐全部带回家，给你妈妈看看，好不好。”沈敬声音温润，像是一个耐心的猎人，等着他的猎物进入陷阱。 　　连险“嗯”了一声，觉得沈敬说的非常有道理。 　　早饭之后，沈敬去上班，连叶带着连险在玩乐。 　　中午连叶打算送他回去的时候，连险提出要带上照片回家给李兰英看。 　　连叶估摸着是沈敬告诉他的，随手将相簿带上。 　　到了河安县，连叶把连险带去了饭馆。 　　“哎呦，你们回来了？连险，青州好不好玩？”福婶先看到他们，和连险搭着话。 　　“好玩，姐姐带我起看了电影，去了游乐场。” 　　“你手里抱着的是什么？” 　　连险把相簿交给李兰英，“是照片。” 　　“照片？”李兰英放下手里的菜，腾出手接住。 　　连叶坐下来和李兰英说着话，“是我在京城故宫拍的照片，连险想拿过来给你们看看。” 　　这时候百姓能获得的信息太少，去的地方也少，就喜欢看照片。 　　楚秋菊和福婶立马围过来，稀罕坏了。 　　“故宫？那可了不得！”旁边座位上的客人忍不住也插了一嘴。 　　“那可是以前的皇宫啊，里面长啥样？我看看！” 　　几个客人端着碗围过来一起看。 　　一张一张端详起来。 　　连叶偶尔插进来几句，给她们讲解。 　　“原来故宫长这样。” 　　“这真的是跟报纸上电视上长得一模一样。” 　　“妈，赶明个我带你去京城旅游，亲自看看升国旗，长安街广场。” 　　福婶笑呵呵的，“兰英，你看，叶子真孝顺。” 　　楚秋菊看着连叶的几张单人照，“叶子拍照片也太好看了，就跟电视上的人一样。” 　　翻开相簿下一页，是几张连叶和沈敬的合照。 　　“呦，这不是沈警官吗？” 　　有人立刻认了出来。 　　李兰英凑过去看，见照片上两人站的极近，不由得蹙起眉头。 　　虽然知道沈敬和连叶一起去了京城，但亲眼看到又是一回事，尤其是在知道连叶去沈家家里吃饭之后。 　　她刚要说什么，便被楚秋菊拉了一把。 　　“是他，还是他带我去的故宫呢。”连叶说。 　　“这段时间怎么没见着他？” 　　“他调去青州了！” 　　等连叶离开，楚秋菊便拉着李兰英说，“叶子现在自己有主意，你就比别管那么多了！” 　　她觉得连叶和沈敬挺配的。 　　再看连叶的态度，对旁人不假辞色，唯独对沈敬不一样，这还不能说明什么吗？ 　　李兰英默默叹口气，“秋菊，我是怕门不当户不对，沈敬又是京城人，将来叶子受了委屈，给她撑腰的人都没有。” 　　想想沈敬公寓里精致的装潢，她心里不踏实。 　　在青州火车站下车，连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找个地方坐下，四处张望着。 　　基本上每个火车站都有地头蛇，青州也不例外。 　　一般火车站的社会青年是同个帮派。 　　连叶观察片刻，锁定一个瘦不拉几的小年轻，看着个子不高营养不良，身边的人却对他保持尊敬。 　　她双手插兜，走过去拍了拍那人的肩膀，“兄弟，有活儿，接吗？” 　　钱临叼着烟漫不经心地回头，双眼眯成一条缝，犀利地打量着连叶，眸底闪过一丝惊艳，“什么活儿？” 　　一个年轻姑娘，敢一个人来找他们派活？ 　　连叶兜里的手紧握着电警棒，面色从容镇定，“很简单，帮我贴几张东西。” 　　“什么东西？要是内容不满意，我们可不干。”钱临慵懒地吐了口烟圈。 　　贴东西，就跟以前的大字报差不多，不过现在不兴这样，他们也不敢贴那些大人物的大字报。 　　“好说。” 　　最后，钱临手里拿着一张纸条，来回念了念，轻嗤一笑。 　　原来是青州一中的学生斗法，竟然斗到了他们这里。 　　连叶留了两百块钱，用于复印和他们的跑腿费用，事成后，还有三百的酬金， 　　周一一早，被停课一周的连芽心烦意乱地来到学校。 　　梁母虽然保下了她，但受了表哥的影响，让她按照以前的要求来，期末考试必须考到班级前十，不能再惹事。 　　这周四周五就要期中考试，还有短短两个月时间，把成绩提到班级前十，连芽觉得有点困难。 　　算了，到时候再说。 　　就算没达到，她求一求大姨，应该就没事了。 　　学校大门口，一群人围在一起，好似墙上贴了什么。 　　连芽还以为自己不在的一周，学校下了某些通知，刚往前挤了两步，便听到人群议论： 　　“这女的太不要脸了吧！竟然……竟然……真的是败坏我们一中的名声。” 　　“就是，竟然插足别人的婚姻，太不要脸了！” 　　“这作风有问题，必须得开除！” 　　连芽心底涌上一丝窃喜。 　　本以为连叶的事就这么算了，没想到竟然有人贴到了校门口！ 　　这下想必学校全部的人都知道了！ 　　“高三七班的连芽？” 　　“对，要不课间去看看她长啥样？” 　　连芽脸上的笑容又一瞬间的龟裂。 　　她应该是听错了。 　　“过一下！”连芽侧着身子往里挤，最终来到最里面。 　　直接墙上贴着好几张纸，写的是同一内容。 　　她简单扫了一遍，顿时浑身冰冷。 　　“啊——” 　　连芽大脑中一片空白，慌乱地推开周围围观的人，“你们不要看，这都是假的！这都是假的！” 　　“她这是干什么？” 　　“该不会她就是那个连芽吧？” 　　“就是高三七班的连芽！我见过！” 　　“听说她以前还造谣别人作弊来着！” 　　“难怪！” 　　路过的学生进学校前纷纷驻足围观。 　　众人的议论连芽已经听不太清，只觉得耳边嗡嗡响。 　　“嘶啦——” 　　她一把将墙上贴的纸撕下来，折几下撕成碎片，“这都是假的！有人故意造谣！” 　　撕了一张，还是好几张，连芽在众人的灼灼视线下，把所有的贴纸全部撕了下来，五指通红，指甲被墙面刮断。 　　到此，她才冷静下来，默默地舒了一口气。 　　 ##第二百六十八章 气死人不偿命 　　围观的人已经换了一茬。 　　她没看到熟人，心里的大石头才放下。 　　“看什么看？还不滚？！” 　　连芽瞪了一眼周围的同学，大步往学校里去。 　　“都散了吧，散了吧！”门卫去通知老师，刚从学校里出来，把学生疏散。 　　前往教学楼的路上，连芽握紧了书包带，总觉得有人在背后注视着，议论着自己。 　　走上教学楼台阶，连芽见廊柱上好似贴了什么通知，走过去一看，猛地尖叫一声，发疯似的把贴纸撕下来。 　　放眼望去，每个廊柱上都有同样内容的贴纸，内侧一楼每个教室的门口，两扇窗户之间的墙壁上，也都有同样的贴纸。 　　甚至，在地上，还飘着几张纸。 　　连芽几欲崩溃。 　　为什么会这样？！ 　　谁贴的这些东西？！ 　　连叶！肯定是连叶！ 　　连芽怒气冲冲地冲上三楼，随后她发现，每层的楼道里也都贴着同样的贴纸。 　　她边走边撕，在二班的门口站定，“连叶！你给我出来！” 　　二班已经开始早读，她的声音淹没在汹涌的读书声中。 　　门口的同学注意到了她，目光里多了几分鄙夷，轻蔑。 　　连叶猜到连芽会过来，几乎是在连芽出现在门口的一瞬，便注意到了。 　　但她却假做不知，继续读着自己的书。 　　直到贾春用看好戏的表情往这边喊了一声，“连叶，外面有人找你。” 　　连叶往外看去，与连芽四目相对。 　　只觉得连芽眼底怒火熊熊。 　　连叶放下书本，起身走向教室外面。 　　魏深的视线跟着连叶往外走，往窗外看了看，再转回到书上，注意力却集中不起来。 　　文政岳瞥了他几眼，垂着眼眸，“班长，你不出去看看？” 　　他这个时候叫了“班长”二字。 　　意味着魏深完全有正当理由出去。 　　魏深侧眸扫了他一眼，“你怎么不出去？” 　　虽说文政岳喊连叶为表姐，但他的心思魏深自然能看得出来。 　　文政岳淡淡一笑，知道魏深问这话的深层含义，声音中透着涩意，“她是我表姐呀。” 　　他很清楚，他和连叶不是一路人。 　　高考结束，父亲已经给他安排好了出国留学的计划。 　　魏深不一样。 　　在他看来，魏深有很大的机会和沈敬竞争。 　　魏深和沈敬一样，出身优秀，才能出众，但行事低调，性格坚韧，成熟稳重。 　　更重要的是，他的数学成绩优秀，与连叶有更多的共同语言。 　　文政岳此刻心情复杂，抱着某种隐秘地心情，鼓励魏深去和沈敬竞争。 　　魏深长长的眼睫微微下垂。 　　“连叶，外面那些纸，是不是你搞得鬼！”连芽咬牙切齿地质问。 　　“是我。有什么问题吗？”连叶双臂抱胸，漫不经心道。 　　“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连叶忍不住笑了，“你说呢？连芽，当然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你在胡说什么？我哪有这么对过你？！” 　　“是谁给家里发电报说我做了别人的二奶？是谁把事情和村里周围传的沸沸扬扬？” 　　连芽怒道，“我只给家里发过电报！其他的我不知道！” 　　连叶嗤笑一声，“收电报的是你妈吧？事情因你而起，我只能归罪于你了。” 　　“不行！你赶紧把那些纸都撕下来！” 　　“撕下来有什么用？别人早就知道了！” 　　连芽心里深处顿时涌起一股难言的窒闷，郁气憋在心底，无处发泄。 　　她气得肺都要炸开，冲上去拉住连叶的胳膊，“走，你给我下去见老师！在升旗仪式上给我道歉澄清。” 　　连叶正要将她甩开，却见连芽的手腕被一只大手攥住，一把掰开。 　　“连芽同学，你要干什么？” 　　魏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二班门口。 　　“魏深，你别多管闲事！小心欣欣不理你！”连芽气愤地说。 　　“连叶是二班的学生，我必须要管，现在是早读时间，有什么事课间再说。” 　　连芽可等不到课间，直接上前动手，“不行！今天她必须跟我去办公室！” 　　魏深往前面一拦，板着脸，语气加重，“连芽！” 　　连叶示意魏深不要着急，冲着连芽浅浅一笑，“连芽，我知道你心急，但不是我做的，就不是我做的，我哪有那个时间和精力，大半夜来贴这些东西呢？” 　　这种诽谤的事，她才不会承认。 　　否则她找钱临等人目的何在。 　　连芽瞪大眼睛看着连叶，“你——你！你刚刚明明承认了的！” 　　连叶皱眉，“我何时承认了？” 　　连芽见连叶装的一脸无辜地模样，快要气疯了！ 　　她怎么这么不要脸！ 　　“连叶同学，我们回去，不用理她！” 　　说罢，魏深把连叶拉回教室，合上门。 　　一班里，不少同学往后门方向看过去，看着二班门口的闹剧。 　　刘欣欣一猜就知道是什么事，随意扭头一看，正瞧见魏深把连叶拉走，不由得眼神一暗。 　　连芽回到班级，迎接她的是各种怪异的视线，注目。 　　她强忍着心中的憋闷，在座位上坐下。 　　后桌戳戳她的背，“连芽，那上面写的是真的吗？” 　　连芽唰的扭过头，大声说，“不是！是造谣！” 　　后桌一激灵，等她把头扭回去，立刻和同桌低声议论，“看她激动的，估计是真的！” 　　“！” 　　下课之后，连芽去找班主任刘老师。 　　刘老师早已知道此事，学校也让人贴纸清理干净了，不甚在意，“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刘老师！你去告诉主任！这件事不能这么算了！肯定是连叶造谣！” 　　作为躺平的慢班班主任，刘老师不紧不慢地抬头，“这件事，主任已经知道，且已经报警处理，但结果还没出来，学校暂时没有行动。” 　　连芽没想到得到的是这样的说法，张了张嘴，“为什么？”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连叶同学做的？目击证人？指纹？还是什么？若是没有，仅凭你一句话，学校没办法，还是要讲证据。” 　　最后，连芽失落地从办公室出来。 　　每走到一个地方，总能听到周围的窃窃私语，夹杂着非常难听的话语。 　　哪怕别人不是在议论她，她也觉得如芒在背，疑神疑鬼。 　　大课间的时候，七班门口聚集了许多人，趴在窗户和门口往里看。 　　连芽想死的心都有了。 　　一天下来，老师的讲课她完全没有听进去。 　　心情乱七八糟，疲累地解释一遍又一遍，换来的却是旁人意味深长的视线。 　　放学的时候，她面色憔悴，灰头土脸。 　　 ##第二百六十九章 没来 　　 　　放学后，连叶照例来寻香来吃饭，对账。 　　冯露露一见到人，欲言又止，“老板……” 　　“怎么了？” 　　“我们新招的那个人没来。”冯露露指了指东方广场对面的藏雅轩，“我在对面见到他了。” 　　连叶淡淡一笑，“没事，没有正式上班前，谁都有权利选择不来，再招一个就好了。” 　　冯露露只好点点头。 　　老板脾气太好了。 　　对面整这一出，不曾提前知会，分明就是故意针对。 　　连叶今天没有自己点菜，而是自己去后厨随便做了一点儿。 　　寻香来门口，连芽左右踱步，纠结着要不要进去。 　　沈敬应该会帮她的吧？ 　　可万一表哥在场，不允许沈敬帮她呢？ 　　“芽芽，你怎么在外面站着？”沈敬手里捏着帽檐，从不远处走过来。 　　连芽心中一喜，“沈大哥，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干什么？” 　　“沈大哥，你一定要帮帮我，我今天上课的时候，学校里贴了许多纸条，抹黑我的名声！” 　　沈敬随即想到连叶说过要亲自对付连芽的话，面上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你们学校报警了吗？” 　　连芽不明所以，“报了。” 　　“既然已经报警，接警的人不是我，有其他同事负责，你耐心等几天。” 　　连芽心中一急，“沈大哥，我知道那些纸条是谁贴的！” 　　沈敬眼底划过一丝阴暗，转瞬即逝，顺着问下去，“哦？是谁？” 　　“是连叶！”连芽见沈敬接话，急切地说，“沈大哥，我知道你们处过对象，但你们分手了不是吗？你不能包庇她！” 　　沈敬薄如一条线的唇角微微一勾，“你放心，如果查出来是她，我绝对不会包庇。另外……我和她没有分手。” 　　他们根本就不是处对象的关系，何来分手呢。 　　连芽蓦地瞪大眼睛，先是不可置信，紧接着一阵不甘，愤恨，嫉妒等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 　　连叶那样的人，根本配不上沈敬！ 　　她运气怎么就那么好！ 　　沈敬把她的表情收入眼底，垂了垂眸，“你如果没事的话，我就先进去了。” 　　连芽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大脑充血，理智全无，尖声大喊，“沈大哥，连叶她在京城当人家二奶，你知道吗？！她根本配不上你！” 　　沈敬背影一顿，脚步停在原地。 　　连芽见有效果，脸上露出了点笑，继续说道，“这是和她一起去京城参加竞赛的人说的，沈大哥，你千万不要被她无辜的模样欺骗了！” 　　沈敬不紧不慢地回身，目光平静，“我当然不会被她欺骗，因为是我让人接她去我家吃饭，她在京城发生了什么，我比你更清楚。” 　　连芽脸上的笑容僵硬。 　　沈敬转身进了寻香来。 　　校长办公室里还明着灯。 　　魏深坐在沙发上，随意那本书翻着，等待魏校长一起回家。 　　“爸，你知道不知道学校里被贴满白纸的事？” 　　魏校长不由得黑了脸，“知道，连我校长室的大门上都贴着！” 　　“那你怎么看这事？” 　　魏校长说，“不好说。内容的真实性有待考证，不过这一看就是下了本钱和人力的，若内容不是真的，也不知道这个七班的连芽得罪了谁，花这么大本钱来整她。” 　　魏深默了默，“连芽我认识，她今早上还去我们班闹事来着。” 　　魏校长抬头，“什么事？” 　　“也没什么。她是连叶的堂姐，但是和连叶关系不好，连叶刚转学过来的时候便造谣连叶成绩极差，后来还编造连叶作弊。” 　　在魏校长眼里，连叶是好学生，是给青州一中长脸的好学生。 　　而连芽却是慢班的学生。 　　心里自然就有了偏向。 　　而且据儿子的口述，似乎这个连芽的为人确实不怎么样。 　　也就是说，贴纸上面的内容，大概率是真的。 　　…… 　　连芽回到家，便把事情告诉了梁母。 　　梁母随即决定，周二便去学校要个说法。 　　这种事就得家长出面才行。 　　连芽以为这样事情便结束了。 　　可周二去上课时，她发现，学校大门口，走廊柱上等地，那些被清理掉的贴纸，又好好地贴在了上面。 　　连芽气得抓耳挠腮，怒火中烧，偏偏无计可施。 　　就因为连叶是快班的学生，所以主任老师都包庇她，连沈敬也向着她！ 　　连芽走进七班教室。 　　班里的窃窃私语声停了那么一瞬，同学们纷纷看她一眼，继续低声交头接耳。 　　她的同桌扭头和后桌说着话。 　　连芽站在同桌边上，“你让一让，让我进去。” 　　同桌就跟没听见似的，继续和后桌说着话。 　　连芽烦闷不已，拉了同桌一把，“让我过去！” 　　同桌一把甩开她的手，“瞧你横的！” 　　说着，同桌站起来，出去了。 　　不大会儿回来，收拾自己的书包，搬到了最后一排的空桌上。 　　同学们无声地看着这一场很小的闹剧。 　　连芽跟前桌说话，没有人理，跟后桌说话，没有人理。 　　班里有几个和王晗玩的好的女生，得了授意，嗓门跟喇叭一样，大声在班里讨论连芽的事迹。 　　“你们闭嘴，我没有做过这种事！”连芽怒道。 　　“呵？这种事谁会承认？” 　　“你敢做，还不让我们议论了？” 　　“滚滚滚，别打扰我们说话！” 　　连芽快气哭了。 　　早读下课，有个看上去三十多岁的女人闯进七班，穿着发亮的皮草，画着浓艳的妆容，身后跟着两个染着黄毛的社会青年。 　　女人气势汹汹地走上讲台，拿起黑板擦在讲台的桌上敲几下。 　　同学们吓得鹌鹑似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闭紧了嘴巴。 　　“谁是连芽？” 　　连芽浑身一紧，有些害怕地把头低下，缩起肩膀，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有人指了指连芽的方向。 　　那皮草女人走下讲台，径直朝着连芽走过来，红唇轻启，“你就是连芽？” 　　连芽缩在位置上没说话。 　　女人冷哼一声，“识相点，就离开我丈夫，要不然，你就给我等着！” 　　说罢，女人拉了拉皮草的衣襟，踩着高跟鞋大摇大摆地离开。 　　班里炸开了锅。 　　“本来我还不敢相信，没想到是真的！” 　　“人家妻子都找上门来了！” 　　 ##第二百七十章 劝退 　　“你看连芽那怂样，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 　　“我早就看她不顺眼了，整天就知道嚼舌根，之前不还造谣二班的连叶吗？” 　　“就是！” 　　…… 　　连芽趴在桌子上，死咬着嘴唇。 　　那个女人到底是哪里来的？！ 　　大课间，连芽被叫去了年级办公室。 　　丁主任看着眼前这个刚停课一周的学生，面色严肃，“连芽同学，鉴于你的作风问题，给其他同学带来了严重影响，学校打算给予劝退处理。” 　　如一道惊雷，直愣愣劈进连芽脑海。 　　她脑中一片空白，不甘心地争辩，“主任，那些都是假的，是连叶造谣！你为什么不处罚她？！” 　　“连芽同学，你知错不改，还倒打一耙！那你说，既然是假的，方才的那个女人，又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是连叶找来演戏的？”丁主任脸色愈发冰冷。 　　那女人带着两个社会青年闯进来，到年级办公室表明身份，数落一通，直言他们青州一中师德有问题，教出这样的学生。 　　办公室里的老师被她劈头盖脸骂的大脑发懵，加上对道上人的畏惧，被骂的一愣一愣的，都不敢出口反驳。 　　七班班主任刘老师更是抬不起头来。 　　“我不知道，我根本不认识那个人！肯定是连叶找来演戏的！” 　　丁主任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她，怒道，“你以为我是傻子吗？！” 　　连芽非常无助，欲哭无泪，“主任，我真的没有插足别人的婚姻！就是连叶故意抹黑我的名声！” 　　“主任，我看她死不悔改，直接开除了吧！”二班班主任袁茵大步进来说，“我刚才去问了后面宿舍楼的管理员，她说昨晚上看到有人来学校贴东西，其中一个人就是那女人身边的小混混！我看，就是人家原配让人来贴的！” 　　丁主任冷冷地看了连芽一眼，在纸上签下自己的名字，“连芽同学，要么你主动退学，要么我们开除，你自己选吧。” 　　这时候没有义务教育，没有网络媒体，针对学生学校的法律也不健全，学校占据主导地位，比较强势，若要开除一个人，家长没有任何办法。 　　但开除，意味着这个学生劣迹斑斑，不会再有学校接收。 　　除非特别恶劣的事件，学校一般都会选择劝退。 　　连芽嗓子里像含了一把沙子一般，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您是年级主任？我是连芽的大姨，请问，为什么要劝退我们芽芽？” 　　梁母走进办公室。 　　看到梁母，连芽找到了主心骨，扑到梁母怀里委屈地说，“大姨，你可来了，学校向让我退学。” 　　丁主任看了梁母几眼，“连芽同学生活作风不正，违反校规校纪，破坏校风，影响同学学习，学校之前给我连芽同学改过自新的机会，再犯的话自然要劝退。” 　　“芽芽是什么样的人我知道，那些贴纸我也看了，是那个叫连叶的污蔑我们家芽芽，你们学校怎么能不查清楚事实？” 　　“连芽大姨，连叶是连芽的堂妹，也是你的小辈，你作为长辈，怎么能不清楚事实就随便给人定罪呢？我是连叶的班主任，连叶同学一心扑在学习上，为人也备受好评，绝不可能做出这种事！人家原配都找到学校来了，贴纸也是原配找人贴的，这还不清楚吗？我还想知道，你们大人是怎么教育孩子的？”袁茵说。 　　梁母被这番话惊到，忙问连芽，“芽芽，这位老师说的事真的？” 　　难道芽芽真干出了那种不要脸的事？ 　　见大姨也不相信自己，连芽急哭了，不住地摇头，“大姨，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连芽大姨，所谓连叶污蔑，是连芽自己说的吧？那是她自己的臆测，根本没有实际证据。我建议你把孩子带回去好好教育教育，孩子学会说谎之后很难改正，连芽同学先前便有造谣连叶的前科，她的话不足为信，校长已经批了文件，自己退学和开除，选一个吧。”丁主任说。 　　“造谣连叶？芽芽说的难道不是真的？”梁母面色越来越差。 　　若是之前，连芽还能理直气壮地说自己没有造谣，但昨晚沈敬告诉她真相之后，她便回过味来，肯定是刘欣欣对连叶怀恨在心，生出报复之意，才借她的口抹黑连叶。 　　她被刘欣欣坑了！ 　　梁母见在家一口咬定自己没错的连芽，却在主任和老师面前露出心虚的表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芽芽，到底怎么回事？” 　　她为了连芽驳了儿子的面子，和儿子闹僵，结果连芽竟然是在骗她？！ 　　“我不知道连芽回去怎么跟你说的，但事情绝对不是传言那样，连叶同学在京城时一直有老师陪着，不可能做出那种事。”丁主任说。 　　梁母脸色越来越差，失望之意溢于言表，“主任，办退学吧！” 　　“大姨！” 　　连芽惊叫，“我不要退学！我不能退学！” 　　她要是退学了，别人肯定会嘲笑她！ 　　退学之后肯定要去工厂招工，她才不想去！ 　　“你不退学还能怎么样？连芽，我看我是管不了你了，退学之后你就回老家吧！” 　　“不要，大姨！我去招工进工厂行不行？不要赶我走！” 　　为了不离开青州，连芽什么都顾不得，只好退了一步。 　　办公室里充斥着连芽的叫喊声。 　　…… 　　放学之后，连叶依照约定，前往火车站，结下剩下的尾款。 　　找人演戏是临时决定，需要加钱。 　　最终结了五百的尾款，加上女社会青年身上的皮草，一共花了一千块钱。 　　那个女社会青年演戏之前便约定好，不要钱，只要皮草。 　　钱临点了一下票子，揣进兜里，对连叶吹了个口哨，“美女，希望还能有下次合作。” 　　连叶手里握着电警棒，面上淡淡一笑，“到时再说。” 　　她没有一口拒绝。 　　因为她打算等十一月份开一家寻香来的分店，选址就在火车站。 　　地头蛇自然不能得罪，否则根本无法摆脱。 　　就算火车站有派出所，也奈何不了他们。 　　回到家里，连芽哭着对梁母百般恳求，终于得到梁母松口，让她去招工进工厂。 　　梁父回到家，得知此事，皱起眉头，“这么退学了，没拿到毕业证，岂不是白上两年多？” 　　语气中，都这点对连芽的不满。 ##第二百七十一章 送你 　　 　　连芽默默低下头，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梁母没有说话，有些心烦。 　　梁晨这两天都早出晚归，不在家里吃饭。 　　周四期中考试，教室需要清场。 　　连叶书包里装的满满的，怀里也抱着几本书。 　　魏深走过来问，“你拿得了吗？要不跟我一起？” 　　反正连叶见过他家的小轿车，知道他的身份也无妨。 　　连叶摇摇头，“不用麻烦，我能带的走。” 　　“魏深，你不是说要去东方广场来着？”文政岳走过来突然插了一嘴。 　　魏深点点头，看向连叶，“可以先送你。” 　　“我也到东方广场。” 　　“那正好。”魏深微微一笑。 　　等教室里的人都走了，连叶抱着书跟魏深一起下楼。 　　直到停在校长办公室前，她才明白魏深的身份。 　　连叶跟着魏深走进办公室，“校长好。” 　　“爸，这是连叶同学，到东方广场，我就想着顺路送她一程。” 　　魏校长抬起头，仔细看了眼连叶，“连叶同学，你好，坐会儿吧，我一会儿就忙完。” 　　连叶便坐在沙发上稍等。 　　路上，魏校长不免提起连叶在京城的经历，“我听丁主任说，你在京城见到了宫教授？” 　　连叶点点头，“碰巧宫教授在京大有讲座，就去听了。” 　　“数学联赛，你有把握吗？” 　　若是联赛取得一等奖，趁热打铁，说不定真能保送京大。 　　但魏校长也知道，要在那么多学子中取得一等奖，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没有也没关系，反正还有高考。”魏校长又说。 　　“有。”连叶点点头。 　　魏校长一惊。 　　连魏深都不能拍着胸脯保证自己能拿一等奖，但是连叶能。 　　再转念一想，连叶在选拔赛复试就拿了全校第一，比魏深分数要高，比魏深要有把握也正常。 　　惊讶之后，魏校长便非常欣喜。 　　要是这一届能出一个京大的学生，不说在市教育局，在省厅，他都能挺直了腰杆。 　　魏深心里挺为连叶高兴，同时也默默给自己鼓着劲。 　　小轿车停在东方广场的藏雅轩门前。 　　“连叶，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进去吃个饭？这是我表姐开的餐厅。”魏深说。 　　连叶轻轻摇头，“谢谢，不过我要先回去了。” 　　说着，她抱着书从车上下来。 　　“大舅，小深。” 　　一道清亮的女声从餐厅门口响起，田文文笑着走出来。 　　魏深喊了声表姐。 　　“你这餐厅整的不错。”魏校长站在门口打量着藏雅轩的外部装潢。 　　“是吧？”田文文笑着应和一声，转头看向眼熟的连叶，“这位是？” 　　“这是我同学。”魏深说。 　　“要不一起进去坐坐？” 　　“不必了，谢谢。”连叶淡淡一笑。 　　门口的光线温柔地洒在她的面容上，她眉眼平和淡然，双眸却熠熠闪光，散发着迷人的自信。 　　田文文脑中白光一闪，恍然大悟，“原来是你，我们见过，你还记得吗？” 　　在厨师证考试的时候，田文文注意过，那个手法老练的年轻女孩。 　　连叶记性好，见到田文文的第一面时便认了出来。 　　“记得，田文文。” 　　“原来你是小深的同学。” 　　魏校长用探视的目光在两人中间转了转，露出点新奇的笑，“你们两个是怎么认识的？” 　　“大舅，我刚回来那几天不是去参加厨师证考试嘛，就在那时候认识的，连叶姑娘厨艺很棒，比我的分数都要高！”田文文在魏校长和魏深捧了一把连叶。 　　“是吗？”魏校长诧异。 　　连叶竟然还会厨艺？还考了厨师证？比田文文这个张恪之的徒弟还厉害？ 　　“田小姐过奖了。” 　　“连叶姑娘，毕业之后你想不想来藏雅轩工作？”田文文说。 　　连叶是小深的同学，年岁不大，既然能把厨艺练成那个样子，想必花费不少时间精力，相对用于学习上的时间便比较少，成绩必然不好，估计就是想混个高中毕业证。 　　魏校长轻咳一声，“连叶同学还在上学，说这些还早。” 　　田文文笑笑，“没事，藏雅轩的门永远为你打开。” 　　“谢谢，你们进去吧，我也该回去了。” 　　…… 　　周四期中考试，考号和座号是按照上学期期末的成绩顺序排列，每个教室三十人，高三一栋教学楼坐不下，高一高二正常上课，自然就有末尾的一部分人没有教室，被分到餐厅！ 　　没错，餐厅！ 　　连叶上学期没有成绩，因此考号是最后一位，考场自然就被分到了餐厅。 　　她拎着包坐到餐厅最后一排的时候，意外发现，她的前座就是王晗。 　　王晗手肘支着脑袋，侧坐着身子给连叶使了个眼色，“美女，给我抄一下呗？” 　　连叶“啧”了一声，“沈敬说，他那位战友性子传统，喜欢文静懂事成绩好的女生。” 　　王晗嘴角的笑意僵住。 　　她回忆一遍与盛怀的短暂相处，想到盛怀红红的耳朵尖，一看就是个非常老实的男人，连叶说的有道理。 　　王晗默默地把头扭回去。 　　上学期期末考试的第一名是刘欣欣，考号是一号，座位是一班靠里墙那列的第一排。 　　刘欣欣低着头翻着自己的笔记本，在认真复习。 　　第二名是魏深，就坐在刘欣欣后面。 　　往常基本也是这个名次。 　　魏深坐在座位上静静地看着书，后座的王浩学戳戳他，两人讨论了一下可能考到的知识点。 　　刘欣欣垂着眸，注意力放在身后的对话之上，眼底闪过一丝不甘。 　　以往每次开考前，魏深哪次不都会和她聊一聊学习上的事？ 　　但现在，魏深和连叶走的近，慢慢疏远了她。 　　刘欣欣从包里随手拿出一把开心果，扭过头扬着眉，“魏深，你吃吗？” 　　开心果在这个年代来说属于稀罕玩意，白白胖胖的外壳，里头的坚果带着微微的咸味，脆生生的，唇齿留香。 　　上周末万叔叔来看外公的时候带的一小袋，说是十块钱一斤，一斤也只有一点。 　　魏深微微诧异，摇摇头，“谢谢，不过我不喜欢吃。” 　　刘欣欣眼神一暗。 　　魏深这个穷小子，以前之后他捧着她的份。 　　现在她主动搭理他，他竟然拒绝？ 　　是不喜欢吃开心果，还是因为买不起，或者根本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刘欣欣会心一笑，“你确定？很好吃的。你没吃过，尝尝就知道了。” 　　 ##第二百七十二章 不吃 　　 　　魏校长也教出过一些有出息的学生，时常带着一些特产来拜访，或是有求于他，直接送钱不妥当，便送些特产。 　　是以，魏深对开心果这玩意并不陌生，只不过他不喜欢坚果一类带壳的东西。 　　“我不吃，你去给别人吃吧。” 　　刘欣欣脸上的笑容直接敛起，越过魏深，扔给后面的王浩学几个，“王浩学，请你吃开心果。” 　　王浩学第一次见这东西，稀罕地捏起来，掰开壳儿扔嘴里，“谢谢啦！嗯，好吃！” 　　刘欣欣看了魏深一眼，鼻子里发出一声微弱的轻哼，“魏深，王浩学都说好吃了，你确定不吃？” 　　她手里拿的不是开心果，而是魏深的弱点。 　　都说吃人嘴短，拿人手短，魏深吃了她的东西，还敢不理她？ 　　就算她不喜欢魏深，魏深也得围着她转！ 　　“魏深，你尝尝，真的挺好吃的。”王浩学剥开了第二颗开心果的壳，填嘴里嚼着。 　　他不知魏深的真实家境，也以为魏深根本没吃过这玩意。 　　作为二班班长，魏深需要协调同学们之间的人际关系，因此他鲜少对人冷脸相待。 　　况且刘欣欣是给他东西吃，又不是什么违反原则的大事，魏深不愿因为这点小事闹僵，只好捏两个放在桌上。 　　刘欣欣唇角一勾，把手里剩下的一小把全都放在魏深桌上，“全给你，吃吧。不够的话我这里还有。” 　　“谢谢。” 　　监考老师拿着试卷进来，同学们把资料收起来，开始进行第一场语文考试。 　　第二场是生物。 　　下午第一场是数学，第二场是化学。 　　吃过午饭，刘欣欣回到考场复习数学，理所当然地拿着笔记本扭向后和魏深交流。 　　…… 　　远在京城的贺笙花了四天的时间和班里的女同学搞好关系。 　　她素来会说话，出手大方，与人相处好不是难事。 　　在京城一个周的时间，她已经慢慢适应了在这里的生活，和沈老爷子沈老太太相处的也不错。 　　周四放学之后，贺笙坐车回到家，还未进屋便听到里头传出一个年轻的女声，听着有些熟悉。 　　“外婆，我放学了。” 　　贺笙走进客厅，随手把书包摘下来，目光扫见沈老太太旁边的女子，身子倏地一僵，瞳孔骤缩，大脑一片空白。 　　康明月见到贺笙，眸中闪过一丝惊诧，转瞬即逝，嫣然一笑，“这就是小笙吧，真漂亮。” 　　贺笙微微一怔，回过神来，“外婆，这位是？” 　　她还记得这张熟悉的面容，记得在古生物博物馆的那次见面。 　　那天的事，两人默契的装作没有发生过，互相不认识。 　　沈老太太介绍，“这是你明月姐姐，本名康明月，现在是京城商学院的学生。” 　　康明月温柔一笑，“小笙，你学习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来问我，不要和我客气，咱们年龄相近，想必会有很多共同语言。” 　　贺笙眼珠子微微一动，嗯了一声，在沙发上坐下来。 　　康明月看了眼贺笙，垂下地眸中闪过一丝暗光，笑着和沈老太太说，“沈奶奶，连叶是回青州了？我以为您会留她在京城多住一段时间。” 　　乍一听到连叶的名字，贺笙浑身一紧，下意识地看了康明月一眼，飞快地低下头，双手紧紧交握在身前，手心湿濡。 　　她以为，康明月在博物馆的所作所为是和连叶有私人恩怨，却没想到，连叶和沈家竟然还有关系！ 　　连叶是沈家什么人？ 　　她没有被拐卖吗？还是被救了？ 　　沈老太太面上露出慈祥的笑容，“她呀，还得上学呢！不能耽搁太久。” 　　贺笙见此，心中警铃大作，故作惊奇地说，“外婆，我来京城参加竞赛的时候就遇见一个来自青州的叫连叶的学生，不知道是不是一个人。” 　　“那太巧了！她也是来京城参加竞赛的，你舅妈说她数学成绩不错呢！” 　　贺笙面上表情微微一僵，扯了扯嘴角，“是，我记得参观的时候，她一直陪在舅妈身边，外婆，她是咱们家的亲戚吗？” 　　“不是，是你表哥的朋友。”沈老太太给了她一个自己意会的眼神。 　　哪怕她心里知道沈敬的想法，把连叶当孙媳看待，但是这话肯定不能说出来。 　　贺笙紧张地揪着袖子，低下眉头，没有看到沈老太太的示意，“表哥和她关系很好吗？” 　　“挺好的，怎么了？” 　　贺笙咬咬下唇，“竞赛的时候我们住一个房间，她的脾气很冲，很横，把我的笔记本扔到了水桶里，害我没能好好复习。” 　　“呦？怎么回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老太太对连叶印象还不错，听贺笙这么一说，非常吃惊。 　　贺笙吐了口气，“算了，都过去了，不提这事了。毕竟是表哥的朋友，我让一让也是应该的。” 　　见贺笙懂事，沈老太太眼神一暗，陷入沉思。 　　她和连叶也就见过那么一回，若说连叶当时的表现是刻意演戏，也不无可能。 　　总之，这个孙媳还要再考察考察。 　　尤其是她出身农村，她的家人也很重要。 　　康明月在大院用了晚饭。 　　天色已晚，贺笙送她出去。 　　康明月往前走了几步，挑了个没人的地方，“贺笙，我跟你直说吧，沈敬和连叶不是简单的朋友关系，连叶将来是要成为你的表嫂的。” 　　贺笙瞪大眼睛。 　　仔细一想，倒还真有可能。 　　连叶长得漂亮，成绩好，出手大方，想必家里有钱。 　　若她和连叶没有过节的话，说不定她会支持。 　　但她和连叶有那么大的矛盾在！ 　　康明月观察着贺笙的表情，继续说道，“你想一想，沈家的后辈只有你和沈敬，等两位老人去了，你空有沈家大小姐的名号，还不是得靠沈敬这个表哥撑腰？沈敬前途一片大好，将来绝不会差，可若是连叶做了你的表嫂，给沈敬吹吹枕头风，加上你本就不是和沈敬一起长大，沈敬是向着你还是向着她？” 　　贺笙不由得握紧拳头，“你想当我表嫂是吗？” 　　到此，她终于明白，康明月为何会对连叶下手。 　　康明月毫不掩饰地点点头，“你有我的把柄，我也有你的把柄，我想我们可以合作。” ##第二百七十三章 杀人案 　　 　　从沈家离开后，康明月没有回学校，而是去了程家拜访。 　　上回程叔叔和她说，她父母的事有着落了。 　　但这马上要过了一个月了，还没有消息。 　　程阿姨很热情地把康明月邀请进去，脸上带着点歉意，“明月啊，真是不好意思，你程叔前段时间跟你提的你父母的事，本来是有着落了，提前跟你说想让你高兴高兴，谁知道出了点差错，返城的名额不知怎地给了其他人。” 　　康明月脸色一沉，心里对程家有几分不满。 　　她努力扯了扯嘴角，“程阿姨，没事，这么久我都等过来了，也不差这点时间。” 　　“哎，真是委屈你了，明月。” 　　康明月嘴上说着不委屈。 　　…… 　　周五考完试，王晗跟着连叶一起回去。 　　见连叶的目的地是寻香来，伸手勾上她的肩膀，“想吃这个了？我请你啊，顺道连沈敬一起请了。” 　　连叶觑了她一眼，把她勾肩搭背的手拿开，“我请你。” 　　王晗要问沈敬的事比较隐秘，还是去办公室说比较好。 　　连叶走在前面推门进去。 　　冯露露见她过来，打了声招呼，“老板，梁经理今天做主招了一个人，说是下周一来上班。” 　　连叶点点头，“行。” 　　“老板？”王晗听到这两个字，阴恻恻地盯着连叶，“好家伙，你上回原来是坑我钱？” 　　连叶嘿嘿一笑，“哪里是坑你钱？不是你说要请我吃饭的吗？” 　　“……” 　　连叶把她拉到后面办公室。 　　“梁大哥。”连叶打了声招呼，和王晗说，“他还没下班，你要等吗？还是改天？” 　　不等王晗说话，梁晨便说，“来找沈敬的？他刚才打过电话，说今天加班，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让你别等他。” 　　王晗撇了撇嘴，在寻香来吃过饭，磨蹭到近八点，还不见沈敬回来，只好先回家了。 　　十月下旬的晚上八点，天已经全部黑下来，只有东方广场周围亮着各色灯光，其他地方便比较暗淡，街上的路灯忽明忽暗。 　　家家户户闭着门，街上只寥寥几个行人。 　　连叶搓了搓胳膊，有些莫名的冷意。 　　以前都是沈敬与她一起走这段路，现在只她自己一个人，影子拉的长长的。 　　连叶低头一扫，顿时心里一咯噔，脊背发凉，起了浑身的鸡皮疙瘩。 　　地上，她的影子旁边，出现了另外一个人的影子。 　　看上去短头发，宽肩膀，是个男子。 　　连叶双手插进口袋，右手紧紧握住兜里的电警棒，浑身绷紧，蓄势待发。 　　那影子加快了脚步，离她越来越近。 　　连叶屏住呼吸，见那影子已经来到她身后，伸手便要袭击。 　　她眼疾手快地躲开，一手按开电警棒的开关，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回身，袭向身后那人的腰间。 　　“哎呦！” 　　阿明被她突然的回身下了一跳，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老板，你吓死我了！” 　　连叶见是阿明，深吸一口气，把电警棒收回去，“你也吓死我了知不知道？鬼鬼祟祟的，我还以为你是什么歹徒呢！” 　　阿明从地上爬起来，“是沈警官让我送你回家，他说现在城里不安全。” 　　“嗯？” 　　“通州路那边失踪了几个年轻女子，最后分别在不同的地方找到了尸体，据说是个连环杀人案。”阿明压低了声音说。 　　连叶在现代时爱听故事，尤其是刑侦故事。 　　随着科技的发展，现代街道上到处都是摄像头，几乎没有悬而未解的案子。 　　但在这个没有监控，没有DNA检测的年代，悬案很多，被杀了说不定都找不到凶手。 　　连叶吸了口凉气，“吕晓萍是不是住通州路那边？” 　　阿明挠挠头说，“东子去送她和冯露露，应该不会出事的吧？” 　　十点多的时候，连叶洗漱之后准备睡觉，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叶子？” 　　听着是沈敬的声音，连叶过去开门，见沈敬穿着警服站在门外，浑身透着股凉气，便道，“你才回来？吃饭了吗？” 　　沈敬点点头，“吃了，我就是来确认一下你回来了，没事了，去睡吧。” 　　“那你也早点休息。” 　　沈敬点点头。 　　周六早上，连叶照例做好早饭，却一直没见沈敬过来吃饭，便去敲他的房门。 　　谁知刚走到门外便发现他的门口贴着一张纸条，“已去上班，勿念。” 　　连叶把纸条撕下来，吃完饭打算去火车站附近转转。 　　这个时候的青州火车站已经开始有了商圈的雏形。 　　右边是正在开发的区域，正在建设的叫世盛市场，是未来十几年里火车站周围最繁华的地段。 　　左边是开发过的筒子居民楼，是附近农机厂和火车站工人的家属院。 　　站前广场对面是一栋沿街的二层小楼，有许多商铺，针对的一是家属院及周边的工人家庭，二是火车站流动性的顾客。 　　连叶沿街仔细观察，注意着二层小楼商铺生意和客流量。 　　前面是一家特产铺子，里面摆着的是许多青州的土特产。 　　老板正和一个外地口音的人推销着什么，见连叶进来，以为她是外地人，热情地问，“姑娘，你随便看看，我这里都是青州的特产，非常便宜，给家人带回去尝尝最好了。” 　　“我随便看看。” 　　连叶用一口流利的本地方言说。 　　老板一听是本地人，歇了心思，继续和那外地人推销。 　　连叶竖起耳朵。 　　那老板拿着一个盒子，手指指着上面的小字，说，“你看这上面的配料，核桃仁，黑芝麻，黄酒，选的都是完整大泡核桃，乌黑醇正的黑芝麻，这些全都是有益于身体健康的，还有这阿胶，真正的驴皮制作，我这里不卖假货，假一赔十。” 　　那外地客人被老板忽悠地一愣一愣的，一咬牙决定把那盒阿胶糕买下来，“这多少钱一盒？” 　　“不贵，二十块钱一盒，这可不是一盒吃的，这是补品，家里人健康了，咱们出门在外才能放心不是？”老板笑眯眯地说。 　　那客人掏了二十块钱出来，狠下心买了一盒。 　　连叶啧了一声，去别的商铺转了转。 　　一连转了几家，不出意外，十家里有八家都是对外地人狠宰一顿。 　　这些商铺做的是一锤子买卖，每天都会有不同的人上当。 　　 ##第二百七十四章 王晗姨父 　　从某个商铺出来，连叶听到前方一阵喧哗，走过去围观。 　　“抓小偷啦！抓小偷啊！” 　　只见那个买了阿胶糕的外地人拎着一只鞋追着两个黄毛边跑边喊。 　　周围路人纷纷驻足观看，却没有人出手帮忙。 　　连叶叹口气。 　　钱大约是追不回来了。 　　那两个黄毛是火车站常驻的混混，钱临的手下，时常来商铺收保护费，慢慢地就和商铺老板打成一片。 　　约莫是那个外地人买东西时露了富，被人盯上了。 　　连叶打算做的是正经生意，按照火车站现在这个环境，真的能做下去吗？ 　　但火车站的确是个很大的市场。 　　每天都会有数以千计的人从此地经过，或来，或走，或转乘。 　　连叶不想放弃。 　　若是不在站外，在火车站内呢？ 　　站内候车厅里有值守的民警和工作人员，相对来说那些扒手不敢明目张胆。 　　且连叶记得，青州火车站的候车厅内只有两个代销点，生意都不错，东侧的一间铺面锁着门，明显是空着的。 　　“呦，连叶姑娘，是不是又有活啊？” 　　钱临小眼眯起来，吊儿郎当地走过来，耳朵上夹了根烟。 　　她空手来火车站，约莫不是来坐火车。 　　连叶转过头，双手插兜，“不是，来火车站有其他事。” 　　“什么事？说不定我能帮上忙呢。” 　　连叶看他几眼，问，“钱临，火车站候车厅里，你们的人多吗？” 　　钱临眉头跳了跳，从裤兜里摸出打火机，“你想在候车厅里干什么事？我可告诉你，干我们这行，也得有我们这行的规矩，和警察井水不犯河水。” 　　警察要想把他们一锅端也不现实，他们也不能将警察怎么样。 　　于是达到了一种诡异的默认的平衡。 　　钱临等人不进候车厅，只在站前广场和周围活动，而警察只抓候车厅里的扒手，出了火车站便不好插手。 　　连叶闻言点点头，“没什么，我想在火车站开家餐厅，找火车站招商部问问。” 　　在火车站内开餐厅，房租的价格要比普通地段贵一些。 　　闻言，钱临卖了个好，“招商部的部长姓施，他今天没来上班，家住军分区大院四栋二楼三号，你可以去拜访一下。” 　　他知道连叶不差钱，看衣着和气质，想必家境不错，这也是他一开始不敢动连叶的原因之一。 　　“你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 　　“那是。”钱临挺起胸膛。 　　作为火车站的地头蛇，火车站每个领导的车牌号和个人信息都摸得清清楚楚。 　　“谢了。” 　　经过钱临这么一提，连叶便打算直接去施部长家里拜访。 　　至于怎么进军分区大院？ 　　她在街上找个公用电话亭往文家打电话，家政阿姨吴阿姨接的电话，“喂，文局长家，您找谁？” 　　“吴阿姨，我是连叶，我找文政岳。” 　　连叶来文家吃过几次饭，吴阿姨是认识的。 　　“好，你稍等。” 　　没多大会儿，电话里响起了文政岳的声音，“连叶？找我有什么事？” 　　“你待会儿有事吗？我要去一趟军分区大院，你能不能在门口接我一下？” 　　文政岳一口答应。 　　连叶在路上买了些水果带上，前往军分区大院。 　　文政岳已经等在门口，见她过来，走上前迎几步，“你今天来的不巧，我爸不在市里，得明天才回来。” 　　“我不去你家。” 　　“啊？”文政岳诧异，“那你来找谁？王晗？” 　　“我去四栋二楼三号。” 　　文政岳点点头。 　　还真是来找王晗的。 　　文政岳和王晗不对付，过了警卫亭之后，他便先回了。 　　连叶找到四栋，走上二楼，敲响三号屋的房门。 　　王晗走过来开门，看到门口之人，和连叶大眼瞪小眼。 　　“你怎么在这里？” 　　“你怎么来了？” 　　两人异口同声地问。 　　连叶忍不住看了看门牌号，“这是四栋二楼三号吧？” 　　王晗点点头，“是，站着干嘛？还不进来？” 　　连叶一头雾水地走进去，把水果放在桌子上。 　　“你来就来，带什么水果？和我客气什么？” 　　说着，王晗拿起一个芒果开始扒皮。 　　“……”连叶没忘了正事，“施部长是你什么人？” 　　“我姨夫，你找他干嘛？” 　　原来没找错地方。 　　“是这样，寻香来你也去过，现在开业一个月了，我的本钱也回来了，钱放着也是放着，我打算在火车站开一家分店，想问问施部长铺面的事。” 　　寻香来开业一个月，每天的盈利都在千元以上，周六周日会更多，甚至有一天达到了两千。 　　现在账面上有三万出头，她打算留下五千的运转，用作采购和工资，剩下的拿出来开一家分店。 　　“我姨夫今天不在家，你和我说说。” 　　“我想先签五年……” 　　这种事她已经非常在行，把各种注意事项和打算都提了一遍，包括以后每年的涨租。 　　王晗听着挺合理的，一拍胸脯，“你放心，这事交给我吧，我姨夫很疼我的。” 　　“那我先谢谢你了。” 　　“哎，沈敬今天还加不加班？” 　　连叶便想起昨天阿明说的话，“通州路那边失踪了几个年轻女性，是连环杀人案，他这段时间都会非常忙，你以后出门小心着点。” 　　王晗一个激灵，忙不迭地点点头。 　　上回她被绑架，就是因为晚上出去玩回来的太晚。 　　从王晗家里出来，连叶摸摸脑门，觉得有些不太真实。 　　似乎有些太顺利了。 　　顺利到她无话可说。 　　周一。 　　有些科目的期中考试成绩已经出来，比如英语。 　　现在的老师都有那么一个习惯，就是站在讲台一张一张的读出试卷的名字和分数，让学生上去领试卷。 　　就比如现在的英语老师，站在讲台上，手里压着一打答题纸，从最高分开始念，“连叶，八十八分。” 　　同学们齐刷刷地看向连叶。 　　两个月的相处，虽没有经过正式考试，但班里大部分同学已经相信了连叶的实力。 　　但这次的考试成绩，无疑是让那一小部分人都闭上了嘴巴。 　　毕竟，连叶是在餐厅考试的！ 　　谁都知道餐厅里那是什么群魔乱舞。 　　连叶平淡地走上讲台把试卷领下来。 　　“连叶同学的英语是咱们班第一，也是年级第一，我看了其他班的英语成绩，吗，没有更高的。”英语老师与有荣焉的说。 ##第二百七十五章 签约 　　 　　有的科目分数没有出来，总排名没有出来，但英语老师不嫌麻烦读去看了其他班的英语成绩单。 　　这个成绩若放在现代，绝对拿不了第一，但在这时候，刚回复高考没几年，教育水平有限的情况下，便已经是高分。 　　同学们吸了口凉气，小声议论起来。 　　“文政岳，八十四分。” 　　“魏深，八十一分。” 　　“楚欢欢，七十七分。” 　　…… 　　接下来的英语课就是评讲试卷。 　　上午大课间，王晗大大咧咧地走进二班的教室，在楚欢欢身边停下脚步，手指蜷起敲了两下桌子。 　　楚欢欢被吓了一跳。 　　连叶倒是非常镇定地抬头看了她一眼。 　　王晗把手里的文件放到连叶面前，“签了吧。” 　　连叶打开看了看，是一份租房协议。 　　里面的内容几乎在连叶与王晗说的相差无几。 　　她拿起笔，大手一挥，在两份协议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一份自己留着，另一份交给王晗。 　　“谢谢啦！” 　　王晗摆摆手，“咱俩什么关系？跟我客气什么。” 　　等王晗一走，楚欢欢好奇道，“叶子，你跟王晗怎么那么熟了？” 　　“期中考试的时候她坐我前面。” 　　“……” 　　也就是上学期的倒数第一呗。 　　楚欢欢忽地用胳膊肘戳了戳连叶，朝门口努努嘴。 　　连叶疑惑地顺着看过去。 　　只见刘欣欣手里拿着一小包东西径直走进二班，站到魏深桌边，瞥了眼连叶，大声说，“魏深，这个给你吃。” 　　周围便有同学小声议论，“刘欣欣不是喜欢文政岳吗？怎么开始给班长送东西了？” 　　“不知道，不过班长应该很开心吧？” 　　连叶看了一眼便低下头继续学习。 　　楚欢欢悄悄凑到连叶耳边，“考试结束，她又开始作妖了。也不知道咋想的，突然去讨好班长了！” 　　刘欣欣这种心态，按照现代的说法，那叫犯贱。 　　以前魏深对她不错的时候，她爱答不理，现在魏深疏远了她，她又扒着不放。 　　连叶说，“就有这样一种人，总想别人围着她转，觉得地球没了她就不转了一般。” 　　楚欢欢笑出声，“叶子，你这个比喻真好。” 　　连叶暗道，还是广大网友的聪明才智。 　　文政岳见刘欣欣不再纠缠自己，倒是很开心，似笑非笑地看了眼魏深。 　　魏深耳尖地听到周围低低地议论，忙看了连叶一眼，却见她低着头学习，根本不关注这边。 　　“我不吃，你拿回去吧。” 　　“你上次不是很喜欢吃吗？”刘欣欣把一小包开心果放到魏深桌上，双手环胸，抬着下颌轻蔑地扫了一圈众人，大声地说，“开心果可不是谁都能吃得起的，十块钱一斤呢，你喜欢吃就全部拿去吧。” 　　“……” 　　魏深万万没想到，上次接了开心果之后，竟然还会有这些麻烦。 　　有那么一瞬间，他明白了文政岳以前的感受。 　　难怪，文政岳对刘欣欣爱答不理，邵宽也在背后表示对刘欣欣的讨厌。 　　“十块钱一斤？这也太贵了，难道是仙丹？” 　　“这个我见过，确实很贵，据说很好吃。” 　　“刘欣欣对班长好大方，班长咋不要？” 　　“文政岳家境好，拒绝刘欣欣的东西能够理解，但是班长家不是很穷吗？” 　　“就是啊，刘欣欣给他那么贵的东西，他竟然还拒绝？” 　　…… 　　魏深骑虎难下，深吸一口气，“你拿回去吧，上次你给我的，我不喜欢吃，全扔掉了，这次不想浪费。” 　　扔掉…… 　　刘欣欣脸上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凝滞。 　　那可是十块钱一斤的开心果！ 　　他竟然扔掉了！ 　　刘欣欣心底升起一股恼怒。 　　文政岳拒绝她，可以理解为文政岳家境好，有那个资本。 　　她只是输在家世而已！ 　　可魏深，一个穷小子，凭什么拒绝她？有什么资格拒绝她？！ 　　她给他那么贵的东西吃，他不感恩戴德就算了，竟然还敢拒绝？！ 　　刘欣欣冷哼一声，“给你的就是给你，你爱怎么处理怎么处理，我不差这点钱！” 　　等刘欣欣一走，班里的窃窃私语声嗡地一下渐渐变大。 　　魏深看着桌上那一小袋开心果，果断地给邵宽，李壮几个人分吃了。 　　一班的刘欣欣得知这个消息，双拳紧握，眼底闪过一丝阴暗。 　　魏深这种行为，无异于当众打她的脸！ 　　下午政治课，政治老师宣布，政治的成绩也出来了。 　　连叶现在的复习重心都落在英语和理科之上，政治历史复习的不好。 　　政治老师念了七八个学生的名字，才轮到连叶，“连叶，六十分。” 　　同学们忍不住看了连叶几眼。 　　看来连叶同学有些偏科啊。 　　本来以为连叶同学有机会能冲击年级第一的，看来这回的年纪第一还是刘欣欣了。 　　连叶走上讲台领取试卷时，便听政治老师打趣，“连叶同学这个分数真是可遇不可求啊！” 　　连叶无奈一笑，“老师，我会努力的。” 　　时刻关注连叶动静的刘欣欣，从别人口中听到这个分数后，不由得掩唇一笑。 　　不枉她为了期中考试努力了一个周。 　　连叶，和她比，还差的远呢！ 　　放学之后，连叶叫上王晗一起去银行一趟，把前三个月的房租存到一个新的存折里，交给王晗带上。 　　随后连叶便去了寻香来。 　　一进门，便看见冯露露皱着的小脸。 　　“露露，怎么了？” 　　冯露露见她过来，眉目舒展，愤恨地说，“老板，新招的那个人今天没来，也去了对面。” 　　连叶眉头一挑。 　　若是第一个还能解释的过去，但这第二个，难免让人怀疑是故意的。 　　“没事，让她去抢就好了。”连叶淡淡一笑。 　　既然有闲工夫和心思来抢人，这就说明对面的生意不行。 　　否则哪有抢人的必要。 　　那天她坐魏校长的车回来时，在藏雅轩门口注意了一下，里面的许多空位都空着。 　　这种情况，连叶早就预料过。 　　青州百姓的消费水平有限，走高端路线必须要有一定的财力支持，并且要有亏本的打算。 　　普通百姓去不起藏雅轩，能去的起的都是有地位的人。 　　 ##第二百七十六章 有数 　　但现在讲究作风问题，有那需求，更多的人会选择市委招待所或者国营饭店。 　　普通的中产阶级则更喜欢寻香来，装修一点儿不输藏雅轩，环境好，氛围好，菜色味道也不错，还便宜，请客也有面子。 　　藏雅轩便处在了非常尴尬的境地。 　　“老板！”冯露露气得直咬牙，忍不下这口气。 　　“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冯露露只好松了口，又说，“对了，今天晓萍请了一天假。” 　　连叶想到通州路的案子，便多问一句，“谁来请的假？” 　　“她自己来请的。” 　　连叶点点头，“既然这样，今晚上早点下班，收拾好东西跟我说一声，我给你们开个小会。” 　　“好。” 　　连叶便去了办公室吃饭写作业。 　　八点钟，冯露露敲门喊她和梁晨出去。 　　外面的客人已经全部离去，桌面和地上的卫生也都收拾的干干净净。 　　连叶见人都在了，便说，“今天把你们聚齐，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想着现在十一月了，天冷了，我想做个活动，给一些菜色打折，送一些汤水，怎么样？” 　　梁晨一下子就明白了连叶用意，“行啊，不过具体还得牛采购和方糖他们决定具体怎么做。” 　　藏雅轩生意本就比不上寻香来。 　　若寻香来再做个活动，生意更好，对面只怕要眼馋死了。 　　牛采购对食物原材料的价格最了解，率先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方糖和家乐也都针对菜式的难度提了几道菜。 　　最后连叶拍板定下了打折的菜单。 　　且都是大众喜欢的，比如鱼香肉丝，宫保鸡丁，糖醋里脊，红烧肉等等。 　　每桌消费满三十元，送玉米羹一份，满二十元，每人豆浆一份。 　　“梁大哥，这个就交给你，明天把这些内容印一个宣传单出来，要一个大的海报，就贴在外面，再印一些小的单页当传单，牛采购明天准备一下食材，活动就从后天开始，持续一个周。” 　　“传单？”梁晨疑惑。 　　“没错，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众人早就拿到了第一个月工资，正干劲十足。 　　“对了，还有个事，我打算去火车站里开一家分店，店面已经拿到，还没装修，你们如果有家离火车站比较近的，可以和我说一声，调过去。” 　　“这么快就开第二家分店了！”洪兰惊道。 　　“是啊，餐厅效益好，也多亏了你们，等年底带你们去三亚团建。” 　　“团建什么意思？” 　　“就是我出钱，带你们去玩！” 　　“耶！老板！你真好！”洪兰扑上来亲了连叶一口。 　　今天的沈敬依旧加班。 　　十一点多的时候他才下班回来，敲响连叶的房门。 　　连叶打开门，一眼便看到他眼底下的青黑，不由得问，“案子很棘手吗？” 　　沈敬点点头，却没有多说，“早点休息。” 　　为了这案子，局里的人全体加班，勘察现场，排查通州路附近的居民。 　　周二，冯露露第一个来餐厅开门，照例把签到表格放在前台。 　　洪兰方糖等人陆陆续续地来上班。 　　过了上班的点，冯露露把签到表格收起来，发现吕晓萍一栏空着。 　　她抬头看了一圈，没发现吕晓萍的人，便去知会了梁晨一声。 　　考虑到通州路最近不太平，梁晨正打算去吕晓萍家里确认一下，却迎面撞上吕晓萍进来。 　　“晓萍，你来了？梁经理正要去你家里呢！” 　　吕晓萍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没事。” 　　梁晨见此，便回了办公室。 　　冯露露没和吕晓萍计较迟到的事，“晓萍，既然来了，就把假销了，上班吧。” 　　吕晓萍三两步走到柜台前，犹犹豫豫，“露露，我要离职，你要不要和我一起？” 　　冯露露诧异，“好好的，你为什么要离职？” 　　吕晓萍指了指对面的藏雅轩，“对面周末的时候来找我，想让我去那里面工作，每个月工资是三十块钱加提成，听说现在里面的服务员每个人的提成都有三四十，加起来比这边要多很多！我昨天起那里呆了一个天，感觉氛围不错，还很轻松。” 　　冯露露想着连叶昨天说的话，忍不住劝道，“他们不会骗你吧？我看他们生意也没那么好啊！” 　　吕晓萍面露不悦，“我在那里呆了一天，生意好不好，我自己清楚。” 　　冯露露见她这么说，只好道，“我去告诉梁经理，让他把工资给你结一下。” 　　“你不跟我一起啊？” 　　冯露露摇摇头，“我觉得这里挺好的。” 　　说罢，冯露露便去办公室里找梁晨。 　　“露露呢？”洪兰拿着单子过来问。 　　“她去办公室找梁经理了。” 　　洪兰把单子放下，“晓萍，你在这里站着干什么？” 　　“洪兰，我要离职了，去对面藏雅轩，对面给的工资更高，待遇好，也轻松，你去吗？” 　　洪兰疑惑，“要真像你说的那么好，应该很容易招人的吧？这都开业几天了，还没招满？” 　　吕晓萍哼了一声，“他们是看我有经验，特意邀请我过去的。” 　　洪兰摇摇头，“我觉得这里挺好的。” 　　说罢，她便去忙了。 　　冯露露跟梁晨说明了缘由，梁晨便让吕晓萍写一份辞呈，随后给吕晓萍结清了工资。 　　吕晓萍点了点工资，“好像少了十块钱？” 　　梁晨抬头看她一眼，“合同上写的明明白白，离职至少提前一个周提，否则扣除十块钱工资。” 　　吕晓萍脸色一黑。 　　当初应聘的时候连叶提过一嘴，她没当回事。 　　没想到竟然真扣钱。 　　吕晓萍气呼呼地去了对面藏雅轩上班。 　　…… 　　距离期中考试，已经过了三天。 　　青州一中的老师们加紧时间批改试卷，在周二这天，所有科目的分数都已经出来。 　　刘欣欣拎着书包走进教室，眉眼弯弯。 　　“欣欣，有什么好事啊？”有人问。 　　刘欣欣大方地笑了笑，“昨晚我在外公那里看到咱们的成绩单，我是第一名。” 　　“这还用猜嘛？肯定是你啊！” 　　“就是！我看年级第一肯定也是你。” 　　刘欣欣把数包放在桌上，在座位上坐下来，淡淡一笑，没有反驳。 　　早读课间。 　　连叶和李超然一前一后从厕所出来，在洗手台洗过手，并肩等在走廊里。 　　几个女生簇拥着刘欣欣迎面走来，有说有笑。 　　看到连叶时，说话声兀的静了一瞬。 　　“欣欣，年级第一肯定是你的，你就放心吧！什么阿猫阿狗都想抢你的年级第一？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本事。”刘欣欣身边的一个女生说。 　　“是啊，有些人糊弄糊弄同学就行了，别一考试就露馅了！” 　　刘欣欣听着这些话，唇角弯起一个浅浅的弧度，“你们小点声。” 　　 ##第二百七十七章 年纪第一 　　 　　连叶淡淡地和李超然说，“你还记不记得我刚开学的时候说要考四百分以上？” 　　李超然点点头，瞥了刘欣欣等人一眼，大声说，“当然记得，当时某些人不信，结果现在就开始忌惮你，怕你超过她呢！” 　　刘欣欣脸色一黑。 　　“欣欣，我们都知道，你怎么可能会忌惮一个乡巴佬！？”刘欣欣的身边的女生小声安慰。 　　刘欣欣淡淡不语。 　　无可否认的是，她确实存了忌惮的心理，所以在期中考试前的一个周里专心复习，没去找连叶的事。 　　连叶无奈地摇摇头，“忌惮也正常，毕竟，我这些知识全是自学。就算我考的差也合情合理。但有些人家里有个当老师的家长，有着良好的教育环境，要是考不过我，那才丢脸！” 　　李超然立马附和，“就是，某人那么好的条件和环境，也有脸和你比分数高低，若是考不过你，那真要钉在耻辱柱上了！” 　　刘欣欣脸色铁青。 　　几人气势汹汹地从连叶面前走过，走进厕所时正撞上楚欢欢从里面出来。 　　刘欣欣冷哼一声，绕过楚欢欢，大步走了进去。 　　楚欢欢一头雾水地走出来，回头往厕所里看了一眼，问，“她怎么了？” 　　“吃错药了。”连叶说。 　　李超然说，“别理她，整天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装给谁看呢？！” 　　上课铃声响起，班主任兼语文老师赵香云出现在一班教室门口，面色铁青，一声不吭地拿出五张张成绩单贴在黑板旁边的墙上。 　　一份是年级排名，一份是班级排名。 　　年级排名一共四张纸，班级排名一张纸。 　　“这是咱们期中考试的成绩，大家下课看一下，现在拿出你们的……” 　　赵香云对成绩并没有过多赘述，紧接着就开始讲课。 　　刘欣欣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 　　下课之后，赵香云前脚走出教室，后脚就有人窜到黑板旁边。 　　“欣欣，你是班级第一哎！” 　　刘欣欣不动声色地一笑。 　　想过去看看，却硬生生止住了欲望。 　　“年级第一是谁啊？应该也是欣欣吧？” 　　教室里声音一静。 　　交头接耳声全部消失。 　　刘欣欣低着头，默不作声，竖起耳朵等着其他同学的回答。 　　忽地，黑板旁边的同学爆发出一阵惊呼！ 　　“woc！魏深第一，连叶第二！” 　　“不是吧？！”有同学不信，亲自过去一看，捂住嘴巴，“我去，竟然是真的！” 　　“魏深不千年老二吗？竟然考了第一？！” 　　“这个叫连叶的是二班的新同学？这么厉害！” 　　…… 　　刘欣欣大脑嗡地一声，一片空白。 　　双眸呆呆地盯着桌上的书本，好半响才回过神。 　　魏深第一！连叶第二！ 　　她忍不住狠狠握紧拳头，指甲插进手心的肉里，牙关紧咬，额上青筋鼓了鼓。 　　这是她头一次是去第一的位置！ 　　魏深第一也就算了，连叶那个乡巴佬，凭什么能超过她拿第二！ 　　“第三是谁啊？”班上有同学懒得去前面看。 　　“第三是欣欣啊，和第二名差的不多，也就十分。” 　　第一排某个女生压低了声音议论，“连叶竟然真的超过了刘欣欣，那刘欣欣岂不是要被钉在耻辱柱上？！” 　　“你闭嘴吧！”同桌觑了眼刘欣欣，赶紧捂住她的嘴。 　　“我早就看不惯她了，高高在上的，跟自己多牛逼似的，结果连一个农村来的插班生都考不过。” 　　…… 　　那些窃窃私语地议论，看戏的视线，恍若一根一根地利箭插进刘欣欣的心口，疼的她喘不过气来。 　　她刘欣欣一向是被别人仰望的，什么时候被别人这么贬低过？！ 　　刘欣欣的同桌安慰着刘欣欣，“欣欣，你别气馁，下次考试，你一定能重回第一的宝座！” 　　刘欣欣双眸深邃，面无表情地说，“我没事。” 　　说着她噌地起身，走到第一排和讲台中间的过道上，照着方才说话的女生的脸，“啪”地就是一巴掌。 　　声音响亮。 　　整个教室都安静下来。 　　齐刷刷地看着刘欣欣。 　　第一排那女生叫张雪丽，一下子被打懵了，脸颊到耳根火辣辣的疼，捂着脸好半响没有回过神。 　　“再多说一句，我就撕了你的嘴！”刘欣欣恶狠狠地瞪着她。 　　以前，虽然也无人敢得罪刘欣欣，但刘欣欣向来都是高高在上，不屑于理会。她那一群拥趸，会自发地针对某个人，正如逼得上一届校花转学一般。 　　没想到她这回竟然发这么大脾气，亲自动手扇人的耳光！ 　　同学们屏住呼吸默默围观，没有人敢说话。 　　“刘欣欣！”张雪丽反应过来，气得大叫，“你有病啊！我就是看不惯你怎么了？！谁规定每个人都必须喜欢你？！第一被抢了你心里不忿？被连叶超过你心里不舒服？你有种就去扇连叶的巴掌？！” 　　刘欣欣脸色越来越差，浑身散发着渗人的冷意。 　　张雪丽同桌小心翼翼地拉拉张雪丽的袖子，小声说，“别说了！” 　　张雪丽甩开，“我偏要说，刘欣欣你就是被钉在耻辱柱上！考不过人家，却不敢去找她发泄，只能把气撒在别人身上，你没种！你永远也考不过连叶！” 　　“你给我闭嘴！” 　　刘欣欣气得尖叫一声，扬手一甩！ 　　张雪丽抬手一架，“你敢打我试试！” 　　“吵什么？张雪丽，刘欣欣，你们两个跟我来办公室一趟！”班主任赵香云黑着脸出现在教室门口。 　　“哎，你们听说了吗，刘欣欣竟然当众打人了！”二班的同学议论起来。 　　“啊？为什么？” 　　“好像是没考年级第一，心里不忿，那个人正好撞枪口上了！” 　　“年级第一不是刘欣欣？！那是谁？” 　　“是班长！” 　　“班长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魏深低着头在学习，没有理会周围的窃窃私语。 　　第二节课二班是数学课，但来上课的不是林老头，而是袁茵。 　　袁茵红光满面，喜笑颜开，手里拿着资料和成绩单，走上讲台，“你们林老师有点事，今天的数学课和化学课换一下。” 　　林老头有事？ 　　什么事？肯定是刘欣欣的事呗！ 　　“期中考试的成绩已经出来，咱们班很多同学都有较大的进步，希望大家能戒骄戒躁，再接再厉，考出更好的成绩。尤其是咱们班的魏深同学，这次考了年级第一，五百六十八分。” ##第二百七十八章 证明了自己 　　八二年总分六百四十，本科录取线四百分，重点线四百八十分。 　　但八三年的总分是六百九十分，语文由一百分提到一百二十，英语由七十分提到一百分，录取线或许会稍微高一些。 　　若是高考能考五百六十八分，就能读一个非常不错的重点大学，运气好，能读上京城的京大或者燕大稍微差一些的专业。 　　魏深面上无波无澜，宠辱不惊。 　　倒是底下的同学们倒吸一口凉气。 　　“还有咱们班的连叶同学，五百六十五分，年级排名第二，非常棒，大家向这两位同学学习。” 　　说这些话的时候，袁茵脸上的笑容就没放下来过。 　　年级第一和年级第二都是二班的，还有比这更让人得意的事吗？ 　　教室里很静。 　　死寂一般的静。 　　几乎脸呼吸声也听不到。 　　坐在教室倒数第二排的邵宽忍不住揉了揉耳朵，问同桌李壮，“表姐考多少？！你再说一遍，我没听清。” 　　李壮五官乱飞，“五百……六十五？应该是吧？我也没听清。” 　　“嘶——” 　　周围同学倒吸凉气的声音非常明显。 　　尽管有心里准备，却还是没想到，连叶竟然能考年级第二，与第一名只差三分！ 　　想当初，连叶刚插班过来时，称自己招考四百多分，且很容易。 　　同学们哄堂大笑。 　　认为她是在吹牛逼。 　　现在，她成功地证明了自己。 　　成功的用成绩打了那些瞧不起她的那些人的脸。 　　魏深长长地睫毛微颤，往连叶的方向看了一眼。 　　曾经，他也是看不起她的人之一。 　　甚至亲口把她招考四百分的事拿出来戏谑，让她成为同学们的茶余饭后的谈资。 　　但是她不在意，两个月相处下来也从未表露过对他的不满。 　　在她眼里，他和闫思雨，和众同学一样，只是可有可无的锦上添花，不会勾起她任何的情绪。 　　魏深慢慢握紧手里的笔杆子。 　　文政岳手托着腮，轻飘飘地瞥了魏深一眼，压低了声音，“怎么样？我早就说过我表姐很厉害！当初有些人还不信！” 　　在知道连叶数学非常优秀时，魏深便信了，只是当初的话已经收不回来。 　　前座的贾春激愤地坐在座位上，瞪大眼睛不可置信！ 　　肯定是她听错了！ 　　连叶不都一直抄楚欢欢的吗？！ 　　怎么可能考那么多？！ 　　闫思雨低头埋在书里，面上没什么表情。 　　与她无关。 　　她只求赶紧高考，赶紧毕业。 　　化学课下课之后，许多同学来和连叶说话，或问题，或随意搭腔。 　　但最后一句总是差不多的意思——“连叶，你真是太厉害了！竟然考了年级第二！” 　　连叶去了趟厕所，刚坐到座位上，便听后桌八卦起来。 　　“我刚才经过级部办公室的时候看到了张雪丽她妈和刘欣欣她妈都来了，你知道刘欣欣她妈说什么吗？” 　　“什么？”后桌的同桌附和问。 　　后桌站起来，双手环胸，漫不经心地往前看一眼，学着刘欣欣母亲趾高气扬的样子，阴阳怪气，“只要你和张雪丽给欣欣跪下道歉，我就当没发生过，要不然，那就开除吧。” 　　后桌的同桌爆粗口，“我去！这也太不要脸了吧？明明是她打人在先，为什么退张雪丽的学？” 　　后座耸耸肩，“刘欣欣家里有关系呗，丁主任对刘欣欣挺不满的，但是他没办法。” 　　“刘欣欣她妈，不就是林老师的闺女？我靠，该不会是林老师找的关系吧？真没想到他是这样的人！” 　　数学课被换到上午第四节，林老头走进教室，就察觉到一股不明地气氛。 　　教室里同学们全都低着头学习，上课的积极性不高。 　　中午去食堂吃饭，连叶身边围满了人。 　　许多人主动和她坐一桌，还让她吃自己的饭菜。 　　忽然之间，她就成了班里的国宝。 　　从食堂到教室，要经过一楼东侧的年级办公室。 　　连叶鬼使神差地往里看了一眼。 　　刘欣欣双手抱胸，眉角含着笑，方正的脸上泛着红光，得意洋洋地站在一旁。 　　她旁边站着一个穿着时髦的妇女。 　　连叶觉得有些眼熟。 　　她记性好，几乎过目不忘。 　　稍微一想便想到了那妇女的身份——林秀英。 　　当初她刚到这个年代，在河里捞鱼经项裕民介绍送给国营饭店，却被刘采购的媳妇误会说她勾搭刘采购。 　　连叶记得，那疯女人上来就踹翻了她的自行车，害她当时准备的凉皮凉粉洒了一地。 　　她还叫嚣着，说自己的父亲教过县长，谁都不怕。 　　连叶眼下是明白了。 　　刘欣欣是刘采购的闺女，但大部分时间都住在外祖父家里，教过万国华的是林老头。 　　林老头一个教书的老师，能有什么关系呢？靠的还不就是万国华？！ 　　连叶垂了垂眉眼。 　　“叶子，你在看什么？”楚欢欢拉了她一把。 　　连叶说，“我看到刘欣欣的母亲咄咄逼人的样子，觉得张雪丽挺可怜的。” 　　其实她就是看不惯林秀英的行为。 　　楚欢欢叹口气，“但是我们也没办法。” 　　在高一的时候，她有一次超常发挥，考了班里第一，年级第二，与刘欣欣只差几分，那之后几天，刘欣欣天天来找事。 　　之后楚欢欢就再也不敢惹她。 　　连叶啧了一声，想着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帮一把。 　　毕竟，她乐得看刘欣欣吃瘪。 　　这样想着，就见张雪丽和她母亲从办公室里拉拉扯扯地出来。 　　“雪丽，你就去道个歉吧！还有不到一年，你再忍一下！”张母拉着张雪丽的胳膊，苦苦哀求。 　　“我死也不道歉！开除就开除！我现在就把书搬回家，去工厂招工！”张雪丽不顾母亲的拉扯，奋力往前走。 　　她脸上还挂着一个红红的指印。 　　母女俩一拉我扯，引来不少人围观。 　　“张雪丽。”连叶走上前淡淡一笑。 　　楚欢欢小脸一皱，没拉住人。 　　母女俩的争执顿住，张雪丽扭头看着连叶，不耐地阖了阖眼睛，“干什么？” 　　二班的新生，连叶，她认识。 　　但她不知道连叶来干什么，看她笑话吗？！ 　　“我有办法让你不被开除。” ##第二百七十九章 宣传 　　张雪丽眼睫颤了颤，刚想说什么就被张母打断，苦着脸哀求，“雪丽，你就去道个歉吧！算我求你了！” 　　至于连叶所说，她根本不信。 　　一个学生，能有什么办法？ 　　细看之下，张母衣服很旧，洗的有些发白，脸上肤色发黄黑，干枯消瘦，手指又黑又糙，指甲缝里藏着黑泥。 　　一看便知是经常干粗活的人。 　　张雪丽转过身，气道，“她打我还要我道歉？道歉有什么用？她这次能颠倒黑白随随便便让我被开除，下次就不会了吗？以后每次都用开除来威胁我，我难道要天天给她下跪？！” 　　张母没说话，拉着张雪丽的手也没放开，难过地哽咽着。 　　“你说的没错，她背后靠的是万国华，河安县一把手，你只要妥协了这一次，以后就得次次妥协！”连叶说。 　　张母大惊，拉着张雪丽急声道，“雪丽，妈求你了，你就去道个歉吧！人家背后有当官的，咱别跟人家作对！” 　　张雪丽不理会张母，问连叶，“你有什么办法？” 　　连叶淡淡一笑，“你要记得，这件事占理的是你，你背后议论别人，刘欣欣打人，她的行为要比你严重，要开除怎么也是她开除在先！既然是你占理，那么就无须害怕，先去校长办公室找校长，如果不行，再闹到教育局，或者找报社记者闹大，闹得越大，万国华越不敢插手。” 　　事实上，连叶觉得万国华还是挺爱惜自己羽毛的，这事说不定万国华就没出面，只是林秀英在狐假虎威而已。 　　张母说，“他们当官的都互相护着哩，根本不管用！” 　　“万国华只是河安县的官，怎么可能插手青州教育局？” 　　市教育局局长和万国华，正处级和正县级，平级。 　　若往上升迁，说不定会有竞争呢！ 　　张雪丽一把把张母拉走，对连叶说了句，“谢了。” 　　张雪丽一走，楚欢欢凑到连叶身边，问，“叶子，你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 　　“我见过刘欣欣的母亲。” 　　楚欢欢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下午，刘欣欣照常在班里上学，张雪丽的座位上却不见人影。 　　一班学生有心议论什么，也不敢再班里说，通通躲到厕所去。 　　刘欣欣像没事人似的。 　　见同学跟老鼠见了猫似的，惬意地抚摸着自己的指甲。 　　原来开除一个人能这么简单。 　　若是用到连叶身上…… 　　放学之后，连叶照例回寻香来。 　　冯露露见她过来，便把事情汇报一遍，“宣传海报和传单印出来了，牛采购的食材也准备好了，明天活动就能开始了！” 　　连叶“嗯”了一声，“传单拿给我。” 　　冯露露便从柜台底下拿出厚厚一打小单页。 　　这和现代纸质稍硬，两面全彩的传单比不了。 　　但这时候的人喜欢看报纸，对纸质内容有耐心，把时间地点目的说清楚了就行。 　　“对了，老板，晓萍离职了，这是她的离职书。” 　　连叶眉头一皱，随意看了两眼。 　　没想到这时候竟然有人愿意被扣工资也要离职。 　　冯露露看了眼连叶的脸色，忍不住说，“她去了对面。” 　　连叶眉峰一挑，“我知道了。” 　　吕晓萍离职的突然，餐厅里就两个服务员肯定忙不过来，更何况明天起还有活动。 　　连叶到办公室里打了个电话。 　　赵强是装修团队领队，办公室有电话。 　　接电话的不是赵强，而是他的助理小吴。 　　“师傅去现场了，您有什么事告诉我，我帮您转达。” 　　“我是叫连叶，在青州，需要他和葛大山来青州一趟，进行实地测量和画图，若是有什么疑问，就打这个电话，要是没事的话，让他们这几天过来一趟。” 　　小吴应了声，“好嘞！您放心，我一定给您转达。” 　　随后她抓紧时间去了火车站一趟。 　　大晚上的，钱临还在战前广场转悠，打眼看到连叶过来，眯起眼睛，“连叶姑娘，又有活了？” 　　连叶点点头，扬扬手中的传单，“找两个人，明天去东方广场发这个，一小时一块钱，不许扔垃圾桶。” 　　钱临拿过来默读一遍，见上面是个餐厅的优惠活动，也不惊讶，“连叶姑娘把我们当工人使唤？一小时一块钱是不是有点……” 　　上次那可是大几百的给呢！ 　　“那不一样，那是违法的，不能我亲自动手，但这个东西是正儿八经宣传用的，你不出人，我随便找两个人都行。” 　　一小时一块钱对于普通人来说已经不少了。 　　工人工资一天平均才一块呢！ 　　钱临无奈地摆摆手，“行行行。” 　　“小美呢？” 　　小美就是上次穿着皮草去学校演戏的女生。 　　“在那边，找她有事？” 　　“嗯。” 　　钱临使了个小弟把小美找来。 　　“钱大哥，找我啥事？”小美一头黄毛，抹着烟熏妆大大咧咧地走过来，“连叶姑娘，你咋来了？” 　　连叶嘴角抽了抽，“我想让你去帮几天的忙，行吗？” 　　“什么忙？” 　　“餐厅服务员。” 　　小美一捋头发，“行啊！哪个餐厅？” 　　“东方广场的寻香来。” 　　小美眼睛一亮，“那是你的餐厅？！” 　　之前路过好几次，里面装修的可漂亮。 　　连叶点头，“你要去的话，明天早上七点过去，找一个叫梁晨的，他会教你如何做，呃……把这妆卸了，头发绾起来。” 　　小美点点头，答应了。 　　…… 　　魏校长办公室。 　　“爸。你知道高三一班学生打人的事吗？”魏深问。 　　魏校长叹口气，“知道，那女生下午来找我了。” 　　他也找丁主任了解了情况。 　　据说打人那方很嚣张，还抬出了万国华。 　　“那你打算怎么办？” 　　魏校长靠在椅子上，按了按眉心，有些发愁，“先让那个女生在家里呆两天，然后回来上课。” 　　这已经算是给万国华面子了。 　　魏深默了默，没说什么。 　　他倒是觉得刘欣欣也该回家里反省两天。 　　但是，父亲那里确实不好办。 ##第二百八十章 传单 　　 　　一张张单页发到东方广场过路人的手里。 　　众人新奇不已，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宣传方式。 　　熟客看到活动后不由自主地就来了店里。 　　新客顺着单页上写的地址来到寻香来门口，见环境时尚，整洁干净，就跟港台电影里演的一样，心思涌动地想去里面尝尝。 　　东方广场对面的藏雅轩，田文文站在二楼的窗口远远看着寻香来络绎不绝地顾客，心里有些不忿和不甘。 　　为什么她堂堂秦萍的徒孙，张恪之的徒弟，开的餐馆却门庭冷淡？！ 　　她的厨艺那么优秀，却没有人来欣赏？！ 　　都是一群穷鬼，看到价格后就跑了！ 　　“老板，吕晓萍今天没来上班。”助理过来说。 　　一开始，田文文错估了行情，请了快十个服务员，结果开业之后没几个人来，全都闲着。 　　吕晓萍来不来也没关系，但就怕她再跑回去上班。 　　田文文正心烦着，“爱来不来。” 　　…… 　　张雪丽没有来上课。 　　刘欣欣靠着后面的桌子，捻着自己鬓角的一缕发丝，双眸深邃。 　　自打自己来市里读高中，住到外公家里，外公总是约束着自己，不让自己干这，不让自己干那。 　　甚至还逼着自己当着全校的面给连叶道歉，害自己丢了那么大脸面。 　　不过昨天她妈给她上了一课。 　　原来她根本不需要妥协！ 　　只要抬出万叔叔的名字，就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还能让被打的学生开除。 　　刘欣欣默了半响，倏地站起身，叫上了几个人去了二班。 　　看到她进来，二班的同学们已经见怪不怪。 　　估计她又是来找魏深的。 　　“嘭”的一声。 　　二班的窃窃私语声戛然而止，纷纷向着声源处投来视线。 　　只见连叶摆在桌面上的一摞书不知怎么全都掉在了地上。 　　楚欢欢肩膀缩着，一副受惊的样子。 　　连叶从书里抬起头，看着空空的桌面，面无表情地抬眸。 　　刘欣欣站在过道里，捏着被书撞疼的手指，双眸阴狠，抬手一巴掌扇过去。 　　连叶眉眼凌厉，抬手一架，反手甩她一巴掌。 　　“啪”的一声，响亮地在二班教室里回荡。 　　教室里顿时鸦雀无声。 　　众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就那么一瞬间的事，刘欣欣掀了连叶的书，连叶甩了刘欣欣一巴掌。 　　快到没人反应过来。 　　刘欣欣捂着脸颊，不可置信地看着连叶。 　　她竟然敢打她！ 　　“连叶！你竟然敢打我！”刘欣欣火冒三丈地尖声大喊，扬手便要打连叶的脸。 　　然而手到半路，连叶还没出手，便被魏深一把架住，厉声喝道，“刘欣欣，你闹什么呢？！” 　　“魏深，你给我滚开，要不然我连你一块儿开除！” 　　魏深一愣，“刘欣欣，我没跟你开玩笑！这不是你们一班，任你作天作地！” 　　还开除他？ 　　想的真美！ 　　“魏深！你别忘了自己喜欢的是谁！你要是敢拦我，以后别想再和我说话！” 　　魏深蹙眉，觉得刘欣欣说话前言不搭后语。 　　他喜欢的是谁？ 　　他心里自然清楚，他喜欢连叶。 　　文政岳嗤笑一声，“魏深，你和她废什么话？邵宽，叫老师过来。” 　　邵宽应了一声，赶紧去了。 　　刘欣欣见魏深和文政岳都护着连叶，心底的怒意越烧越旺，对着后面几个小姐妹说，“你们给我撕了她的嘴！尽管动手，出了事我担着！” 　　那几个女生闻言互相对视一言，齐齐把挡在前面的桌子拉开。 　　桌腿和地面摩擦时发出一道尖锐的声响。 　　桌洞里的书洒了一地。 　　铅笔盒里的笔滚得到处都是。 　　前桌和后桌，包括贾春那一列的学生，都躲得干干净净，生怕惹上麻烦。 　　魏深心道，这就是连叶口中的只能锦上添花，不能雪中送炭。 　　平时一个一个喊着连叶，问着问题，出了事却都躲得远远的。 　　楚欢欢吓懵了，手脚僵硬，双腿发软，手心里全是湿濡的汗液，牙齿打颤地挡在连叶身前。 　　她以为这种情况只会出现在慢班。 　　连叶一把把她扯到身后，眉眼冷冽，“不怕死地就过来！” 　　刘欣欣怫然大怒，怒气冲冲地冲过来想抓连叶的胳膊，被魏深一把拦住。 　　“刘欣欣！你闹够了没有？！” 　　刘欣欣气得什么都听不进去，对着魏深又打又骂。 　　魏深又不能打女生，只能用力把她制住。 　　另外几个女生一齐上前。 　　其中一个粗鲁地扯住连叶的胳膊，抬手扇出去一耳光。 　　文政岳赶紧过去将人拉开。 　　却见女生巴掌没落到实处，便发出一声尖叫，“咚”的一声，晕在地上。 　　其他三个女生顿时吓得不敢上前。 　　连叶手里拿着一个黑乎乎地东西，直勾勾地盯着她们，“过来啊！怎么不过来了？” 　　班里静悄悄地。 　　连刘欣欣都停止了挣扎和叫骂，直愣愣地看着地上躺着的女生。 　　魏深和文政岳也愣住了，目光落到连叶手里的东西上。 　　看上去像个手电筒。 　　但是怎么让那女生昏迷的？ 　　“怎么回事？” 　　一道声音打破了寂静。 　　袁茵只以为是平常的小打小闹，到教室一看，顿时瞪大眼睛。 　　桌子移位，书本全部掉在地上。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慢班的混混打群架呢！ 　　魏深轻咳一声，准备一下措辞，还没开口就听袁茵说，“都给我来办公室，魏深，你也来。” 　　哦。 　　“老师，这里还有一个人。” 　　魏深指了指地上的女生。 　　袁茵眉头一跳，赶紧过去把人扶起来，掐了掐人中，“她这是怎么了？” 　　刘欣欣立马指着连叶说，“袁老师，她被你们班的连叶给害了！” 　　连叶不紧不慢地把手里的电警棒收起来，“一会儿就醒了。” 　　她电的是腰间，电流不大，一般人体质只会短暂昏迷。 　　当然，要是这个女生有先心病，那就是连叶倒霉。 　　袁茵不敢掉以轻心，探了探女生的呼吸，颈动脉和心跳，才把人扶下去。 　　丁主任看着办公室里呼啦呼啦进来一群学生，满头雾水。 　　袁茵把昏迷的女生扶进来放在椅子上。 　　丁主任见此，额上青筋跳了跳，“袁老师，这是怎么回事？” 　　不等袁茵说话，刘欣欣便走上前，指着自己脸上的巴掌印，“丁主任你看，我脸上的印子，就是连叶打的，必须赶紧把她开除了！” 　　连叶揣着兜，杏眼微阖，淡淡的，不说话。 　　“主任，刘欣欣带着一班的女生到二班找麻烦，掀了连叶的桌子，还想打人，连叶同学是被迫反击。”魏深说。 　　“主任，我要给我妈打电话。”刘欣欣说。 ##第二百八十一章 闹事 　　 　　外面传来一阵高跟鞋的咔咔声，一班班主任赵香云迈着步子走进来，扫了众人一眼，“主任，我们班欣欣一向是好学生，你可不能偏心。” 　　赵香云给刘欣欣使了眼色。 　　刘欣欣便径直越过丁主任，拿起话筒拨号。 　　“经过还没弄清楚，说什么偏心不偏心的？”袁茵说。 　　“都闭嘴，一个一个说！”丁主任看着刘欣欣打电话，眉头鼓成一个大疙瘩，太阳穴鼓了鼓，喝道，“刘欣欣，你先说。” 　　刘欣欣心中一喜，把话筒放下，“主任，老师，连叶删了我一巴掌，还把珊珊弄晕过去了，她兜里有东西，必须得没收！” 　　“让你说经过！你们一班的为什么出现在二班，又怎么发生的冲突？！”丁主任有些不耐烦。 　　想到昨天林秀英咄咄逼人的模样，心里对刘欣欣这名同学愈发的厌恶。 　　刘欣欣见丁主任如此不给面子，无所谓地双手抱胸，“等我妈来了再说！” 　　这是在用林秀英威胁他的呢！ 　　丁主任气得深吸一口气，没有理会，“连叶，你来说事情怎么回事。” 　　连叶不紧不慢地掀了掀眼皮，“她带着几个人来二班找事，掀了我的桌子，还想打人，我反击了她一巴掌，她让这几个人上来揍我，魏深和文政岳是帮忙拦着的，但是这个人上来抓我胳膊，想扇我巴掌，找死。” 　　丁主任又让魏深文政岳楚欢欢全都讲一遍，基本和连叶说的一致。 　　“丁主任，她根本就是胡说，是她先打了欣欣一巴掌，我们才想着帮欣欣还手的，结果她还把珊珊弄晕了！”一班的一个女生说。 　　其他几人附和着。 　　“那你们一班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二班？” 　　几个女生面面相觑。 　　赵香云说，“丁主任，这件事，不重要吧！重要的是连叶打了人，还把刘珊珊打晕，这样的学生太危险了，我看还是把她的武器没收，直接开除！” 　　“连叶同学一向安静，从来不会主动惹事，主任，倒是刘欣欣，先前便谣传连叶作弊，昨天出手打人，今天到二班闹事，这样的人才应该开除才对！”袁茵说。 　　“你就是二班的班主任？” 　　从外面进来一个年轻的妇女，烫着内扣的卷发，衣着时髦，手挎着小皮包，踩着七八公分的高跟鞋走进来。 　　“妈！”刘欣欣赶紧走过去，委屈地指了指自己的脸，“有人打我！” 　　赵香云见此，冲着袁茵挑衅一笑。 　　袁茵面上闪过一丝忧愁。 　　她听说过昨天的事，刘欣欣的母亲很狂妄。 　　林秀英眉眼一凌，“谁打了欣欣？！给我站出来！” 　　“是我。”连叶漫不经心地走上前，“林阿姨，别来无恙啊。” 　　林秀英皱了皱眉，看着连叶好半响才认出来是谁，不由得嗤笑一声，“原来是你！欣欣，除了她，还有没有别人欺负你？” 　　刘欣欣视线在魏深文政岳楚欢欢身上一扫，抬手一指，“还有他们。” 　　“丁主任，这几个学生是一起的？都开除了吧。” 　　袁茵脸色唰地一白。 　　一班的几个女生松了一口气，忍不住地窃喜。 　　魏深面上平静，心里却划过一抹忧思。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不会有任何事，但是连叶…… 　　文政岳面不改色。 　　他爸在市里的级别也就于新和书记能压他一头，其他的顶多是平级，都不算什么。 　　而刘欣欣家里背后的关系，他没听说过，想必他爸是可以解决的。 　　倒是楚欢欢，吓得双手冰凉。 　　刘欣欣有人撑腰之后，非常轻松惬意，随意地晃了晃脖子，抚弄着自己的指甲，“主任，连叶随身携带着不知名武器，对同学们的安危有很大威胁，应该没收了吧？” 　　那个东西看起来挺厉害的，她也想要。 　　赵香云闻言，上前两步，“连叶，把你兜里的东西交出来，要不然就以危害公共安全罪把你送到公安局！” 　　“我不交，你随意。” 　　赵香云气得火冒三丈，“你确定不交？” 　　“不交。” 　　赵香云脸色铁青。 　　刘欣欣眼底一暗，“魏深，你现在和我道个歉，并且以后不再和连叶来往，我就不开除你。你好好想想，你家里人供你上学不容易，都这个时候了，你也不想功亏一篑吧？” 　　她知道文政岳家世不错，不会轻易被开除。 　　连叶是非开除不可，剩下的能被她威胁的，也就魏深和楚欢欢了。 　　袁茵给魏深使了个眼色。 　　大丈夫能屈能伸，先道个歉，保证自己不被开除再说。 　　魏深淡淡地说，“随你。” 　　袁茵差点背过气去。 　　刘欣欣面色一僵，脸色沉下来，“楚欢欢，你呢？” 　　袁茵又给楚欢欢使眼色。 　　楚欢欢额上沁出一层细密的冷汗，看了看旁边的连叶，握紧拳头，“开除就开除。” 　　刚才那几个女生冲上来时，叶子直接把她护在了后面。 　　她才不会妥协！ 　　袁茵气死。 　　刘欣欣脸色铁青。 　　既然都不接受她的好意，那全部开除算了！ 　　林秀英见状，直接说，“既然这样，都不用多说了，都直接开除了吧！” 　　丁主任面色铁青，“这件事，我觉得不能这么草率。” 　　年级第一和年级第二，怎么能随便开除？ 　　赵香云说，“为何不能？丁主任，打人可不是小事，我们班刘珊珊还昏迷着呢！违反了校规校纪，还拒绝交出武器，就得开除！” 　　见丁主任站在他们这边，袁茵一喜，赶紧说，“那昨天刘欣欣也打了人，为何没有开除？” 　　“这里有你说话的份？”林秀英狠狠地瞪她一眼，“丁主任，你也不想我给万师兄打电话吧？到时候别说这几个学生，你这主任的位置也保不住！自己好好想想吧！” 　　丁主任张了张嘴，犯了难。 　　刘欣欣不紧不慢地说，“我也不想咄咄逼人，丁主任，连叶打人，是必须要开除的。其他人，我本来想着，让他们叫个家长，一起给我道歉就行了。可是，他们不领情啊。” 　　“欣欣都退让那么多了，你们还想得寸进尺？”赵香云说。 　　魏深等人没有说话。 　　“不是要叫家长吗？”文政岳轻轻一笑，拿起电话给袁秘书打电话，“袁哥，我在学校被人欺负了，你现在有没有时间，过来一趟？” 　　对面不知道说了什么，文政岳笑着说了声“好”，放下了电话。 　　 ##第二百八十二章 叫家长 　　 　　魏深只好上前，拿起电话往校长办公室拨过去，“喂，爸，你来高三年级办公室一下……出了点事情……好。” 　　众人听着魏深的电话，觉得有些奇怪。 　　好似他爸本来就在学校里一样。 　　刘欣欣见此，忍不住轻轻一笑。 　　在开除和叫家长道歉之间，魏深选择了叫家长道歉。 　　这不还是向她妥协了？ 　　楚欢欢手心冰凉。 　　她是普通家庭，家里还没有安装电话，若要请家长，就得亲自回家一趟。 　　连叶拉住她的手，眉峰微挑，嫣然一笑，“放心，你要是不想叫家长就不叫，咱俩一起被开除，打包去二中也行，反正我不信凭咱俩这成绩，会没人要。” 　　事实上，这不过是安慰楚欢欢的话，连叶可没打算就这么去二中。 　　那样岂不是如了刘欣欣的意？ 　　楚欢欢小脸微红，重重点点头。 　　刘欣欣冷哼一声。 　　“校长，您怎么来了？！” 　　赵香云头一个看见魏校长，不免惊呼。 　　林秀英皱眉。 　　地级市一中校长的行政级别都不低，会不会卖万国华面子还不好说！ 　　魏校长大步走进办公室，看了众人一圈，厉声问，“到底怎么回事？” 　　林秀英看了魏校长两眼，“您就是校长吧？是这样的，我女儿……” 　　魏校长面无表情地抬手制止她的话，“丁主任，你来说。” 　　一个下马威。 　　林秀英面色一变。 　　丁主任便把连叶的话说了一遍，着重强调刘欣欣等人是一班的，却跑到了二班里发生冲突。 　　他是更加相信连叶的话。 　　也更加相信魏深的话。 　　毕竟魏深家境不好，却自强自立，成绩优异，品德优秀，毫无偏颇，高中三年一直是二班的班长，没出过什么岔子。 　　“丁主任说话有失偏颇，欣欣可不会主动去惹事！”林秀英不满。 　　“你要是不信，去把二班所有同学叫下来一问便知！”魏深忍不住反驳。 　　“那好啊！叫几个二班同学来说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林秀英胸有成竹的说！ 　　谁敢帮连叶证明，就一起开除！ 　　丁主任去路过的学生去二班喊几个人下来。 　　魏校长找个椅子随便坐下来，瞧着林秀英盛气凌人的样子，眼皮子随意掀了掀。 　　没多大会儿，下来三个二班的同学。 　　分别是李超然，李壮，贾春。 　　三人一进办公室，就嗅到一股子硝烟的味道，纷纷缩了缩脑袋，老老实实地喊了声，“袁老师，赵老师，主任，校长。” 　　连校长都惊动了！ 　　林秀英径直上前，横眉冷对，眼神危险，“我是刘欣欣的母亲，你们几个说一下，是不是连叶先的打的人？！” 　　“不用害怕，尽管说实话！”丁主任说。 　　李超然张了张嘴，正要说话，便见后面的贾春上前一步，脆生生地直接说道，“就是连叶先打的人！” 　　办公室骤然一静。 　　连叶杏眼半垂，眼底闪过一丝如切金断玉般的尖锋锐利。 　　“贾春，你不要胡说！”魏深怒道。 　　“明明是刘欣欣先推了连叶的书，还想伸手打人！”李超然赶紧反驳！ 　　贾春眉飞色舞，“校长，主任，林阿姨，我没有胡说，我们班长魏深特别向着连叶，又是帮连叶搬书又是送她回家，正好这几天刘欣欣同学经常来二班找魏深，连叶可能便忍不了了，给了刘欣欣一巴掌！” 　　“贾春！”魏深咬牙切齿。 　　“校长，你听见了吧？！”林秀英得意一笑，“这下动机也有了，就是连叶看不惯我家欣欣和魏深走的近，便出手打我们家欣欣！” 　　对于魏深帮连叶搬书，送连叶回家的事，魏校长是知道的。 　　他对自己儿子的品德非常信任。 　　长这么大，魏深几乎从未让他操过心，甚至以一个贫困家庭出身的身份，也能连任三年二班的班长。 　　所以这件事，魏校长更愿意相信自己的儿子。 　　他冷淡地指了指一直没说话的李壮，“这位同学，你说说，是怎么回事？” 　　李壮立马站直，“校长，刘欣欣这几天确实经常来二班找班长。” 　　林秀英冷哼一声，“还有什么可问的？” 　　李壮赶紧接着说，“但是今天刘欣欣一来就冲着连叶去了，直接弄倒连叶的书，还让这几个女生打人，幸好有班长拦着。” 　　林秀英越听脸色越黑，阴恻恻地盯着李壮，“这位同学，我劝你好好说！” 　　“林女士，当着我的面还想威胁人？！”魏校长一抬手制止林秀英的话，摆摆手让李壮他们三个先回去，鞭打两头，“这件事，我看双方都有错，要开除，都得一起开除。” 　　“校长！”林秀英冷声说道，“这件事明明是我女儿受了委屈！凭什么也要开除欣欣？我万师兄是最疼欣欣的，这件事处理的若是不满意，我现在就给他打电话！” 　　魏校长冷哼一声，“你当青州一中是万国华的一言堂？打，你现在就打！你闺女去别的班级闹事，我看他有什么脸说话！” 　　万国华官再大，学校也是魏校长说了算，他说不开除就不会开除。 　　青州一中的校长，在市教育局挂职副局长，副处级，可不怕什么万国华。 　　昨天的事，他让张雪丽停课两天，已经是给万国华一个面子。 　　没想到林秀英一家蹬鼻子上脸！ 　　惹恼了他，他真把刘欣欣开了！ 　　林秀英面色一沉。 　　她又不是傻子，为了这么点事找万国华，只会让他越来越厌恶。 　　以往，她只要提出万国华的名字，旁人就妥协了。 　　但这招在魏校长这里不好用。 　　“不开除她也行，让她请家长，跪下来和欣欣道歉，其他人请家长给欣欣道歉，这事就算过去了！”林秀英自己退了一步。 　　刘欣欣嘟了嘟嘴，心里有些不满。 　　她妈为什么不给万叔叔打电话？ 　　连叶双臂抱胸，耸耸肩，“那你开除我吧。” 　　楚欢欢也说，“也开除我吧。” 　　刘欣欣心中窃喜。 　　虽然她很想看连叶跪在地上求她原谅的样子，但是直接开除也不错。 　　袁茵却急了一脑门的汗。 　　魏深看了眼魏校长。 　　魏校长清了清嗓子，“这件事是刘欣欣惹事在先，连叶同学打人也是事出有因，道个歉便足够了！这件事就这么处理！” 　　 ##第二百八十三章 不道歉 　　 　　道歉，也是因为刘欣欣脸上那个巴掌印和那个昏倒的同学。 　　赵香云叫道，“校长，是不是太轻了？刘珊珊还在昏迷呢！万一有什么问题……” 　　魏校长扫过来一眼。 　　赵香云声音越来越小，慢慢闭上了嘴。 　　闻言，袁茵倒是非常开心。 　　校长的意思是，二班这几个同学全保下来了。 　　楚欢欢也很开心，不用请家长，不会被开除，也不用道歉。 　　林秀英脸色顿时一黑到底！ 　　刘欣欣气得双手握拳。 　　万万没想到校长竟然那么护着连叶！ 　　最后竟然只让连叶道个歉！ 　　“我不道歉。” 　　一个凉薄寡淡的声音插进来。 　　连叶杏眸慵懒地抬着，随意地拢了拢耳鬓的发丝。 　　“连叶同学！”袁茵匆忙提醒，在她身边小声说，“你低头认个错，这件事就过去了！” 　　林秀英心底暗骂连叶蠢货，面上闪过一丝得意，“校长，你听到了，就算我们退让那么多，她却连道歉都不愿意，我看还是开除算了。” 　　魏校长忍不住看向连叶，皱起眉头，“连叶同学，你再仔细考虑一下，道个歉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这件事我没错，她带人跑到二班来扔我的书，拉我的桌子，想伸手打我，我不过是随手反击，至于那个，她和那三个人一起来抓我，想扇我巴掌，我动手也是为了防卫。”连叶不冷不淡地阖了阖眼皮，皮肤是纯粹的白，平添几分冷意，“我申请退学。” 　　“不行，不道歉的话必须是开除！”林秀英说道。 　　“开除便开除，随你。” 　　说罢，连叶便慵懒地走出办公室。 　　看呆了众人。 　　魏校长傻眼了。 　　魏深文政岳楚欢欢齐刷刷地看着她的背影，互相对视一眼。 　　刘欣欣忍不住笑了笑。 　　只要能把连叶弄走就行了！ 　　到时候整个高三依旧是她的天下！ 　　没了连叶，魏深也会一如既往地捧着她！ 　　回到教室，桌子已经归位，有人帮她和楚欢欢把书本全部捡了起来。 　　连叶觉得，自己还算没白来一趟。 　　教室里议论声很大，都在讨论着当时的情形。 　　见她进来，静了一瞬。 　　“连叶，怎么样？怎么样？主任怎么处理的？”李超然赶紧问。 　　贾春竖起耳朵听着。 　　“我被开除了。” 　　连叶走到座位上，慢条斯理地把书本整理好。 　　精致的眉眼上没什么情绪。 　　“什么？”李超然大惊，“不是，刘欣欣来找茬，怎么是你被开除？！” 　　“就是啊！怎么会这样！？”许丽也忍不住说道。 　　“刘欣欣这也太欺负人了！” 　　“我看她就是故意的！” 　　…… 　　许多同学都为连叶打抱不平。 　　却也有幸灾乐祸的人，比如贾春，嘴角挑起一丝笑来，惬意地哼着歌。 　　“啪”的一声。 　　教室里一静。 　　胡蕊连忙躲远了一些。 　　贾春捂着火辣辣地脸庞不可置信看着连叶，“你还敢打人？！” 　　连叶活动了一下手腕，扬手一甩。 　　又是一声响亮的巴掌声。 　　“打的就是你！” 　　贾春的脸已经肿了起来。 　　她怒瞪着连叶，气得想还手，却被连叶架住胳膊，又甩了一巴掌。 　　连叶背上书包，在众人震惊地目光中离开，“各位，后会有期。” 　　她又不是傻逼。 　　白白被开除。 　　不过是以退为进而已。 　　她这一走，李超然便赶紧说，“大家知道连叶为什么会被开除吗？因为贾春在楼下办公室说，是连叶先打人！明明就是刘欣欣先找茬！” 　　“啊？真的？那她真是活该被打！” 　　“真的！李壮也能证明，当时班长也在呢。你们不信等班长回来问问就知道了！贾春这招是真恶心，反正我以后是再也不理她了！” 　　“我早就不理她了！上回她污蔑连叶作弊，死鸭子嘴硬不道歉，从那时候我就知道她是啥人！” 　　二班的教室里议论声出奇的大。 　　有咒骂刘欣欣的，也有议论贾春的。 　　连叶背着书包下楼。 　　楼梯口，楚欢欢等人刚从办公室出来，身后跟着刘欣欣等人。 　　昏迷的刘珊珊也醒了过来，发现腰上一片青紫。 　　楚欢欢看到连叶，立马扑上去，红着眼眶，“叶子，你真的要走！？我舍不得你！” 　　“加油，好好学习。”连叶摸摸楚欢欢的脑袋。 　　“你要不再等等，袁哥来了，让他和校长说一说……”文政岳忍不住说。 　　连叶眉眼清淡，“不用，是我不想道歉，不需要让校长为难，这件事放任何人那里，可能都会是同样的处理方法。” 　　以后有他为难的时候。 　　魏深站在文政岳身后，喉结上下滚了滚，没有说话。 　　在厕所听到连叶和闫思雨说的那番话时，他便知道，连叶身上是有自己的自尊和清高在的。 　　可那份清高又有些不同，非常巧妙地和世俗和睦相处，从她身上，看不出丝毫凌人的气息。 　　但是刘欣欣打破了这种宁静的氛围。 　　魏深心里已是对刘欣欣厌恶到极点。 　　“那你以后怎么办？要不让我爸把你送进二中？”文政岳说。 　　“不用麻烦文叔叔，我也不是非要进学校不可，自学也挺好，学籍随便挂在哪里都行。” 　　文政岳动了动嘴唇。 　　刘欣欣身后跟着几个女生一起路过，得意地轻哼一声，惬意地上楼。 　　“你们回去吧，要上课了。”连叶说。 　　年级办公室里。 　　林秀英离开。 　　袁茵，丁主任，魏校长大眼瞪小眼。 　　“主任，校长，连叶同学是个非常有天赋又非常努力的学生，这么让她退学，我觉得会是我们很大的一笔损失。”袁茵看着丁主任和魏校长说。 　　“校长，我也这么觉得。”丁主任看着魏校长说。 　　“哼。”赵香云轻哼一声，“说不定，她就是想用这招，想让我们妥协呢！丁主任不必管她，要么她自己滚回来道歉，要么就真的开除！我们堂堂一中不缺她这一个学生，不能被她威胁！” 　　魏校长揉揉额头。 　　当校长好难。 　　他堂堂校长，怎么能够被一个学生拿捏？！ 　　就算她能拿竞赛一等奖也不行！ 　　若是他现在就妥协，那就太没面子了。 　　“校长，这件事是我教女无方，和连叶同学没有关系。”林老头走进来，脸色如碳。 ##第二百八十四章 失踪 　　 　　昨晚上，他已经和林秀英吵了一架。 　　没想到林秀英竟然还不知错！ 　　他没两年就退休了，她这是要让自己遗臭万年啊！ 　　林老头的出现算是给了魏校长一个台阶，他摆摆手，“既然林老师都这么说了，袁老师，你去把她拦下来，让她照常回去上课就行。” 　　袁茵赶紧去了。 　　没多大会儿袁茵一个人回来，耷拉着脸，“她已经走的没影了……” 　　“……” 　　魏深等人回到教室，就有人上来问，“班长，怎么回事啊？连叶真被开除了？” 　　魏深阴着脸说，“以后各位都离刘欣欣远点，千万别惹了她，以后怎么被开除的都不知道。” 　　同学们见班长这么说，心底愈发地厌恶刘欣欣。 　　“对了，以后刘欣欣要来二班，别让她进来。免得她上来发疯，掀别人的桌子！” 　　坐门口的同学保证，“班长放心，我看到她就直接关门。” 　　楚欢欢抹着眼角一声不吭地坐在座位上。 　　后桌忍不住问，“欢欢，贾春真的在办公室说连叶的坏话？” 　　楚欢欢揉揉眼睛，恼恨地瞪了贾春一眼，“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恶心的人！” 　　楚欢欢一向是好性子。 　　她都这么说，想必李超然说的是真的。 　　周围的同学纷纷对贾春嗤之以鼻。 　　连叶倒是不急，从学校出来之后，径直去了寻香来。 　　活动第一天，寻香来的生意非常好。 　　明明半上午不是吃饭的点，却也是人满为患。 　　相比起来，对面藏雅轩就有些冷清了。 　　“老板，你怎么这时候回来了？”冯露露诧异。 　　连叶耸耸肩，“我退学了！” 　　“啊？” 　　“没事。别担心，今天怎么样？没什么问题吧？” 　　说着，连叶往大厅看了一眼。 　　小美穿着工作服，绾着头发，忙得不可开交。 　　“都挺好的。”冯露露想起什么，“对了，有两个警察刚才来过。” 　　“来干什么？” 　　“警察说，晓萍失踪了。”说话时，冯露露忍不住胆战心惊。 　　谁能想到昨天还见到的人，今天就失踪了。 　　警察来调查的时候怕引起恐慌，并没有多说。 　　但冯露露早就从沈敬这里得知，通州路那边死了好几个年轻女性。 　　晓萍正好住通州路附近。 　　之前一直是阿明送老板，梁晨送方糖和服务员燕妮，家乐送小玲，牛采购送洪兰，东子送她和晓萍。 　　但昨天晓萍离职，直接去了对面藏雅轩上班。 　　下班时间不一样，晓萍晚上大约是一个人回去的。 　　结果便遇害了。 　　只怕凶多吉少。 　　对面的藏雅轩，警察也去调查过。 　　田文文得知吕晓萍失踪，等警察离开，嗤道，“真是晦气！” 　　连叶把书包放到办公室，在餐厅里帮起了忙。 　　青州一中，一班教室。 　　王晗气势汹汹地冲进来，身后跟着几个慢班的小姐妹。 　　“啪”的一声，巴掌声响亮清脆。 　　一个劲地在众人脑中回旋。 　　讨论声，说话声，此刻全部消失不见。 　　同学们还没从自己的事情中回神，就被那声惊响吸引了全部视线。 　　“听说是你去二班闹事比连叶退学的？”王晗慢条斯理地活动着自己的手腕。 　　刘欣欣捂着脸，耳根一阵火辣辣地疼痛，气得火冒三丈，尖声道，“王晗，你敢打我，等着开除吧！” 　　王晗随意地笑了笑，鹰眼锐利，“你最好能让学校把我开除了！要不然，我一天打你一次！” 　　“你——”刘欣欣气得双眼发红，站起来就去办公室找丁主任。 　　“主任，有个慢班的同学打我！” 　　丁主任被刘欣欣搞得头大，心里厌烦，不冷不淡地说，“刘欣欣同学，是不是你又去别人班里惹事了？！” 　　刘欣欣差点背过气去，“主任！我没有！是她闯进一班，给了我一巴掌。” 　　“那你说说是谁啊？” 　　“十一班的王晗。” 　　丁主任瞪大眼睛。 　　王晗？ 　　那可是王教授的闺女！ 　　王教授在进行某项重要的秘密实验，已经封闭试验两年了。 　　其家人的待遇可是非常优越的！ 　　上回王晗被绑架，解救任务就是以保证人质安全为第一，拿回文件为第二。 　　王晗的母亲，小姨，姨夫，也都不是普通人，分别在各个单位任职。 　　可以说，得罪文政岳，都比得罪王晗强。 　　因为王晗是个刺头。 　　但是又不能开除。 　　“刘欣欣同学，你先回去，等我把王晗同学叫来说她两句！” 　　说……说她两句？ 　　刘欣欣气道，“不行，必须得开除！” 　　丁主任脸色一沉，“刘欣欣同学，你别得寸进尺，想开除谁就开除谁！青州一中不是你家开的！你要想开除，那就去找校长说！” 　　刘欣欣差点气昏过去。 　　下午，魏校长去教育局开会。 　　普教科的科长一见面就对着魏校长说，“老魏啊，恭喜恭喜！” 　　魏校长面上不动声色，“同喜同喜。” 　　心里却纳着闷，有什么可恭喜的？ 　　科长知道所谓同喜不过是客气话，把一个箱子拿出来，拍拍魏校长肩膀，“这是邮递员刚送过来的！我已经替你拆开看看了！你这回运气可是真好啊！好几个拿奖的！贤侄成绩也不差！” 　　试卷是在京城批阅，奖项也是在京城评比。 　　魏校长看了眼箱子上的标签，上面写着主办方中国数学会，以及箱子的邮寄地址，是在科学院内。 　　不用说，这是全国高中数学联赛的结果出来了。 　　魏校长想到普教科科长说的恭喜，心里有些激动，手忙脚乱地打开箱子。 　　只见一堆白色的泡沫中间包裹着的是一个透明的奖杯，正面写着全国高中数学联赛一等奖等几个字，后面刻着中国数学会。 　　魏校长大喜。 　　虽然只有一个，但已经非常不错了！ 　　二等奖和三等奖没有奖杯，只有带硬质封皮的证书。 　　魏校长把里面的证书拿出来，一共三份。 　　一等奖红色，二等奖三等奖全是绿色。 　　旁边的科长拿起一份绿色的证书掀开，指着上面的名字，“看，贤侄拿了二等奖！非常不错了！” 　　虽说二等奖没有保送名额，但以魏校长的身份，运作一下，让魏深保送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魏校长心里咯噔一声。 　　魏深是二等奖，那一等奖是…… 　　他迫不及待地拿起另一本绿色的证书，打开一看——刘欣欣。 　　魏校长手一松，苦笑一声。 　　“老魏，你怎么这个表情？” 　　 ##第二百八十五章 保送 　　 　　普教科科长非常奇怪。 　　一中三个拿奖的，全国性比赛，这样的成绩对于青州一中来说已经不错。 　　他打听过，省内其他地级市里，只有省城和青城的学校里有一等奖。 　　除了学校本身就具有的保送资格外，这一等奖是额外的名额，可珍贵着呢！ 　　魏校长想到上午连叶背着书包二话不说就离开了学校，心里又想哭又想笑。 　　打开那本红色的证书，果然，上面除了印刷的宋体之外，连叶二字是印刷的楷体。 　　现在咋办？ 　　去把连叶请回来？ 　　魏校长觉得头大。 　　普教科科长又说，“你要不要去财政科一趟？” 　　参赛之前，市教育局便说过，大赛获奖者有奖金。 　　一等奖一千元，二等奖五百，三等奖三百。 　　这是由学校发放的奖金，从教育局支取。 　　魏校长一脸痛心的去了。 　　把东西带回学校之后，魏校长让人把丁主任喊过来。 　　丁主任看着证书和奖杯，沉默半响。 　　两人面面相觑。 　　“叮——” 　　办公室里的电话声突然响起来。 　　魏校长拿起话筒，“喂，青州一中，您是？” 　　“这里是京大招生办。请问贵校的连叶同学有没有保送京大的意向？” 　　邵主任可一直关注着联赛成绩。 　　甚至他已经提前几天知道连叶获得了一等奖！ 　　他耐心等了几天，确定证书已经邮寄到青州了，他才和京大联系，让京大的招生办打了这通电话。 　　魏主任大脑嗡地一声，一片空白。 　　“喂？能听得见吗？喂？” 　　“校长，对面说什么？”丁主任忍不住小声提醒。 　　魏主任立刻回过神来，手心里全是汗，强忍着激动，说，“听得见听得见，是这样的，我刚拿到证书和奖杯，但还未发放，连叶同学尚不知道竞赛成绩，这样，等证书发下去，我帮您问一下，您看如何？” 　　对面静的一会儿。 　　接电话的老师捂着话筒，把魏校长的话传给旁边的邵主任和招生办主任。 　　得到回到，那老师对魏校长说，“您能让她接电话吗？我们这边有人想和她说话。” 　　想和连叶说话？ 　　是京城的领导还是宫教授？ 　　魏校长心里一咯噔，稳住声音，一本正经地编道，“不好意思，我们学校高三年级今天有户外活动，是去敬老院爱护环境，学生们都不在学校。” 　　丁主任：“？” 　　学生们都不在学校，那教学楼里的都是什么东西？ 　　“这样啊……那您别忘了转告她。” 　　“一定一定。” 　　“好的，麻烦了。” 　　魏校长放下话筒，激动的脸色发红，搓了搓手。 　　“校长，什么事？” 　　魏校长一看到丁主任，立马想起连叶主动退学的事，脸一耷拉。 　　愁死了。 　　连叶要保送到京大，不管怎样，一定要是以青州一中学生的名义！ 　　可不能被别的学校抢走！ 　　至于刘欣欣，林秀英，万国华，那是什么玩意儿？ 　　面子？那是什么东西？ 　　有保送京大的大学生重要？ 　　丁主任见魏校长一会儿愁，一会儿笑，狐疑道，“校长？” 　　魏校长这才想起身边还有个丁主任，“是京大招生办打来的电话。” 　　京大招生办？ 　　丁主任一皱眉，随即转过弯来，眉目舒展，激动地说不出话来，“是不是……是不是……” 　　是不是他想的那样？ 　　魏校长点点头，“但是……连叶同学不在学校，丁主任，你要不……” 　　丁主任噌地从沙发上坐起来，“校长，您放心，我现在就去连叶家里一趟！” 　　连叶入学的时候填写过出租屋的地址。 　　魏校长站起身，拍拍丁主任的肩膀，面色凝重，不知道地还以为在托孤，“丁主任，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了！” 　　“我向您保证，一定把连叶同学带回来！” 　　从校长办公室出来，丁主任满面红光的去找袁茵。 　　袁茵听说之后，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哎，袁老师，先别高兴的太早，连叶同学现在可不在学校。” 　　袁茵不免想到上午发生的事，心底烦死了刘欣欣。 　　“校长叫我去连叶家里看看，把人请回来，我觉得你是连叶班主任，一起去再好不过。” 　　袁茵点点头，应下来。 　　两人当即出发去了连叶的出租屋。 　　敲了许久的门却也没有人应答。 　　“难道连叶还没回来？”袁茵奇道。 　　“那咱们就等一会儿。”丁主任现在还很激动。 　　等一会算什么？ 　　“你们是来找连叶的？” 　　旁边的邻居大叔从屋里探出头来。 　　“是是是，我们是她学校的老师，你知道她在哪儿吗？”丁主任赶紧说。 　　“她学校的老师？她没在学校吗？”邻居大叔挠挠头。 　　“她今天有事，先离开了，看来她是没有直接回家。”丁主任可不敢说连叶被开除了。 　　“那你们得有的等，她一般都挺晚才回来的。” 　　如邻居大叔所言，丁主任和袁茵等了许久，都不见连叶回来。 　　连叶不知道此事，在寻香来忙的不可开交。 　　终于能稍微歇一歇的时候，办公室里来了电话。 　　是赵强打来的。 　　“我们现在在火车站，明早就能到青州，到时候你派个人去接我们。” 　　连叶应声称是。 　　没多大会儿，办公室的电话又响起来。 　　连叶拿起话筒，“喂，寻香来餐厅，您是？” 　　“叶子？” 　　电话那头是沈敬的声音。 　　连叶点点头，意识到沈敬看不见，“嗯”了一声，“是我，你有事吗？” 　　“我今晚上加班，不回去了。” 　　不回去了？ 　　要通宵？ 　　想到沈敬眼底下的青黑，连叶蹙了一下眉，“你这样吃得消吗？” 　　“没事，以前执行任务的时候已经习惯了。” 　　连叶只好说，“那好，你自己注意。” 　　“你这个时候，不应该在学校吗？怎么在餐厅？” 　　连叶咳了一声，心里莫名有些心虚，“呃……我被学校开除了。” 　　“什么？” 　　电话那头的沈敬诧异。 　　“你放心，我心里有数，很快就能回去的。” 　　“那你有什么事就和我说，不要自己憋着。” 　　沈敬手指微微摩挲着话筒，有些不舍地挂上电话，眉宇间蕴着几分罕见的温柔。 　　姚舒雨见此，心里头就像有蚂蚁在啃咬，忍不住问，“沈敬，你给谁打的电话啊？” 　　沈敬看了她一眼，“朋友。” 　　说罢，他便离开了服务台。 　　姚舒雨咬了咬下唇。 　　 ##第二百八十六章 教训 　　 　　连叶一直在餐厅里忙道九点多，与其他人一起下班。 　　小美打电话叫了几个兄弟来接一下，表示明天还来。 　　阿明照例送连叶回去。 　　邻居听见开门声，探出头来，“连叶，你回来了？今天下午有两个人来找你，一男一女，说是你们学校的老师。” 　　连叶眉峰一挑，“我知道了，谢谢。” 　　她对自己联赛的成绩胸有成竹。 　　且距离联赛结束已经一个月，她算到成绩这几天出来。 　　但没想到会这么快。 　　不过连叶打定主意拖上几天，没打算直接回去上课。 　　…… 　　再说到学校，放学之后，魏深照例等同学们都走完，才去校长室找魏校长。 　　却听到里面有说话的声音。 　　“校长，我和袁老师在连叶家门口等到放学，也没见她回来。不过你放心，明天我和袁老师再去一趟，一定把连叶给请回来！决不会让生源旁落到其他学校。” 　　“行，你也赶紧回去吧。” 　　里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魏深左右看了两眼，三步并做两步地躲到洗手间门后，直到丁主任从洗手间门口经过，走下楼梯。 　　他重新回到校长室门口，推门进去，“爸，要把连叶请回来？” 　　他很奇怪，丁主任竟然会用“请”这个词。 　　魏校长指了指桌上的奖杯。 　　魏深走进一看，注意到奖杯上的字眼，便什么都明白了。 　　连叶在联赛中拿了一等奖，又见过京大的教授，保送的几率很大。 　　这下，刘欣欣的目的要落空了。 　　丁主任不仅会把连叶请回来，还得好好哄着敬着！ 　　魏校长把魏深的证书拿出来，说，“你拿了二等奖，小深，你想不想保送？或者参加心仪大学的自主招生？还是等高考？” 　　这时候的自主招生流程并不规范，有的学校在定在来年三月份，有的在四五月份，参加过之后便不能参加高考。 　　后来自主招生才调整到高考后，出成绩前。 　　魏深抿抿唇，“我再考虑考虑吧。” 　　第二天一早，连叶边去火车站等赵强和葛大山。 　　站前广场，钱临大老远看她走过来，指尖夹着烟抽了一口，慢慢地吐着烟圈，“连叶姑娘，又有活？” 　　和钱临打过几回交道，连叶和他也熟了，指了指站内，“不是，来接人。” 　　“那赶紧去吧。” 　　不远处，连芽骑着自行车绕过站前广场，往东边的农机厂方向过去。 　　从青州一中退学之后，姨夫就托了关系，让她进了农机厂，在车间工作。 　　但她不懂专门的技术，只能干一些高强度可替代的流水线工作。 　　不经意往火车站一瞥，连芽好似看到了熟人，赶紧扭头仔细一看。 　　还真是连叶。 　　她正和一个矮个子寸头说着话。 　　来农机厂一个周，同事和连芽提过，火车站周围治安比市中心差很多，让她上下班经过火车站的时候打起精神，别被抢了钱包。 　　某次和同事一起下班，同事便指着一个矮个子瘦猴一般的男子，说，“那是火车站的地头蛇，千万别惹他！” 　　现在，和连叶说话的那个，正是同事之前提醒过的地头蛇！ 　　连叶竟然和地头蛇有来往！ 　　看起来还很熟的样子！ 　　连芽顿时想到去学校贴纸条的社会青年。 　　她就说，铁定是连叶干的！ 　　此刻，连芽的心里怒气蹭蹭往上涨！ 　　她不得不退学，连叶却还学校里好好的！ 　　表哥向着她！ 　　沈大哥和她处对象！ 　　而她却只能缩在农机厂的车间里，干着那些脏兮兮的又苦又累的杂活！ 　　她一定要给连叶一个教训！ 　　连叶到站台去接人。 　　火车鸣起长长的汽笛声，哐哐地进了站。 　　她根据赵强给的火车票信息，打眼看到从七号车厢下来的赵强和葛大山，冲着两人招招手。 　　赵强和葛大山一人背着一个工具包，边招手边走到近前。 　　葛大山说，“连叶姑娘，这回是什么房子需要装修啊？” 　　“我的餐厅的分店。” 　　赵强惊道，“分店？这么快就开分店了？” 　　连叶点点头，“生意挺不错的。” 　　赵强咋舌。 　　“店面就在火车站里，辛苦两位现在正好量一下，量完再去市里吃饭休息。” 　　连叶领着两人进了火车站候车厅，打开铺面的门，让他们现场测量。 　　“连叶姑娘，你是怎么拿到火车站店面的？应该很麻烦吧？”赵强边量边问。 　　火车站里的店面，学校里的店面等，这些地方有顾客流量保障，因此房租贵，且还得有关系才能拿到。 　　“还好，巧了的是，火车站招商部的部长是我一个同学的姨夫，我那同学牵了线，便拿到了。” 　　她虽然是和王晗提的房租等问题，但并没有趁机压价。 　　施部长也爽快。 　　“那你这间有没有装修的具体要求？”葛大山问。 　　这间店面要比东方广场那间小一些。 　　“尽量节省一下空间，你们来的时候看到候车厅的人了吧？很多人没有座位，所以我打算在这个地方添两条长凳，大概这么宽。”连叶在门口的地方指了指。 　　她必须考虑到一个问题。 　　要是有人不吃饭，只想来店里歇着，占着座，该怎么办。 　　毕竟这时候的教育水平偏低，道德水平也偏低，火车站鱼龙混杂，就是有些人不讲道理。 　　等测量完，三人一起坐公交车回到市中心。 　　赵强和葛大山看着自己团队装修的寻香来生意火爆，心里难免有一股满足之感。 　　吃完饭，连叶送他们去招待所休息，打算等下午再过去和葛大山讨论一些具体装修的事宜。 　　丁主任和袁茵又到了连叶出租屋的门口，敲了半天门，还是没人应。 　　“你们怎么又来了？连叶没去上学？”邻居大叔探出头奇道。 　　“没有啊，你知道她去了哪里吗？”丁主任问。 　　邻居大叔摇摇头。 　　丁主任和袁茵无功而返，打算等中午头去再去一趟。 　　连叶总不能不回家吃饭吧？ 　　连叶还真没有回家吃饭，中午的时候，沈敬下班回来了。 　　他衣服上有些皱，眼底有着非常明显的熬夜之后的红血丝。 　　连叶看到他的时候不免揉揉眼睛，“你怎么这个时候下班了？” 　　沈敬随手摘下帽檐，坐到沙发上，揉揉眉心，有些疲惫，“晚上还得上班。” 　　他只有一下午的休息时间。 　　 ##第二百八十七章 棘手 　　 　　“那我去给你做饭。” 　　要是等着排队的话，那就太慢了。 　　连叶自己做不占用方糖他们的时间，也更快一些。 　　她随便炒两个小菜，一道紫菜鸡蛋汤，馒头是一直热着的，全都准备好端进办公室。 　　“谢谢。”沈敬拿起筷子，夹了一个馒头先咬一口，“你说你被开除了，怎么回事？” 　　“不是什么大事，我自己能解决。” 　　且她现在还什么都没做，学校已经有让她回去的念头了。 　　沈敬没再多问。 　　“吕晓萍找到了吗？” 　　沈敬摇摇头，“还没有。前几具尸体，都是在死亡几天之后才被发现。如果抛尸太早，尸体上的印记明显，会容易暴露。” 　　他是半道警察，之前负责的是治安，但由于部队的经历，有一定的反侦查能力。 　　于是就被李局调去协助刑侦科。 　　那些专业的事自然由从公安大学毕业的刑警来做，他和其他人做的便是在尸体周围以及嫌疑地区反复排查对比，对受害人的家庭及人际关系的调查。 　　最早的一具尸体，是在前年被发现，时间跨度很大。 　　今年一月份，发现了第二具。 　　前不久发现了第三具。 　　通过比对作案手法，至此，才定性为连环杀人案。 　　“看来是很棘手了。” 　　“是，厅里也非常关注，局里请了中央刑侦局的高局，要等两天才能到。” 　　高局？ 　　连叶吸了口凉气，“高国庆？” 　　沈敬抬眸，“你知道？” 　　连叶激动地点点头。 　　高国庆谢老在现代与其他八位刑侦专家被称为刑侦九龙，且是九龙之首，警届的定海神针！ 　　这个时候，刑侦九龙里几位刑侦专家都还年轻，没什么名气。 　　只有高国庆已经凭借出色的破案侦查能力坐上了公安部刑侦局局长。 　　那些高老破获的著名答案，她基本都听过。 　　沈敬说，局里要请高老来，也就是高老参与过此案。 　　连叶回忆了一下高老侦破的典型案例，第一时间并未搜寻到有用的信息。 　　或许，高老只是参与指导。 　　毕竟一个案子的破获时间不定，有的几天，有的几个月，有的成了悬案。 　　高老不可能一直呆在青州。 　　沈敬微微一笑，“若是案子顺利，倒是可以找时间请高局在这里吃个饭。” 　　若是不顺利，那自然就没心情吃饭。 　　吃过饭，连叶把碗筷送出去，回来便见到沈敬靠着沙发，双眼闭着，像是睡着了。 　　“沈敬？你睡着了吗？”连叶压低了声音，用气声说道。 　　偷偷摸摸的。 　　沈敬长睫动了动，忍俊不禁，“没有，你可以大声说话。” 　　连叶清了一下嗓子，“你回家睡吧，这沙发太小了，你肯定休息不好，晚上还得上班。” 　　沈敬睁开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点点头，“好。” 　　丁主任和袁茵趁着中午吃饭时间又去了一趟连叶的出租屋，敲了许久的门，还是没人开。 　　“你们怎么又来了？”邻居大叔奇道。 　　“这位大哥，确定连叶住这里吗？” 　　袁茵甚至开始怀疑，连叶写错了地址。 　　邻居大叔点点头，“确定，今早上我下楼买菜的时候还见她出门了，以为她去上学。” 　　丁主任越想越没底。 　　连叶那么早出门去干什么了？ 　　还是回老家河安县了？ 　　“她背书包了吗？或者带什么行李没有？” 　　邻居回忆了一下，“好像没有，空着手出去的。” 　　空着手？ 　　丁主任心里一咯噔。 　　难不成去找学校接收自己？ 　　“丁主任，要不这样，我回学校一趟，问一下文政岳楚欢欢，看他们知不知道连叶喜欢去哪里。”袁茵说。 　　连叶是文政岳表姐，说不定文政岳就知道什么的。 　　“行，你赶紧去。” 　　袁茵噔噔噔往楼下跑，在单元门口迎面撞上一个年轻人，穿着警服，容貌俊美。 　　“不好意思。”袁茵觉得这年轻人有些眼熟，没时间细想，道了歉赶紧往外跑。 　　沈敬脚步顿住，扭头看着袁茵的背影，眼底掠过一丝疑惑。 　　叶子的班主任，他见过。 　　是来找叶子的？ 　　沈敬走上三楼，看到一人在连叶家门口旁边站着，手臂撑着墙面，右腿单腿站立，左脚虚虚地搭在右脚上。 　　再一看外貌，是他在学校见过的丁主任。 　　丁主任听见上楼的脚步声，急忙抬起头，却见是个年轻的男子，心里沉了沉。 　　沈敬思忖，叶子说她被开除了，但丁主任和袁茵又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沈警官？”丁主任认出了沈敬。 　　上次在学校的时候，沈敬和连叶便表现出是熟识的关系。 　　原来是邻居。 　　“丁主任，你是来找叶子的？” 　　丁主任赶紧点头，“是是是，你知道她在哪里吗？” 　　沈敬眨了眨眼，“她不在学校吗？” 　　“呃……”丁主任不好意思说明清楚真相，“是这样，有些误会，她就想退学，我是特意来找她回去上课的，连叶同学成绩那么好，可不能随便耽误了，你说是吧？！” 　　沈敬明白了些什么，点点头，“等我见到她我帮忙转达一下，不过我今晚上值班，想来是见不到了。” 　　丁主任老脸一苦。 　　下午课间，袁茵面色有些红，喘着蹙起，额上沁出一层汗液来，站在二班教室门口，“魏深，文政岳，楚欢欢，你们三个出来一下。” 　　楚欢欢心里一咯噔，小手冰凉。 　　难不成刘欣欣还坚持让他们三个请家长道歉？ 　　相比之下魏深和文政岳就比较镇定，搁下笔出去。 　　不是什么大事，袁茵没让他们去办公室，就在走廊上问，“连叶同学除了家里之外，还有什么常去的地方吗？” 　　魏深明白，这是要把连叶找回来。 　　上回魏校长把连叶送到东方广场，他便以为连叶的家里是在东方广场。 　　魏深摇摇头，“我不知道。” 　　楚欢欢也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袁茵看向文政岳。 　　文政岳问，“老师，您问这个干什么？” 　　袁茵清了清嗓子，“学校觉得连叶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学生，打算让她回来继续上课。” 　　文政岳眉峰一挑，犹豫片刻，才说了出来，“她若是不在家的话，可能会在东方广场的寻香来餐厅。” 　　 ##第二百八十八章 祝他成功 　　 　　魏深不由得看了文政岳一眼。 　　寻香来？ 　　他表姐的藏雅轩对面的那家餐厅？ 　　他表姐说过连叶的厨艺非常好，表姐也邀请过连叶去藏雅轩，连叶没答应。 　　莫不是已经是寻香来的厨师？ 　　“好了，没事了，你们赶紧回去吧。”袁茵说。 　　接着她便急匆匆地离开了。 　　连叶这时候并不在寻香来，而是在招待所里和葛大山讨论装修的问题。 　　“这间门面比东方广场那间要小，若是隔开一间办公室，恐怕空间会更加小一些。”葛大山指着自己手里刚画好的平面图说。 　　作为火车厅的角落，有许多墙面不能乱动，不能随意敲掉，实用面积小。 　　连叶摸着下巴，“办公室必须要，这样行不行？” 　　说着，她拿起铅笔在图纸上画了两下，铅笔在纸上指点着，“这样把这一块空出来，把四人桌和六人桌这样规整一个，正好借着这面墙，把面积最大化，也方便服务员记号。这边两人桌可以这样横着放，一来节省空间，二来有需求的时候也可以并起来。这边管道比较多，划到库房的面积里。” 　　葛大山看着连叶在上面随意画了几下，想象一下装修效果，竟然觉得非常的整洁，宽敞。 　　上回装修的时候连叶就表现出了很强的审美能力和新颖的想法，这次依旧不逊色。 　　葛大山不禁竖起了大拇指，“厉害！我怎么想不到呢？！要是连叶姑娘你去给谢总设计别墅，香港公司早就答应签合同了！” 　　连叶闻言抬头，“谢清雨房地产公司成立了？” 　　“是啊！就叫鹏城建设房地产有限公司，现在已经在和香港公司接洽，想拿下怡景路的那块地。” 　　连叶记得，鹏城第一个别墅项目就是怡景路的怡景花园，由鹏城特区房地产公司牵头建造。 　　但，要从鹏房公司嘴下抢这块地不容易，若是香港公司出面，想必会容易许多。 　　“祝他成功。” 　　葛大山嗐了一声，“人香港公司也不是傻子，必须得拿出详细的策划书来，确认利润丰厚才会和你合作，毕竟人家有选择。” 　　谢清雨毕竟是刚成立的新公司，香港公司放着鹏房不选，为什么要选你？ 　　连叶琢磨着葛大山的话，“设计上遇上难题了？” 　　她估摸着，设计应该是策划的一部分，一直没有通过。 　　并非户型的设计，而是对这块地的规划及定位。 　　要是规划成筒子楼，人香港公司选谁不行？ 　　“是，谢总请了好几个建筑师，都被否了，也不知道他们眼光咋恁高。” 　　连叶笑了笑，岔开了话题，“先别说这个，先看我这店面，这样一弄显得明净许多，剩下的按照你的想法来，和之前那个一样的风格。” 　　葛大山便在连叶简单规划的基础上做自己的设计。 　　连叶自己随便拿了个铅笔，抽出一张白纸，在上面随便画画。 　　赵强则是在角落里算一下大致的材料，以及冰柜，油烟机等需要厨房用具需要提前预定，天然气线路也得好好规划。 　　没多大会儿，葛大山画完了，拿着图纸给连叶看，“你看这样什么？有没有需要改的地方？” 　　说着，他瞟了一眼连叶在纸上画的东西，觉得稀奇，不禁问，“你这是在画什么？” 　　连叶没答，接过他手里的图纸仔细看了一下，说出来几个问题，“候车厅人来人往，可以在这里设一个形象台，正好能遮挡外部的视线，但里面往外看却不会挡住。还有这里可以用通高艺术玻璃隔断，还有，火车站的营业时间会比较长，灯光可以分重点照明和泛光照明。” 　　葛大山把图纸拿回去，“好，我再修改一下。” 　　他很自然坐回去改动，并没有任何不满。 　　相反，他更喜欢和连叶这种懂行的人一起交流，完成一件更完美的作品。 　　不像他接的其他单子，那些客人凭借自己的喜好乱改，却不考虑现实的可行性。 　　葛大山改完之后给连叶看过，连叶便点点头，表示定稿。 　　定稿之后葛大山便和赵强坐到一起，和他把图纸简单讲解一番，由他计算没种材料所需要的多少，已经定制桌椅的需求等等。 　　等他们忙完，已经下午四点多。 　　葛大山松了一口气。 　　“葛大山，你过来。”连叶说。 　　“啥事儿？” 　　连叶把自己方才涂画的那张纸放到他面前，“看得懂吗？” 　　葛大山视线落到上面，之间上面用非常简单利落的线条画着一个小区的规划，房屋，道路，绿化等等，画的非常细致清楚。 　　但也能看出她并非专业，房子只画的大概轮廓。 　　“这样太浪费了吧？”葛大山说道，“这能盖几户？卖几栋？不得亏死？” 　　那图纸上面，但是绿化等公共区域就占了很大面积，除此之外，房屋竟然不是一栋六七层的楼房，而是两三层的独栋小楼，小楼前后都有不大的小院。 　　这样看上去，浪费了许多土地，实用的土地太少，更赚不着什么钱。 　　连叶能明白葛大山的想法。 　　毕竟此前内地并没有什么别墅出现，也没有商品房。 　　现在的政策是住房分配，也就是通过工厂分配到工人手里，这也是许多人宁愿守着三四十的工资也要留在工厂的原因。 　　既然是分配，那便自然是要把土地合理利用，不讲究楼层高度，绿化，道路和采光，房子越多越好。 　　葛大山的观念里，也是房子越多卖的钱也越多。 　　“我想，你们提交的几次设计都跟那个差不多吧？”连叶顺着窗户指了指对面的居民楼。 　　葛大山点点头，“我们已经在努力的规划，让那块地能充分的利用，盖更多的房子，但是对面怎么都不满意。” 　　“葛大山，画出这样的房子，那不叫设计，随便一个建筑学院的学生，都能画出类似的图纸。设计，一定要有自己的独特和灵魂所在。既然你们失败了几次，那为什么不反方向试试呢？” 　　 ##第二百八十九章 方案 　　 　　葛大山没有应声，垂头看着连叶手里的图纸，指着上面某个地方问，“这是什么？” 　　“别墅区里的一个小游园，属于绿化的一部分。” 　　葛大山嘶了一声。 　　用那么多地建一个小游园？ 　　越想越觉得浪费。 　　连叶便说，“葛大山，鹏房公司建的东湖丽苑你知道吧？” 　　“知道。” 　　“那你知道东湖丽苑面向的顾客是什么人吗？” 　　“当然是香港人。” 　　“那不就对了？现在才开放几年，买得起房子国内人又有多少？建出来的房子既然是卖给香港人，自然就得针对他们作出相应的改变，能拿出那么多港币来内地买房的，绝对是有钱人。他们比普通人更加在意居住条件和环境。” 　　葛大山仔细一想，觉得连叶说的有道理。 　　既然是针对特定的人群，自然要符合那些人的需求。 　　“那也没必要这么浪费吧？” 　　“……” 　　连叶无奈，拿出另一张白纸，随手简单一画，“这也是一种方案。” 　　她画的第二种，就是现代国内的普通小区，绿化道路采光都不错。 　　房屋是六层的楼房。 　　葛大山觉得第二种挺好的。 　　环境条件不错，房子的数量也不少。 　　“连叶姑娘，你再和我细说一下第二种的设计，等会儿我再画一遍精草。” 　　连叶便仔细和葛大山讲解一遍。 　　葛大山边听边记。 　　…… 　　袁茵和丁主任汇合之后一起去了寻香来。 　　“欢迎光临。”冯露露面上带着职业化的笑容，“两位是吧？那边有座位。” 　　袁茵上前说，“我们不是来吃饭的，是来找人的。” 　　“找人？找谁？” 　　丁主任已经在餐厅里左右看了一圈，看到洪兰，燕妮，小美三个年轻女服务员走来走去，却没看到连叶，便问，“连叶，她在吗？” 　　魏深以为连叶是寻香来的厨师，而丁主任和袁茵他们不知道连叶会厨艺，以为连叶是寻香来的服务员。 　　冯露露问，“你们是什么人？找她什么事？她不在这里，不过我可以代为转达。” 　　又不在？ 　　丁主任都快哭了。 　　“我们是青州一中的老师，你见到连叶，务必要告诉她，让她回学校上课。” 　　冯露露一怔，老板不是说她被开除了吗？ 　　虽是疑惑，她却也没有多问，轻轻点点头。 　　连叶回到寻香来的时候，已经下午五点多。 　　经过东方广场的时候，瞧见对面藏雅轩的门口围满了人。 　　吵吵嚷嚷的。 　　连叶走进之后，便听到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其中夹杂着某些含混不清的话语。 　　仔细一听，她便明白了。 　　是吕晓萍的父母。 　　田文文面色冷漠地站在门口，看着哭闹的老夫妻，心里愈发烦躁。 　　藏雅轩开业那么久，生意不好，大多都是熟人偶尔照顾一下。 　　现在又摊上这样的事，这么一闹，只怕生意会更加惨淡。 　　“把他们俩给我打一顿，送到公安局！”田文文冷冷地说，“敢在我这里闹事，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本事！” 　　连叶动了动眼珠子，转身离开。 　　她要是普通人，说不定还会稍微拦一下。 　　但她是田文文的竞争对手，若出面护着吕晓萍父母，难免不会被人怀疑是她故意撺掇老两口来闹事的。 　　连叶对这一带已是比较熟悉，找到了联防队的人，跟他们言明情况之后，联防队的人便过去看看。 　　进来寻香来，冯露露便和连叶说，“老板，刚才晓萍的爸妈过来闹事，被劝走了。” 　　没劝走，劝到了对面。 　　“嗐，晓萍爸妈也够可怜的。谁知道就那么巧，晓萍刚去对面第一天，就出事了。” 　　这说明，犯罪嫌疑人想必早就盯上了吕晓萍。 　　连叶蹙眉微微蹙眉。 　　案子前不久开始侦查，看沈敬忙碌的样子，想必已经在排查通州路那一带的居民，凶手却顶风作案？ 　　电光火石之间。 　　连叶脑中白光一闪，想起一个高老参与指导的不太出名的案子，简名为二张案。 　　二张自然是两个姓张的凶手，一共杀了五个年轻的姑娘。 　　但他们并不认识。 　　后张模仿前张的手法，伪造成一人作案的假象。 　　这个案子在高老来之前浪费了很多的时间，便是因为侦查方向不对。 　　是高老来之后，在众多疑点中抽丝剥茧，确定两人作案的方向。 　　二张案并非高老主要侦破的典型案例，连叶并未过多关注，现在仔细一回想，好似二张案确实发生在青州。 　　沈敬说，吕晓萍是第四个。 　　也就是说，在破案前，还会有个倒霉蛋子受害。 　　“老板？”冯露露的手在连叶眼前头晃了晃，“你想啥呢？” 　　连叶回神，摇摇头，“我没事，我先回去了，晚上就不过来了。” 　　冯露露点点头。 　　连叶没有回家，而是去了趟公安局。 　　公安局门口，贴着一则告示，是招募治安积极分子，协助警方登记排查。 　　“你是来报名积极分子的？”姚舒雨拿着包出来，见连叶在告示前站着，便多问了一句。 　　她要下班了，这人为什么不早点过来？ 　　还得重新回去登记。 　　连叶摇摇头，“不是。” 　　姚舒雨没说什么，直接走了。 　　这个时候公安局里除了刑侦科，只剩下两个值班的。 　　一个坐在椅子上翻看着什么表格，一个正在埋头喝着饭缸里的汤。 　　“同志，你有什么事吗？”看表格的民警听到脚步声，抬起头问。 　　“我找沈敬，他来上班了吗？” 　　旁边另一个民警张大伟从饭缸里抬起头来，眼底闪过一丝惊艳，舔了舔嘴角残留的汤汁，“找沈敬什么事啊？” 　　“私事。” 　　连叶没说和案子有关。 　　因为，这案子在未调查清楚前，怕引起恐慌，所有细节等都是对外保密的。 　　她若是说出点什么，那公安局必定认为是沈敬违反规定透露了消息。 　　“那你坐那里等会儿吧，他还没来上班。” 　　连叶便坐在大厅角落的长凳上等着。 　　没多大会儿，沈敬迈着大步进来，到服务台签下自己的名字就往刑侦科走过去。 　　“哎，沈敬，有人找你。”张大伟指了指角落坐着的连叶，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沈敬一回头，就见连叶已经从长凳上起身走过来。 　　“沈敬，我有事跟你说。” ##第二百九十章 分别作案 　　 　　沈敬面上带了点笑，“跟我过来吧。” 　　晚上的性质属于加班，自然就不像白天那么严格，把连叶带进来也没什么问题。 　　连叶跟着他进了间没人的会议室，听他问，“什么事？特意来局里找我。” 　　“和通州路的案子有关。” 　　沈敬起初还当是什么私事，一听是和案子有关，面上的笑缓缓收敛了，“说来听听。” 　　“这案子有两个凶手，分别作案。” 　　沈敬一听，皱起眉头，“你为何会这样猜测？” 　　若是连叶没有记错，前三个被害的人是前张作案，而吕晓萍和后面的倒霉蛋是后张作案。 　　而现在吕晓萍的尸体还未找到，失踪时没有什么证人，失踪地点也是前三个被害人的活跃地点，作案手法和前张差不多，警察们自然而然的以为是前张把她掳走，不可能会想到吕晓萍失踪是另一个凶手所为。 　　“从时间跨度上来说，前三个受害者中间都有一定的时间差，尤其是第一个和第二个之间，中间相隔一年多，说明凶手非常谨慎。但吕晓萍的失踪和第三个被害人质相隔两个周的时间，时间太短。吕晓萍失踪前一天东子送她，第二天没人相送之后便立刻失踪，巧合的可能性很小，多半是凶手提前盯梢。但那时候你们已经在通州路附近走访排查，怎会注意不到这个人？且在警察严密侦查的情况下，他还敢出来活动？” 　　连叶说的这些，局里的刑警们已经有分析过。 　　沈敬说，“可第二个和第三个受害人之间只相隔了半年，也可以理解为凶手在三次躲过法网侦查之后，胆子日渐变大，忍不住对吕晓萍下手了呢？” 　　这种说法，在逻辑上是行得通的。 　　因此在高老来之前，公安局也是这么做的。 　　侦查的方向是前张。 　　结果前张没能找出来，也疏忽了后张的存在，导致后张又害了一人。 　　连叶不是圣人，但既然能提醒一下侦查方向，帮助第五个倒霉蛋摆脱死亡的境地，也不是什么麻烦事。 　　连叶往办公桌踱步，背对着沈敬，在想办法让沈敬相信她。 　　要分出警力去注意这个不知道是否存在的后张，总要拿出证据吧？ 　　她总不能说她来自现代，看过这个案子吧？ 　　最难受的是，她对这个案子并不关注，根本没记住前张和后张的名字。 　　绞尽脑汁想不出来什么理由，连叶“嘶”了一声，转过头，“要不我报名治安积极分子吧？” 　　沈敬一口否决，“不行，你还要上学。今天你们袁老师和丁主任去你家里找你，让你回去上课。” 　　“他们为什么叫我回去上课？还不是联赛的成绩出来了，觉得我能保送。”连叶啧啧道，“所以，我觉得耽误两天课也没什么问题。” 　　“成绩出来了？”沈敬眉头一扬，带着几分比连叶本人还高兴的笑意，“那你要保送京大吗？或者是燕大？” 　　“难道就不能是沪大，鲁大，南大？非要去京城？”连叶眼尾一挑，斜着眼看他。 　　沈敬面上的笑容一僵，“你认真的？” 　　连叶嘻嘻一笑，“骗你的！京大肯定是首选啦！” 　　沈敬眼神幽深，越发的危险，唇角的弧度慢慢扩大，轻轻启唇吐出几个字，“故意骗我？嗯？” 　　连叶立马收敛脸上的小表情，一本正经道，“开个玩笑嘛。” 　　“玩笑？” 　　沈敬五指交错着活动了一下手腕，忽地伸手探向她的腰间，飞快地挠两下她的痒痒肉。 　　连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下子跳起来，蹦的老远，双臂捂着腰，小脸有些红，“你干什么？！痒死了！” 　　沈敬没察觉出排斥的意味，反而觉得她声音比平时酥软几分，小小的尾音里透着些撒娇的意味，像只心虚的黑猫，心里松了口气，笑着说，“开个玩笑。” 　　连叶站在离他两米远的地方，转移了话题，“那就说好了，我要报名治安积极分子，正好高老来了，也可以见到！” 　　“那你去和外面的人说一声，填个表格。”沈敬说。 　　连叶点点头，拉开会议室的门出去了。 　　沈敬看着她的背影，脸上露出点微妙的笑意，慢慢抬起自己的右手，微微捻了两下，回想着方才手里的触感，慢慢握紧了拳头。 　　事实上，隔着厚厚的衣服，他感觉不到什么。 　　但是却能被连叶的情绪感染。 　　他越来越能感受到，连叶对他，不再是带着官方的微笑打着官腔的公事公办，有事说事，而是多了许多额外的情绪，也更多的展现出她沉静性格中的另一面。 　　当局者迷，她却发现不了自己的变化。 　　连叶到外面大厅找民警要了个表格，找个座位坐下来填写。 　　张大伟趁机凑过来，眼神微妙，“喂，你和沈敬什么关系？” 　　连叶抬头看了他一眼，“朋友。” 　　朋友？ 　　张大伟可不信。 　　他刚才经过会议室，听到她撒娇地跟沈敬说“痒死了”。 　　听得他骨头都酥了。 　　说不定在会议室里和沈敬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连叶把填完的表格交给另一民警。 　　治安积极分子就是一些警察和警察打交道，协助警察进行治安管理的人。 　　连叶前不久还跟钱临有来往，肯定不属于此列。 　　但谁让她和沈敬认识呢。 　　再加上她是个女生，基本上排除是凶手的嫌疑，负责记录些资料什么的也无不可。 　　于是连叶就这样报名成功。 　　“连叶姑娘，这是治安积极分子的工作时间，每天一块钱的餐补，你要是不想干了，要提前申请。”民警说。 　　连叶接过来民警给的一张纸，上面写着规章守则。 　　倒是和现代的志愿者有异曲同工之妙。 　　“你要回去吗？”沈敬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 　　“我等你一起吧？方便吗？” 　　沈敬点点头，领着她进了某间办公室。 　　办公室里摆着六张办公桌，两两相对。 　　桌子上摆满了各种白色的纸张。 　　里面坐着两个警察，一个在最里面的角落，一个在外侧的中间位置。 　　都聚精会神地拿着资料看着。 　　连叶扫了一眼外侧那名警察手里的纸张，上面是个大大的鞋印，中间实，两边虚。 　　旁边还摆着不少张足印。 　　沈敬见她盯着看，便解释，“第三具尸体在河边发现，有脚印。” 　　 ##第二百九十一章 治安积极分子 　　 　　她现在是治安积极分子，沈敬可以直接透露案子的情况。 　　办公室里另外两个警察听到沈敬说话，不免抬头。 　　瞧见沈敬身后跟着一个漂亮姑娘，外侧对比脚印的警察吹了声口哨，“呦，沈队，这是？” 　　“好好看你的鞋印！”沈敬锋利地瞥了他一眼，指了指内侧的过道位置，对连叶说，“坐吧。” 　　连叶没过去，反而走到外侧那民警旁边，指着桌上摆着的两张鞋印，“这两个鞋印不是在同一个地方发现的。” 　　那民警“嘿呦”一声，“你怎么知道？” 　　这时候照相机和胶片价格昂贵，并不普及，且不清晰。 　　对于案发现场的记录，局里用还是传统的方法，先在现场拓印下来，再由技术科的工作人员等比绘制。 　　因此纸上只有鞋印的花纹，看不出现场。 　　沈敬便解释，“这张是吕晓萍失踪第二天在通州路和岭秀路交界的地方发现的脚印，沥青地面，不太清楚。” 　　“有两个疑点，第一，老旧的沥青地面要留下脚印很难，什么情况下才会留鞋印？第二，这个脚印边缘深，这个脚印边缘浅。”连叶说。 　　那拿着脚印的民警嗐了一声。 　　还以为她能说出来什么。 　　说的这些刑侦科的都提过了很多遍，又能说明什么呢？ 　　沈敬却是听懂了她的弦外之音。 　　吕晓萍遇害时的脚印并非是凶手疏忽，而是故意留下。 　　鞋印是批发的工人鞋，花纹和码数都一样，但后一个凶手小脚穿大鞋，因此脚印才会边缘浅。 　　这是此案两个凶手的佐证。 　　沈敬细细回想一下，忽然意识到很多漏洞之处。 　　比如，前三具尸体虽然在不同的地方被发现，身上有不同的侵害伤痕，但经法医坚定，那是死后形成。 　　被害人的死因是颅骨连续遭受重击被粉碎。 　　用棍子或石头几下的事。 　　说明凶手手臂力量强大，从事的应当是重型工作。 　　且颅骨损伤有个很大的特点，若内部颅骨粉碎，头皮的损伤反而会比较小。 　　若颅骨不破，则头皮损伤严重。 　　但在吕晓萍出事的地点，发现地上有一小片血迹，其中粘着些许头发。 　　也就是说，吕晓萍大概一击未死。 　　不符合凶手的特征。 　　这么一想，沈敬便全部明白了。 　　刑侦科在看到事发地，头部损伤，鞋印等与之前如出一辙的作案手法时，便直接断定是同一个凶手。 　　因此那些细微的差别便被忽略掉了。 　　甚至还有刑警针对凶手两周内再次犯案，臂力下降这点提出凶手这两周内可能精神受到刺激，身体素质骤降的猜测，怀疑凶手得了什么绝症，甚至还去医院调取重症病人资料。 　　现在看来，方向错了。 　　凶手根本不是同一个人。 　　“坐吧，把这个整理一下，我出去一趟。”沈敬拿了一份资料给她。 　　连叶接过来他手中的资料，大体看了一眼，这是吕晓萍失踪后在通州路附近对全部男性居民做的一个作案时间排查。 　　根据藏雅轩经理和其他服务员的口供，吕晓萍在晚上八点就离开了藏雅轩，骑自行车回家。 　　由东方广场经岭秀路到通州路，大约半个小时的车程。 　　所以作案时间大约再晚上八点到九点之间。 　　表格上每个名字的后面都写着那晚八点至九点之间的个人去向，以及有无人证。 　　这些记录基本都是由其他的治安积极分子分别询问记录，再由负责的民警过一遍。 　　毕竟警力有限，通州路岭秀路五千人口，工作量很大。 　　连叶便坐下来把这些表格全部整理一下。 　　着重注意一下姓张的人，看能否勾起自己某些记忆。 　　办公室里静悄悄的。 　　大家都在各自忙碌。 　　“这位大哥，咱们一共有多少个治安积极分子啊？” 　　连叶状似无意地出口问。 　　那比对鞋印的民警说，“叫我老钱就行了，有三十多个吧，怎么了？” 　　“我明天应该会和他们一起帮忙吧？” 　　“嗯，明天得去一些工厂做调查，你们应该被分到某个组里。” 　　连叶轻轻点头，没再说话。 　　她没记错的话，当时出现了一种情况——灯下黑。 　　在通州路被全面排查的时候，后张是如何做到盯梢吕晓萍的？ 　　又是如何知道鞋印的具体码数和花纹的？ 　　又是如何确切的知道前张的作案方式的？ 　　只有一种可能，他能接触到案子。 　　除了警察，就是治安积极分子。 　　治安积极分子不仅能接触到案子，还负责某些资料的记录和登记，悄悄做出修改也未可知。 　　沈敬敲响了刑侦一队的办公室门。 　　里面所有的警察全都在忙碌着，听到敲门声也只是有人低着头喊了声“进”。 　　已经十一月份，青州天气转冷，不好开窗，屋里的烟味，饭味，还有刑侦科来不及洗澡的臭脚丫子味，混合在一起。 　　“沈敬，你来干什么？” 　　角落里的沙发上坐着一人，慵懒的靠着沙发背，翘着二郎腿，摆弄着手里的打火机。 　　这是刑侦一队的副队杨鑫。 　　“你们周队呢？”沈敬在办公室里看了一圈。 　　“怎么？有什么事和我说不行？”杨鑫轻飘飘地把打火机揣兜里，夹着烟支吐了口烟圈。 　　沈敬淡淡瞥了他一眼，看向其他忙碌的警察。 　　“沈队，周队忙了一天都没来得及吃饭，刚去吃饭了，你看对面张记里有没有。”一年轻警察从堆满桌子的文件中抬起头说。 　　“好。”沈敬顺手和上门，走了。 　　“小吴，你这是什么意思？”杨鑫眯了眯眼，声音里透着威胁之意，用力把烟头按在烟灰缸里。 　　“杨副队，我没什么意思啊！沈队问周队在哪儿，不能说嘛？”小吴装傻。 　　他可羡慕隔壁治安一队，沈队不仅能力出众，把经手的事都处理得当，人也好，没架子，中午有时候还会请队员们一起吃饭。 　　但是他们刑侦一队，周队虽然是老刑警，但只适合搞侦查，不适合当官，没脾气，管不住人。 　　杨鑫倒是能管住人，但业务能力不太行，不干活，只知道抽烟喝酒，队里挺多人对他不满的。 　　但他父亲是某个工厂的厂长，没人敢不把他放在眼里。 　　但沈敬敢。 　　 ##第二百九十二章 两个凶手 　　时常把杨鑫当空气。 　　杨鑫便和沈敬杠上了。 　　他嗤笑一声，从沙发上起身拍拍小吴的肩膀，“你想让他当你队长？行啊！现在就滚去治安科！” 　　“杨副队，我可没这么说，你自己这么想的，别怪我。”小吴继续装傻。 　　“你——” 　　杨鑫就没见过这么怂的人！ 　　沈敬径直去了对面的张记饭馆。 　　是个和连叶在河安县开的差不多大小的饭馆，味道地道，价格便宜，同事们经常在这边吃午饭。 　　周队正坐在第二排的桌子后，桌上搁了一碗牛肉面，正埋头吃着饭。 　　沈敬拉开椅子在他对面坐下来。 　　“周队。” 　　周队长抬起头，嘴里还挂着几根面条，咽下去之后说，“沈队？来吃饭？” 　　“不是，来找你。” 　　周队长抹了把嘴角，“啥事儿？” 　　“周队，我怀疑通州路连环杀人案，有两个凶手。” 　　周队长听了有些诧异，慢慢放下筷子，“两个凶手？” 　　沈敬点点头，把先前连叶指出的和自己猜到的疑点讲述一遍。 　　周队长双目放空，望着天花板，陷入了沉思。 　　“其实，咱们最开始的方向没有错，但第四个案子发生后，调查方向就错了。”沈敬说。 　　周队长从怀里掏出钱包，掏出一张五毛的票子放到桌上，赶紧站起来，“走，咱们再回去研究研究。” 　　两人一起回了局里。 　　刑侦一队办公室，其他人依旧在忙碌着，杨鑫却已是不在办公室了。 　　周队长把前三个案子的现场记录，尸检结果以及第四个案子的案发现场拿到过来，从头到尾仔细捋顺一遍。 　　除了沈敬说的那些，周队长还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顿时一拍脑门，“我们都被骗了！” 　　小吴从文件里抬头，“怎么了周队？有新发现！” 　　周队长招招手，“你们先别看了都，过来开个会！” 　　众人放下手里的工作，都拖着凳子往前凑了凑。 　　“我们后第四个案子误导了，第四个案子的凶手另有其人！” 　　众人一惊，纷纷互相对视一眼，“不会吧？” 　　周队长便把所有资料展开，一一讲述所有的疑点。 　　讲完之后便有人提出质疑，“我倒觉得不一定，咱们现在的逻辑也讲得通，作案手法太相似，除非两人认识且关系极好，否则后一个凶手为何会对前一个凶手的作案手法和细节如此了解？第四个案子受害人失踪地点脚印杂乱，那这样是否有两人作案的嫌疑？” 　　“你说的这些，咱们先一个一个来解决，之前已经分析过，从几位受害者的失踪现场来看，肯定是一人作案，至于两个凶手是否认识，这个确实是存疑的点，我设想了各种情况，除非两人关系极近，后者才能对前者的手法如此清楚。且必须是这种情况！” 　　“其实我更倾向于两人不认识。”沈敬说，“不需要想的太复杂，最大的一个疑点就是，获利者。前三起案件现场工具是就地取材的木棍或者石头。通过向受害人家属了解也可以知道，受害者当天都是临时出行，也就是说三起案件凶手是临时作案。但第四起案件中，凶手明显蹲哨吕晓萍，用的却还是砖头类的工具，明显是想让人往连环案上想。后者这么做，就是想转移我们的视线。” 　　“沈队说的也有道理。”周队长说。 　　办公司里陷入了寂静。 　　关于前一个凶手的大体刻画已经有很多，熟悉环境，从打伤受害者带走到抛尸，绕过了许多人的眼睛，尸体上有许多惨不忍睹的伤痕，说明凶手对女性有一定执念，要么是个独居的光棍，要么是受过女性的伤害心里扭曲，凶手力量很大，但从鞋印看，身高中等，但心里素质极强，非常谨慎，可能经常带着手套，并且具有一定的反侦查能力。 　　“那么问题来了，如果两人不认识，后者是怎么对作案手法那么清楚的？” 　　有人问了这个问题之后，众人面面相觑。 　　都想到了一个可能，内部人员。 　　“假设真的是两个凶手的话，我们需要对第四个受害人吕晓萍的人际关系进行具体的调查，不排除熟人作案。能接触到案子的除了各位之外还有治安积极分子，我相信各位不会做出这种事。”沈敬说。 　　周队长又说，“小吴，等会儿你把所有的治安积极分子资料给我和沈队一份，沈队，明天治安积极分子还要去工厂做调查，你看怎么办？” 　　沈敬沉吟道，“如常就行。毕竟是否真的是两个凶手还未可知，根据前三个案子得出的第一个凶手的特征，重工厂这点是确定的，但要多派几名警察跟着，随队的警察任务要重一些，不仅要观察每个工人的表现，也要注意治安积极分子的异常之处，每个工人的口述由两个积极分子记录两份，以免有人趁机更改。小吴，你尽快把资料给我，分组的事我来做。” 　　“好。” 　　沈敬没多大会儿回到办公室，坐下来拿起一份资料比对起来。 　　连叶整理完之后趁着上厕所之际，去趟大厅。 　　大厅里另一位民警不知去了哪里，只剩下张大伟。 　　连叶走过去瞧瞧桌面，“这位大哥，你这里有其他治安积极分子的名单吗？我想看看明天会和哪些人分到一组。” 　　张大伟没什么怀疑，边找名单边说，“明天你们要分头去几个重工厂排查，你要是怕累，提前跟沈敬说一声，给你分个近一点的。” 　　连叶淡淡一笑，接过他手上的名单。 　　连叶打眼一扫，一共七个姓张的。 　　其中四个双字，三个单字。 　　她闭上眼睛，在脑海渗出不断翻找着，却毫无头绪。 　　双字的名字分别是，张建军，张国庆，张国强，张胜利。 　　再看单字的三个名字，张军，张兵，张国。 　　连叶瞬间头大。 　　兴许因为时代原因，这样的名字太常见了，根本无从记忆。 　　下班的路上，沈敬便主动问连叶，“既然是你提出来的两个凶手，你觉得后一个凶手会是什么身份？” 　　“大概率是治安积极分子。” 　　“我也这么觉得。” 　　 ##第二百九十三章 排查 　　 　　沈敬又说，“明天去各个工厂排查，你就别去了。” 　　“不行，我就要去。”连叶还想趁机观察一下后张到底是谁呢。 　　“很危险的。” 　　“没事，身边总会有警察跟着，而且你们只要闭紧了嘴巴，凶手就会以为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不会随意动手。” 　　沈敬叹口气，“行吧，你和我一组，有什么事及时告诉我。” 　　“这个你能决定？” 　　“当然能，我分的组。” 　　连叶眼珠子溜溜一转，要是把姓张的分到一个组里…… 　　“在想什么？” 　　“你按什么分的组？” 　　“分析，性格，家庭关系，住址离死者吕晓萍家里的远近，是否和吕晓萍相识，等等。” 　　“好麻烦，不如按首字母拼音来的简单。” 　　“首……首字母拼音？”沈敬一脸问号，“为什么要用这个？” 　　连叶不知道该怎么提醒他，后一个凶手姓张，只好说，“你跟哪个队？嫌疑最大的？” 　　不提醒也没关系。 　　眼下治安积极分子被盯上，前张也不敢顶风作案，高老马上就来青州。 　　基本上不会再出现下一个案子。 　　提醒不提醒只是破案早晚的问题。 　　“嗯。” 　　连叶点点头，“那好，我也跟着。” 　　周五一早，连叶先去了趟寻香来，交代梁晨一件事情。 　　“梁大哥，我觉得火车站的分店现在可以开始招募厨师了，趁着装修的这段时间，招几个人，可以让他们来这里试试手，你觉得呢？” 　　“行啊，我今天就把招聘启事贴出去。” 　　连叶笑了笑，“梁大哥，你觉得对面的厨师怎么样？” 　　“手艺还挺不错的，你是想……”梁晨恍然大悟。 　　原来是想着把对面的厨师挖过来。 　　连叶一本正经地点点头，“去试一试，要是不行再招。对面生意那么差，养那么多厨师有什么用？我也是帮她减轻负担。” 　　“不过这样会出现一个问题，若是把他们挖过来，他们也会轻易被别人挖走。” 　　“挖走就挖走呗，梁大哥，咱们这个餐厅的环境，服务，价格，味道，加在一起很独特，但只味道一种，很容易被取代，又不是独创的菜谱，再者，也可以用合同稍微约束一下。我这么做就是想告诉对面，咱们寻香来不是好欺负的。” 　　闻言，梁晨点点头，找人去打听对面所有厨师的资料。 　　这天是周五，停课两天的张雪丽也重新回到学校上学。 　　当她背着书包走进一班教室，顿时吸引了全班同学的目光。 　　“张雪丽，她怎么来上课了？不是被开除了吗？” 　　“不知道啊。” 　　众人小声议论着，纷纷悄悄地向刘欣欣投去狐疑地视线。 　　刘欣欣昨天又被王晗甩了两巴掌，哪怕把林秀英叫来也不能把王晗怎么样。 　　她心里正憋着一股气，在看到张雪丽的时候，怒气值拉满。 　　“张雪丽，你给我滚出去！” 　　张雪丽像是没听到，兀自坐到坐位上，放下书包，把书摆到桌面上。 　　“我让你出去，听见没有！” 　　刘欣欣气势汹汹地走上前，一把将她的书全部推到地上！ 　　教室里唰地静默下来。 　　张雪丽冷哼一声，出去下楼找丁主任。 　　校长让她回来上学的，刘欣欣还能把她赶走不成？！ 　　丁主任得知此事，对刘欣欣厌烦不已，找人把一般班主任赵香云叫来，斥道，“你怎么当的班主任，一看看你们一班乌烟瘴气的样子！你要是管不了，那就趁早给一班换个班主任！” 　　赵香云对丁主任的斥责不以为意，“主任，高三换班主任，这不太好吧？而且我自认为我们一班的学生都很听话，但有些学生就是不老实，爱找事，这样的学生，我们一班不要！” 　　她口中爱找事的学生，是张雪丽无疑。 　　丁主任听到这话，差点没背过气去。 　　但高三换班主任，确实会对学生有些影响。 　　张雪丽心里委屈和心寒。 　　分明是刘欣欣找事在先，班主任却不管事实怎样，一个劲儿地向着刘欣欣。 　　就算她能在一班继续上课，只怕也会被排挤，后续还会有无穷无尽的麻烦。 　　“主任，我想转班。” 　　赵香云瞪了张雪丽一眼，算她识相。 　　要不然，她都打算把张雪丽调到最后一排，让她自生自灭。 　　丁主任想来想去，也唯有此办法。 　　张雪丽是快班的学生，整体成绩也不错，肯定不能转到慢班去。 　　丁主任不耐烦地摆摆手，让赵香云离开，把剩下五个快班的班主任叫过来，清清嗓子，问，“都到齐了？这是张雪丽同学，原是一班的学生，有哪位老师愿意接收她？” 　　三四五六班的班主任面面相觑，没有一个人吭声。 　　张雪丽和刘欣欣发生那么大的争执，若说刘欣欣打人在先，但张雪丽也不是一点问题没有。 　　高三的紧张时期，谁都不愿意给班里弄一个惹事精。 　　袁茵只好上前说，“让她来二班吧。正好一班二班的老师都一样，也不会影响她的学习。” 　　“好，张雪丽，你就跟袁老师去二班吧，好好学习。”丁主任说。 　　张雪丽点点头，跟袁茵一起上楼，先去一班把自己书包收拾好。 　　刘欣欣见她拿着包离开，得意地笑笑，郁结的怒气终于消散一些。 　　二班学生已经开始早读，读书声传出去很远。 　　袁茵走到讲台上，用黑板擦拍拍桌子，“同学们，先停一下，这是张雪丽同学，从今天起，她就是我们二班的学生。大家欢迎一下。” 　　底下同学的神态各异，但都鼓起掌表示欢迎。 　　“张雪丽，你先坐到最后一排，今天下午表彰会结束排座次。” 　　期中考试结束，年级会召开表彰大会，表扬在年级取得优异名次的同学，并发奖状和二十块钱的奖学金。 　　再加上数学联赛的成绩已经出来，也趁此机会公布一下。 　　张雪丽点点头，拿着书包坐到最后一排。 　　袁茵一走，教室里地读书声又呼啦呼啦地响起来。 　　张雪丽掏出一本书，装模作样地读了起来。 　　在休息两天之后回到学校，早上又发生了这样的事，她现在还无法完全沉下心学习。 　　她的眼睛在班级各个角落扫了一遍，愣是没找到连叶在哪里，却发现楚欢欢身边的靠墙的座位空着。 　　 ##第二百九十四章 调查 　　张雪丽瞧见前桌似乎没有在读书，便戳戳他的背，“同学，连叶同学呢？” 　　邵宽转过头，“开除了。” 　　“啊？”张雪丽张大嘴巴。 　　“也是你们班……一班的刘欣欣搞得鬼……”邵宽便把那天的事讲一遍。 　　张雪丽咋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早读下课，张雪丽去上厕所。 　　刘欣欣几人正在洗手台洗手。 　　刘欣欣甩了甩手上的水，走出厕所，迎面正和张雪丽撞上。 　　她脸色一沉，怒问，“你怎么还在这里？！” 　　张雪丽随意道，“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学校是你家开的？” 　　反正都撕破脸了。 　　她对刘欣欣也不客气。 　　厕所里有人进去有人出来，路过地人总要看他们两眼。 　　刘欣欣由于这两回的霸道，更加出名了。 　　回头率百分百。 　　张雪丽看着气急败坏地刘欣欣，径直绕过她，进了厕所。 　　“欣欣，我刚才听说，张雪丽转去了二班。”一个一班的女生告诉刘欣欣。 　　刘欣欣冷哼一声。 　　连叶在八点半的时候准时来到公安局。 　　大厅里面站了几个人，还有在会议室里拿着表格进进出出。 　　治安积极分子没有办公室，只能在会议室办公。 　　连叶一个年轻姑娘进来，众人还以为她是来报案的。 　　一个会来事有眼色积极分子立刻走上前，说道，“这位女同志，你是来报案的吧？跟我来这边。” 　　男子有些矮，看上去很精明能干。 　　“我不是来报案的，我是治安积极分子，来帮忙的。” 　　那男子回头，眯起眼睛上下看了连叶两眼，“你是新来的吧？昨天没见过你。” 　　连叶点点头，找个地方坐下来。 　　治安积极分子大多都是男子，只有两三个女子。 　　坐在连叶旁边的就是位大姐，穿着紧身衣，头发整齐地扎在后头，非常利索干练。 　　连叶趁机和大姐聊了起来，得知大姐名叫马小兰，家住银山路，因为人高马大，抓过几个小偷，就成了积极分子，时常来帮忙。 　　从马大姐口中得知，刚才和连叶说话的男子叫张国庆，从案子开始没多久就在局里帮忙。 　　姓张。 　　连叶忍不住看了那人一眼。 　　张国庆正好看过来，露出了一个自以为风流的笑。 　　“啪、啪”两声，吸引了众人的视线。 　　沈敬走下楼梯，手里拿着几张纸，站在倒数第二个台阶的地方看着众人，“都到齐了吧？下面我说一下今天的任务。今天我们需要到特定的工厂进行排查登记，每个队伍到工厂之后先去人事主任那里获取所有厂员信息，再对十八岁以上男性逐一询问，需要排查的点都在表格上。下面我念一下分组名单。” 　　连叶仔细听着，他们队要去的是农机厂和第四机械厂。 　　每个队八人，队里有两个姓张的，其中一个便是那个张国庆，另一个叫张军。 　　凭借点到名字时的反应，连叶发现张军是个四十左右的汉子，肩宽背厚，手臂看起来非常壮实。 　　乍一看上去倒是很像嫌疑人，但仔细一想，后张的臂力不强，张军反而能排除嫌疑。 　　队伍配三个警察，打头的沈敬。 　　局里配了一辆特勤车。 　　张国庆一向会来事，走到沈敬旁边和沈敬扯东拉西。 　　旁边的杨鑫嗤了一声，落后几步和连叶并排，整了整衣领，捋了捋头发，“姑娘，你叫什么？我昨天怎么没见过你？” 　　“我叫连叶，是新来的。”连叶看了眼他肩膀上的花花，大致知道他的地位。 　　“你多大了？有没有对象？”杨鑫笑着问。 　　连叶正要回答，就见沈敬从前面过来，勾住杨鑫地肩膀，哥俩好地把他拉到前面去，冲着后面喊了一声，“让女同志坐副驾，你们几个大老爷们挤挤，杨队，咱们来聊聊正事。” 　　“哎——”杨鑫回头依依不舍地看了眼连叶，没好气道，“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沈队竟然会主动跟我说话？” 　　沈敬皮笑肉不笑，“杨队怎么说也是刑侦一队副队，聊聊案子不是理所当然？” 　　杨鑫说，“我看，我们还是应该把目光放在通州路附近的居民身上，再把受害人当晚有没有作案时间的表格仔细排一遍，没有证人的肯定就有嫌疑。” 　　沈敬顺着他的话说下去，“这个肯定是要再排查一遍的。” 　　最开始，他也产生过疑惑，后一个凶手为了撇清嫌疑，故意在通州路作案，那他一定是通州路的人吗？既然他提前盯梢吕晓萍，会不会根本不住在附近，盯梢的时候顺便踩点，规划路线？ 　　重新分析现场之后，沈敬确认后一个凶手也是附近的人。 　　黑色的车带在沥青路上刹车之后会留下一串黑色的痕迹。 　　警察赶到了自行车就倒在那个地方，旁边有一滩血迹，路边的血点淅淅沥沥，到前方某个地方便消失，随着一起消失也包括鞋印。 　　既然认定后一个凶手是在模仿前一个凶手的手法，那就不能以常理来看待现场。 　　营造出一种吕晓萍刹车即被一击毙命的错觉，前方淅沥的血点是凶手把吕晓萍带走时留下的。 　　仔细分析之后才能发现，第一现场其实是血迹消失的地方，旁边的植物里有不易发现的喷溅血迹，淅沥地血迹是吕晓萍未毙命时往回跑留下的，因为那个方向离居民家里最近。在逃跑过程中被凶手抓住，自行车被推回刹车原地，那里的血迹是凶手刻意留下。 　　也就是吕晓萍刹车之后走了几步才被害，期间也没有喊叫求救。 　　意味着她大概率和凶手相识。 　　昨天连叶整理好表格，沈敬已经大体看了一遍，特意注意了一下通州路附近的治安积极分子。 　　他所在的这个队伍里，除了连叶，其他七人都住在通州路和岭秀路。 　　这也是他跟随这个队伍的原因。 　　表格里也有这七个治安积极分子的记录，每个人都有不在场证明。 　　且没有一个人提过自己认识吕晓萍。 　　但这并不可信，因为他们有机会接触记录并偷偷改掉。 　　所以这个时候老钱已经带人分头去积极分子的家里重新取证排查，顺道去吕晓萍家里调查吕晓萍的人际关系。 ##第二百九十五章 试探 　　 　　上了车后，沈敬和队员交代哪些信息需要注意和具体记录，杨鑫和张国庆就聊了起来。 　　两人聊得是案子本身，声音不大不小。 　　昨晚开会杨鑫不在，还不知此案有两个凶手的方向，侃侃而谈的是先前定的方向，会让真正的凶手放松警惕。 　　连叶坐在前面副驾，听着后面的议论，扭头对众人说，“其实，对这个案子，我有个非常奇怪的猜测。” 　　声音不大不小，所有人都能听见。 　　沈敬一听，便知道她想做什么。 　　她以身试探。 　　他对上连叶的眼睛，看着她闪烁着碎碎的星光，喉结动了动，想阻止她说下面的话。 　　“什么猜测？” 　　杨鑫赶在沈敬说话前赶紧说。 　　他正想找机会和连叶说话呢！ 　　机会这就送到近前来了。 　　“杨副队！” 　　沈敬眼眸一凌，不着痕迹地警告连叶，叫她不要往下说。 　　但在杨鑫的眼里，沈敬是在和他抢女人！ 　　“沈敬！你有病？对于这个案子，大家都是参与者，说一下想法怎么了？说不定还能获取点什么启发呢！”杨鑫怒道，转过头，脸上立刻喜笑颜开，像换个了人，“连叶，你有什么想法，直说就好。” 　　连叶看了眼沈敬，“我总觉得第四个案子有些奇怪，说不定是另一个人作案呢。” 　　沈敬自知拦不住连叶，趁着她说话之意，不动声色地把所有人的表情都收入眼底。 　　警察司机小吴忍不住看了连叶一眼，暗自从后视镜里观察着所有人的脸色。 　　他不认识连叶，只以为连叶是无意间提及，心里不禁夸了她一番。 　　他还想着法子试探一下呢。 　　谁知道她正好帮了个忙，又不惹人怀疑。 　　只杨鑫啥也不知道，专业能力不够，案子细节没记住，“你这猜的有些离谱了吧？” 　　“连叶同志肯定是开玩笑的。”张国庆也不信。 　　沈敬清了清嗓子，“行了，乱猜的东西，听听就行！” 　　连叶却继续说，“沈队，我说真的，我有几个疑惑的地方，你要不要听一下？” 　　沈敬暗自看了众人一圈，故意冷声说，“你就别捣乱了，局里那么多刑警，要真是这样，早就想到了。” 　　杨鑫疑惑，沈敬不是和他抢女人吗？怎么对连叶那么凶？ 　　那沈敬为什么针对他？ 　　杨鑫思绪一动，忽然大骇。 　　想到沈敬自来了市局之后就对他爱搭不理，却总在某些时候故意惹他生气，好似想引起他的注意，今天早上他还特意点他一起！ 　　难道，沈敬是看上他了？！ 　　局里的警察要么是大叔，要么已经结婚生子，没结婚的年轻小伙都长得歪瓜裂枣的，也就他杨鑫长的风流倜傥，沈敬看上他，还真有这个可能。 　　这个时候国内对于这种思想非常隐晦，耻于提及，也很排斥，但被送到国外读了两年书的杨鑫倒不觉得有什么，就是有些害怕。 　　他默默地离沈敬远了一些，看沈敬的眼神变得非常微妙。 　　连叶听到沈敬那么说，也故作失落地把头扭回去。 　　一个颠簸地间隔，她抬头从后视镜里往后面看了一眼，却见张国庆也看着后视镜，对着她笑了笑。 　　连叶不动声色地垂下眼皮。 　　汽车经过火车站，停在农机厂的门口。 　　沈敬走上前对着门卫亮了证件，叫门卫带他去领导办公室，“你们先去车间门口等着。” 　　连叶一个人站在一边，目光落在张国庆的鞋上。 　　他个子小，鞋要比案发现场留下的四二的鞋印小一些，倒是附和后张小脚穿大鞋作案的特征。 　　身材也不壮实，胳膊看上去挺细，臂力这点也附和。 　　张军就比较壮实，脚很大，走路的印子也很深。 　　还有其他几个姓张的，她都还没见过。 　　“连叶，我叫你什么？小连？小叶？”杨鑫闲着无聊，凑过来说。 　　小连？小叶？ 　　连叶差点没呕出来。 　　“叫我连叶就行。”她淡淡说。 　　“连叶你多大了？有对象没？家住哪里？” 　　连叶淡淡地扫了他两眼，“我的报名表上有，你想知道回去自己看。” 　　杨鑫“嘿”了一声，“有个性！我早晚要知道，你告诉我也无妨。” 　　连叶挪了个地方站着。 　　杨鑫又跟过来，“站着多无聊啊，聊聊天呗？” 　　连叶不想搭理。 　　张国庆很会来事，想卖杨鑫一个好，就说，“连叶，你新来的不知道，这可是刑侦一队杨副队。” 　　“哦。”连叶面上不冷不淡，眼皮垂着。 　　张国庆面露尴尬之色。 　　这连叶跟沈敬的臭脾气简直一模一样。 　　靠，怎么又想到那个家伙了？ 　　杨鑫甩甩脑袋，问连叶，“你说第四个案子可能是另一个凶手做的，细说一下呗？沈敬不听，我听。” 　　他面上依旧吊儿郎当的，根本不信连叶说的，就是想找个话题和连叶聊天而已。 　　连叶抬了抬眼皮，“和你说没用，我还是找个机会，和沈队说吧。” 　　“你——”杨鑫气死，转头去找小吴聊天了。 　　“你要不和我说？我呆会儿帮你转告沈队。”张国庆看了眼杨鑫的背影，“你刚才也看见了，沈队好像对你有点意见，不一定会认真听。” 　　忍不住了！ 　　连叶装模作样地想了想，说，“其实我就是随便一想，觉得这个凶手胆子也太大了，和第三个案子像个两个周就再次顶风作案，那时候通州路周围都戒严了，他肯定不敢的，估计是另一个人冒充的。” 　　张国庆认真地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 　　“还有，第四起案子在老旧的沥青路上留下了脚印，我感觉像是故意的，沥青路怎么留脚印？就算踩上了血，也不可能把整只脚全踩进去吧？”连叶看了他一眼。 　　“沈队来了，我去帮你告诉他。”张国庆径直朝着沈敬迎过去。 　　连叶看着张国庆的背影，微微眯了眯眼。 　　她知道，他不会告诉沈敬，接下来也会拦着自己接触沈敬。 　　车间内的工人不住地往门口看。 　　门口站着两个警察和几个带红袖章的人，也不知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连芽伸着头往外看了几眼，好似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紧接着不远处又来了一个警察，和他们车间主任一起，其他人立刻跟在后面进了车间。 　　等他们走进，连芽一眼就认出来，沈敬！ 　　 ##第二百九十六章 破坏 　　 　　那唯一的女生竟然是连叶？！ 　　再看他们胳膊上带的红袖章，治安积极分子？！ 　　狗屁的治安积极分子！ 　　连叶和火车站的地头蛇有联系！ 　　不对。 　　今天不是周五吗？连叶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大家先停一下，警察同志有些问题要问你们，你们配合一下，问到的停一下，没问到的继续干活。”车间主任喊了一嗓子。 　　八人分成四组，分别调查不同的男子，两两一组，各自记录。 　　张国庆主动过来说，“咱俩一组吧。我告诉沈队了，他好像还是不太信。” 　　连叶无所谓地耸耸肩，“管他呢，我又不是警察，案子破不破和我没关系，不过看他那副自负的样儿，肯定破不了。” 　　张国庆劝道，“别这么说。” 　　沈敬看着他们两个走在一心，微微有些忧心。 　　但这个时候提出更换搭档，会让张国庆起疑，心生戒备。 　　几句话之间，两人已经走到一个大型机器旁边，一哥穿着工装服的男子正拿着特大号扳手在拧螺丝。 　　表格上面第一排是问题，连叶读出来，让他回答。 　　杨鑫很快凑了过来，和他们一起记录。 　　小吴则盯着其他人。 　　沈敬就在车间里随便转悠。 　　“沈大哥！”连芽趁机喊住沈敬。 　　沈敬一扭头，眉头一皱，“芽芽，你在这里上班？好好干，别辜负你表哥期望！” 　　连芽小脸一皱，看了眼连叶，咬咬下唇，忍不住说，“沈大哥，你知不知道连叶和火车站的地头蛇有联系？她怎么能当治安积极分子呢？！” 　　火车站的地头蛇？ 　　沈敬还真不知道。 　　不过稍微一想便明白，学校里贴满的纸，肯定就是找地头蛇干的。 　　“这事我知道，只不过人手不够，喊她来帮个忙。”见连芽还是对连叶抱有敌意，沈敬面色严肃，眉眼冷厉，语气加重，“芽芽，我们在执行公务，不要乱说，就当不认识我们，好好干活。” 　　说着，他看了眼连叶的背影。 　　这一看便瞧见杨鑫一直往连叶身边凑。 　　径直走过去，勾住杨鑫的脖子把人带走，“杨队，你别一直看着他们，去那边看看。” 　　若之前沈敬这么做，杨鑫只想骂沈敬几句。 　　但现在两人离那么近，杨鑫吓得不行，赶紧把沈敬的手拿开，躲得远远的，“你干嘛？” 　　沈敬莫名其妙，“去那边看看。” 　　杨鑫整了整衣服，“我自己去，你别跟着我。” 　　“……” 　　谁想跟着他？ 　　沈敬走到连叶和张国庆身边，盯着两人手里的表格随意看了看。 　　张国庆笑着说，“沈队挺忙的，要不你就去那边歇歇吧？” 　　他在迫不及待地让他离开。 　　很怕他在这边呆的时间长，连叶提及第四起案子里另一个凶手的疑点。 　　沈敬不着痕迹地看了眼连叶，点点头，“我去那边看看。” 　　连叶若无其事地和张国庆聊着天，以慢慢确认一些事情，看能否勾起自己某些记忆。 　　连芽看着沈敬离开的背影，手指一寸一寸的收紧，视线转而落到，刚刚从连叶身边离开的杨鑫身上。 　　“连芽，我刚听你叫那个警察沈大哥？他好俊？有没有对象？”旁边一个女同事看着沈敬的身影，羞涩道。 　　连芽根本就没把沈敬的话听在耳中，轻哼一声，看了眼杨鑫，“有，那个连叶就是他对象。” 　　话音落到杨鑫耳朵里，他忍不住三两步走过来，拧眉冷脸，“你胡说什么？连叶怎么可能是沈敬的对象？” 　　两人明显不认识嘛！ 　　连芽见杨鑫虽然比沈敬差了点，却也是又高又俊，心中不由得嫉妒，为什么他们都喜欢连叶？！ 　　她和连叶比哪里差？ 　　“警察同志，你是不是也被连叶骗了？她就是个狐狸精，跟沈敬处着对象，还到处勾搭别人！劣迹斑斑，成绩一塌糊涂，整天和混子搅合在一起，还和火车站的地痞流氓勾结，我劝你赶紧理她远一点。” 　　若是连枝在，必定要隐瞒连叶和沈敬处对象的事，鼓励杨鑫去争一把，给连叶添个乱。 　　但连芽神经大条，只恨不得人人都讨厌连叶。 　　杨鑫嗤了一声，“鬼才相信你的话。” 　　同事想到刚才那个漂亮女生，嘟囔着说了句，“不像呀。” 　　连芽顿时想到被连叶弄得那些贴纸诬陷时的惨状。 　　她明明没有做过！ 　　没有一个人相信她！ 　　连叶的流言却被轻松压了下去！ 　　一个个都相信连叶！ 　　连她的同事都相信连叶！ 　　她一定要让大家都知道连叶的真面目！ 　　她气地脸色通红，什么都不顾了，怒声道，“我是她堂姐，说的都是真的！她就是和贱蹄子，明明自己和别人勾勾搭搭，却诬陷我！考试作弊被老师逮到不承认！劣迹斑斑，她老家河口村谁不知道她跟沈敬处对象还当别人的二奶？！不信你就去问问她！” 　　杨鑫见她生气生的莫名其妙，也沉声道，“问就问！” 　　说罢，杨鑫气势汹汹地朝着车间深处的连叶走去。 　　连叶和张国庆在一号车间最里面，再往前就是后门，出了后门是工厂的院墙，有些杂草。 　　那旮旯里少有人去。 　　沈敬一直在连叶不远处，注意着连叶的安危。 　　张国庆眉眼深不可测，脸上的笑容收起，正酝酿着什么。 　　见此，沈敬特意走上前，看了眼他们手里的表格，“你们快结束了吧？结束了就去第二车间。” 　　“好嘞！”张国庆回神，应了一声。 　　连叶给沈敬使了个眼色。 　　可以抓捕了。 　　她百分百确定。 　　后张是张国庆。 　　沈敬默不作声地拿出手枪，把枪上膛，给不远处地小吴一个示意。 　　张国庆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寸步不离地跟着连叶。 　　沈敬转过头来，只见杨鑫大步走过来。 　　他上前两步，给杨鑫使着眼色，问，“杨副队，你来干什么？” 　　杨鑫没心思注意他的眼神，冲上来就问，“你们两个是不是在处对象？为什么要……”装不认识！ 　　沈敬心里一咯噔，暗道不好，回身按下手枪的扳机。 　　话音未落，只听“嘭”的一声枪响。 　　 ##第二百九十七章 受伤 　　 　　枪声在狭小的车间震耳欲聋。 　　车间众人吓得懵掉，随后伴随着尖叫声，各处逃窜。 　　有的直接往外跑，有的吓得抱着头缩在桌子底下！ 　　杨鑫呆呆地站在原地，半响没有反应过来，不知道沈敬为什么突然开了枪。 　　张国庆反应极快，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把刀子，宁愿挨那一枪也要捅连叶一刀，把人钳制住。 　　那枪打的是他和连叶中间，掩护连叶撤退的。 　　小吴飞奔过来，拿起枪处于备战状态。 　　一切只发生在一瞬间。 　　那枪子打中了张国庆的肩膀，鲜血直往外流。 　　他疼的额头冒汗，死死地握着手里的沾满鲜血的匕首，架在连叶脖子上，“你们尽管过来，就算要死，我也得拉上一个！” 　　那是连叶的血。 　　沈敬一直注意着他，他又何尝不是注意着沈敬？ 　　他本想找个机会把连叶这个碍事的给解决了。 　　却观察到沈敬时不时就往这边看，只以为沈敬想问关于第四起案子另一个凶手的猜测，便寸步不离地跟着连叶，不给她和沈敬交流的机会。 　　也没有找到时机做掉连叶，本打算再找时机。 　　但杨鑫说两人是在处对象。 　　那一刻他飞快地反应过来。 　　他们早就认识。 　　那个所谓的另一个凶手的猜测，是他们抛出来试探的诱饵。 　　可惜他没有察觉，露了马脚。 　　无法补救。 　　只能拉一个垫底的。 　　沈敬说，“张国庆，你别冲动！” 　　那一刀捅在连叶背上。 　　他看到连叶的脸色已经惨白，嘴唇上没有血色，额上也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都给我把枪放下！” 　　张国庆了解过沈敬，看着年轻，但立过大功，不可小觑。 　　沈敬手一松，食指挑着手枪的扳机环，“我们放下枪，你别冲动。” 　　小吴有些着急，恨不得现在就开枪把人打死。 　　沈敬眼神凌厉地扫他一眼，示意他把枪放下。 　　小吴气死，心不甘情不愿地把枪扔地上。 　　“还有你的！” 　　在众人的注视之下，沈敬缓缓弯下腰，把枪放到地上。 　　眼见张国庆有那么一瞬间的放松，千钧一发之际，他手腕一翻。 　　“嘭”地一声。 　　只见张国庆的眉心出多了一个窟窿，眼睛瞪得像铜铃，还不知自己为何会突然丧命。 　　小吴一个前翻捡起手枪补了两个子弹。 　　沈敬飞快地冲过去扶住连叶，“叶子，你怎么样？” 　　没等连叶说话，他赶紧把连叶打横抱起，边往外跑边吩咐，“小吴，你先负责现场安抚，继续看着他们把调查做完。” 　　连叶只觉得背后一股钻心的疼痛，兴许是伤到了肺，她每喘一口气都要颤抖一下，不敢用一点力气。 　　喉咙里全是血，伴随着呼吸发出沙哑地声音。 　　不想说话。 　　连叶觉得她还是高估了自己。 　　以为自己重生来的，又在京城经历过绑架案，知道些什么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谁知道张国庆不按常理出牌，竟然不会下意识地躲枪子。 　　这下可惨了。 　　她两辈子都没那么疼过。 　　甚至想着直接疼昏过去算了，但是她偏偏又不能。 　　意识反而非常清醒。 　　感觉到沈敬一路奔跑把她抱到车上，直接开车去医院。 　　“叶子，别睡！” 　　沈敬边开车便注意着她的情况，见她闭上眼睛，怕她陷入休克，赶紧把她喊醒。 　　连叶咽了口血，疼地打哆嗦，声音慢吞吞地，有些沙哑，像吞了口沙子，“没睡。” 　　到医院的时候连叶的意识有些模糊，感觉自己想是回到了现代一样。 　　沈敬将她抱下车，冲进医院急诊大楼，“医生！准备紧急手术！” 　　幸好沈敬那一身警服，医护人员不敢怠慢，争分夺秒地把连叶推进了手术室。 　　没多大会儿，什么外科主任，麻醉科主任全都进了手术室。 　　怀里空下来，沈敬看着紧闭地手术室大门，这才忍不住闭了闭眼，轻轻吐出了一口气。 　　他的外套上胳膊处，胸口都是血。 　　沈敬借这个时机去前台打电话，电话拨的是河安县公安局。 　　接电话的是宋菲，“喂，河安县公安局，有事吗？” 　　“我是沈敬，张庆在局里吗？” 　　“是你啊。他在，我叫他接电话。” 　　没多大会儿，张庆便接起了电话，“喂，沈哥，有啥事吗？” 　　“你去饭馆告诉李婶，让她带着衣物来青州市立医院一趟，叶子出了点事。” 　　“哦，好好，我这就去跟她说。” 　　挂掉之后，沈敬又往市局里打了个电话，说明情况。 　　做完之后，他才在手术室门口坐下来。 　　农机厂里，小吴让人保护现场，用办公室的电话和局里联系，让他们派辆车和几个人过来，再派人直接去张国庆家里搜。 　　杨鑫蹲在车间门口，额头插进头发里。 　　见小吴回来，赶紧站起来问，“小吴，到底怎么回事？” 　　要不是看他是队长，小吴都不稀得理他，“你还没看出来，那个张国庆就是第四起案子的凶手，和前面一个不是同一个人。” 　　“那和连叶有什么关系？和沈敬有什么关系？” 　　小吴真想抽他两嘴巴子，“沈队和连叶演戏试探，这你总明白了吧？结果你倒好，上去一嗓子，把人给暴露了。” 　　这也是小吴后来才知道的。 　　他昨晚没见到连叶，以为连叶是随意猜测，最后才意识到，是沈队和连叶打配合，把张国庆引出来。 　　小吴不禁咋舌，沈队真是狠啊！ 　　连自己对象都能拉过来干这种危险的事。 　　杨鑫好似明白了些什么，不由得问，“你们好像都知道第四起案子和前面不是一个凶手？” 　　小吴点点头，“是啊，谁让你昨天晚上那么早走来着？” 　　“……” 　　工厂里发生了这事，第一车间的人全部清场。 　　连芽和同事站在外面，忍不住有些窃喜。 　　她刚才看到沈敬抱着连叶出去，地上滴了好多血。 　　死了正好。 　　手术四个小时结束，主刀的外科主任说，“手术很成功，患者需要住院恢复半个月到一个月。” 　　“她多久会醒？” 　　“这个说不准，看身体对麻醉的代谢，快的话半个小时，慢的话两三个小时吧。” 　　 ##第二百九十八章 担心 　　 　　连叶被推到病房，麻醉还没过去，睡得正香。 　　沈敬去缴了医药费，就在病房里陪着连叶，偷偷用手描她的眉眼。 　　看着她毫无生气地躺在病床上，他心口一阵顿挫的疼痛，窒闷。 　　他知道，自己这辈子对这个叫连叶的人，再难以放手。 　　张庆把沈敬的话告诉李兰英，李兰英吓得六神无主。 　　楚秋菊安慰她，“你别着急，沈敬电话里没说清，说不定只是些小病，你去吧，饭馆我来看着就行。” 　　李兰英努力平复下来，着急忙慌的往家走，收拾几件衣服就赶去火车站。 　　说来，这是李兰英第一次一个人坐火车。 　　虽然非常小心，但……还是被偷了钱。 　　幸好，她习惯把钱放在好几个地方，被偷的是几张一块的，身上还有几张五块的和十块的。 　　她也没坐过青州的公交车，不知道到哪里，只能拦个三轮车去医院。 　　“护士，医院里有没有叫连叶的病人？”李兰英跑到服务台问。 　　这个时候不像现代，有电脑登记记录，容易查找。 　　现在登记的表格都是手写，翻起来不容易。 　　若是其他人，护士一准不耐烦。 　　但这个连叶，是刚入院手术的，警察送来的，就登记在最后一栏，护士报了连叶病房号，指了指楼梯，“楼梯在那里，去吧。” 　　“哎，谢谢护士。” 　　李兰英顺着护士的指示上到四楼，看着上面的标志牌，找到连叶的病房，从窗户里看到沈敬，赶紧推门进去，“沈敬。” 　　“婶子，你来了。” 　　李兰英正要应，瞥见沈敬衣服上的血迹，顿时倒吸一口凉气，“你……你……你这是……” 　　沈敬低头看了看，“还没来得及换衣服。” 　　这一看就不是沈敬的血，那是谁的血，不用多说。 　　李兰英眼眶顿时一红，坐在床边拉着连叶的手，“沈敬，叶子这是咋了？你快和我说说。” 　　沈敬便把事情的经过和李兰英讲述一遍，“婶子，是我的错，我不该让叶子冒这个险。” 　　李兰英叹着气，虽然心里有些埋怨沈敬，也不会这个时候说出来，“不怪你，你也没想到事情会这样。” 　　她本就不是强势尖锐的性子，更不会把沈敬打骂一顿。 　　沈敬去叫来护士，把注意事项给李兰英说一遍。 　　随后去买了两份饭。 　　李兰英没有心思吃下去，被沈敬劝着，“婶子，叶子伤重，你还要照顾她，不吃饭怎么行？” 　　李兰英只好硬着头皮吃下去一些，填饱肚子。 　　连叶鼻尖动了动，闻到了味道。 　　她睁开眼，看到的是床头柜和被褥，才意识到自己在趴着睡觉。 　　“叶子，你醒了！”沈敬看到她睁开眼，到病房门口喊了几声医生，才走过去问，“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哪里不舒服？ 　　当然是背上。 　　麻药渐渐过了，背后的伤口开始火辣辣地疼。 　　“叶子，你终于醒了呜呜呜……吓死妈了知不知道！你以后千万别在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了！”李兰英扑到床边，抹着眼泪。 　　连叶看到李兰英时一惊，乖乖地点点头。 　　医生进来简单看了下连叶的伤和状态，说，“没什么大碍了，好好养着等伤口愈合就行了，也可以进食，但是要忌口，护士跟你们说过吧？” 　　李兰英忙不迭地点点头，“说过了，谢谢医生。” 　　连叶趴着一动不敢动。 　　麻药还没有完全过去，舌头有些不听使唤。 　　“我嗓次饭。” 　　她听到自己说，声音弱弱的。 　　有点像小孩子大着舌头说话。 　　说完连叶把头埋进枕头里。 　　沈敬莞尔一笑，“好，我去给你买饭吃。” 　　这时候市立医院也没那么大，没有专门的食堂，但门口有几家饭馆，为了挣病人的钱，自然是能达到要求。 　　沈敬买了好几份带回来，叫李兰英喂她。 　　连叶想试着能不能爬起来，结果胳膊一动就会牵扯到背上的肌肉，疼地龇牙咧嘴。 　　最后还是趴在病床上吃完了饭。 　　沈敬在医院呆了几个小时，该回去了，便嘱咐李兰英好好照顾连叶。 　　他回家换了身衣服，又给连叶拿了几件换洗的衣服送到医院，才驱车去警察局。 　　与此同时，青州一中高三年级的表彰会也开始了。 　　后台，丁主任低着头像小媳妇似地跟魏校长认错，“哎，连叶同学这几天早出晚归的，我和袁老师去了很多趟，都没能见到人。” 　　“你们这样子肯定不行，就挑在晚上八九点去，或者早晨五六点，这样一下子就能见到，省的跑那么多趟。”魏校长说。 　　丁主任点点头，“那今晚上我们再跑一趟。” 　　“不过今天的表彰会，只能先把连叶那一份按下了。”魏校长捋了把头发，发愁地揉揉眉心。 　　上午京大招生办又来电话了，被他找机会拖了过去。 　　要是连叶再不回来，那就暴露了！ 　　表彰会的流程是，主持人宣布开始，年级领导和学校领导发表讲话，随后是年级前十上台领奖，单科第一上台领奖，学生代表发言，按照往常惯例，这便结束了。 　　领导讲话结束，主持人说，“半个学期以来，在全体师生的共同努力下，学子们取得了优异的成绩，下面有请高三年级主任丁主任宣布表彰名单。” 　　丁主任上台，把年级前十的名字读了一遍，最后补充，“由于连叶同学暂时请假，现在由二班班主任袁茵代为领奖。” 　　说完之后，底下年级前十该上台的上台。 　　只刘欣欣握紧了拳头，双眼迸发出浓烈的不甘。 　　丁主任说什么？ 　　连叶是暂时请假？！ 　　明明是开除！ 　　她很想把她母亲叫来，用万叔叔给学校施压，但因为王晗的打她，母亲来闹过，魏校长不买万叔叔的账。 　　身后同学推了刘欣欣一把，“欣欣，你赶紧上台呀。” 　　刘欣欣冷着脸走上台，看着她前面的袁茵，心里一阵愤怒和不忿。 　　领导颁奖时她也耷拉着脸，像是谁欠她钱似的。 　　二班同学也注意到了丁主任的用词，觉得事情有转机，说不定连叶就像张雪丽一样，在家呆几天就回来了呢！ 　　轮到单科第一颁奖时，依旧是袁茵上台领奖。 　　学生代表是魏深，拿着演讲稿发言。 　　往年都是刘欣欣。 　　底下的刘欣欣忍不住眯起眼睛。 　　 ##第二百九十九章 有前途 　　 　　学生代表演讲结束，众人都以为要退场了，谁知主持人却说还有个奖项要颁布，即全国高中数学联赛的奖项。 　　但这份奖项只颁了两个人，魏深和刘欣欣，连叶的证书和奖杯被魏校长扣下，等连叶回学校再给。 　　要是轻易给了，连叶拿着证书和奖杯投奔二中去，魏校长都没地儿哭。 　　“欣欣，我看看你的证书，你好厉害！这可是全国性的赛事！” 　　“我也看看，欣欣好像三等奖有奖金来着，多少呀？” 　　一班几个女生围着刘欣欣打转。 　　刘欣欣一想到获奖的没有连叶，心情一阵大好，“奖金三百，放学别走，我请你们吃饭。” 　　“欣欣，你太好了！” 　　“欣欣万岁！” 　　“欣欣，你可千万被因为那个连叶生气，不值当，期中考试考再好，也没你这个证书的含金量高！” 　　刘欣欣点点头，“连叶又是什么东西？配和我比？” 　　从一旁经过回二班教室的魏深：“……” 　　…… 　　警察在张国庆家里的地窖里发现了吕晓萍的尸体，最近天冷，保存地还很好。 　　坐实了两人作案之后，众人把全部的注意力放在前三个案子上。 　　今天下午，刑侦局高局高国庆也抵达了青州。 　　高老素来没什么架子，看到后张的名字，还玩笑说，“哟，这个人名字和我一样，我本家呢！” 　　众人都笑起来。 　　有了预热，众人没那么拘谨，高老才开始具体分析案情。 　　高老不愧是警届的定海神针，点出了许多人没能发现的点。 　　比如三具尸体的尸检报告里头部伤口位置，先前刑侦科模仿过，除了能确定凶手身高之外，结合事发现场，还能确定凶手习惯的姿势和用力点，缩小排查范围。 　　讲完了前张的案子后，高老不禁说，“是谁先发现前后凶手不是一个人的？我得好好夸奖夸奖他。” 　　周队长说，“是沈队，做完他突然和我提起了这个猜测，今天就雷厉风行地找到了凶手，真是后生可畏啊。” 　　李局觉得脸上挺有光，就和高局说，“沈敬六月份刚参与过一件走私案，还登过报纸，不知道您知不知道。” 　　高局想了想，“奥”了一声，恍然大悟，“原来是你啊，小伙子，有前途。” 　　“李局高局过奖了，其实，这个想法并不是出自于我。”沈敬说。 　　李局不禁问，“那是谁啊。” 　　“是连叶，就是在农机厂被嫌疑人伤到的那位，说来，也是我先和违反了规定，和她提起了案子，她才会有这样的猜测。” 　　小吴已经报告过上午发生的事，沈敬也在电话里说过，既然是治安积极分子，也是因公受伤，公安局理当探望和嘉奖。 　　至于沈敬往外透露案情的事，自然不会追责。 　　“等明天派局里的人过去慰问一下，手术费医药费局里给她报销了吧。”李局说。 　　从会议室出来，沈敬迎头就遇上了杨鑫。 　　看见沈敬，杨鑫就想躲。 　　沈敬一把勾住他的脖子，皮笑肉不笑地说，“杨副队，咱们去训练室切磋一下。” 　　杨鑫被拖去训练室之后，迎面一拳头砸下来，砸的他眼前一黑，大脑懵圈。 　　随后便是一阵拳打脚踢。 　　沈敬面色阴寒，眸子里透着股狠意，一脚踹在他的胸口。 　　杨鑫感觉到“咔嚓”一下。 　　肋骨断了。 　　他想反抗，却毫无还手之力。 　　最后只能躺在地上缩起来任沈敬打踹。 　　沈敬消了气，俯下身拽起他的头发，看着他鼻青脸肿地样子，一字一顿道，“谁告诉你我和连叶的关系的？谁让你那个时候去问的？！” 　　杨鑫这时候才感觉到沈敬的恐怖。 　　以前沈敬不稀得理会他的挑衅。 　　他还以为沈敬是怕他。 　　杨鑫忙不迭地把车间里的事告诉沈敬，“有个女的，说是连叶的堂姐，她告诉我的。” 　　沈敬眸色一深，松了手，转身出了训练室。 　　“小吴，你们杨副队刚和我切磋了一下，不小心受了点伤，在训练室，你去看一下。” 　　小吴点点头，到训练室一看，惊掉大牙。 　　我去！这岂止是不小心受了点伤？！ 　　放学之后，刘欣欣和几个小伙伴一起离开。 　　“欣欣，咱们要不去吃藏雅轩吧，好像也是新开不久，听说比寻香来还要好呢！” 　　“就是，据说有包间？欣欣，去尝尝吧？” 　　刘欣欣应声，“行，就去藏雅轩。” 　　“说到寻香来我就想起了连芽，打脸充胖子，还是欣欣实在，拿自己奖金请我们吃饭。” 　　“连芽怎么能和欣欣比？” 　　一行人进了藏雅轩，要了个包间。 　　服务员引着她们到包间门口，半弓着身子，抬手往一面一指，“各位请进。” 　　待她们坐好之后，服务员拿来几份菜单，“各位小姐请点餐。” 　　刘欣欣还没拿到菜单，其他人便七嘴八舌地点了起来。 　　“这个要吗？有点贵。” 　　“贵什么？欣欣奖金三百块钱呢！”有个同学笑嘻嘻地看了眼刘欣欣，把那道犹豫不决的菜加上。 　　“欣欣，我好羡慕你，别说我没有奖金，就算有，这钱也不能随意花，得拿回家。” 　　“我要是有欣欣学习那么好，也不用整天在家里干活了！” 　　…… 　　刘欣欣听着她们你一句我一句的吹捧，淡淡一笑，任她们点餐。 　　服务员看了眼单子，略一咋舌，“请各位小姐稍候。” 　　服务员一走，就有同学说，“我觉得这里的服务比寻香来好哎，你看那个服务员，走之前还给我们鞠躬。” 　　刘欣欣淡淡说，“这有什么？香港的会所都这个样子。” 　　“欣欣，你去过香港？”一同学惊道。 　　“我没有，但是我万叔叔家里的哥哥去过，他和我说的，还说寒假要带我去一趟。” 　　“啊啊啊，欣欣，你也太幸福了吧！” 　　“欣欣，我好羡慕你！” 　　服务员再次敲门进来，“这是我们餐厅免费送上的热水。” 　　等服务员走了，又有同学说，“哇，竟然还把热水送过来，不像寻香来，还得自己去接！” 　　“就是，连叶还害得欣欣烫了手。” 　　几个人叽叽喳喳地聊起来。 　　等了一会儿，还不见上菜。 　　“上菜怎么这么慢啊？寻香来快多了！” 　　“我好饿啊。” 　　“要不出去问问吧？” 　　 ##第三百章 送走 　　 　　两个女生出去问，没多大会儿回来说，“服务员说快了，送了一瓶汽水。” 　　汽水饼子很大，每个人都倒了一杯。 　　一大瓶汽水喝完，终于上了一道菜。 　　众人欣喜。 　　但有人提议，“等上齐再吃吧？” 　　众人都点点头。 　　又等了一会儿，还没有上第二道菜，前面那道也凉了。 　　那两个女生只好再去催一催。 　　又拿了一大瓶汽水回来。 　　随后上了第二道菜。 　　等全部的菜上完，众人和汽水已经喝饱了，菜没动多少。 　　“这里的服务太差劲了，菜还那么贵，以后要吃饭还是去对面吧！”女生打了个嗝，嘴里都是汽水的味道。 　　剩下的菜被众人分着全部打包回家了。 　　后厨里，忙碌的时两个年轻的服务员。 　　她们本来是要光鲜亮丽的在外面接待客人，现在却窝在后厨里洗菜切肉，难免怨声载道。 　　没有专门做过，速度很慢。 　　田文文亲自掌的勺。 　　做完最后一道菜，她累瘫在椅子上，咕咚咕咚灌了几口水。 　　藏雅轩本来有五个厨子，一夕之间，突然全部和她提出离职。 　　她打听之后才知道，是对面的寻香来搞的鬼！ 　　寻香来！ 　　她田文文，绝不会这么善罢甘休！ 　　…… 　　沈敬今天按时下班，先去医院给连叶和李兰英带了份饭，还给连叶带着几本故事书，让她打发时间。 　　“婶子，你先去吃饭吧，我来喂叶子。” 　　“我来就行。”李兰英说。 　　“我来吧。”沈敬说。 　　连叶弱弱地举手，“我可以自己吃。” 　　就是比较慢。 　　沈敬没把她的话当一回事，“婶子，还是我来吧，你吃完饭赶紧睡一会儿，等我走了你再守着叶子。” 　　“那怎么行，沈敬，你明天还得上班，先回吧，我来照顾叶子就行。” 　　“好了好了，妈，你都照顾我一下午了，去歇歇吧，让沈敬来。” 　　李兰英这才去吃饭。 　　连叶趴在床边，脑袋毛茸茸的，等着沈敬的投喂。 　　吃过饭，沈敬在病房带到九点，把连叶的电警棒拿出来，交给李兰英用法，又帮忙提了几壶水，准备好一切用品，才从医院离开。 　　他并未直接回家，而是去了趟火车站。 　　站前广场有两排路灯，是前两年刚安装的，现在还很亮。 　　行人来来往往，甚至比白天还多。 　　因为晚上的火车票会便宜一些。 　　“临哥，你看，有警察。”黄毛缩着脑袋，拍拍钱临的肩膀，指着沈敬说。 　　沈敬脱了外套挂在手臂上，警帽就压在下面。 　　但是对于黄毛这种经常和警察打交道的人来说，一眼就认了出来。 　　钱临顺着看过去，敲了下黄毛的脑袋，“怕什么？他能把你怎么样？” 　　警察来就来呗。 　　看他敢不敢抓人！ 　　“临哥，他过来了。”说话时，黄毛声音带了些慌张。 　　难道这个警察是想擒贼先擒王？ 　　“你给我闭嘴！”钱临怒道。 　　他面不改色地站在原地，等着沈敬靠近。 　　“有火吗？”沈敬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烟，灵活地挑出一根咬在齿间，又拿了一根递给钱临。 　　黄毛揉揉眼睛，警察给他们递烟？ 　　难道是道上人？ 　　这个时候百姓怕警察，一时因为英雄主义，二便是因为社会混乱，基层警察权利很大，甚至会有些人涉黑，被称作黑警察。 　　钱临打量沈敬两眼，结果烟支，拿出打火机来给两人点上，“同志有什么事？说吧。” 　　“有事找你们帮忙。” 　　“公事私事？” 　　钱临手底下的小弟分布火车站周围，可以说是一个非常完美的情报点，在火车站发生了什么事，就别想逃脱他的耳目。 　　以前也有警察来找他帮忙注意一些消息的。 　　“私事。”沈敬拇指和中指捏着眼，食指随意点了点烟灰。 　　钱临来了兴趣，“说说看？” 　　私事来交给他们做，肯定是自己不方便。 　　这样就相当于把把柄留在他们手里。 　　沈敬咬着烟嘴，从兜里拿出一张车票，夹在食指和中指中间，“明天早晨，把这个人送上火车，不管采取什么办法。” 　　钱临拿过火车票一看，上面的名字是连芽，终点站是河安县，“这是个女的吧？人在哪儿？” 　　沈敬是怎么买到连芽的火车票的呢？ 　　自然是利用职务之便去调去了过年那几天青州到河安县河安县到青州的来往名单及信息。 　　沈敬指了指不远处的农机厂，“她在这里上班，这条路是必经之地，你们明早就在这里等她，头发过肩，大概这么高，鼻子这里有一颗痣，厚嘴唇，应该会骑着自行车过来。” 　　钱临记住了他说的，笑着道，“同志的诚意呢？” 　　沈敬把胳膊上的外套拿开，手里的警帽里有一打钞票。 　　现在最大面值十块，一打是一百张，一共一千。 　　黄毛眼睛一亮，吞了吞口水，警察同志这也太大方了。 　　他伸手想去拿，沈敬手躲了一下。 　　黄毛不解。 　　钱临问，“还有什么条件？” 　　沈敬吸了口烟，把烟头扔在脚下，随意碾一下，吐着烟雾，“以后在火车站见到她，就给她买到河安县的票，把她送上火车，车票钱算我的。” 　　“没问题。”钱临应道。 　　就是不让这女的来青州呗。 　　沈敬回到家里时已经很晚，拿着手电上楼，在三楼发现一个似鬼魂一般的人。 　　丁主任和袁茵听魏校长的话，决定下班之后来蹲连叶。 　　九点的时候丁主任让袁茵先回家了，自己继续蹲。 　　这一蹲就蹲到了晚上十点。 　　却还是没有见连叶回来，屋里面没有动静，也一直黑着灯，邻居也说连叶没回来。 　　丁主任就奇了怪了，连叶一天天咋那么忙？ 　　晚上十点还不回家？ 　　瞧见灯光照来的时候，丁主任一喜，仔细一看，是那个警察，有些失望。 　　“丁主任，你怎么在这儿？来找叶子？” 　　“是，你见过她了吗？转告她的吗？”丁主任问。 　　沈敬笑笑，“她知道了，但是她现在无法去上学了。” 　　丁主任大惊，“为什么？！” 　　不会是被别的学校挖跑了吧？ 　　“她受伤了，在住院。” 　　丁主任松了口气，又问，“要紧吗？” 　　原来连叶同学不是躲着他们！ 　　沈敬点点头，“被人捅了一刀，伤口挺深，得住院十天半个月。” ##第三百零一章 印象差 　　 　　“方便说一下医院和病房吗？二班的同学都挺想念连叶的，到时候组织他们去看一下。” 　　沈敬想了想，便报了出来，“最好别去太多人，影响她休息。” 　　丁主任点点头，“放心吧。” 　　明天，他和袁茵两个人去，顶多加上魏校长，没有同学，这够少吧？ 　　丁主任庆幸自己蹲到了现在，达到目的后有些欣喜，“沈警官，再见，你赶紧休息吧。” 　　回到家里，丁主任立刻拨打了魏校长的电话。 　　“喂，校长，我得到连叶同学的消息了。” 　　魏校长不明所以，“你见到她了吗？” 　　“没有。” 　　没有你和我说什么？ 　　魏校长哭笑不得，“你给我打这电话是为什么？” 　　“是这样，听警察同志说，连叶同学被歹徒捅了一刀，受伤住院，一时半会儿好不了。我想着，明天您跟我们亲自去看看，才更显诚意，不是吗？” 　　魏校长仔细一想，不免问，“她伤的很重？” 　　要是伤重的话，他这个校长也确实该去看望一下。 　　“警察同志说的挺严重。” 　　魏校长点点头，“那好，明天我也去看看。” 　　挂掉电话，和魏校长书房里学习的魏深眼眸一动，状似无意地抬起头，“爸，是连叶的消息？” 　　魏校长点点头，“连叶受伤住院了，我明天要去看望她。” 　　顺便把人忽悠回来。 　　魏深说，“那我能去吗？” 　　魏校长想了想，“可以。” 　　农机厂实行的是轮休制。 　　周六早晨，连芽依旧要上班。 　　她骑着二八大杠行到火车站站前广场旁边的路上，突然两个黄毛闯过来拦路。 　　连芽赶紧握闸，差点没栽倒在地。 　　黄毛一步步逼近，嘴里念叨着，“头发过肩，鼻子上有一颗痣，嘴唇有些厚，你是不是叫连芽？” 　　连芽扶着车把往后退了几步，警惕道，“你们要干什么？” 　　黄毛确定她就是连芽，一人上前抓住她的车把，另一人上前拽住她的胳膊，掰开她的手把人拉走，“跟我们走吧！” 　　连芽惊慌失措，不住地挣扎，“你们要干什么？救命啊！” 　　黄毛直接捂住连芽的嘴，强制带到火车站里。 　　连芽以为自己遇上了拐卖，害怕极了。 　　钱临跟站里的警察熟，直接打声招呼，说是送朋友的妹妹回老家，还展示了一下连芽的火车票，警察就随他们去了。 　　连芽看着火车哐当哐当的靠近，心里慌乱，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黄毛掐着时间，在火车启动的最后把她推上火车，票塞在她手里，自己从火车上下来。 　　火车开动。 　　“停车！快停车！我要下去！”连芽拍着火车门。 　　乘务员赶过来，面色不善，“这位同志，麻烦你去车厢里等待，你这种拍门的行为很危险。” 　　“同志，我是被拐卖的！我是被人拉上来的！”连芽赶紧拽住乘务员的衣袖。 　　乘务员看她两眼，又往她身后看看，“谁把你拉上来的？” 　　连芽赶紧把黄毛的特征描述一遍，“他这么高，染着一头黄头发，单眼皮，嘴有些凸。” 　　“那现在人呢？怎么就你自己在这里？” 　　连芽指了指外面，“他下去了！” 　　乘务员冷笑一声，“你说有人拐卖你，把你送上火车，自己下去了？” 　　连芽欲哭无泪地点点头看，“真的是这样！” 　　“你把我当傻子吗？” 　　乘务员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她，“你手里的票给我看看。” 　　那车票是黄毛塞给她的，她还没来得及看，赶紧交给乘务员。 　　乘务员看了眼上面的名字，“你是不是叫连芽？” 　　连芽点点头，“是。” 　　乘务员把票还给连芽，“你都买票了，还说是别人拉你上来？骗人也不是这么骗的。” 　　连芽看着火车票上的名字，大脑一懵。 　　这怎么会是她的车票？ 　　再一看站点，到河安县。 　　连芽总算意识到什么。 　　有人给自己买了票，让人送她上火车。 　　会是谁？ 　　连叶！ 　　肯定是连叶。 　　她和火车站的混混有联系！ 　　她竟然没死！ 　　…… 　　医院，连叶趴在病床上看着故事书，正看得起劲，病房外传来敲门声。 　　李兰英放下手中削着的苹果，起身去开门。 　　门口站着两个警察，其中一个肩上是两道杠和三颗花，看上去三十多，面上有些威严。 　　李兰英有些紧张，下意识地握紧拳头，“你们是？” 　　旁边的年轻警察小吴说，“这是我们公安局刑侦科的李科长，代表我们公安局对连叶同志前来慰问，并报销所有的医药费。” 　　李兰英恍然大悟，稍稍放松了一些，“进来吧。叶子，是公安局的人来了。” 　　李科长面无表情地进来转了两圈，走到床前，“你就是连叶同志吧！我代表公安局对你表示感谢，感谢你发现问题，提供线索，帮助我们把犯罪嫌疑人捉拿归案。” 　　他其实不太想来的。 　　这一来，不就说明，堂堂市级公安局刑侦科，底下那么多警员，连个外行的小姑娘都不如？ 　　他刑侦科科长的名声往哪里搁？ 　　但李局点名要他来。 　　连叶费力地抬起头，牵动了背部的斜方肌，扯到伤口，面容有一瞬间地龟裂。 　　要不是有客人在，早就龇牙咧嘴了。 　　看着李科长像是一副谁欠他钱的模样，她忍着疼，兴致缺缺地点点头，“我知道了，您要是没什么事的话，就请回吧！” 　　他不稀得来，她还不欢迎呢！ 　　说完，她赶紧低下头，缓解一下背上的疼痛。 　　还是沈敬贴心啊，和她说话的时候都会俯身，避免她抬头。 　　李兰英赶紧拉了连叶一把，讪讪地对李科长笑笑，“叶子，你怎么跟李科长说话呢！” 　　李科长对连叶地印象挺差的。 　　正经人听了他那番话不应该说“哪里哪里，这是我应该做的”吗？ 　　结果她说什么？ 　　她说“我知道了”。 　　小小年纪，误打误撞猜到了凶手，还真以为自己有本事，这就傲起来了。 　　年轻人，总要吃过亏才知道怎么做人。 　　连叶只好抬头说，“李科长，我背上的伤口很疼，不想开口说话，您宽宏大量，别和我计较。” 　　直接给李科长扣高帽子。 　　李科长皮笑肉不笑地说，“我知道，你好好休息。” 　　心里对连叶的印象更差了。 　　 ##第三百零二章 疑惑 　　 　　他转头对李兰英说，“你是连叶同志的家长吧？医院的单子在不在？拿给小吴，让他给你报销。” 　　连叶的手术费医药费是沈敬垫付的，但单子在李兰英这里。 　　李兰英找出来，全部拿给小吴。 　　上面手术费，每一笔医药费，还有住院费。 　　小吴找个凳子坐下来开始记录。 　　李兰英不善言辞，又有些怕警察，不知道该说什么，僵硬地站在一边。 　　连叶低下头继续看自己的故事书。 　　病房里气氛有些沉静。 　　李科长背着手走到窗户边上，自顾自地看着窗外，缓解了一下没人理他的尴尬。 　　这母女俩都不是聪明的。 　　哪里能让客人一个人干站着？ 　　李科长坐到这个位置上，还真没有人敢这么对他。 　　小吴记着记着，突然问，“李科长，这个住院费按多少天算啊？” 　　李兰英说，“昨天事发紧急，我们只交了七天的住院费，但医生说保守估计至少得半个月以上。” 　　李科长说，“那就先按半个月算。” 　　“好嘞。” 　　门口又传来敲门声。 　　李兰英以为是护士，走过去开门，却见门口站着四个陌生人。 　　三男一女。 　　女子看上去三十多岁，穿着米白色的小袄，围着灰色的围巾，打扮的很是整洁。 　　另外三个男子里，有两个看起来差不多是四十多岁，穿着很正式。 　　其中一个拎着公文包，打着领带，就跟电视里的人一样。 　　还有一个少年，个子高高的，模样挺周正。 　　正是袁茵，丁主任，魏校长和魏深四人。 　　袁茵上前说，“你好，连叶母亲，连叶在吗？” 　　“在。”李兰英见过丁主任和袁茵，笑着把他们迎进来，“快进来，叶子，你老师来了！” 　　袁茵笑着说，“这是我们青州一中的校长，这是我们班班长，作为学生代表来看望连叶。” 　　“奥，快进来快进来。”李兰英有些紧张，骨子里的传统观念是尊师重道，赶紧把人请进来。 　　在农村的中小学，学生要是没来上课，老师会去家里问问。 　　学生要是病了，学校老师也会来看一下。 　　李兰英不觉得魏校长来有什么奇怪。 　　但坐在椅子上的小吴忍不住抬了抬头。 　　青州一中的校长，比他们科长的级别都高，竟然亲自来？ 　　李科长也回过头。 　　虽然同属体制内的人，但是工作互不相干，平时也见不上面，李科长和魏校长不熟，甚至没说过话。 　　李科长对连叶更加不喜。 　　没想到她这么快就把事情告诉了学校，还让校长亲自过来看她，架子挺大。 　　“魏校长。”李科长先上前打招呼，要跟魏校长握手，“我是公安局刑侦科的科长，姓李。” 　　他闺女快上高中了，和校长打好关系挺重要的。 　　魏校长寒暄笑着，把手伸过来，“李科长，你也在这儿。” 　　李科长点点头，“是，这不是连叶姑娘给我们公安局提供线索，帮忙破案才受伤嘛，我就代表局里走一趟。小事一桩，竟然也能劳您亲自过来。” 　　“哎，连叶同学受伤，怎么会是小事？”魏校长说。 　　要是普通同学受伤，肯定不用他这个校长出面。 　　但连叶可不一样。 　　更何况现在他们还得劝连叶回去上学，自然要放低一些姿态。 　　李科长呵呵笑了两声，不知道该怎么接。 　　“连叶同学，你的伤在背上？感觉如何？”袁茵俯下身说。 　　连叶说，“昨天刚做完手术，不能动，一动就疼。校长，主任，你们先坐吧，妈，你给他们倒水。” 　　李兰英一拍脑门，她总觉忘了什么事，现在一想，可算想起来，竟然没有给警察同志倒水。 　　“瞧我这记性，竟然忘了给警察同志倒水。” 　　没有一次性杯子，病房里也没有那么多搪瓷杯。 　　李科长摆摆手，“不用，我不喝。” 　　李兰英忘了，那丫头可没忘，却一直不提，肯定是故意的。 　　李科长对连叶的印象又降了几分，随便找个话题和魏校长寒暄。 　　丁主任拉了个椅子坐在连叶病床对面，放缓了声音，“连叶同学，我们这次来的目的是让你回去上学。” 　　李兰英吓一跳，赶紧说，“老师，叶子这情况，怎么能回去上学？” 　　丁主任说，“连叶母亲，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让连叶伤好之后回去上课。” 　　连叶说，“我不是被开除了吗？” 　　“什么？叶子，你被开除了？”李兰英大惊。 　　丁主任和袁茵对视一眼，尴尬一笑，袁茵说，“没有的事，那天我去追你，谁知道你走的太快，我和丁主任来你家找了你好几趟，都没见到你。” 　　“哦，我去二中找张主任了。” 　　张主任就是二中高三的年级主任，复试的时候连叶和他打过交道。 　　魏校长一听，轻咳一声打断李科长的话，走过去说，“连叶同学，你再好好想一想，也没必要转学不是？你在一中呆了这么久，和同学们都熟了，是不是？魏深，你说是不是？” 　　工具人魏深上前说，“是啊连叶，二班同学都舍不得你。” 　　我也舍不得你。 　　李科长被晾在原地，有些莫名其妙。 　　是他有病还是魏校长有病？ 　　一个学生而已，开除就开除，用得着劳师动众请回来吗？ 　　李兰英也奇怪，暗暗感叹，市一中的老师校长就是不一样，你看多平易近人啊！ 　　一件误会，还亲自来请叶子回去。 　　不像河安县一中，楚秋菊给李斌开家长会回来，没少说县一中的老师凶，动不动就骂人。 　　连叶说，“其实我也挺舍不得同学们的。” 　　魏深内心：呵呵。 　　用她的话说，那些人对于她只能锦上添花，不能雪中送炭，不能深交。 　　她走的比谁都干脆，可看不出来舍不得的样子。 　　丁主任赶紧顺着说，“就是，所以等你伤好之后回来上学就好了，学籍什么的都为你保留着。” 　　连叶又说，“但是，刘欣欣再来找麻烦怎么办？” 　　丁主任看了眼魏校长。 　　魏校长说，“连叶同学，我向你保证她不会再欺负你，就算欺负你，我和丁主任也会站在你这边！” 　　李科长皱眉。 　　这青州一中的校长怎么跟玩过家家似的？ 　　一点儿也不严肃。 　　老师们不应该公平公正吗？ 　　还站边？ 　　 ##第三百零三章 保送京大 　　 　　“哎，那我还是去二中吧，我不需要你们站队，我就像要个安静的环境学习。”连叶叹口气说。 　　“哎！”魏校长赶紧说，“连叶同学，咱们有话好好说！你说你想怎么样吧！” 　　李科长眉头皱成一个大疙瘩。 　　竟然还有校长让学生提条件的？ 　　没见过。 　　还是他孤陋寡闻了？ 　　连叶淡淡一笑，“开除刘欣欣。” 　　丁主任和袁茵对视了一眼。 　　袁茵不关心，反正刘欣欣不是他们班的。 　　且刘欣欣不像张雪丽，开除了就无路可走，只能去工作。 　　她家里有关系有钱，被一中开除之后也能去二中，也能去县一中。 　　丁主任被刘欣欣搞得非常厌烦。 　　但刘欣欣成绩也不错，开除了怪可惜的。 　　“连叶同学，要不给她警告处分怎么样？要是她再犯的话，就开除！”魏校长说。 　　连叶可不傻。 　　她现在的依仗就是联赛成绩和保送名额。 　　等保送之事确定下来，生源也就定下来，到时候就没了砝码，魏校长还能如约？ 　　“开除。”连叶垂下眉眼，寸步不让。 　　李科长终于看不下去去了，上前说，“魏校长，生源那么多，您何必执着这一个？还被学生拿捏在手里？” 　　魏校长轻咳一声，“连叶同学你可想好了，你要是不回来，其他学校也不一定有人愿意接收你。” 　　以他在教育局的地位，向各个学校施压，让他们不准接受连叶，也是有这个可能。 　　李科长点点头，这才对嘛。 　　校长就该硬气起来。 　　连叶面上不冷不淡，阖了阖眼皮，长睫闪了两下，“那也没关系，我去京城找邵叔叔就行了。” 　　以邵主任那个积极劲儿，她要是说她想拜宫老为师，邵主任保管把什么都给她办妥当。 　　又或者，她拿着手里的钱去鹏城买个房子，把户口移到鹏城，从鹏城考大学也没什么问题，那边分数线还低呢。 　　现在鹏城新开发的房子每户附赠两到三个城镇户口名额呢！ 　　魏校长蓦地变了脸色，“开除！一定开除刘欣欣！连叶同学你就放心吧！” 　　李科长：“？” 　　连叶抬了抬眼皮，“校长可别看我在医院就唬我哦。” 　　魏校长拍胸脯保证，“你放心，我魏某这点诚信还是有的，说开除就开除。” 　　连叶笑笑，“那好，等我伤好之后就回去上学。” 　　魏校长总算松了一口气，把公文包里的奖杯和证书拿出来，“连叶同学，这是全国高中数学联赛的证书和奖杯，恭喜你得了一等奖。” 　　连叶点点头。 　　李兰英非常惊喜，赶紧接过来，笑得合不拢嘴，“叶子获奖了？！” 　　这奖杯真漂亮！ 　　李兰英私底下学着认字，也认了不少。 　　这证书里面可是写着科学院几个字。 　　她知道，那是特别厉害的地方。 　　“还有，连叶同学，京大招生办打来电话，问你想不想保送到京大。你看如何？”魏校长又问。 　　“保送？！京大？！”李兰英惊叫起来。 　　保送是什么意思，她还是知道。 　　李科长也是一惊。 　　京大招生办想让连叶保送京大？！ 　　他眼神闪了闪，难怪魏校长是这个态度。 　　光保送就很难了，保送的还是京大！ 　　要是他闺女能保送京大，让他给老师磕头都行！ 　　小吴那边已经记录完，和李科长报告一声。 　　李科长和魏校长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 　　路上，小吴不禁嘟囔，“沈队的对象也挺厉害，竟然能保送京大！” 　　小吴读警大的时候是被推荐上大学的，但他知道京大非常难进。 　　李科长没说话。 　　这边，魏校长给李兰英解释，“是啊，保送，数学联赛的一等奖是具有保送资格的，京大那边也给出了邀请。” 　　李兰英激动地说不出话来，最后眼眶都红了。 　　她这是烧了什么高香啊！ 　　她闺女竟然能保送京大！ 　　连叶嘴角抽了抽，“妈，你别哭啊，其实我还有些犹豫。” 　　魏校长赶紧问，“连叶同学，你还犹豫什么？” 　　李兰英抹抹眼角，也赶紧说，“妈是激动的，叶子，你还犹豫什么？” 　　“一等奖竞赛生保送是不是只能选数学专业，如果是的话，我不想保送，我不想学数学专业。”连叶说。 　　她记得以后的数学竞赛生是所有竞赛生里专业选择自由度最大的，基本涵盖所有的理工科，只不过不知道现在是不是这样。 　　魏校长也不知连叶是有什么大病，竟然为了这个专业纠结！ 　　他苦口婆心劝道，“数学专业多好啊！你数学本来就好，肯定能游刃有余！” 　　丁主任也劝，“就是啊，宫老不是想收你为徒来着？我听吕老师说，谢教授也对你青睐有加，选数学多好啊？” 　　李兰英不知道宫老和谢教授是谁，只知道他们听起来很厉害，也跟着劝，“就是啊叶子，数学专业挺好的。” 　　连叶想想说，“校长，你帮我给京大招生办回电问问吧。” 　　魏校长无奈，“行吧。你想学什么专业？” 　　“计算机。” 　　“行，回学校我帮你问问。” 　　魏校长其实并不担心。 　　保送也有两种情况。 　　一是一等奖竞赛生保送，无须考试。 　　另一种就是自主招生，若通过京大的自主招生考试，也可以成功保送。 　　第二种保送生专业任选。 　　实在不行，连叶选择第二种也可以，就是麻烦点。 　　送走了魏校长一行人，李兰英激动地坐不住，拉着连叶说，“叶子，那么大的事，你咋不提前和我说？保送京大！这简直……简直……” 　　她语无伦次，兴奋地昏了头，不知道说什么好。 　　以前只想着叶子能上学就不错了，谁知道竟然能考上大学。 　　不仅能上大学，上的还是京大！ 　　“妈，你也看到了，我刚知道我得了一等奖，要不然魏校长为什么会坚持让我回学校？” 　　李兰英也想明白了其中的窍门，不是市一中的老师校长平易近人，是她闺女太厉害！ 　　魏校长等人走了没多大会儿，梁晨就来了。 　　李兰英喜滋滋地给梁晨开门。 　　梁晨看着李兰英面上笑意盈盈地样子，心下奇怪。 　　为啥连叶受伤了，婶子却那么开心？ 　　这么想着，梁晨就问了出来。 　　李兰英拿着连叶的奖杯给梁晨看，语气里透着浓厚的喜悦，“这是他们校长刚送来的，叶子得了一等奖，能保送京大呢！” ##第三百零四章 挖人 　　 　　“呀，那么厉害！” 　　“可不是……”李兰英把连叶从小到大夸了一遍。 　　连叶把头埋进枕头里，头一次见她妈这么健谈。 　　“你伤怎么样？没事吧？”梁晨终于摆脱了李兰英。 　　连叶趴着脑袋，“你看我像没事的样子吗？” 　　梁晨无奈摇摇头。 　　连芽被送走的事沈敬知会了他。 　　他才不想管连芽的破事。 　　但对于连叶还是挺抱歉的。 　　“你昨天早上跟我说的，我去办了，你猜怎么着？他们家五个厨子，全都被我挖了过来！”梁晨说着，不由得哈哈笑起来。 　　他没想到会那么容易。 　　一问才知，藏雅轩的厨师每月五十，正常的工资价格。 　　但寻香来是两百。 　　方糖家乐小玲三个人加起来一个月才六百，但这六百块钱寻香来一天就能赚回来，还有盈余。 　　加上其他人的工资，两天就能赚回来。 　　剩下二十八天赚的全都进了自己口袋。 　　所以连叶毫不吝啬，该给就给。 　　于是这一挖，全都挖了过来。 　　火车站的店面正在装修，现在五个厨师全都通过了测试，在东方广场帮忙，顺便和方糖他们磨合一下，做到味道统一。 　　后厨一下子变得很闲。 　　方糖正好也得把菜单几道粤菜的做法教给他们。 　　连叶笑道，“那不正好，东方广场留下来一个，剩下四个在火车站。对了，上回被对面抢走的那两个……” 　　前段时间便说后厨要再招一个，结果最后没成功。 　　“放心，没有他们两个。他们两个是学徒式的帮工，听说在藏雅轩干了一天就回原单位了。” 　　连叶点点头，“那还挺不错，咱们条件好，但合同上要把违约金提高一点。” 　　她不会违约，该多少钱多少假期和福利都会给。 　　他们不违约最好，若是想违约的话就得掂量掂量违约金赔不赔的起。 　　梁晨“嗯”了一声，“这个我知道。我做主让他们比试了一下，第一名可以直接入职东方广场的店，剩下四个全在店里帮忙，在火车站分店开业前按照每天两块钱开给他们。” 　　以前在藏雅轩，一个月五十，平均下来一天也不到两块。 　　他们自然就答应了。 　　“挺好的，梁大哥越来越有头脑了。” 　　梁晨捋了把头发，有些不好意思。 　　刚开始的窝在河安县小饭馆的时候，他还有些瞧不上连叶，觉得连叶配不上沈敬。 　　这才多久，连叶的餐厅就要开分店，自己还在竞赛中获奖，获得保送京大的机会。 　　“你们聊得是什么？”李兰英不禁问，“什么挖人？什么东方广场？” 　　梁晨回道，“聊得是叶子在东方广场的餐厅，叫寻香来，生意不错，赶明个带婶子去吃一趟。” 　　“真的？叶子，你忙的过来吗？可别耽搁了学习。” 　　“我平时都不管事，都是梁大哥帮忙管。” 　　“辛苦你了梁晨。” 　　等梁晨走后，李兰英又喜滋滋地和连叶说，“叶子，你真是……真是……” 　　无法形容。 　　她心里高兴地无以复加。 　　他们家祖坟冒青烟了！ 　　赵强和葛大山来看连叶。 　　李兰英兴高采烈地给他们开门。 　　他们产生了和梁晨同样的疑惑。 　　但由于是和李兰英第一次见面，不熟，便没问。 　　赵强说，“专修团队已经来了，材料大部分也都通过火车运过来了，没什么问题的话就可以动工了。” 　　连叶点点头，“有事的话就去东方广场找梁晨，我这些日子是过不去了。” 　　赵强应声。 　　两人又关心了一下连叶的伤情，便离开了。 　　等他们离开后，李兰英问，“叶子，他们又是谁？” 　　“是从鹏城来的装修队。”连叶一看李兰英表情不对，赶紧表明清白，“我没去过鹏城，是沈敬介绍来的。” 　　“那他们来干啥？餐厅不是早就开业了吗？” 　　“来装修分店。” 　　“分店？！” 　　“是啊，上周刚拿的铺子。” 　　“……” 　　李兰英觉得自己来青州这一趟，颠覆了自己的所有认知。 　　闺女不仅成绩好，还能保送京大。 　　不仅在青州开了家餐厅，还开了家分店。 　　以前所有的不甘和苦楚全都消失不见。 　　李兰英觉得自己也得慢慢改变，才能不给叶子丢脸。 　　…… 　　连芽在河安县下了火车。 　　她非常想直接坐回去，但她手上没那么多钱。 　　工作不到一个月，自然也就没有工资。 　　她出来工作，梁家也不会给零花钱。 　　连芽只好步行回了村里。 　　“芽芽，你咋这时候回来了？！”张巧莲看到狼狈的连芽，赶紧把她拉回家里。 　　连芽一连走了几个小时，累的说不出话来，回到家里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咕咚咕咚喝了几口水，“妈，连叶欺负我。” 　　“到底怎么回事？” 　　连芽愤愤不平地把连叶害她被退学的事情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她和那些混混勾结，强行把我送上火车。” 　　张巧莲听到连芽被退学，火冒三丈，“我不是让你别惹她吗？” 　　连芽忍不住辩解，“我哪里惹她了？不过就是随口说了几句话，还不是都怪你，我给你发的电报，谁让你传的到处都是？还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张巧莲叹口气，摆摆手，“行了，先别说这些，你在你大姨家里怎么样？有工作吗？” 　　连芽嘟着嘴说，“在农机厂，我想让姨夫帮我换一个，他还不帮我换，大姨也不说帮帮我。” 　　“行了，你有个工作先干着，将来好说婆家。既然你在你大姨家里没什么事，明天买张票回去就行了。”张巧莲叮嘱着，“说了让你别惹事，你就是不听，在你大姨家好好的，和你表哥打好关系，听到没有？” 　　连芽缩了缩肩膀，心虚地点点头。 　　她和梁晨的关系，现在已经差到了极点。 　　但她不敢让张巧莲知道。 　　隔壁的连枝听说连芽是被连叶弄回来的，嗤笑出声。 　　她就说，连芽怎么可能斗得过连叶？ 　　一想到连叶在青州混的风生水起，她就有些不甘心。 　　要不是自己被肚子里这个孩子绊住，怎么会落到如此地步？ 　　再给等几个月，等孩子出生，她也要去青州！ 　　连叶能混的那么好，她不信她不行！ 　　 ##第三百零五章 找茬（一） 　　 　　与此同时，晚饭时梁母久等连芽未到，让梁晨到农机厂去看看。 　　梁晨很晚才回来，带了一封书信，“连芽回老家了，这是连芽给工厂的辞职信，他们主任让我带回来了，我去火车站查了一下，今早上连芽上了去河安县的火车。” 　　信是沈敬找人伪造的，但确确实实放到了主任办公室。 　　车票是沈敬买的，但连芽确确实实上了火车。 　　梁晨把这些隐去，只说结果。 　　“辞职？为什么？”梁母惊诧。 　　梁晨冷淡地说，“不知道。” 　　梁父说，“行了行了，你管她呢！那么大个人了，还能乱跑不成？说不定不想回来了呢！” 　　梁母拿过来辞职信一看，脸都绿了。 　　信里的连芽嫌弃工作又脏又累没前途，责怪梁父不给她换一个好一点体面一点的工作，还怪梁母不帮她，放任她吃苦，所以她不想干了，回老家了。 　　梁父一看梁母表情，凑过来看了信一眼，脸也绿了，“这就是你的好外甥女，升米恩斗米仇，嫌弃这嫌弃那，既然嫌弃，以后就别来了！” 　　梁晨啧了一声，暗道，还是沈哥有点子。 　　他怎么就没想到这招呢？ 　　第二天一早，连芽早早赶到火车站，买了到青州的火车票，坐上火车去了青州。 　　到青州站下车，连芽还没出站，就被昨天的黄毛逮住。 　　“你干什么？”连芽往后退了两步。 　　黄毛呲牙一笑，“送你回河安县啊。” 　　连芽脸一白，亲眼看着黄毛给她买票，随后把她推上火车。 　　她抵达河安县的时候，还是上午。 　　连芽欲哭无泪，只好又走回了家。 　　这天下午，东方广场上的寻香来走进来几名不凡的顾客。 　　一共三位，衣着整洁不菲。 　　冯露露面上带着职业化的微笑，从柜台里抬起头，“欢迎光临。” 　　其中一位个子稍微高一些的男子斜睨了冯露露一眼，另外两人没给冯露露眼神。 　　“三位，这边请。”接待的是这两天新招的服务员尚洁，她上前引着他们前去空着的四人桌。 　　“没有包间吗？”高个子男子问。 　　“先生，不好意思，我们餐厅没有包间。”尚洁说。 　　男子不满道，“这么大个餐厅，怎么连个包间都没有啊？” 　　尚洁刚来，还不太善于应付这些客人，面色微变，“几位若是想要包间的话可以另寻餐厅。” 　　比如对面。 　　三人互相对视几眼，最终在四人桌坐了下来。 　　“三位请点餐。”尚洁送了三份菜单来。 　　高个子男子张云帆随意地翻开菜单，指着其中一道菜说，“你们家的鱼香肉丝用的是什么肉啊？不会是馊了的吧？白切鸡正不正宗啊？” 　　尚洁还没说话，对面穿风衣的王涛就说，“哎，云帆，你怎么说话的？哪有这样问的？” 　　尚洁努力保持微笑，“先生，我们餐厅用的肉是每天早上肉联厂送来的新鲜的肉。这个白切鸡是我们餐厅的粤菜师傅的拿手菜，绝对正宗。” 　　王涛旁边的马腾飞面无表情地敲敲桌子，“那就点份尝尝，看看到底够不够正宗。” 　　张云帆随意在几道最贵的菜上面打勾，“这个，这个，这几个，都给我们来一份。” 　　尚洁全部记录下来，“好，三位稍后，菜马上就上。” 　　看着尚洁离开，张云帆嗤笑一声，“就这样的小餐厅也敢欺负我们师妹？非得给他们一点教训不可。” 　　王涛说，“几个无名之辈而已，师弟不用生气，待会儿我叫他们的厨师跟我切磋两招，定然让他们面子里子全输干净！” 　　马腾飞被靠着椅子没说话。 　　这三位就是张恪之的关门弟子，田文文的三位师兄。 　　其中稍微年轻一些的张云帆，正是张恪之的独生子，也是最疼田文文的。 　　没多大会儿，张云帆便不耐烦地敲敲桌子，“服务员，怎么还不上菜？” 　　他们点的全部是程序复杂的硬菜，时间久一些。 　　张云帆何尝不知？ 　　但他就是故意来找茬的。 　　尚洁笑着说，“先生稍等，我去帮你们催一下。” 　　“这都多长时间了，还不上菜，这就是你们餐厅的服务吗？把你们老板给我叫来。” 　　尚洁唇角的笑意挂不住了，面上有些紧张，“先生不要着急，先静坐稍后，我帮你们去后厨问问。” 　　这时，洪兰端着托盘过来了，把两道菜，端下来放在桌面上摆好，“三位请慢用。” 　　这几天后厨人多，做菜的速度挺快的。 　　张云帆见此，没再闹腾，粗鲁地拿起筷子架子一块肉放到嘴里，立马呸呸地吐出来，“你们这是怎么做的？这么难吃？” 　　王涛劝道，“云帆，可别妄下定论。” 　　说着他也尝了一口，还没嚼就把肉吐出来，“肉质发硬，过咸，一点口感也没有，太让我失望了。” 　　周围许多桌的客人都投来了视线。 　　王涛站起来，对着周围的客人说，“诸位，我劝大家消费前理智的考虑一下，到底值不值这个钱，我也是位厨师，我认为不值，这个餐厅的厨师手艺非常差劲，根本不能发挥出食材特有的味道，所以我劝大家以后少来，免得花了冤枉钱。” 　　尚洁慌张地看了洪兰一眼，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现在的情况。 　　张云帆得意地看着洪兰，只等她说出过激的话，趁机提出来比试。 　　众客人面面相觑。 　　“我吃着挺好吃的呀。” 　　“是啊，我觉得挺值的，再者，也不能光看菜，服务和环境也是一方面呀。” 　　“其实这样的餐厅味道倒属于其次了，主要是在这里请客吃饭有面子，价格也不贵，大家才喜欢来。” 　　…… 　　王涛：“……” 　　怎么会这样？ 　　这就是这时候的厨师和普通人的区别。 　　这时候的人们尚处在温饱阶段，能吃苦耐劳，只要味道过得去，不会太过挑剔，正如街头非常杂乱的不正宗不卫生的小摊子也非常火爆，就像连叶在河安县的饭馆，李兰英和楚秋菊都不是什么大厨，但是生意却很好。 　　王涛以为说自己是个厨师就有了权威，但普通人不在乎这些。 　　张云帆一僵，瞪了眼众人，“你们说再多，也改不了难吃的事实！” 　　 ##第三百零六章 找茬（二） 　　 　　洪兰微笑着说，“每个人口味各有不同，我们餐厅无法做到让所有人都满意，三位若是不愿意继续用餐，可以把食物把包带走。” 　　连叶交代过不能轻易提退钱，否则开了先河之后，所有人都以不好吃为由退钱怎么办？ 　　再者，洪兰看眼前三位，也不是想退钱，而是想来找茬。 　　张云帆再次激道，“你听不懂我说的话是吧！你们的餐厅的菜非常难吃！特别难吃！连狗都不吃！听明白了吗？！” 　　洪兰淡淡一笑，“这位先生，您对我们餐厅的饭菜不满意，也不能骂其他客人是狗啊！” 　　旁边的客人怒了，“这人真是的，会不会说话。” 　　“我看他就是来找茬的，别管他。” 　　…… 　　马腾飞面无表情地靠着椅背，手指在桌上敲了敲，“这不是口味的问题，这是值不值的问题，我觉得你们的餐厅的饭菜，不值这个价。” 　　洪兰扯了扯嘴角，“这位先生，你好像还没有尝过呢！” 　　冯腾飞：“……我不稀得尝。” 　　张云帆冷嗤一声，“没尝过怎么了？看见你们这菜就倒胃口，要么和我师兄比试一下，要么把你们老板给我叫来！” 　　洪兰见此，便让尚洁去叫梁晨。 　　梁晨从办公室里出来，“怎么回事？” 　　张云帆轻蔑地打量梁晨几眼，“你就是这里的老板？” 　　梁晨走过来看了他一眼，没有应，对洪兰说，“把后厨的酱肘子端过来给三位尝一下。听说你一直说要见老板？说吧，有什么事？” 　　王涛上前说，“我认为你们餐厅的厨师水平不行，敢不敢跟我比试一下！” 　　梁晨打了个手势，“先尝尝酱肘子再说话。” 　　张云帆有些莫名，心中冷笑，想靠一个酱肘子翻身？ 　　洪兰把酱肘子放到桌上。 　　张云帆夹了一筷子放到嘴里，立马吐出来，“这是什么东西，怎么那么难吃！” 　　王涛也尝了一下，面无表情的说，“太咸了，大料放多了，把食材本身的味道都遮住了。” 　　马腾飞坐着不动，“看着就倒胃口。” 　　梁晨淡淡一笑，对着周围的客人们说，“各位都听到了吧？他们的口味和咱们差太多了！” 　　“小梁，你管他们干什么？直接轰出去就是了！他们就是来找茬的！” 　　“就是！那酱肘子可是东关李大嘴的招牌老字号，都多少年了，青州人谁不知道？！” 　　“嗐，我每天早上都去东关排队，根本抢不到。” 　　这酱肘子是牛采购和李大嘴签了合同，每天从他那里订一些，当做小菜送给客人。 　　“睁着眼说瞎话，就算给他们满汉全席，他们也会说不好吃。” 　　“不会是来讹钱的吧？” 　　梁晨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让顾客站在自己这边，把对面打成找茬讹钱的，想怎么对待他们都行。 　　张云帆性子急，直接脱了外套，“讹钱？我不差这点钱，敢不敢比试比试！” 　　梁晨冷笑一声，“我们的厨师都在忙着，为什么要和你比试？阿明，东子，跟我一起把这几个闹事的送公安局！” 　　说罢，他直接上前拽住张云帆的胳膊，被人往外拖。 　　张云帆气急，左手甩过去一拳，却被梁晨握了个正着，丝毫动弹不得。 　　“你给我放开！你敢把我送公安局？！” 　　“有何不敢？” 　　张云帆剧烈地挣扎着，却是毫无用处。 　　王涛和马腾飞也是手无缚鸡之力，三两下就被阿明和东子制住，动弹不得，被扭住拎出去。 　　洪兰去后厨拿了根本来用来捆菜是绳子。 　　梁晨把三人团团捆住。 　　“你要是真敢把我们送公安局，那就给我等着！”张云帆恶狠狠地说。 　　他爸可是张恪之，在鲁东的厨师圈子里有一定人脉，要吊销寻香来的卫生许可证和厨师的厨师证，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等着就等着。” 　　梁晨真把人送到了公安局。 　　一进公安局大门，张云帆就不闹腾了。 　　强龙不压地头蛇，他们虽是省城来的，也不敢在公安局闹事。 　　梁晨来局里找过沈敬，姚舒雨认识，便说，“沈敬不在局里。” 　　高老来了没两天，缩小的排查范围之后就找到几个符合条件的嫌疑人，沈敬和刑侦一队一起去抓人了。 　　张云帆等人一听，难怪那么猖狂，原来是有警察撑腰。 　　梁晨说，“我不是来找沈敬的，我来报案，这三个人到我餐厅里面闹事，耽误我做生意。” 　　姚舒雨抬头看了张云帆等人几眼，招呼同事张大伟过来问清楚。 　　梁晨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张云帆可不觉得地自己有错，一点儿也不遮掩，不仅表示梁晨说的是真的，还叫嚣着，“我就是觉得他们家餐厅难吃怎么了？有本事就和我们比试比试！” 　　张大伟一头黑线，没见过这么蠢。 　　竟然自爆。 　　他写了单子，“罚款一百，拘留三日。” 　　王涛和马腾飞：“……” 　　田文文上午在忙着招人，在下午的时候才知张云帆等人被拘留了。 　　她本来是请三位师兄过来撑一下场子。 　　谁知张云帆一听说她被对面欺负之后就叫嚣着找对面算账。 　　把自己算进了局子里。 　　田文文有些着急，怕不好和师傅交代，便打电话给大舅魏校长。 　　“文文？你怎么这时候打电话过来了？”魏校长难得闲在家里。 　　“大舅，你在公安局有没有认识的人？” 　　魏校长一听认真起来，“你问这个做什么？” 　　田文文说，“是这样，我对面的寻香来欺人太甚，挖走了我们家所有的厨师，现招来不及，我只好让我三个师兄前来帮帮忙。谁知道他们听说之后就去和对面理论，却被对面送进了公安局。” 　　魏校长笑了一下，“这真是巧了。我昨天刚见过刑侦科的李科长，你别急，我打电话给你问问。” 　　他看着李科长是有结交的意思。 　　田文文轻轻松了口气，“谢谢你大舅。” 　　魏校长随后便往公安局打电话，让人帮忙转接李科长。 　　“李科长，是我，魏建林，我有件事想要拜托你。” 　　李科长没想到竟然是魏校长先来找他，“原来是魏校长，您有什么事尽管说，我一定竭尽全力。” 　　“是这样，我外甥女……” 　　魏校长便把田文文所说重复了一遍，“拜托你去看看，若不是什么大事，我看就没必要拘留了。” 　　 ##第三百零七章 倒打一耙 　　 　　“没问题，我这就去问问怎么回事。” 　　“多谢李科长，改天藏雅轩一聚。” 　　李科长挂了电话，从楼上下来，“舒雨，刚才是不是拘留三个叫张云帆，王涛，马腾飞的人？” 　　姚舒雨诧异地点点头，“是啊，李科长，有什么问题？” 　　李科长过去翻了翻记录，“既然不是什么大事，就放了吧。” 　　姚舒雨只好点点头，“好。” 　　在确定张云帆等人没事后，田文文又给张恪之打电话。 　　“喂，是文文啊，你师兄他到了吧？” 　　田文文扯了扯嘴角，“到了，只不过他们遇上点事。” 　　“什么事？” 　　田文文哭诉，“师傅，师兄他们得知对面的所做所为后去对面理论，谁知道被对面关进公安局了！对面的老板认识警察！” 　　张恪之一听，“什么？” 　　田文文又说，“幸好我大舅认识局里的人，要不然师兄他们还在局里关着呢。对面真的是欺人太甚，师傅，您一定要帮帮我！” 　　听到爱徒这般哭诉，张恪之怒从中来，“文文，你别着急，我这就去青州！” 　　当晚，张恪之和秘书小鹏就到了青州。 　　田文文给张恪之准备了一桌接风宴，就在藏雅轩。 　　张恪之站在藏雅轩门口，看着眼前富贵堂皇的装饰，见徒弟餐厅非常冷清，对面却门庭若市，不禁冷哼一声。 　　定然是因为对面把厨师都挖走了，藏雅轩才会如此！ 　　“师傅，您坐。”田文文把张恪之请到主位。 　　“师傅。” 　　“师傅。” 　　“爸。” 　　张云帆三人和张恪之打招呼。 　　张恪之压压手，示意他们落座，“文文，你先和我说说对面的情况。” 　　“对面寻香来是九月份开的餐厅，本来那是我看中铺面，谁知晚了一步，被人抢先开了家餐厅。但是他们生意不好。正好我开了藏雅轩，每天座无虚席，寻香来老板嫉妒，就把我这里所有的厨师都挖走了！”田文文指了指外面，“师傅您看到了，短时间内我根本招不到人手，所以现在都没人过来吃饭。” 　　张云帆立马附和着说，“爸，你说对面过不过分，抢了文文的店铺还不够，还把人全部挖走，害文文损失惨重！他们老板姓梁，仗着和公安局有关系就不把我们放在眼里，随意欺负。爸，你一定要帮我们报仇，最好直接销了他们的卫生许可证！” 　　张恪之安慰着儿子，“行了，我知道了，明天我就去会会这个姓梁的！” 　　周一。 　　连芽又来了火车站。 　　这回她带着围巾，下火车前把自己蒙的严严实实。 　　下了火车，连芽露着的双眼四处乱飘，没看到那几个熟悉的黄毛，终于松了口气。 　　“连芽。” 　　有人喊她。 　　连芽猛地转过头，却见黄毛笑嘻嘻地站在她身后。 　　连芽欲哭无泪，“为什么我这样你都能认出我？” 　　黄毛笑笑没说话。 　　那个警察说，这几天连芽会不甘心地再回来，让他们多注意。 　　就算连芽蒙的严严实实，那眼睛闪烁，飘忽不定，一看就看出来了。 　　连芽又被送上了火车。 　　青州一中里，丁主任有些发愁，在办公室走来走去，走了一上午。 　　魏校长说要开除刘欣欣，但最好不要得罪林老头。 　　他还想让林老头再教几年，要是闹得不好看，只能让林老头提前退休。 　　丁主任决定先把事情告诉林老头。 　　“丁主任，你找我？”林老头慢腾腾地走进来。 　　“老林头啊，你先坐。” 　　等林老头坐下来，丁主任酝酿一番说，“接下来这个事，你先做好心理准备。” 　　林老头心里已经有了预感，无奈地叹口气，“我心里有准备，你说吧。” 　　“学校决定开除刘欣欣同学。” 　　林老头呼吸一窒。 　　丁主任看着他的表情，低声说，“实在抱歉。” 　　半响，林老头黯然地摇摇头，“我就知道早晚会这样。是我没有教好闺女，欣欣被她妈惯坏了。” 　　“老林头，你……” 　　“你放心，我还想多教几年呢！”林老头知道丁主任在担心什么，“欣欣回县里上学也好，只是，我帮她主动退学，你看如何？” 　　丁主任点点头。 　　办完程序，林老头还得去给学生上课。 　　丁主任心里的大石头落地。 　　反正万国华那里有魏校长顶着。 　　他让人把刘欣欣叫下来。 　　刘欣欣尚且什么都不知道，走进年级办公室，“丁主任，您找我什么事？” 　　丁主任把刘欣欣的退学手续拿出来，面色严肃地说，“刘欣欣同学，你被开除了。” 　　刘欣欣没反应，一瞬之后笑出声来，“丁主任，你在开玩笑吧？” 　　她可是刚拿了联赛的三等奖，丁主任敢开除她？ 　　丁主任清了清嗓子，“刘欣欣同学，我没开玩笑。” 　　刘欣欣脸上的笑意僵住，眼底阴沉下来，“丁主任，你要再这样下去，我可给我妈打电话了。” 　　丁主任指指桌上的电话，“你打吧。” 　　刘欣欣气死，走上前给林秀英打电话。 　　林秀英很快赶到学校办公室，高跟鞋咔咔作响，雷厉风行。 　　进来之后她面带凶相，厉声问，“丁主任，听说学校要开除我们欣欣？” 　　丁主任挺直了腰杆，指了指桌上的文件，“是，这是你爸给刘欣欣同学办的退学手续。” 　　林秀英看都不看，趾高气扬地冷哼一声，“理由是什么？” 　　“刘欣欣同学两次打骂同学，品行不佳，作风不正。这几天因为她，一班二班的同学都不能静下心学习，学校绝对不允许这种歪风邪气。” 　　“丁主任，把手续拿回去，要不然你知道后果。”林秀英脸色阴沉地眯了眯眼，尖着声音威胁。 　　“随你！” 　　林秀英怫然变色，猛地拍了下桌子，“你敢这么跟我说话！姓魏的知道吗？” 　　“正是我们校长的决定。” 　　“信不信我真给万师兄打电话！” 　　林秀英火冒三丈。 　　上次连叶打刘欣欣一巴掌，魏校长只让连叶道个歉，她便已经非常不满。 　　现在魏校长却又突然毫无理由地开除刘欣欣，这简直是欺人太甚。 　　丁主任只好说，“你打吧。” 　　林秀英二话不说，拿起桌上的话筒拨通万国华办公室的电话。 　　 ##第三百零八章 开除 　　 　　刘欣欣脸上带着点笑容，唇角勾起微微的弧度，很浅。 　　丁主任把她妈惹毛了。 　　有万叔叔出面，她倒要看看丁主任怎么收场！ 　　铃声响了有一会儿。 　　林秀英听着一声一声的电话铃声，有些烦躁。 　　最后的时候电话被接起。 　　接电话的是张秘书。 　　“喂，张哥，你把电话给万师兄。”林秀英语气直愣愣地。 　　张秘书说，“领导正在开会呢！” 　　林秀英有些烦躁，早不开会晚不开会，偏偏这个时候开会！ 　　“得多久啊？” 　　张秘书压低声音，“不知道呢！是紧急会议，谁知道开到什么时候？你要不晚一点再打过来？” 　　晚一点黄花菜都凉了。 　　林秀英语气僵硬，直接命令道，“张哥，欣欣在学校上学上的好好的，突然就被开除了，你给校长打个电话。” 　　“这……行吧。”张秘书最后应下来。 　　他不待见林秀英，但这是领导的事，他不能置喙什么。 　　张秘书的效果自然不比万国华。 　　当然，就算万国华亲自打来，魏校长也不会退让。 　　“妈，怎么样？”刘欣欣问。 　　林秀英狠狠地剜了丁主任一眼，鼻子里发出轻哼一声，“你放心，肯定没问题，到时候我让丁主任亲自给你赔礼道歉！” 　　刘欣欣扬起笑容，幽幽地看了眼丁主任，“丁主任，你听到了，你还是说说吧，校长为什么突然要开除我？” 　　“就是！丁主任，你说说，校长为什么突然要开除刘欣欣同学！”一班班主任赵香云进来，冷声逼问。 　　“这是校长的决定！刘欣欣同学品行不佳，打骂同学，背后议论，打小报告，可谓是给一班带去一股歪风邪气，你看看你们一班那几个女生，除了攀比还会什么？赵老师要是有意见，就亲自给校长打电话！” 　　赵香云赶紧反驳，“一班风气怎么了？一班风气怎么了？我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刘欣欣双臂抱胸，好整以暇，“丁主任，如果是这些原因，校长早就开除我了！我不信！你说不说！等万叔叔给校长打完电话，到时候你再说可就晚了！” 　　“无可奉告！” 　　林秀英尖锐地瞪了丁主任一眼，“丁主任，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要是不说，呆会儿可就不是和欣欣赔礼道歉那么简单了！你信不信我让万师兄开除了你！” 　　“不信。” 　　“你——” 　　林秀英气死。 　　电话声响起。 　　林秀英立马将手指搁在话筒上，拿起之前凌厉地看着丁主任，嘲讽一笑，“你给我等着吧！” 　　随后她接起电话，“张哥，谢谢你了，等我回去请你吃饭！还有件事麻烦你，学校这个高三年级主任，针对欣欣，欺上瞒下，你和魏校长提一下……” 　　“等等！”张秘书赶紧打断她的话，“魏校长态度坚决，坚持开除欣欣，这事还得等领导亲自来处理。” 　　“什么？！”林秀英惊叫一声，“你再和我说一遍！” 　　张秘书把话筒拿远一些，硬着头皮说，“魏校长不肯改变决定，得等领导来处理！” 　　“你这个没用的东西！这点事情都办不好！我让万师兄开了你！” 　　林秀英倏地抓紧话筒，眉毛竖着，眼睛死瞪着电话，“啪”地一声，用力地把电话挂上。 　　电话对面的张秘书忍不住皱眉。 　　丁主任在旁边看着林秀英的表情，把电话里的内容猜的八九不离十，“林女士，有什么事你找校长说，现在，请你把刘欣欣同学带回家吧。” 　　刘欣欣大脑一懵，脑海中一片空白。 　　这个时候她才有了点意识，她要被开除了。 　　赵香云不吭声了。 　　林秀英努力平复下来，冷冷地看了丁主任一眼，“你别得意！” 　　刘欣欣回过神来，拉着林秀英的袖子说，“妈，我不想被开除！” 　　林秀英安慰着刘欣欣，“你放心，妈不会让你被开除的！刚才接电话的是你张叔叔，你万叔叔在开会，等晚一些，让你万叔叔亲自给魏校长打电话，肯定就没事了！” 　　听到母亲这么说，刘欣欣的一颗心放到了肚子里，面上带了点笑，“那我们现在？” 　　林秀英冷哼一声，“当然是回家！等你万叔叔给校长打完电话，到时候丁主任要想把欣欣请回来，只能三跪九叩地去请！” 　　刘欣欣想到那个场景，微微眯了眯眼，“那我去收拾书包。” 　　刘欣欣回到一班收拾东西。 　　“欣欣，你收拾书包干嘛？” 　　刘欣欣笑了笑，“我被开除了。” 　　“啊？你被开除了？” 　　刘欣欣点点头，“是啊，我被开除了！” 　　“那你为什么那么开心？” 　　刘欣欣面上带着点笑，“秘密！等以后再告诉你们！” 　　刘欣欣被开除了！ 　　这个消息很快席卷整个高三年级。 　　二班同学欢呼雀跃奔走相告。 　　楚欢欢高兴地都快哭了。 　　刚排过座位，袁茵过问了楚欢欢的意思，把她旁边的座位空下来给连叶备着。 　　那时候楚欢欢就知道，连叶肯定还会回来。 　　刘欣欣被开除，连叶肯定就快回来了。 　　已经和周围同学熟悉的张雪丽也很高兴。 　　早就知道情况的魏深稳当当地坐在位置上，面不改色地继续做题。 　　文政岳咬着笔头，看了眼同桌的表情，凑过来问，“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魏深点点头，“连叶受伤了。” 　　文政岳眉头一紧，“怎么回事？” 　　“周六的时候我和我爸，丁主任，袁老师去医院看望连叶，她好像给警察提供了什么线索，助警察破案，但自己也被伤到了。” 　　助警察破案。 　　助的是谁，文政岳心里清楚。 　　“伤的严重吗？这和刘欣欣被开除有什么关系？” 　　魏深压低声音，“连叶拿了联赛一等奖，京大招生办想让她保送京大。我爸想让她回来上课，她要求开除刘欣欣。” 　　难怪走的那么利落潇洒。 　　恐怕这是她早就计划好的。 　　难道她就没想过自己失误没拿到一等奖吗？ 　　太可怕了。 　　文政岳被魏深的话震惊到了。 　　他和刘欣欣一样，以为连叶没得奖。 　　没想到得了一等奖！ 　　还能保送。 　　就是不知道伤的怎么样。 　　文政岳打算晚上放学和老爸一起去看看连叶。 　　 ##第三百零九章 劝 　　 　　魏校长烦躁地刚挂掉张秘书的电话，又一个电话打进来。 　　他有些不耐烦，拿起话筒，“说了开除就得开除！” 　　对面的人有一瞬间的怔愣，才非常温柔的说，“您好，这里是燕京大学招生办。” 　　燕京大学是京城除了京大之外的另一所顶级高校，和京大并称京城双雄。 　　魏校长一顿，立马换了一副脸色，赔笑道，“你好你好，不好意思，被我这捣蛋的学生气糊涂了。你有什么事？” 　　“贵校的连叶同学在全国高中数学联赛中获取一等奖，我们诚挚地邀请连叶同学保送燕京大学，所有理工科的专业任选，免除学杂费，大一保底三等奖学金，这是我们给与连叶同学的诚意，不知道连叶同学可有意向？” 　　燕京大学是广撒网，给每个一等奖的学校都打了电话，今天才打到连叶这里。 　　魏校长把话筒离远一些，深吸一口气，强忍住浑身的激动，声音平淡地说，“非常抱歉，连叶同学前几天助警察破案受伤，尚在医院休养，我现在不能给你确切的答复，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代为转达，若连叶同学有这个意向，我一定告知。” 　　“好，多谢。” 　　挂掉电话，魏校长吐了一口气，兴奋地坐不住。 　　以前去市里开会的时候，他常常听省城一中，省城实验中学的校长满脸愁容却用炫耀似的语气提起，京大招生办又来电话了，燕大招生办又来电话了，沪大招生办又来电话了！ 　　现在他终于也感受到了这种感觉！ 　　平复下来后，魏校长给京大招生办回个电话，“喂，京大招生办吗？我是青州一中魏建林，是这样的，连叶同学有意向保送京大。” 　　“那就太好了！”电话里说。 　　“但是，她想学计算机专业！”魏校长又说。 　　“……”对面静了一瞬，“能让连叶同学接电话吗？” 　　魏校长语气透着与有荣焉的意思，“是这样，连叶同学助警察破案，受伤了，正在医院住院治疗，没办法接电话。贵校有什么想法可以提，我代为转达。” 　　“是这样啊……”对面又静默了片刻。 　　京大招生办发愁啊。 　　他们给与其他一等奖的条件也是理工科任选，但连叶是上面领导邵主任点明要的，自然是要她选数学专业。 　　但是连叶不想学数学。 　　魏校长却是不急。 　　反正还有燕京大学任选专业兜底，京大上不了，去燕大也不错。 　　他笑着，状似无意地提起，“你们慢慢想，不急，刚才燕大还打来电话，说可以让连叶所有理工科任选。” 　　“……”对面说，“可以，我们可以让连叶同学选择计算机专业。” 　　先把人抢下来，给邵主任一个交代，到时候再让邵主任去和连叶谈。 　　“那就太好了，我和连叶同学沟通一下，若是没问题的话就把资料提交上去。” 　　“好的。” 　　魏校长挂掉电话，心情舒畅。 　　京大招生办老师立刻给邵主任打电话，把方才的情况说明一下，“邵主任，我这边先应下来了，你要不和连叶同学沟通一下？” 　　邵主任没想到连叶竟然不想学数学，而是去学什么计算机？ 　　那玩意有什么好的？！ 　　京大计算机系现在就两台台式的二手计算机，还跟什么似的宝贝着，平时学生们根本摸不着，学的都是理论，有啥用？ 　　邵主任应声，“行，我打电话和连叶沟通一下。” 　　“对了，青州一中说连叶帮警察破案的时候被歹徒伤到了，非常严重，正在住院治疗，接不了电话。” 　　邵主任：“……” 　　难不成他得亲自过去一趟？ 　　他平时忙得很，没时间去青州。 　　邵主任这时候想到了一个人——谢教授。 　　上次他看出来沈敬和连叶有点苗头，连叶受伤，谢教授去看望一下不过分吧？ 　　谢教授也是数学系的教授，拜托她来劝说连叶再好不过。 　　她肯定也希望自己未来儿媳能离自己近点，方便照顾。 　　邵主任这就给谢教授去了个电话。 　　谢教授身为中国数学会会员，自然知道连叶获得了一等奖，却不知连叶受伤的消息。 　　“邵主任，叶子受伤的事您是从哪里听来的？” 　　“怎么？你不知道吗？我让京大招生办和青州一中沟通，青州一中说的。” 　　谢教授眉间透着点忧心，估摸着事情是真的。 　　“好，我回去便问一下沈敬，属实的话就过去看看。” 　　邵主任嘱咐道，“别忘了正事，连叶同学在数学上的天赋极高，千万要劝她读数学系！” 　　谢教授有些无奈，“我也不能保证能劝动她。” 　　“你尽力就好。” 　　挂断之后，谢教授倒是没急着给沈敬打电话，打算等晚上再说。 　　与此同时，张恪之和助理小鹏已经站在了寻香来的门口。 　　通过玻璃墙打量着里面的装潢，和藏雅轩差了不少。 　　藏雅轩看上去就富丽堂皇的，寻香来看上去透着一股说不上来的味道。 　　和香港电影中的餐厅很像，张恪之在脑海里搜寻一番，终于找到三个形容的字眼，现代化。 　　小鹏走在前面推门进去，张恪之随后跟上。 　　一进门，暖洋洋地感觉扑面而来。 　　张恪之把这种温暖的感觉归结为玻璃墙和一直关着的玻璃门，两扇门的交界处贴着胶带，合上的时候会把门缝堵得严严实实。 　　张恪之又不禁疑惑，他们后厨不通风吗？ 　　可若是不通风，为什么会没有烟味？ 　　若是通风，又怎么会那么暖和？ 　　张恪之百思不得其解。 　　其实道理简单的很，后厨装了油烟机。 　　但油烟机在这个时候属于奢侈品，藏雅轩的后厨没装。 　　冯露露露出一道标准的微笑，“欢迎光临。” 　　“二位跟我来！”洪兰正要引着他们去两人座。 　　张恪之抬手制止，“等等，我不是来吃饭的，我是来找你们梁老板的！” 　　“您找梁经理什么事？”冯露露问。 　　张恪之没注意冯露露对梁晨的称呼，板着脸冷哼一声。 　　小鹏趾高气扬地上前说道，“这位乃省城张恪之！没让姓梁的来见先生就不错了，你们还不快带我们过去？” ##第三百一十章 不认识 　　冯露露和洪兰对视一眼。 　　洪兰动了动嘴唇，无声地问，“省城张恪之是谁？” 　　冯露露摇摇头，回了个口形，“不认识。” 　　冯露露说，“张客知是吧？客人的客，知道的知？我登记一下，你找梁经理什么事，说清楚。” 　　张恪之唰地一下脸色一黑到底。 　　小鹏气道，“是恪守的恪，之乎者也的之！先生乃对面藏雅轩老板田文文的师傅！” 　　冯露露恍然大悟，原来是对面的老板请的帮手。 　　“跟我来吧。” 　　冯露露敲敲门，走进去和梁晨说，“一个省城来的什么张恪之要见你，说是对面老板的师傅。” 　　梁晨放下手里的报纸，“行，让他进来吧。” 　　张恪之打量着办公室的布置，虽然面积不大，却很精巧。 　　再看办公室里坐着的人，与张云帆说的差不多，看起来很壮实。 　　“张先生请坐，找我什么事？” 　　梁晨也在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张恪之。 　　个头不高，留的是短发，看上去四十多岁，穿着绿色的军大衣。 　　张恪之不客气地坐到沙发上，“听说，你把文文店里的厨师全部挖走了？” 　　梁晨非常坦诚地点点头，嘴上却说，“这怎么能叫挖走呢？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我们能给他们更好的条件，他们选择了我们，这不是很正常？上回我们招的两个后厨学徒帮工和一个女服务员不也去了对面藏雅轩？” 　　张恪之被梁晨这一番话给气到，怒声说，“强词夺理！不好好做生意，净想这些歪门邪道！” 　　“那也是您徒弟先想的歪门邪道！您去问问这附近的人谁不知道那个被挖过去的女服务员第一天就遇害了，人父母还在藏雅轩门口闹呢！” 　　梁晨说话一点也不客气，“老先生，我看你年纪不小了，活的不明白啊！我们寻香来是老实做生意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还是回去先管教一下自己徒弟比较妥当。” 　　张恪之冷哼一声，“要不是你抢了文文的店面，她又怎么会针对你？” 　　梁晨“呵”了一声，“抢她店铺？谁说的？她说抢就抢？既然你这么偏听偏信，咱们也说不明白，你还是回去吧！” 　　张恪之冷冷地看着梁晨，“年轻人，识相的，就把厨师还回去，咱们好好坐下来谈谈，要不然，我让你这生意开不下去！” 　　梁晨不甘示弱，“厨师我不会还，其他的你请便！” 　　“敬酒不吃吃罚酒！” 　　张恪之面色铁青，拂袖而去。 　　再说回到家里的刘欣欣，把书包往沙发上一放，靠着靠背看起电视来。 　　没过多久，林秀英又给万国华打电话。 　　这回接的是万国华。 　　“喂，万师兄。” 　　边上的刘欣欣面上扬起一丝笑意。 　　万叔叔定然能压住魏校长，让她回去上学。 　　万国华已经听张秘书说了此事。 　　且张秘书给林秀英穿了小鞋。 　　“林师妹，欣欣的事我听小张说了，你先别着急，我给魏建林打个电话问问是怎么回事。” 　　“好好好。”林秀英喜笑颜开地放下电话。 　　刘欣欣笑着说，“妈，我不要丁主任三跪九叩地来请我，只要把他开除就行了，给我们换个年级主任。” 　　林秀英想都没想，直接应下来，“好，你还想要什么？要不等会儿你直接和你万叔叔说？他最疼你！” 　　刘欣欣想了想，“那就把王晗开除了吧。” 　　提到王晗，她心里便非常地窝火。 　　林秀英说，“等会儿你接电话，跟你万叔叔撒个娇，他肯定什么都给你解决了！” 　　刘欣欣开心地点点头，还想着要不要让魏深以后考试的时候都不能超过她！ 　　没多大会儿，电话铃声响起。 　　刘欣欣赶紧跑过去拿起话筒，说，“万叔叔！是我，我是欣欣，丁主任总是针对我，你能不能把他开除了呀？还有一个叫王晗的同学，竟然敢打我，一起开除了吧。” 　　“……”对面的万国华脸色一言难尽，“欣欣，你先别急，跟我说说你在学校里干了什么，校长为什么要开除你？” 　　万国华虽是林老头的学生，但那时林老头还在县里教书，万国华不是青州一中校友，和魏校长没什么交际。 　　在魏校长那里碰了钉子。 　　魏校长有些不耐烦，让他去问刘欣欣在学校里到底干了什么。 　　刘欣欣眼珠子一转，委屈地说，“万叔叔，我也不知道校长为什么一定要开除我，有人在背后说我坏话，还有人打我巴掌，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校长不开除她们，非要开除我。” 　　万国华是老油条，知道刘欣欣性子骄纵，肯定隐瞒了什么，语气加重，“欣欣，不瞒你说，我和你们校长沟通过，他寸步不让。你要是说实话，到校长那里表个态，我再帮你说说情，还有机会。你要是不说实话，那我就真没办法了。” 　　刘欣欣脸色一白。 　　林秀英直接拿过话筒，“万师兄，欣欣是我爸唯一的外孙女，你就看在我爸的面子上，帮一帮她。这都高三了，还有几个月就高考了，你也不想她成绩受到影响吧？” 　　“林师妹，正因如此，我才劝欣欣说实话，拉下面子找魏建林说和。要不然，我早就挂电话了。” 　　要是县一中，万国华肯定能解决，但他的手伸不到市里，加上前段时间被于新警告过，他更不想和魏校长这个教育局副局有什么摩擦。 　　“万师兄，这有什么难的？你直接去找于新，让他给校长施压不就行了？”林秀英说。 　　万国华：“……” 　　“林秀英，我看在你爸的份上才对你们林家多加帮扶，你可不要得寸进尺！要想上学就说实话，不想上就拉倒！” 　　说罢，他啪嗒一声，把电话挂了。 　　林秀英听着电话里的嘟嘟声，脸色一黑。 　　刘欣欣这回是真的察觉到不对劲了，心底有些慌乱，“妈，我该怎么办？要是我真被退学该怎么办？” 　　到时候多丢人啊！ 　　林秀英把话筒塞刘欣欣手里，“你给你万叔叔打电话，说几声好话，实在不行就说实话。” 　　刘欣欣脸色一暗。 　　对校长服软，就意味着不能开除丁主任和王晗。 　　 ##第三百一十一章 得罪了人 　　 　　而且，她肯定也不能像之前那样为所欲为。 　　但还是上学要紧，她才不想去河安县那穷地方读书。 　　刘欣欣把电话回拨过去，铃声一直响着，到最后几声才接起，“万叔叔，是我，欣欣，我妈刚才实在是担心我才会那么说的，你别往心里去。” 　　“好了，说说到底怎么回事，校长为什么要开除你！” 　　刘欣欣咬着下唇，为自己辩解，“班里有个同学说我坏话，我气不过，就打了她一巴掌，万叔叔，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当时是气急了，她说话可难听了！” 　　“还有吗？” 　　“还有隔壁班一个女生，仗着期中考试比我多考了几分，就各种挑衅我，我气不过，推了她的书，谁知道她竟然打了我一巴掌！魏校长偏心，竟然只让她道歉就行了，可她还得寸进尺不道歉，过几天就能来上课，万叔叔，你说这事怪我吗？” 　　除了张云帆那个蠢货，人都有趋利避害性，会下意识地隐藏对自己不利的行为。 　　万国华觉得刘欣欣不敢再说谎，但夸大了对方的不当行为，弱化了自己的不当行为，要不然魏建林却不会冒着和他闹僵的风险非要开除刘欣欣。 　　“我再给你们校长打个电话，但是我告诉你，事情能不能成功，你的态度很重要，说不定，你们校长会让你和这两名同学道歉。” 　　刘欣欣唰地脸色惨白。 　　和张雪丽连叶道歉？ 　　怎么可能？！ 　　若她真的低头，在学校里还有什么威信可言？ 　　同学们会怎么看她？ 　　但万国华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挂掉电话给魏校长拨打了过去。 　　“魏局，我已经问过欣欣，她知道错了，还答应给那两位同学道歉，你看现在已经高三，欣欣的成绩也是名列前茅，你不如通融通融，给她一次机会。” 　　魏校长装模作样地叹口气，“万老兄啊，不是我不松口，是她得罪了人，人家指明要我开除她，我也没办法。” 　　“哦？她得罪了谁？”万国华惊诧，觉得刘欣欣又没说实话，因此有些烦躁，不太想管此事了。 　　“就是她说的那两位同学的其中一个，她去人家班里惹事被打，想让我把那位同学开除。但是吧，这位同学刚才全国高中数学联赛里拿了一等奖，燕大和京大都给我打电话，你说说，自恢复高考以来，这可是青州第一个有望能进京城双雄的，肯定不能放弃，所以……”你懂得。 　　这时候大学难考。 　　七十年代末的大学录取率只有个位数，且包括中专生。 　　八二年升了一些，百分之十几。 　　但这个数字，还是在预考筛掉一部分人的基础上。 　　现在招生人数太少，京城双雄在鲁东省就那么一点儿名额，大多都被省城的占了。 　　青州发展也一般，师资力量不强，去年倒是有个考上沪大的，京城双雄却是没有。 　　万国华听明白了，症结在那位拿了一等奖的学生身上。 　　若是她不坚持开除刘欣欣，那就没问题。 　　“那位学生叫什么？家住哪里？我让欣欣和她妈亲自登门赔礼道歉。” 　　魏校长啧啧道，“我觉得不太行。刘欣欣先前就因为别的事和这位同学发生摩擦，在升旗仪式上和这位同学道歉，谁知道歉之后不仅不收敛，反而变本加厉。我也和这位同学提过给刘欣欣同学警告处分，但是她坚持开除。” 　　“事在人为，说不定她就退一步了呢！” 　　魏校长只好说，“这位同学叫连叶，前几天受伤了，正在市立医院住院。” 　　他把连叶的病房报了一下。 　　连叶？ 　　万国华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 　　好像和于新有点关系？ 　　他很快就否决了。 　　那个连叶和河安县开了家小饭馆，怎么可能是青州一中拿了一等奖即将要被保送京城双雄之一的学生呢？ 　　“好，我知道了，多谢魏局。” 　　刘欣欣忐忑了许久，心底默默祈祷万国华能够把事情一下子办成，不需要让她道歉。 　　电话铃声响的那一刻，她迫不及待地接起，“万叔叔，怎么样？我能回去上学了吗？” 　　“欣欣，你说的那个考的比你好，打了你一巴掌的那个女生是不是叫连叶？” 　　刘欣欣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是……是啊，怎么了？” 　　连叶不就是河安县农村来的吗？ 　　难道有什么关系？ 　　就算是文政岳的表姐，也不能让魏校长一点儿不卖万国华面子吧？ 　　“你们校长说，那位同学点明要开除你。” 　　刘欣欣屏住呼吸，怒道，“校长为什么要听她的话？” 　　“因为她拿到了数学联赛一等奖，有机会保送京城双雄。” 　　“不可能！”刘欣欣惊叫，“她不可能拿奖，颁奖的时候名单不可能没有她！” 　　她非常笃定！ 　　因为前几个连叶的奖项被袁茵代领，若她联赛获奖，也应该袁茵代领才对。 　　万国华有些不耐烦了，“那你们校长为什么要说谎？！” 　　刘欣欣张了张嘴。 　　她哪里知道？ 　　万国华直接报了连叶的病房号，“你要是还想上去，就去老老实实地道歉，让她松口。我看你还是直接转来县里吧。” 　　刘欣欣失魂落魄地挂上电话，扑进林秀英怀里，“妈，我不想和连叶道歉。” 　　林秀英拍拍刘欣欣的肩膀，得意地笑了笑，“欣欣，你就放心吧，一个学生还不容易对付吗？” 　　要真是魏校长坚持开除，那还真不好办。 　　结果是个学生要开除刘欣欣，那就好办了。 　　她成绩再好，也还没上大学，没什么权势，稍微威胁一下就吓得妥协了。 　　“真的？” 　　林秀英点点头，“我这就打电话让你琪琛哥哥过来一趟，对付这种人，他有办法，保准让她妥协，还能让她给你道歉！” 　　刘欣欣开心地笑起来，“太好了！” 　　谢教授下班前和沈文宣通过电话，下班之后直接到老爷子老太太这里吃饭。 　　期间便和老太太提及，连叶拿了联赛一等奖。 　　老太太惊了一下，“一等奖，那可了不得。” 　　贺笙在旁边停着，默默捏紧筷子。 　　她什么也奖也没得。 　　 ##第三百一十二章 聪明上进 　　 　　“是啊，这孩子真是聪明上进。”谢教授说。 　　要不然她和沈文宣不可能对她和沈敬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能做到和沈敬完全门当户对的没几个。 　　倒不如找个沈敬喜欢的，自身能力强的，家世倒不太重要了。 　　老太太附和着点点头。 　　谢教授却是敏锐地发现，老太太对连叶没有那般热络了。 　　她下意识地看了眼贺笙。 　　贺笙低着头，用筷子扒着饭。 　　“明天，我要去青州一趟。听说，连叶受了伤，过去看看。”谢教授说。 　　沈老太太说，“严重吗？不严重的话也没必要过去。” 　　沈敬和连叶还不是处对象的关系，谢教授去做什么。 　　“是邵主任想让我过去，他想让连叶读京大数学系，但连叶自己想选计算机，邵主任让我过去劝劝。” 　　老太太没说什么，老爷子倒是忍不住问，“邵主任怎么会认识连叶？” 　　谢教授只好说，“邵主任好似看过连叶的试卷，挺欣赏她的。” 　　当初没和老爷子老太太说起连叶被歹徒捉住的事，现在就更没必要说起。 　　否则必然涉及贺笙。 　　老太太失了女儿之后大病一场，落下了病根，还有心病在，现在找回外甥女，总算了了一桩心事，对贺笙正疼爱的紧。 　　贺笙低着头吃着饭，想着找机会把这个消息告诉康明月。 　　她记得康明月在京大计算机系正好有个同学。 　　晚上七点多，连叶趴在床上吃饭。 　　现在她的胳膊可以慢慢地活动，就开始自己吃饭了。 　　只不过有些龟速，从六点吃到七点。 　　沈敬下班回来，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连叶说，“先听好消息。” 　　“好消息就是，犯罪嫌疑人抓到了。” 　　连叶小脸一皱，小嘴一瘪，她已经猜到坏消息是什么了。 　　沈敬很想伸手捏捏她的脸蛋，但碍于李兰英在场，便忍下来，“坏消息就是，高局今天回了京城。” 　　看着她有些失落地模样，他忍不住安慰，“放心，到了京城还能见到的。” 　　连叶点点头，倒不觉得失落。 　　外头响起敲门声，沈敬走过去开门。 　　“小沈也在，有段时间没见了。”文青山笑笑说。 　　“原来是文局，您进来，小文也来了。”沈敬说。 　　文政岳听到“小文”二字，眼皮子不抬一下，鼻子里发出轻哼一声。 　　“哼什么？叫哥！”文青山说。 　　文政岳生气，不想喊。 　　沈敬笑着说，“没事，我不会和他一个小孩子计较。” 　　文政岳脸一黑。 　　他才不是小孩子。 　　李兰英有些拘谨，这回没忘了倒水。 　　她认出眼前这个中年男子就是连叶从河里捞出来那个，之前在医院体检的时候遇到过。 　　一身板正地西装，气质不凡。 　　刚才听沈敬叫他“文局”，果然是大官。 　　连叶说过能进一中读书还是他给找了关系。 　　他老婆张翠去家里送过钱，看起来不是很好相处。 　　旁边那个就是他儿子了。 　　“连叶，你的伤怎么样？不要紧吧？这是你张姨给你准备的补品。”文青山说。 　　“文叔叔，你坐，我没什么大事，只要等伤口愈合就好了。” 　　后面跟着的袁秘书把东西提上来。 　　李兰英赶紧摆摆手，“不用不用，你们拿回去吧。” 　　文政岳上前说，“婶子，您是叶子的母亲吧？我叫文政岳，是叶子的同学，这些东西就是给叶子买的，我们拿回去也没用，花不了几个钱，您收下就行。” 　　几句话下来，李兰英就对文政岳印象不错，懂事有礼貌，会说话。 　　“那就谢谢了。” 　　“连叶，我听说你拿了联赛一等奖？”文青山问。 　　他属实是没有想到。 　　一个农村初中辍学的女孩，自学高中知识，上了高三一个月，竟然拿到了全国竞赛的一等奖。 　　这个奖项的含金量很高。 　　她能吃苦耐劳，坚韧不拔，好学上进，现在就已经有了成效。 　　若是真的进了京城双雄，那真的是前途不可限量。 　　连叶指了指桌上，“呐，那是证书和奖杯。” 　　文青山取来一看，忍不住看了文政岳一眼。 　　给文政岳请了家教，也没见他考那么好！ 　　文政岳摸摸鼻子。 　　“好了，我就不多坐了，这回你被开除的事我也知道了，以后有什么事直接和文叔说，不要客气。”文青山说。 　　若说以前是为了报恩，现在就是非常非常发自内心地想要帮助连叶。 　　连叶笑了笑，说，“文叔叔，我还真有件事想让你帮忙。” 　　“什么事？” 　　“我的餐厅，最近可能会有人使绊子。” 　　连叶猜的。 　　最开始见到田文文的时候，她就听说田文文是个什么人的徒弟。 　　不得不防。 　　“原来是这个，小事一桩，老袁，你注意着点。” 　　文青山管的就是医药和食品。 　　袁秘书参加过剪彩，知道连叶的餐厅，点点头。 　　在送走文青山等人没多久，沈敬也回去了。 　　这一出门，就遇见出来活动的杨鑫。 　　杨鑫大惊失色，讪讪一笑，赶紧回了自己病房。 　　他被沈敬活生生打断了两根肋骨。 　　也不是没想过报复，但是李局不知道跟他爸说了什么，他爸比他还怂。 　　回到家里没多久，电话响了。 　　“喂，沈敬，是我。”话筒里传来了谢教授的声音。 　　“妈，你这么晚打电话，有什么事吗？” 　　“连叶是不是受伤了？” 　　沈敬不禁问，“你怎么知道？” 　　“是邵主任说的，连叶想读数学系，邵主任让我来劝劝她。” 　　沈敬沉吟道，“妈，你不该答应这件事，叶子选什么专业，还是要看她喜欢什么。” 　　“你放心，我和邵主任说过尽力而为。连叶她怎么受伤的？伤的怎么样？” 　　“她助我破案抓人的时候被犯罪嫌疑人伤到了。挺严重的，一刀捅进了背后，我送她去医院的时候，她已经快陷入休克了。现在做完手术没两天，还不能下床。” 　　“那我去青州看看她吧。” 　　沈敬一顿，“这不太好吧，叶子母亲在这里照顾她。” 　　“没什么不好，她因为你受伤，我更得去看看。” 　　“那好，你来之前给我打个电话，我去接你。” 　　谢教授应声，响起什么，又说，“我今天去老人家那里吃饭，觉得你奶奶对连叶的态度有些变化，估摸着贺笙和她说了什么。” 　　沈敬眯了眯眼，“等我改日回去敲打她一下，放心，奶奶干预不了我的事。” 　　这点他非常明确。 　　他是一定要娶叶子的，谁都不能阻止。 ##第三百一十三章 怎么回事 　　 　　案子还有些收尾的工作就结束了。 　　沈敬靠在大厅的服务台，浏览着文件夹里的记录。 　　他是治安一队的队长，手底下的人有分管的片区。 　　他这几天在刑侦科帮忙，没怎么过问治安上的事。 　　现在看得就是这几天手底下的人处理的纠纷及一些盗窃案等。 　　姚舒雨抬眼看着他，脸颊发红，笑着说，“沈敬，这些记录张副局看过了，他们处理的没什么问题，还夸你会调教呢！” 　　局里三位副局，分别管治安刑侦等不同的方面，张副局就是分管治安的。 　　沈敬面上淡淡的，往后翻了一页，眼神触及三个被划掉的名字，后面简单写着寻衅滋事几个字。 　　被保释的后面会有记录，而不是将名字划掉。 　　名字划掉有三种情况，第一种是警察抓错了人，第二种是上面要放人。 　　沈敬把另一个记录具体事发详情和口供的文件夹翻到对应的页数，却没看到记录。 　　“这是怎么回事？”他指着那三个名字问。 　　姚舒雨凑近看了两眼，和沈敬离得很近，清晰地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草木味的清香，后颈处露着的皮肤很白净，有些非常短非常整洁干净的发青的发茬，和局里那一群身上全是汗味，烟味，臭脚丫子味的大老爷们儿完全不同。 　　她双颊更加红润，眼底含着几分羞怯，“这三个人是李科长点名放的，对了，是你那个姓梁的朋友送来的。” 　　说着，她拿出来另一个文件夹，属于备份文件。 　　就算有些案子上面要求放人，局里还是会备份案发经过。 　　沈敬随意接过来。 　　姚舒雨看着沈敬修长的手指，指甲修建的圆润整齐，咬咬下唇。 　　刚才她递文件时特意捏在文件夹的一侧，若是沈敬不注意的话，接文件的时候就会碰到她的手。 　　看他的样子，确实没有注意。 　　但却没碰到她的手，距离卡的刚好。 　　沈敬一颗心全在案子上。 　　想到连叶做完和文青山说的话，再加上这三个人是梁晨送来的，估摸着就是去寻香来惹事的。 　　翻开文件夹一看，果然不出他所料。 　　三人到寻香来挑刺。 　　犯案人要登记籍贯和家庭住址等基本信息。 　　记录上写着张云帆，王涛，马腾飞，来自省城，办案警察当时还检查过他们的介绍信，在上面记录着开介绍信的单位。 　　“案子谁办的？”沈敬低着头问。 　　“张大伟。” 　　说曹操曹操就到，张大伟摘了警帽往服务台一靠，哥俩好的搂着沈敬的脖子，“沈敬，你找我有什么事啊？” 　　“这件事你还记得吗？他们三个介绍信上写着青州干什么？” 　　没有身份证的时代，出门全靠介绍信，尤其是到外地的介绍信，上面必须写着目的地和目的。 　　张大伟看到张云帆的名字，说，“记得，这个人可蠢了，他们来青州好像是去什么藏雅轩当厨师的。” 　　口供中也记录着，王涛一直在说要和寻香来的厨师比试。 　　沈敬眼睛眯了眯。 　　藏雅轩，就是东方广场寻香来对面那家餐厅，生意不怎么好。 　　他没记错的话，杀人案的受害人吕晓萍原先在寻香来当服务员，不知怎地去了藏雅轩，第一天就被害了。 　　张云帆三人犯的事情不大，拘留三天而已。 　　若是以前，沈敬可能会驳了李科长的面子，把人抓回来。 　　李科长是刑侦科的，又不是他顶头上司，他没什么可忌惮的。 　　但是现在，沈敬打算从这三个人和李科长的关系入手。 　　“李科长认识这三个人吗？”沈敬问。 　　姚舒雨说，“应该是不认识，这个叫张云帆的很嚣张，要是认识李科长，一进公安局肯定就说了，不会憋着的。” 　　沈敬眼底闪过一丝深思。 　　不认识，那更好办了。 　　估摸着是有人托关系找到的李科长。 　　人情这回事，一次两次还好，多了就不行了。 　　他用别的理由去把人多抓几次不就行了？ 　　姚舒雨和张大伟对这个张云帆的评价都是嚣张易怒。 　　要想抓这个人还不容易？ 　　沈敬面上带着淡笑，把文件夹合上，全都交给姚舒雨，“谢谢。” 　　他转头去了治安一队，交代负责东方广场片区的手下多盯着藏雅轩。 　　“人都没影了，还看呢？”张大伟见姚舒雨盯着沈敬的背影目不转睛，咳嗽一声。 　　姚舒雨回神，瞪他一眼，“你今天没事吗？还不去工作？” 　　张大伟嘿嘿笑了笑，“这就去，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还是死心吧，沈敬有对象。” 　　姚舒雨立刻抬眸，“你怎么知道的？” 　　“他对象来过局里啊，”张大伟一摊手，“不过那天你已经下班了，当时二队的军子也看到了，长得挺漂亮的。” 　　“你知不知道她叫什么？”姚舒雨垂眸，眼珠子动了动。 　　“不知道，不过她好像报名了积极治安分子，你找一下名单，年轻女生就她一个。” 　　姚舒雨把虽有资料整理起来，打发张大伟离开，才把所有治安积极分子的资料找出来。 　　案子破了，沈敬得了一天半假，中午一下班就去了寻香来。 　　一进寻香来的门，冯露露见他没穿警服，便对他露出一个标志性的笑容，“沈警官，你有些日子没来了，是不是案子破了？” 　　沈敬点点头，“这两天店里来过什么人吗？” 　　以前他一下班就来这里，那一身警服加配枪，自然没有人敢来惹事。 　　但这几天他没来，估计就有些不长眼的闲不住了。 　　“沈警官指的是什么？” 　　“有没有人来闹事？” 　　“前两天倒是有三个人来挑刺，但是被梁经理送到公安局了，说是拘留三天。” 　　“还有吗？” 　　冯露露想了想说，“昨天有个叫什么张恪之的来找梁经理，说是对面老板田文文的师傅。” 　　沈敬点头，随便点了几个菜，直接去了办公室。 　　梁晨把张恪之的事和他说了一遍。 　　沈敬不担心，有文青山在，张恪之绝对讨不了什么好。 　　“对了，方留榜还有几天就出来了。” 　　方留榜来闹事，被送到公安局拘留一个月，快出来了。 　　但是看他的样子，并不想善罢甘休。 　　梁晨叹口气说，“我问问方糖，看她什么想法。” 　　 ##第三百一十四章 紧张 　　 　　看她能否接受直接把方留榜弄进局子里关个十年八年的。 　　要不然一个月一个月的来，不够折腾人的。 　　吃完饭，沈敬去了医院。 　　得知他放假，李兰英赶紧说，“你好不容易放假，怎么不回家休息休息？这里有我在，不会出什么事。” 　　沈敬笑笑说，“我来就是跟叶子说一声，我妈知道叶子受了伤，要过来看看她。” 　　“什……什么？”李兰英浑身僵硬了。 　　沈敬他妈要过来？！ 　　在李兰英这里，她一直都挺怵沈敬的家世。 　　但楚秋菊一直劝她说叶子对沈敬肯定也是不一样的。 　　她观察这么些天来看，确实也能看出，叶子丝毫不把沈敬当外人，支使起来顺手的很。 　　那天沈敬给叶子喂饭的时候，叶子胳膊不能动，沈敬伸手擦掉她嘴边的米粒，她竟然毫无反应。 　　那行为在李兰英看来非常亲密。 　　她忍不住信了楚秋菊的话，也不反对叶子和沈敬处对象。 　　但是，直接见沈敬的母亲，李兰英非常的紧张不安。 　　沈敬母亲知不知道沈敬在追求叶子？ 　　她对叶子什么态度？ 　　会不会对叶子的家境挑三拣四？ 　　…… 　　诸如此类的问题在李兰英脑海里乱转，全部缠在一起。 　　沈敬说，“婶子别紧张，我妈很容易相处，也很喜欢叶子。” 　　言下之意，他母亲知道他在追求连叶，并且也同意这事。 　　李兰英还是有些坐立不安。 　　连叶慢腾腾地把故事书翻了一页，“你和谢老师说我受伤了？没这个必要让她跑这一趟，多麻烦。” 　　她也知道李兰英的紧张，但却当做是见大人物的紧张，比如李兰英见到文青山和李科长等人。 　　她丝毫没往那一方面想。 　　更没有把沈敬帮她擦嘴的事情当一回事。 　　毕竟她当时胳膊不能动，沈敬顺手帮她擦掉，总不能因为一个米粒特意把吃饭的李兰英喊过来给她擦嘴吧？ 　　“不是我说的，是邵主任说的，你们校长问过京大招生办，京大那边对你读计算机系没什么意见，但邵主任希望你读数学，让我妈来劝劝你。” 　　“那估计要让谢老师失望了。” 　　她不一定非要读计算机科学与技术，电子科学与技术，信息和通讯工程相关也可以，唯独不想学数学。 　　“没事，你想学什么就学什么。” 　　这个时候，藏雅轩的某个包间里，正在进行一场聚会。 　　张恪之虽然是省城人，但在这个圈子里有点名声，在青州也有说的上话的人，于是约来一起吃个饭。 　　这其中就有卫生局分管餐饮方面的某个主任。 　　田文文作为老板，有领导来，自然亲自陪着。 　　张恪之某个老朋友夸道，“恪之，还是你眼光好，挑着这么个好徒弟，年纪轻轻就开起了这么大一家饭馆。” 　　老朋友是睁着眼说瞎话，他是青州人，能不知道藏雅轩生意不好？ 　　但当着张恪之的面，自然不能说你徒弟没本事，生意太差了。 　　张恪之却不知，还以为老朋友是真想夸奖田文文，笑着摆摆手，“哪里哪里。文文这段时间也遇上了难题，你没看最近生意差很多？” 　　老朋友附和着说，“确实冷清不少。” 　　他心里说，其实一直都挺冷清的。 　　“把老张你都请过来了，看样子难题不小，不如说出来，看我们能不能帮上什么忙。”另一位朋友说。 　　今儿聚会的目的不就是这个吗？ 　　张恪之等得就是这句话。 　　“文文，你来说说吧。” 　　田文文心中一喜，添油加醋地把和寻香来的过节提了一遍。 　　在她嘴里，自然不会主动提起从寻香来挖人。 　　“吕晓萍说，寻香来不仅工资低，任务重，而且老板非常吝啬，动不动就扣她们工资，她不想干了，就来我这里应聘，谁知道却被对面误会成我挖了他们的人，于是对面就把我所有的厨师全都挖走了，哎。” 　　“这寻香来竟然如此嚣张？” 　　“是。”田文文又说，“我三个师兄从省城来，去找他们理论，谁知道他们仗着在公安局有关系，竟然把我师兄们送到了公安局。” 　　“这简直欺人太甚！”那位主任说，“师侄女，用不用我帮你把厨师全都要回来？” 　　“齐叔叔，他们不是诚信之人，我才不会要他们。”田文文说。 　　“齐主任，这卫生许可证，不正是在你手底下办的？”张恪之说。 　　齐主任明白了，“老张，你放心，回去我就让人销了他们的证件，让他们开不下去！” 　　在河安县时李军就想过用饭馆卫生问题来威胁连叶，但他只是个工作人员，做不了太多。 　　可齐主任不一样，他一句话，甚至都不用抽检，直接销证件也不敢有人说什么。 　　“老齐，多谢了，文文，敬你齐叔叔一杯。”张恪之微微一笑。 　　敢和他做对，也得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 　　田文文喜笑颜开地给齐主任斟了杯酒，“齐叔叔，我敬你。” 　　下午两点多时沈敬离开，去火车站接谢教授。 　　李兰英对着玻璃整了整自己的衣服，“叶子，你说我穿这个合适吗？” 　　现在她们家不缺钱，李兰英的衣服也都是新买的。 　　连叶抬眼看了看，没get到李兰英的问这句话的点，只以为李兰英问的是不是合身，“很合适啊。” 　　李兰英还是有些不安，“我要是给你丢人咋办？” 　　“什么丢人？”连叶不禁问，看到李兰英的表情，想到什么，“妈，谢老师人很好的，你不用这么紧张，就跟平常一样就行了。” 　　李兰英没说什么。 　　她知道连叶的脾气，有主意，也不是会让自己受委屈的，既然连叶说沈敬母亲人好，那应该就是真的挺好的。 　　李兰英稍稍放下心。 　　河安县火车站 　　沈敬从公交车上下来，经过站前广场。 　　黄毛还以为他来找钱临，上前说了句，“我们老大不在，那女的来了两三次就没再来。” 　　沈敬说，“你也行。” 　　连芽会轻易留在河安县吗？ 　　不会。 　　接下来，她要么会坐汽车，要么让自己的家人来一趟。 　　黄毛：“……啥事？” 　　“你们在东方广场有人吗？” 　　 ##第三百一十五章 保证做到 　　 　　黄毛“嘿”了一声，“那边是其他帮的，不过跟我们老大关系不错。” 　　“交给你个任务，你也可以找其他人做。去盯着东方广场的餐厅藏雅轩，里面有个叫张云帆的人，打听他的爱好，然后……记住，一定要让他先动手，我保你们的人出来。” 　　黄毛听着沈敬说完，立马应下来，“行！保证做到！” 　　不就是摸清爱好，套近乎，把人激怒打人吗？ 　　这还不简单？ 　　沈敬从钱夹子里拿出三百，“事成之后再补两百。” 　　黄毛屁颠屁颠地收下钱，“保证完成任务！” 　　火车停站，人如潮水一般从火车上涌下来。 　　沈敬一眼看到谢教授，招了招手。 　　他没回家换衣服，还穿着警服，比较好认。 　　谢教授打眼看到沈敬鹤立鸡群，朝着他走过来，“沈敬，你是不是又长高了？” 　　沈敬帮谢教授提着东西，笑了笑，“妈，你想什么呢？我都多大了，已经不长个了。” 　　“二十三还能窜一窜呢！你二十二还不到，不过，也快了。” 　　沈敬生日是在十一月底，很快了。 　　沈敬心底微微一动。 　　他平时不怎么过生日，毕竟从小就拥有最好的，没什么所求，旁人送的东西于他来说也实属平常。 　　但是这回，他突然有些期待感。 　　叶子还不知道他的生日，他得想个办法透露给她。 　　两人走到火车站的公交站，谢教授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什么，“你摩托车呢？” 　　沈敬眨眨眼。 　　他都快忘了自己有摩托车这事。 　　先前手上有伤不能开，就给梁晨开，连国壮把车借了去。 　　他住的地方附近有公交站，公安局门口也有站牌。 　　沈敬平时不用，也就没有要回来。 　　“在朋友那儿。” 　　抽个空要回来也不是不行，毕竟有时候坐公交车也不太方便。 　　从市立医院站下车，沈敬走在前面，引着谢教授走进病房。 　　李兰英对谢教授的第一印象就是贵气，优雅，从容。 　　她穿着及膝的大衣，衣领带着一层绒毛，扣子不是普通的扣子，也不是按扣，是她从未见过的两边一搭就能扣在一起的扣子。 　　李兰英看不出是什么料子，但能感觉到贵。 　　谢教授的头发挺多，微微带着点卷，简单的绾在身后。 　　明明很简单的发型，李兰英就是觉得在谢教授身上格外的有气质。 　　“妈，这是李婶，叶子的母亲。婶子，这是我妈。”沈敬说完上前把谢教授给连叶的东西放下。 　　“你好，我姓谢，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就叫我一句谢嫂子。” 　　李兰英保持着镇定，“谢嫂子，你赶紧坐。” 　　说着，她给谢教授倒了杯水。 　　“谢阿姨。”连叶趴在床上和谢教授打招呼。 　　谢教授走过去关心道，“叶子，你的伤怎么样，要紧吗？都怪沈敬，他怎么能把你带去那么危险的地方，还不能保证你的安全，真是没有分寸。” 　　沈敬面上带着淡笑，“妈，你就别埋汰我了，我知道错了。” 　　连叶说，“谢阿姨，我的伤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不怪沈敬，遇上了点突发情况，他也没办法。” 　　突发情况就是隔壁的杨鑫那个蠢货。 　　杨鑫昨天刚知道连叶的病房在隔壁，还过来看看。 　　起初李兰英听说他是沈敬的同事，很是热情。 　　后来知道是他打草惊蛇才至连叶受伤，直接把杨鑫关在了门外。 　　谢教授说，“你别替他说话。伤口愈合也别掉以轻心，多检查几次，别落下病根。” 　　连叶点点头，“我知道。” 　　随后几人又随便聊几句，谢教授看到桌上的奖杯，指着说，“这奖杯设计的图纸当时我还看到了，叶子，先恭喜你拿了一等奖，真是没想到，你自学也能学出这么好的成绩。” 　　所有一等奖的试卷需要五个评委全部阅一遍，连叶的试卷谢教授注意过，写的非常整洁，解答过程逻辑缜密，所有的细节没有遗漏。 　　每个评委来回翻了一遍之后就定了一等奖，不像有的试卷细节不足，出现争议。 　　谢教授是真的非常惊讶，因为连叶没读过高一高二。 　　不仅拿了一等奖，还能解出复杂的密码。 　　这也是邵主任坚持让连叶读数学系的原因。 　　李兰英起初听连叶喊谢教授为“谢老师”，以为她是个普通的老师，但听到谢教授说看到奖杯的设计图纸时，她惊诧之余，便明白谢教授的工作比她想象的要厉害的多。 　　听到谢教授夸奖连叶，李兰英的心渐渐放到肚子里。 　　不过说来说去，还是她闺女优秀。 　　李兰英生出一种与有荣焉的感觉，没那么紧张了。 　　“谢谢谢阿姨，你让沈敬给我的去年的真题也很重要。” 　　“要不是你自己努力，有去年真题又怎么样？”谢教授说，“叶子，我听说你想学计算机？” 　　连叶点点头，“我觉得计算机在未来的会有非常广阔的前景和发展空间，会给我们的生活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 　　“看来你是已经有了自己的规划。” 　　“嗯，以后我想自己去研发东西，就像现在的计算机全部都是用键盘敲来敲去，能不能发明一个东西在屏幕上随意的移动和点击呢？” 　　没错，那个东西叫做鼠标。 　　这时候的电脑还没有鼠标，不过已经在研发中，明年国外就会出现鼠标这玩意。 　　沈敬和谢教授对视一眼。 　　觉得连叶有想法。 　　“还有，现在的电话都是座机，人要是出门在外，非常的不方便，能不能发明一个可以移动的能一直带在身上的电话呢？” 　　第一台移动电话也就是以前的大哥大摩托罗拉，明年八三年就会研发出来，但是一直到八七年才流入中国市场，并且价格昂贵，需要一两万万。 　　八七年，不是谁都可以随随便便拿出一两万，只有富豪才能有这样的消费能力。 　　并且大哥大在未来的十年里一直处于不可动摇的地位。 　　也就是说，中国在这一领域的发展进度与国外有很大的差距和滞后。 　　连叶想做国内通讯行业的领头羊。 ##第三百一十六章 坚持选择计算机 　　她在现代时虽然自己干的是餐饮行业，但她大学的专业是这一方面，在某堂课上老师亲自讲解了摩托罗拉的整机工作原理，组成，及各部分的联系，电源，射频，基带三种电路的工作原理和信号控制。 　　这台经过十年研发才出产的手机，包括九十年代推出的几款手机，在后世早已被摸得透透的。 　　谢教授和沈敬又对视了一眼。 　　谢教授也不劝连叶了，直接说，“那好，我去和邵主任说一说。” 　　她觉得以连叶的智慧，不是说着玩。 　　那个密码是连叶在危机情况之下解出来的，充分说明了连叶潜力，把她这潜力放在研究上，未必不可。 　　连叶：“……” 　　她没想到几句话就把谢教授说服了。 　　李兰英坐在一边听着。 　　对他们口中的邵主任有些疑惑，但也没直接问。 　　谢教授当即去楼下的前台给邵主任打电话。 　　“喂？哪位？” 　　“邵主任，是我，谢灵昀。” 　　邵主任惊喜，“谢教授，你是不是到青州了？见到连叶了吗？是不是把她说服了？” 　　“……”谢教授说，“让你失望了邵主任，我问过连叶，她选择计算机系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并且有自己想法和规划，我听她的意思，将来想做研发。” 　　邵主任一顿。 　　他绝对相信连叶的能力，科技研发也离不开数学物理，连叶这么好的数学成绩，去做研发也不错。 　　但是邵主任一想到那份被破译的密码就抓耳挠腮，不想放人。 　　“谢教授，你看这样行不行？让连叶读数学和计算机两个专业。” 　　“什么？！” 　　谢教授呆住。 　　还可以这样？ 　　双专业双学位在过去不是没有过，但这样的人非常少。 　　毕竟要花费更多的时间精力，对于普通人来说非常困难。 　　邵主任这想法也是一时冒出来的。 　　可说出来之后越想越觉得可行。 　　“你要不去和连叶商量一下？”邵主任问。 　　“……” 　　谢教授只好挂了电话回病房。 　　“怎么样？邵主任怎么说？”沈敬问。 　　谢教授看了沈敬两眼，再看向连叶，欲言又止。 　　连叶说，“谢阿姨，你说就行，要是邵主任不答应……他不答应也没用。” 　　毕竟录取她的人是京大招生办，她也符合京大保送条件，理应和其他考生一样拥有理工科专业选择权。 　　她肯和邵主任商量，也是因为邵主任是真心看重她的能力，给她引荐宫老。 　　要是随便一个人来要求她报数学系，她只会翻个白眼，当没听见。 　　谢教授说，“邵主任的意思是，让你选数学和计算机两个专业。” 　　“什么？”沈敬一惊，立刻否决，“不行。这样太累了！” 　　谢教授是数学系的老师，沈敬清楚地知道她手底下的学生每天都多累。 　　计算机也是个需要耗费大量脑力的专业。 　　更何况她手底下还有餐厅，且看她的意思，她还有别的生意方面的想法。 　　加起来连叶身体能吃得消吗？ 　　他不可避免地想起来，连叶在京城被救出来倒头就睡的场景。 　　连叶仔细想了想，觉得也行，就点点头，“可以。” 　　数学作为研发方面不可缺少的学科，作为研发的辅助，倒也可以。 　　“叶子！” 　　谢教授看着沈敬担心的面容，笑了笑，“你呀，关心则乱了，你忘了，叶子的高中知识就是自学来的，自学了一个一等奖，可见她的学习能力非常强，我也会特别关照她，你担心什么？” 　　沈敬张张嘴，抿紧嘴唇。 　　虽然事实是这样，但是……他就是觉得连叶的压力太大了。 　　“沈敬，没事的，我能应付得了。” 　　见连叶这么说，沈敬没再说什么。 　　谢教授下去给邵主任打了个电话。 　　得到确定的结果的邵主任非常开心。 　　天色稍晚一些，沈敬送谢教授去招待所。 　　等他们二人一走，李兰英便问，“叶子，那个邵主任是谁啊？他很厉害？” 　　连叶怕李兰英担心，先前没有说自己被歹徒劫持的事，只说，“我上回去京城不是遇到审查了吗？就和邵主任有关，他挺看重我的数学成绩，还给我引荐了京大的一个教授。” 　　李兰英点点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发现她和闺女的共同语言越来越少。 　　方才连叶和沈敬谢教授说话，她根本插不上嘴。 　　连叶便说，“妈，要不我伤好了之后你就别走了，把连险也接过来，在青州买个房子也行，租个房子也行，等分店开业，你就负责分店的事。” 　　河安县的饭馆和寻香来餐厅不同。 　　饭馆只两三个人，还都是自己人，每天的钱财流动也就百十来块钱。 　　但寻香来手底下那么多员工，要协调好管理好，每天和前台采购对账，对于梁晨来说很容易，但对于李兰英来说，绝对是一件非常有挑战性的事。 　　“我这手艺……” 　　李兰英没去过寻香来，想象不到寻香来的样子，以为跟河安县的饭馆差不多。 　　“有厨师，不需要你做饭。” 　　“那县里的饭馆怎么办？” 　　“我之前不是已经和舅妈说，她娘家有适合的姑娘可以来帮忙吗？你回去问问舅妈，她若是愿意让我撤出全部的股份，那就把饭馆盘给她，若是不愿意，那就招人。” 　　说着，连叶还想到舅舅李建军。 　　李建军是货车司机，这年头的货车司机非常赚钱。 　　他干了这么多年，外面肯定有一定的熟客，若是他有自己的车去载货送货，肯定能大赚一笔。 　　不过这个计划连叶暂时押后，先等分店开起来再说。 　　李兰英见连叶考虑的齐全，就点头答应下来。 　　藏雅轩的饭局结束，田文文亲自送齐主任出门。 　　回到办公室，张云帆就迫不及待地问，“如何？” 　　方才他和王涛马腾飞在后厨做菜，要不然张恪之肯定会带张云帆上桌扩展人脉。 　　田文文欣喜道，“齐主任答应销了对面的卫生许可证。没了卫生许可证，就相当于没有营业执照，我看他餐厅怎么开！” 　　等寻香来一关门，东方广场就剩下藏雅轩一家，她就不信到时候生意还是会不好。 　　张云帆听了不禁一笑，“我就知道！对面以为认识个警察就了不起，哼！这回不给他点颜色看看！” 　　 ##第三百一十七章 撤了许可 　　 　　田文文笑笑，“师兄，这回多谢你和师傅，要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张云帆摆摆手，“你是我师妹，不帮你帮谁？不说了，我头发长了，去找地方修修头发。” 　　田文文知道自己这个师兄最喜欢捣鼓自己的头发，三天两头去发廊一趟，可关键是有时候她也看不出来他的头发有什么变化。 　　齐主任从藏雅轩回去，找手底下的秘书来把寻香来当时的申请材料拿过来看了看，“这寻香来的资料不合格，谁给他办的卫生许可？这么大的工作纰漏！不过时间久了，我就不追究了，赶紧给我销了。” 　　“是是是。” 　　秘书是个人精，不会傻子似的问哪里不合格，直接照齐主任所说把卫生许可证销了，找人明天去寻香来知会一声。 　　秘书啧啧两声。 　　听说这寻香来生意好，纳的税也不少。 　　可惜了，不知道怎么得罪了齐主任。 　　…… 　　周三一早，沈敬送谢教授离开。 　　这时候医院连叶的病房里，也迎来几位不速之客。 　　刘欣欣看着病房门口贴着的门牌号，和万国华说的一样，便冲着万琪琛指了指，“就是这间。” 　　万琪琛身后跟着三个非常壮实的大汉。 　　林阿姨说明缘由，叫他来对付一个学生，他便找人过来撑一下场子。 　　像这种没见过市面的高中生，指不定会被吓成什么样呢！ 　　万琪琛挥挥手。 　　身后一个壮汉会意，上前一脚把门踹开。 　　“哐”的一声。 　　李兰英正在吃饭，吓得“腾”地一下站了起来，筷子掉在了地上，“你们干什么？” 　　林秀英率先走进来，环视了一下病房，不屑地看着李兰英，“你就是连叶的母亲吧？” 　　“是，你们有什么事吗？”李兰英面色发白，紧张地身体僵硬。 　　刘欣欣不稀得搭理李兰英，径直走到病床前，颐指气使，“连叶，你赶紧和校长打电话，让我回去上学，要不然，你就给我等着！” 　　李兰英意识到，这就是先前魏校长和连叶等人提起的刘欣欣。 　　连叶面无表情地抬了抬眼皮，眸底清淡，“随你便。” 　　门口的万琪琛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伸着头往里看了看。 　　只看到被子和一点黑色的头发，看不到人脸。 　　他暗暗想，应该只是重名！ 　　林秀英冷哼一声，“连叶同学，你可想清楚了！退一步，啥事没有！你要是这么固执下去，哼，后果自负。” 　　连叶依旧云淡风轻，“说完了吗？说完了就赶紧滚！” 　　刘欣欣被连叶这轻蔑的态度气得火冒三丈，视线瞥到桌子上的奖杯，又惊又怒，一股子不甘涌上心头。 　　凭什么她一个农村来的乡巴佬能拿一等奖？！ 　　凭什么？！ 　　她怒气冲冲地上前，拿起奖杯摔的稀烂，抬脚往渣滓上面踩了几脚，“你那么狂妄，不就是因为这个奖杯吗？我让你嚣张！我让你狂！” 　　连叶瞥了几眼，“砸了奖杯有什么用？主办方那里有一等奖名单。” 　　刘欣欣心头烈焰更盛，怒火熊熊，一把掀开连叶的被子，使劲往她背上一拧，“我让你狂！我让你狂！” 　　她这么做原因很简单，连叶是趴着的，那么伤自然就在背上！ 　　连叶淡然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间的龟裂。 　　刘欣欣拧的地方正好是伤口。 　　尖锐的疼痛从背后传来，连叶几不可见地颤了颤，生理性的泪水差点流出来。 　　“你们干什么？！”李兰英赶紧冲过去想拉开刘欣欣，还没到跟前就被万琪琛带来的三个壮汉拦住。 　　“来人唔……”李兰英想大声喊护士，却被人一把捂住嘴。 　　连叶紧咬着牙关，一把挡开刘欣欣的手，将她推开，眼眶有些发红，双眸冷冽，“我告诉你刘欣欣，除非你今天杀了我，否则我绝不可能让你回学校！” 　　林秀英眼底闪着狠意，“小丫头，跟我们斗，你还嫩了点！琪琛，把她妈带走！每天砍一根手指送过来，我看你松不松口！” 　　李水印那时候为了李亚辉也被迫来找她道歉寻求原谅，但胆子没那么大，只敢坑一坑李兰英，林秀英倒是更狠，上来就说要砍李兰英的手指。 　　万琪琛在门口听着，招呼着壮汉把李兰英带走。 　　刘欣欣脸上得意地笑着，“连叶，我就看你怎么选择？！看你是选你妈的手指呢，还是你那点可怜的骄傲呢？底层人要什么自尊，还不得被人随意践踏？” 　　“欣欣，和她说这么多干什么？！咱们这就走，把她妈的手脚全都砍了送来，她自然会求着你回来上学！到时候你想把她怎么着都行！”林秀英说。 　　“真是好大的口气！” 　　门口出现一名年轻男子，靠着门框，吊儿郎当的样子。 　　李兰英认出来，是隔壁住着的杨鑫。 　　虽说对杨鑫导致连叶受伤不满，但此刻李兰英还是非常感谢杨鑫能出现在这里。 　　毕竟这是个警察。 　　林秀英上下打量杨鑫两眼，冷哼一声，“你是谁？识相的，就给我滚远点！被多管闲事！” 　　“这件事我非要管呢？！”杨鑫上前两步，沉着脸看着屋里的万琪琛。 　　万琪琛咧嘴一笑，招呼一个壮汉上前。 　　那壮汉的宽度顶杨鑫两个，跟捏小鸡仔一般把杨鑫拎起来，往他肚子上就是一拳。 　　杨鑫毫无还手之力，嘭地被扔到地上，感觉自己还没长好的肋骨又断了！ 　　他伏在地上，半天没爬起来，感受着腹部的剧痛，心里那叫一个后悔。 　　早知道就不强出头了！ 　　刘欣欣见杨鑫豪言壮语，还以为他多厉害，谁知道根本不中用，轻嘲一笑，“连叶，你这是从哪里找来的废物？真没用！” 　　杨鑫差点背过气去。 　　要不是他受伤了，绝不会一招就被撂倒！ 　　怎么也能撑个两招！ 　　“你们敢这么对我！”杨鑫怒道，费力地爬起来，“我是警察！你们等着，我非得把你们全都抓起来！” 　　林秀英哈哈笑了起来，“好大的口气！还想抓我们？你知道站在你面前的是谁吗？这位可是河安县一把手的公子，你们局长来了都不敢抓他，就凭你？！真是笑话！” ##第三百一十八章 送上门来 　　 　　杨鑫面上闪过一丝犹豫。 　　他爹是个厂长，但也是轻易不敢得罪这些当官的。 　　林秀英见此，更加得意，“怕了吧？警察算什么东西？” 　　“哦？河安县一把手的公子，确实挺让人害怕。” 　　未见其人，声音先至。 　　一只皮鞋率先踏进病房，沈敬在病房门口站定，薄唇紧抿，目光冷冽地在病房里扫了一圈，心头怒火如潮水般涌上来。 　　杨鑫像找到了主心骨，也顾不得和沈敬的恩怨，站在沈敬身后虚张声势，“看到了没，这是我们沈队！你们就给我等着吧！” 　　刘欣欣见过沈敬。 　　就在闫思雨拿了连叶的准考证和资料之后，他曾到学校里去。 　　她只知道连芽认识这个警察，没想到连叶也认识。 　　李兰英看到沈敬，就跟看到神仙似的，嘴里发出“唔唔唔”的声音，不住地挣扎着。 　　林秀英上下打量沈敬几眼，轻嗤一笑，“一个小小队长，也敢和我们叫板？琪琛，回头你让你爸和公安局的人说一声，把这两个人开了！” 　　在河安县那个圈子里，沈敬的名声挺响亮的，先是立了功，后面又把姓任的弄了进去，还和市里领导走的很近。 　　万琪琛也听说过沈敬的名字。 　　但是，他没见过沈敬。 　　万琪琛也不会想到眼前这人就是沈敬，还以为他跟杨鑫一样，是个中看不中用的废物，“林阿姨，你放心！你，去把他给我揍一顿，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叫厉害！” 　　说着，他指了指那个将杨鑫撂倒的壮汉。 　　壮汉听命走上前，以为还能像打杨鑫似的一拳头把人打趴下，谁知被沈敬淡然地偏头一躲，胸口抵了个凉凉的东西。 　　壮汉浑身一顿，低头一看，是把黑色的手枪。 　　壮汉是道上行走的人，刀尖舔血，才不怕什么花架子，挺着胸膛往前走几步，嚣张道，“开枪啊！有种你就开枪啊！” 　　“嘭”的一声巨响。 　　病房内所有人全部愣住。 　　壮汉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沈敬，面露痛苦之色。 　　那一枪打的不是他胸口，是小腿，不偏不斜，正好打穿他的胫骨。 　　血汩汩地往外流。 　　剧烈的疼痛让壮汉站不住，倒在了地上，脸上发白，全是汗珠，只差没疼昏过去。 　　这一枪下去，他的小腿指定废了。 　　林秀英身体绷紧了，指着沈敬说，“大胆！你竟敢对百姓随意开枪？！琪琛，回头你必须让你爸把他抓起来，这样随意开枪的人怎么能当警察？！” 　　现在世道乱，警察鸣枪示警很是平常，但他头一次见二话不说直接往人身上打的。 　　沈敬面无表情，眼底含着几分警告，“百姓？几个混道上的人手底下不知道沾了多少血，也敢称自己是百姓？呵，你们几个光天化日之下闯进医院行恐吓绑架之事，还公然袭警打伤杨副队，我开枪捉拿不法分子，有什么不对？是不是杨副队？” 　　杨鑫从呆愣中回神，看沈敬的眼神满是崇拜，赶紧附和称是，捂着自己肚子，“对对对！他刚才打我一拳，我觉得我肋骨都要断了！这是袭警，必须得严惩！” 　　刘欣欣没见过这阵仗，脸色都白了，也不敢再说话。 　　沈敬唇角微微一弯，往里面走了两步。 　　万琪琛有些心虚，顿时后退两步。 　　“怎么回事？” 　　几个医生护士听到枪声出现在病房门口，看到躺在地上的汉子，赶紧将人扶起来。 　　沈敬淡然回身，亮出自己证件，“有人闯入病房意图对病人不利，并打伤警察，杨副队，你也去看看你的伤吧。” 　　杨鑫忙不迭点头，“沈敬，这里就交给你了！” 　　随后跟着医生出去了。 　　外面的医生看着里面还有两个壮汉，不敢多管闲事，也不知该不该报警。 　　怕这一个警察对付不过来，犹豫了一下，还是去底下打电话报警。 　　应付完医生，沈敬回身看着万琪琛，眯了眯眼睛。 　　万琪琛觉得沈敬这名字有点熟悉，刚想起来什么，就见沈敬一脸危险的朝自己逼近，也顾不上李兰英了，让另外两个壮汉挡在他面前，“你想干什么？” 　　李兰英得了自由，赶紧躲去了一边。 　　沈敬手的枪晃了晃，“不干什么，听说你是河安县一把手的公子，我们局长都不敢抓你？不过我敢。” 　　话音一落，他飞快地一抬手。 　　左边的汉子以为他要开枪，赶紧躲开，身后的万琪琛暴露出来。 　　“沈警官，误……”会。 　　万琪琛后一个字还没出口，沈敬抬起胳膊一拳头抡下去。 　　万琪琛直接跌坐在地，眼睛和鼻子连接处一片青紫，人中处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流下来，大脑嗡嗡响，半天缓不过来神。 　　沈敬面不改色，釜底抽薪，根本不去管刘欣欣和林秀英，直接抓了万琪琛，那母女俩就翻不起什么风浪。 　　林秀英没想到沈敬竟然真的敢对万琪琛下手，怕无法对万国华交代，赶紧道，“你们几个干什么吃的？还不快拦住他？！” 　　另外两个汉子赶紧上前。 　　又是一声巨响。 　　两个壮汉顿住脚步。 　　枪子正打在两人跟前的水泥地上，摩擦之间闪出刺眼的火花。 　　要是两人再往前走一步，非得打中不可。 　　沈敬单手把地上的万琪琛拉起来，利落地给他铐上手铐。 　　先前万琪琛在河安县便觊觎连叶，但沈敬当时不在县里，也就没找万琪琛算账，但没想到他竟然送上门来。 　　新仇旧恨加在一起，沈敬可不会手软。 　　万琪琛这才反应过来，挣了挣手腕，“沈敬！沈警官，误会！误会！” 　　这个沈敬绝对是河安县把任发弄下去的那个，和市里领导有关系！ 　　林秀英以为万琪琛被打怕了，冷哼一声，威胁道，“琪琛，你怕什么？年轻人，你非要做的那么绝吗！我劝你掂量掂量琪琛的身份，打听打听万国华的名字！在青州还没几个人敢把琪琛怎么样！就连你们李局，见了琪琛也得点头哈腰！识相点，放了琪琛，否则，到时候别说你的工作保不住，还得被开除警籍，去牢里呆上十年八年，一辈子可就毁了！” 　　“我等着。不过在此之前，万少爷，先跟我去一趟公安局吧。”沈敬浑不在意地说。 　　万琪琛脸一白，“沈警官，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第三百一十九章 不好惹 　　 　　趴在床上的连叶强撑着身体从床上坐了起来，“沈敬。” 　　她对沈敬开枪和打万琪琛都没意见，但是不能把万琪琛弄进牢里。 　　她以为沈敬是想吓唬吓唬万琪琛，但看他的意思，好像是来真的。 　　万琪琛和李亚辉不一样。 　　上次单单一个李亚辉，任发出面，就折腾的够呛。 　　更何况这是万国华的亲儿子，他不会善罢甘休的。 　　“没事。”沈敬赶紧过去扶住她，示意她放心。 　　他也不会像上次一样压着万琪琛不放。 　　只是想让林家无法和万国华交代。 　　那么之后万国华对林家必然不会有求必应，失了万国华这根大腿，林秀英得罪了那么些人，将来可不会好过。 　　万琪琛瞪大眼睛，指着连叶跟见了鬼似的，“你……你……怎么是你……” 　　他还记得，就是这个女的，让自己挨了父亲好一顿打。 　　好像，她和于新有点关系。 　　连叶淡淡地看着万琪琛，“万少，别来无恙啊，上次河安县公安局一别，这才多久，我看你皮又痒痒了。” 　　万琪琛面皮子僵硬，也不顾自己鼻青脸肿，满脸鼻血，凑到病床边上，看看沈敬又看看连叶，“误会，都是误会，有话好好说。” 　　真是倒霉催的，怎么偏偏就遇上他们两个！ 　　林秀英看到万琪琛这样，脸都绿了，赶紧上前把人拉起来，“琪琛，你干什么？！你别忘了就是这个女的害欣欣被开除！你不是说过要把她吓得哭爹喊娘松口让欣欣回去上学吗？你这又是在干什么？” 　　万琪琛心里恨死林秀英和刘欣欣了。 　　“哭爹喊娘？”连叶歪着头问。 　　万琪琛心虚地看了眼连叶，赶紧否认，“没有的事，没有的事。” 　　刘欣欣隐约看出来不对劲，心里有些不安。 　　那个警察和连叶似乎都不怕万琪琛的身份。 　　林秀英快被万琪琛气死了。 　　“琪琛，你怕她干什么？你个农村来的丫头片子，还不好对付？就算有个警察帮忙，又能怎么样？他还敢真把你抓紧公安局？我不信！” 　　万琪琛拉了她一把，压低了声音，“林阿姨，这事儿我帮不了你，他们两个都不好惹，我爸出面也没用！” 　　林秀英嗤笑一声，“琪琛，你胆子也太小了，他们还能怎么不好惹？难不成是认识市长不成？你当我是傻子吗？” 　　“林阿姨，多的我和你解释不清，但是欣欣的事我是没办法了。” 　　刘欣欣面色煞白。 　　为什么会这样？ 　　万琪琛都没办法，难道她真的只能转学了？ 　　她不甘心！ 　　林秀英僵住，“琪琛，你说什么？” 　　“我说，欣欣的事情我没办法！”万琪琛烦躁地伸伸手，示意自己手腕上的手铐，“我自己都自身难保了！” 　　病房门口响起敲门声，四个穿警察制服的人走进来，“警察办案，有人报警说这里发生恶性袭警事件，怎么回事？” 　　报警人还说有两个壮汉，看起来很能打，因此他们特意来了四个人。 　　沈敬见此走上前，“他们闯到病房里想要绑架劫持人质，杨副队被打伤，幸好我及时赶到鸣枪示警稳住局面，把他们三个带走。” 　　他只抓万琪琛三人，不抓林秀英和刘欣欣。 　　他倒要看看林秀英怎么和万国华交代！ 　　“沈队！” 　　来的四个人正好是沈敬手底下的人，一听沈敬这么说，纷纷上前把万琪琛三人扣押住。 　　“沈警官，误会！真的是误会！”万琪琛还想挣扎两下。 　　沈敬淡淡一笑，“万少，是不是误会，到公安局说。” 　　林秀英看着眼前的情况，目瞪口呆，不知如何是好。 　　她没想到警察真的会抓万琪琛！ 　　警察们把万琪琛和另外两个汉子带走，病房里还剩下林秀英和刘欣欣僵硬的站着，不知道如何是好。 　　“欣欣，我们走！”林秀英硬着头皮把刘欣欣拉走。 　　刘欣欣跟木头似的，魂不守舍地从病房里出来，“妈，我该怎么办？是不是我真的要被开除了？妈，我不想被开除！” 　　林秀英安慰道，“你先别着急，咱们再想想办法。” 　　现在她心里烦躁的很。 　　万琪琛真的被抓紧了公安局，她现在必须赶紧联系万国华把人弄出来。 　　病房里，沈敬赶紧扶着连叶趴下，“你的伤怎么样，疼不疼？” 　　连叶想到被刘欣欣掐那一下，当时疼得鼻子一酸，眼泪差点就掉了出来。 　　李兰英回过神，说，“我去叫护士来看看。” 　　若说之前她对沈敬还有些犹豫，现在是一点犹豫也没了，恨不得连叶现在就跟沈敬结婚。 　　沈敬家世太高，她一直觉得叶子高攀了人家，嫁过去会受欺负。 　　但和沈敬相处这么久，加上见过谢教授，这点她可以放心了。 　　她算是看出来了，连叶长得好看，人都聪明，容易招人嫉妒，也容易惹来一些不三不四的男子。 　　那个万琪琛，她在河安县的时候也见过，没安什么好心。 　　若是低嫁或者嫁个普通人，要再发生今天这样的事，根本没有能力护住连叶。 　　要不是沈敬在，今天说不定会发生啥事呢！ 　　护士把沈敬赶出去，给连叶检查伤口。 　　“渗了点血，不过没什么大碍，还是要好好休养。” 　　沈敬得知没事，便回了公安局，直接提审万琪琛。 　　审讯室的白炽灯下，万琪琛鼻子上冒了点汗，“沈警官，我也是被人欺骗，我真没想干什么，就想吓唬吓唬连叶，让她松口放刘欣欣去上学！” 　　沈敬点点头，“我知道。” 　　万琪琛一喜，“那你能不能放了我？” 　　沈敬淡淡一笑，“现在不行。” 　　“为什么？”万琪琛小脸一垮。 　　“你闹出的动静太大，虽然不是绑架，却也是寻衅滋事，拘留三天。” 　　万琪琛一听三天，松了一口气。 　　只要不是判刑，那就没什么大事。 　　沈敬笑了笑，让人把万琪琛带去拘留室。 　　他不过是先稳住万琪琛，等万国华着急而已。 　　与此同时，寻香来也来了几个不俗之客。 　　他们胳膊上带着红袖章，走进来对冯露露凶神恶煞地说，“你们老板呢？” 　　冯露露带他们去办公室。 　　为首的看了眼手上的资料，对梁晨说，“你叫连叶是吧？你餐厅的卫生许可证被吊销了！限你们三日内关门！” 　　梁晨一听，立刻问道，“请问我们的卫生许可证为什么会被吊销？” 　　“当然是不符合规定。” ##第三百二十章 脑补 　　 　　“不符合哪条规定？” 　　为首的一瞪眼，“自己去查！我们走！” 　　等人一走，冯露露有些慌张，“梁经理，怎么办啊？” 　　梁晨不慌不忙，“不用急，照常开下去，过不了两天，他们会亲自把证件送来！” 　　听他这么说，冯露露才稍稍放下心。 　　毕竟当时剪彩来了大人物，应该是能应付的了的。 　　梁晨立刻给袁秘书打电话。 　　袁秘书得知此事后，拍着胸脯保证这事马上就能解决。 　　对面的藏雅轩里，田文文看到卫生局的人在寻香来进出，忍不住笑了笑，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张恪之。 　　张恪之得知后面上有些得意之色，“我早就警告过姓梁的，他不听，现在好了，他心里估计后悔死了！” 　　田文文说，“师傅，多亏了您，要不然徒儿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徒儿愿意拿出藏雅轩一成的利润来孝敬师傅。” 　　张恪之拍拍田文文的肩膀，“我这几个弟子中，就数你最讨人喜欢，我不帮你帮谁？” 　　从张恪之哪里离开，田文文叫上小鹏去了对面寻香来。 　　冯露露看到田文文和小鹏，没什么好脸色，“你们来干什么？” 　　田文文轻轻一笑，“听说你们的卫生许可证被吊销了？” 　　卫生局的人刚走，田文文就过来了。 　　若是此事没有鬼，冯露露是一万个不相信。 　　“滚，这里不欢迎你们！” 　　小鹏立马上前喝道，“怎么跟我们老板说话呢？” 　　冯露露越是愤怒，田文文越是开心，装模作样地叹口气，“我不就挖了你们几个人吗？那是我觉得你们的眼光好，你们非但不觉得荣幸，还敢挖我的人？呵！我师父可是张恪之，秦老的弟子！你们得罪谁不好呢，非要得罪我！” 　　冯露露被气炸了，指着大门说，“你给我滚！” 　　田文文轻轻一笑，“姓梁的呢？我要见他！” 　　小鹏知道办公室的位置，不等冯露露同意，带着田文文直接闯进去。 　　见梁晨在办公室里喝茶，田文文嗤笑一声，径直走进去在他面前坐下来，“梁老板还有兴致喝茶？” 　　梁晨自顾自地抿了一口，“为什么会没有兴致？” 　　他的行为在田文文眼里就是装腔作势。 　　她眼底闪过一丝轻嘲，“寻香来都快开不下去了，梁老板一点都不心急？” 　　他心里肯定急的都冒烟了，却故意做出淡定的样子给员工看。 　　要不然寻香来的员工肯定都跑光了。 　　梁晨放下茶杯，“急有什么用？田老板来是有什么事吗？” 　　装吧就。 　　“当然是来看梁老板后悔的样子。” 　　“那要让田老板失望了。” 　　田文文仔细观察着梁晨的面色，见他丝毫没有慌张焦急之色，眼底闪过一丝不忿。 　　都火烧眉毛了他凭什么还能如此淡定？ 　　他不应该直接向她求饶，说自己后悔与她作对了吗？ 　　“梁老板，你表面上那么镇定，心里肯定急死了吧？毕竟寻香来要开分店了，你要是拿不到卫生许可证，不得赔的倾家荡产？你心里肯定在后悔，当初为什么要和我作对，哎呀，可惜啊，世上没有买后悔药的！” 　　“……”梁晨嘴角抽了抽。 　　也不知田文文是从哪里看出来他很急很后悔的。 　　田文文一看梁晨的脸色，觉得自己猜中了他的心思，面上有些沾沾自喜，“我有办法拿回你们的卫生许可证。” 　　“条件呢？” 　　田文文抬着下颌，心里的优越感十足，“很简单，你当着众人的面给我和我师兄们下跪道歉，边跪边喊，‘我是王八蛋’。” 　　“田老板还是请回吧。” 　　田文文就是来故意羞辱他的，根本没想着帮他拿回卫生许可证，见此冷哼一笑，“呵，梁老板，你既然非常焦急后悔，答应了又如何呢？你可想好了，是脸面重要，还是餐厅重要？你那点脸面也得看有没有人买账，要是没人买账，一文不值。” 　　“脸面和餐厅都挺重要，这就不劳田老板费心了。” 　　田文文见梁晨竟然没有低头的意思，心里有些不甘，冷笑一声，“梁晨，我就实话和你说了吧！你敢和我作对，我必然要你付出代价！寻香来生意再好又怎么样？还不是被我一根手指头就碾死了？你不和我低头，这辈子就别想再青州混下去！” 　　梁晨冷冷一笑，“好啊，那咱么就走着瞧。” 　　田文文冷哼一声，大步离去。 　　“沈敬，有人报警说三河路四十八号有三人打架。”姚舒雨亲自敲响治安一队办公室的门。 　　治安一队办公室里有电话，往往对于出警之事，姚舒雨都是通过内线电话通知，但是这次明明沈敬在假期却来了局里，她便忍不住亲自过来告知。 　　沈敬没有抬头，应了一声，“有没有具体说什么？” 　　姚舒雨说，“报警人说打人的人好像姓张，很嚣张。” 　　沈敬放下笔，“我知道了，威子，你和我一起过去。” 　　姚舒雨笑着说，“沈敬，你今天不是休假吗？让别人去就行了。” 　　沈敬没说什么。 　　打架的人里想必有张云帆。 　　这案子必须得他亲自经手。 　　到了三河路四十八号，沈敬眉心跳了跳。 　　这是间发廊。 　　就是不知是不是正经的发廊。 　　黄毛见沈敬过来，像是见了救命恩人一般，“警察同志，你们可算来了，这个人太嚣张了，你看把我打的！” 　　不等沈敬说话，张云帆就叫嚣着上前，“你TM就该打！看我不打死你这个狗日的！” 　　威子赶紧上前，反手一押，铐上手铐。 　　“放开我！” 　　确实有点嚣张。 　　沈敬走上前清清嗓子，打量张云帆几眼，狠狠地往他膝窝一踹，“给我老实点！” 　　张云帆大怒：“你他妈……” 　　“没听到是吧？！”沈敬又踹了他一脚，“老实点！” 　　黄毛偷笑。 　　沈敬瞪了他一眼，黄毛立马合上嘴。 　　“你们几个，跟我到公安局一趟。” 　　在场的女生是被黄毛请来演戏的，非常配合地跟着沈敬去公安局。 　　只张云帆一个人心里不忿，不住地叫骂着，看样子气得很。 　　 ##第三百二十一章 拘留 　　 　　到公安局了解情况之后，沈敬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张远帆想去发廊找乐子，黄毛和他套近乎，介绍他去的三河路四十八号。 　　结果给了钱，女生真的只给他剪了头发将让他走。 　　张云帆这能忍？ 　　嚣张地说要是这女生不给他睡，他就去公安局举报。 　　黄毛和女生却一口咬定他们发廊是做正经生意的，张云帆故意来捣乱。 　　张云帆见黄毛和发廊是一伙的，知道自己被耍了，就和黄毛打了起来。 　　最后黄毛和女生当场被放，张云帆被拘留一个月，罚款三百。 　　沈敬知道最终张云帆肯定会被释放，故意判的重些。 　　张云帆不服气，叫嚣着，“我要打电话！我要给我把打电话！” 　　“打吧。”沈敬说，“让你爸别忘了带罚款来！” 　　张云帆恶狠狠地瞪了沈敬一眼，啐了一口，“你别嚣张，等我出去，你给我等着！” 　　先前他在公安局不敢这么嚣张，但上回田文文说她舅舅认识什么科长！ 　　科长的官是挺大的，还能治不了一个小小队长？！ 　　沈敬面上不冷不淡，一手搭在他肩上，狠狠地往他膝上一踹，“在公安局威胁警察！谁给你胆子！” 　　张云帆怒道，“你再敢动我一根手指头试试？！” 　　沈敬唇角微微一勾，“威子，叫几个人过来。” 　　“是！”威子二话不说，喊了几个一队的同事。 　　在和沈敬共事两个多月后，一队对沈敬这个队长心服口服，让干什么干什么。 　　“沈队，叫我们什么事？” 　　张云帆暗道不好，默默往后缩了缩。 　　沈敬看着心虚地张云帆，眉峰一挑，笑着说，“揍他一顿。” 　　“好嘞！” 　　几人逼近，把张云帆拉过来，揍得一阵吱哇乱叫，鼻青脸肿。 　　看着差不多了沈敬才让人回去。 　　张云帆面上老实了，心里却在想着，等他出去之后，非得让师妹和她舅舅好好说一声，让那个科长把眼前这个人模狗样的警察给开了！ 　　沈敬一看看透张云帆的想法，不动声色地弯了弯唇，让他去打电话。 　　张云帆带着手铐，拨号和拿话筒时非常不方便，心底不由得把沈敬家人问候一遍。 　　电话是田文文接的，“喂，藏雅轩，什么事？” 　　张云帆赶紧说，“文文，是我，我现在在公安局，你赶紧跟你舅舅说一声，让他找那个科长放我出来。” 　　提到科长之时，他特意看了眼沈敬，眼里含着浓重的警告和炫耀。 　　田文文不禁说，“师兄，你怎么又进公安局了？” 　　“说来话长，我被人给坑了！” 　　田文文没再多问，“那好，我赶紧给我舅舅打个电话。” 　　张云帆放下话筒，冲着沈敬发出一声冷哼，“走着瞧吧。” 　　沈敬轻轻一笑，“那就走着瞧。” 　　…… 　　林秀英和刘欣欣回到家里。 　　林秀英赶紧给万国华打电话，接电话的是张秘书。 　　张秘书一听到时林秀英，心里有些烦躁，准没好事，但面上还得过得去，“林女士，你找领导什么事？领导正在开会。” 　　开会开会又开会！ 　　林秀英满肚子气，“张哥，琪琛被青州市公安局抓进去了。” 　　“什么？！”张秘书大惊失色，“怎么回事？！” 　　林秀英说，“你先别问那么多，先给公安局打电话，把琪琛弄出来。” 　　“……” 　　张秘书挂掉电话，赶紧给市局打电话。 　　他心里有预感，市局的人不会轻易卖他面子。 　　果然，电话打过去，接电话的小刘称李局不在，叫负责此事的警察同志来接电话。 　　张秘书心里有些打鼓，不安地等了一分钟，对面想起了熟悉的声音，“张秘书，你好，我是沈敬。” 　　“！” 　　张秘书心里一咯噔。 　　沈敬他可熟的很，任发几次施压甚至借着万国华的名号都没能把沈敬怎么样。 　　当时市里的郑秘书前来把任发弄下台时，他就在一边看着。 　　听说沈敬调到了市局。 　　张秘书没想到，万琪琛竟然栽在了沈敬手里！ 　　“沈警官，原来是你啊，冒昧一问，琪琛他犯了什么事啊？”张秘书放低了姿态。 　　话筒里传来一声淡笑，“绑架勒索。” 　　“啊？”张秘书大惊，“沈警官，是不是哪里搞错了？” 　　“没有搞错，他带着三个道上的人闯进医院，意图绑架人质，扬言要砍人家手指，还打断阻拦的杨副队的两根肋骨，这些都是事实。” 　　张秘书倒吸一口凉气，“琪琛好好的怎么回去绑架别人？” 　　打断警察副队的肋骨，这事情着实不小！ 　　沈敬说，“好似是因为一个叫刘欣欣的同学。” 　　张秘书暗骂，刘欣欣真是个惹事精。 　　却不得不低头赔笑，“沈警官，这事您看能不能……” 　　“不能。”沈敬斩钉截铁的拒绝。 　　必须得让万国华认为这件事情非常严重，他才会对林家不满。 　　张秘书垮了脸，挂掉电话之后把林秀英刘欣欣母女俩骂了个狗血喷头。 　　等万国华开完会出来，张秘书赶紧上前，在万国华耳边低语几句。 　　万国华眉眼一凌。 　　他脑子稍微一转就猜到发生了什么事！ 　　他让林秀英刘欣欣去医院给连叶道歉，结果林秀英把万琪琛叫过去绑架威逼？ 　　万国华此时已经确认，这个学生连叶八成就是当时郑秘书和沈敬在饭桌上提起的，河安县饭馆那个和于新认识的连叶！ 　　刘欣欣得罪谁不好偏偏得罪她！ 　　他忍着一肚子气，给林秀英打电话。 　　“万师兄，琪琛没事了吧？你不知道，那个警察有多嚣张，师兄，你一定……”要把他开除警籍。 　　“林秀英！” 　　电话一接通，万国华就听到林秀英这番不知悔改的话，气得怒喝一声！ 　　林秀英被万国华这一嗓子吓得把话筒离远了一些，抱怨道，“师兄，你那么大声干什么？！” 　　万国华差点背过气去，火冒三丈，“你说呢！我让你带欣欣去道歉，你是怎么做的？！叫琪琛过去绑架威逼？还要砍人家手指头？还殴打警察？” 　　林秀英撇撇嘴，“那又怎么样？不就是打了一个警察吗？谅他们也不敢做什么。师兄，你让人把琪琛放出来不就行了？” 　　 ##第三百二十二章 再也不管了 　　 　　万国华气得声音颤抖，“你……你……你知不知道你得罪了什么人？！那警察和市里领导有关系！” 　　“师兄你不也和市里领导有关系吗？你不是认识于新吗？找于新帮忙就行了。” 　　万国华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这种本就理亏的事去找他上司于新帮忙？ 　　林秀英是生怕自己不落马是吧？ 　　万国华气得浑身发抖，“你们林家的事就自己看着办吧！我再也不管了！” 　　说罢，他啪的一声挂上电话！ 　　张秘书见万国华靠着椅背上，胸口高低起伏，看样子是气得不轻，安慰道，“万县，您何必跟她们置气，她们什么都不懂，只知道利用您的权势找您办事。” 　　万国华还是气呼呼的，脸色发红，“这么多年来，我帮林家的还算少吗？林秀英得罪了多少人，我帮她擦了多少次屁股？她不仅不感激就算了，还处处颐指气使，把我当林家的下人使唤！” 　　说着，他竟有些委屈。 　　张秘书赶紧附和称是，“就算您读书的时候林老师资助过您，您的恩情也早已还清了，不欠他们林家什么。” 　　张秘书刚说完，电话铃声又响了起来。 　　万国华示意张秘书接电话。 　　张秘书刚拿起话筒，对面就传来林秀英的声音，“万师兄，你刚才的话我就当做是气话，不会跟我爸说！你别忘了当初你是怎么考上大学坐上今天这个位置的！” 　　张秘书觑了万国华一眼。 　　万国华的脸色已经黑沉到底，直接拿过话筒，冷声说，“林老师对我的恩情我早已还清，至于你告不告诉他，随便！” 　　“啪”的一声，挂掉电话。 　　林秀英听着话筒中嘟嘟的声音，气得差点把电话摔了！ 　　刘欣欣非常不安，拉着林秀英的胳膊摇晃着，“妈，怎么办？我不想被开除！你想想办法！” 　　开除的时候她还和同学说笑，打算回去之后炫耀一下自己不仅没能被开除，还把丁主任开除了。 　　结果现在自己能不能回去上学还是个问题。 　　要是真的回不去，她只能被迫转到县城的一中，那多丢人啊！ 　　林秀英说，“你别急，等你外公下班回来，我就把事情告诉他！让他给你万叔叔施压！” 　　刘欣欣稍稍松了口气，但还是有些不安。 　　外公会帮她吗？ 　　挂了电话的万国华顿时感觉浑身轻松许多，但是他还不能放松。 　　万琪琛还在市局。 　　当时任发就是因为帮李水印出面强硬地要求沈敬放掉李亚辉，用错了方法，才被拉下马。 　　沈敬这人年轻气盛，本身能力出众，有狂妄的资本，再加上上头有点关系，不知吃不吃软，但绝对不吃硬！ 　　不好强来。 　　要把万琪琛放出来，还得采取怀柔政策。 　　万国华先给市局拨过去，叫小刘把沈敬喊来接电话。 　　沈敬就等着万国华打过来，就在旁边呆着，却故意等了两分钟才接过小刘手里的话筒，“喂，我是沈敬，你是？” 　　“沈敬，是我，万国华。” 　　“原来是万县，你找我是为了令郎的事吧？这件事牵涉的比较多，令郎身边的三个打手经不起查，我们杨副队断了两根肋骨，他爸是国营大厂的厂长，不想善罢甘休，我现在不能透露什么！你要不等两天再来问问？” 　　其实杨鑫那两根肋骨是被他打断之后还没长好。 　　万国华扯了扯嘴角，笑了笑说，“沈敬，正好这两天我要到市里办事，请你和郑秘书吃顿饭，你什么时候有空？” 　　若万国华沉下心等两天，万琪琛就直接释放了。 　　但沈敬欲拒还迎，说的万国华一阵心虚，哪里敢等？ 　　恨不得马上飞到市里找郑秘书做中间人和沈敬吃顿饭，卖个好。 　　沈敬想想说，“明天晚上吧。” 　　万国华一听有戏，暗道幸亏自己没有强来。 　　“好好好，明晚见，到时候我让人去市局接你。” 　　小刘见沈敬把对面忽悠的一愣一愣的，不禁竖起大拇指。 　　藏雅轩，田文文把张云帆进局子的事告诉张恪之。 　　张恪之怒骂张云帆几句，才对田文文笑笑，“文文，麻烦你了。” 　　田文文说，“我大舅和李科长认识，打声招呼是应该的，不过我大舅是学校校长，一向清正，再一再二会惹来他的厌烦。” 　　张恪之说，“文文，真是太难为你了。你好好和你大舅说说，云帆虽说是你师兄，但他把你当亲妹妹看，我也把你当成是我的亲闺女。” 　　田文文不怕为难，怕的就是为难之后张云帆张恪之把这一切当做理所当然，非但不感谢还横加惹事，让她用自己和大舅的情分和人情去捞人。 　　有了张恪之这话，她才放心的去给魏校长打电话。 　　田文文说的不错。 　　再一再二，魏校长确实有些不耐烦。 　　毕竟他和李科长只是见过一面，吃过一顿饭的关系。 　　他不禁多问田文文一句，“你知不知道，你师兄犯了什么事才进了局子？” 　　总不可能是警察无缘无故抓人吧？ 　　张云帆连着两次进局子，自身就没有一点问题？ 　　田文文说，“他没有细说，只说自己被坑了。” 　　魏校长叹口气，“文文，我虽然认识李科长，但也不能事事都要麻烦人家，你不问清楚，要是你师兄杀了人，你也让我找李科长放人吗？” 　　田文文被说的面红耳赤，保证道，“大舅，我和我师兄一起学习多年，他性子有些冲，但人绝对不坏，绝对不会做什么违法乱纪之事。” 　　魏校长只好说，“那好，我再帮你一次，下不为例！” 　　田文文忙不迭地说，“好，谢谢大舅！” 　　魏校长和李科长通了电话，没想到短短时间就麻烦人家两次，非常不好意思。 　　对面李科长寒暄着说不麻烦，挂了电话下楼问问。 　　姚舒雨摇摇头说，“人是沈敬出警带回来的，笔录也是他们一队做的，应该在他们一队办公室，还没有汇到月总结里。” 　　局里每个队的治安事件都有自己的汇总，是用于队内总结的。 　　每个月也都会有几个总文件夹，通常做完笔录都会放到里面，方便整理查证，用于上面领导的查阅。 　　但沈敬做完笔录后没有复印一份给姚舒雨。 ##第三百二十三章 要求放人 　　 　　李科长要看记录，得去治安一队办公室找沈敬。 　　刑侦科和治安科虽说是两个独立的部分，但是总会有交集之处。 　　沈敬前两天还在刑侦科帮忙呢！ 　　不过李科长不太喜欢沈敬。 　　沈敬太年轻，身上有些傲气，见了领导之后总是淡淡的打声招呼，有事说事，和其他人比未免太不会说话了。 　　再者前几天的杀人案还是沈敬第一个提出来有两位凶手的猜测，还发现了后一个凶手并击毙。 　　一个半路当警察的治安科半吊子，破了一个让刑侦科非常棘手忙的团团转的案子，这让刑侦科的脸往哪儿搁？ 　　他还记得李局在高局面前夸奖沈敬时，治安科秦科长笑得合不拢嘴的样子。 　　李科长清清嗓子，敲响治安一队办公室的门，把门打开一条容下一人的间隙，“沈敬在吗？” 　　“李科长，刚才小刘把沈队叫走了。” 　　李科长又道，“他刚才办的案子记录呢？” 　　“你说哪个？” 　　沈敬今天经手的案子，一个是万琪琛，一个是张云帆。 　　“张云帆那个。” 　　威子拉开办公室的档案柜，抽出一个文件夹翻了两下，没找到。 　　又去沈敬桌上翻了两下，还是没找到。 　　“不好意思李科长，可能被沈队随手带走了，你要记录有什么事吗？” 　　李科长对沈敬有些不满，问威子，“刚才谁跟沈敬一起出的警？” 　　“我。”威子说。 　　“张云帆犯了什么事你知道吗？” 　　“知道，他去发廊找了乐子，结果去了人家正儿八经的发廊调戏人姑娘，还非得让人姑娘陪他睡，结果起了冲突，还把那女生的朋友打了。” 　　李科长嘴角抽了抽，却还是说道，“你去把人放了，你们沈队那里我来说。” 　　威子欲言又止。 　　“还不快去？” 　　威子正要去，却见沈敬从楼上下来，朝着这边走过来，赶紧招招手，“沈队！李科长，我们沈队来了，你跟沈队说吧！” 　　说完，威子直接溜了。 　　沈敬已经预料到李科长找他何事，却故作不知，淡笑着说，“李科长，找我什么事？” 　　李科长对上他那双锐利的眸子，没来由有些心虚，清了清嗓子，说道，“那个张云帆，不是什么大事，你放了吧。” 　　“是这事，李科长，你早说这张云帆你认识啊，我就不抓他了。难怪这小子那么狂，还说出去之后要我好看，原来是李科长你在背后撑腰。”沈敬意味深长地说。 　　李科长嘴角抽了抽，“他就是说着玩的，别放在心上。” 　　沈敬笑笑说，“那是，我跟他计较什么？我都不等他出去，刚才已经让人揍他一顿了！” 　　李科长嘴角僵住了。 　　沈敬见状，眉眼之间带了点笑，“李科长的面子我怎么能不给呢？我这就亲自去把人放了。” 　　李科长虽然达到目的，心里却有些憋屈。 　　对沈敬更加厌烦。 　　平常他要放个人，谁不是二话不说就把人放了！ 　　偏偏沈敬还非得内涵他两句。 　　最后他脸上那个不明意味的笑，让李科长心里非常不舒服。 　　“张云帆，你可以走了。”沈敬打开拘留室的门。 　　张云帆从里面大摇大摆地出来，看到沈敬时轻蔑一笑，“我说过，等我出来要你好看！你给我等着！” 　　沈敬皮笑肉不笑地看了眼李科长。 　　李科长面上挂不住，瞪了眼张云帆，“张云帆，你走吧。” 　　张云帆一看李科长肩上的花花，忙不迭地上前，“您就是李科长吧？这个人口出狂言还找人揍我，你赶紧把他开了！” 　　沈敬嘴角的弧度更大了。 　　李科长看到沈敬似笑非笑的表情，头皮发麻，瞪了张云帆一眼，“你要是不想走，就在里面待着！” 　　说完，李科长转身就走了！ 　　什么人啊这是！ 　　把公安局当自己家了？ 　　说开除就开除？ 　　张云帆傻眼了，转头见沈敬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讪讪一笑，赶紧冲出了公安局。 　　晚上，林老头下班回家。 　　饭桌上林秀英直接上前告状，“爸，你知道万师兄说什么吗？他说林家的事以后他都不管了！他怎么能这样做的呢？当初要不是你资助他读书，他怎么可能会坐到今天这个位置上？” 　　刘欣欣期待地看着林老头。 　　林老头叹口气，“不管就不管呗，你非要找他干什么？” 　　林秀英气道，“我让他想办法让欣欣回去读书啊！” 　　林老头说，“他帮咱们家已经够多了，要不然凭我这工资，咱们能住上这么大的房子？你能买得起这么贵的衣服？欣欣的退学手续是我给她办的，让她会县里读书就行。” 　　林秀英却是撇撇嘴，“这是他该做的！” 　　刘欣欣脸色一垮，“外公，我不想买去县里读书！” 　　“老头子，欣欣这都高三了，怎么能去县里读书呢？你再想想办法！”林老太太说。 　　刘欣欣赶忙点点头，“是啊，外公。” 　　“你的心思要是放在学习上，在哪里都能学好。学校里发生的那些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仗着关系去找人家麻烦！一心攀比，心思都不在学习上了，在哪里学都一些。”林老头说。 　　凭着他的关系，刘欣欣去了县一中之后，他也可以给她找一些名师，所以学习这点上她根本无须担心！ 　　她不想去县一中，绝不是怕成绩下滑。 　　刘欣欣脸色一白。 　　林秀英说，“爸，你为什么老向着外人？欣欣是你的亲外孙女！” 　　林老头啪地一下放下筷子，“我看你们娘俩都是被惯得，不知足！明天你们就回县里去和小刘一起住，别在这儿烦我。” 　　刘欣欣一想到自己父亲只是个国营饭店的采购，心里烦躁的不行。 　　要是她是万叔叔的女儿就好了！ 　　林秀英心里也有些厌烦。 　　当初刘永佳也是林老头的学生，父母都是工厂里的小领导，在当时算是家境不错的，配她一个穷老师的闺女自然绰绰有余。 　　当时万国华家里穷的叮当响，学费都是林老头抠搜出来的，林秀英可看不上这种人。 　　谁能想到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万国华坐到县一把手的位置，刘采购却不思进取，还是靠着各种关系才在国营饭店当个采购。 ##第三百二十四章 姚舒雨的心思 　　 　　林老太太还想替闺女和外孙女说话，见林老头脸色一黑，也没说出来。 　　“外公，我知错了！你就帮我这一次吧！”刘欣欣拉着林老头的袖子摇啊摇，“我真的不想去县里读书！一个陌生的环境，我还得重新适应，万一合不来，肯定会影响我的学习。” 　　“你万叔叔都没办法的事，我能有什么办法？” 　　刘欣欣赶紧说，“外公，你替我去和连叶道歉就行了！” 　　第二天一早，连叶的病房里来了一位陌生的客人。 　　李兰英看着门口打扮漂亮时髦的年轻女子，不解地问，“你找谁？” 　　在从治安积极分子登记资料上找到连叶这唯一一个年轻女子，姚舒雨想起来，小吴曾拿着一张报销单来找她，说是因公受伤，那报销单上的名字就是连叶。 　　她成功地从小吴口中得知连叶的病房。 　　昨天之所以没来，是因为沈敬休假，今天沈敬上班，她便趁机过来了。 　　姚舒雨打量着眼前的妇人。 　　头发绾在后面，皮肤虽然不白，但看着很健康，脸上有些肉，手指倒是很白很干净，穿的衣服也是最近流行的，价格不便宜。 　　短短几秒，她便简单衡量了一下连叶的家世。 　　“姑娘？”李兰英见她没反应，又喊了一声。 　　姚舒雨回神，笑着晃了晃手里的东西，说，“我是沈敬的同事，今天他没空过来，让我来看看连叶。” 　　“那赶紧进来吧。” 　　李兰英虽然有些疑惑，但碍于对面也是位警察，没有问出声。 　　姚舒雨走进病房，之间一人在病床上趴着看书，把带的水果和补品放在桌上，优雅地走过去，“连叶，沈敬同志拜托我来看你。” 　　连叶抬头一看，又垂下眼皮，慢条斯理地翻了页，不冷不淡地说，“看过了，可以走了吗？” 　　呵。 　　沈敬绝对不会这么做。 　　他这几天来医院，只会给她带饭带衣服带书，或者带只鸡或排骨让李兰英给她炖汤喝，从来不会买那些市面上的补品。 　　那是客气时才需要的。 　　姚舒雨怔怔地看着连叶的容貌，想到某一天她急着下班，在公安局门口遇见一个女子，原来是她。 　　姚舒雨心里有些微微的窃喜。 　　连叶对她这个态度，肯定是误会了她和沈敬的关系。 　　最好，她能和沈敬闹上一闹，让沈敬慢慢厌烦！ 　　“叶子，你怎么跟人说话的。”李兰英不好意思地和姚舒雨笑笑。 　　毕竟是沈敬的同事，怎么也得客气点。 　　姚舒雨温柔地笑笑，“连叶，沈敬怕你无聊，让我陪你聊聊天。” 　　连叶淡淡一笑，“好啊。你叫什么？” 　　“姚舒雨。” 　　“姚小姐是吧，请问，若X～U（0,7），方程x²+2Xx+5X-4=0有实根的概率是多少？” 　　“啊？”姚舒雨一怔，意识到连叶说的是数学题，笑笑说，“不好意思，我数学不太好，我们可以换个话题。” 　　“一半径为R的半球面，均匀带有电荷，电荷面密度为σ，球心O处的电场强度是多少？” 　　姚舒雨面色一僵，伸手捋了捋耳根处的碎发，“这是物理题吗？我不太懂，你在看什么书？” 　　说着她伸着头看了眼连叶身前放的书，不禁一愣。 　　上面有各种字母和图示，一看就是数学书。 　　连叶咧嘴一笑，“你对我的书很感兴趣？刚才那道数学题就是这本书上的。” 　　姚舒雨嘴角僵硬，“不是，我就是问问。” 　　“我刚才在学习，所以顺口问了这个问题，姚小姐不要介意。姚小姐想和我聊什么？” 　　姚舒雨面上带了点羞意，清清嗓子，“你和沈敬认识多久了？” 　　连叶想想说，“不长，也就四五个月吧。” 　　“那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李兰英觉得沈敬这个同事有些不对劲。 　　好像非常关注沈敬。 　　“此事说来话长，总之，就那么认识了。” 　　好像说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姚舒雨知道连叶不愿意搭理她，从带来的水果里拿出两个橘子，剥着皮，“连叶，我特意带了橘子来，给你尝尝，这橘子还是沈敬推荐给我的，他知道我爱吃橘子，就经常买些带回局里。” 　　连叶面无表情地尝了一瓣，小脸皱成一团，赶紧吐出来，“好酸啊，原来你喜欢吃这个！” 　　姚舒雨咬了一口，嘴里直流酸水，面上却不动声色，“挺好吃的啊。” 　　连叶看着姚舒雨酸的嘴角抽搐，还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忍不住一笑，“那以后多给你买点。” 　　姚舒雨悄悄地观察连叶的表情，见她面色平静，眼珠子一转，又说，“你的伤现在如何了？” 　　“伤口已经愈合了。” 　　“那太好了！这次是沈敬没保护好你，让你受这么重的伤。上次我跟他一起出警的时候，也遇上有人冲上来，他二话不说就挡在了我前面，要不然我肯定也受伤了。” 　　连叶皮笑肉不笑，“是吗？” 　　姚舒雨点点头，“是啊，他没和你说吗？不过你也不要怪他，虽然我们才同事两个月，但配合上非常的默契。” 　　连叶面无表情，却突然温柔地姚舒雨笑笑，“姚小姐，我想起来，其实沈敬和我提过你。” 　　姚舒雨又惊又喜，赶紧问，“他说我什么？” 　　“他和我说，他们局里有一个女同事，总是对着他翻白眼，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姚舒雨脸一黑。 　　她那不是翻白眼！ 　　她那叫暗送秋波！ 　　连叶又说，“他还说，那个女同志一看到他就会气得脸色通红，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得罪她了。” 　　姚舒雨脸又是一黑！ 　　她那是羞怯！ 　　沈敬怎么一点情趣也不懂！ 　　连叶见状，淡淡一笑，“姚小姐别介意，沈敬一向如此，不怎么在意别人的心思，只做自己职责该做的，有些事希望姚小姐不要误会！” 　　姚舒雨脸色白了白。 　　在病房呆了片刻，她便离开了。 　　人走了之后，连叶直接合上书扔到一边，闷声说，“不看了。” 　　沈敬还真是能招桃花。 　　李兰英帮她书本收起来，忍不住说，“我怎么觉得沈敬这个同事有点奇奇怪怪的？” 　　连叶啧了一声，“是吧？” 　　姚舒雨肯定不是沈敬让她来的，这点她非常确定。 　　大概是因为喜欢沈敬，又不知道从哪里听到点消息，就过来试探。 　　李兰英点点头，说道，“她是不是对沈敬有想法？” 　　 ##第三百二十五章 关我什么事 　　 　　连叶点头说，“妈，你猜的不错，我看她就是读沈敬有意思，才跑来我这里炫耀来了。” 　　李兰英立刻就想到了崔媛媛，那副趾高气扬的样子还历历在目。 　　虽然姚舒雨比崔媛媛态度温和些，但还不是一样的目的？ 　　李兰英又开始纠结起来。 　　沈敬虽然能护住叶子，但是他长得俊，太招女生喜欢了，万一以后经不起诱惑做出对不起叶子的事怎么办？ 　　“叶子，你怎么想啊？” 　　连叶趴在枕头上，双手并齐垫在下巴上，双腿在被窝里一蹬一蹬的，浑不在意地说，“什么我怎么想？关我什么事？” 　　李兰英叹口气，只好说，“慢慢再看吧，反正你还得上学呢！” 　　大学四年，不能结婚。 　　说不定连叶就在大学里遇见更加喜欢的呢！ 　　连叶往上扯了扯被子，闭上眼睛睡觉。 　　今天晚上沈敬过来，她绝对不会搭理他！ 　　青州一中魏校长这里接到了来自京大招生办的电话，表示亲自和连叶同学确认过，连叶选择数学和计算机双专业。 　　魏校长惊讶过后就喜滋滋地递交材料上去，去教育局开会都神清气爽的。 　　这种好心情持续到接到李科长的电话前。 　　李科长隐晦地和魏校长说，“魏局，张云帆已经平安出来了，这个年纪的孩子，虽说已经成人，但毕竟年轻，家长还得得好好看顾，别染上什么不好的习惯，该管还得管，你说是吧。” 　　他在沈敬那里吃了憋丢了面子，自然要在别处找回来。 　　魏校长只好赔笑，“麻烦你了李科长，张云帆他犯了什么事？” 　　李科长就把威子说的话转述一遍。 　　魏校长脸都绿了。 　　他家庭和睦，妻子贤惠顾家，儿子聪明懂事，因此最张云帆去发廊找乐子这事格外抵触。 　　去发廊找乐子就算了，竟然还出手打人！ 　　李科长还说，“孩子也不能从小惯着，要让他知道做什么都不容易，否则他就会觉得理所当然，不会体谅别人的境地。” 　　魏校长说，“他还干了什么？” 　　“他在局里很嚣张，还说让我开除抓他那个警察。” 　　李科长拎得清，就算办案的不是沈敬，是其他警员，那也不能随随便便就开除啊！ 　　魏校长脸色一黑到底，一个劲儿地和李科长说着麻烦了，最后和李科长保证，“李科长，你放心，这绝对是最后一次，要是张云帆再犯什么事，你不用管他，让他在牢里吃点苦头！” 　　李科长心满意足地挂掉电话。 　　挂掉电话之后，魏校长便义正言辞地把张云帆干的事告诉田文文，“我听说你师傅也来青州了？让他好好约束张云帆，别又惹事进了局子，李科长已经表示出不耐烦的意思，张云帆再出了事，他就不管了。” 　　田文文也赔笑着，忙不迭地应声。 　　昨天张云帆一出来就个张恪之哭诉，表示自己在局子里被揍了一顿。 　　张恪之还想让田文文联系李科长替张云帆报仇，幸好她拒绝了。 　　张恪之在警届没有熟人，想着让齐主任牵线认识一下局里的人。 　　但给齐主任打了两个电话都没有打通。 　　下午万国华就抵达了青州，和郑秘书会合。 　　昨天他便给郑秘书打电话说明缘由，郑秘书也愿意做这个中间人。 　　公安局还没下班，一辆小轿车便停在门口。 　　万国华没有惊动他人，一直等到沈敬下班从局里出来。 　　沈敬眼尖，出来时就看到了那辆车，却和一同出来的同事侃了几句，等同事都走了才打算上车。 　　“沈敬。”姚舒雨从身后喊住他，面色微红，“我请你吃个饭，再一再二不再三，你都拒绝我多少次了？总该应一次了吧？” 　　今早上从医院回来，她忐忑了一阵，怕沈敬厌恶她的自作主张。 　　但既然已经那么做了，不如就更大胆一些。 　　若是能邀请沈敬一起吃晚饭，她必然要在他身上留下什么东西。 　　比如洒了的酒，口红印，长发丝。 　　她白天去过医院，连叶这个时候肯定正是敏感的时候，要是看到沈敬身上的蛛丝马迹，不信她还能坐得住。 　　沈敬侧身看着她，英俊的脸庞上依旧平淡，眼底没什么波动，“不好意思，改天吧，我今天还有事。” 　　姚舒雨一顿，嘟着嘴走上前，带着些撒娇地意味，“沈敬，你肯定又是在搪塞我，就吃顿饭而已，你对象不会那么小气吧？” 　　沈敬眉心微蹙了一下，指了指不远处的小轿车，“我是真的有事，抱歉。” 　　说完，他就径直朝着小轿车走过去。 　　姚舒雨看着沈敬利索地打开车门上车，气得原地跺脚。 　　“万县，郑秘书。”沈敬和车上的两人打招呼。 　　“小沈来了，怎么样？工作顺利吗？”郑秘书自然看见刚才姚舒雨主动和沈敬搭讪，只当做没看见。 　　“还成。” 　　连叶一整天都没什么胃口吃饭，晚饭更是吃了几口就让李兰英收拾了。 　　看书又看不下去。 　　她只好试着下床试着走动，虽然背后还是很疼，但慢慢走动是没问题的。 　　李兰英在旁边扶着。 　　到了七点多，连叶便坐到床上低头看着故事书，时不时抬头往门口看一眼，翻页的速度也比平时慢了许多。 　　钟表的指针指向八点，连叶听着指针转动的哒哒声，有些浮躁，把故事书扔到一边，“妈，我要睡觉了。” 　　这个时候晚上的娱乐很少，加上电费也不便宜，大多数都是八点多睡觉，一大早就起床。 　　李兰英就是这个作息，因此她时常称连叶是夜猫子。 　　连叶是现代年轻人作息，十一二点才会睡觉，即便没有手机电脑。 　　晚上的她格外精神，学习效率高，事半功倍。 　　因此当听到连叶说自己要睡觉的时候，李兰英觉得自己幻听了，“你说啥？今天咋睡那么早？” 　　“不知道，就觉得浑身都累。”连叶垂着眼帘，闷声说。 　　说完，她慢吞吞地下床，走到卫生间开始洗漱。 　　这间病房是当初沈敬送她到医院时安排的，是间带卫生间的单间，挺方便的。 　　洗漱完之后，李兰英已经把另一套病服准备好了。 　　 ##第三百二十六章 求情 　　她胳膊不能大动，会扯到背后的伤口，换衣服需要李兰英帮忙。 　　李兰英比较传统，加上大环境的影响，对某些方面总是羞于提及。 　　每次帮连叶换衣服时都不敢看她胸前，但连叶现在不能穿文胸，只能任两只大白兔跳来跳去。 　　换好衣服，连叶一头扎进被窝里。 　　李兰英也熄了灯，去旁边的陪护床上睡觉。 　　黑暗的房间里，从背侧窗户里透过来微弱的灯光，映出房间里各个物体轮廓的影子。 　　连叶睁着眼睛，视线漫无目的地游荡着，一会儿落在桌角，一会儿落在暖壶上。 　　她忍不住翻了个身，想着她们今天睡那么早，沈敬要是过来岂不是白跑一趟？ 　　她又翻了个身，想到今天白天的姚舒雨，心一横，闭上眼睛强迫自己睡觉。 　　白跑一趟就白跑一趟。 　　说不定人家有佳人在侧，根本不想过来呢！ 　　连叶辗转反侧，意识却格外地清醒。 　　黑暗中五感敏锐，走廊上的脚步声格外明显。 　　不知过了多久，她睁开眼睛，看着外面的路灯已经熄了，拿起床头的手电往钟表上一照，时针已经指到罗马数字十一和十二之间。 　　这个时候沈敬不可能再过来。 　　连叶关上手电，鼻子里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冷哼。 　　沈敬今晚上真的没来。 　　很好。 　　非常好。 　　沈敬既抽烟也喝酒。 　　但他的烟瘾不重，在连叶面前基本没动过。 　　他的酒量挺大，但从前部队里有规定，很少碰酒。 　　更不会喝得醉醺醺地去见连叶。 　　于是在和万国华郑秘书的饭局结束之后，沈敬直接让司机将他送回家。 　　晚上失眠的结果就是，连叶第二天早上九点才睡醒。 　　已经过了医生来查房的时间，但医生看过她的伤口，愈合的很好。 　　李兰英还奇怪，“怎么你昨晚上睡那么早，反而醒的更晚了呢？” 　　连叶面无表情地作答，“可能是昨天下床走动太累了。” 　　“医生说你要慢慢开始活动，今天别走那么多了。” 　　连叶默不作声地点点头，小心翼翼地换衣服，下床洗漱吃饭。 　　“笃笃笃。” 　　外面响起敲门声。 　　这个时候不会是医生护士。 　　想到不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的来打扰她，连叶心里有些烦躁。 　　李兰英去开门，看着眼前站着的老人，疑惑道，“你是？” 　　“我是连叶的数学老师，她在吧？” 　　李兰英以为学校在周六那天派了代表过来就不会再有人来了，没想到这回又来了个数学老师。 　　“在在，您赶紧进来。” 　　连叶外头套着厚厚的棉服，头发随意绾起，正坐在桌前吃饭。 　　看到林老头前来时，她毫不惊讶。 　　林老头在教学上严格，但不意味着他在家庭上也是如此。 　　他待刘欣欣，看上去严厉，实则刘欣欣只要求一求他，他就会松口。 　　刘欣欣也知道这招，每回需要林老头办事时撒个娇，卖个惨，就能事半功倍。 　　否则林秀英也不会养成这种性子。 　　“林老师。”连叶主动打招呼。 　　林老头叹口气，把买的东西放下，“你赶紧吃饭吧，先不用管我。” 　　连叶真就没客气，继续吃起饭来。 　　李兰英倒是有些不好意思，给林老头倒了杯水，解释道，“叶子昨天才开始起来走动，走的时间太长，累着了。您来就来，还买什么东西，这么贵重，等您走的时候一定要全部拿回去。” 　　李兰英也看出来，林老头带的补品价格不菲。 　　只是她们已经收了好多补品，连叶根本吃不完。 　　“那是给连叶补身体的，连叶的伤恢复的怎么样？应该快出院了吧？” 　　“医生说恢复的挺好的，但伤口比较深，还得住些日子。” 　　李兰英和林老头聊起来，提到连叶的成绩，林老头夸了连叶几句。 　　李兰英一边不好意思地替连叶谦虚着，一边脸上又挂着与有荣焉的笑意。 　　知道连叶吃完饭，李兰英去收拾碗筷，拿到卫生间去洗干净。 　　病房里剩下连叶和林老头。 　　“林老师，我的伤已经好很多了，说不定再过几天就能出院上学了，麻烦你跑着一趟。”连叶说。 　　明知林老头来的目的，却假装不知，不提。 　　林老头面上有些无奈，尴尬，晦涩，“连叶同学，我这次来，是来替欣欣给你道歉的。” 　　拉下面子替刘欣欣擦屁股，林老头已经不是第一次做。 　　但这一次的对象却是自己的学生。 　　若是平常，连叶知道让刘欣欣自己来不可能，就直接提条件了，但她现在心情不好，面无表情地说，“刘欣欣自己为什么不来？” 　　林老头一直都知道连叶是个聪慧的学生，刘欣欣称霸学校，吃亏的人不少，只连叶没吃过亏，还把刘欣欣逼得无路可走，又怎么会不知道刘欣欣自己为什么不来？ 　　林老头顿了顿，最后难堪地说，“欣欣她觉得丢人，拉不下脸，不愿自己来。” 　　“林老师，我猜刘欣欣肯定是和你哭诉撒娇卖惨，保证以后绝对会老老实实的。这些话她能对你说出来，却觉得对我说丢人，她瞧不上我的身份，只怕她心里也不满我让她吃了那么大亏，在学校里说不定又会找我麻烦。” 　　“你放心，若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我绝对会直接将她转走。” 　　“林老师，你是否还记得，我说只要环境好哪个班级都行，你说让我去你班里。我去了二班，但是我们之间的师生情谊，却被你用来当成破坏我的学习环境的工具。” 　　连叶这话说得格外尖锐，一点脸面都不留。 　　谁让林老头撞枪口上了呢？ 　　林老头老脸挂不住，实在是羞耻至极。 　　连叶拿了数学联赛一等奖，众人纷纷恭喜林老头，但仔细说来，他对连叶的帮助并不多，也只教了她两个月，还是在她本身成绩优异的基础上，与当初资助万国华不一样。 　　所以林老头并不像面对万国华那样有底气。 　　“你说的对，但是我来这里，也是豁出老脸来，让你对欣欣高抬贵手，连叶同学，看在师生一场的份上……” ##第三百二十七章 答应 　　 　　“本来我以为我会和万国华一样，功成名就奉您为恩师，但你现在就要断了我们的师生情谊，那也好，我这次放过刘欣欣，下次她要再栽在我手里，天皇老子来都没用！”连叶平淡地说完，眼底覆上一层淡淡的冷意，“林老师，你可以走了。” 　　她能轻易答应，一是林老头在学校对她还算照顾，还了林老头的师生情，二是她能够保送，百分之九十能够保送成功，那么以后她打算把重心放在生意上，打算少去学校。 　　李兰英从卫生间里出来，见病房里林老头已经离开，边把碗筷整理好边问，“你老师这就走了？” 　　连叶说，“他说了几句话就走了。” 　　公安局里，姚舒雨本以为沈敬会质问自己为何借着他的名义前往医院，已经想好借口，谁知沈敬来上班时毫无异样，像是根本不知道她去医院的事。 　　姚舒雨心中有些欢喜，想着连叶只怕生着沈敬的闷气，并未把她去医院的事情说出来。 　　这样只会让他们两个的矛盾越来越大。 　　姚舒雨心底不由得松一口气，暗暗下定决心，打算计划就这么实行下去，慢慢离间沈敬和连叶之间的关系。 　　晚上接近下班之时，姚舒雨敲响了治安一队办公室的门。 　　“沈敬，我今晚上请你吃饭，你可不能再拒绝我了哦。” 　　办公室里有两三个没出警的警员脸上立刻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看戏似的看着他们两个。 　　沈敬微微蹙了下眉头，“不去。” 　　他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 　　知趣的人都不会再纠缠。 　　张大伟放下手里的工作，上前勾住沈敬的肩膀，“沈敬，舒雨是女同志，邀请你那么多次，给点面子。” 　　姚舒雨咬咬唇，纤柔的手指放到沈敬的肩上，软着声音撒娇道，“沈敬，你就同意这一次嘛！” 　　沈敬浑身的鸡皮疙瘩全起来了，起身把姚舒雨的手拿开，把桌上的文件收拾起来，“我要下班了。” 　　姚舒雨眼底闪过一丝算计，嘟着嘴不开心的离开。 　　…… 　　田文文重新招了两个还过得去的厨师，再加上王涛和马腾飞的帮忙，藏雅轩照常运转着，只是生意依旧冷清。 　　已经是晚饭时候，她看着对面寻香来人来人往，透过整面的玻璃墙，看着里面座无虚席，心底生出一股子不甘和愤怒。 　　“对面怎么还不关门？！” 　　小鹏说，“别急，卫生局给他们三天时间，今天是最后一天，要是他们明天还不关门，就强制执行。” 　　田文文只得忍下心中的不忿。 　　只等着明天一早通知卫生局来。 　　寻香来后厨。 　　厨师较多，随着时间越来越晚，后厨几个人已经闲下来。 　　王军拿手肘捅了捅身边的李伟，小声说，“咱们要不回藏雅轩算了？” 　　两人是从藏雅轩挖过来，准备安排到火车站分店的。 　　前两天卫生局的事大家都知道，虽然没有人议论，但心里都挺浮躁的。 　　卫生局给了三天时间，今天是最后一天。 　　老板却什么通知都没有，只怕是想着把最后一天的钱赚了再说。 　　李伟看了周围的众人，低声说，“明天再看。” 　　“明天的话肯定晚了。”王军嘟囔着。 　　他今天去藏雅轩表个忠心，田老板说不定还会收他，要是等明天寻香来关门了，他就处于被动地位了。 　　李伟没说什么。 　　王军思来想去，还是去了梁晨办公室。 　　“梁老板，我不想干了。” 　　王军也不明白，为什么冯露露等人喊梁晨为梁经理。 　　梁晨问，“行，你写一份申请。” 　　说罢，他还贴心地给王军拿了纸和笔。 　　王军没想到如此轻松，想着果然是要关门倒闭了，老板都不留一下，利索地坐下来写好申请，签上名按上手印交给梁晨。 　　梁晨看了一遍，签上自己的名字，“好了，你走吧。” 　　王军一顿，“工资还没发呢！” 　　梁晨抬头看了他一眼，“就业合同上有规定，未提前一个月提出离职，扣除本月全部工资。” 　　这和被人挖走还不一样，若是王军被人挖走，还得赔付大额的违约金。 　　开放没几年，私营工厂饭店出现没多久，这方面的法律和监督部门不健全，对甲方的约束不多。在双方皆自愿签了协议的情况下，自然是有效力的。 　　连叶本想搞一搞竞业协议来着，但对于现在的百姓来说即便有些金钱补偿，但绝了一条路未免太狠，便只扣除一个月工资。 　　王军一听脸色刷地一变，“我从对面来的时候对面怎么没扣？” 　　“你和藏雅轩的协议上有没有这条我不知道，这是我们协议上的规定，签合同的时候我强调过两种情况，一种是不能提前提出离职的，扣除本月工资。一种是被同行挖走的，赔付违约金一万元。” 　　王军嘴唇动了动，脸色有些发白。 　　他本身知识水平不高，也是辍学做的学徒才成了厨师，总觉得那些协议合同什么的签上就是走个过场，根本没把梁晨当时的话放在心上。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忍不住争辩，“那要是你们违约呢？” 　　“我们不会违约。” 　　“明天不就要倒闭了吗？！” 　　“明天不会倒闭，就算倒闭，本月的工资也会照常发放。”梁晨说着，把王军的合同拿给他，“好了，你可以走了。” 　　自己不仅没了藏雅轩的工作，忙活几天什么钱也没得到，王军接过合同，脸色大变，“哼，装什么呢！谁不知道明天要倒闭了？！几块钱的事，我才不稀罕！” 　　等下班之后，梁晨召集众人，说，“我知道这几天大家心思都有些浮动，但是请大家放心，寻香来不会关门，大家明天照常上班。其实这三天也算是对大家的一个试探，到目前为止也只有一个人提出离职，我挺开心，以后大家一起加油。” 　　散了之后，就听洪兰和冯露露议论，“不是谁都能在东方广场开得起这样的饭店，咱连老板自己住一套房，家里关系肯定挺多的，开业那天还来了大人物，怎么可能轻易倒闭。” 　　 ##第三百二十八章 酸味 　　 　　他们见连叶行事有章有法，手上有钱，再加上连叶自己住一套房，以为她家里父母是工厂领导。 　　“就是，前两天沈警官来问我，有没有人来惹事，结果第二天对面那个张云帆就进来局子，寻香来怎么可能坐以待毙。” 　　听到两人说话的李伟赶紧把自己的离职申请书偷偷团成团装进兜里，假装无事发生。 　　沈敬到医院的时候，连叶正尝试着走动，见他进来随意抬了下眸，便继续走自己的。 　　“能下床了？感觉怎样？伤口疼吗？”沈敬问。 　　连叶面色平淡地摇头，指了指放在桌上的橘子，“不怎么疼，那里有橘子，你吃吧。” 　　沈敬此时还没意识到什么问题，转身从桌上拿了几个橘子出来，顺口问，“你吃吗？我帮你剥。” 　　连叶抬眼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问，“你肩上是什么？” 　　“嗯？”沈敬回头，顺着她的视线看了眼自己肩膀，之间上面一小块艳红，看着像是口红。 　　他蹙了下眉，把外套脱下来仔细看了一下，解释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弄上去的。” 　　“哦。”连叶垂了下眉眼。 　　沈敬察觉到连叶情绪有些低迷，随手把外套往椅子上一搭，“今天有谁来过吗？” 　　李兰英说，“叶子的数学老师来过。” 　　沈敬昨天和万国华吃了顿饭，对大致情况有所了解，知道连叶的数学老师是刘欣欣的外公。 　　想必是为了刘欣欣的事来。 　　沈敬觉得连叶是因为此事心烦意乱，安慰道，“没事，我昨天见了万国华，他不会再帮林家，以后那个女同学要是再惹事，不用再手软。” 　　连叶抬眼看着他，“你昨晚去见万国华了？” 　　“嗯。”沈敬剥着橘子，随口应道，“万琪琛落我手里，他能不急？找了郑秘书来说和。” 　　连叶心情好了些，瞥见沈敬外套上那抹口红印，小脸一皱。 　　沈敬剥完橘子递给连叶，“你吃吗？” 　　连叶摇头，“你吃吧。” 　　李兰英张张嘴，想提醒沈敬别吃，但看到闺女明知橘子酸还让沈敬吃，好似明白了什么，话又没说出来。 　　沈敬塞了一瓣橘子进嘴里，牙齿咬下去，汁水渗出来，淌在舌尖的味蕾上。 　　他脸上平静的表情有一瞬间的龟裂，随即拿纸巾捂着嘴把嘴里的橘子瓣吐出来。 　　连叶笑了一下。 　　沈敬抬头时，正好将她的笑收入眼中，意识到她是故意的。 　　见他看过来，连叶赶紧收了笑。 　　沈敬不知她整自己的目的，却忍不住笑了笑，“故意的？” 　　连叶一本正经地点点头，说，“好吃吗？” 　　“酸死了，怎么可能好吃。” 　　连叶耸耸肩，“姚舒雨送来的，她说你给她买的，你也是，要给人家买橘子，买甜丝丝的砂糖蜜橘啊，买这些酸的多不好看。” 　　沈敬一顿，忽然明白了症结缩在，不由得笑了笑，“我怎么可能给她买什么橘子，她几次邀请我吃饭，都被我推了。” 　　“哦。”连叶嘴角不自觉地弯了弯，发现之后立刻放平，淡定地在病床边坐下来，“她请不请你吃饭，和我有什么关系？” 　　沈敬眼底酝酿些些许温柔，“是是是，是我自己不喜欢她，不想和她吃饭。” 　　周围的人都知道他们在处对象，他们现在相处的状态和处对象也差不了多少，但是某个笨蛋就是察觉不出来。 　　李兰英总算看出来连叶为什么非要让沈敬吃橘子。 　　她默默地坐在一边不说话。 　　连叶忍不住嘴角翘起。 　　沈敬不由得笑了笑，在空气中闻了闻，“你有没有闻见什么味道？” 　　连叶一愣，“什么味？” 　　“大概……是橘子的酸味。” 　　连叶一头雾水，鼻尖皱了皱，一本正经地在空气中闻了闻，“没有啊。” 　　沈敬忍不住抿唇一笑，“你闻不见，只有我闻得见。” 　　真是个小笨蛋。 　　连叶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没有纠结这个问题，“姚舒雨说，这是她很喜欢吃的橘子，你经常给她买，明天别忘了。” 　　记仇呢这是。 　　沈敬笑着点点头，“好，还想让我做什么？” 　　连叶眼珠子转了转，双手手指扣在一起，“你们孤男寡女的，在一起吃饭好像名声不太好。” 　　“放心，绝对不和她吃饭。” 　　“那你这是怎么回事啊？”连叶状似无意地指了指他的外套。 　　“我也不知道，不过她今天上来拍我的肩膀，想必就是那个时候沾上的，我以后注意。” 　　连叶笑了起来，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你们男未婚女未嫁，离远一点也是挺好的。” 　　沈敬温柔地点点头，“好，还走吗？我扶你走走？” 　　李兰英默默在旁边看着方才的情景，她再迟钝也能感觉到两人之间隐隐浮动地暧昧小心思。 　　自己闺女好像对沈敬也有那个意思。 　　她也没有干预，提上水壶去打热水。 　　沈敬扶着连叶的胳膊在房间里慢慢走动。 　　“你别靠我这么近，我伤的又不是腿。”连叶慢腾腾地往旁边走了走，“我身上都臭了。” 　　这时候已经快十一月中旬，天已经冷下来，连叶整日趴在床上，虽然是几天没有洗澡，但李兰英会给她擦洗身体，并没有她口中的臭味，不过是她自己心理问题。 　　“不臭。”沈敬作势靠近闻了一下，垂了垂眸，看到她外面棉服的领口，赶紧拉开距离转移了视线。 　　兴许是连叶今晚的表现，沈敬越来越能感受到她对他的感情，再加上靠近连叶时不经意瞥到地香艳画面和清淡的香味，勾着他当晚就做了个不可言说的梦。 　　梦里他完全处于被动状态，由着连叶占据主导地位，让他隐忍克制，满头大汗，缴械投降。 　　早晨一醒，沈敬默默地吐了口浊气，认命地换衣服换床单，洗衣服洗床单。 　　他年龄不小了，这样的情况也不是第一次，但却是梦里的内容却是第一次有了女主角。 　　沈敬不敢想，不敢回味，只觉得那样妖媚诱人的模样是对连叶的亵渎。 　　卡着点到了公安局，姚舒雨和沈敬打招呼，冲他眨了眨眼，“沈敬，你今天有点晚哦。” 　　沈敬面无表情地把一小篮橘子放到服务台，“特意去给你买的橘子。” 　　 ##第三百二十九章 故意 　　 　　姚舒雨一惊，喜笑颜开，嗔道，“谢谢，麻烦你了。” 　　沈敬面色淡淡的，转身回了办公室。 　　姚舒雨迫不及待地拿着篮子分给来服务台的同事，“呐，给你们吃橘子，沈敬特意给我买的。” 　　“真的吗？”有人拿了两个橘子，心里不怎么信。 　　谁不知道沈敬拒绝了姚舒雨那么多次，怎么会给她带橘子？ 　　剥开橘子尝了一瓣，那同事立马吐了出来，“好酸啊，这真是沈敬给你带的？” 　　“怎么可能？”姚舒雨自己尝了一口，酸的牙都倒了，后知后觉意识到，沈敬是知道了她前天去医院的事。 　　她垂了垂眸，去了治安一队办公室。 　　办公室里人一见她来，众人看戏似的看向沈敬。 　　姚舒雨径直走向沈敬的办公桌，软着嗓子，“沈敬，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沈敬缓缓抬头，“什么？” 　　“是不是连叶和你说了什么？我那天去医院有事，顺道看了看连叶同志，橘子也是路边随便买的，但是连叶却说我是故意去找她炫耀和你的同事关系，还说我故意买的酸橘子，都怪我，买橘子的时候没尝，害连叶误会，都是我不好。”姚舒雨声音里带着些委屈，但面上却故作坚强。 　　张大伟说，“哎，沈敬，不就是个橘子吗？你何必计较呢？你对象也太小气了吧？舒雨一看就不是故意的。” 　　沈敬淡淡一笑，“姚舒雨，你误会了什么，叶子只说你来过，还带了橘子过来，礼尚往来，让我也给你买一些，其他的她什么都没提。” 　　姚舒雨嘴角的笑意僵了僵，“是吗？我尝着你给我买的橘子有些酸，还以为是连叶在记仇呢！” 　　沈敬一挑眉，“哦？很酸吗？抱歉，是我不好，买的时候没尝。” 　　张大伟和众人：“……” 　　姚舒雨咬咬下唇。 　　她不信真是沈敬说的那样。 　　他带着肩膀上的口红去见连叶，她不信连叶不和他闹。 　　田文文看到寻香来照常营业时，心中冷笑，当即就给卫生局的人打电话。 　　来人是上次来寻香来警告的领头人，叫王大兵。 　　他带着几个人冲进寻香来的门，冲着大厅的客人喊道，“都出去！这家餐厅没有营业资格，我们现在要进行强制停业！” 　　客人们不明所以，但见他们带着红袖章，一个个凶神恶煞，赶紧跑了出去。 　　有些人想着既然要查封，那么盘子想必也不值钱，直接把一些贵菜端走了。 　　还有人想趁着混乱去柜台偷钱，但抽屉已经被冯露露锁住。 　　没多大会儿大厅就空了下来。 　　王大兵指着冯露露几个服务员，还有从后厨出来的方糖等人，凶道，“你们也赶紧出去，别在这里妨碍公务。” 　　梁晨从办公室里出来，看着空了的大厅，眉头一皱，“你们来干什么？” 　　“干什么？”王大兵嗤笑，“当然是来查封你的餐厅。” 　　梁晨说，“查封？你们齐主任没和你们说清楚吗？” 　　王大兵冷笑一声，“你在这儿装什么呢？跟你说实话，你们的卫生许可证就是我们齐主任吊销的，强制关门的命令也是我们齐主任下的。” 　　田文文从门口进来，得意地笑着，“梁老板，我早就提醒过你，你偏不低头，没办法，我只能让寻香来关门了，你就认了吧。” 　　王大兵一直以为梁晨就是卫生许可证证件申请上的名字连叶，上面只有名字没有性别，连和梁又有些相似，只当是田文文发音不标准。 　　“连老板，你赶紧收拾收拾，别耽误我们工作。” 　　梁晨说，“我们寻香来证件齐全，不可能被强制停业，你要再这么闹下去，我只能叫你们领导来了。” 　　田文文闻言一笑，“梁老板，你装什么胖子呢？还叫他们领导来，笑话。王大兵同志，你跟他们废话什么？直接动手就行了。” 　　王大兵笑着说，“还叫我们领导过来？叫啊！我看你能叫谁过来！别怪我没提醒你，无证开业，这些工具我们是可以没收的，你们几个去后厨把东西搬出来！” 　　阿明和东子想要拦着，梁晨却示意他们让开，厉声道，“别怪我没提醒你们，你们耽误我们的生意，弄坏了我们的东西，可是要赔偿的。” 　　田文文嗤笑一声，“梁老板，你还在做梦呢！东西都没收了，还赔什么？” 　　王大兵附和道，“就是。” 　　王大兵身后的几人闯进后厨，在后厨望了一圈。 　　锅碗瓢盆这时候也挺值钱，全部被搬了出去。 　　有人指着灶上方的油烟机问，“这是什么？” 　　“不知道，拆了弄走就是。” 　　“是有冰柜，连里面的东西一起抬走。” 　　里面可都是些肉，还有些值钱的水产品，赚大发了。 　　梁晨冷眼看着他们在后厨进进出出，搬了许多东西出来。 　　方糖悄悄走过去拉拉梁晨的袖子，不明白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还有连叶，几天没来过餐厅了，学校的课程那么忙？ 　　梁晨用眼神示意她稍安勿躁。 　　李伟等人心里有些不安，不知道该不该相信梁晨昨天的话。 　　正在这时候，王军从门口进来，和田文文打招呼，“老板。” 　　随后他看向李伟等人，面上带着得意地笑，“李伟，张栋梁，你们感觉怎么样啊？是不是后悔昨天没和我一起离职啊？我告诉你们，田老板可答应给我一个月一百块的工资！羡不羡慕？” 　　李伟心里有些蠢蠢欲动，但觉得被王军这么羞辱讽刺挺下不来台的，冷哼一声，“谁稀罕？” 　　王军哈哈笑了笑，“你就嘴硬吧你，看你那表情，估计早就人在曹营心在汉了吧？” 　　田文文说，“各位，你们有些人本来就是我藏雅轩的人，你们要是想来呢，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呀，我们藏雅轩已经有了几个厨师了，你们要是昨天来呢，我还可以给你们一个月一百的工资，不过你们要是今天来，就只能一个月四十了！但是，你们要是想继续留在这里，也不是不可以，别怪我没提醒你们，寻香来今天就得停业，你们在这里一点工资也拿不到。我师父是张恪之，想封杀几个人还不容易吗？！” 　　 ##第三百三十章 赔偿 　　 　　家乐小玲对视一眼，都没吭声。 　　但李伟等几个新来的有些站不住，看着从后厨里搬出来许多东西，觉得今天停业是板上钉钉了。 　　但是想到昨天冯露露和洪兰的议论，再看梁晨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忍了忍，没出声， 　　主要是田文文觉得他们无处可去，趁机压价。 　　真是笑话，他国营饭店也比去藏雅轩强。 　　就藏雅轩那个生意，说不定工资都发不起。 　　田文文见没人动，冷笑一声，“你们还打算留在这里是吧？那好！王大兵同志，还不赶紧把这些东西弄走？” 　　“快，你们把这些都抬走。”王大兵指挥着几个人，“先抬冰柜。” 　　梁晨终于上前，也不拦着，“你们尽管抬，反正我们损失的钱，你们早晚都要如数还回来，还得赔偿。” 　　王大兵冷笑一声，“嘴硬。” 　　说完，指挥着同事继续抬。 　　田文文眯了眯眼睛，“姓梁的，看到没，这就是得罪我的下场！我师父和齐主任是熟识，只要齐主任在一天，你就别想开门做生意！你的分店也趁早关门，可别赔的倾家荡产！” 　　“好大的口气！” 　　门口走进来几个人，为首的人穿着西装和皮鞋，非常正式。 　　田文文扭头一看，不认识走在前面的人，但旁边的她认识，正是齐主任。 　　“齐叔叔，你来的正好。”她赶紧迎上前，“姓梁的不肯关门停业呢！还说要找领导过来，你告诉他怎么回事，让他死了这条心。” 　　袁秘书幽幽地看了眼齐主任。 　　齐主任一脸菜色，赶紧喝止，“文文！” 　　王大兵上前来汇报，“齐主任，这些都是我们从这里面没收的，这冰柜里的肉全部给您拎回家怎么样？” 　　袁秘书又看了眼齐主任。 　　齐主任讪讪一笑，冲着王大兵喝道，“什么没收的？还不给连老板放回去！” 　　“啊？”王大兵和田文文对视两眼。 　　田文文说道，“齐叔叔，为什么要放回去？强制停业没收不是应该的吗？我刚才看了一下，后厨里还有些新进的活虾和蛤蜊，让人给你送到家里吧。” 　　齐主任厉声一喝，“田文文！说话注意着点！别说这些东西不能没收，就算真没收了，那也是公家的东西，哪能随便弄我家去！” 　　田文文倒是摸不清楚齐主任的态度了，“齐叔叔，你今天这是怎么了？不是和我师父说好……” 　　“你可别瞎说！谁和你师父说好了？！”齐主任赶紧否认，对着旁边的袁秘书赔笑，“袁秘书，你别听她瞎说，是手底下的人办错了事，闹了误会。” 　　袁秘书暂且接受了这个说辞，“既然如此，那还不把东西归还回去？” 　　齐主任指挥着，“你们几个，还不把东西抬回去？” 　　好家伙。 　　刚抬出来又得抬回去。 　　田文文咬咬唇，意识到旁边的这个袁秘书是比齐主任还厉害的官，眼珠子一转，上前说道，“袁秘书，这家餐厅的卫生根本不合格，就该吊销卫生资格证，他们给顾客吃的都是发霉的肉，好多人吃了都拉肚子，您一定要查清楚，别让这种奸商赚得盆满钵满。” 　　袁秘书觑了田文文一眼，没有理会。 　　当他是傻子吗？ 　　肉都在冰柜里，她方才还说后厨的虾和蛤蜊是活的。 　　梁晨这时候才上前，和袁秘书握手，“袁秘书，麻烦你跑一趟。” 　　袁秘书笑着摆摆手，“哪里哪里，领导交代的事，不麻烦。” 　　田文文见两人熟稔的样子，脸色一白。 　　这时候还能不明白吗？ 　　这袁秘书是梁晨请来的救兵，比齐主任官还大。 　　寻香来众人见此情形，不禁松了口气。 　　李伟等人忍不住庆幸，幸亏没提离职。 　　王军则是一脸黑沉。 　　早知道寻香来不会关门，他就不提离职了！ 　　梁晨看着卫生局的人又把东西抬回去，对王大兵笑了笑，“你们不分青红皂白闯进来，赶走我们的顾客，抬走我们的冰柜，还拆了我们的油烟机，今天一天，我们这生意只怕都做不成了，还得专门找人把油烟机装上，你说这个钱该怎么赔偿啊？” 　　王大兵脸一白。 　　先前梁晨提到赔偿，他根本不放在心上，哪里想到会有如此反转？ 　　单说寻香来一天的营业额，就得上千。 　　这个钱他哪里配得起啊？ 　　王大兵求救似的看向齐主任。 　　齐主任清了清嗓子，“王大兵，你怎么回事？把顾客清场就算了，谁让你拆人家油烟机的？！” 　　王大兵看了眼田文文。 　　昨天王军离职后去了藏雅轩，不经意地提到寻香来后厨有油烟机这个东西。 　　田文文就想到一个办法，让卫生局的人出面没收。 　　没收的东西一般会进行拍卖和出售，她再以极低的价格买回去。 　　田文文扯了扯嘴角，“你看我干什么？这里没我的什么事了，我先走了。” 　　“田老板，别急着走啊。”梁晨笑着说，“齐主任，我听说藏雅轩没冰柜，这么大个餐厅，肉不可能现用现买吧？” 　　“姓梁的，你不要血口喷人！” 　　“我这不过是合理怀疑而已。” 　　“齐主任，你带几个人去藏雅轩抽检一下。”袁秘书说。 　　田文文脸色一白。 　　齐主任只好点了几个人去藏雅轩。 　　田文文见袁秘书没跟过来，松了口气，打算跟齐主任套套近乎。 　　“袁秘书，你怎么也过来了？”齐主任惊道。 　　袁秘书笑了笑，“我过来随便看看，你们抽检你们的。” 　　田文文小脸一垮。 　　王大兵想跟着走，被梁晨喊住，淡淡地威胁道，“田文文给了你多少好处？还不吐出来？” 　　王大兵忙不迭地掏出一打票子，“就这些了。” 　　梁晨点了点，啧道，“就这点钱，寻香来一早上就赚回来了，真是亏惨了。” 　　王大兵赶紧说，“那你想咋办？” 　　“赔钱！” 　　田文文看着齐主任等人取样带走，心里头有些焦急不安，赶紧去找了张恪之。 　　张恪之说，“文文，你稍安勿躁，等晚点我再打电话给齐主任。现在他肯定不方便。” 　　田文文稍稍松了口气，“师傅，谢谢你。” 　　电话铃声响起来。 　　田文文顺手接起电话，“喂，这里是藏雅轩，有什么事吗？” 　　“文文，你赶紧来公安局一趟，让李科长放我出去。”对面传来张云帆焦急的声音。 ##第三百三十一章 又被抓了 　　 　　田文文一惊，“师兄，你怎么又被抓了？” 　　张云帆一肚子气，“我被算计了！电话里说不清楚，反正你赶紧让李科长放我出来。” 　　田文文挂了电话，张恪之问，“怎么回事？云帆又进公安局了？” 　　田文文一脸菜色，耷拉着脸点点头。 　　“文文，又要麻烦你大舅了。” 　　田文文说，“师傅，我大舅上次说，李科长已经有些不满，只怕……” 　　张恪之脸色不愉，“你给他打电话试试。” 　　田文文想到抽检的事还得让那个师傅麻烦齐主任，只好给魏校长拨了个电话。 　　魏校长听到田文文的声音时，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只听她说，“大舅，真是不好意思，又要麻烦你了，我师兄他……” 　　“又进局子了？”魏校长问。 　　田文文尴尬地“嗯”了一声。 　　魏校长语气凝重，“文文，这件事我管不了。你师兄三天两头进局子，我看还是让他在局子里醒醒比较好，否则他知道自己能随意进出公安局，胆子越来越大，杀人放火怎么办？” 　　田文文看了眼旁边的张恪之，为难地说，“大舅，你再帮我这一次好不好？最后一次！” 　　魏校长严正拒绝，“不行。你知道上次李科长怎么和我说的吗？他说上次张云帆出来之后第一时间不是离开公安局，而是要求他开除抓他的警察！他丝毫没有悔改，反而变本加厉，又被警察捉住，这次我帮不了你。” 　　“大舅，大……” 　　田文文话还没说完，魏校长就挂了电话。 　　张恪之一看她的表情，明白了什么，狐疑道，“云帆虽然年轻气盛，但也不是这么不懂事的人，怎么会接连两次被警察逮到？” 　　田文文脑中白光一闪，想起什么，“肯定是寻香来搞的鬼！” 　　公安局里有个警察和姓梁的关系匪浅，时常进出寻香来。 　　肯定是他！ 　　张恪之闻言冷哼一声，“你知不知道他叫什么？我亲自去会会他！” 　　田文文说，“好像姓沈，那里的熟客都叫他沈警官，长得很俊。” 　　寻香来放了一天假。 　　方糖这才从梁晨的口中得知连叶受伤住院，和家乐小玲冯露露等人一起买了东西去探望。 　　李兰英看着门口这一大堆人，忍不住想，闺女来市里两个月，混的是真不错，自打住院，病房里每天就没断过人。 　　连叶得知了寻香来的情况，没说什么，和他们聊了一会儿天，就让他们回去休息了。 　　张恪之赶到公安局，交了大笔保释金才把张云帆从局子里弄出来。 　　张云帆叫骂道，“爸，真不怪我我，明明是那个黄毛挑衅我在先，但是警察不抓黄毛，就抓我。” 　　张恪之敲敲服务台的桌面，“你们这里有没有一个姓沈的长得很俊的警察？我要见他。” 　　沈本来就不是什么大姓，局里所有警员加起来姓沈的也没几个，再加上长得俊这一点，指的无疑就是沈敬。 　　姚舒雨抬眸看了他一眼，“沈敬出警了，不在局里。” 　　“他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 　　张云帆想到前两天被抓紧公安局，挨得那一顿揍，那个长的人模狗样的警察，别人都喊他沈队，赶紧和张恪之说，“爸，前天揍我那个警察就是姓沈的，你一定要帮我报仇！” 　　张恪之一听，眉毛一竖，和姚舒雨说，“我就在这里等他回来！” 　　简直欺人太甚！ 　　沈敬下午回来的晚，和其他警员一起押着几个人进来，不知道那些人犯了什么事。 　　“就是他！”张云帆戳戳张恪之的胳膊，指着走在前头的沈敬说。 　　张恪之冷哼一身，起身走过去，“沈警官，别来无恙啊？！” 　　沈敬从服务台拿了笔和表格，下面垫着带着夹子的硬木板，正要去做笔录，闻言抬头看了眼张恪之，漫不经心道，“你谁啊？” 　　其实他早就看见了大厅角落里的张云帆父子，把张恪之的身份猜了个大概。 　　张恪之面色一黑，不屑道，“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听说你和寻香来的老板是朋友？” 　　沈敬淡淡地看他一眼，“抱歉，我不和无名之辈说话，我还要忙，再见。” 　　他抬手晃了晃手中的笔和板子，径直去了审讯室。 　　张恪之见此，浑身的气都冒了出来！ 　　他虽然在公安局里没有熟人，但他几个师兄弟，一个比一个混得好，他还就不信了，治不了一个小小的警察！ 　　…… 　　找人把油烟机回归原位后，梁晨才锁上寻香来大门，打算回家。 　　一转头，就见门口几步远立着一个少年，身上穿的是普通的棉袄，有些地方破了，露出发黄的棉花来，手里拿着一个小包袱，看着梁晨，踌躇不前。 　　梁晨把钥匙放兜里，说，“今天放假，想吃饭明天再来。” 　　“那个……” 　　少年的口音浓重，普通话说不好，许多字还都是粤语的发音。 　　梁晨回头看着他，“还有什么事？” 　　“你是这里的老板吗？请问方糖是不是在这里上班？” 　　梁晨眼皮子一跳，不由得仔细打量少年几眼，顷刻间就猜到了他的身份。 　　方豪看着梁晨凶神恶煞地模样，忍不住后退两步，抱紧自己的小包袱。 　　“是。” 　　方豪一喜，赶紧问，“她在哪儿？” 　　“不告诉你。” 　　“……”方豪赶紧表明自己的身份，“我是她弟弟！” 　　“我知道，所以我才不告诉你。” 　　方豪小脸僵住，“为什么？” 　　梁晨像看傻子似的看着她，“你姐为什么离开你不知道？她好不容易离开那个地方，离开你们家，各过各的不好吗？你们为什么非要缠上来？” 　　方豪知道这个“你们”里，包含他和他爸。 　　正是因为方留榜前来青州一个多月未归，他才会过来。 　　方豪是典型的村中小少爷，从小跟着一帮子小男孩上树下河，摸鱼打鸟，正经事不干，天天揪人家姑娘的辫子。 　　家里没了方糖，少了部分经济来源和苦力，很多活都得是方奶奶做。 　　方留榜这一走，家里剩下一老一小，更是没了办法。 　　 ##第三百三十二章 方糖弟弟 　　 　　“她是我们方家人，将来要嫁出去给我……”换彩礼钱娶媳妇。 　　但看梁晨越来越沉的面色，方豪声音越来越小，到后面几乎没了声。 　　“没钱自己赚。”梁晨冷哼一声，“白长那么大个子，跟个废物一样，这么大了一点本事都没有，就算娶了媳妇也得全家饿死。” 　　方豪被他说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你告诉我方糖在哪儿，还有我爸在哪儿。” 　　梁晨瞥了她一眼，“你爸在局子里，过几天就出来了。” 　　方豪不免想到方留榜在粤州的局子里呆了一个月的事，对警察是深恶痛绝。 　　“你不告诉我方糖在哪儿，那我明天就来这里蹲着，就不信蹲不到她。” 　　梁晨“嘿”了一声，“你这小子！想进局子是吧？” 　　方豪赶紧后退几步，不敢继续说下去，一溜烟跑的没影了。 　　梁晨也没去追，去了方糖家里一趟。 　　方糖刚从医院回来，见梁晨过来，脸色有些红，“你怎么这时候过来了？不回家休息？” 　　梁晨一看到她酡红的小脸，心情大好，伸手捏捏她的脸蛋，“来看看婶子，顺便告诉你一件事？” 　　方糖不好意思地挡开他的手，躲到一边去倒水，“什么事？” 　　“我在寻香来门口，碰到了你弟弟。” 　　“什么？！”方糖大惊失色，提着暖壶的手一抖，水洒了一桌子。 　　“当心着点。”梁晨赶紧从她手里接过暖壶，“他应该是来找你爸的，你爸没几天就要出来了，到时候他还要纠缠，你打算怎么办？” 　　方糖顿时心乱如麻，脑子里一团乱糟糟的，咬着唇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从方留榜找来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自己的安稳日子要到头了。 　　方家人怎么就那么可恶，她都离了那么远，还要找过来打扰她的生活。 　　难道她还要换到另外一个陌生的城市吗？ 　　但是她在青州已经安稳下来，有工作有朋友，还有不嫌弃她家境的梁晨，她不舍得就这样离开。 　　梁晨一看她的表情就知，她没打算一劳永逸让方留榜在牢里蹲几年。 　　方糖毕竟只是方糖，不是连叶。 　　“好了，别怕，有我和沈敬呢。”梁晨轻声安慰着她，“我告诉沈敬一声，让他直接遣返方留榜，以后不让他来青州就是了。” 　　既然他们能让连芽来不来青州，方留榜也一样。 　　方糖悬着的心这才慢慢放下来，但仍旧是不安心，“这样可以吗？” 　　梁晨点点头，“可以，放心吧。” 　　方糖“嗯”了一声，“替我谢谢沈警官。” 　　梁晨走了之后没多久，方母清醒了一阵。 　　方糖带她去医院看过，服着药，虽然不明显，但方糖能感觉到方母的病情在好转。 　　“糖糖，刚才是谁来了？”方母声音有些虚弱的问。 　　“是梁大哥。” 　　方母先前清醒的时候见过梁晨，闻言不仅笑了笑，拉住方糖的手，“糖糖，你年纪也不小了，也该考虑一下自己的终身大事，等你安稳下来，妈也就放心的去了。” 　　方糖一听方母这么说，眼眶一酸，反手握住她的手，“妈，你别这么说，你会长命百岁的。” 　　方母说，“我看呀，梁晨就不错，你有没有问过他，他有对象没？结婚了吗？” 　　方糖脸色微红，嗫嚅着说，“没有。” 　　“是没问过？还是没有对象？” 　　“没有对象。” 　　方母见方糖这个神色，就知道她对梁晨也有好感，便说，“那你可要抓紧了，家世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肯护着你，他能护着你。” 　　方糖红着脸颊点点头。 　　“他刚才来做什么？” 　　方糖心底的旖旎心思顿时没有了，“妈，豪子找来了。” 　　方母受了半辈子的苦，恨极了方留榜，方糖怎么对方留榜都没事，但方豪不同。 　　那也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 　　方母眼睛有些湿润，“糖糖，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不用顾忌我。” 　　方豪从小就不和她亲近，被方奶奶和方留榜教养长大，说是她生的儿子，但母子之情实在是少的可怜。 　　方糖心里头非常难受。 　　她还记得，小时候方豪肉嘟嘟地，追在她身后喊姐姐的模样。 　　长大之后，两人就再也合不到一块去了。 　　她对方豪的态度非常矛盾。 　　在方家时方留榜和方奶奶经常和她说，她生来就是赔钱货，要好好打工供养弟弟和家人才对得起方家，将来嫁人时也要多要点彩礼，给方豪娶媳妇，在婆家是也不能忘了娘家，要时时刻刻帮衬着方豪。 　　但也有不同的声音。 　　方母每次清醒，都拉着方糖的手说，不要听方家人的话，自私一点，先让自己活的好好的。 　　方糖也不知该用什么态度来对待方豪。 　　“妈，你放心吧，有沈警官在，没事的。” 　　方母从方糖的嘴里听过几次沈警官这个词，知道是一位姓沈的警察将他们从粤州带过来，帮助他们许多，但沈警官从没有来过她们家。 　　“你一定要好好谢谢人家。”方母说。 　　说来，她也姓沈，只不过已经十多年没有人喊过她的名字，落在唇齿间，非常的陌生。 　　方糖忙不迭地点点头，“我知道的。” 　　梁晨从方糖家里离开后前往公安局。 　　沈敬这会儿刚从治安科秦科长办公室出来，把方才审讯的笔录给秦科长送过去。 　　“我看方糖没有把方留榜怎样的意思，等他出来把他遣返吧，不让他来青州就是了，虽然麻烦点，但也不失为一种办法。” 　　方糖的性子狠不下来，沈敬早就料到是这样的结果，“好。” 　　“还有方豪。” 　　沈敬眉头一挑，“那小子竟然也来了？” 　　他记得，方豪对警察的敌意很大。 　　梁晨点点头。 　　沈敬垂了垂眼眸，淡淡笑了笑，“你对你小舅子有什么想法没有？” 　　梁晨说，“送回去呗？还能怎么样？” 　　沈敬轻轻摇摇头，“送回去不行，他才多大，还有大半辈子，以后说不定会闹出什么事呢。” 　　“那你觉得该怎么办？” 　　沈敬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整齐洁白的牙齿，“我觉得，应该把他扔到部队里，让他好好吃点苦，也受点教育。” ##第三百三十三章 送部队 　　 　　梁晨仔细一想，觉得还真可行。 　　方豪才十六七岁，可塑性还是挺高的，虽然观念上有点被养歪了，但这个年纪正是接受新事物的年纪，也不是说一定掰不过来。 　　他在方家就是个小太子爷，什么活都不干，到部队里绝对有他的苦头吃。 　　送学校不行，学校的强制性差，方豪要是不认真学，学校没什么办法。 　　最后梁晨一拍桌子，“行，就送部队！” 　　方豪小可怜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的已经被决定卖去部队。 　　他身上没多少钱，晚上没住招待所，而是在火车站的某个角落里缩着睡觉。 　　火车站候车厅外边，多的是这样的人。 　　第二天一早，方豪随便买了点吃的就去寻香来蹲守方糖。 　　透过玻璃外墙，他看着里面的人满满的。 　　方糖这时候肯定在后厨。 　　要等方糖出来，大概要等到晚上下班。 　　忽地有人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方豪扭过头一看，瞪大眼睛。 　　是个熟人。 　　手腕一凉，方豪回神，之间手腕上已经被铐上一对银镯子。 　　沈敬冲着他笑了笑。 　　“你干什么？！”方豪惊地跳起来，只是手铐的另一半在沈敬手腕上，他怎么也跑不了！ 　　“不干什么，送你去个地方而已。” 　　方豪还当他要带自己去局子里，死活不肯走，被沈敬连拖带拽弄到招待所，被关在招待所房间里两天。 　　期间方豪想各种法子逃跑，都没能成功。 　　他向招待所的服务员求救，服务员可怜地看着他，嘴上应着，却还是把他关在了屋里。 　　方豪欲哭无泪。 　　他不知道的是，沈敬用警察的身份表示，这是个从外地被拐卖来的孩子，被虐待的神智有些不清醒，先在招待所住两天，千万别让他离开，警察已经联系他的亲生父母。 　　服务员觉得他很可怜，安慰道，“孩子，没事的，等你见到你亲生父母就好了，你的病一定会慢慢好起来的！” 　　方豪没好气道，“我没病！那个警察想害我，把我抓紧局子里！” 　　服务员更加怜悯的看着他，和同事说，“这孩子真可怜，都有被迫害妄想症了。” 　　方豪气死。 　　两天后，沈敬来到了招待所。 　　看到门打开，方豪立刻往前扑，“放我出……”去。 　　看到沈敬后面的两人，方豪声音戛然而止，有些害怕地噤了声，反倒是拉着沈敬是衣服不松手，“他们是什么人？你带他们来干什么？” 　　那两个人穿着板正的军装，身条站的笔直，比沈敬这一身警服还要害怕。 　　沈敬安抚似的冲方豪笑笑，露出一口整齐洁白的牙齿，“送你去部队啊。” 　　方豪听了一愣，随后缩到一边大喊大叫起来，“我不要去！我不去参军！” 　　沈敬淡淡笑了笑。 　　身后的两名同志不由分说地上前，一人拽住方豪地一直隔壁将人拖走，“沈敬同志，方豪同志就交给我们了，你就放心吧。” 　　沈敬点点头，三人互相敬了个礼。 　　直到上了火车，方豪被两个军官夹在中金坐着，还在挣扎，忍不住和对面的人求救。 　　但百姓对军官有崇敬之意，自然更相信军官的话。 　　左侧的军官叹了口气说，“这个孩子是从粤西别拐卖到这里的，从小挨了不少打，这里有点问题。” 　　军官指了指脑袋，继续说，“被迫害妄想症，总觉得我们要害他，其实是他亲生父母没办法过来，我们顺路把他带回去。” 　　对面的老大妈立刻挂上一副同情的表情，“这孩子真可怜。” 　　方豪差点背过气去。 　　周一。 　　经过了一周的周旋，刘欣欣背着书包走进了一班的教室。 　　“欣欣，你回来了！” 　　“欣欣，我就知道你不会被开除！” 　　刘欣欣眼底暗了暗，脸上扬起淡淡的笑意，没有说话。 　　差一点，她就真的被开除了。 　　连叶不仅真的拿了联赛一等奖，还不买万国华的账。 　　不仅如此，万叔叔也不想再理会林家，她妈给万叔叔打了两个电话，都没有人接。 　　刘欣欣的表情落在别人眼里，自然就是胸有成竹。 　　“上次欣欣说被自己被开除的时候还在笑，那时候我就知道欣欣有自信不会被开除，是不是啊欣欣？” 　　刘欣欣回神，淡笑着点点头。 　　刘欣欣回来的消息有人高兴有人愁。 　　高兴的是一班班主任赵香云和刘欣欣的几个拥趸。 　　愁的就是二班的一些人。 　　楚欢欢气地不行。 　　袁茵在排座次的时候空了她旁边的位置，那时她便觉得连叶还有回来的希望，加上刘欣欣被开除，她觉得连叶要回来了。 　　谁知道并没有，刘欣欣被开除的一个周里连叶都没有来，现在刘欣欣又回来了。 　　魏深和文政岳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疑惑。 　　刘欣欣能回来，除非连叶自己松口。 　　晚上放学，楚欢欢收拾好书包正要离开，魏深出声喊住她，“楚欢欢，你先别走，有事跟你说。” 　　楚欢欢脸色稍微一红，往周围看了看，正对上贾春窥探的视线，赶紧把头转过去，坐到凳子上。 　　文政岳也没走，一直等到教室的人走完，魏深收拾好书包，走到楚欢欢面前，“连叶受伤了，在住院，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看看她。” 　　楚欢欢心里有些失落，紧接着就陷入另一个消息的惊讶担忧之中，赶紧背上书包，边走边问，“叶子受伤了，什么时候的事？严重吗？” 　　“上个周的事了，不过我没想到刘欣欣竟然能回来上课。” 　　“这和叶子受伤有什么关系？” 　　“连叶拿了联赛一等奖，能够保送京大，回来上学条件就是开除刘欣欣。”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楚欢欢忍不住问。 　　“呃……上个周袁老师通知我作为学生代表去看望连叶，当时连叶和校长就是这么谈的。” 　　楚欢欢了然地点点头。 　　…… 　　连叶这时候不在病房，吃完饭去外面消食去了。 　　李兰英给他们三人倒上水，“你们别着急，她走不了多远，一会儿就回来了。” 　　“婶子，她一个人去散步了吗？”文政岳问。 　　“没有。”李兰英指了指椅子背上搭着的风衣外套，“有沈敬陪着呢。” ##第三百三十四章 看望 　　 　　文政岳听到沈敬的名字，下意识地皱眉。 　　沈敬肯定又要叫他小文。 　　魏深不着痕迹地和文政岳对视一眼，从他眼里试图探寻些什么东西。 　　沈敬，他知道。 　　就在某个周五晚上连叶回家的稍微晚一些，那个叫沈敬的警察来接她。 　　从那时起魏深就嗅到他们之间不一样的感觉，现在更是断定，他们关系匪浅。 　　看连叶母亲的表情和语气，他们应该是在处对象。 　　魏深心底划过一抹失落，默不作声地垂下眉眼。 　　楚欢欢不知道沈敬是谁，却察觉到魏深的情绪有些低沉。 　　没几分钟，连叶和沈敬并着肩回来，看到病房里的人不禁一惊。 　　“欢欢，你们怎么来了？！” 　　楚欢欢看到连叶，赶紧站起来，“叶子，我听说你受伤了，伤到哪里了？严不严重啊？” 　　“没事了，你看我都能下床了。” 　　魏深的目光落到沈敬身上。 　　之前他因着小偷之事来学校，魏深并未多注意，上次见面又是在昏暗的楼梯口。 　　这次，是魏深头一次仔细观察沈敬。 　　个子很高，有一米八多，在男生里属于比较白净的，让人印象深刻的是他的眉眼。 　　天生怒眉，即便面色平静，双眉眉尾也微微上扬，呈现倒八字形，配上高鼻梁深眼窝，增添了一种锋利的侵略性。 　　沈敬看着文政岳和魏深，微微一笑，“小文，小魏，你们也来了。” 　　文政岳和魏深：“……” 　　魏深忍不住问连叶，“今天刘欣欣来上课了，连叶，你知道这事吗？” 　　连叶点点头，“林老师来找我了。” 　　“那要是刘欣欣还……” 　　“没有下次。”连叶说。 　　对于连老太李建国，连叶都毫不手软。 　　肯给林老头一个面子，也是因为林老头最开始也是真为她好，但也仅这一次。 　　要是别的老师，一次面子也不给。 　　他们说话的时候，沈敬非常自觉地把她要吃的药拿出来，一粒一粒放在桌上。 　　又在杯子里倒上水，拿一个空杯子来回倒腾，让水的温度降一些，很熟练的样子。 　　“叶子，你也太厉害了，竟然拿了一等奖！”楚欢欢忍不住拿起桌上的证书仔细的看着。 　　连叶面对着楚欢欢坐下来，笑了笑，“你也加油。” 　　“别光顾着说话，吃药了。”沈敬用手感受着搪瓷杯内的水温，像是感受不到一般，尝了一口，觉得差不多了，将杯子放到连叶面前。 　　文政岳瞠目结舌，忍不住和魏深对视一眼，在魏深的眼底看到了同样的情绪。 　　沈敬那是什么操作？！ 　　他竟然先尝了一口！ 　　连叶“奥”了一声，转过身子端起桌上的搪瓷杯，浅浅地抿了口水。 　　等再抬眼时，就见文政岳和魏深直直地盯着她看，疑惑道，“你们看我干嘛？” 　　文政岳和魏深对视一眼，纷纷摇头，“没什么。” 　　她右手握着杯子把，喝水的位置几乎和沈敬喝水的位置重叠。 　　沈敬唇角几不可见地一挑。 　　方才连叶面对着魏深他们，沈敬站的位置是连叶的侧后方，她根本什么也看不见。 　　连叶坐着和他们聊了一会，李兰英灌好了汤婆子，塞到被窝里。 　　她虽然能翻身侧身睡觉，但不能弓着背蜷成一团，容易手脚冰凉。 　　魏深见此等人提出告辞。 　　“欢欢，你一个人回家的时候小心着点，沈敬，你要不去送送欢欢吧？” 　　楚欢欢赶紧摇头，“不用不用。” 　　她也认出来，沈敬就是当时出现在班级门口的警察，有些害怕。 　　“我们两个去送就行。”魏深说。 　　沈敬笑了笑，“还是我送吧，正好我也要回去。” 　　回去的路上只剩下魏深和文政岳，两人都没有说话。 　　路灯有些昏暗，拉出浅淡的影子，街上行人已经不多。 　　气氛凝结，寂静了好一阵子。 　　最后是文政岳先开的口，“喂，你咋想的啊？” 　　魏深面色平静，黑暗中墨色的双眸让人看不清，“我要考京大。” 　　文政岳一怔，说，“那你加油。” 　　回到家里，魏校长正在唉声叹气，魏母坐在一边安慰着，“文文也不知道怎么得罪了人家，你就别愁了，这件事让她吃个亏也好，别总以为有你在就万事大吉了。” 　　魏深把书包放下，随口问道，“表姐怎么了？” 　　魏母给魏深拿了双筷子，“今天怎么回来那么晚？” 　　“我去看连叶了。” 　　提到连叶，魏校长一阵叹气，“你表姐的餐厅被卫生局抽检不合格，要就停业整顿一个周。” 　　这下是让本来就不好的生意雪上加霜。 　　魏深吃了口菜，又问，“刚才妈说表姐得罪了人是怎么回事？” 　　魏母接过话茬，“你表姐说，卫生局来抽检的人是对面的餐厅寻香来让人去的。” 　　“行业竞争吗？”魏深说，“要是抽检结果没有造假，那该停业就停业呗，要是造假了，那就让我爸去找上面领导问问。” 　　魏母听罢不免瞪了眼魏校长，“你看，你儿子都知道怎么回事，你愁什么？” 　　魏校长叹着气摇头，“文文跟对面的寻香来摩擦有一阵了，对面还挖了她的厨师。我今天也是才知道，文文师兄这两天进了公安局三趟，原来是寻香来搞的鬼，他们在公安局有熟人，就逮着文文师兄抓。” 　　魏深不知怎么地，突然想到了今天见到的沈敬。 　　上次文政岳说连叶在寻香来当厨师，那么，寻香来老板认识的公安局的熟人，会不会是沈敬？ 　　“抓人总有理由吧？爸，你亲自到公安局问一趟不就什么都明白了吗？你要看笔录，他们还能拦你？要是没正当理由，你过去就是敲打，让他们知道表姐不是任人欺负的，要是有正当理由，那就是表姐师兄真是个混人，让表姐离他远一点。” 　　魏母又瞪了魏校长一眼，“你看你儿子都知道怎么处理，你愁什么？” 　　魏校长说，“现在要紧的是，你表姐想让我找关系，先让藏雅轩正常营业。” 　　“那话说回来，抽检结果是不是真的？”魏深说。 　　“文文是斩钉截铁地和我说是被对面泼了脏水。” 　　“然后呢？” 　　“我给齐主任打电话，齐主任说只能秉公班里，不卖我这个面子，也承认上面有领导介入。” 　　“上面介入的领导是谁？”魏深问。 　　魏校长想起什么，“魏深，你同桌是不是文政岳来着？！” 　　 ##第三百三十五章 按规矩办事 　　 　　魏深明白了什么，忙问，“介入的难道是文政岳他爸？要不这样吧，明天我去问问文政岳，要不请他爸吃个饭？” 　　魏母赶紧说，“魏深，你不能去！你还是个学生，就不要参与这事了，也别和你的同桌提。” 　　如果俩孩子参与了，万一闹得不好看，魏深和文政岳还怎么当同桌？ 　　魏校长也点点头，“你就别参与了，明天我亲自去问问就行。” 　　魏深只好应声。 　　本来想着，若是能通过连叶说和一下也是不错的。 　　但她只是个学生，只是个厨师，肯定左右不了寻香来老板的决定，还是算了。 　　第二日，魏校长亲自去了卫生局。 　　文青山不在，接待他的是副职领导，齐主任也在。 　　魏校长说，“齐主任也知道我是为了什么而来？可否给魏某一个面子？藏雅轩本身没什么错，不过文文行事不妥当，得罪了人，我回去之后提点她一下。” 　　齐主任让人把检测报告拿出来，说，“魏局，不是我不给你面子，这是检测报告，货真价实的，抽检结果有问题，只能按规矩办事。这和她有没有得罪人无关，我亲自去看过藏雅轩后厨的环境，比较脏乱，有些食材已经坏掉了，确实比不上寻香来。” 　　八十年代冰柜属于非常少见的奢侈品，价格贵，数量少，得凭票购买，不是所有饭店餐厅都有冰柜的。 　　魏校长拿着抽检报告翻了翻，觉得自己的脸都被打肿了，“齐主任，唐突了。” 　　回去的时候经过公安局，魏校长又去了公安局一趟。 　　分管治安的张副局请魏校长到办公室。 　　魏校长当然不会傻傻地说你手底下的人针对我外甥女的师兄，而是放低姿态，以长辈的口吻批评张云帆一番，再提出想要看一看笔录，见一见办案的警察。 　　张副局对旁边候着的小刘说，“小刘，你去把笔录拿上来，顺便去看看沈敬在不在。” 　　没多大会儿，沈敬跟在小刘身后进来，打了声报告，“张局。” 　　张副局笑着和沈敬说，“今天没出警？沈敬，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教育局魏局。魏局，这是沈敬，治安一队队长，别看他年轻，办事可有一套。” 　　沈敬淡淡一笑，和魏校长打了个招呼，“魏局。” 　　青州一中校长，田文文的舅舅。 　　在沈敬对张云帆动手时，就把田文文的关系摸了一遍，同时也知道，大概率是这位魏局请动李科长两次把张云帆释放。 　　魏校长看了沈敬两眼，说，“沈队长真是年轻才俊啊。” 　　说着，他接过小刘递来的笔录，仔细翻看着。 　　李科长说张云帆很是嚣张，但文文说张云帆是被对面寻香来的人陷害。 　　魏校长着一看笔录，发现了争议之处，有个关键人物，黄毛。 　　黄毛本名叫王大山。 　　张云帆后两次进去，都和这个王大山有关，但这王大山次次都被无罪释放，被关的只有张云帆一个。 　　魏校长看了眼沈敬，问，“沈队长认不认识寻香来的梁晨梁老板？” 　　沈敬面不改色，淡淡地应声，“认识，在粤西军区的时候，我和梁晨是战友。” 　　魏校长没想到沈敬如此爽快地承认了，笑道，“原来是战友，想必关系一定很亲密吧？” 　　“是，不过魏局放心，我决不会拿公事开玩笑。梁晨作为退伍军人，晓得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魏校长一噎。 　　他还没开始问罪，沈敬就提前把他要说的话堵上了。 　　他只能打哈哈说道，“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知道这王大山，为何两次被放掉？” 　　“魏校长仔细看清楚，王大山这些行为时张云帆指控，没有证人证据，但张云帆的行为有其他人证，而且，结合张云帆的前科和行为表现，他的供词不予采纳。”沈敬笑了笑说。 　　“前科和行为表现？” 　　“张云帆曾到寻香来闹事被拘留，第二次打人被抓的时候叫嚣着出来之后叫我等着，被释放的时候还想让李科长开除我。第三次的进来时候说他在公安局里有人，抓他没用。” 　　魏校长脸都绿了。 　　从公安局回去，魏校长便打电话给田文文，一来表示停业整顿的事他帮不上忙，二来张云帆本身确实有很大问题，叫田文文离他远一些。 　　田文文气得差点摔了电话。 　　张恪之和张云帆等人昨儿已经回了省城。 　　他们来这一趟，没帮上什么忙，藏雅轩不仅停业了，自己和舅舅之间的关系也僵了。 　　这些事连叶一概不知，她在医院里吃好喝好睡好，两个周下来，肚子上长了一圈肉。 　　医生说连叶伤口恢复的非常好，再过几天就能出院了。 　　周六沈敬轮休，陪着连叶在医院住院楼前的空地上晒太阳。 　　天空蔚蓝，稀疏地飘着几朵云彩，阳光明媚，晒得人懒洋洋的。 　　沈敬抬头看着天，用手挡着刺眼的光线，漫不经心地说，“今天天气真不错。” 　　连叶翻着故事书，随口应和说，“是挺好的。” 　　半响，没听到沈敬说话，她抬头看了他两眼，见他欲言又止，便说，“你是不是挺无聊的？不用一直陪着我，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就行。” 　　沈敬赶紧说，“没有，不无聊。” 　　连叶有些狐疑，却没再管。 　　没几分钟，沈敬又状似无意地说，“我记得我每年生日的时候，都是这个天气，我是不是很幸运？” 　　连叶耳尖动了动，心里觉得有些好笑，嘴上附和着，“是。” 　　这是在变着法子提醒她，他要过生日了。 　　沈敬视线落在连叶身上，有些着急。 　　她怎么不问问他生日具体哪天？ 　　沈敬清了清嗓子。 　　连叶抬起头，“你嗓子不舒服啊？是不是穿太薄感冒了？” 　　现在都十一月份了，他也就里面穿个线衣，外面穿个大衣而已，看上去有风度没温度。 　　不过据他所说，他的大衣挺厚实的。 　　“……”沈敬摇摇头，“不是。” 　　连叶唇角微微一弯，又快速地放平，继续看着故事书，但余光却观察着沈敬的表情。 　　 ##第三百三十六章 做衣服 　　 　　只见沈敬眉头蹙了蹙，张张嘴想说什么，最后却又没说出来。 　　他站起身，在旁边踱步，几次停下步子想上前说什么，都在最后时候止住了。 　　连叶忍不住眉眼一弯。 　　沈敬终于忍不住了，深吸一口气，拍拍她的肩膀，“叶子，我……”生日快到了。 　　“连叶姑娘！” 　　沈敬的话还没说话，就被从前边门诊楼穿过来的赵强打断。 　　他面色一沉，黑着脸坐下来，直勾勾地盯着赵强。 　　赵强忽觉背后一阵冷风吹来，忍不住拢紧了棉袄，看到沈副总黑沉地脸色，莫名有些心虚，“装修已经结束了，连叶姑娘，你要不抽个时间去看一下？” 　　连叶想了想，说，“那我今天下去去看一下吧。” 　　她既然能出来走到，去趟火车站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只要注意着不被人碰到就没事。 　　“那好。” 　　“那我们就不打扰你休息了。再见。”赵强话一说完，忙不迭地开溜。 　　连叶忍不住笑了笑，转头见沈敬还黑着脸，不打算再逗他了，“你生日是不是快到了？” 　　沈敬脸色这才恢复一些，“嗯，快了。” 　　“哪天？” 　　沈敬深吸一口气，双臂抱胸，“没必要说，反正也没人关心。” 　　“……”连叶觑了沈敬，“你不想要礼物啊？那我就不给你准备了。” 　　沈敬脸色一僵，怕弄巧成拙，赶紧说，“想。” 　　连叶唇角勾了勾，“那你生日哪天？” 　　沈敬一看连叶脸上的笑就知道自己中计了。 　　但没办法，一物降一物，他被连叶吃的死死的。 　　“十一月二十八号。” 　　连叶一惊，“呀，这不没几天了？” 　　沈敬“嗯”了一声。 　　“我想想送你什么比较好。” 　　沈敬忍不住温柔笑了笑。 　　只要是她送的，他都很喜欢。 　　下午沈敬陪着连叶去了趟火车站的分店，在里面走了一圈，去银行给赵强结账。 　　赵强拿着存折，客气地说，“以后连叶姑娘还有什么着方面的需要，尽管找我们。” 　　“那是当然。” 　　连叶打算给沈敬做一套西装。 　　他是天生的衣架子，穿着现在的偏大些的西装，虽说也能撑得起来，但总有种违和感。 　　若是专门定制版型更好的西装，他穿上绝对会更好看！ 　　和赵强告别之后，连叶就说，“我们去百货大楼看一看吧，我想买些布料。” 　　就是不知有没有质量比较好的西装布料。 　　“买布料做什么？”沈敬问，“你衣服要是不够穿，直接买就行了。” 　　“给你做衣服啊。” 　　沈敬一愣，唇角忍不住上扬了一下，“那走吧。” 　　他以为连叶会藏着掖着，等到他生日那天才告诉他送到礼物是什么。 　　谁知她就这么直接说了出来。 　　不过也好，虽然惊喜没了，但期待仍是有的。 　　其实连叶说出来的主要原因是，做衣服需要缝纫机，她要现买。 　　这么大一个东西，不管是在医院还是在家里，藏不住，那还不如直接让沈敬知道，让他亲自来选布料。 　　百货大楼的其中一层是专门卖衣服，床单被罩，布料等制品的。 　　且这里的柜台是租出去的，属于个体户，这里卖布料的就有三四家。 　　连叶走到最外侧的一家柜台前，看着架子上挂着的大红大绿的料子，嘴角抽了抽，问老板，“老板，你这里有没有做西装的料子？最好是羊毛料的。” 　　老板是个中年男子，一眼看出两人衣着不菲，带着浓重的本地口音，“小闺女，你等等，我给你找找。” 　　没两分钟，老板不知道从那旮旯里翻出来几卷布料，拿到柜台上给连叶看，“小闺女，你看这样的行不，这不是纯羊毛的，但是你看这个手感，会让你柔软，而且你看这样一抓，都不会有褶皱。这种是棉布，你摸一下，也不错，这种是涤纶的，也不容易起皱。” 　　连叶把老板摆上来的三种布料都摸了一遍，质量一般，有些发硬。 　　她扯起来一段灰色的布料在沈敬身上比了比，问，“你喜欢什么颜色的？” 　　还不等沈敬回答，老板就说，“小闺女，你对象长得真俊，穿什么样的都好看。” 　　“他不是我对象。”连叶说。 　　沈敬无奈地摇摇头，附和着说，“是，我不是她对象。” 　　老板搞不懂现在的小年轻在想什么。 　　沈敬把布料放下，“不急着买，去那边看看。” 　　两人换了一个柜台。 　　第二个柜台压根就没有西装布料，卖的是比较大众的料子。 　　毕竟西装这种东西，穿到的人不多。 　　连叶往周围张望了几眼，直接拉着沈敬去了最里面的柜台。 　　这家租的场地大一些，里面的布料一看就是非常有质感的料子。 　　西装料也能拿出来好几种。 　　羊毛的，羊绒的，绸缎的，亚麻布的等等。 　　布料的纹路也有许多种类可选。 　　比如常见的窗格，条纹，小花型的鸟眼格，复古经典的千鸟格，相对低调但又有内容的鲨鱼纹，还有纯色等等。 　　老板见两人有购买能力和欲望，热情地介绍着所有料子，“这种料子是纯羊毛的，有条件还是选这种料子比较好，柔软有弹性，穿身上很舒适，挺括，不会变形。这种属于精纺类，你看，这质地很细腻，垂感比较好，纹路也清晰，厚度适中，外面可以配大衣，都挺不错的。这种是粗纺类，偏厚一点，你感觉一下，是不是很暖和？” 　　连叶觉得布料的质量可以，便问，“沈敬，这几种你喜欢哪个？” 　　看他现在穿的常服就知道，他的眼光一向不错。 　　沈敬伸出手指点点灰色的鲨鱼纹的料子，“这个吧。” 　　连叶点头，“老板，麻烦你帮他量一下数据。” 　　老板喜滋滋地拿着卷尺帮沈敬量肩宽腿长。 　　连叶买下了三米五的料子，一共一百一十七快钱。 　　这些料子能给沈敬做一身西装，若是余下的多的话，可以做一件马甲。 　　一百多块钱一身的衣服，在这个时代，绝对算是中高定了。 　　拿到布料之后的沈敬脸上的笑容就没下去过。 　　看着连叶开始挑选针线，剪刀，皮尺等东西，站在一边帮她拿着，顺口问道，“你怎么想起来给我做西装？” 　　 ##第三百三十七章 方案 　　 　　连叶说，“早就想了，市面上的西装不好看，幸亏你能撑的起来，要是个子矮一点的，穿上去会显得邋遢。” 　　听着那句“早就想了”，沈敬唇角忍不住弯了弯。 　　买完所有的东西，连叶说，“还差最后一样，就是缝纫机。不过，医院应该不能接受我放一台缝纫机过去。” 　　沈敬说，“没事，等你出院再做也不迟，这几天先好好养伤。” 　　回去之后连叶就开始画样式。 　　李兰英得知连叶要做衣服，虽是有些惊讶却并未表现出来。 　　毕竟闺女是要读京大的人，会什么都不稀奇。 　　晚上梁晨来了一趟，和连叶商量关于分店开业的事。 　　连叶说，“我打算下个周开业，先通一通风，这个周的话备好分店要用的所有东西，招几个人，内推也可以，可以再印刷一些单页，预热宣传一下。” 　　梁晨点头应下来。 　　…… 　　再说到葛大山和赵强回到深圳之后，整理这次装修用的图纸资料时，从里面翻出两张纸，是当初连叶给地皮设计的规划图。 　　一共两个方案，一个是别墅，葛大山觉得浪费了许多地。 　　另一个方案是比现在筒子楼要宽松许多的小区，葛大山觉得这个方案不错，没浪费太多地，房子数目不算少，但又能兼顾环境，道路，采光等。 　　于是葛大山在这个基础上细化了一下，在细节处加上自己独特的设计。 　　谢清雨原来是做家具装饰生意的，有四个专门的设计师，葛大山算是其一，成立了房地产公司后招了三个建筑专业毕业的设计师。 　　名义上分属不同的公司，但办公地点是在一起，组成一个专门的设计部门。 　　谢清雨的助理过来，敲敲办公室的门，“马经理，谢总叫你们设计部门去开会。” 　　马经理比葛大山大几岁，也是搞装修这一块的，比较老实，闻言叫上众人一起去会议室。 　　到了会议室，自有人给他们分发材料，是马经理上周刚提交的一份策划。 　　这份策划葛大山没有参与，仔细看了一眼，虽然有些新意，但还是脱离不了筒子楼的本质。 　　谢清雨面色阴沉，眉头皱着，冷冷地将策划否定，吐出两个让人生理性厌恶的字，“重做。” 　　马经理等人的信心快被打击的一丝不剩了。 　　重做，否定，重做，否定。 　　这些日子一直在重复。 　　谢清雨也急，他花钱成立公司，招人，要是不能跟香港公司合作拿下那块地，那不就白花了那么多钱了吗？ 　　虽然这些钱对他来说都是小意思，但没人会嫌钱多。 　　谢清雨双眸凌厉，淡淡地扫了众人一眼，“散会。” 　　说罢，他径直起身离开了这里。 　　众人吐了一口气。 　　尤其是新招的三位建筑专业毕业的设计师。 　　策划设计图主要由他们设计，毕竟葛大山等人干的是室内设计和家具设计，与建筑设计还不一样。 　　建筑设计师李晶晶说，“看到谢总的表情了吗？再画不出图来，咱们估计就得走人了。” 　　“果然那么高工资不是想拿就能拿的。”另一个设计师汪俊说。 　　他们每个月工资三百，这个工资不说在全国，在快速发展机遇遍布的深圳都是非常高的。 　　但前提是要有能力。 　　他们相信，要是下一份策划依旧不合格，他们就得和这个月薪三百的工作说拜拜。 　　“大山，你手里拿的是什么？”马经理问。 　　“奥，”葛大山晃了晃手里的设计图纸，“这个啊？我的设计图，还没画完，也不知道香港公司那边会不会满意。” 　　李晶晶走过来看了一眼，忍不住说，“先不说你这建筑结构对不对，你这浪费的地也太多了吧。” 　　葛大山不是建筑专业毕业的，难免会出现错误，但现在不是讲求具体结构的时候，而是要大体方向的策划。 　　马经理也走过来看了两眼，“这空的地方太多了，留着干什么？” 　　汪俊说，“你一个搞室内的，懂什么建筑设计？” 　　葛大山忍不住辩解，“我看你们被否决的几次设计都是筒子楼，就反其道而行之试试。” 　　他想起来连叶用来说服他的话，大概重复一遍，“大家仔细想一想，建了房子之后，各位买的起吗？买不起，顾客大多都是香港人，他们有钱，肯定会更在意条件和环境，人挤人的筒子楼不适合他们。” 　　众人听了他这番话，忽然觉得，有点道理。 　　李晶晶提议，要不这样，“先把这个半成图给谢总看看，要是这个方向可行，我们就一起具体细化一下。” 　　虽然这么干有邀功的嫌疑，但是没办法，葛大山非专业建筑设计师，结构方面还是需要他们三个来完成，但前提是，大方向没问题。 　　葛大山点点头。 　　最后由他打头拿着设计图敲响谢清雨办公室的门。 　　谢清雨抬眸，见是葛大山，不冷不淡地问，“什么事？” 　　葛大山抖了抖，恭敬地把几张图纸交上去，“谢总，这是我的设计图，你觉得这个方向怎么样？” 　　谢清雨面无表情地把设计图接过去，看着第一张，面上总算有了些表情，“还可以。” 　　起码和之前有了些变化。 　　谢清雨觉得香港人应该会更喜欢这种。 　　葛大山微微舒了一口气。 　　谢清雨把第一张拿掀起来，看了眼第二张。 　　第二张是连叶最开始画的草图，第一张是精细一些的版本。 　　谢清雨觉得，这两张不是同一人画的。 　　第一张明显更专业一些，线条流畅，第二张明显很草，像是门外人画的，但很简洁，寥寥几笔就能让人看出想表达的是什么。 　　谢清雨又看了看第三张。 　　这回确定，第三张和第二张的作者是同一人，但内容不同。 　　第三张的设计是精致的独栋小楼。 　　葛大山见谢清雨在看第三张，便说，“谢总，我觉得这种太浪费地了。” 　　谢清雨晃了晃两张潦草的图，问，“这是谁画的？” 　　“是连叶姑娘。”葛大山没想到谢清雨一眼看出不一样，如实说，“我们在讨论店面设计的时候和她提了一下，她就画了两幅图给我。” 　　 ##第三百三十八章 细化 　　 　　谢清雨眸中闪过一丝惊诧，拿着那张非常潦草的别墅小区草图说，“你们商量一下，把这个画个精草出来。” 　　葛大山看着那张浪费了许多地的草图，忍不住说，“谢总，这个设计图会不会浪费太多地啊？” 　　谢清雨随意地看了他两眼，“去画就行了，其他的你不用管。” 　　葛大山：“……” 　　出去之后，马经理等人围过来，“怎么样？怎么样？谢总怎么说？” 　　汪俊一看葛大山的脸色，就知道结果了，“肯定没同意，对吧？我就说，你一个室内设计，哪里懂什么建筑设计？” 　　李晶晶也有些失望，“哎，还是回去再想想吧，要不找几个香港人问问他们喜欢什么样的？” 　　马经理拉了拉葛大山的袖子，“走吧。” 　　葛大山又说，“谢总虽然没同意这一张设计，但同意了另一张。” 　　“哪张？我看看！”马经理率先反应过来，赶紧把葛大山手里设计图纸都拿过来，顿时眉头一皱，“这样也太浪费了吧？” 　　汪俊李晶晶等人也围上来，七嘴八舌。 　　“这一共能盖几栋啊，一，二，三，……” 　　“绿化面积会不会太多了？” 　　“为什么小院这么大？” 　　他们问的问题如葛大山刚看到这幅设计时问连叶的差不多。 　　葛大山说，“管那么多干嘛？谢总让细化，那咱们就细化呗，至于房子多少，亏不亏钱，那是谢总的事，咱只要把本职工作做好，等着拿工资就行了。” 　　“也是。” 　　几人一起回了办公室。 　　回去的途中，汪俊忍不住问，“葛大山，你是怎么想到这两个草图的？” 　　葛大山如实说，“不是我想的，是我一朋友想的。” 　　到这时候，他不免佩服连叶，一下就画到谢清雨的心坎上。 　　汪俊说，“我就说，你一个室内设计，怎么会想出那样的构图。” 　　葛大山：“……” 　　…… 　　谢清雨随着人流走下火车，穿的是棕色的夹克，里面一层羊绒，在一众灰扑扑的棉袄中有些显眼。 　　站前广场上的公交站挤满了人，前头来了一辆刚刚发车的公交车，等待的乘客们呼啦一下子如潮水一般涌过去，你挤我我挤你。 　　混合着大葱味，汗味，臭脚丫子味，烟味，车厢里摩肩接踵，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谢清雨果断选择去打出租。 　　这时候青州市里汽车一厂二厂都是生产零件的重工厂，只汽车三厂负责分管出租车，全市的出租车也才两百辆，每天来来往往，忙个不停，不像现代的火车站，总有许多出租车等候。 　　谢清雨等了一会儿，没等着。 　　最后只能去坐摩托车。 　　谢清雨看着眼前的这辆摩托，觉得有些眼熟。 　　这摩托车一看就是日本进口货，前头改装过，看上去威武霸气，走在街上贼拉风。 　　连国壮敲敲车座，拉回谢清雨的视线，“喂，坐不坐啊？” 　　谢清雨回神，应着声说，“坐，到市立医院。” 　　“一块钱，上车吧。” 　　摩托车速度快，一天不知能拉多少人。 　　连国壮辞了车行的工作，把破三轮送回去，专心用摩托拉人，这种日子已经持续了一阵子，他赚了不少钱。 　　冷风扑面，在耳边呼啸着，谢清雨忍不住问前头的连国壮，“师傅，你这摩托多少钱买的啊？” 　　连国壮哪里知道？ 　　随手比划了个数字，“一千多。” 　　谢清雨是懂行的，在他们那个圈子里，江潮最爱机车，各种各样的机车都有，沈敬没怎么有兴趣，最后买的那辆还是江潮推荐的，也是江潮让人帮忙改装的。 　　他一眼就看出，现在他胯下这辆摩托车，加上改装费至少三四千。 　　和沈敬那辆是真的像。 　　一千多，只能买个普通的摩托车罢了。 　　病房门被敲响。 　　李兰英打开病房门，看着门口站着的男子，一时间顿住。 　　眼前男子个子很高，与沈敬差不了多少，模样周正，衣着布料看得出来价格不菲，就跟连叶买的西装布料一样。 　　这又是谁？ 　　“你是？” 　　谢清雨手里提着一堆补品，笑着说，“你是连叶的母亲吧？我姓谢，叫谢清雨，沈敬的表哥。” 　　来青州，谢清雨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当初是她出的注意进军房地产，现在她又能想出独特的设计图，肯定还有其他新鲜的想法，聘来当个顾问也不错。 　　他一个电话打到沈敬家里，这才知道连叶住院了，便直接从深圳赶过来。 　　李兰英恍然大悟，赶紧把谢清雨迎进来。 　　连叶正在细化着样稿，见谢清雨过来，不由得一惊，放下笔，“谢大哥，你怎么来了？” 　　谢清雨把拎着的东西放下，“我听说沈敬说你住院了，就过来看看。怎么样？身体好些了吗？” 　　从沈敬那里得知连叶能够保送京大的消息，再加上设计方案的问题，谢清雨对连叶态度明显不一样了。 　　连叶笑笑说，“已经好很多了，再过几天就能出院了。” 　　“那就好，我看了你给葛大山画的设计图，很有想法，能不能仔细说一下，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 　　连叶便把自己当时的设计思路讲了一遍。 　　谢清雨特意了解过这方面。 　　两人相谈甚欢。 　　临走的时候，谢清雨提议，“不如你加入我们公司，做个顾问怎么样？” 　　连叶说，“这就不必了，不过你们要是遇到了什么困难，可以来问我，虽然我也不是万能的，但多一个人多一分力量。” 　　“也好。”谢清雨又说，“你上回去鹏城的时候是八月底，挺久没去了，有时间来的话一定得给我打电话。” 　　“好。” 　　谢清雨一走，连叶一转身，就对上李兰英沉沉的目光。 　　连叶咧着嘴嘿嘿笑了笑，心虚地抱住李兰英的胳膊，“妈，你别生气，都过去了，我这不是没事吗？！” 　　可恶的谢清雨，好好的提什么她去鹏城的事！ 　　李兰英叹口气，拉住连叶的手，“妈不生气。以前我觉得你就是一个小姑娘，一个人南下去鹏城多危险，但是你现在有本事了，什么都会，认识那么多有头有脸的人，妈哪里能再拘着你？再说这是沈敬的表哥，我也放心。” 　　连叶一喜，“妈，你能这样想就太好了。” 　　 ##第三百三十九章 找房子 　　 　　先前连叶和李兰英说过，以后就把李兰英接到市里，她马上就要出院，现在要开始找房子。 　　她朋友多，找个房子不在话下，当天东子那边就有了消息，玉华路六十四号有人要出租自己院子里的两间民房。 　　连叶第二天就和李兰英过去看房子。 　　房子的房东姓王，王大嫂很是热情，一眼看出连叶是主事的那个，凑上前和连叶聊着天，顺便夸夸自家的房子。 　　李兰英觉得这房子不错，连叶也觉得合适，便随口问起出租的原因。 　　王大嫂叹着气说，“还不是我家那口子，工作失误要赔钱给人家，一下子就拿走了我们家大半的积蓄，要不然我们也不会把房子赁出去。” 　　说着，大门口就走进来一个人，像是刚下班回来。 　　王大兵看着院子里站着的几个人，上前说道，“几位是来看房子的吧？我是这家的东家，叫王大兵，现在在卫生局上班，你们放心，绝对诚信，而且也不会有人敢来找事。” 　　签了合同之后，李兰英问，“叶子，你要不搬过来跟我们一起住？” 　　连叶说，“不用，妈，我那房子签了一年的合同，而且这里只有两间，你一间，让连险自己一间，正好，他也长大了，能自己睡了。” 　　李兰英担忧道，“你的伤还没有痊愈，一个人住怎么行？谁给你抹药？” 　　总不能让沈敬来吧？ 　　连叶一噎，把这事忘了。 　　“那我出院后就一起来这边，等我痊愈之后再去那边住。” 　　“也好。” 　　没两天，李建军和楚秋菊两口子得了空，前来看望连叶。 　　连叶正好和楚秋菊提起来河安县饭馆的事。 　　现在饭馆每个月能有一千出头的分成，钱都在李兰英手里，楚秋菊能分到几百块钱。 　　连叶没有提出撤股，因为她知道现在舅舅舅妈手里没有那么多钱买走她手中的占股。 　　只说李兰英要到市里，以后不能再饭馆帮忙，以后饭馆所有的操心事都得楚秋菊来干，便再让出两成的股，变成六四分。 　　楚秋菊推拒几番，最后应下了。 　　一想到自己每个月又能多分几百块钱，她就干劲十足。 　　毕竟她现在每个月工资几百块，比普通工人多太多，比李建军也多太多，在家里话语权更高了。 　　自然，她不敢给李建军脸色看，可没忘了连叶是李建军的亲外甥女，肯定会向着自己舅舅。 　　连叶在医院住了不到二十天，周四的时候出院。 　　李兰英提前一天已经买好被褥，晒了一天。 　　她们收拾好所有的生活用品，衣物，带回玉华路六十四号。 　　沈敬躲了个懒，和其他警员一起出警，最后却跑到医院来接连叶出院。 　　和手低下的队员说的是要接他们嫂子出院，让他们打一下掩护。 　　警员们纷纷揶揄笑着，让沈敬赶紧去。 　　梁晨也抽空过来，帮忙搬东西。 　　在医院住了二十天，东西不少，比如暖壶，脸盆等自备的东西。 　　梁晨提前订好了一辆出租车，车上的时候沈敬便和梁晨提起，“我那辆摩托车还在你表弟那儿吧？赶明给我开回来，不然不方便。” 　　玉华路六十四号附近没有公交站，出行不太方便。 　　离他住的地方和东方广场都有些距离。 　　梁晨点头应下。 　　李兰英没什么表情。 　　她还不知道梁晨表弟就是连国壮。 　　连叶也没什么表情，是因为不在意。 　　连叶知会过王大嫂，会在周四这天搬来。 　　王大嫂是家庭主妇，在门口等着，远远看到一辆出租车驶过来。 　　从上面下来四个人。 　　其中两个是之前见过的李兰英母女，另外两人是两个男子，一个又高又壮的，下巴上有些胡茬，另一个是又高又俊，穿着一身警服。 　　梁晨径直打开后备箱，把东西拿出来，李兰英和沈敬帮着往屋里搬。 　　王大嫂热情地上前帮忙，但梁晨三个人已经把东西搬完。 　　连叶是病号，沈敬只给她一个暖壶和提个脸盆让她拿着。 　　把东西全部放下，李兰英歇了口气就开始收拾东西。 　　“王大嫂，你们家暖壶里有热水吗？我借一些。”连叶在门口说。 　　“客气什么，拿去用就行，不行再烧。”王大嫂嘴上说着，去屋里拎了个暖壶出来。 　　连叶想倒水，沈敬立刻把暖壶拿到手里，把面前的杯子倒满，“这暖壶挺沉的，我来倒就行，你歇着吧。” 　　装满水的暖壶还是有些重量的。 　　虽然连叶提着没什么事，但沈敬就怕扯到她的伤口，不让她碰。 　　送暖壶的时候也是沈敬送的，“王大嫂，谢谢，以后还是得麻烦您多照顾她们。” 　　王大嫂笑着说，“哎，客气什么。” 　　说着，她看了沈敬两眼，又问，“你们处了多久了？准备啥时候结婚啊？” 　　沈敬避开了前面的问题，说，“叶子还在上学，得等几年。” 　　王大嫂恍然大悟地笑笑，“那我等着吃你们的喜糖。” 　　连叶还不知道沈敬又成功误导了一个人。 　　“沈敬，你先别走，我给你量一下数据。”连叶手里晃了晃卷尺。 　　虽然在卖布的地方量过，但老板量的粗略，且微微偏大，好多卖一点布料。 　　沈敬乖巧地站着，连叶叫他伸手他就伸手，叫他抬胳膊他就抬胳膊。 　　沈敬抬着胳膊，感觉到她的手从腋下伸过来，将皮尺的一头递到另一只手里，皮尺卡在胸前的位置，慢慢收紧。 　　过程中，她的脸靠到他的背上。 　　虽然只有那么一瞬间，但仍是让沈敬心猿意马。 　　量过胸围之后是腰围。 　　连叶如法炮制，皮尺卡在他的腰间，忍不住咋舌，“沈敬，你腰好细啊。” 　　这个细自然是有对比的。 　　参照物是他的肩宽。 　　他是标准的宽肩窄腰，倒三角身材。 　　沈敬笑了笑，没说话。 　　量腿长的时候，连叶看着皮尺上的数字，又忍不住感叹，“沈敬，你腿好长啊。” 　　沈敬淡淡一笑，“你喜欢就好。” 　　“……” 　　她不喜欢还能砍了不成？ 　　治安一队的三个警员出警回来，去服务台签字，嘴上还嬉笑着。 　　其中一个人说，“你们见过嫂子长什么样吗？” 　　“没有，你见过？” 　　“我就是没见过，才问你啊。” 　　“不过我听说刑侦科的小吴见过。” 　　姚舒雨把签字笔递过去，顺口问道，“你们在说什么？什么嫂子？” 　　 ##第三百四十章 做衣服 　　 　　几人对视一眼，面面相觑。 　　谁不知道姚舒雨喜欢他们沈队？ 　　威子清了清嗓子，说，“我们在说沈队，他刚去接嫂子出院，还叫我们给他掩护。也没耽误多大事儿，姚舒雨，你可别往上面打报告啊。” 　　姚舒雨脸色一僵，扯了扯嘴角，“那是肯定的。” 　　这是心照不宣的事。 　　谁认识的朋友犯了事，不是什么大问题的话，同事们都会给个面子。 　　或者出警的时候办点私事，同事们也不会说什么。 　　她肯定不会去举报沈敬，那样只会让沈敬离她越来越远。 　　但她没想到，沈敬在同事中提到了这事。 　　现在处对象都是奔着结婚去的，沈敬四舍五入就是有家室的人。 　　她再凑上去，就会被人戳脊梁骨。 　　沈敬的动作很快，下午就买了台缝纫机，让百货大楼的人送货到家。 　　连叶见他如此急切，忍不住笑了笑。 　　样式早就画好，量体裁衣也很快完成，剩下的步骤只有缝合了。 　　缝合有一部分是需要手工来完成的。 　　前胸部分是需要将麻衬和胸棉胸衬缝合定位才能够发挥作用，保证在穿着和洗涤后还能够保持挺括，麻衬是无粘性的老式衬布，柔和透气，线条流畅，立体感强。 　　随后是前身的驳头部分，需要手工定位。 　　扣子是买的比较精致的纽扣，手工缝上。 　　其他地方连叶是用缝纫机做的。 　　一天下来，西装的半成品就做好了。 　　剩下就是核验部分，需要沈敬这个衣架子过来试穿才行。 　　梁晨动作迅速，第二天就把摩托车还给沈敬。 　　但威子却发现他们队长有些发愁。 　　“沈队，嫂子不是出院了吗？我怎么觉得你好像有点不高兴？” 　　沈敬面无表情，“有吗？” 　　威子：“……” 　　有，你满脸都写着不高兴。 　　沈敬没有来玉华路的理由。 　　以前，他和连叶住对门，可以经常去对面蹭饭，连叶受伤，可以说是因为他，他必然要经常过去探望，但是现在，似乎两个理由都不太好使。 　　但连叶把理由送上了门。 　　让他过去试穿衣服。 　　沈敬下班之后开着摩托就去了玉华路，顺便蹭了个饭。 　　王大兵得知沈敬是个警察，估摸着是想搞好关系，过来打了个招呼。 　　连叶把衣服拿出来的时候，沈敬不由自主地笑了笑，眼底的火焰跳动着。 　　他利索地脱掉外套，把衣服拿过来穿上，手指挑起衣领叠整齐，在连叶跟前站在军姿，“怎么样？” 　　连叶满意地点点头。 　　李兰英也忍不住说，“怪好看的。” 　　王大嫂站在门口，惊艳地夸奖，“哟，沈警官真是俊，穿什么都好看，叶子手也是真巧。” 　　“还有裤子。”连叶给他递过去，指了指旁边给连险留的房间，“你去那边试试。” 　　沈敬乖乖地去隔壁试了裤子，一整身穿出来。 　　连叶刚看到的时候不禁一愣。 　　提到八十年代，人们的眼前就会浮现出老旧泛黄的画面，第一反应就是土。 　　那个时候除了黑白以外，最流行的颜色是工装蓝，冬天的时候除了买的丝绵的袄外，更多的是用各种印花的布料和棉花做的棉袄。 　　但沈敬，不像这个时代的人。 　　哪怕他平常穿着旧版制式的警服，不上班时穿着时下流行的工装裤。 　　或许是他的容貌，气质，身材太过打眼。 　　衣服只是一件随意的装饰品，装饰，自然也就是锦上添花，可有可无。 　　可有可无…… 　　连叶莫名想到“无”的那种场景，耳根子唰地一红，烫热地整个耳朵都红扑扑的。 　　不能想不能想。 　　幸而沈敬五点半下班，到玉华路的时候已经六点，大地被夜幕笼罩，没人能看见连叶红的滴血的耳朵。 　　沈敬只看到连叶对着自己发愣，眉眼忍不住弯了弯，唇角止不住地上翘，根本放不下来，“怎么样？好看吗？” 　　说着，他伸手扯了扯领子，把前面的扣子扣起来。 　　王大嫂惊叹道，“真好看！叶子，你手也太巧了！沈警官穿起来，就跟杂志上的人一样。” 　　她不会什么形容词，就一个劲儿的说，太好看了，太好看了。 　　李兰英也觉得好看。 　　沈敬本来就长得俊，现在挺括地西装穿在身上，把他的线条勾勒地完美流畅，器宇轩昂。 　　他身材上的特点全部展现出来，宽肩窄腰，背阔腿长。 　　缺点？ 　　没有缺点。 　　连叶走上前绕着他转了一圈，检查各部分地贴合度和整齐度，替他整了整衣领，捏着纽扣往前提了提，又看了看他的袖口，“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合适？” 　　“没有，你做的很好。” 　　连叶捏着西装外套最底下的衣边往下拉了拉，又翻过来看了看里衬的平整程度。 　　“那就这样了，可以熨烫定型了。” 　　现代那些高定手工西装定型有专门的机器，肩，胸，领，袖，都有不同的整烫设备。 　　但连叶没有，自己随便那熨斗熨一下似乎有些对不起这件衣服，最后打算明天送到裁缝店。 　　后天周日就是沈敬的生日，时间正好。 　　沈敬很高兴。 　　周六上班的时候一直带着笑。 　　出警的时候有人骂他，他也没有动手。 　　威子忍不住问，“沈队，今天有什么喜事啊？这么开心。” 　　沈敬笑了笑，“今天你们嫂子的餐厅开业，中午我请你们过去吃饭。” 　　有人凑过来问，“嫂子的餐厅？那不得好好照顾一下生意？在哪儿？叫什么？” 　　“在火车站，寻香来，第二家分店。” 　　“原来寻香来是嫂子开的啊！我家就在东方广场那边，以后不得天天去吃饭？！” 　　“沈队威武！正好让我们见见嫂子长什么样！” 　　沈敬耳提面命，“记住，见到她不要喊嫂子！” 　　“为什么？” 　　“别问为什么，喊她连叶就行。” 　　别问，问就是还没追到手。 　　众人没有追问，哄笑着同意了。 　　火车站分店开业，这次的事，包括招人，连叶一点儿没插手，全是梁晨一手操办的。 　　厨师们一个月两百，梁晨一个月四百。 　　连叶打算给梁晨涨工资，让他带一带李兰英。 　　餐厅是十点多的时候剪彩，正式营业，由于是在火车站内，邀请的人不多，但该请的都得请。 　　 ##第三百四十一章 晚上会过来 　　 　　比如袁秘书，卫生局的齐主任，公安局的小刘同志，火车站招商部的施主任。 　　还有个重要人物，钱临。 　　这些人物一到场，就证明着餐厅的来头不一般，不管黑道还是白道，所有想找事的人都得掂量掂量。 　　周六正好不上课，王晗跟着施主任一起过来，和连叶说了几句话就满头望，“沈警官怎么不在？” 　　她还惦记着救她的兵哥哥呢！ 　　“他上班呢，可能晚上会过来。” 　　王晗有些失望。 　　袁秘书，齐主任，施主任等人漏了一面就离开了，不过王晗却是留了下来，和连叶说说话，讲述着学校里的情况。 　　一大早，李兰英回了河安县一趟，把连险接了过来。 　　连险和陈奶奶家的孙子分开，还有些不高兴，但听说以后要住在市里，又有些开心。 　　十一点多的时候两人下了火车，直接去了店里。 　　错过了剪彩不要紧。 　　李兰英看着店里人满为患，座无虚席，心里又惊又喜。 　　连叶把连险领导后面的办公室里，和李兰英说，“妈，现在两个店都是梁大哥负责，你先跟着梁大哥学一学，以后这家店就由你来负责。” 　　李兰英跟梁晨也熟悉，便点点头，心里下定决心要好好学，决不能拖了闺女后腿。 　　站前广场上的黄毛大老远看到一队警察走过来，大致数了数，有八九个人。 　　在警力不多的情况下，一次出动八九个人，绝对是算是惊天大案了。 　　黄毛他们最近并没有什么大动静。 　　难道是警察要撕破脸了？ 　　黄毛心中大骇，赶紧找人去通知老大，再让人去通知各位兄弟快速撤离。 　　很快，那几个警察便走到了近前。 　　黄毛瞧见为首的是沈敬，心底有了底。 　　沈敬可是有把柄握在他们手里的！ 　　要是沈敬敢派人抓他们，他就把沈敬让他做的那些事情捅出来！ 　　黄毛面色不善，冷哼一声，主动上前，“什么风把沈警官吹来了？” 　　警员对沈敬认识火车站的无业青年有些惊讶，但也没说什么。 　　看这黄毛冷嘲热讽的态度，说不定是沈队抓了他们兄弟被他记恨呢！ 　　沈敬笑着说，“带兄弟们过来吃个饭。” 　　吃饭？ 　　黄毛想起来了，找他们办事的连叶是寻香来的老板，在火车站开了分店，把钱临也请了过去。 　　没想到连警察也请了。 　　黑白通吃啊。 　　于是众人看着八九个警察气势汹汹地走进火车站候车厅，径直去了新开的餐厅。 　　客人们以为这家餐厅老板犯了事，吓得一个个从座位上站起来。 　　寻香来分店的女服务员看着一排墨绿色地警服走过来，凶神恶煞的，吓得腿有些发软，硬着头皮走上前，“警察同志，能否说清楚我们犯了何事？” 　　威子等人一愣，对视一眼之后哈哈大笑。 　　沈敬顺手摘了帽子，“我们是来吃饭的，有桌子吗？” 　　服务员松了口气，忍不住看了沈敬两眼，“有六人桌，可以拼一下。” 　　众人坐下来之后摘帽子的摘帽子，脱外套的脱外套，然后开始点餐。 　　客人们也放下心来，继续坐下来吃饭。 　　“沈队，嫂子呢？在不在？叫出来看看？”等餐时，有人不怀好意地笑着撺掇。 　　沈敬笑笑说，“她应该在办公室，我过去看看。” 　　连叶这时候确实在办公室。 　　办公室人还不少。 　　连叶，李兰英，连险，梁晨，王晗。 　　看到沈敬推门进来，王晗比连叶还激动，噌地一下把沈敬拉走，到办公室门口的狭小空间里，“沈警官，我有事问你。” 　　距离京城一别，已经一个多月，王晗的头发已经到了脖子的位置，像学生头。 　　沈敬认出她来，不明所以地问，“什么事？” 　　“我想知道，上次和你一起执行任务的那些人是哪个军区哪个队伍的？那个领头的叫什么？” 　　沈敬意识到什么，笑了下，“这个不能说，保密。” 　　“啊？”王晗大失所望，脸色耷拉下来，“这有什么不能说的？” 　　“不过我以前是粤西军区边防一师独立第八营的，我有个战友叫盛怀。” 　　沈敬和盛怀表面上都是独立营的军人，证件上都写明了，没什么不能说的。 　　但毒蛇小分队是保密的，由军区首长直接领导。 　　王晗眼睛一亮，“我明白了，谢谢沈警官。” 　　两个六人桌拼在一起的大桌边上，几个警察伸着头看向办公室门口，见沈敬和王晗一前一后进了办公室。 　　“原来嫂子长这样！” 　　“英气十足，跟沈队真是般配！” 　　沈敬回来的时候拎了四瓶饮料过来，“下午还得上班，不能喝酒，你们嫂子送了饮料。” 　　“沈队，帮我们谢谢嫂子！” 　　“来，我们干一杯，祝沈队和嫂子百年好合。” 　　在寻香来呆到半下午，李兰英留下来和梁晨学习管理餐厅，连叶带着连险去买东西。 　　李兰英把连险接来时并没有带许多行李，须得现买，顺便把裁缝店的西装取来。 　　玉华路交通不便，连叶索性把租的二八大杠退了，直接买了一辆女士自行车。 　　连险不会骑，她只能先买一辆，打算等明天再去买一辆。 　　明天沈敬生日，生日缺不了什么？ 　　当然是生日蛋糕！ 　　这个时候的青州市已经有了一家蛋糕店，但价格昂贵，样式老旧，没什么花样。 　　基本上就只是弄几朵奶油花，喷上不同的可食用色素，空出地方来写上生日快乐，就没了。 　　连叶打算自己做个蛋糕。 　　今天先采买一些工具，打蛋器，活底模具，刮刀，裱花嘴转换器等。 　　连险吃过时下比较流行的鸡蛋糕，但没有吃过带奶油的蛋糕，听说之后非常兴奋。 　　晚上时，沈敬又有了理由前去玉华路。 　　他下班回到自己家，发现袁茵等在门口。 　　“袁老师？你来找叶子？” 　　袁茵点点头，说，“学校得知连叶同学已经出院，就过来问一下，连叶同学下周能不能去上课？结果家里一直没人。” 　　“叶子目前不住在这里，袁老师，我带你过去吧。” 　　袁茵骑自行车来的，跟在沈敬的摩托后边。 　　没多大会儿就到了玉华路。 　　李兰英还没回来，连叶和连险正在吃饭。 　　王大嫂开的院门，见是沈敬，往里喊了一声，“叶子，沈警官来了。” ##第三百四十二章 做蛋糕 　　 　　连叶一抬头，发现沈敬后面跟着袁茵，放下筷子站起身，“袁老师，你怎么来了？要不要坐下来吃碗饭？” 　　袁茵摆摆手，“我就不吃了，还得赶着回家，我来是想问你，你的伤怎么样了？能不能回去上课？” 　　连叶伤愈合地差不多，再过几天就可以去拆线了，便说，“那我周一去吧。” 　　“行。” 　　袁茵一走，沈敬不客气地坐下来，自己给自己舀了碗饭，在连叶的对面坐下来，瞥了眼连险这个电灯泡，“明天有空吗？带你们出去玩。” 　　本来，他是打算明天邀请连叶一个人出门，但连险被接了过来，着实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不等连叶说话，连险就把蛋糕的事忘得一干二净，手舞足蹈地答应，“好耶！我想去游乐园。” 　　他还记得上次在公园游乐园玩的非常尽兴。 　　沈敬无奈笑了笑，看向连叶，“你呢？” 　　“去寻香来看店。”连叶低头喝了口饭。 　　沈敬面上的笑容一僵，注意到连叶嘴角弯了弯，笑了起来，“你又骗我是不是？” 　　连叶抬起头，狐狸眼弯着，咬着筷子，“没骗你呀，真要去寻香来。” 　　只不过是去寻香来做蛋糕而已。 　　那里有烤箱，家里没有。 　　“啊？”沈敬一听有些丧气，拖着长长的尾音，“叶子，我好不容易才过一次生日，你就可怜可怜我？” 　　连叶觉得此时的沈敬像极了耷拉着耳朵的大狗狗，想摸他的头。 　　“下午再出去玩，上午做蛋糕。” 　　沈敬眼睛一亮，咧嘴笑了起来，“我就知道。” 　　连叶抿着唇角低下头吃饭，唇线弯弯的，怎么都放不下来。 　　她好像感觉到心里有粉红泡泡了。 　　周日一早，沈敬开着摩托车过来，连叶便把洗过熨过的西装放在纸袋里交给他，“生日快乐。” 　　连险仰着脸，“生日快去。” 　　沈敬面上洋溢着喜悦，拿着衣服往旁边的房间过去，“谢谢。我去换衣服。” 　　这时候单穿西装会冷，但他外面穿着大衣，里面穿西装也不是不行。 　　“等等。”连叶喊住他，“呆会儿要做蛋糕，你不怕弄脏？” 　　沈敬一怔，“不是有套袖吗？我小心一些。” 　　就像小孩子过年买了新衣服，说什么都要穿。 　　换上西装的沈敬有些雀跃，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有一股暖流从胸口汇入四肢百骸，热乎乎的。 　　沈敬带着兴奋的情绪把连叶买的工具，以及连叶和连险两人带上，前去寻香来。 　　连险被夹在连叶和沈敬中间，比较安全，头一次坐摩托车的他兴奋地左顾右盼。 　　摩托车停在门口，沈敬顺手把车锁上，把工具拿进去。 　　连险抬头看了看寻香来的牌子，拉拉连叶的袖子，“姐，这一家饭店是不是也是你开的？” 　　他记得昨天去的那家饭店的牌子和这家一样。 　　上回来的时候一道菜几块钱，而他们家里的凉皮才五毛钱一份。 　　好贵。 　　姐姐是不是奸商？！ 　　连叶牵着连险的手，“是，连险真聪明，走，先跟姐姐去买些食材和水果。” 　　她打算做的是水果蛋糕，少不了新鲜水果和果酱，恰好对面就是百货大楼，正好方便。 　　沈敬把东西放进去追上来。 　　停业一周的寻香来今天刚开业，有些冷清。 　　田文文站在藏雅轩的二楼，亲眼看着连叶从沈敬的摩托车上下来，沈敬拿着什么东西，连叶领着一个孩子进了寻香来的门。 　　她怎么忘了，连叶是在寻香来当厨师的，肯定认识沈敬！ 　　到了水果区，连叶问，“除了草莓，你还想吃什么？” 　　沈敬喜欢吃草莓，连叶也喜欢吃草莓，草莓必须得买。 　　沈敬看着众多水果，说，“都买一些吧，就算不用来做蛋糕，平常吃也行。” 　　好吧。 　　连叶挑了些橘子，橙子，一个哈密瓜和一个柚子。 　　还从货架上拿了一罐黄桃罐头。 　　这时候百货大楼可没什么推车，一次性塑料袋也不兴，基本都自己带篮子，沈敬把篮子提在手里。 　　接下来就去另外一个区域买做蛋糕用的鸡蛋，面粉，黄油，牛奶，白砂糖等。 　　连叶顺手拿了几个小模具，还有瓶红酒。 　　沈敬眉峰一挑，以为是连叶想喝。 　　一想到与连叶喝着红酒共进午餐，他便有些心猿意马。 　　但连叶伤口没有完全康复。 　　“叶子，你不能喝酒。”沈敬提醒道。 　　连叶说，“我不喝，我想做酒心巧克力放在蛋糕上，连险不能喝白酒。” 　　沈敬没再说话，连险听到酒心巧克力，又兴奋了，“姐，什么是酒心巧克力？” 　　“就是巧克力中间有甜丝丝的酒和奶油，巧克力你知道吧，就是黑黑的又苦又甜的那种糖。” 　　现在巧克力是稀罕物品，百货大楼的散称区有外面裹着一层巧克力的软糖，非常贵，但自家里有钱之后，连险想吃，李兰英便给他买过。 　　连险重重地点点头，“姐，你好厉害，什么都会！” 　　沈敬摸摸连险的头，觉得他这话说得非常对。 　　叶子各方面表现都很优秀，好似除了不会武功，其他什么都难不倒她。 　　到了柜台边上，连叶拿了五板巧克力。 　　东方广场的寻香来已经步入正轨，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即便梁晨不在也没事。 　　沈敬把工具和食材拿到办公室，摆在茶几上，“说吧，怎么做？” 　　连叶指挥着他去后厨把容器工具全部刷一遍。 　　从篮子里拿出四个鸡蛋用蛋清分离器分开，把蛋黄放到一个搪瓷盆里，加上一定量的细砂糖，牛奶，黄油，用打蛋器搅拌均匀，乳化之后再计入低筋面粉，均匀划成面糊。 　　最后一步交给沈敬来做。 　　连叶另拿出一个盆子，放上蛋清和砂糖，接下来要用打蛋器达到干性发泡。 　　没有电动打蛋器怎么办？当然是沈敬手工来打。 　　约摸十分钟左右就能打出厚厚的蛋白霜。 　　连险伸手手指沾了一点蛋白霜，品了品，“好吃。” 　　蛋清打出来的类似于奶油的东西家了糖甜甜的，但会带着一点腥味。 　　接下来是把蛋白霜和蛋黄糊充分混合。 　　连叶只告诉沈敬搅拌的方便，具体的搅拌工作依旧是沈敬来做。 　　幸好他胳膊上肌肉有力，要不然早就酸了。 ##第三百四十三章 蛋糕 　　 　　趁他搅拌的时候，连叶去清洗水果。 　　取一部分草莓去掉绿叶，对半切开，平铺在盘子里洒上冰糖，腌制一会儿后放到锅里熬煮，十五分钟后就煮出了一碗草莓酱。 　　连险闻着甜香味，想吃，但被连叶支使去剥橘子。 　　剩下的哈密瓜切了，柚子剥了，取出做蛋糕需要的量先到储物间的冰柜的冷藏室存着，剩下的连叶让连险端着盆子去外面给冯露露她们吃。 　　冯露露感觉到有人薅自己的裤子，低头一看，脚边站了个小孩，抱着一个大大的搪瓷盆，“姐姐，我姐请你们吃水果！” 　　冯露露笑着接过来，捏捏连险的脸蛋，“谢谢，真乖。” 　　连险在同龄人里算是很乖的。 　　可能小时候比较苦的缘故。 　　沈敬已经把面糊搅拌均匀，光亮蓬松，连叶把它倒进八寸的模具里，把大气泡震出来，拿到后厨放到烤箱里烤制。 　　回到办公室，连叶在牛奶中加入一定砂糖，要做奶油，搅拌工作依旧是沈敬来。 　　沈敬体力再好，也经不起这么搅拌，两个胳膊开始发酸。 　　连叶说，“累的话就歇一会儿，不急，离中午还早呢。” 　　沈敬抬头冲她笑了笑，“我不累。” 　　指的是心上。 　　和她在一起做蛋糕，他心里早已被粉红泡泡填满，非常的满足，再搅拌一个小时他能搅拌下去。 　　连叶把五板巧克力拆开，放到碗里去后厨即热融化，倒进模具里，放上杏仁碎，等着凝固。 　　另取一些巧克力加入沈敬刚搅拌好的奶油和红酒，倒进凝固的巧克力外壳，在用融化的巧克力封底，晾干。 　　酒心巧克力就做好了，连叶一共做了二十来个酒心巧克力，几个用在蛋糕上，剩下的都是用来吃的。 　　封底凝固之后，连险就迫不及待地吃了一个，眼睛里闪着光，“姐，好好吃！” 　　剩下的巧克力连叶调配上一些奶油，做蛋糕的时候用。 　　烤箱里的蛋糕胚也烤好了，散发着浓浓的奶香。 　　连叶从中间切开，均匀的抹上草莓酱，再合到一起，开始用刮刀涂抹奶油。 　　之后再蛋糕上淋上一层巧克力酱，用裱花嘴抹上一圈巧克力花边，中间摆上各种水果，前面放上三个酒心巧克力，中间红草莓酱汁写着祝沈敬生日快乐几个字。 　　连叶拿起纸巾，把边缘擦净，“生日蛋糕做好了，不过还差一样东西。” 　　沈敬看着连叶的笑，有些恍惚，“差什么？” 　　“蜡烛啊！快去买，一根就行。” 　　“连险，先不能吃哦，吃完饭再吃。” 　　连叶交代他之后，去后厨下厨做菜。 　　连险望眼欲穿，一直等到中午，一桌子菜摆上桌，梁晨和李兰英也从火车站过来。 　　几人一起吃顿饭。 　　连险没吃几口饭，盯着蛋糕的双眼放光，特意把肚子空出来。 　　吃完饭，盘子撤下去，蛋糕摆在桌子中间，上面插了根燃烧的蜡烛。 　　重头戏要来了。 　　连叶顺便把方糖叫进来，推着沈敬到中间站着，说，“我们唱歌的时候你可以闭上眼睛许愿。” 　　这是现代大家都知道的流程。 　　但这个时候不流行，甚至因为家穷，生日只有一个鸡蛋。 　　沈敬也不太懂，但还是照着她的指挥，在她起头唱祝你生日快乐时闭上眼睛许愿。 　　结束之后沈敬睁开眼睛，还站着不动，笑意盈盈地看着连叶。 　　“吹蜡烛！”连叶提醒道。 　　沈敬听话地一口气把蜡烛吹灭。 　　“好了，请我们的寿星切蛋糕！” 　　连险开心的叫出声，“可以吃蛋糕了！” 　　李兰英，梁晨，方糖，都没吃过这种东西，觉得很新奇。 　　外面的员工们吃过的也不多，连叶做了个八寸的，就怕不够吃，她把冯露露他们喊进来，一人都分上一小块，又把剩下的酒心巧克力给他们分了。 　　沈敬吃到嘴里，觉得甜丝丝的。 　　不止嘴上甜，心里也甜。 　　看得出来，为了她这个生日，连叶是花了心思的。 　　也只有她，能让他欢欣喜悦。 　　前面过了二十一个平淡的生日，沈敬许的愿望是，以后的每一个生日希望都能和连叶一起过。 　　连险一个小馋猫吃成了小花猫。 　　桌子收拾好之后，沈敬提议带连叶去公园走走。 　　中午吃的有点多。 　　李兰英说，“那你们俩去吧，连险，你跟我在饭店玩。” 　　沈敬那意思那么明显了，连险跟着去不太好。 　　“不行！”连险立刻抱住连叶的大腿，“我要跟姐姐和哥哥一起去！我想坐摩托车！” 　　“把他带上吧。”沈敬说着，上前牵住连险的小手，“走，哥哥带你坐摩托车去游乐园。” 　　李兰英无奈地叹口气。 　　连叶见沈敬把连险领出去，只好闭紧了嘴巴。 　　她本来想哄着连险留下的，但沈敬既然同意，那就带着吧。 　　若是沈敬知道她的想法，必然得哭晕在厕所。 　　沈敬开着摩托车载着一大一小到了公园游乐园。 　　连险就撒了欢似的往前跑。 　　连叶拉住他，等沈敬锁上车往里走。 　　三人一进去就吸引了众人视线。 　　尤其是沈敬，外面穿着剪裁得体的黑色大衣，里面是一身西装，身姿挺拔，面容俊朗，不止年轻姑娘，连大妈们都忍不住回头。 　　“姐，哥哥，我想坐那个。”连险指着高高的摩天轮说。 　　三人直接朝着摩天轮过去。 　　约莫是周末，前面有几拨人在排队，有年轻男女，也有带小孩来的。 　　这时候的摩天轮轿厢相对简陋，但摩天轮素来比较浪漫，若是晚上坐就更浪漫了，如果没有连险的话。 　　“你们先在这里等一下，我去买票。”沈敬说。 　　连叶点点头，伸着头数了一下前面的人数，十几个。 　　连险拉拉连叶的手，“姐，你看。” 　　连叶顺着他胖乎乎地手指头看过去，见沈敬手里拿着票，面前站着位年轻姑娘。 　　沈敬伸手指了指连叶的方向，嘴唇阖动，不知道在说什么。 　　那年轻姑娘看过来，瞪大眼睛，随后便离开了。 　　等沈敬走到近前，连叶忍不住问，“那是谁？你和她说了什么惊讶成这样？” 　　沈敬摸摸连险的头，说，“我说，这是我儿子！” 　　连叶忍不住大笑起来，“真有你的。” 　　这么年轻就有个这么大的儿子！ 　　 ##第三百四十四章 回学校 　　 　　周一一早，连叶拎着书包去了学校。 　　兴许是玉华路有些远，她到的时候班里的同学大都到齐了，有些同学已经在早读了。 　　见到她进来，声音明显顿了一下。 　　魏深的视线在她到门口时便已经落到她身上，上下打量一番，垂下眼眸继续读书。 　　“连叶，你回来了！” 　　“这几个周你干嘛去了？” 　　不少同学见到她有些惊喜，打着招呼说。 　　楚欢欢激动地从位置上站起来，让连叶进去，说，“叶子，你的伤好了？” 　　连叶坐下来，把课本从书包里拿出来，整理着自己的桌面，“还没拆线，出院了就来上学了。” 　　楚欢欢说，“你把课本拿出来，我跟你说说每一科都讲到哪里了。这是我的笔记本。” 　　“谢谢。” 　　早读下课之后，许多人都凑过来和连叶问东问西，连叶的说辞是生病住院了。 　　“啊？不要紧吧？你现在痊愈了吧？” 　　“已经差不多恢复了！” 　　“我要是早知道就好了，我妈是市立医院的护士，说不定还能帮上忙呢！” 　　“谢谢，不麻烦阿姨了。” 　　“连叶，你上回走的时候不是说被开除了吗？到底怎么回事啊？”有人忍不住问。 　　旁边的人赶紧拉了那人一下，哪壶不开提哪壶。 　　连叶淡淡一笑，“青州一中又不是她刘欣欣的一言堂，校长不会容许刘欣欣在学校里欺压同学的。” 　　旁边的张雪丽附和了一声，“就是，当时刘欣欣非要开除我，也是校长让我回来上课的。我看啊，上上个周刘欣欣停课一个周，就是校长对她不满了，你看她上个周回来之后多老实，还敢欺负别人吗？” 　　众人听了之后不禁称是。 　　刘欣欣停课一个周回来之后确实没以前那么狂妄了。 　　“好了，快上课了，大家赶紧回自己座位吧，连叶同学刚刚痊愈，别打扰她了。”魏深说。 　　连叶回来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一班刘欣欣的耳朵里。 　　她垂着眸，眼底闪过一丝浓烈的恨意，却装作若无其事。 　　都怪连叶，要不是连叶，她怎么会差点被开除？！怎么会成为同学口中的笑柄？！ 　　大课间，刘欣欣与几个女生一起去厕所，经过二班后门时正巧与连叶和楚欢欢迎面撞上。 　　一班的几个女生对视一眼，暗潮汹涌。 　　连叶错后一步，看着刘欣欣的背影轻轻一笑，和楚欢欢说，“三等奖算什么？也有脸炫耀？你上次不是见过我的一等奖证书吗？可惜啊，有些人嫉妒我的成绩，摔了我的奖杯，还不敢跟同学说实话。” 　　这是挑衅的第一步。 　　楚欢欢可惜地叹口气，“好可惜，没见到一等奖奖杯长什么样。” 　　走在前头的刘欣欣脸色黑沉，恨不得立刻停下来撕了连叶那张嘴！ 　　她后面的三个女生不敢说话，冥冥之中感觉连叶是在暗中嘲讽刘欣欣。 　　连叶又说，“要不是林老师来求我，我才不会让步呢！真替林老师委屈，都快退休的年纪了，还得替孙女擦屁股，向我这个学生低头认错，抬不起头来。有些人没本事，只会磨着家里人，让家里人出头，吸家里的血。” 　　挑衅第二步。 　　刘欣欣攥紧拳头，浑身发抖，眼底闪烁着狠意。 　　连叶就差提刘欣欣的名字了，跟班们也明白了什么，大气不敢喘一声。 　　连叶又说，“对了，某人还把自己万叔叔的儿子搭进了公安局，最后还是那位万叔叔十万火急地赶来青州，找关系用人情，才把儿子捞出来。” 　　挑衅第三步。 　　刘欣欣时常和跟班们提万叔叔，她们只知道，这位万叔叔来头不小，没想到竟然也对付不了连叶。 　　刘欣欣快要气晕过去。 　　连叶又说，“你看吧，她现在比谁都能忍，还不是被吓破了胆，差点被开除的时候不知道害怕成什么样儿了呢！被我贬低成这样都不敢说什么。” 　　这是最后一步，若是刘欣欣能忍过去，连叶自当和她桥归桥路归路，不会多加为难。 　　“啪——” 　　一声响亮的巴掌声响起。 　　刘欣欣面目狰狞地指着连叶，毫无理智地尖声大叫，“连叶，你给我去死！我才不会怕你！” 　　连叶捂着左脸，唇角微微一勾。 　　可惜啊可惜，就差最后一步没忍住。 　　现在是在五班的门口，走廊上站了不少四五六班的人，将刚才的场景收入眼底。 　　连班里的同学也忍不住跑出来看戏。 　　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各种视线，刘欣欣大脑一片空白，许久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直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 　　完了，全完了！ 　　连叶笑着说，“刘欣欣同学，再见。” 　　说罢，她转身就往回走，一直到走廊尽头，拐进楼梯，不用说，肯定是去了办公室。 　　“你们为什么不拦着我！为什么不拦着我？！”刘欣欣激动地拉住旁边的一个跟班。 　　跟班被众人围观着，又羞又窘，想要把手抽出来。 　　连叶下楼的时候遇见丁主任，他正喜气洋洋地爬着楼梯，见她捂着脸下来，说，“连叶同学，我正要去找你，你这是咋了？” 　　连叶指了指自己的脸颊，“被刘欣欣打了。” 　　“什么？！”丁主任怒道，“这个刘欣欣，不知悔改！我看这回老林头还能说什么？！” 　　连叶笑着说道，“主任，你找我什么事？” 　　丁主任想到此来的目的，脸上又挂上笑容，“校长叫你去办公室，京大的通知书到了。” 　　连叶点点头，“我这就去。” 　　魏校长见了连叶之后非常热情，“连叶同学，你这脸是怎么回事？” 　　连叶说，“刚被刘欣欣甩了一巴掌。” 　　魏校长说，“这个刘欣欣，到现在还如此狂妄，我看就得开除她！这回，你没什么意见了吧？” 　　上次是连叶叫开除，也是连叶找魏校长说林老头出面，她只能放刘欣欣一马。 　　但她本身就没打算一笔勾销，否则真是便宜了刘欣欣。 　　“没意见。” 　　“你坐吧，这是邮递员刚送来的通知书，你看看。” ##第三百四十五章 通知书 　　 　　连叶接过来。 　　这时候的通知书非常简单，只有一张薄薄的纸，名字，专业，学号是手写，其余地方是打印。 　　连叶注意到，上面写着，你已被录取为京城大学数学系数学与应用数学专业学生，没有提到计算机系。 　　魏校长见她皱着眉头，不由得问，“怎么了？” 　　“这上面只写明了数学系，没有计算机系。” 　　魏校长没想到连叶是在纠结这个，“连叶同学，这有什么好纠结的，数学专业也不差啊！没有计算机系就没有呗。” 　　主要是这份通知书重要，管他什么专业。 　　京大毕业生，必然呢分配一个好工作。 　　连叶说，“不行，要么计算机专业，要么双专业，我不会只学数学专业。” 　　魏校长顿时皱眉，“连叶同学，你怎么这么轴呢？专业重要还是学校重要，京大数学系也不差，你为什么非要揪着一个专业不放？” 　　连叶说，“既然我不能选择专业的话，那我还是参加高考吧，到时候自己选专业。” 　　“别、别！”魏校长赶紧抬手制止，“连叶同学，你要不再好好想想？！” 　　好不容易地保送，结果她竟然不想要，还要参加高考？！ 　　魏校长快气死了，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就和计算机专业杠上了。 　　袁茵得了消息后过来，正打算恭喜连叶，却察觉到气氛不对劲。 　　本该高兴的时候，连叶却紧皱着眉头，魏校长气呼呼地坐在沙发上。 　　“校长，怎么了？”袁茵问。 　　魏校长没好气地白了连叶一眼，“你来的正好，通知书上只有一个数学专业，连叶同学不乐意，想自己参加高考，你劝劝她。” 　　“数学专业怎么了？”袁茵看了眼魏校长，又看了看连叶，一头雾水。 　　连叶参加的是数学竞赛，数学专业不很正常。 　　连叶说，“我想读计算机专业，邵叔叔想让我读数学专业，最后决定让我选数学和计算机双专业，但是这拟录取书上只有数学专业。” 　　“双专业？”袁茵一惊，劝道，“连叶同学，大学学习双专业肯定非常的吃力，老师劝你不要这样，京大数学专业那可是全国数一数二的，你数学又那么好，读数学专业不是正好吗？” 　　“就是，连叶同学，你可不要冲动，你想想，京大数学系有谁？有密码专家宫教授，有微分专家谢教授，射影几何专业陈教授，这么多享誉国内外的学者，你就不心动吗？魏校长说。 　　连叶说，“心动，但是和我想读计算机专业，没有关系。” 　　她上次对高老也很心动，但却不一定要报考警校。 　　魏校长又说，“计算机专业又什么好的？才刚建立没几年，前景不明，谁也不知道将来会发展成什么样，你要是学计算机专业，将来说不定会分配到什么工作呢！” 　　“我不分配工作，我要搞研究。” 　　魏校长和袁茵对视一眼，袁茵说，“连叶同学，我还是希望你好好想想，搞研究嘴上说着容易，但是实际做起来非常困难，不仅花费大量的时间，精力，金钱，还要接受多年没有研究成果的打击。” 　　“我一定会有成果的。” 　　“……” 　　魏校长和袁茵轮番给连叶做思想工作，但最终，都没能说服连叶。 　　两人最终放弃了。 　　魏校长无奈地叹口气，“连叶同学，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连叶说，“联系京大招生办，若是能补就补，不能补就高考呗。” 　　魏校长哭笑不得，最终帮她打了这个电话。 　　京大招生办的老师接到魏校长的电话，得知怎么回事后，立马安抚他，“你转告连叶同学，让她先别着急，这是我们的工作失误，我们这就想办法，采取补救措施。” 　　“希望你们能尽快给连叶同学一个答复。” 　　“一定一定。” 　　挂了电话之后，魏校长才松了一口气，“他们承认是自己的失误，会想办法补救，连叶同学你就放心吧。” 　　连叶垂了垂眸，不知为何，她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连叶回到教室，楚欢欢立刻凑过来，仔细看着她的脸，“叶子，你没事吧？疼不疼啊？” 　　连叶摇摇头，“不疼。” 　　魏深放下笔走过来，说，“你放心吧，丁主任刚才来过，开除刘欣欣。” 　　许多人都不相信，觉得昔日的年级第一，就算成绩下滑也是个尖子生，怎么可能轻易被开除？ 　　说不定在家呆一个周，便又回来了。 　　一班里，刘欣欣收拾着书包，手有些颤抖。 　　丁主任宣布开除的时候，是当着众人的面。 　　不止四五六班的围观者，还有一二三班，三楼几乎所有的同学都在围观，或站在教室门口，或站在教室内窗户边上。 　　当时，刘欣欣拉着几个跟班的手，语无伦次地解释，“丁主任，是连叶挑衅我！她是故意挑衅我！珊珊，你帮我解释一下，是不是连叶挑衅在先？” 　　刘珊珊讪讪地看了看围观的人，再看了看气势汹汹地丁主任，说，“欣欣，连叶说的那些是不是真的？她拿了一等奖？你摔了她的奖杯？林老师去找她求情？你万叔叔的儿子被抓？要是她说的是真的……可能……不算是挑衅吧……” 　　刘欣欣大脑一懵。 　　随后丁主任便说，“你赶紧收拾收拾东西回家吧，你外公那里不用想了，学校不会再容你这么闹下去！” 　　现下，一般里静悄悄的，是不是传来几声低微地窃窃私语。 　　刘欣欣本打算，等这阵子风头过去，再重新讨万叔叔开心。 　　万万没想到连叶回学校的第一日，她就没忍住打了她。 　　刘欣欣不甘心啊！ 　　她在青州一中八零级八三届称王称霸两年多，没有人敢和她做对，现在却栽在一个刚来两三个月的农村村姑手里，她怎么可能忍得下这口气！ 　　连叶，你给我等着吧！ 　　我早晚会回来把你赶出青州一中！ ##第三百四十六章 滚 　　 　　连芽在河安县呆了一阵子，在几次坐火车前往青州都未成功后，消停了几天，又尝试着坐火车前来。 　　但，还是被黄毛抓了个正着，送上火车。 　　于是第二天，连芽选择了坐比火车票贵一倍的汽车回来。 　　汽车站就在东方广场旁边，下了汽车后，连芽直奔寻香来而去。 　　冯露露见到连芽，认出是梁晨的奇葩表妹，皮笑肉不笑地说，“欢迎光临。” 　　连芽没空跟她计较，急切地问，“我表哥在吗？” 　　冯露露指了指办公室，“在里面。” 　　连芽赶紧过去，拧开办公室的门，“表哥！” 　　里面不止梁晨一个人，还有李兰英和连险两人。 　　梁晨前两天教了李兰英更简单更快速地对账方式，并把昨天的账给她算，现下，他正在检查李兰英有没有出错的地方。 　　连险则是坐在沙发上玩着连叶给他买的益智类的积木游戏。 　　忽地有人闯进来，三人齐齐抬头看着连芽。 　　连芽看到李兰英和连险时大惊，声音尖锐地有些变形，“三婶，连险，你们怎么在这里！” 　　李兰英也奇怪，“连芽，你来这里干什么？！” 　　她刚才喊表哥？ 　　李兰英看了梁晨几眼，该不会梁晨是连芽表哥吧？ 　　连芽没想到连叶那么不要脸，区区一个兼职的服务员，竟然有脸把她妈和弟弟都接过来，还呆在办公室里！ 　　“表哥，你怎么能让他们两个呆在办公室里呢？！也不看看他们是什么人！你让他们滚出去！”连芽气道。 　　反正奶奶进了监狱，连家和连叶早就撕破脸了，她也没必要再和他们当一家人！ 　　虽说她和梁晨不太亲，但梁晨怎么说也是她表哥，总不可能去向着外人吧？ 　　李兰英不禁皱了皱眉，“连芽，你这是什么话？” 　　她不想和连芽又什么牵扯，但连芽一来就要赶他们走是怎么回事？ 　　这可是她闺女的餐厅！ 　　连芽冷笑一声，双臂抱胸，“我怎么了？这里不欢迎你们！让你们滚就给我滚，别等着表哥找人来把你们赶出去！” 　　梁晨站起来喝道，“给我滚！” 　　连芽得意地笑了笑，走上前伸手抢过连险手里的积木摔到地上，“听到了没！表哥让你们滚，你们还不滚！” 　　连险看着空空地手心一愣，再看看地上摔成七八瓣的积木，小嘴一瘪，“哇”的一声哭出来。 　　“我让你滚！”梁晨怒道，伸手指着门口，“连芽！这里不欢迎你！你滚不滚？！不滚我叫人把你轰出去！” 　　连芽面色一僵，不可置信地看着梁晨，“表哥！我可是你表妹！你怎么能够这样？！你为什么要向着他们两个外人？！” 　　李兰英忍不住说，“什么外人？我女儿连叶是这间饭店的老板！” 　　连芽听着一怔，嗤笑一声，眼底含着讽刺，“不可能，你做梦呢？！这家店的老板明明是我表哥！是不是表哥？！” 　　梁晨说，“不是，连叶才是这家餐厅的老板。” 　　连芽气得哼了一声，“表哥，你怎么能这样？你知不知道连叶背地里干了什么？！她竟然让混混把我送上火车，还天天让混混把我拦在火车站，要不然我怎么可能在河安县耽误那么长时间？！就算你不喜欢我，要向着这两个外人，也不用说这样的瞎话来欺骗我！” 　　“把你送上火车？连芽，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明明是你留下辞职信自己回的河安县，却推到别人头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你辞职信里写着，你怪我不向着你，怪我妈帮你退学，怪我爸帮你找了个农机厂脏累的工作，你不想干了才回了县里！” 　　连芽脸一白，“不可能！我没有写辞职信！” 　　虽然她确实是那么想的，但她从未想过要离开市里！ 　　“你就装吧，辞职信还是你们领导给我看的。” 　　连芽气坏了，“表哥，你太会编瞎话了！就算你不喜欢我，也不能这么污蔑我！看我不告诉大姨去！” 　　说着，连芽气呼呼地离开了寻香来。 　　“婶子，让你看笑话了。”梁晨从地上把积木捡起来给连险拼好，揉揉他的脑袋，“这几年我不在家，我妈把连芽给惯坏了。” 　　李兰英不禁想到去连芽大姨家里的那次不愉经历。 　　但这是人家的家事，她没多说什么。 　　连芽这边回到梁家，敲响梁家的大门。 　　“谁呀！” 　　里面传来梁母的声音。 　　“大姨，是我！”连芽赶紧说。 　　梁母打开门，面上淡淡的，没有连芽预想中的喜色，“你回来干什么？” 　　连芽面色一僵，“大姨，不是我自己想离开，我是被逼无奈！” 　　梁母冷哼一声，“你不想上火车，难道还有人强行把你推上去不成？！” 　　连芽猛地点点头，“大姨，你说对了，你不知道那个连叶有多可恶，她竟然让那些混混把我推上火车，还让他们在火车站盯着我，不让我回来！” 　　梁母露出不耐烦地表情，“你当我是傻子吗？火车站的混混们是什么人？连警察都不能将他们怎么样！连叶一个高中生，却能支使他们？！连芽，你表哥说你学坏了我还不信，看来你是真学坏了，这么离谱的谎言都能编的出来！” 　　连芽拉住梁母的胳膊，焦急地说，“大姨，我没骗你，我说的都是真的！那天我见过连叶在和火车站的混混头子说话！” 　　梁母又问，“那辞职信是怎么回事？” 　　“什么辞职信？” 　　梁母见她装傻，走进屋子里把那封信拿出来，说，“就是这封你辞去农机厂工作的信，里面写着，你嫌你表哥挑你刺，嫌我没坚持让你读书，嫌你姨夫给你找的工作不体面。” 　　连芽面色一僵。 　　她以为信的事是梁晨瞎编的，没想到真有。 　　但是，她绝对没写过这样的信！ 　　她赶紧拿过来，一目十行地浏览一遍，见上面是自己的笔迹，大喊冤枉，“大姨，你相信我，这信不是我写的！真不是我写的！” 　　梁母嗤笑一声，“你是不是又要说，有人模仿你的笔迹写了这封辞职信？！” 　　连芽忙不迭地点头，“就是这样！” 　　梁母怒道，“连芽，你当我是傻子吗？！” 　　 ##第三百四十七章 再给我一次机会 　　 　　连芽欲哭无泪，见梁母不相信，只好说，“大姨，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你再让姨夫给我找个工作，我一定好好干！” 　　“你回去吧，这里不欢迎你！你姨夫不可能再帮你了。”梁母说。 　　梁父本来就对连芽有些不满，不可能为了她和自己儿子闹得不和睦。 　　“大姨，你再帮我和姨夫说说还不好，大姨，你忘了，你小时候和我妈关系多好啊，你最疼我了，你就再帮我这一次好不好。” 　　梁母有些动摇，这时候裤衩从屋里窜了出来，嘴里不知道从哪里叼出来一件梁晨的袜子。 　　“裤衩！”梁母惊叫一声，怕裤衩没栓绳跑出去，自己追不上，啪地一下关上门，“把袜子放下！” 　　被关在门外边的连芽，“……” 　　她没想带会是这个样子，本以为自己躲过火车站的混混们就没事了，谁知，连叶竟然做的如此绝，还伪造她的笔记写了辞职信！ 　　连芽气呼呼地去了学校，她要告诉刘欣欣，连叶在河安县把自己的亲奶奶亲舅舅送进了监狱！ 　　刘欣欣得知这个消息，肯定会想办法传扬的到处都是。 　　她没办法进学校，只能在大门口等着，一直等到放学。 　　学生们陆陆续续从大门口出来，连芽等了许久没等到刘欣欣，倒是等到一班的几个同学。 　　连芽上去拉住认识的刘珊珊，“珊珊，欣欣呢？还在教室里学习？” 　　刘珊珊一看是连芽，惊讶道，“你不是退学了吗？在这里干什么？” 　　“我找欣欣有事。” 　　刘珊珊的面色有些奇怪，“你别来了，欣欣被开除了！” 　　“啊？不可能！”连芽瞪大眼睛，不可置信。 　　刘欣欣被开除了？这怎么可能？ 　　她外公可是学校的老师，她背后可是有个姓万的叔叔！ 　　“这有什么不可能的？我骗你干什么？” 　　“为什么？欣欣为什么会被开除？” 　　“得罪了连叶呗。” 　　“这怎么可能？连叶就一个乡巴佬！怎么会随随便便让她开除？！”连芽惊叫道。 　　刘珊珊冷哼一声，“连芽，这还不都怪你！你看看当初和连叶作对的闫思雨，你，欣欣，你们的下场如何？你到现在还觉得连叶就是个普通的农村女孩？当初要不是你说她是农村来的，成绩不好，勾引姐夫，欣欣又怎么会去找连叶的麻烦？又怎么会到这个地步？！都怪你！” 　　连芽有些呆呆的，到现在依旧不敢相信，连叶竟然将称霸这一级两年多的刘欣欣给弄走了！ 　　她到底怎么做到的！ 　　前方，连叶推着自行车和楚欢欢并肩出来，到大门口互相告别。 　　一转头，就看到连芽怒气冲冲地看着她。 　　她上次不是受伤了吗？怎么没死啊？！ 　　连叶不知道连芽被送到河安县不准回来的事，还以为她这段时间都在农机厂上班，眸色微微一暗。 　　她受伤的事，和连芽脱不了干系！ 　　连芽别想安安稳稳的工作。 　　连芽对上连叶的目光，想到被送进监狱的连老太，离婚在家的连枝，被开除的刘欣欣，莫名打了个冷颤。 　　话也没敢说，赶紧离开了。 　　连叶蹬着自行车，去了寻香来。 　　对面的藏雅轩，田文文指了指进去的连叶，“小深，你就帮姐姐着一次，好不好。” 　　魏深坐在沙发上，垂着眉眼，不知在想什么。 　　方才田文文和他说，针对张云帆和藏雅轩的是个姓沈的警察，和连叶关系亲密，肯定也是连叶的关系才帮寻香来的，让他帮忙牵头搭线，说和一下。 　　姓沈的警察，他上次猜的不错，肯定是沈敬。 　　但是，魏深并不想掺和其中，也不想连叶掺和其中。 　　“表姐，她只是寻香来的一个厨师而已，肯定说不上什么话。” 　　田文文不依，“她虽然只是个厨师，但是她和那个警察关系亲密，说不定能说上话呢！小深，你就帮帮忙嘛！” 　　魏深说，“今天不行，明天我帮你问问她。” 　　“好吧。” 　　文政岳察觉到同桌魏深频繁往连叶的方向看去，忍不住问，“你今天怎么了？又什么话不能直说？” 　　魏深想到连叶是文政岳的表姐，便说，“我表姐是藏雅轩的老板，和寻香来有些摩擦，想让我通过连叶找沈敬和梁老板说情。” 　　“找沈敬和梁老板说情？”文政岳重复一遍。 　　连叶不就是寻香来的老板吗？ 　　魏深点点头，“沈敬之前抓过我表姐的师兄几次，这几天一直有警察盯着藏雅轩，还有寻香来的梁老板，认识卫生局的领导，好像，和你爸有关。” 　　文政岳知道文青山交代袁秘书帮寻香来的事，蹙眉，“你表姐是不是干过什么事得罪了对面？东方广场又不止两家餐厅，要不然他们怎么会只针对你表姐？” 　　魏深说，“我表姐说寻香来挖走了她的厨师，结下了梁子。” 　　“那肯定是你表姐做过什么事，要不然寻香来为什么要挖你表姐的厨师，她不是故意惹事的人。” 　　连叶是老板，挖对面厨师这事连叶肯定知道。 　　魏深听到文政岳口中的“她”，结合上下语境想了一下，要么指的是寻香来梁老板要么指的是沈敬，“你很了解梁老板？” 　　文政岳摇摇头，“不了解。” 　　那你说什么他不是故意惹事的人？ 　　难道那个“她”指的是沈敬？ 　　魏深又问，“你很了解沈敬？” 　　这和沈敬有什么关系？ 　　文政岳奇怪，但如实说，“不好惹，他之前立功登过报，认识上面的领导，连我爸都对他很看重，而且他家里是京城的，有些背景。” 　　魏深想，难怪这么肆无忌惮，田文文找了自己师傅和他爸，都不管用。 　　“那你觉得连叶会同意帮帮说和吗？” 　　文政岳一脸疑惑，“你在想什么？她怎么可能同意？我看你还是问问你表姐哪里得罪了对面了吧，诚心去道个歉，说不定就行了。” 　　他不是说了吗？连叶不是故意惹事的人，既然默认沈敬和梁晨做法，那肯定是藏雅轩得罪的她。 　　她也是有点关系的，既然能压藏雅轩一头，为什么要退一步说和？ ##第三百四十八章 不允许变动 　　两人不在一个频道上，魏深以为连叶一个厨师不会插手餐厅经营的事，才不答应说和，“那我回去问问我表姐。” 　　如此想着，他眼底暗了暗。 　　想到上次在病房见到了连叶和沈敬的相处，很亲密，像是他们已经相处很久，没有一点不适应。 　　他们感情很好。 　　连叶想必不会为了他一个同学，去让沈敬为难。 　　而且，按照文政岳的说法，两人的家世不对等，沈敬一看就比较强势，连叶想必是主动的那个，主动讨好沈敬，要不然，她也不会为了沈敬的工作而受伤。 　　魏深默默叹口气。 　　周三的时候，魏校长接到了京大招生办打来的电话。 　　“魏局，非常抱歉，由于我们的工作失误，导致连叶同学只录了数学专业，我们已经向上级反应过，但是部门那边认为截止时间已到，不允许变动。” 　　部门指的就是教育部，保送生的录取是要经过教育部审核的，尤其是像京大这样的学校。 　　魏校长顿时来气了，“我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失误了？好好的为什么没有录上另外一个专业？！” 　　这时候燕大的时间只怕也截止了。 　　要是连叶因此打算高考，若是考上了还好，要是考不上，那青州一中不亏大发了？ 　　对面犹豫了一下，“是我们的工作人员出现了失误，非常抱歉。” 　　魏校长知道对面不会细说，啪地一声挂上电话。 　　连叶被叫到办公室，告知事情结果。 　　魏校长挠挠头，笑着说，“连叶同学，其实京大数学系也挺好的，你要不……” 　　连叶说，“没事，我参加高考就行了。” 　　保送生不允许参加高考，若参加的话则保送作废。 　　你没事，我有事啊！ 　　魏校长内心叫嚣着，苦口婆心地劝道，“连叶同学，你再好好想想，真的，你想想宫教授，你提前认识了他，保送京大数学系，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 　　好不容易开心了这么些天，难道要一巴掌把他打回原形吗？ 　　“校长，我已经决定了，参加高考。” 　　魏校长张了张嘴。 　　等连叶走后，他打电话吧丁主任和袁茵叫来，准备家访！ 　　袁茵去过玉华路，三人当即就出发，但却扑了个空。 　　李兰英不在玉华路，家里没人。 　　三人又去了连叶先前住的单间，还是没人，最后袁茵领着人到了寻香来。 　　魏校长看着里面座无虚席，再望一眼对面的藏雅轩，冷冷清清，无奈叹了口气。 　　袁茵领着去的两个地方一看便是住的地方，但魏校长上次顺路送连叶，连叶是在东方广场下车，还从田文文口中得知连叶会厨艺，也就是说，连叶是寻香来的厨师喽？ 　　冯露露认出袁茵和丁主任，说，“连叶不在，她不是在学校吗？” 　　袁茵说，“是这样，我们找连叶家长，你知道她在哪里吗？” 　　冯露露指了指办公室，“我领你们过去。” 　　办公室里只李兰英和连险两人，梁晨在火车站分店。 　　“连叶家长，我们有点事要跟你谈谈。”袁茵说。 　　丁主任和魏校长都没开口。 　　李兰英坐在沙发上有些不安，“什么事？” 　　叶子明明在学校，但是校长老师却找到她，面色凝重，难道叶子出了什么事？ 　　“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什……什么帮助？” 　　“事情是这样的，京大的拟录取通知书已经寄到了青州。” 　　李兰英心里有些开心，但没忘了面前三尊大佛的面色，“是不是录取通知书出了什么问题？” 　　“不是。” 　　“那是什么？” 　　“拟录取通知书上只有一个数学专业。” 　　李兰英松了口气，“那三位今天来是为了什么？” 　　“连叶同学不想读数学专业，想要参加高考。我们这次过来，是想让你劝劝她，京大的数学专业也是数一数二的，而且数学专业前景广阔，能分配到很多工作岗位，就算搞学术研究，连叶同学已经提前认识宫教授，谢教授，也是非常有利。” 　　“原来是这样。”李兰英沉默着，陷入思考。 　　学校担心的最大的问题是，连叶参加高考，能不能考上京大。 　　若是能，那自然没问题，要是不能呢？ 　　李兰英在得知闺女被保送京大后喜悦下，要是让她想想闺女重新高考，考的学校没有京大出色，确实有些意难平，要京大录取的是个比较偏的专业也就罢了，可京大数学专业是非常不错的。 　　但李兰英再转念想想，她本来就想着闺女能有学读就不错了，能考上大中专，大专，她便觉得是烧了高香，这么一想，要是闺女考上比如沪大，鲁大，民大等这些学校，也不是不能接受，毕竟也是国内非常优秀的学校。 　　“连叶家长？你看，你要不劝劝她？” 　　李兰英回神，说，“我只能劝她几句，她要是不答应，我也没什么办法。” 　　“连叶家长，你不能这么想，京大那可不是其他学校能比的，要是连叶同学读不了京大，那真是太可惜了。” 　　“读不了京大，为什么？”沈敬从外面推门进来。 　　他身上穿着大衣，里面穿的是一身警服，帽子拿在手里，进了门之后就把大衣脱了下来。 　　袁茵丁主任见过沈敬几次，也算熟了，就把事情和他重复一遍。 　　倒是魏校长盯着沈敬。 　　上次去公安局和沈敬说过两句话，魏校长对沈敬的印象就是滑。 　　很聪明，也知道他来的目的，但是又挑不出什么错来，言语之间总是透着一股子挑衅地味道，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 　　沈敬上次非常大方地承认了自己认识梁晨，田文文也说过沈敬下班之后经常来寻香来。 　　但沈敬看起来和李兰英很熟，这让魏校长没想到。 　　沈敬皱着眉头，“失误？怎么会犯这样的失误？” 　　“京大招生办没细说，但想必补录计算机专业是不可能了。不过到了学校，连叶同学也可以转专业。” 　　沈敬敲敲桌面，眉目深沉，“稍等，我打电话问一下。” 　　说罢，他就拿起办公室里的电话开始拨号。 　　袁茵，丁主任，魏校长三人对视一眼。 　　魏校长都问不出来的话，沈敬能问出来？ ##第三百四十九章 纰漏 　　 　　沈敬拨的是邵主任的电话，“喂，邵主任，是我，沈敬。” 　　闻言魏校长三人又对视了一眼。 　　据吕老师所说，在京城对连叶非常青睐的领导好像就是这个邵主任。 　　“是这样，京大招生办出了点状况，只录了叶子数学专业，你知道这事吗？” 　　听起来和邵主任很熟的样子。 　　魏校长三人又又对视了一眼，默默屏住气息。 　　对面不知道说了什么，沈敬淡淡一笑，“你也知道，她轴得很，想参加高考，怎么劝都没用。” 　　怎么劝都没用？ 　　你还没劝呢！ 　　“我肯定是支持她的选择，不过你也放心，叶子肯定能考回京大的。” 　　沈敬说完，隔了一会儿，跟邵主任说了再见，挂上了电话。 　　他抬头说，“邵主任说，是计算机系出了纰漏，文件交到系主任那里签字盖章，但不知怎么丢了，招生办知道情况的老师恰好不在，其他老师不明情况。” 　　不过他倒觉得，蹊跷的很。 　　好好的文件怎么会丢？ 　　“那……那现在？”魏校长问？ 　　沈敬说，“我支持叶子的决定，不管是读数学系还是高考。” 　　李兰英也表示，“我也支持。” 　　好家伙。 　　魏校长三人又又又对视了一眼，最终无功而返。 　　折腾这么一趟，天已经黑了。 　　魏校长索性让丁主任和袁茵回去，自己去了对面藏雅轩。 　　他看着大厅中的空座，再想到寻香来火爆的生意，摇头上了二楼。 　　二楼的包间倒是稀稀疏疏地有几个人。 　　魏深刚到办公室不久。 　　“表姐，你是不是哪里得罪对面了？” 　　田文文垂垂眼眸，抚弄着自己的指甲，“怎么这么问？” 　　“要不然对面凭白无故的挖你的厨师？”魏深反问，指了指楼下，“现在你的两个师兄在帮忙，我也没见生意有多好，估摸着根源不在厨师上。” 　　“小深，你怎么能帮对面说话？” 　　“表姐，你要我找我同学帮你说和，那我自然知道具体情况。而且，她不帮忙，所以，你要是真有什么不当的行为，我建议你还是主动去道个歉。” 　　道歉？ 　　田文文也没忘记那时候她在梁晨面前怎么说的！ 　　说让梁晨跪下来道歉。 　　现在让她去给梁晨道歉？这怎么可能？ 　　她当然知道和梁晨低头，大概能事半功倍。 　　正因为她不愿意低头，所以才想要魏深找连叶说和。 　　魏深看到田文文的表情，心底明白了什么，“表姐，我听说，沈敬身份不一般，你最好还是仔细想想，若这么僵下去，对你没好处。” 　　“不就是个警察？” 　　“他可不止是个警察！”魏校长推门进来。 　　“爸。” 　　“大舅。你怎么来了？” 　　魏校长说，“我今天顺路半点时，正好过来看看。” 　　“大舅，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沈敬还能有什么特殊的身份不成？” 　　“我刚才见了他一面，发现他和京城的领导非常相熟，有说有笑。” 　　魏深立刻说，“文政岳说，沈敬是京城人，家里有点关系，而且他自己能力出众立过大功，上面领导很看重他。” 　　田文文面色有些难看。 　　原以为沈敬就是个普通的警员，谁料接二连三让张云帆张恪之吃了亏，连李科长都不管用。 　　见此，魏深还说，“爸，你还记得刘欣欣吧？” 　　“她不是被开除了吗？怎么了？” 　　“我听说，刚开始为了让连叶松口，刘欣欣把万国华的儿子请过去，谁知道沈敬根本不吃这一套，把人关进了局子里，还是万国华着急忙慌地赶来青州把儿子捞了出来，也不再管林家的事了。” 　　这些，是他从连叶口中听说的。 　　正是连叶挑衅刘欣欣的那些话，那时他正好走在连叶身后，全部听到了耳朵里。 　　魏深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他一直都知道，连叶的是胸有城府的，和刘欣欣对上，她一直没有吃亏。 　　魏校长说，“还有这种事？我倒是不知，难怪万国华没再打电话过来。文文，你知道万国华是谁吗？是河安县的一把手。这下你应该明白了吧？” 　　田文文皱着眉头，“我知道了大舅，我会好好考虑的。” 　　与此同时，寻香来办公室，沈敬给谢教授打了个电话。 　　“妈，你知不知道，叶子只录了数学系的事？” 　　那头的谢教授说，“只录了数学系？” 　　“对，邵主任说，是计算机系那边的失误，不小心把文件丢了，你能不能具体问问怎么回事。” 　　谢教授说，“问清楚又怎样？现在应该没办法补救了，叶子只能读数学系了。” 　　“她要高考。” 　　“什么？！”谢教授一惊。 　　“她要高考。” 　　“你没劝劝她？” 　　现在确定保送是一件多么令人开心的事情。 　　若是高考的话，还得等到明年七月份，在这一段时间里，必然会有各种学习压力。 　　“没有，她想怎么来都行。” 　　“……” 　　曾经，谢教授以为自己儿子会忙于工作，把大半生的精力奉献给军队，现在她又觉得，她儿子还真是个情种，跟他爸一个样。 　　“妈，说正事，我觉得计算机系这事都点蹊跷，你帮我去问问。” 　　谢教授说，“好。对了，你表妹说，这个周末想去青州找你玩。” 　　表妹？ 　　沈敬顿了一下，忽然想起，自己有个表妹。 　　因着老太太，他在贺笙面前没提过她和连叶的事，没表现出对贺笙的意见，但他心里记着。 　　当初见连芽的时候，他把她当成小辈，喊她芽芽，但对贺笙，从来都是连名带姓的喊贺笙。 　　上次谢教授在饭桌上提及连叶，贺笙的表现是知道连叶和他的关系的，也知他们在青州，却提出来想要过来玩，这不是故意膈应叶子吗？ 　　“妈，你别管，我来敲打她一下。” 　　免得她不知道沈家未来的当家人是谁！ 　　沈敬一个电话打到老宅，是老太太接的电话。 　　他先问候了老太太和老爷子身体，闲话了一些家常，逗得老太太开怀大笑，最后才道，“贺笙呢？我听我妈说她想过来玩？” 　　老太太笑着点头应声，“是是是。” 　　随后喊道，“笙笙，你表哥的电话，你不是想去青州吗？自己过来跟他说！” 　　 ##第三百五十章 想去青州 　　电话那头的贺笙接起电话，“表哥，舅妈跟你说了？我这个周末想去青州玩两天，周六早上到，你去火车站接我行不行？” 　　对面静默着，没有声音。 　　贺笙顿了一会儿，“表哥？” 　　沈敬说，“你不用过来。” 　　贺笙小脸一僵，看了旁边的沈老太太一眼，“表哥，为什么？是不是有人不欢迎我？” 　　这个“有人”，指的是谁，都心知肚明。 　　沈敬声音凝重，“贺笙，在我面前，把你那点小心思给我收起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以前干过什么事！” 　　贺笙脸色一白，“表……表哥，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别给我装傻！不告诉爷爷奶奶，是怕他们伤心，但你也别耍什么花招！你最好是和康明月没有关系，要是被我逮到，你就给我等着吧！我想把你送走，轻而易举！” 　　沈老爷子和沈老太太现在虽是疼爱贺笙，但比起在他们跟前长大的沈敬，根本不值一提。 　　沈敬若是把博物馆的事告诉二老，强硬要把贺笙送走，二老还能为了她和沈敬闹僵不成？ 　　贺笙脸色又是一白，嗫嚅着不知道说什么好。 　　“还有，以后见到连叶，放尊重点！她是你嫂子，这点绝对不会变，你要是敢在二老面前抹黑她的名声，闹到沈家有你没她的场面，那么滚出沈家的一定是你！” 　　贺笙脸色惨白，颤抖着声音，“我知道了表哥。” 　　沈老太太见贺笙魂不守舍地模样，喊了她两声，也没见她应，便拿过话筒，“沈敬，你和笙笙说什么了？” 　　沈敬淡淡一笑，“没什么，她现在高三了，正是学业紧张的时候，整天想着玩怎么行？我便说了她两句。” 　　“原来是这样。”挂了电话之后，沈老太太忍不住说，“笙笙，你表哥说的对，你都高三了，要抓紧时间学习，知道吗？你表哥是严厉一些，他也是为你好。” 　　贺笙白着小脸点点头。 　　沈敬放下话筒，一转头，就对上神色复杂的李兰英。 　　李兰英不知道沈敬为什么会提到康明月，但听到他那一番对连叶的维护，说不动容是假的。 　　但是也听得出来，沈敬那边有个妹妹对连叶不满。 　　李兰英又开始纠结起来。 　　没了刘欣欣，连叶在学校里过的舒心不少，也更加像一个高三学生，每天除了上厕所，基本都在座位上坐着学习。 　　若是没有田文文的话就更好了。 　　这天她放学之后照例前往寻香来，在东方广场上被人拦住。 　　“连叶姑娘。”田文文笑着走过来，“你还记得我吧？田文文，小深的表姐。” 　　连叶点头，“记得，有什么事吗？” 　　“我上次见你从沈警官的摩托车上下来，你们挺熟的，是不是在处对象啊？” 　　连叶看了田文文几眼，没有正面回答，“你找沈敬？” 　　“你在寻香来当厨师对不对？是这样，我呢，和你们梁老板，还有沈警官有些小摩擦，我想请你们一起吃个饭，拜托你从中说和一下，你看怎么样？” 　　连叶淡淡地说，“不怎么样。没记错的话应该是藏雅轩挑衅在先挖走寻香来的人吧？情况不对就想讲和？没有这么便宜的事。” 　　田文文皱起眉头，“为此藏雅轩也付出了代价，为什么不能讲和？连叶姑娘，这些不是你该管的事，你只要帮忙从中说和就行了，愿不愿意讲和，那是梁老板的事。” 　　“我没答应帮你。” 　　田文文没想到连叶竟然会拒绝，“连叶姑娘你确定？上次大舅送你来，看得出来小深是真把你当朋友，你连这点忙都不帮？” 　　“我和魏深只是普通同学间的来往，如果这点关系都要用上，那也可以，叫魏深亲自来和我说。” 　　田文文脸色一沉，“连叶，你不要不识抬举，魏深是我表弟，你们校长是我大舅，你说他们是向着谁？” 　　“这我不知道，也不管。你只要让魏深来找我就行了。” 　　“小小年纪，胆子倒不小，信不信我让大舅开除了你？” 　　“随便你。” 　　“给脸不要脸，你这么狂妄，不就是仗着沈敬在？别以为攀上枝头就能当凤凰了！沈敬那样的身份会娶你一个厨子？做梦吧？！” 　　连叶面色平淡，“田老板，难怪你会主动去挑衅寻香来，连这点气都沉不住，我劝藏雅轩还是尽早关门的好，免得把钱全部砸里面。” 　　说完，她也不再管田文文是什么表情，转身便离开了。 　　田文文在身后火冒三丈。 　　但她知道，魏校长现在对她已经有些不满，要他开除连叶只怕行不通。 　　谢教授和计算机系主任王教授也是多年的老同事。 　　王教授好茶，对各种茶叶都很有研究。 　　谢教授熟知他这个爱好，买了一盒碧春茶庄的毛尖给王教授带过来。 　　王教授喜不自胜，“谢老师真是客气，有什么事直说便是，还带什么茶叶？” 　　这么说着，却是忙不迭地把茶叶收起来。 　　谢教授便顺理成章地打听了一下保送文件丢失的事。 　　保送生一事素来都是由招生办全权负责，送到这里来的文件只是签个字走个流程而已。 　　王教授说，“说来也奇怪，那天招生办的张老师有事，让学生顺道把文件带过来，我签完字就让人给送过去，谁承想昨天张老师打电话来问，发现少了一个学生的申请资料，我这里也没有，不知道怎么就丢了。” 　　计算机系是新成立的专业，保送生里报计算机系的非常少，只有零散的几个，王教授可是把他们当眼珠子，怎么可能犯这种疏忽呢？ 　　但确实少了一个人的资料。 　　听张老师说，那个学生打算报的是数学和计算机双专业，真是可惜了。 　　“问过学生了吗？会不会是学生不小心把资料弄丢怕被责罚，不敢告诉老师？” 　　王教授说，“那天送资料来的是宋溪同学，我问过了，他说不曾丢失，他是班里的团支，成绩也不错，是个好孩子，他爸妈也是大学老师，他的品德，我还是信得过的。” ##第三百五十一张 哪里出错 　　谢教授倒觉得不一定。 　　三个环节，一是招生办，二是送资料来的宋溪，三是王教授。 　　总有一个环节出了错，否则连叶的那一页纸怎么会不见了呢？ 　　那几个保送生的名字王教授记了一份，唯独没有连叶，说明在文件送来的时候连叶那一份已经丢了。 　　王教授和连叶素不相识，又是一向喜欢学生的，不可能这么做。 　　招生办张老师当时有事，负责整理资料递交教育部审核的是朱老师，朱老师明确表示，自己不认识连叶，没和邵主任联系过，不知道连叶是双专业，疏忽了。而宋溪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要找到作案之人，首先要知道作案的动机。 　　拿掉连叶的资料，对作案的人有什么好处？ 　　只是不想让连叶被录取到计算机系？ 　　连叶是个比较特殊的，邵主任亲口应的让她选择双专业，若是连叶只选了计算机系，那么，她必定保送失败。 　　这应该才是作案人的目的，现在看来朱老师和宋溪的可能性比较大。 　　所有的话传到沈敬那里，沈敬就明白了。 　　是宋溪，拿走了连叶的资料。 　　他是计算机系的学生，在班级里是干部，经常和老师们打交道，接触到这事业正常。 　　若是一个普通的计算机系保送生，抽调资料后，大概只是会觉得自己保送申请未通过，失意一阵后就开始准备高考，根本不会到京大招生办查证，等到过了时间，京大招生办发现名单对不上时已经过了截止日期，也不会多做追究了。 　　但连叶不是普通人，她是邵主任点名要的人，也正是这样，魏校长才敢把电话打过去质问，毕竟连叶要是真打算参加高考，京大招生办对邵主任也不好交代。 　　宋溪或许没有想到，京大招生办竟然会过问这事。 　　但现在他暴露在了沈敬面前。 　　沈敬挂上电话，眼底闪着幽幽的火光。 　　这一回，宋溪休想全身而退。 　　“沈敬，秦科长叫你。” 　　沈敬出警回来，姚舒雨说。 　　沈敬应了声，把手里抓回来的人处理好之后才上二楼，敲响秦科长办公室的门。 　　“报告。” 　　“进。”里头传来秦科长的声音。 　　等沈敬推开门进来，秦科长说，“小沈啊，小魏你认识吧？听说你们两个以前是同事，正好，我把小魏分到你手底下，交给你带。” 　　沈敬看向旁边的男子，不是魏世东是谁？ 　　几个月不见，魏世东黑了一些，但表情是得意的，对着沈敬笑了笑，“沈敬，好久不见。” 　　他说过他一定能调来市局，就一定能调来！ 　　沈敬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久不见，既然是秦科长把你分到我队里，那就好好干，别再像以前一样态度不端正，要不然秦科长还把你调回乡镇派出所。” 　　他口中的话带着玩笑的语气，秦科长没觉得有什么，还附和着说，“是啊，小魏，来了市局就好好干，争取往上升，咱们基层干警，态度一定要端正，作风要好，别搞那些有的没的。” 　　落到魏世东心里，却觉得是沈敬故意提起，来往他心口戳刀子。 　　魏世东面上表情一僵，只好应声，“那是自然。” 　　“好了沈敬，你带他下去转一转，跟他说一说局里的情况。” 　　“好。走吧。” 　　除了秦科长办公室，魏世东面上的表情变化，带着点笑，“沈敬，你没想到我能这么快调来市局吧？” 　　沈敬面色平淡，“确实没想到。不过你调不调来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他不免想到王秋月和连国壮。 　　连对象都跟别人搞在一起了，还有脸和他炫耀。 　　魏世东素来觉得自己不比沈敬差，但总是差了点运气，才总是落后沈敬一头。 　　这次也是，他虽然调来了市局，却是在沈敬的手底下，但他一定会慢慢超过沈敬！ 　　“你觉得和你没关系？那咱们走着瞧。” 　　沈敬明显是没把他当对手，魏世东心底不悦，沈敬这个治安一队队长的位置，他一定要抢过来！ 　　沈敬笑了笑，把魏世东带到治安一队办公室，对各位没出警没巡查的队员说，“先把手里的活儿放下，我给你们说件事。” 　　里面几个警员唰唰放下手里的东西，“沈队，什么事？” 　　“跟你们介绍个人，魏世东，咱们治安一队新来的警员，大家欢迎一下。” 　　众人哗哗鼓起掌。 　　魏世东上前自我介绍，“大家好，我叫魏世东，来自河安县，以前和沈敬是同事，虽然啊，我比沈敬晚调来了那么一段时间，但是我能力一点不比他差，说不定，日后我就成你们队长了。” 　　办公室里气氛一滞。 　　威子等人对视一眼。 　　自我介绍还能这样？谋朝篡位的心思也太明显了吧？ 　　魏世东看着众人，脸上的笑容僵了僵。 　　队里想必会有对沈敬不满的人，听到他这话之后肯定会和他交好，联手弄走沈敬。 　　但是队员们反应让魏世东有着猝不及防。 　　他不信队里没有不服沈敬的人。 　　那些人肯定是要不被沈敬派出去出警了，要不被沈敬派出去巡逻了。 　　沈敬像是不在意似的，“行啊，世东，加油，争取超过我。威子，你给他排一下，看分在哪里合适。” 　　别看他只是个一队队长，但手底下掌管着几十个基层干警，像是各职能部分分化之后的中队长。 　　沈敬方便管理，给他们分了小队，不同的小队负责不同的片区。 　　基层干警那么多人，自然不是每个人都有办公桌办公室的，能在治安一队办公室有张桌子的，都是小队长副队长之类的人。 　　办公桌旁边有一排沙发和凳子，面前是一张长方形的会议桌，平日警员若不出警不巡查，可以过来坐坐。 　　但基层干警很少有时间呆在局里，就像以前沈敬在河安县一般，须得和联防队出门巡查。 　　魏世东说，“你不直接带我？” 　　“我哪有那个功夫？”沈敬说。 　　魏世东面色一黑。 　　威子已经拿出来几张表格，说，“世东，你就跟郭队长吧，他那里正好少个人。” 　　魏世东只觉得心口憋闷，浑身不忿地应声，“好。” 　　 ##第三百五十二章 怎么认识 　　 　　周末是连叶到医院拆线的日子。 　　沈敬请了一上午假，开着摩托到玉华路接连叶。 　　连叶忍不住说，“你今天不上班？” 　　沈敬说，“上班，请了一上午假，让婶子在家休息休息。” 　　李兰英：“……” 　　她帮忙管理餐厅，有梁晨在，并不累。 　　连叶说，“那好吧。” 　　她伤口深，拆线也比较晚。 　　医生看了之后说，连叶是她见过的伤口恢复最快的病人之一，中途没有出现什么岔子。 　　怕她紧张，为了转移注意力，医生调侃说，“你跟你对象怎么认识的？长那么俊，还是个警察，肯定有不少人给他说媒吧？” 　　连叶不禁想到姚舒雨，“哼”了一声，“何止说媒，他们单位还有人天天想请他吃饭。” 　　医生笑了笑，“这不是很正常，不过我看他对你挺上心的，住院的时候天天来，现在还特意请假来陪你。” 　　医生见过连叶母亲，明明有亲妈能陪着，但是对象却请假来陪，这说明她在她对象心里挺重要的。 　　连叶老脸一红，“说了不让他来，他非要来。” 　　医生猛地往嘴里塞了一大碗狗粮。 　　医生手法老练，连叶感觉到一点疼痛，但很快就过去了。 　　擦上药之后，连叶又去药房拿了些自己快吃完的药。 　　从医院出来，沈敬开着摩托车带连叶去了寻香来。 　　摩托车这时候总是引人注目的。 　　路边的两个警员看着一辆轰鸣的摩托车驶过来，一眼就认出是他们沈队。 　　沈敬认出他们来，稍微减速之后和两人招了招手，便驶过去了。 　　巧的是，这两人曾跟着沈敬到火车站寻香来分店吃饭。 　　个子稍微高一些的牛警官说，“你有没有觉得不对劲？” 　　矮一些地马警官摸摸下巴，“后面那个女的，好像不是嫂子？” 　　“我看着也不是。” 　　嫂子个子高，比较英气，很是飒爽。 　　但沈敬摩托车后座那个，也挺漂亮，但是一看就很小很嫩，就像卷心菜的菜心，一碰就碎，吃在嘴里脆生生的，带着些甜味。 　　两人对视一眼。 　　此时的公安局里。 　　“沈队今儿怎么没来啊？” 　　“请假了，说要陪嫂子拆线。” 　　魏世东耳朵一尖，忍不住问，“沈敬结婚了？” 　　“没有，在处对象，不过看样子也快了。” 　　“怎么说？”魏世东问。 　　“还能怎么说？沈队那条件，谁见了不想把他抓紧了？沈队对嫂子又那么上心，肯定好事将近啊。” 　　魏世东问，“你们见过他对象吗？” 　　以前沈敬的对象好像叫连叶？ 　　在县里开了个饭馆。 　　不过沈敬调来市局之后，应该是把人甩了。 　　姚舒雨正要敲门，忽然听到魏世东问的这句话，动作一顿。 　　威子点头，“见过，个子一米七多，头发到这里，看上去很英气。” 　　连叶没有一米七，只有一六五左右，头发比王晗要长，也不是英气那一挂的。 　　果然，沈敬发达了就将人甩了。 　　魏世东垂了垂眸，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我记得，沈敬对象不长这样。” 　　“什么意思？”有人接茬。 　　“在河安县的时候他有个农村的对象，但是长得挺漂亮，眼睛很好看，不过学历和家境都不讨好，那女生很勤奋，一大早去捞鱼卖鱼，想办法挣钱养活一家人。他调来青州之后应该是分了吧，还挺可惜的，我没有说他喜新厌旧，嫌弃女方的意思。” 　　“……” 　　众人对视一眼。 　　听魏世东说的有模有样，难道真是这样？ 　　沈队竟然是这种人？发达了就抛弃出身差的对象？ 　　“对了，我们崔局的女儿，也很喜欢沈敬。”魏世东又说，“沈敬啊，他不答应，也不拒绝，靠着崔局的关系调来市局，然后拒绝了崔局的女儿，崔局的女儿前段时间精神出了问题。” 　　沈敬是登过报纸的，刚调来的时候李局介绍过，肯定不是凭着那个什么崔局的关系调来，这点魏世东说的不对，但是其他的就不一定了。 　　张大伟说，“情理之中，沈敬长成那样，谁不心动？姚舒雨也天天想请沈敬吃饭呢！要我是女生，我也喜欢沈敬。女生要是长得好看，家里有钱，就会好好挑一挑，沈敬挑一挑不是很正常？” 　　门口的姚舒雨垂下眼眸，眼底划过一丝窃喜。 　　她确信，威子描述的人不是连叶，没想到沈敬这么短的时间里已经换了对象！ 　　在想想魏世东和张大伟说的话，她觉得非常有道理。 　　沈敬这条件，是该好好挑一挑。 　　也就是说，没结婚，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沈敬换对象那么快，连农村村姑都可以，为什么她姚舒雨就不行？！ 　　治安一队的办公室的门被敲响，牛警官和马警官前后进来。 　　牛警官提起热水壶给自己倒杯水，“你们在说什么呢？” 　　“没说什么，就说沈敬经常换对象的事。”魏世东说。 　　牛警官和马警官对视一眼。 　　“怎么了？”张大伟嗅出了不一样的味道。 　　牛警官欲言又止地说，“我们俩刚看到沈队开着摩托车带着一个女生，好像……不是上次在火车站见到的那个。” 　　“又换了？”魏世东惊道。 　　下午沈敬来上班的时候，觉得队员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 　　办公室里的氛围也有些古怪。 　　他坐在办公桌后看着个小队递上来的记录，觉得有人在看自己。 　　一抬头，对面的马警官立马低下头，拿起水杯喝水。 　　沈敬继续低头看记录，又有视线落到了自己身上。 　　他再一抬头，威子赶紧转头和别人讨论笔录。 　　沈敬皱眉。 　　他放下记录，点了威子的名字，“威子，你和我出来一下。” 　　“啊？”威子犹豫，踌躇不前，“我这里还有案子没办完。” 　　“不差那几分钟的事。” 　　威子只好慢腾腾地跟着沈敬出去。 　　到了走廊尽头，面前是一扇窗户，沈敬负手往窗前一站，默不作声地看着窗外。 　　威子有些心虚，“沈队，你叫我出来，有什么事吗？” 　　沈敬半侧着身子，眼神淡漠，落到威子身上却有股莫名的压力，“你没什么想说的？” ##第三百五十三章 挑剔 　　 　　威子低下头，“没有。” 　　“没有？”沈敬声音压低，透着几分危险的气息。 　　威子心肝儿一颤，“有有有！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像沈队你，个子高，长得俊，又有能力，对对象挑剔一些也没什么。” 　　沈敬皱眉，“我怎么就挑剔了？” 　　自喜欢上叶子之后，他从未勉强叶子做任何事，而是事事支持她的决定，怎么就挑剔了？ 　　威子说，“确实不算挑剔，处对象挑一挑也没什么。” 　　沈敬皱眉，“我哪里挑了？” 　　他追叶子还没追到手，怎么就挑了。 　　威子觉得沈敬的观念可能和他们不太一样，便说，“没什么没什么。” 　　沈敬皱眉，“站住，不许走！你给我说清楚！什么叫我挑剔？什么叫我挑对象？” 　　威子满面愁苦，最后说，“你不是经常换对象吗？这不叫挑剔？” 　　沈敬眉头直接皱成一个大疙瘩，“我什么时候经常换对象了？” 　　威子说，“魏世东说你在河安县有个农村来的对象，后来还和崔局的女儿不清不楚，上周我们去火车站饭店见过嫂子，但是今天牛警官和马警官看到你开着摩托车带着另外一个女孩！这还不叫挑剔？” 　　四个月换了四个。 　　在放在八十年代就是要被人戳着脊梁骨骂人的。 　　魏世东只会耍这些小手段。 　　沈敬松了口气，“我当什么事呢！你要不去问问魏世东，我在河安县的对象叫什么？就是连叶，现在也是她，至于崔局的女儿，她单恋我，本来我是打算九月份调到市局，她拿着她爸的权利压我，我只能提前调来了，调派文件写的是九月份，要不我找给你看看？” 　　威子狐疑，“原来是这样？那为什么我们上次在火车站见到的和今天牛警官见到的不是一个人？” 　　火车站？ 　　沈敬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况，恍然大悟，“那不是连叶，那是她同学，找我有事，连叶一直在办公室里没出来，今天那个才是你们嫂子连叶。” 　　沈敬这么一解释，威子明白了很多，但还是有些不放心，“你和嫂子的同学有什么事？还非得出来说？挖墙脚？” 　　“……”沈敬皱眉，“什么挖墙脚？是真有事，办公室里不止你们嫂子，不是不方便和你们嫂子说，而是不方便让其他人知道。” 　　威子这回总算放心了，“哎，吓死我了沈队，我还以为你真是那种男人。” 　　沈敬没有当即会办公室，威子倒是回去了，进门之后就问坐在长方形桌后的魏世东，状似无意地问，“世东，沈队在河安县那个农村的对象叫什么啊？” 　　魏世东没在意，说，“叫连叶，怎么了？” 　　“连叶？”有人疑惑，“沈队现在的对象不就是叫连叶吗？” 　　众人也疑惑了。 　　“会不会不是同一个人？这一个是河安县农村的，一个在青州开了两家餐厅，不像是一个人。” 　　威子说，“你们别瞎猜了，就是同一个，沈队说上次在火车站见到的那个不是，今天牛大哥在街上见到的那个才是。沈队不是那样的人。” 　　众人狐疑地点点头。 　　已经进了十二月份，放学之后连叶穿上棉服走出教室，搓了搓有些发凉的手，赶紧背上书包，下楼去了车棚。 　　她走的稍微晚一些，大门口已经没有几个人。 　　“国壮，我今晚上想去寻香来吃饭。”王秋月挽着连国壮的胳膊，娇着声音说道。 　　连叶推着自行车，脚步一顿。 　　连国壮头发有些长，有段时间没理，看起来有些邋遢。 　　他默默地摸了摸自己的钱包，点头应道，“好。” 　　前段时间，他用表哥的摩托车拉客，一天就能赚二三十，虽然摩托车耗油，但两个月时间还是赚了小一千，且，这个钱，不用交给公司，全是他的。 　　连国壮有些大手大脚，小一千在一个周内已经被花出去几百。 　　可惜的是，上个周表哥把摩托车要回去了。 　　真是的，表哥成天呆在寻香来，用不着摩托车，为什么非得要回去？ 　　很快，他就能买个自己的摩托车了！ 　　“国壮，你怎么没开摩托车来？还没修好吗？”王秋月问。 　　上次见面的时候，连国壮对王秋月说，他的摩托车坏了，送去修理了。 　　“秋月，你知道的，我那是进口的摩托车，有些零件国内没有，得等一段时间才能修好。” 　　“这样啊！你修好了你再带我去兜风！” 　　这个时候兜风是个很时髦的词，只有摩托车和小轿车才能配得上兜风二字。 　　但现在小轿车价格非常昂贵，现在路上跑的小轿车没几辆，大多都是单位配车或者汽车三厂的出租车。 　　“好，一定带你去！” 　　表哥的摩托车，他借一天应该还是很容易的。 　　背后的连叶：“……” 　　想不到连国壮泡妞有一手。 　　就是不知道他到时候从哪里从一辆摩托车。 　　找沈敬借吗？ 　　连叶坐在车坐上，一脚踩在脚蹬子上，一脚踩地，往后一蹬，骑上自行车走了。 　　连国壮带着王秋月在路上拦三轮车。 　　天黑不楞登的，一辆三轮车在两人面前停下，“两位去哪里……国壮？” 　　连国壮脸色唰地一变，仔细一看，才发现是自己以前的老同事，清了清嗓子，“老周，这么晚还没下班啊？” 　　老周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们赶紧上车，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那什么情况。对了，这是你对象？” 　　王秋月不好意思地笑笑，心里却在盘算着，国壮怎么会认识这种人？ 　　三轮车也是隶属于正经车行，是个正经工作，普通人不会觉得有什么，但王秋月是个老师，自然就瞧不上这种工作。 　　连国壮点点头，“是，我对象秋月，秋月，这是老周。” 　　“你好。”王秋月淡淡地打了声招呼。 　　老周没听出来，笑呵呵地说，“姑娘是青州一中的老师？老师好啊，正是工作，体面，还有寒暑假，不像我们，哎，对了国壮，你怎么辞……”职了？ ##第三百五十四章 你怎么来这里 　　话未说完，就被连国壮打断，“老周，你也是，天都这么冷了，能早点回去就早点回去，身体比什么都重要，要是身体不好，那才是拖累公司拖累组织。” 　　老周被这么一打岔，叹口气，“没办法，你也知道，我爱人的病，还有，我儿子还在上学，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国壮，你怎么突然辞……”职了？ 　　连国壮再次打断，“嫂子病又恶化了？你怎么不早和我说？我就帮你和上面商量一下，能不能给你捐点钱什么的。” 　　老周觉得连国壮的语气有点问题，好像自己是公司的领导似的，但也没多想，“谢谢你啊国壮。只可惜，你已经辞……”职了。 　　连国壮又打断他的话，“小侄子现在读几年级啊？在哪个学校？” 　　这回话题是真的岔开了。 　　老周回答之后，连国壮又趁机扯到别的上面，老周的思绪被带走，一路上也没再提起连国壮从车行辞职的事。 　　到了寻香来门口，连国壮和王秋月一起从车上下来，连国壮付了钱。 　　老周说，“客气什么，咱俩好歹同……”事一场。 　　“不行，老周同志，这个钱你必须拿着，我怎么能要公司员工的钱？”连国壮把钱塞给老周，拉着王秋月离开。 　　老周拿着钱，总觉得连国壮的语气很奇怪，摇着头离开了。 　　“国壮，你不是说你的摩托还没修好吗？”王秋月指着寻香来门口上着锁的摩托车问。 　　连国壮以为是梁晨开过来的，摸摸鼻子，“这两天我没去看，以为还得等几天，没想到修好了，应该是我表哥顺便开过来了。” 　　若是别人把摩托车借去开，王秋月铁定不开心，但若是梁晨，她觉得没问题。 　　梁晨表哥开了这家餐厅，肯定是不差钱，互相来往一下，以后有什么事帮衬着也是不错的。 　　兴许是连叶晚上蹬的慢，而老周体力好，比连叶蹬的快，连国壮和王秋月在连叶之前抵达寻香来。 　　连叶到寻香来门口的时候，两人刚刚进去。 　　连叶把自行车锁在门口，推门进去。 　　彼时连国壮和王秋月正在柜台和冯露露说话。 　　王秋月说，“国壮，我就想要那个靠窗的，你和你表哥说一下，让那两个人换一个座位嘛。” 　　冯露露面带微笑，“这位小姐，非常抱歉，我们不能满足你这样的服务，就算梁经理来了也不行。” 　　王秋月不悦地瞪了冯露露一眼，摇着连国壮的胳膊，声音娇嗲，“国壮。” 　　冯露露抖了抖，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连国壮清了清嗓子，“秋月，听话！” 　　王秋月有些不满，却没再说什么。 　　冯露露正要叫洪兰带他们去到内侧的两人桌，转头看到连叶进来，笑着说，“欢迎光临。” 　　连国壮看到连叶，心中大骇，生怕连叶和自己打招呼。 　　连叶是青州一中的学生，王秋月很容易就拿到她的资料，若是叫王秋月知道自己是连叶表哥，那他这段时间的努力就白费了。 　　好在，连叶并不想管闲事，也不想搭理连国壮，正想直接走过去，却被王秋月叫住，语气不善，“连叶同学？你怎么来了这里？” 　　上次连叶和沈敬在办公室下了她面子，她可还记得呢！ 　　连叶有些莫名其妙，“王老师，放学之后，我为什么不能来这里？” 　　王秋月忍不住说，“你家里不是农村的吗？不是很穷吗？” 　　“我家里是农村的，但是谁说我家穷了？” 　　王秋月一噎，“你怎么跟老师说话的？！” 　　洪兰赶紧过来打圆场，“先生小姐，这边请。” 　　王秋月冷哼一声，挽着连国壮转身离开，跟着洪兰去了座位。 　　连叶挑挑眉，没放在心上，径直去了办公室。 　　王秋月和连国壮落座，四处望了望，没见着连叶，得意地笑了笑。 　　被她那么一说，连叶肯定是觉得抬不起头来，自卑地离开了。 　　连国壮松了口气。 　　吃饭吃到一半，王秋月说，“国壮，我想见见你表哥，好不好呀？” 　　连国壮这个表哥那么能挣钱，在家里的话语权肯定很高，见了他就相当于见家长，若是能得到这个表哥的支持，那她嫁进连家就事半功倍了。 　　连国壮顿了顿，说，“我去看一下表哥在不在。” 　　他起身朝着办公室走去，正要抬手敲门，门却从里面开了。 　　沈敬握着门把手站在门口，看到连国壮说，“找你表哥？进来吧。” 　　说完，他径直越过连国壮出去了。 　　连国壮见到沈敬倒是不惊，但见到连叶在办公室里，倒是惊了一下。 　　他只知道连叶是在这里当服务员。 　　但随机想到连芽说的话。 　　连芽说她被学校开除都怪连叶，连芽还怪他给了错误情报说沈敬花心甩了连叶，其实两人一直在一起，哪怕连叶和火车站那伙人有牵扯沈敬也护着她。 　　若是这样的话连叶在这里也正常。 　　连国壮可不想替连芽报仇，就是觉得连叶命好，不仅成了班里一个非常厉害的同学的表姐，还被沈敬看上。 　　沈敬是个警察，连叶以后可扬眉吐气了！ 　　梁晨看到连国壮，问，“你怎么来了？” 　　“表哥，是这样，秋月想见你。” 　　沈敬到柜台点了份连叶爱吃的蓝莓山药，又问冯露露要了两瓶汽水。 　　拿着汽水一转身，脚步一顿，只见王秋月站在他面前，温柔的笑着，“沈敬同志，你还记得我吗？我们在青州一中办公室见过。” 　　魏世东的对象。 　　想到魏世东在局里对自己的编排，沈敬眼底一暗，冷淡地说，“不记得，让开。” 　　王秋月面上的笑意僵住，“沈敬同志，你一个人吗？要不要拼桌一起吃个饭？” 　　沈敬有些不耐，“让开。” 　　“沈敬同志，你确定要这么跟我说话？别以为你时隔警察有点本事就可以为所欲为了，你还不知道吧，这家店可是我对象的表哥开的！信不信让人把你赶出去？！”王秋月说。 　　王秋月自小一来就是邻居口中的别人家的姑娘，长得漂亮，成绩好，成功的考上大中专当了老师，媒人说媒也是挑的条件比较好的，相亲的时候只有她挑别人，没有别人挑她。 ##第三百五十五章 对象 　　 　　未婚夫魏世东是警察，在河安县条件也是不错的。 　　就连连国壮这个市里“连家少爷”也对她喜爱有加。 　　王秋月见到沈敬的第一面便被吸引，他身姿挺拔，容貌俊朗，浑身正气，能力出众，看手上的手表便知他家境也不错，这样的人是王秋月最最心仪的对象。 　　就连连国壮连少，除了有钱，其他方面王秋月觉得也是不如沈敬的。 　　奈何上次在青州一中的办公室里，她头一次碰了钉子，心底一直有些不甘心。 　　她要让沈敬知道，就算他拒绝她，她也能找到更好的，更舍得替她花钱的。 　　这时候她有些庆幸，庆幸在河安县的时候匆匆一面，沈敬不记得她，也不知道她是魏世东的未婚妻，她可以随意炫耀和连国壮的关系。 　　沈敬眼底闪过一丝暗光。 　　她口中的对象指的是连国壮而不是魏世东。 　　现在的魏世东刚调市里没多久，想必是不知道的。 　　“你对象是连国壮？” 　　王秋月一怔，笑了笑，“呵，怕了吧？既然知道，还不快快赔礼道歉？” 　　沈敬低声笑了起来，“弟妹，实在抱歉，没认出你来。” 　　见王秋月面色疑惑，他指了指之前的某个座位，解释说，“之前国壮带你来过。” 　　王秋月想起来，第一次来寻香来的时候，连国壮说遇上个熟人去打招呼，她背对着门口，只回头了一下，看到一身警服，没看到脸。 　　原来是沈敬！ 　　王秋月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有些尴尬，想用连国壮压一压沈敬，谁知两人认识。但心里又有些小窃喜，连国壮认识的人真多，连沈敬这种对魏世东不屑一顾的人都对连国壮很亲切，还喊她弟妹，看到国壮家里是真的很有钱。 　　“原来是你，真是不好意思，误会，误会！”王秋月说。 　　连国壮从办公室出来，见王秋月和沈敬站在一起，顿时吓破了胆，生怕沈敬在王秋月面前揭穿自己。 　　王秋月见连国壮过来，挽住他的胳膊，“国壮，你怎么不早告诉我你认识沈警官？” 　　连国壮对上沈敬的双眸，心怦怦直跳，讪讪笑了笑，没说话。 　　王秋月见此有些不满，连国壮怎么跟老鼠见了猫似的，在沈敬面前都不敢说话？这也太怂了？ 　　她其实不太能瞧得上连国壮的性子，但瞧得上他的钱，那点性格缺陷也便忍了。 　　但到了沈敬面前，她越发觉得连国壮上不得台面。 　　沈敬笑笑说，“国壮，你和弟妹好好吃饭，我就不过去打扰了。对了，连伯父有没有告诉你，我要入股他在深圳的公司？” 　　连国壮大脑一懵，呆愣愣地摇摇头。 　　什么连伯父？什么入股？什么公司？ 　　王秋月却是心中一喜，她早就知道连国壮家里是开公司的，但是不敢细问，沈敬竟然毫不避讳地主动提出来。 　　而且提到入股，那肯定不是个小公司。 　　沈敬又笑笑，“你也别光顾着玩乐，没事多帮帮伯父，你家里就你一个男丁，公司以后肯定要交给你的。” 　　连国壮不明白什么情况，顺着点点头，“我知道的，沈哥。” 　　沈敬一走，王秋月便开心地拉着连国壮坐到位置上，亲切地给他夹着菜。 　　太过开心，她也忘了先前提出来的要见梁晨。 　　临走的时候，王秋月说，“国壮，你开摩托车送我回家吧。” 　　连国壮浑身一僵，顿了顿说，“我去跟我表哥说一声。” 　　办公室门口，连国壮推开门，冲着里面喊了一声，“表哥，你的摩托车能不能借我用一下？” 　　梁晨看了眼沈敬，想说那是沈敬的摩托车，却见沈敬点了点头。 　　他只好指了指桌上的钥匙，说，“那你开走吧。” 　　连国壮这次表哥竟然那么好说话，欣喜地上前拿过钥匙，“谢谢表哥。” 　　出了寻香来，连国壮晃了晃手中的钥匙，“秋月，我送你回去。” 　　王秋月点点头。 　　十二月的天很冷，尤其是晚上，风嗖嗖地，摩托车上更是寒风扑面。 　　连国壮说，“秋月，你要是冷的话就抱紧我。” 　　王秋月点点头，双臂环在连国壮腰间。 　　连国壮心神一荡，单身了二十年的他闻着空气中的淡香，感受着后背处贴着的温暖，心旌摇曳，飘飘欲仙。 　　王秋月也是头一次这么主动，直到下车时脸还有点红。 　　她住在学校分配的宿舍里，是单人间。 　　“国壮，你要不要上去坐坐？”王秋月红着脸，眼睛一眨一眨的。 　　连国壮顿时一柱擎天，直勾勾地点点头，“好、好。” 　　王秋月的住处虽然简陋，但整洁干净，进门处放着一张小桌，一只锅，里面是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衣柜。 　　床上的床单铺的整齐，没有皱褶，上面是比较常见的大朵大朵的花纹，被子整齐地叠着放在床尾。 　　桌上放着书本和洗漱用品，摆的整整齐齐，其中还有连国壮之前送的礼物八音盒。 　　衣柜是老旧的棕黄色，摆在角落。 　　窗台上放着一小盆吊兰，叶子已经发黄。 　　王秋月引着连国壮进来，拘谨地笑笑，“地方有点小，别嫌弃。” 　　连国壮闻着空中浅淡地香味，心猿意马，“我怎么会嫌弃。” 　　王秋月赶忙给他倒了杯热水，笑着说，“就这一个杯子。” 　　“没事。”连国壮喝着热水，心里痒痒，觉得他真是捡到宝了。 　　今晚上真没想到沈敬竟然会给他打掩护。 　　果然，这之后秋月对他温柔两人不少。 　　一杯热水下肚，连国壮从椅子上站起来，“天也不早了，我也该走了。” 　　王秋月送他到门口，看着他的身影走进黑夜，踌躇片刻，轻声喊道，“国壮。” 　　楼道里有些黑暗，看不清他的表情。 　　静寂之间，一抹旖旎地氛围渐渐浮上来。 　　连国壮有些心痒痒，驻足转身，不动声色地问，“什么事？” 　　王秋月耳根烫热，说，“要不你今晚上留下来吧。” 　　虽然现在连国壮对她很好，但她不确定连家人能不能接受她这个普通家庭出身的儿媳妇，万一不接受，那她岂不是一打损失？ 　　既然打定注意要嫁进连家，那么生米煮成熟饭，也不失为一种办法。 　　至于魏世东，王秋月早就把他抛之脑后了。 　　连国壮呼吸一滞，努力稳住声音，“秋月，你说什么？” 　　 ##第三百五十六章 留下来 　　 　　王秋月红了脸，小声说，“你今晚留下来吧！” 　　连国壮双眼直愣愣地走回来，有些不知所措。 　　王秋月有些欣喜，看国壮的样子，怕是没经历过事，肯定是真心爱她。 　　对于嫁进连家，王秋月心中更加有信心。 　　连国壮心里急坏了，但为了给王秋月留一个好印象，他硬是忍着，到最后忍不住了才放肆地提枪征战。 　　两人睡在同一个被窝里，同枕共眠。 　　王秋月感受着男人灼热的胸膛，心里头有窃喜，复杂，担忧，唯独没有后悔的情绪。 　　连国壮闻着被子里偷出来的甜香，心里跟吃了蜜似的，秋月真好，他一定得把她娶回家。 　　魏世东调来市局几天，但还未去见过王秋月，这天趁着休息，到青州一中去找她。 　　门卫大叔问，“小伙子，你找王秋月老师？你是他什么人啊，有没有身份证明？” 　　魏世东说，“我是她未婚夫，这是我的证件。” 　　证件是警察证。 　　门卫大叔拿过警察证一看，顿时大惊。 　　这警察证是真的，一般人也不敢冒充警察。 　　也就是说，这个人真的是王秋月老师的未婚夫？ 　　那经常开着摩托来接王秋月老师的人是谁？ 　　魏世东见门卫大叔不说话，便问，“我可以进去找她了吗？” 　　门卫大叔看他的目光带了点同情，怜悯，“进去吧。” 　　魏世东找到办公室，敲了敲门，“请问，王秋月在吗？” 　　办公室里有一个高一年级的女老师，抬头说，“王老师？你去后面宿舍问问。” 　　魏世东不由得一怔，“为什么要去宿舍问？” 　　女老师打量他几眼，“你和王老师不熟吧？她还没有安排教学任务，现在是学校里的生活老师，负责学生们生活上的事。” 　　生活老师？ 　　没有安排教学任务？ 　　魏世东耐着性子问，“宿舍在哪里？” 　　这么重要的事王秋月竟然没有跟自己说？！ 　　他还以为她在青州一中混的多好呢，原来就是个不受重视的生活老师。 　　王秋月是找了关系调过来的，并非靠着教学质量升上来，学校本来打算给她安排高一的政治课，后来出了点岔子也不了了之。 　　女老师抬手指了指一个方向，“在那边。” 　　魏世东道了谢，朝着宿舍走过去。 　　彼时的连叶刚从物理办公室出来。 　　耽搁了半个月的课之后，每科老师都会挑时间给她辅导一下。 　　正打算上楼的时候，她看到教学楼旁边有个熟悉的人影经过，仔细一看，这不是沈敬那个和他不对付的同事吗？ 　　他来干什么？ 　　青州一中的宿舍是单间的民房，是由原来的旧教室改造的，条件不怎么好，住校的人也是离家太远不得不住校的学生。 　　魏世东走到不远处，就有一个女老师过来拦着，说，“这是女生宿舍，你来干什么？” 　　魏世东笑笑说，“我来找王秋月，她在吗？” 　　女老师叫小颖，也是生活老师，跟王秋月同事中同事，便问，“你找她干什么？” 　　“我是他未婚夫，这是我证件。” 　　“未婚夫？！”小颖瞪大眼睛，一把拿过魏世东的证件，见是个警察，小心翼翼地问，“你真是王秋月的未婚夫？” 　　魏世东不知为何门卫大叔和小颖都露出这样的表情，应声说，“是啊，她在吗？” 　　小颖说，“她今天请假了，没来。” 　　魏世东有些烦躁，没想到找了一圈没找到人。 　　以前他在县里，她在市里，他总觉得矮了王秋月一头，但现在他也在市里，王秋月却是个生活老师，他觉得两人地位应该调换过来才是。 　　小颖欲言又止，说，“秋月住在学校分配的宿舍里，就在那边的社区里，河间路29号，你要不去家里找她？” 　　“好，谢谢。” 　　魏世东走近河间路，一路瞅着门牌号，远远就听到摩托车轰鸣声。 　　前方是个小巷子，根据规律，29号应该就在里面。 　　魏世东正要拐进去，却见里面窜出来一辆摩托车，径直离开了。 　　他不禁回头看了一眼，那摩托车和沈敬的倒是有些像。 　　但他倒不觉得那是沈敬的。 　　青州市里有钱人多的是，买个进口摩托车不是随随便便？ 　　魏世东没放在心上，继续往里走，他来的时候，连国壮刚走没多久。 　　王秋月面颊红润，双眸秋水含情，氤氲流转，正在洗着床单。 　　魏世东确认门牌号，敲响房门。 　　王秋月还当是连国壮去而复返，欣喜地打开门，看到门口的魏世东，面色大变，“你怎么来了？” 　　魏世东见她如此态度，心里有些不喜，“我怎么不能来？” 　　他现在调到市里了，应该是她巴结他了吧？ 　　要不然，以他这个条件，在市里找个对象是轻而易举的事。 　　王秋月心里复杂，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出来，把门口让出来，“进来坐坐吧。” 　　她既然已经跟了连国壮，肯定是要和魏世东退婚的。 　　魏世东打量着屋里的摆设，一阵冷风拂面，他望过去，见开着窗子，不禁问，“大冷天你怎么开着窗子？” 　　王秋月尴尬地笑笑，“刚吃完饭，觉得屋里有点味道，通通风。” 　　其实是经过昨晚的放肆，屋里有着浓重的麝香味，不太好闻。 　　但王秋月现在还没想清楚怎么跟魏世东说清楚。 　　再者两人已经订婚，不是处对象那般说分手就分手的，要退婚的话必须得知会家长。 　　王秋月家长还不知道她在市里又处了一个的事。 　　魏世东直接在椅子上坐下来，说，“我来就是想告诉你，我调到市里了。” 　　王秋月“嗯”了一声，没什么反应。 　　魏世东有些不悦，她不应该很开心吗？ 　　“我刚才去你学校找你了，他们说你是生活老师？” 　　一听到他去学校，王秋月大骇，但见他表情，应该没有人跟他说什么。 　　她松了口气，应声，“是。要等下学期才安排教学工作。你以后别去学校找我，影响不好。” 　　魏世东心里更加不悦。 　　影响不好？怎么能影响不好？ 　　他是个警察，给她丢人还是咋滴？ 　　他还没嫌她一个生活老师丢人呢！ 　　魏世东视线随意一扫，见桌上摆着一个八音盒，不禁拿起来瞧瞧。 　　悦耳的声音传来。 　　王秋月见此有些不满，“你怎么动我东西？” 　　“这有什么？”魏世东说，“这八音盒不便宜吧？以后别买这种东西，浪费钱，又没什么用。” ##第三百五十七章 准备好了吗 　　 　　王秋月心里冷笑，就算调到市里又怎么样，工资还是那么一点，抠抠搜搜的。 　　国壮家里可是开公司的，又有摩托车又能给她花钱，一顿饭顶上魏世东一个月的工资，认识的人都是优秀的人。 　　等魏世东一走，王秋月就和家人里写信，表示自己在市里处了一个对象，是大老板的儿子，要和魏世东退婚。 　　鹏城市委招待所。 　　谢清雨穿着正式，大步走在前头。 　　马经理，葛大山，李晶晶等人跟在后面，还有助理小丁。 　　“稿子都准备好了吧？”谢清雨回头问。 　　问的是李晶晶和葛大山。 　　葛大山负责的是土地规划，李晶晶负责的是建筑设计。 　　“准备好了。”两人齐齐应了一声。 　　“小丁，打听清楚没有，宝和集团来的是什么人？” 　　香港宝和集团，是香港五大巨头之一，眼下政策开放，许多港商外商来鹏城投资，宝和集团就是其中之一。 　　对面想拿地搞建筑，谢清雨和鹏房想借助他们拿地搞建筑，这才有了这一次见面。 　　这时候鹏城就两家房地产公司，一家是鹏房，一家便是谢清雨的建房。 　　小丁说，“来的是宝和集团的总监黎望，据说此人非常有头脑，进入宝和集团三四年，从一个无名小卒成为陈总最信任的人，这几年里宝和集团有几个非常盈利的项目都是出自他手，眼光老辣独到。” 　　谢清雨非常满意小丁的工作，打听地如此详细，也就是说这个黎望，不好对付。 　　“可有打听到他有什么喜好没有？” 　　小丁摇摇头，“不知道是对面的人嘴太紧，还是这个黎望是真的无趣，他们说黎望平时就爱坐在办公室里研究生意上的各种问题，私下里除了去健身房锻炼身体之外没有什么爱好。不过听说他是大陆人，粤语是到了港台之后现学的。” 　　谢清雨面色有些凝重。 　　这个黎望不好对付。 　　不过他对图纸有种莫名的自信，冥冥之中感觉到黎望一定会选他们的策划似的。 　　谢清雨摇摇头，打起精神来。 　　在楼梯拐角处，谢清雨与另一伙人狭路相逢。 　　“呦，谢总？巧了这不是。” 　　说话叫潘桂东，是鹏房的设计部部长，身后跟着几个人。 　　此刻他表情夸张地看着谢清雨，眼底闪着不屑之意。 　　“不巧。”谢清雨说。 　　装什么呢？ 　　谁还不知道对方是冲着宝和集团来的？ 　　潘桂东笑了笑，“谢总是冲着宝和集团来的吧？没想到这种事竟然还需要谢总你亲自出马，底下人是干什么吃的？” 　　谢清雨说，“你们周总不来也好，要是拿不下项目，背锅的就是你。” 　　潘桂东眼底一沉，冷哼一声，“谢总好大的口气，你就那么确信你一定能拿下宝和的项目？” 　　“那是当然。”谢清雨说。 　　潘桂东笑了一下，“看来谢总是非常自信了，那就走着瞧。到时候丢了项目，可别把气撒在底下人身上，你亲自来，肯定是你背锅。” 　　谢清雨说，“过奖，那就生意场上见分晓。” 　　两伙人水火不容，却又一道儿去了某间包厢。 　　不大会儿，会议的另一方宝和集团的代表走进来。 　　呼啦哗啦一堆人涌进来。 　　为首的是个中年男子，面容周正，头发梳地一丝不苟，一身做工精致的西装，外头披着羊毛大衣，肩上缝着毛领，是正儿八经的貉子毛，通身看上去贵气十足。 　　他身后跟着两个助理，以及三个员工，四个西装保镖。 　　在他进门之后，两个保镖立在门口，两个保镖跟在他身后，直到他在椅子上坐下，才凶神恶煞地守在他身侧。 　　高个子助理介绍，“这是我们宝和集团黎总监，由集团指派前来主管鹏城房地产项目，这是高副总监，这是唐设计师，这是夏部长。” 　　黎望慵懒地靠在沙发背上，食指与中指间夹着一根烟，漫不经意地敲了敲烟灰。 　　左侧的沙发里坐的是潘桂东，站起身介绍，“黎总监你好，我是鹏房代表，设计部部长潘桂东，久闻大名，今天很高兴能和你见面，也感谢宝和集团给与我们合作的机会……” 　　黎望抬手制止，“不是合作的机会，是竞争合作的机会。” 　　潘桂东脸色一僵，“是是是，是我失言。” 　　谢清雨说，“黎总监，在下谢清雨，是建房的代表人。听说您是内地人，我已经备好的了餐厅，会议结束，还往有机会和您共进午餐。” 　　潘桂东嗤了一声，这就开始巴结了？ 　　只有没有实力的人才会巴结别人，而鹏房为和宝和集团合作拿到这块地的工程，用了八九个设计师设计，最后定下的方案每一个设计师都非常满意，可以说是胸有成竹！ 　　旁边的唐设计师和夏部长倒是没什么表情，只高副总监面色有些不悦。 　　一个个都上赶着巴结黎望，就跟他们不存在似的。 　　坐在沙发上地黎望淡淡地看了两边一眼，“既然都到齐了，那就开始吧，你们先来。” 　　黎望指了指谢清雨。 　　这明显是对谢清雨不满。 　　潘桂东心里更有底气，挑衅地看了谢清雨一眼。 　　谢清雨打了个手势，小丁立刻把几张纸放到黎望高唐夏三人及两个助理的面前，潘桂东面前也放了一份。 　　潘桂东看到图纸时挑了挑眉，完全放下了心。 　　这什么规划？ 　　用这么大面积去建园子？这不是浪费吗？ 　　只有傻子才会采用这样的图纸。 　　葛大山深吸一口气，走到中间开始介绍他们这份策划的具体内容及土地规划。 　　图纸并非连叶最初那一份规划。 　　在谢清雨到青州看望连叶时，两人又重新商议，做出另一份规划来。 　　最初连叶不清楚面积大小，具体情况，规划自然是不准确的。 　　谢清雨给她带来了具体信息，规划也好做许多。 　　新的规划将连叶做的两份设计叠加到一起，又添上了新的东西。 　　整个小区分为三部分，别墅区，高层住宅区和多层住宅区。 　　连叶最开始没想到高层住宅这一层面，毕竟安装电梯的高层住宅，在现代比较普及。 　　这个计划是谢清雨提出来的。 　　他在鹏城呆的时间久，了解更多，鹏城现在不少地方都在建造高楼大厦，用得就是电梯，那为什么不能用到住宅区呢？ 　　提出来之后，连叶觉得可行，便商量着做了一份新的规划。 ##第三百五十八章 不是浪费 　　 　　葛大山心里也没底，但谢总来时便和他说过，只要把规划的原因，目的，优点，以及最吸引人的地方全都讲出来就好，采不采纳就是宝和集团的事。 　　潘桂东听着葛大山的演讲，觉得越发离谱。 　　年轻人果然还是年轻，想剑走偏锋，但也得看看合不合适。 　　他冲着谢清雨挑了挑嘴角，眼神中透着不屑。 　　谢清雨面色淡然，回以一笑，似乎胸有成竹。 　　潘桂东见状，鼻子里发出一声不屑的轻哼。 　　谢清雨转移了视线。 　　一开始，或许他也是心里没底，但在了解过黎望的为人之后，他觉得，自己一定是成功的那一个，因此已经开始准备庆功宴了。 　　宝和集团黎望负责的几个项目，无意都是新兴行业，也就意味着，黎望这人眼光独到，敢闯敢拼，敢于尝试别人不敢做的事。 　　葛大山演讲完毕之后是有李晶晶介绍具体的建筑结构，设计理念。 　　等李晶晶讲完，有个提问时间。 　　高唐夏三人便分别提出了自己的问题，只黎望，手指翻动着策划书，一言不发。 　　潘桂东说，“谢总，请问这份策划你先前看过没有？” 　　“当然看过。” 　　“也就是说，这份策划你也同意喽？我没想到，这么差劲的策划也能入了谢总的眼，黎总监来鹏城是干嘛的？挣钱的，不是来做慈善的，你把那么多的地用来绿化和道路，岂不是浪费了很多钱。” 　　黎望面色平淡，但他两个助理却蹙起了眉头。 　　内陆没有别墅，但香港有啊。 　　内陆没有高层楼房，但香港有啊。 　　内陆的小区没有那么多绿化，但香港有啊。 　　用得着这么贬低吗？ 　　要是真的不赚钱，香港的开发商也不会这么做。 　　谢清雨说，“我不觉得这是浪费，绿化和道路的面积都是经过精确计算的，这是小区规划的一部分，它能为我们吸引更多的业主，就不是浪费。” 　　装吧。 　　潘桂东嗤了一声，“黎总监，是不是该我们做讲解了？” 　　黎望抬起头，摆摆手，示意他开始。 　　潘桂东本身就是设计师，让助理把策划分发下去之后，亲自开始做讲解。 　　谢清雨简单看了一下潘桂东是图纸，随后便放在了桌子上。 　　图纸是密密麻麻地筒子楼，但为了区别于其他的筒子楼，在户型上做出了很大的调整，但，仍然是筒子楼。 　　谢清雨的这个动作成功激怒了潘桂东，他越讲越激动，越讲越愤慨，讲完之后对黎总监说，“黎总监，你觉得我们这个策划是不是比他们要好？” 　　黎望的助理说，“至于到底和哪家公司合作，三日之后，我们会给出答复。” 　　黎望抬手制止，说，“你们且先稍等。我今天就可以给出答复。” 　　见他这么说，两位助理只是稍微惊讶，却并未阻拦。 　　在这桩生意上，黎望有足够大的话语权，这是陈总赋予他的权力。 　　潘桂东欣喜万分，“真的吗？太好了。” 　　这样也好，能当场嘲讽谢清雨，叫他没脸在房地产这一行混！ 　　好什么好？ 　　黎望皱眉，鹏房那是什么图纸？ 　　看得出来在户型和建筑设计上下了很大功夫，有很多的细节可考，若土地规定了就是用于筒子楼，那么鹏房的设计非常合适。 　　但，土地没有规定用于筒子楼，从规划上，黎望就将鹏房否定了。 　　但还是要过问其他人意见。 　　随后他叫了三人到近前，“高副总监，你们三位觉得那份更好？” 　　高副总家说，“就论策划而言，我个人倾向于建房。” 　　唐设计师说，“鹏房的细节设计不错。但，我觉得建房的规划更好，我选建房。”唐设计师又说。 　　夏部长说，“我也觉得建房的规划好，但建房是个新公司……这毕竟是个大项目，若是吃不下来……” 　　虽说建房是个刚成立的新公司，但黎望已经让人将谢清雨的底摸透。 　　京城人，出身显赫，背后关系错综复杂，开放之后就来了辞掉工作来鹏城做生意，混的风生水起。 　　看着年轻，但有经商头脑，否则在内陆没有出现过那样的小区规划时，他敢拍板拿出这样一份策划书，就证明眼光和魄力是不差的。 　　黎望制止了他接下来的话，“谢总来自京城，背后有政府势力。” 　　夏部长明白了，便没再说什么。 　　等待地潘桂东走上前冲着谢清雨嘲讽一笑，“谢总，你现在心里很着急慌张吧？” 　　谢清雨很沉得住气，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黎望说，“鹏房的建筑设计非常精致，不管是外表还是内里布局，细节做的到位，都和以往的筒子楼有很大区别，很有新意。” 　　潘桂东顿时欣喜若狂，赶紧上前和黎望握手，“多谢黎总监夸奖，这份策划可是我们九个设计师夜以继日才设计出来的稿子，能得到您的认可，我们也算是没有白忙活一场。” 　　黎望点点头，说，“你能这样想就太好了，这次的失败就当做一次历练，贵公司将来一定会越走越好。” 　　“谢谢黎总……等等，黎总监，你这话什么意思？” 　　“建房在土地的使用规划上更合我心意，我决定要与建房合作。”黎望说着，转向谢清雨，“谢总，合作愉快。” 　　谢清雨上前和黎望握手，“合作愉快。” 　　潘桂东看着眼前这一幕，不禁呆住，“黎总监，不是，为什么？！” 　　“小潘，人要懂得创新，你们细节做得好，但还是没有逃出筒子楼的桎梏。”黎望说。 　　潘桂东还想再说什么，谢清雨截断了他的话，“黎总监，高副总家，谢某已经订好的位子，可否赏个脸，一同共进午餐？” 　　根据小丁打听出来的消息，这位黎总监不知怎么到了香港去，既然不会说粤语，那自然不是粤东这一带的人，中午吃饭最好挑一家黎总监家乡菜系的饭馆。 　　黎望点头，“求之不得。” 　　潘桂东暗骂一声，看向谢清雨的眼神阴狠，恨不得生吃了他。 　　为了这个项目，鹏房的设计部连夜加班加点，最终出了一份所有人都称赞的设计，结果项目却落到了新成立的建房手上？ 　　消息传回建房公司的时候，设计部的几人都很开心，尤其是李晶晶，这意味着他们不用和这份月薪三百的工作说拜拜了。 　　汪俊却有些不满，规划既然不是李晶晶做的，那么细化和项目为什么会交给她来跟进？ 　　 ##第三百五十九章 冒充 　　 　　第二日王秋月去上班，经过门卫的时候，她照常和门卫大叔王大叔打招呼。 　　“王大叔。” 　　王大叔眼神复杂地看着她，“王老师。” 　　王秋月说，“王大叔，昨天是不是有个人自称是我的未婚夫来学校里找我？” 　　王大叔点头称是，“王老师啊，这男女关系可是大忌，我劝你可千万别糊涂了！你一定要处理好，那边还是个警察，万一弄出点色事……” 　　“大叔，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吗？我不可能干出被人戳脊梁骨的事。我也没办法，那不是我未婚夫，他在追求我，我和他说了有对象他也不听，以后他再来的时候，你不要让他进来。”王秋月说。 　　王大叔一听，不由得松了口气，“原来是这样，我就说，你和对象处的好好的，怎么突然冒出一个未婚夫来，原来是冒充的，这人怎么这样，还是个当警察的，你放心，以后他来，我不让他进去。” 　　“谢谢大叔。”王秋月面上带着柔柔的笑，眉眼之间带着点娇媚的韵味，脚步轻快地走进学校。 　　同事小颖见王秋月前来，面上带着点几不可查地不屑，试探的问，“秋月，昨天有个男的自称是你的未婚夫，到底怎么回事啊？” 　　王秋月面上有些不高兴，说，“那不是我未婚夫，他在追求我，我不同意，他就找到学校里来了。” 　　小颖狐疑地点点头，“那可是个警察……条件那么好……” 　　“警察又怎么样？”王秋月不屑地说，“我跟你说，找对象一定不能找看着光鲜亮丽的，背后说不定是什么样的人呢！再说了，国壮也不必他差！” 　　小颖撇过头去随意地嗯了一声。 　　王秋月的对象她见过好几次，开着摩托车，很有钱，经常带王秋月出去玩。 　　现在又有个警察追求她。 　　王秋月一个穷地方来的，怎么就那么好运？！ 　　入了十二月，京城的天愈发的冷。 　　宋溪下午第七八节没有课，早早去了商学院父母办公室。 　　宋溪父亲是经济系教授，宋溪母亲是英语老师，宋父有专门的办公室，宋母平时也会过去歇着。 　　宋溪走在校园里，眼睛发亮，笑容含着几分期待，又有些难以捉摸的紧张，正所谓近乡情怯。 　　一想到这里是明月的学校，明月日常生活的地方，他胸腔里的一颗心忍不住跳动着，满是热情。 　　想要走过她走过的路，看她看过的书，或许只有这样，才能走进她的内心世界。 　　他视线四处游走，期望能与明月来一场偶遇。 　　“这位学长，请问图书馆该往哪边走？”一个长头发女生上前来问路。 　　女生个子高，穿着厚厚的棉服依旧显得很瘦，长头发披散在肩上，眼中带着微弱的殷切和期盼，夹杂些微弱的爱慕之意。 　　宋溪一下子就冷了脸，语气僵硬地说，“不知道。” 　　说完，他自顾自地往前走。 　　肤浅。 　　那些人只看他的外表，看他的穿着，便能轻而易举地喜欢他，上前搭讪。 　　她们这样物质的人，根本不能了解他的内心世界。 　　只有明月是最懂他的人！ 　　人如其名，她就像天边的那颗明月，散发着清冷银白的光辉，在深冬孤寂的夜里将人笼罩，温暖了他一颗飘荡的心。 　　宋溪由于父母的原因来过商学院很多次，对路线非常熟悉，轻而易举摸到经济系教学楼。 　　听得下课铃响起的声音，许多的学生从教学楼涌出来。 　　宋溪脚步顿了顿，瞥见前方一个熟悉的人影。 　　明月！ 　　宋溪惊喜地上前走了两步，忽地顿住，身子一僵。 　　康明月身边走着一个高个子男生，面容清秀，带着一副黑框眼镜，看上去文质彬彬。 　　衣着也不是普通的棉袄，那一身棉服至少几十块钱。 　　短短时间内，宋溪脑海里便对那男生有了个评价。 　　他走上前打招呼，“明月！” 　　康明月见到宋溪，面色依旧，微微一笑，“宋溪，你怎么来了？找叔叔阿姨？” 　　宋溪一顿，点点头，看向她身边的男生，眼神中带着点敌意，“这位是？” 　　康明月笑着说，“学长，这是宋溪，是宋教授的儿子，现在正在京大读计算机。宋溪，这是我的直系学长，凌靖远。” 　　凌靖远清秀的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对着宋溪伸出手来，“你好。” 　　宋溪面色沉着，迟迟没有伸出手来。 　　明月方才竟然是先为凌靖远介绍他，也就意味着，在她心里，凌靖远与她关系更亲密一些？！ 　　见宋溪没有伸手的打算，凌靖远面上闪过一丝尴尬，将手收回去，说，“明月，我们去图书馆吧，你不是要问我几个问题吗？” 　　康明月点点头，“好，我们走吧，宋溪，下次见。” 　　宋溪呆愣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康明月和凌靖远离开。 　　看凌靖远殷勤的态度，肯定是他缠着明月。 　　也是，明月那么优秀，肯定会有很多追求者。 　　宋溪叹口气，暗示自己慢慢来，随后便走上楼梯，去了父亲办公室。 　　办公室里没人，但没有锁门。 　　宋父的水杯，公文包，教学资料等都在桌上，也就是说，父亲临时出去了一趟。 　　宋溪没有多想，拿起闲置在一旁的搪瓷杯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在办公室里的沙发上坐下来，等着父亲母亲过来。 　　喝了一杯水，他有些无聊，拿起父亲的一本书随意翻看起来。 　　一本书翻了几十页，时间过了一两个钟头，还不见父亲母亲过来。 　　宋溪觉得有些奇怪，正打算出门问问，谁知刚走到门口，办公室的门便被推开了。 　　宋父宋母前后走进来。 　　宋父面色有些发红，眉毛倒竖着，眼底几分余火未消，但细看之下眼角耷拉着，额头上皱纹明显，显然是有些发愁，像是受了打击一般，肉眼可见的颓废。 　　而后面的宋母，面带怒容，又有几分哀伤的神色。 　　“爸，妈，怎么了？你们去哪里了刚才？”宋溪问。 　　宋父没有说话，径直坐到沙发上靠着沙发背闭上眼睛，将胳膊搭在眼睛上，重重地吐了口气，很是疲惫地样子。 　　宋母收起了面上神色，努力提起一丝精神，“没什么事，收拾收拾，咱们回家吧。” ##第三百六十章 无从下手 　　 　　宋溪见父亲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帮他把公文包收拾好，“爸，走了，回家了。” 　　宋父又叹了口气，才把胳膊从眼睛上拿下来，看上去老了十几岁，“走吧。” 　　宋溪敏锐地发现，一路上，宋父和宋母都没有说话。 　　宋母关心着他在京大的学习和生活情况，宋父接了几句话茬，但只要他一开口，宋母就会闭上嘴不吭声。 　　宋溪非常疑惑，又有些奇怪，煎熬。 　　他不知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出口想要调节一下气氛，“妈，咱们今晚上吃什么？要不吃烤鸭吧，我和爸都爱吃。” 　　宋父跟着点点头，“烤鸭可以，我记得小溪小的时候最喜欢吃烤鸭，一提到你小时候，我就想起你五岁的时候，你妈……” 　　后面的话没说完，宋母踩着高跟鞋，大步进了小区。 　　宋溪眉心跳了跳，看着宋母的背影，问，“爸，你和妈怎么了？” 　　宋父叹口气说，“这事你别问。” 　　到了家里，父子俩最终没能吃上烤鸭，吃的是简单的清炒小油菜，加上米粥。 　　吃完之后宋母没有按照往常一样去洗碗，而是直接回了房间。 　　宋溪把碗洗了，擦干手出来之后见宋父正站在主卧门口敲门。 　　宋父说，“小溪在外面呢，你快开门。” 　　很快，门从里面打开了，宋父冲着宋溪笑笑，走了进去。 　　客厅里只剩下宋溪一个人，静悄悄的，叫他徒生几分烦躁之意。 　　人就是这样，一个人在寂静的环境里容易胡思乱想，负面的情绪随之而来。 　　尤其是父亲和母亲今天的奇怪表现，让宋溪心里生出一丝丝不安，他想要做点什么补救一下，但连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都不知道，根本无从下手。 　　要是明月在就好了，她那么聪明，一定知道该怎么做。 　　半夜时，宋溪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京城下着雨，上方笼罩着一层黑云，将整个京城变得灰扑扑的，像是老旧的照片。 　　宋溪一个人走在街上，浑身湿透，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叫他。 　　是明月的声音。 　　他惊喜地回头，没看到康明月，却见宋父在身后。 　　“爸。” 　　宋溪喊了一声，正要走过去，只听一声噼里啪啦地声音，宋父上方出现一道刺眼的闪电，人倒在了地上，冒着烟。 　　宋溪腾地从梦中惊醒，浑身冷汗。 　　他竟然梦到父亲被雷劈死。 　　都是梦。 　　他安慰着自己，困意袭来，重新闭上眼睛。 　　又一声噼里啪啦的声音传来。 　　宋溪睁开眼，困意消退。 　　他意识到，那道闪电的声音不是梦里的，是现实中的，隐约从隔壁的主卧传来。 　　凝神细听，还能听到宋母的尖叫怒骂声。 　　宋溪披了件衣服起身，悄无声息地走到主卧门口，只听宋母骂道，“你别给我假惺惺地装蒜，这婚必须得离！” 　　她的声音带着些哽咽，嘶哑。 　　宋溪心里咯噔一声，大脑空白。 　　他妈说什么？ 　　离婚？ 　　在宋溪的印象里，父母在同一所学校教学，一直很恩爱。 　　母亲是老师，素来知性优雅，温柔体贴，绝对是一个好妻子，好母亲。 　　她说话时从来都是温温柔柔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能让她不顾一切地大喊离婚？ 　　门里宋父的声音有些焦急，又对宋母的歇斯底里有些不耐，“你明知道这个时候不能离婚，你想过小溪吗？你怎么能这么自私，出了事情就急于撇清关系？你想过小溪该怎么办吗？反正我不同意。” 　　宋溪心里沉了沉，胸口像压了一块大石头一般喘不过气。 　　母亲为什么非要离婚？ 　　两人相互扶持了大半辈子，有什么不能挺过去的？ 　　宋母冷笑一声，“我自私？宋振业，你没良心！这么多年我为了这个家付出的还不够多吗？！我刚参加工作的时候不想要孩子，你让我忍一忍，你明知我要生产，却还是去出差！小溪出生，你管过吗？你总说你忙，让我忍一忍，那一次妥协的不是我？你终于评上教授了，我以为好日子要来了！结果你呢？你在外面搞你的学生！” 　　宋母这话如一个晴天霹雳，轰隆一声劈在宋溪的脑门上，劈的他大脑一片空白。 　　母亲说什么？ 　　父亲……在外面搞他的学生？！ 　　宋父赶紧说，“你小声点，让小溪听到了怎么办？” 　　“听到就听到，让他看看他爸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不仅搞自己学生，还把人的肚子弄大了！” 　　宋溪一口气没上来，眼前一黑，差点晕倒。 　　父亲还把学生的肚子弄大了？ 　　宋父说，“我说过多少遍！是有人针对我！恶意报复！” 　　“报复归报复！你敢说自己没做过那些事？！你知不知道这一路别人是怎么看我的？嘲笑，可怜！反正我是过不下去了，离婚吧，财产分一下，反正小溪成年了，也没有抚养权的事。” 　　“不管怎么说，反正我不同意！小溪现在正读大学，要是让他知道了，对他的打击有多大？你怎么就不替小溪想想？” 　　“那你在外面跟别的女人睡觉的时候想过小溪吗？就是为了小溪，我才离婚！要是别人知道小溪有个搞自己学生父亲，那才是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 　　新一轮的争吵又开始了。 　　宋溪没有再听下去，踉跄着回了房间。 　　躺到床上，心境不复从前。 　　心里乱糟糟的，怎么也睡不着。 　　宋溪一闭上眼睛，脑海里便回响着母亲的那番话。 　　他怎么也没想到，慈爱的父亲竟然能做出这种事。 　　但是，母亲真的要离婚吗？ 　　沈敬这天下班之后没有去寻香来，而是去了梁家，看望裤衩。 　　几天没见，裤衩见了他之后径直扑过来，两只前叉扒在他身上，伸着舌头对着他的脸舔了一通。 　　沈敬无奈地笑着，把裤衩从自己身上扯下来，撸着它的狗头。 　　裤衩很乖地卧在他脚边，圆溜溜地眼睛盯着他看。 　　梁父已经下班，坐下来和沈敬说着话。 　　梁母从厨房里出来添了杯茶，对沈敬说，“裤衩想你的很，你要是没事天天来也行，别跟你梁叔梁婶客气。” 　　沈敬笑了笑。 　　天天来。 　　他脑中电光一闪，当即说道，“梁婶，其实我今天来是想要把裤衩接走的。” ##第三百六十一章 接走 　　 　　梁母说，“你不是上班吗？家里没人怎么照顾它？” 　　沈敬说，“我想先把它送到邻居家里呆几天，然后便送回京城，叫我爸妈照顾着。” 　　他现在出去一般都是出警，无法带着裤衩，不像以前在河安县时巡查能带着裤衩上街。 　　梁母听他这样说，便道，“也好。” 　　沈敬把裤衩带走，没有带回家，而是直接去了玉华路。 　　连叶一家人正在吃着饭。 　　他冲着连叶笑了笑，跟李兰英说，“婶子，我没办法一直照顾着裤衩，所以麻烦你了，明天我把它的狗粮送来，除了喂食之外不用多管，它自己会适应的。” 　　连险一看到裤衩，连饭都不顾吃，欣喜地冲上来抱住，裤衩还记得连险的味道，摇摇尾巴，舔着他的脸。 　　绳子一撒开，裤衩摇着尾巴围着沈敬转了几圈，随后便跑出了大门。 　　不用说，肯定是去找附近的小弟们打群架了。 　　沈敬因此也有了天天去玉华路的理由，便是看望裤衩。 　　连叶这几天都过的非常安稳，按部就班地上课，学习，放学，到寻香来吃饭。 　　经过这些日子的学习，李兰英已经知道该如何管理一家餐厅。 　　她每天骑着自行车来往火车站与玉华路之间。 　　一个中年妇女，经常出入一家盈利不错的餐厅，一个人来往，很惹眼。 　　为此李兰英提拔了一位帮工当做领班，她不在时候负责管理餐厅里的员工。 　　火车站的餐厅按照没填中午十二点到第二天中午十二点为一天对账，对完之后李兰英叫领班跟上趁着白天去一趟银行存钱，晚上也是五六点就从餐厅离开，剩下的交给领班去做。 　　火车站人流量大，分店里的盈利完全不输于东方广场。 　　李兰英看着井井有条地餐厅，心里徒升一股自豪。 　　她也可以将餐厅打理的那么好！ 　　她没有拖闺女的后腿。 　　周末，连叶打算搬回沈敬对面。 　　玉华路两间房，李兰英一间，连险一间，连叶平日和李兰英住一个屋，多有不便。 　　沈敬上班，梁晨帮忙定了个出租车，过来搬东西。 　　王大兵今天早回来了一些，远远瞧见自家门口停着辆出租车，想着是租户有事。 　　随后见门里出现一男一女，女的他认识，是租户的女儿，在读高中。 　　男的不是他常见的沈警官，但是有些眼熟。 　　王大兵思来想去，都没想起来男的是谁。 　　只看着他们两个上了出租车离去。 　　王秋月这两天很开心。 　　她收到了父母的回信。 　　父母对她另找一个的做法有些不满，毕竟魏世东是警察，又刚调到市里，条件不差。 　　但是得知连国壮家庭是开公司，经济条件不错，又舍得替王秋月花钱，还是城里人，王父王母动了心。 　　王秋月下面还有一个弟弟王秋峰，现在正在读初中，王家人打算的事等王秋峰读高中时想办法让他去市里读书。 　　可魏世东和王秋月在市里呆的时间短，单位里的房短时间内不会分给他俩，住宿舍的话条件便太差了。 　　若是连国壮和王秋月成了家，自然而然就能把王秋峰接过去住。 　　但王父王母不放心，没有直接提退婚的事，不方便把连国壮带回家，便决定找个时间到市里来，约个时间见见连国壮和他家人。 　　这个时候若是父母两方见面，见面之后两家都满意的话基本上就会定下来。 　　王秋月将此事告知连国壮，连国壮非常欣喜。 　　但欣喜过后便是愁。 　　房子倒还好，原先在车行工作的时候，是梁父朋友介绍的租的房子，面积宽敞干净，房租也不贵，他能假装是自己的，房租私下给。 　　但他上哪里去找两个开公司的父母出来？ 　　连洪山和张巧莲？ 　　绝对不行。 　　他们两个浑身带着土味，说话口音浓重，一看就是乡下人，即便穿衣打扮再好，气质是掩盖不了的。 　　这天，沈敬与连叶一道回到家里，没多大会儿，电话就响了起来。 　　“喂？” 　　“是我，谢清雨。” 　　“什么事？” 　　谢清雨忍不住说，“看看，看看，当初有求于我的时候可是喊我表哥，现在就给一个冷淡的‘什么事’！这就是男人。” 　　沈敬笑了笑，“你大晚上打电话，我不问你什么事，难道还要跟你叙旧？” 　　谢清雨也笑了笑，“说正事，你得好好帮我感谢一些连叶，要不是她之前给的设计图，要拿下宝和集团，还真有点难。” 　　以前，谢清雨觉得沈敬只是玩玩而已，没想到和连叶见过几次之后，他便觉得连叶这丫头有头脑，后来又听说她去京城参加竞赛获了一等奖，甚至有保送京大的机会，再到如今在连叶的帮助下拿到宝和集团的合作，谢清雨对连叶是真的改观了不少。 　　他自身便有出身的优势，因此到鹏城做生意也基本是顺风顺水，若是和连叶一样的出身，他不一定有连叶做得好。 　　沈敬与有荣焉，面上漾着温柔的笑意，“只有口头感谢？” 　　谢清雨说，“你问她想要什么，二十万以下随便提。” 　　他这两天已经和宝和集团黎总监沟通过，就工程方面，以及房价方面，银行方面全都商讨过。 　　小区表面上浪费了许多绿化，实则都是计算过的，在这样的环境条件下，每平方米的价格至少在一千八百元以上，三个部分，别墅区，高层住宅区，多层住宅区，每部分的房价不同，别墅区的房价更高。而八零年建造的东湖丽苑的房价是一千元一平。 　　绿化道路的土地价格都会由房价上补回来，加之有高层住宅区这部分在，房子数量并不比筒子楼少，因此利润非常可观，但房子比筒子楼宽敞明亮舒适，加上安装电梯之后高层反而更值钱，必然会比筒子楼更受欢迎。 　　这样算下来，利润与宝和集团按照协议分成之后，谢清雨的建设房地产至少能有利润两千万。 　　给连叶二十万的酬金倒不算什么，算是给弟妹的见面礼了。 ##第三百六十二章 误会 　　 　　沈敬笑了笑，说，“好，我问问她。” 　　对面的静了静，有一个女声从话筒里传去，“清雨，我把衣服洗了。” 　　谢清雨的声音稍稍有些不清晰，却还是被沈敬辨别了出来，“洗衣机在二楼。” 　　沈敬问，“那女生是谁？” 　　谢清雨凑近话筒，“是你小月姐，她前几天刚回国，来鹏城看我。” 　　“那就不打扰你们两个了。” 　　两人是未婚夫妻关系，要不是凌星月出国读书，只怕早结婚了。 　　挂了电话，凌星月凑上前，视线在谢清雨脸上转了两圈，带着点窥探地意味，说道，“刚才给你打电话的是谁啊？” 　　谢清雨说，“是沈敬。” 　　凌星月见谢清雨没有再往下说，咬咬嘴唇，心里头有些酸涩！ 　　当她没听见？ 　　他说，你问问她想要什么，二十万以下随便提。 　　她心里有种直觉，那个她，是女性她。 　　谢清雨为什么要给一个女性二十万？ 　　二十万的概念，他不会不知道。 　　二十万可以买一辆进口的豪华的小轿车，可以买好多套房子！ 　　她知道清雨因为她一声不吭出国读书的事对她心存芥蒂。 　　自她回国之后多次暗示可以重提婚约的事，但都被谢清雨打岔了过去。 　　清雨是不是想退婚了？ 　　“沈敬现在在哪里？有对象了吗？”凌星月问。 　　她想知道那个女的是谁。 　　但是沈敬是谢清雨表弟，肯定会帮他瞒着。 　　谢清雨说，“在青州，算是有了吧。对了，康康身体怎么样了？你回国后去医院看他了吗？” 　　凌星月有些不太想提起这事，“没去，但我爸说还是老样子，吃着药，每天都在医院里。” 　　凌康有先天性疾病，自五六岁发病之后便经常往医院去，十岁开始基本上固定住在了医院，现在有一年多了。 　　谢清雨也知道她这个弟弟，便关心一下，见她不想提，便没再追问。 　　凌星月却是以为，谢清雨因为凌康的病情，起了退婚之意。 　　毕竟凌康这病无法痊愈，即便换肾，也只能撑个几年时间，往后就是不停的更换肾源，没了肾源就是等死，兴许某一日，即便有肾源也不管用。 　　幸亏凌家不是普通家庭，尚且能负担的起，若是放在普通家庭，放在八十年代的普通家庭，凌康五年前就得死了。 　　这样的病，放在凌家人身上是心疼，但凌星月只觉得是拖累。 　　凌康这样子不会有人嫁给他，也无法出去工作，只会花钱如流水。 　　谢清雨肯定会厌烦的。 　　凌星月又想到二十万的事，心中烦躁无比。 　　第二天在连叶家里吃早饭的时候，沈敬就把谢清雨的原话告诉连叶。 　　连叶抬头，忍不住笑了笑，“能兑现不？” 　　果然还是房地产行业赚钱。 　　但是各行各业有各自的好处，连叶正要搞好餐饮和通讯两个行业就行。 　　沈敬见她双眼弯弯，杏眸黑白分明，如水中沉璧，也忍不住笑了，“你想拿钱去做什么？” 　　连叶说，“在鹏城开家电器专营店。你放心，我不碰那些来路不明的，我拿着钱去鹏城投资，那些部门应该会很乐意给一些正经渠道。” 　　况且还有柳局长。 　　据她所知，现代的很多电器行业大佬，比如国美，中兴等，最开始都是在鹏城一倒卖电器开始的。 　　电器着个行业一直以来都是非常红火的，尤其是现下，许多电器刚刚兴起，更是掀起一股子热潮。 　　更重要的是，连叶是在为未来通讯行业做准备。 　　她打算在电器专营店的后面建一个研发室，慢慢招手一些能够进行研发的人员，进行通讯设备的研发。 　　至于要不要做电器研发，连叶还在思考中。 　　事情急不得，先把电器专营店开起来再说。 　　沈敬见她有主意，便说，“那好，我和他说。” 　　连叶小日子安稳，宋家却是不安宁。 　　宋父的职称不保，教学任务也被停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恢复。 　　他知道，单那个女学生和她家人绝对做不来这事。 　　那女学生是偏远农村来的，父母都是老师人，不识字，不敢闹。 　　女生本人以前也是没见过什么好东西，到了大城市里有些自卑，总是怯怯的，说话也不敢大声，他给她买几件衣服，送几个礼物，带她吃几顿好的，一哄一骗就上钩了。 　　这事情后面绝对有人推波助澜。 　　可现在，宋父始终想不起来自己有得罪人的地方。 　　他是个普通出身，父母都是工人，爬到教授这个位置不容易，甚少得罪什么人。 　　到底是谁在针对他？ 　　宋父想不明白，但也知现在绝不是离婚的好时候。 　　宋母的父亲是某个中学的副校长，已经退学，但人脉还是在的。 　　若是离了婚，再加上后面的人推一把，他只怕再没有翻身的可能。 　　宋父见宋母已经在收拾东西，苦着脸来到宋母身边，说，“老婆，你不要跟我离婚好不好！我答应你，我以后不会再犯了！我以后绝对认真的对你好，把从前的一切都弥补回来！” 　　宋母不说话，继续收拾东西。 　　宋父痛哭流涕，说，“你想想，岳父岳母年级大了，若是知道这件事情会不会受到刺激？你想想小溪，你看，小溪也不舍得咱们离婚！老婆你就给我这一次机会！我向你保证，以后我的工资全给你，若是以后再有这种事，我便净身出户，把什么都留给你！” 　　宋母望向门口的宋溪，动作停住。 　　宋溪就在一旁看着，心里复杂极了。 　　父亲做的事确实太令人失望，但是他不想父母离婚。 　　离了婚这个家就散了。 　　宋父见宋母面上犹豫，赶紧趁热打铁，跪在宋母面前，伸出四根手指头，“老婆，我对天发誓，以后要是负你，天打雷劈，老婆你就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宋溪嘴唇动了动。 　　虽然没说出声来，但宋母看得出来，他想替宋父说情。 　　宋母终于有了些反应，放下手里正在收拾的衣服，说，“你们先出去，让我静静。” 　　宋父知道事情有转圜的余地，欣喜若狂，忙不迭地出去，把房间留给宋母。 ##第三百六十三章 不是什么好人 　　 　　父子两个在外面，宋父踌躇着，想和宋溪说说话。 　　方一张嘴，宋溪瞪了他一眼，自己回房了。 　　接下来着两天，宋父对宋母殷勤到极致，做饭洗碗，拖地，洗衣服，全部的家务活宋父全都包揽。 　　宋母工作没受到波及。 　　在学校里，谁不夸宋母嫁了个好男人，一家子和和睦睦，现在闹出这种事，学校里不知道多少人等着看她的笑话。 　　一想到那些同事看她的眼神，她便心中憋闷，请了两天假。 　　在家里的这两天，确实享了两天福，对宋父的态度有所缓和。 　　宋溪也以为，中间的这条裂缝能够用土填平，只要不刻意去挖，外表看上起依旧是完完整整的。 　　但第三天的时候便出了意外。 　　裂缝还没有填平，便有人刻意去挖了。 　　那女学生找到了宋家住的小区，在小区里举着大牌子，上面写着：无良教师宋振业，诱奸女学生致其怀孕。 　　他们还在小区显眼的位置贴了纸条。 　　女学生的父亲不会说话，不怎么开口，但在这个年代把女儿供养上大学的，必然付出了很多心血，一想到自己好好的闺女成了这样，不住地抹着眼泪。 　　女生的母亲坐在牌子边上哭，哭的很大声。 　　女生也坐在那里哭，肚子已经显怀，非常明显。 　　正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们本来就没拥有多少东西，期盼着闺女考上大学，嫁个好人家，这样的希望也落空了。 　　但是有人承诺他们，只要把这个宋建业按住，永远出不了头，就出钱把女儿送进京城最好的医院流产，并给她找个外市的中学，换个学籍，重新考大学。 　　这时候换学籍，相当于换了张身份证，名字一换，考去别的学校重新开始。 　　女学生一家觉得这样算是不错的路，一咬牙答应了下来。 　　这一下子，就成了小区里的爆炸性新闻。 　　尤其是，这小区住的许多是宋父宋母的同事，大多是知识分子，学校分配的房子，不是这个学校的老师，就是那个学校的主任。 　　读书人清高，素来是最要脸面的事，一些恪守着家训的教师们非常不屑，对宋父这样假清高的人瞧不上，每每提起此事恨不得宋父滚出这个小区。 　　宋父只要一出门，便能察觉到众人对他指指点点。 　　若是以前，他或许就会报警把人弄走，但现在他不敢，所有人都看着。 　　背后有人整他。 　　他们的目的就是逼他出去！ 　　他只要敢去碰那个女生一根手指头，那女生往地上一摔，他就完了。 　　宋母今天去上班，承受着同事们，知情的学生们各异的眼光，好不容易熬到了下班。 　　走进小区，一打眼就看到了那一张大大地牌子，再看到那一家三口，那个怀孕的女学生，眼前一黑，差点没晕过去。 　　她魂不守舍地往自家的楼栋走着，偏偏有人和她搭话，问，“翠玲，外面那事是不是真的？你们家振业真的干出了这种事？” 　　宋母脸色煞白，嘴唇干涩，嗓子里像是吞进了一口沙子，无法回答。 　　否认吗？ 　　宋振业的工作已经不保了。 　　承认吗？ 　　她的脸面往哪里搁？ 　　父亲教书育人一辈子，兢兢业业，他的脸面往哪里搁？ 　　宋母浑浑噩噩地走到门口，从包里掏出钥匙，视线有些模糊，许久才将钥匙孔插进去，打开门第一句话便是，“宋振业！我们离婚！” 　　这一次，宋溪也没有阻拦。 　　宋母直接回房间收拾东西，将宋父的乞求声拒之门外。 　　宋溪浑身无力地坐在沙发里。 　　宋母拎着箱子从房间里走出来，声音沙哑，“找个时间，把手续办一下。小溪，你想在这里住的可以，到外公那边住也行。” 　　“老婆，你再给……” 　　不等宋父乞求的话说出来，宋母就推门走了。 　　门“嘭”的一声合上，宋父在原地顿了顿，看了眼沙发上的宋溪，转身回了房间，将门摔地砰砰响。 　　他非常想保住的家庭最终还是散了！ 　　宋溪窝在沙发里闭上眼睛。 　　藏雅轩生意越发地不景气，到了冬天，寻香来的生意却一如既往的好，甚至越发红火。 　　田文文每天看着自己稀稀疏疏的大厅，表面上不显，但嘴角的泡昭示着她内心并不平静。 　　开业的一个多月下来，藏雅轩亏损不少。 　　她清楚地知道，藏雅轩生意不好，一是和沈敬和梁晨的针对有关，警察和卫生局隔两天就来查证件查卫生，生意根本没法做下去，二便是个寻香来有关，只要对面有这个寻香来在，藏雅轩就没有出头之日。 　　可上一次师傅已经在寻香来的手里吃了亏，她还能怎么办？ 　　田文文忽地想到什么，眼前一亮，不如去京城找师公？ 　　她师公秦萍，那可是厨师界响当当的人物，不仅如此，她家里有事有权有势。 　　师公向来疼她，若是她去求师公，师公定然会帮她。 　　不需要师公亲自来，她随便派个人过来都能把梁晨吓尿了！ 　　打定注意，田文文买了去京城的车票。 　　宋溪请了几天假，一直没有来上课。 　　辅导员杨老师打电话又没人接，便亲自来了宋家一趟。 　　正巧有邻居下楼，杨老师便问，“大爷，这是宋建业宋教授家里吧？” 　　那邻居大爷看上去七十多岁，下楼时很满，脸上长了些老年斑，说话声音有点哑，“教授？他是哪门子教授？！” 　　杨老师不禁疑惑，“大爷，您这话什么意思？” 　　大爷上下看了她几眼，“姑娘啊，你是不是姓宋的的学生？也被那姓宋的骗了？我告诉你，那姓宋的不是什么好人！你还是赶紧离他远远的，不要和这种人牵扯上关系。” 　　杨老师三十岁，但看上去二十多，乍一被当成学生，很是开心，但对大爷后面的话便不太明白了。 　　“大爷，宋教授怎么了？” 　　“怎么了？他呀，和他的学生纠缠在一起，还把那学生的肚子搞大了！人学生前两天来闹呢！宋夫人前天就搬走了，铁了心要离婚呢！” 　　“啊？”杨老师目瞪口呆。 　　那老大爷慢腾腾地下楼，不忘了说，“姑娘，你还不走？” ##第三百六十四章 难受 　　 　　杨老师赶紧说，“我是宋溪的老师，他这几天一直没来上课，也联系不上，便过来看看，他在家吗？” 　　大爷听了叹气道，“真是可惜了溪小子，发生这样的事，他心里估计难受着，我也不知道他在不在家，你敲敲门。” 　　杨老师敲了几声，无人应。 　　她耐心等了一会儿，再瞧几声，还是无人应。 　　杨老师怀疑家里没人，正想转身离开，门开了。 　　开门的是宋溪，穿着一身睡衣，头发乱糟糟的，胡子拉擦，面容憔悴，脸颊消瘦，短短几天颧骨已经凸出来，浑身一股颓废劲儿。 　　“杨老师，你怎么来了？”宋溪嗓音沙哑地说。 　　杨老师说，“宋溪，你没事吧？你这几天没来上课，老师来看看。” 　　宋溪把杨老师请进家里。 　　杨老师进去一看，里面乱糟糟的，像是几天没有收拾了一般。 　　家里就宋溪一个人，宋父这两天都没回来，把家里的钱都拿了出去，还想着走关系翻身。 　　哪怕翻不了身，也得弄清楚是谁在背后搞的鬼。 　　宋溪趿拉着拖鞋去给杨老师倒水，一拎暖壶，里面空空如也。 　　他不好意思地冲着杨老师扯了扯嘴角，“老师，不好意思，没水了。” 　　杨老师心里生了怜悯，以前宋溪是个对阳光健康的小伙子，现在却…… 　　“宋溪，你先坐下吧，老师不喝水。你家里的事，老师已经听说了，事情既然已经发生，老师只能劝你振作起来！你父亲的事由他自己承担，这不是你的问题，你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 　　宋溪说，“我知道，我只是现在无法排解而已，劳杨老师担心了！” 　　杨老师没在宋家多呆，见宋溪无事便离开了，走之前嘱咐，“好好调整，尽快来上学，你的同学们还都在等着你。” 　　宋溪点点头。 　　宋父这两天请了学校好几位领导吃饭，最终在某位领导的嘴里听到点东西。 　　那位领导说，“振业啊，你也是我看着走上的，怎么糊涂了？这件事情板上钉钉，我帮不了你。这儿子呀，还是得好好看着，说不准就得罪了什么人。” 　　宋父一听，大脑一懵，“您的意思是？” 　　难道是宋溪得罪了什么人，对方拿他开刀？ 　　领导说，“我实话跟你说了吧，人不是冲着你去的，是冲着你儿子去的，但是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清楚，好像和一个女生有关！你还是回家问问小溪的好。” 　　宋父回家的路上满肚子怒火！ 　　他就知道！ 　　他这些年小心行事，没有得罪人！ 　　原来是宋溪！ 　　他这些年的心血全白费了！ 　　“宋溪！”宋父回到家里，怒喝一声，“你给我出来。” 　　宋溪打开门，对他没什么好脸色，“叫我干什么？” 　　“干什么？你说呢？！”宋父把宋溪拉出来，脸色气得通红，“你在外面惹了什么事？！说啊！” 　　宋溪心底地烦躁爆发出来，大声吼道，“你有病吧！自己犯了事怪到我头上？！” 　　宋父说，“你以为这件事那么简单？为什么压不下去？早不爆晚不爆为什么现在爆出来？！杭主任说了，事情是冲着你来的！你在外面得罪了什么人？赶紧说！” 　　宋溪听了之后冷夏一声，“我一个学生，能得罪什么人？” 　　宋父没了耐性，“你别狡辩了！快说！杭主任说是因为一个女生！” 　　“不可能！我没……” 　　宋溪的声音戛然而止，脑中电光一闪，想到了什么。 　　女生？ 　　因为一个女生而得罪了人？ 　　明月？ 　　宋溪忽地想到康明月口中那个负心汉沈敬，想到不久前明月无意间和他说，插足她和沈敬感情的第三者连叶被保送京大计算机系。 　　他当时非常愤怒，这样的寡鲜廉耻的女人，怎么能读京大？ 　　于是他找机会，将连叶的资料拿走扔掉了。 　　后来计算机系的保送名单出来，果然没有连叶。 　　他倒是听明月提起过，沈敬家境非凡。 　　难道是沈敬？ 　　宋父看着宋溪面色，怒道，“果然是你！你在外面惹了什么事？！” 　　宋溪咬咬牙，说，“你先别急，我出去问问！” 　　他飞快地换了衣服和鞋子，随意披上一个外套就往外走。 　　走出家门，他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许多视线，心里蒙上一层阴云，提不起兴趣。 　　夕阳地余晖落下来，将天边烧的火红，他情不自禁地拿手遮挡，总觉得阳光之下，他没有什么秘密，哪怕离了小区很远，仍然觉得有人在对自己指指点点。 　　明月，应该是能理解自己的心情的吧。 　　宋溪加快步伐，飞快地朝公交站走去，坐车到商学院，径直去了经济系。 　　经济系教室里有课表，上面写着今天下午七八节没课。 　　但里面有不少在自习的学生。 　　宋溪没看到康明月，便去图书馆找她。 　　商学院的图书馆不大，一眼就能看到头。 　　宋溪看到康明月正坐在某个桌子后，和一个男生凑近了在讨论什么。 　　那男生，正是自己之前所见的凌靖远。 　　宋溪心中像是隔了一堵密不透风地墙，胸口憋闷喘不过气来，一股酸涩涌上心头，像是将自己架上火上烤一般。 　　他鼓起勇气走上前，小声说，“明月，我找你有事，你能不能跟我出来一下。” 　　康明月抬头看了他一眼，低下头对凌靖远笑了笑，说，“我出去一下。” 　　宋溪见康明月直接跟着他出来，心中的阴霾被清风一扫而散。 　　到了图书馆门口，宋溪说，“明月，你能不能陪我说说话？” 　　康明月摇摇头，“学长还在里面等着我。” 　　宋溪面色一白，心里疼痛酸涩，“他就那么重要吗？” 　　康明月笑了笑，“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宋溪说，“明月，我父亲的事你应该已经知道了，我父亲说，上面的提示他，是我得罪了什么人，我思来想去，得罪的也只有沈敬了。” 　　康明月说，“你是想让我去找他问问？求情？” 　　宋溪为难地说，“对不起明月，我知道这非常难为你，但是我没有办法。” 　　别的老师也不是没有爆出过什么丑事，只要不登报纸，都会回旋的余地，一般是先停职，再调岗。 　　但宋父这次却严重许多，兴许以后都不能从事教师行业。 ##第三百六十五章 帮不了你 　　 　　康明月却是微笑着摇摇头，“抱歉宋溪，我帮不了你。” 　　宋溪没想到康明月拒绝的如此干脆，不禁一怔，失魂落魄地喃喃道，“为什么？” 　　康明月说，“我想你知道，我的父母现在还在东北农场受苦，上次程叔叔好不容易帮忙才让我父母又了回城的机会，却不知怎么被沈敬知道了。” 　　说着，她苦笑一声，“他搅黄了我父母回城的名额，下一次名额分派，还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我希望你理解我，我不能得罪沈敬，若是我得罪了他，那我父母返城会非常的困难。” 　　宋溪没想到这中间还有这种事，一时间非常心疼康明月，“明月，对不起，我不知道还有这事，沈敬简直不是个人！他这样行事，他家里人不管管吗？！” 　　康明月无奈地摇摇头，“他是家中独子，都宠的不得了，谁能管得了他？要不然他那么对我，他家里人也不会不出面说什么。” 　　一想到明月对沈敬一腔痴心，只因为下乡几年沈敬就变了心，宋溪便替康明月委屈，一时间也忘了宋父的事，“明月，你父母回城的事，我哪里可以帮上你吗？” 　　“不用，你只要不怪我就好。我和父母已经多年未见，东北农场气候苦寒，物资条件匮乏，我父母又一向体弱，不知道受了多少苦，也不知道他们变成了什么样子。我好害怕见不到他们最后一面。宋溪，不瞒你说，凌靖远家里有些关系，我接近他，也不过是为了寻求让我父母回城的机会，在你和我父母之间，我会选择我父母，宋溪，对不起，希望你不要怪我。” 　　宋溪面楼心疼之色，对康明月温声低语，“明月，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责怪你，我知道你有苦衷，先让伯父伯母回来是最重要的。” 　　明月心底善良，孝顺体贴，这么好的人，他怎么舍得让她为难？！ 　　再者，明月也没有要求他做什么，她只不过是无意间提起而已，是他忍不了她受委屈，擅自动了连叶的资料。 　　所以后果也应该由他承担，和明月无关。 　　拿掉连叶的资料，他一点也不后悔！ 　　康明月眼中涌现感动的泪花，“谢谢你，宋溪，你真好。” 　　宋溪闻言有些羞涩，耳朵尖红了红，“你先进去吧，外面冷，别让凌靖远就等了，希望他能帮到了。” 　　“那我先进去了。”康明月转身回了教室，丝毫没有留恋。 　　门一开一合，些许光亮从门缝里透过，打到门口的宋溪身上，冷风吹来，他拢了拢衣服，无功耳返。 　　康明月回到图书馆，想到宋父惹上的事端，心里一清二楚，定然是沈敬许给了那女生什么条件，那女生才会出来闹。 　　她掐着时间，等到贺笙放学，到外面找了个电话亭往沈家打电话，并让贺笙来接。 　　一听是康明月找她，贺笙不免想起上次沈敬敲打她的话，犹豫着从薛阿姨手里接过话筒，“喂，明月姐。” 　　康明月说，“贺笙，我需要你帮我件事。” 　　贺笙断断续续，磕磕绊绊地声音传来，“明月姐……你要不找别人做吧……我……” 　　康明月冷笑一声，“你不敢了？你打算退缩了，安安心心地当个沈家小姐是不是？” 　　贺笙有些慌张，“我……” 　　康明月说，“贺笙，你现在想跳船，已经晚了！你想想我要是将你害连叶被绑架，并且抹黑她的事告诉老夫人，他们会怎么看你？你这个沈家小姐还能安稳的当下去吗？” 　　“……” 　　“你知不知道连叶没有保送成功的事？做手脚的宋溪被沈敬报复，父母离婚，父亲工作被辞，兴许还会更悲惨，你说，我要是告诉沈敬，是贺笙你故意透露连叶要保送计算机系的事，才导致连叶没有保送成功，你说沈敬会怎么对你？这两件事加起来，老夫人还会认你这个外孙女吗？” 　　贺笙心乱如麻，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做了这些事，万一康明月真给她捅出来，外公外婆只怕不会再这么对她，说不定还会给她点钱，将她送走。 　　康明月见贺笙不说话，又笑了笑说，“你现在半途而废，挽回不了什么，只能两边都得罪。为今之计，你只有一直做下去，让老夫人老爷子厌恶连叶，让她无法嫁给沈敬，才是最正确的路。” 　　贺笙慌张失措，思绪纷乱，不由得被康明月牵着鼻子走，“你说吧，要我帮你什么？” 　　康明月说，“很简单……” 　　贺笙魂不守舍地挂掉电话。 　　薛阿姨见她面色不对劲，便问，“小笙，小康跟你说了什么？” 　　贺笙蓦地回神，说，“没什么，明月姐说她生病了，同学又不在，想让我去医院看看她。” 　　薛阿姨说，“那你赶紧去吧。” 　　贺笙咬着嘴唇，嗯了一声。 　　宋家的事，全然传到沈敬的耳朵里。 　　区区一个宋家，根本不值当沈家人知道，他一只手就能将对方碾成灰。 　　沈敬拿着电话，交代道，“按照之前的约定好的，你把那个女生送去人流，安排三甲医院，然后给他们一部分钱，让她父母回家，至于那女生，养一段时间送走，学校的事我会给她弄。” 　　对面不知说了什么，沈敬“嗯”了一声，“这件事还没完，你去盯着宋溪，后面我还有事情交代你。” 　　上次连叶在京城遇险的事和宋溪也脱不了干系，既然这样，那便一块把账算了。 　　挂了电话，沈敬去对面连叶家里吃饭。 　　天冷之后，连叶这几天晚上没去寻香来，直接回家做饭吃饭，钻被窝。 　　没有暖气，这时候屋子里都是冷的。 　　沈敬坐到连叶对面，拿起筷子，“清雨把钱把打过来，你要不买个房子吧，好好装修一下，按上空调，热水器，洗衣机，太冷了。” 　　原主原先吃过不少苦，冬天用凉水洗衣服是常事，手年年生冻疮，现在连叶在学校里虽然一直带着手套，但掌骨与小拇指连接的地方还是有些红肿，有些发痒。 ##第三百六十六章 不高兴 　　这间是普通的房间，管道连接的是自来水管，热水器太阳能都没有，用热水要用天然气烧，随后放在暖壶保温。由于先前住院，连叶多买了两个暖壶，家里一共四个，一直保持着有热水的状态，这方面倒是不担心。 　　只是在屋里确实有些冷，连叶晚上手指冰凉，底下须得垫个暖水袋才能学习。 　　不过，她现在的关注点不是这个。 　　连叶看着对面的沈敬，欲言又止。 　　她低下头喝着粥，没有说话。 　　沈敬觉得连叶有些不对劲，便问，“今天在学校里发生了什么吗？你有些不高兴？” 　　连叶顿时像踩了尾巴的猫，赶紧抬起头，白眼翻了翻，“我哪里有不高兴？我高兴着呢！” 　　说着她将筷子放下，双手抱胸，“倒是某些人，不知道干了什么心虚的事，回来就躲在房间里打电话。” 　　沈敬笑了笑，“我怎么就干了心虚的事了？” 　　连叶拿起筷子，牙齿咬着筷子尖，不在意道，“我刚才想叫你吃饭，在门口听见，你让一个女生做人流？” 　　沈敬一顿，手里的筷子“噼里啪啦”地掉在地上。 　　连叶见他这反应，瞪大眼睛，“你是不是……”有什么白月光朱砂痣？ 　　和沈敬认识这么长时间，也算对他的为人有个了解。 　　她自然不信沈敬会做出那种渣男干的事，但心里却有点膈应。 　　那女生和沈敬什么关系？要沈敬帮她找医院做手术？ 　　连叶第一反应就是被迫分开的白月光朱砂痣过的不好，回来寻求沈敬的帮助。 　　沈敬赶紧解释，“叶子，你相信我！不是我！我天天跟你在一块儿，哪儿有那个时间？” 　　他把筷子捡起来，去水龙头下面冲洗一下。 　　“我知道不是你。”连叶说。 　　听到连叶这么说，沈敬嘴唇扬起，微微有些窃喜，看来她是很相信他的。 　　“你相信我就好。” 　　“……” 　　连叶见沈敬没有继续往下解释的意思，便没再追问，说，“我现在不想买房，不过洗衣机倒是可以买，买两台，一台放这里，一台放玉华路。” 　　说着，她叹口气，“后悔啊，早知道就不和你住对门了。” 　　沈敬一顿，“为什么？” 　　连叶说，“我一开始就应该租一个大院，里面好几间房，也省的这里和玉华路两头跑。真是失策。” 　　沈敬笑了笑，“现在买一个大院也不晚。” 　　“不行，房租合同还有很久才到期，不能违约，要是现在买了大院，房租钱不全白搭进去了？等着吧，我打算等以后去京城买四合院。” 　　沈敬的第一反应是欣喜。 　　连叶有在京城买房定居的打算。 　　但下一秒，他便有些不解。 　　“买四合院？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现在是住房分配制度，房屋的价钱很低，这时候的四合院很便宜，不值钱。 　　且四合院一般会住好几户人家，人员杂乱，院子里东西到处都是，未经修缮，便非常的破旧，比不上一般的平房或者楼房。 　　连叶说，“四合院多好啊，地方宽敞舒适，好好修缮一下比楼房好多了。你要是有闲钱，就去买几个。” 　　若是再现代，她指定不敢随随便便说你去买几个四合院这种话。 　　沈敬笑着点点头，“好。” 　　这时候的田文文也已经抵达京城，直接冲着秦萍的居所去了。 　　秦萍的丈夫是前两年过世的，孩子也早已成人，有了自己的孩子，便单独住在一个院里，有家政阿姨陪着，小辈偶尔过来看看。 　　田文文轻车熟路地过了警卫亭，走到秦萍家门口敲门。 　　之前她在这里陪着秦萍住过一段时间，家政阿姨张阿姨认得她，赶紧叫她进来。 　　“老太太，田小姐来了。” 　　田文文站在门口，呼了口冷气，将外面围着的围巾和大棉袄脱下来挂在衣架上，“师公，我来看你了！” 　　秦萍从屋里出来，一头的头发已经花白，戴着老花镜，手里拿着报纸，走路时依旧稳稳当当，身子骨健朗，“文文来了，快过来坐。你可有一阵子没来过了，让师公好好看看。” 　　田文文笑着将自己带的东西拿出来，“师公这是我自己做的桂花酥，虽然比不上师公的手艺，但是是我的一点心意，请师公尝尝。还有，这是我从青州带的特产，这是一些加工过的羊肉，让张阿姨给你做汤喝，这是用花瓣做的酥饼，这是……” 　　秦萍笑着把报纸放在一边，“你啊，来就来，带那么多东西干什么？师公又吃不完，让小张给放起来吧。” 　　张阿姨笑着说，“田小姐疼人，这是她的一片孝心。” 　　说着，将田文文带的东西收起来。 　　秦萍说，“我听你师傅说，你在青州开了家餐厅，可得好好干，可别砸了我的招牌。” 　　田文文知晓她是在开玩笑，笑着说，“师公，我怎么敢呢？藏雅轩生意向来不错，要不然我哪里有钱给你买那些特产？不过呀，最近藏雅轩确实出了点问题。” 　　秦萍一听，疑惑地看着她，“哦？什么问题？” 　　田文文叹口气，撒娇说，“师公，你是不知道，有一家餐厅故意开在藏雅轩对面，还把我的厨师挖走了，我只能让我师兄们来帮忙，但是对面老板再当地有些关系，警察和卫生局的人天天来藏雅轩抽查，生意根本没发做下去，先前云帆替我鸣不平，还被对面的老板送进去局子里，让警察盯着他抓了好几次，师傅也没有办法。” 　　秦萍眉眼一凌，眉头皱起来，“哦？这么听起来，倒和旧时候那些地主财主没什么两样！青州竟然还有这样的存在！” 　　田文文说，“你也知道，青州在鲁东不算什么发达地区，很多地方都挺落后，还保留着那些坏习俗，官僚主义严重，这样的事情我早就想到过。本来我应该退一步，把事情忍下去和对面道个歉，但是师公，我实在是忍不下这口气！” 　　秦萍说，“你做的是对的，这件事绝对不能忍，要是忍了，他们见你是个女孩，说不准怎么欺负你呢！” 　　 ##第三百六十七章 死磕到底 　　 　　田文文笑了笑，“师公，谢谢你支持我！就算我亏了钱，把藏雅轩搭在里面，我也要和他们死磕到底，不能让他们这种腐败的作风蔓延下去！” 　　秦萍说，“哪里就需要把藏雅轩搭里面？这件事你不用急，我让你大伯派个秘书过去，和青州的领导知会一声，叫他们管管这种不正气的作风！” 　　田文文喜笑颜开地抱住秦萍的胳膊，“谢谢你师公。” 　　秦萍口中的田文文的大伯指的是自己大儿子。 　　秦萍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田文文没见过这位没见过三个儿子几次，他们工作，且都身居要职，田文文知道自己这位大伯很厉害。 　　京城遍地是大官，大伯在京城也是要职，更别说在青州，因此他的秘书也是很叫人畏惧的人。 　　外头传来敲门声，张阿姨去开门，“原来是建朝少爷，快请进。怎么你今儿也来了？” 　　玄关处传来一个上扬地带着点笑的声音，“也？今儿还有谁来了？” 　　张阿姨回答，“是田小姐。” 　　霍建朝随意点点头，将手里的东西交给张阿姨，“外婆，我来看你了。” 　　秦萍笑着说，“你这小子，多久没来了？还知道来看我老婆子？” 　　霍建朝外面穿着灰色的线衣，领口处露着白衬衫的领子，下面穿着西装裤和皮鞋，讨好地笑着，在秦萍身边坐下来，“外婆，这段时间不是工作忙吗？！你看，我这一闲下来，立马就来看你了，我看外婆面色红润，精神的很，跟在二十多岁的小姑娘似的，谁家的外婆能保养的那么好？我直接叫你姐姐得嘞，姐姐，你就别和我计较了。” 　　秦萍被逗得哈哈大笑，“就你会贫。” 　　旁边的田文文也跟着笑起来，抬眸看着霍建朝两眼，低下头，面含羞怯，如娇蕊含春。 　　霍建朝是秦萍闺女的儿子，也是常来看她最多的，之前田文文在这里住着时，经常见霍建朝过来，一来而去便熟了。 　　霍建朝看向田文文，笑着说，“文文怎么这时候来了？不是回青州了吗？” 　　秦萍代田文文答道，“文文的餐厅遇上些麻烦，我叫你大舅派人过去处理一下。” 　　霍建朝说，“原来是这样。” 　　田文文还以为他会主动提出要帮忙，等了几秒，也没见霍建朝说什么，有些失望。 　　她想了想说，“建朝，你什么时候有空？来青州玩一玩，我做东。” 　　秦萍掐了自己外孙一下，“快说话，人文文问你呢！” 　　霍建朝说，“等等吧，我最近工作上比较忙。” 　　秦萍说，“你前段时间不是刚忙完？我看啊，要不这回文文餐厅的事，你去帮忙处理一下？” 　　霍建朝顿时举手投降，“外婆，我这刚忙完还没休息呢！这要是去了青州耽搁几天，回来又得忙了，外婆，你就心疼心疼外孙，不是就大舅在吗？” 　　田文文知道霍建朝这是借着撒娇的姿态婉拒，有些失落。 　　秦萍被霍建朝哄笑了没再多说什么。 　　张阿姨去做饭了，田文文和霍建朝陪着秦萍聊天。 　　秦萍指着报纸说，“我刚看报纸，看到有个大学教授竟然诱奸自己的学生，简直是无耻！” 　　霍建朝说，“外婆你别为这种人生气，不值当，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连国壮这几天都在发愁。 　　王秋月父母想要见他，也想要见他父母。 　　他急的团团转，这几天都没有去找王秋月，最后还是没有想出什么好方法。 　　最后，连国壮打算求助于表哥梁晨。 　　梁晨坐在寻香来办公室的沙发上，看着连国壮一脸心虚的表情，“又惹事了？” 　　连国壮点点头，又摇摇头。 　　“这是什么意思？” 　　连国壮踌躇着，犹犹豫豫，眼神闪躲，磕磕绊绊地将自己，冒充富二代和王秋月处对象的事告诉了梁晨。 　　梁晨脸都绿了。 　　为什么他这表弟表妹一个比一比奇葩？！ 　　他怒道，“你竟然敢做出这种事？你真是胆肥了！做之前没想过后果吗？被拆穿了怎么办？！她认为你很有钱，要是她一直向你要钱呢？！你从哪里把钱弄来？！” 　　连国壮心虚地说，“这也不能全怪我！沈哥也出了点力！” 　　“这和沈敬有什么关系？” 　　“上次在寻香来遇上沈哥，沈哥当着秋月的面说要投资我爸的公司，还让我好好帮我爸管理公司，我爸哪里有什么公司？” 　　梁晨一听，差点背过气去。 　　看来沈敬是早知道连国壮在装有钱人泡妞的事了。 　　他竟然不拦着，还推了一把！ 　　这叫什么事啊？！ 　　梁晨平复一下心情，“那你今天来找我干什么？” 　　连国壮挠挠头，面上带着讨好的笑，“秋月爸妈说想要见见我，见见我爸妈，我爸妈那样儿我怎么可能让他们见？不就露馅了吗？” 　　梁晨顿时冷冷地瞪他一眼，“怎么？你还想继续瞒下去？” 　　连国壮缩了缩脖子，“表哥，你帮帮我吧！我真的喜欢秋月，而且我们都已经……那个了……” 　　说起这事，他不禁想象到王秋月的美好，眯起眼睛，耳朵尖红了红。 　　梁晨看着他想入非非的模样，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你简直胆大妄为，不怕把你当流氓抓起来！” 　　连国壮事后想起来确实有些后怕，但没有后悔过！ 　　“表哥，我是真心想娶秋月，但是，我怕万一我一坦白，秋月就会离开我！” 　　“离开就离开呗。” 　　“不行，表哥，你帮帮我。” 　　“我帮不了你，你这是欺骗，骗婚！我帮不了你！” 　　“什么事帮不了？” 　　沈敬从外面推门进来，笑着说。 　　连国壮像是见到救命稻草似的，眼前一亮，“沈哥，秋月爸妈想见我，见我爸妈，你能不能给我出出主意。” 　　梁晨立刻制止，喊了沈敬的大名，“不行！沈敬，你不能帮他，你也是，怎么能掺和进这事呢？！” 　　沈敬不紧不慢地在沙发上坐下来，“这还不简单？就说你爸妈在鹏城的公司非常忙，赶不回来，要是想见，可以见见你大姨和姨夫。” 　　大姨和姨夫，也就是梁父梁母。 　　连国壮双眼一亮。 　　梁父是单位的人，梁母在市里呆了多年，也是小贵太太一枚，绝对是有气质有面子的。 　　见过他们之后，秋月爸妈肯定会联想，觉得自己爸妈也是这样的人！ 　　梁晨立刻否决，“不行！我不答应！” ##第三百六十八章 不是小事 　　连国壮用求救的眼神看着沈敬，希望她能够劝劝梁晨。 　　梁晨见此冷冷地看了连国壮一眼，对沈敬说，“沈哥，这件事你可不能把帮他，这不是小事！” 　　也不知道沈哥怎么回事。 　　按理说，沈哥不应该非常讨厌连国壮吗？为什么会帮他？ 　　沈敬却是有些不以为意，淡淡地说，“梁晨，没必要那么严苛，你表弟娶个做老师的妻子，这不是好事吗？” 　　梁晨瞪眼，“好事？这是好事？沈哥，你这是怎么了？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人！” 　　连国壮赶紧说，“表哥，你就答应了吧！沈哥都没说什么。” 　　梁晨说，“我不可能答应，就算我答应，你大姨和姨夫也不可能答应！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沈敬笑了笑说，“其实，我倒有个办法说服你大姨和姨夫。” 　　“什么办法！” 　　“沈敬！” 　　梁晨和连国壮齐齐开口。 　　“梁晨，你先别急，我帮他也是有条件的。” 　　“什么条件？”连国壮迫不及待地问。 　　“我先问你，就算这次糊弄过去，以后你打算怎么办？结婚的时候你父母不可能不出现，她向你要钱你给是不给？如果要很多，你拿不出来，又该怎么办？” 　　梁晨闻言，也直勾勾地看着连国壮。 　　一个谎撒下去，就得用一百个谎来圆。 　　他不想帮，也是因为帮了这一次，以后就得继续帮忙圆下去。 　　主要是对人家姑娘不公平。 　　虽然那姑娘确实有些喜欢钱，但喜欢钱是道德问题，但骗婚就触犯法律了。 　　连国壮明显没有想过后面的事，只想着应付过这一次，因此沈敬问起来，他根本无法回答。 　　沈敬说，“你大姨和姨夫也不欠你的，他们已经帮了你们兄妹很多，不可能帮你圆一辈子谎，以后还是得你自己想办法。” 　　连国壮犹豫半响，说，“要不我和连家断绝关系，给表哥当弟弟得了。” 　　梁晨听了差点没背过气去，“你——沈敬，这样的人你帮他干什么？” 　　连国壮意识到自己说的不对，赶紧道歉，“我说说而已，沈哥，我知道你肯定有办法，你帮帮我好不好？你帮了我这一次，以后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沈敬说，“首先，你得向你表哥保证，见过她父母之后，你就得好好上班。否则，以后她和你要钱，你的钱从哪儿来？” 　　连国壮犹豫道，“万一不够呢？” 　　沈敬说，“这就是第二点，你要在她面前立起威严来，她也不是能直接放心的，她也会担心你父母会不会喜欢她，会不会接受她这个儿媳妇，因此也会讨好你。” 　　连国壮不禁想起王秋月邀请他留宿的那夜，顿时觉得沈敬料事如神，殷切道，“那我该怎么立这个威严？” 　　沈敬微微一笑，“一个在你自身，不要对她有求必应，毕竟你以后的钱要自己挣，别人不可能给你出钱，那么你不可能给她花太多钱，适当的拿出威严来表示自己的不满，有些人的脾气就是被惯出来的，不能一直惯着她，另一个就在你父母，你口中的父母，你可以将他们说成非常严厉务实的人，你们家是父母一手打拼出来的，他们更喜欢热爱劳动的人，不喜欢乱花钱的人，她自然就会收敛。” 　　连国壮觉得非常有道理，“然后呢？还有吗？” 　　沈敬说，“谎言不可能持续一辈子，你还是得找个时间告诉她真相。” 　　连国壮点点头，没怎么放在心里，又问，“那我怎么才能说服大姨和姨夫呢？” 　　“梁晨，你听到了，他说了会好好上班，若是他偷奸耍滑跟你要钱，或是用不正当的方法弄钱，你就把事情真相告诉王秋月。” 　　梁晨犹豫不决，没有说话。 　　连国壮他是了解的，非常爱偷懒，偷奸耍滑，嫌弃车行的工作不体面，但自己又没别的本事。 　　若是王秋月能让他收收心，踏踏实实干活，倒也不是不可以。 　　连国壮拍着胸脯保证，“表哥，你就放心吧！我以后一定好好干。” 　　沈敬又说，“我先前不是说了吗？你父母的公司在鹏城，那么你可以去鹏城打工，那边有政策扶持，平均工资很高，想不想去？” 　　连国壮双眼发直，心砰砰直跳。 　　但是他没忘记去南方而失踪的三叔，有些犹豫。 　　连国壮纠结，说，“我在青州开摩托不好吗？只要表哥将车借给我，我一天就能挣几十，开上几个月我就能自己买一辆。” 　　沈敬：“……” 　　“不安全，随时会被她遇到，你可以去鹏城开摩的，推说是帮父母打理公司，每个月回来几天，这样你们大部分时间不见面，露馅的机会便比较少。” 　　连国壮想了一番，“我在鹏城人生地不熟的……” 　　沈敬面色一凌，“什么工作都得学习，否则你永远只能干最累的体力活！” 　　连国壮缩缩肩膀，“我知道了。” 　　“我在鹏城有朋友，可以借你一辆摩托车，可以找人带你把鹏城逛一个遍，但剩下的问题，要靠你自己去解决，不要总想着别人帮你！而且，鹏城的机遇有很多，你要是不想开摩的，也可以试试其他的工作。” 　　“我知道了！”连国壮小声说。 　　本来以为沈哥是个好说话的，没想到沈哥和表哥比起来，也是一样的严厉。 　　但沈哥已经帮他除了这么多注意，还帮他解决摩托车和路线不熟的问题，已经很好了。 　　不就是从鹏城重新开始吗？ 　　他肯定能行！ 　　秋月都肯把清白的身子给他，他一定不能让他失望。 　　“知道就好，梁晨，这个安排你同意吗？” 　　梁晨叹了口气，“也行。” 　　只要连国壮肯好好干，能挣钱，他帮一把，也不算太缺德。 　　沈敬淡淡一笑。 　　王秋月若真是个老实本分的老师，他不可能这样帮连国壮欺骗她。 　　梁晨不知王秋月有未婚夫的事，他知道。 　　王秋月又何尝不是骗了连国壮？ 　　两个人各有目的，心怀鬼胎，本就是一场豪赌，只不过他帮连国壮加了砝码而已。 ##第三百六十九章 你以后就知道了 　　只要连国壮在鹏城肯干，收入不会少，只要王秋月对连国壮挣的钱知足，两人依旧可以过下去？ 　　“沈哥，你现在可以说怎么说服大姨和姨夫了吧？” 　　沈敬微笑着说，“很简单，你去求他们将事情和盘托出，说自己是一时糊涂，并说明自己以后会起鹏城好好干，求他们帮一帮你。对了，你姨夫就不要去了，他是体制内的人，若是以后被拆穿，对他影响不好。” 　　连国壮听后狠狠点点头，“我知道了。我这就去求大姨！” 　　梁晨已经预料到，只要连国壮哭的惨，他妈一定会同意。 　　想想他妈对连芽的态度就知道。 　　等连国壮一走，梁晨便迫不及待地问沈敬，“你怎么想起来要帮他？你以前不是不喜欢他吗？” 　　沈敬笑了笑，“你以后就知道了。” 　　回到家里，连叶已经在家里做饭。 　　他直接到她屋里等着，看着她忙碌的身影，心里头暖和极了，走过去说，“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连叶说，“你回去坐着就行，在这儿碍事。” 　　沈敬：“……” 　　只见她拿着锅铲翻动着锅里的菜，手法熟练快速。 　　她享受做菜的过程，要是有让沈敬帮忙的地方，绝对不会客气。 　　下周一就是她的生日，可惜没有赶到周末。 　　连叶打算晚上的时候好好吃顿饭就好，那时候绝对是有沈敬忙的。 　　沈敬慢慢地退回去，停在桌子边上，上面摆着连叶的书，封面上有两个大大的代数字样。 　　他翻开几页看了看，上面的知识和习题有些陌生。 　　高中时本就不是尖子生，过了几年之后早就忘光了。 　　连叶关了火，将菜盛起来，放到桌上，“吃饭了。你在看我的书？和你上学的时候一样吗？” 　　沈敬笑笑说，“不太一样。” 　　他十七岁的时候读高三，那是七八年，下半年恢复高考。 　　但他毕业之后便直接去当兵了。 　　没有恢复高考期间的课本和有高考时候的课本是不一样的，除了语文数学之外，那时候要学《工基》《农基》，偏向于实践，语文数学也很简单，只到初中的知识，且很多中学半工半读，上午上学，下去干活，更多的是宣扬读书无用论。 　　连叶笑了笑，幸好她重生到的是恢复高考之后的年代。 　　要是再往前几年，让她在家里干农活，挣工分，她只怕是要饿死。 　　医院病房里，女生抱着肚子坐在病床上，一声不吭。 　　二叔二婶和爷爷来的真不是时候。 　　她还想赶紧把孩子打掉离开这里呢！ 　　要不是姓宋的出尔反尔，她怎么会到这种地步？ 　　旁边还有几个人在吵来吵去，他们皮肤黝黑粗糙，穿的是洗的发白打着不定的衣服，一看便知是乡下人。 　　一个矮个子秃顶的男子说，“大哥，你就别傻了，你看你辛辛苦苦供她上大学，最后收获了什么？没工作，没挣着钱，反而还被人搞大了肚子，让咱们整个李家人脸上都无光！你还想着让她把孩子打了继续读？” 　　旁边一个身材圆润的妇女说道，“大哥大嫂，你们就听爹和卫国的吧，人医生可说了，她这都几个月了，要引产可不容易，容易出人命！就算引产下来，还得坐月子养身体，还得送她去读书，这又得花多少钱？学不学得成还不一定呢！就算学成了，人家要是知道她的事，也没人会娶她。” 　　老人坐在凳子上，头发几乎全部掉光，手背上的皮堆在一起，指着床上的女生说，“我早就知道丫头片子没用，你们俩还当成宝！那么多钱白花了！看看，我们老李家的人脸面往哪搁？早知道这样，还不如让她在家里干活，还能补贴一些家用，最后卖给别人，还能给大军换彩礼钱。” 　　女生的父母坐在一起，低着头不吭声。 　　他们知道这事之后，对女儿非常失望，但是能怎么办呢？ 　　将她丢下不管吗？ 　　李卫国的媳妇又说，“圆圆，你别怪二婶心狠，你看你办的这叫什么事？以后谁还会娶你？你还想让你爸妈养你一辈子？还是卫国说得对，就去找那个老师，圆圆这肚子里是他的孩子，他还能不要不成？你们可别听别人的话，把孩子打了，要不然圆圆是真嫁不出去了！那个老师有什么不好？圆圆肯定是喜欢他的，又是大学教授，多体面，就是年纪大点儿，也会疼人，多好。” 　　李卫国说，“就是，我可打听到，那个老师他媳妇要离婚，这不正好吗？让他把圆圆娶回家，当阔太太，也能帮帮大军不是？” 　　李圆圆的爷爷，二叔二婶打的注意是将李园园嫁给宋父。 　　宋父可是大学教授，打着灯笼也找不着的好条件，年纪大点算什么？有钱就行了！ 　　李圆圆和父母都没说话。 　　不知道怎么回事，昨天的时候二叔二婶和爷爷突然赶过来，阻止了她做手术。 　　康明月听着里面的吵闹声，弯唇笑了笑。 　　李圆圆是隔壁财管专业的学生，她认得。 　　同是经济系，拿到李圆圆的家庭住址非常简单，至于她爷爷二叔二婶，生性贪婪，自私自利，用话术将他们坑过来，就更简单了。 　　康明月笑着走出医院，在街上找到一个公用电话亭，拨通宋家的电话。 　　宋溪听到电话里的声音是康明月时心中一喜，“明月，你找我有什么事？” 　　康明月温柔地说，“宋溪，我不能去找沈敬帮你说情，但是我想到了别的办法。” 　　宋溪心中像抹了蜜似的，明月明明已经过的那么艰难，却还要为他的事操心，当时明月说不肯帮忙时，他确实有那么一瞬间是责怪明月的，现在想想他真是不配。 　　明月这么好，他怎么能责怪她。 　　“明月，我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太感谢你了！以后你要是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尽管说，千万不要和我客气！为你做什么事我都愿意。” 　　听着宋溪的推心置腹，康明月面上浮现一丝讽刺，他有个屁用？ 　　连沈敬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这样的人只能是她的垫脚石。 ##第三百七十章 废物 　　 　　话筒中，康明月的声音依旧温柔，“宋溪，我们是朋友，宋老师平时待我不薄，这是我应该做的。解铃还须系铃人，想要宋老师没事，还是得从那个女生身上下手才对！” 　　宋溪却是苦笑一声，“那个女生怎么可能松口？” 　　康明月说，“宋溪，你不能这样想，这样想的话宋老师就真的没救了。你想一想，那个女生，在发现自己怀孕的时候没有揭发，为什么现在才揭发出来？自然是宋老师一开始稳住了她，许了她什么好处。而她这时候选择将宋老师揭发，自然也是沈敬许给她更多的好处，也就是说，这个女生并不是为自己不平，而是为了利益，只要你许给的利益能够让她心动，自然就没事了。” 　　宋溪听完这番话之后茅塞顿开，欣喜道，“明月，你真是太聪明了，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 　　康明月心底冷笑一声，蠢货，这点事都想不明白，难怪只能被她玩弄于鼓掌之中。 　　宋溪高兴完之后，仔细一想，又有些发愁，“可是，我家里的钱都被我爸拿去走关系了，这下该怎么办？即便没有，我也不可能比得过沈敬家里有钱！” 　　废物！ 　　康明月心中暗骂，语气却平和的开导，“宋溪，你仔细想想，若你是那个女生，未婚先孕，众人皆知，家境不好，你会和沈敬提什么条件？” 　　宋溪被问住了，不确定地说，“应该会要一部分钱，等孩子生下来之后换个学校读书，最好远离这里远离家乡，别人都不认识我。” 　　他没想过引产这种情况，生物书上说，流产手术最好在胚胎成型之前。 　　康明月说，“对，这就是沈敬许下的条件，换个城市，换个学校，说不定连名字也换了，这才是最重要的，也就是说沈敬并不是依靠钱，而是那个女生需要的东西。” 　　她不知沈敬具体许了什么，但看到晨阳带着李圆圆去京城最好的医院做手术，甚至安排单间病房，便猜出个大概，再加上李卫国夫妇和李爷爷从冀北老家很快赶来，一番争吵，康明月便知道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宋溪又问，“她正好需要这些，沈敬能许给她，可我又能做什么？” 　　康明月耐着性子说，“我也想过这个问题，所以我可以去医院打听了一下，那女生的爷爷，二叔二婶也来了学校，你猜我听到了什么？” 　　“什么？” 　　“女生的爷爷，二叔二婶重男轻女，自私自利，对女生一家早有不满，他们嫌弃女生花了那么多钱，却不能挣钱，大学毕业证也没拿到，更嫌弃女生丢了他们家里的人。所以，他们想把那女生嫁给你爸。” 　　“什么？！”宋溪嚎了一嗓子，不可置信。 　　嫁给他爸？ 　　那岂不是要成为他后妈？ 　　听说那个女生和他一届。 　　也就是说他要有一个和他一样大的后妈？ 　　康明月继续说，“你没有听错，他们确实是这样想的。他们觉得女生已经嫁不出去，不如就嫁给你爸，宋老师是大学教授，工作体面，受人尊敬，工资也不少，除了年纪大之外非常的优秀，更何况女生怀着宋老师的孩子，嫁给宋老师正好。而且，我还听到他们说……等女生的孩子生下来，一定要撺掇着宋老师把家产全都给那孩子，不能给你。” 　　宋溪叫道，“这不可能！” 　　康明月说，“宋溪，你想清楚，他们是乡下人，不会和你讲道理的，只会到你家里去闹。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你自己想想办法，再晚一些，说不定那女生就真成你后妈了。” 　　宋溪便想到前几天在小区里的事，若是那女生拖家带口去闹，说不定她就真成他后妈了。 　　“可是我能做什么？他们觉得坏了名声，想把女生嫁给出去，可除了我爸，也不会有人要啊？我该怎么办？” 　　康明月说，“要是他们能别目光转移就好了，转移到别人身上，这个人的条件要比你爸好，还得和女生有一定关系，这样，依照女生爷爷叔叔婶婶的贪婪，定然会想办法将女生嫁给别人。” 　　“哪里会有这样……”的人啊。 　　说道一半，宋溪的声音戛然而止。 　　脑中灵光一闪。 　　比他爸的条件好，有钱，和女生有关系，那不就是沈敬吗？ 　　沈敬相貌英俊，家世显赫，财力强大，最重要的是，和女生有关系。 　　那么如果他把事情告诉女生爷爷叔叔婶婶，说孩子是沈敬的，因此沈敬才会许诺那些条件，会怎么样？ 　　康明月知道宋溪根据她的提示想到了什么，却故作不知地问，“宋溪，你想到什么了？” 　　宋溪没说，只惊喜地说，“明月，我想到办法了，真是太谢谢你了！明月，你真是我的幸运女神！先不说了，我这就去办！” 　　康明月慢慢放下话筒，面上闪过一丝得意。 　　李卫国的媳妇李二婶被气回到了走廊上。 　　老大家真是蠢，到现在还犹豫。 　　人家可是个教授，还不抓紧点，一个丫头片子当宝贝。 　　这要放到古代，那可是要浸猪笼的！ 　　迎面走来一个年轻的男生，皮肤白皙，样貌清秀，看上去非常阳光。 　　男生走上前问李二婶，“阿姨，您知道李圆圆住那个房间吗？” 　　李二婶不由得多看男生几眼，盯着男主手中的礼品，双眼发直，“你是？” 　　宋溪笑着说，“我是李圆圆的同学，听说她住院了，特意来看她。” 　　李二婶笑着说，“我是她二婶，圆圆的情况你也知道，她现在不想见人，你把东西给我吧。” 　　那些礼品一看就是好东西！ 　　宋溪作势想要将东西递给李二婶，却忽然一顿，“二婶，沈敬这几天来过吗？” 　　李二婶手在空中伸着，目光灼灼地盯着宋溪手里的箱子，那上面可是画着牛肉的样子，没注意宋溪的话，“沈敬谁啊？没来过。” 　　牛肉现在可贵了，他们连猪肉都吃不起！ 　　“啊？”宋溪将手放下去，怒道，“他竟然一次都没来过！简直可恶！” 　　 ##第三百七十一章 咬死 　　 　　李二婶惦记着那一箱牛肉，见宋溪把手放下去，只好顺着搜，“沈敬是谁啊？” 　　“二婶？圆圆没说过？” 　　“没有。这个人很重要？” 　　宋溪立刻义愤填膺地说，“当然了！那可是圆圆孩子的父亲！” 　　“你说什么？不可能吧？圆圆的孩子不是他们老师的吗？”李二婶大惊。 　　那个沈敬又是谁？到现在都没来医院看过，肯定是个穷小子。 　　必须得咬死那个老师！ 　　“二婶，学校老师知道这种事对自己的影响，不可能做出这种事，反倒是沈敬，家里特别有钱，父母都是干部出身，才会在外面玩小姑娘。” 　　李二婶一听，眼皮子跳了跳，“你说的都是真的？这个沈敬真那么有钱？……不是，真那么混蛋？” 　　宋溪煞有其事地点点头，“他仗着家里有钱，有关系，抛弃了好几个女生，但没有像圆圆这样怀孕的，沈敬可能也是怕了，就让圆圆把孩子栽赃到那个老师身上，并答应让圆圆在医院打胎，然后把她送到别的城市读书，这医院，估计就是沈敬安排的。” 　　李二婶一听，彻底信了。 　　因为他们刚来的时候，李圆圆的父母正想让李圆圆打胎，还说有人能帮忙将李圆圆弄进别的学校读书。 　　“竟然是这样，圆圆怎么不说啊！” 　　“二婶，你想想，圆圆肯婚前和那个男生发生关系，发现怀孕时也不告诉家里，拖到现在才让家里人知道，肯定是非常喜欢沈敬。你们一定要劝劝他，那个沈敬家里除了有钱，就是个人渣。” 　　李二婶眼珠子一转，“我知道了，我一定会劝劝圆圆的，圆圆不想见人，你把东西给我吧。” 　　宋溪这回大方的递了上去，“好，二婶，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 　　李二婶看着宋溪的背影离开，到病房门口把李卫国叫出来。 　　李卫国一看那箱子，两眼放光，“这是从哪里来的？” 　　李二婶将所有的事赶紧告诉李卫国。 　　强调了很多遍，沈敬家里有钱。 　　一个穷教授，名声上好听，可工资不高，家里又有什么钱呢？而且还没什么权力，帮不上忙。 　　但是那个沈敬家里是干部！ 　　干部和教授可不一样。 　　两人把李爷爷也叫了出来，合计一遍，最后三人拍板决定，让李圆圆嫁给沈敬！ 　　那个男同学留下的消息不多，那个沈敬具体是谁，家住哪里，还得问李圆圆。 　　李二婶赶紧走进病房，看了眼坐在一边不吭声的大哥大嫂，问李圆圆，“圆圆啊，你老实跟二婶说实话，你是不是隐瞒了什么事啊？” 　　李圆圆抬头，小脸苍白，“二婶在说什么？” 　　“你说实话，这孩子，是不是沈敬的？” 　　沈敬是谁？ 　　李圆圆摇摇头，她根本不知道沈敬是谁。 　　但落在李二婶眼里，就是李圆圆对沈敬死心塌地，到现在还包庇沈敬！ 　　李圆圆母亲站起来，“弟妹，你这是什么意思？” 　　李二婶说，“大哥，大嫂，你们都被骗了，圆圆这孩子根本就不是他们老师的，是一个叫沈敬的男生的！” 　　“你怎么知道的？” 　　“我怎么知道？”李二婶想把那一箱牛肉昧掉，说，“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反正我们不能把圆圆嫁给那个老师，那个老师年级那么大，岂不是委屈了我们圆圆，我们应该把她嫁给沈敬，这才是为圆圆好。” 　　李圆圆说，“二婶，我真不认识什么叫沈敬的人。” 　　李卫国说，“圆圆，你就别装了，这医院就是沈敬安排的吧？还是单间，这得花多少钱？而且，沈敬之前不是答应帮圆圆打胎之后就把圆圆送到别的城市读书吗？” 　　李圆圆一怔。 　　当初答应她的那个人并没有说他叫什么，很神秘，神出鬼没的，有一次她听到那人打电话，喊对面的人为沈哥。 　　这个沈敬很有钱，也有关系。 　　即便再老再丑，总比宋振业强吧？ 　　当初宋振业欺负她不懂事，几件衣服，几顿饭就把她骗上了床，之后也没送过几件礼物，答应她的要离婚也一直拖着不离，害得她肚子一天天大起来，没办法去学校。 　　后来有人让她看到，宋振业和妻子出双入对，恩恩爱爱，根本没有离婚的意思。 　　李圆圆的父母也是一愣，“圆圆，到底怎么回事？” 　　他们两个到的时候李圆圆已经和别人谈好了条件，前天有个男子出现过，但他们不知道那到底是不是沈敬。 　　“我的孩子，的确是沈敬的。” 　　李圆圆说。 　　既然要嫁人，那就嫁给有钱人好了。 　　李二婶心中一喜，“那就太好了，圆圆，沈敬现在在哪里？你赶紧把他叫过来。” 　　李圆圆不知道沈敬的联系方式，承诺她条件的那个人留了联系电话，她下去用医院的公用电话打过去。 　　…… 　　沈家小楼。 　　沈老爷子，老太太，贺笙三人正吃着饭。 　　沈老太太见贺笙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话想说。 　　“笙笙，你怎么了？是不是今天的菜不合你胃口？” 　　贺笙有些惊慌地抬起头，“不是不是。” 　　“那你是怎么了？身体不舒服。”沈老太太问。 　　贺笙摇摇头，“不是……” 　　沈老爷子板着脸，眉头皱着，“想说什么就说，犹犹豫豫的，像什么话？” 　　老爷子不喜欢优柔寡断之人，还是爽利些为好。 　　贺笙咬着下唇，看了看二老，“我今天去医院看望明月姐，在医院见到个熟人，身边还有个怀孕的女生。”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老爷子问。 　　贺笙赶紧说，“那个熟人是晨阳，他和女生起了争执，那女生说……她的孩子是……表哥的！我还听到他说，是表哥让他给那女生到妇产科做手术，好像是要将孩子流掉。” 　　段时间晨阳来过大院看老爷子老太太，贺笙不知道晨阳的来历，但知道他的身份不简单。 　　沈敬也不是纯正的白色，有些见不得光的事便是交给晨阳去做。 　　“什么？”沈老太太一惊，“你确定？” 　　沈敬的为人再了解不过，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贺笙说，“外婆，这么大的事我怎么可能撒谎呢？抹黑表哥对我有什么好处？我确实看到了，而且明月姐也看到了，你要是不信，就问问明月姐。外婆，你也别担心，说不定不是是那个女生诬陷呢！表哥的为人我们也看在眼里，就是不知道晨阳为什么和那个女生在一起，还让她将孩子打掉。” 　　她没有把话说死，却引导着众人往那方面想。 　　老爷子疑惑道，“沈敬不一直在青州吗？” 　　贺笙说，“我也不知，那女生的肚子已经显怀了，我不知道几个月，但肯定有四个月以上了。” 　　沈敬七月初的时候倒是回来的过一次。 　　老爷子和老太太对视一眼，“我把晨阳叫过来问问。” 　　贺笙心中一紧，希望明月姐那边能办妥了，否则晨阳一来，就露馅了。 　　电话打过去，无人接听。 　　老爷子说，“晨阳行踪不定，找不到他的话……” 　　贺笙松了口气，说，“不如让人去医院问问吧，问问那女生到底怎么回事，说不定是我听岔了呢！” 　　事情不确定，老爷子也没有告诉沈文宣夫妻二人，当即派了个人去医院打听。 　　这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 　　那女生口口声声说自己的孩子是沈敬的，不仅如此，她还说沈敬答应要帮她打胎，然后将她送去别的城市里读书。 　　医院病房的钱确实是晨阳出的。 　　且那女生怀孕五个月！ 　　正好能和七月份沈敬回京那次对上！ 　　 ##第三百七十二章 不可能 　　 　　老爷子整张脸沉下来，当即给沈文宣谢教授两口子打电话。 　　沈文宣和谢教授接到消息的时候皆是不可置信！ 　　沈敬在外面让人家女孩怀孕，还想要瞒天过海让人做手术流产？ 　　沈文宣说，“这不太可能吧？沈敬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老爷子说，“不管可不可能，都得把事情弄清楚，要真是这样，我非得打断他的腿不可！” 　　一家人不想在等，打算第二天就去医院问清楚怎么回事。 　　连国壮回到梁家，梁父上班不在家，只有梁母在。 　　他按照沈敬教他的方法，上来就给梁母跪下，哭道，“大姨，你帮帮我吧！” 　　梁母顿时吓一跳，赶紧将他扶起来，“国壮，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犯事了？我帮你联系沈敬，让他想想办法。” 　　连国壮说，“大姨，我没有犯事。” 　　梁母说，“那你这是干什么？” 　　“我处了一个对象，人家想见我和我的家人，大姨，我想让你去见一见。” 　　梁母笑着说，“这是好事呀，但我去见不好，你告诉你爸妈了没？” 　　“没有，不能告诉他们。” 　　“为什么？” 　　连国壮说，“因为我告诉他们，我的父母是企业老总。” 　　梁母一愣，“国壮，你怎么能这么做呢？这是欺骗！” 　　连国壮赶紧哭诉，“大姨，我知道我做错了，但是我非常想娶她，你帮帮我好不好？” 　　“即便是这样，你们也是不长久的！而且，就算大姨帮你这一次，你以后还是会露馅！” 　　“我不怕。大姨，你帮我这一次，以后我好好干，我已经打算后过几天去鹏城，我会挣钱好好和她过日子，她就不会离开我了。” 　　“可是……”梁母还是有些犹豫。 　　这样坑人家姑娘是不是不道德？ 　　连国壮说，“大姨，你就答应我吧！我……我和秋月已经……” 　　说着，他又不好意思的脸红了。 　　梁母是过来人，一看就明白了连国壮的意思，一时间对那姑娘的印象降低许多。 　　估摸着不是什么好姑娘。 　　梁母最后答应了下来。 　　连国壮和梁母交代了具体情况，随后便兴高采烈地去接王秋月下班。 　　路上，他告诉王秋月，“秋月，事情我已经和我爸妈说了，但是他们在鹏城，实在是太忙了，没有时间过来，而且过几天我也要去鹏城帮忙。” 　　王秋月有些失望，“那我爸妈那边……” 　　“那别急，我大姨倒是在青州，还有我表哥，你尽管让叔婶过来，我常年在青州，和大姨就跟亲母子似的，我大姨出面也是一样的。” 　　王秋月放下了心，“那也好。” 　　她听连国壮提前过大姨和姨夫，姨夫是体制内的干部，大姨在妇联有个工作，很轻松。 　　只是她仍然有些芥蒂。 　　儿子要见岳父岳母，做父母的不出面，是不是对她的身份不满意？ 　　到了第二天，沈敬早上走进局里的时候，正好和魏世东打了个照面。 　　魏世东冲着沈敬笑了笑，意味深长，“沈敬，你真是艳福不浅啊！” 　　沈敬也冲着魏世东笑了笑，意味深长，“哦，多谢夸奖。” 　　走到服务台签字时，姚舒雨便笑着问，“沈敬，我听说你家里养了一条德牧？太好了，我也很喜欢狗狗，我能去你家里看看吗？” 　　魏世东自己未婚妻都要没了，还有心情当红娘？ 　　沈敬径直签下自己的名字，“不能。” 　　“沈敬，你别那么小气嘛！我只是想看看你的狗狗而已！” 　　沈敬放下笔，抬起头，“不在我家。” 　　“那在哪里？” 　　沈敬笑了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在我岳母家里。” 　　“……” 　　姚舒雨看着沈敬离开地背影，气得跺了跺脚。 　　摊开手掌，里面是一个小瓶子，里面装着什么药剂。 　　姚舒雨不禁想到魏世东说的话，“这是那些黑道上常用的一中药剂，人吃了会浑身无力，甚至还有意向不到的效果。” 　　在说最后几个字的时候，魏世东的眼神非常的耐人寻味。 　　姚舒雨不知道魏世东手里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也不知道意向不到的效果是什么。 　　她不想用这种方法得到沈敬。 　　但沈敬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她！ 　　面前走来几个警员，浑不在意地议论着，“你们听说了吗？嫂子要生日了，沈队好像包了电影院和小剧院！” 　　小剧院是民国时候遗留下来的，原来是个歌舞厅，后来改成剧院，里面的人员大多是文艺兵出身。 　　另一位警员惊叹，“这也太大手笔了吧！” 　　“我要是女生，我也去追沈哥了！” 　　“他不怕被举报？” 　　“谁敢啊？沈队家是京城的，李局又那么青睐，一看就是有来头的。” 　　…… 　　听着众人的议论，姚舒雨不禁握紧手里的药瓶！ 　　第二日一早，沈文宣和谢教授带着人和礼品便去了医院。 　　李圆圆心中有些没底。 　　昨天联系他的那个男人走之后，再打电话就打不通了。 　　前几天本来说要手术，被爷爷二叔二婶拦下，没有成功，下次手术还没有预约，住院费也只交了一个周。 　　今早上倒是收到了一个纸条，上面写着沈敬的大体信息。 　　她敏锐的察觉到后面有人操控此事。 　　但是能嫁进有钱人家也无妨。 　　就这么想着，病房来了几个面生的人。 　　为首的中年男子里面穿着衬衫线衣，外面是一身黑色的长款棉服，沉稳内敛，儒雅非凡，风度翩翩。 　　旁边的女子外面穿的是羊绒大衣，看上去第一眼便是，贵。 　　后面跟着几个人，手里提着东西，看箱子上的图画，一箱燕窝，一箱阿胶，一箱银耳莲子粥，还有罐子上写着英文的奶粉等等。 　　李二婶看着那些东西，直了眼，“你们是？” 　　沈文宣的视线在病房里几人身上扫过，瞬间便能分析出他们的家庭条件，状况，看到李二叔二婶李爷爷的目光，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将视线移到李圆圆身上打量一番。 　　这要是真是沈敬办出来的事，那沈敬的眼光可不咋地。 　　谢教授一瞬之间也将众人看在眼里，上前说，“我们是沈敬的父母，听说了一些事，便抽出空来看一下。” 　　李二婶瞬间反应过来，眼底冒着精光，亲切的走上前，“原来是亲家！快进来坐！” 　　李二叔和李爷爷看着沈敬父母带来的礼品，眼底露出垂涎的目光。 　　李圆圆更是笑了笑，看来沈敬的家境非常好，父母那么年轻，沈敬应该也就二十多岁，比宋振业强多了！ 　　李圆圆父母也有些心动。 　　沈文宣淡淡一笑，叫人把礼品放下，“这一声亲家先别喊那么早，有些事情我们还没有确认！” ##第三百七十三章 负责 　　 　　李二婶一听，面上有些不大高兴，“这还需要确认什么？我家圆圆的孩子就是沈敬的！” 　　这时候可是没有DNA亲子鉴定的，某些孕检技术也没有，可以说，在孩子没有生下来之前很难用科学的方法证明孩子的生物学父亲，生下来之后也只能靠血型简单判断。 　　李卫国也跟着说，“就是！你们做家长的，怎么也不好好教育教育孩子？祸害了我们圆圆，这件事可没完！” 　　沈文宣和谢教授对视一眼。 　　谢教授走上前，和李圆圆面对面，声音温和，“你叫圆圆是吧？你说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沈敬的，那么我想问你几个问题。” 　　李圆圆点点头。 　　看着气质高雅的谢教授，心里想嫁入沈家的念头愈发强烈。 　　“你和沈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李圆圆想到那条纸条上所写，回答道，“七月份。” 　　“怎么认识的？” 　　“我被几个社会青年纠缠，是他救了我。” 　　谢教授又问，“他这段时间和你联系过吗？” 　　李圆圆说，“没有，我不知道怎么联系他，是他主动联系的我，但是他自己并没有出现，而是让另外一个男子过来，帮我安排病房和手术，想让我将孩子拿掉，去青州上学。” 　　纸条上说，沈敬在青州当警察。 　　去青州上学？ 　　这几个月沈敬待连叶的态度他们做父母的都看在眼里，一看就是上了心。 　　谢教授觉得沈敬即便七月份的时候真的干出这种混账事，那么他让李圆圆拿掉孩子送走自然是想将此事隐瞒下来，不让连叶知道，又怎么可能送到青州上学，送到连叶跟前呢？ 　　沈文宣却是问，“那你为何改变了主意，没有将孩子拿掉呢？” 　　李二婶一听顿时嚷嚷起来，“你们这是什么意思？你们儿子坑害我们圆圆，毁了我们圆圆一辈子不说，还想当做没发生过？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我告诉你们，沈敬，必须得对我们圆圆负责！要不然，我们就闹到你们家门口！闹到你们单位！我看你们还有没有脸见人！”李卫国说。 　　沈文宣淡淡地看了他们两眼，“你们是李圆圆的父母吗？” 　　李二婶看了大哥大嫂两眼，脖子一梗，“我是圆圆的二婶，虽然不是圆圆的父母，但我们是一家人，圆圆可是我们家的宝贝，这件事我们非管不可！” 　　沈文宣顺着她的目光看了李父李母两眼，“那你们有什么诉求呢？” 　　李二婶赶紧说，“当然是让沈敬对圆圆负责，把圆圆娶回家！” 　　谢教授闻言看向李圆圆，“这也是你的诉求，对吗？” 　　李圆圆点点头。 　　沈文宣说，“沈敬现下还在青州，这事等他回来之后，我们会商议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处理方法。” 　　说着夫妻两个便要离开病房。 　　“什么两全其美，不需要，你们儿子必须得娶圆圆！要不然我们跟你们没完！”李卫国追上来大喊。 　　身后的保镖立刻上前，凶神恶煞地将李卫国堵在门口。 　　李卫国顿时一怵，噤了声。 　　沈文宣顿住脚步，回头说道，“这几天，我还是希望你们老实点，沈敬若真做了这种混账事，我们必然会有所补偿，但你们也不要妄想得寸进尺，沈敬能承诺为她改换学籍变成另外一个人的身份，我也能让她凭空在这个世上消失。” 　　李家人被这一句威胁吓得脸色齐齐一变。 　　他们意识到，沈家要比宋振业难对付的多。 　　宋振业一个没有实权的教授，名誉扫地之后便蹦跶不起来。 　　他们看重沈家的干部身份，想把李圆圆嫁进去，借此提拔他们李家。 　　但也忘了，这个干部身份是把双刃剑，若是沈家想对付他们，他们平头百姓，一点办法也没有。 　　等沈家人一走，李父沉默了许久，终于开口，“圆圆，要不你还是按照原来的计划，把孩子拿掉去别的城市读书吧？” 　　“不行！” 　　“不行！” 　　“不行！” 　　闻言，病房里响起三个不同的声音，分别是李卫国，李二婶，李爷爷。 　　李二婶立刻说，“大哥，你咋能这么想？圆圆这名声也毁了，孩子都五个月了，强行做手术得受多大的罪？哪能这么容易就妥协？” 　　李卫国说，“大哥，你别看沈家强势，你看看着带来的东西。” 　　说着，他把那箱燕窝提过来，“这好东西我们见都没见过，他们家里有钱的很，圆圆嫁过去，肯定是享福的！” 　　…… 　　沈文宣和谢教授回去之后，沈文宣便一个电话打到公安局。 　　不错，是打到公安局，甚至不等沈敬下班回家。 　　沈文宣一向相信儿子的为人，但李圆圆的事是晨阳一手安排，晨阳以前是沈敬手底下的人，也是当年毒蛇小队幸存的人之一，从部队离开之后不知转业到了哪里，行踪不定，但他听命于沈敬这点绝对没错。 　　再加上李圆圆一口咬定，怀孕时间也对得上，沈文宣不得不怀疑，是不是沈敬真干出了这种混账事，想私下解决掉。 　　姚舒雨接到电话的时候，以为是报警电话，谁知对面问好之后说，“沈敬在吗？我是沈敬父亲，麻烦叫他来接电话。” 　　姚舒雨一听，赶紧说，“原来是伯父，沈敬在局里，我这就去喊他。” 　　她本可以将让沈文宣转接治安一队的办公室电话，但不想放过这个机会，便亲自去办公室一趟。 　　姚舒雨来喊人的时候，沈敬正在忙，听说他爸打电话来找他时，笔尖一顿。 　　沈文宣是比较严肃的性子，不是爱谈天说地的，跟沈敬两人单独在一起时，除了聊聊工作上的事，沉默更多一些。 　　此刻沈敬不禁想到，沈文宣来电话，想必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沈敬前去服务台，拿起话筒，“喂，爸，你找我什么事？” 　　沈文宣说，“你现在就给我回来一趟！” 　　语气冷冽僵硬，沈敬立刻便发掘，他爸心情不太好。 　　“爸，出了什么事？” 　　今天是周末，明天就是叶子的生日。 　　若是没有什么大事，沈敬是不愿意错过的。 　　毕竟上次他生日的时候，连叶是废了心思的。 　　“沈敬，我问你，你有没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第三百七十四章 不可能 　　 　　沈敬一头雾水，仔细想了想，说，“我以前帮叶子在鹏城批过条子，算不算？” 　　沈文宣：“……” 　　“不是，你再想想。” 　　沈敬又想了想，“我把河安县公寓的钥匙交给了叶子母亲？” 　　沈文宣：“……” 　　就沈敬这三句不离连叶的样子，他真的敢在背后做出对不起连叶的事？ 　　“我提醒你一下，七月初你出任务回来受伤，回家呆了几天。” 　　沈敬恍然大悟，“我知道了，我让祁首长帮我引荐靳厅，给崔局的女儿送了封进修推荐书。这也不能怪我，爸，是她一直在纠缠我，还对叶子出言不逊。” 　　沈文宣：“……” 　　还是和连叶有关。 　　“我和你直说了吧，李圆圆，你记不得记得，她说怀了你的孩子，已经五个月了，你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话筒对面静了静，沈文宣忍不住心中一紧，该不会事情是真的？ 　　“沈敬？你怎么不说话？” 　　对面沈敬嗤笑一声，“爸，没有的事，我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 　　他没想到的是，李圆圆竟然会反咬一口。 　　“那你为何要晨阳去带她做手术，还许诺她让她换个城市的学校读书？” 　　“晨阳没说？” 　　“我们没找到他。” 　　沈敬低咒一声，晨阳这家伙，关键时候掉链子！ 　　他抬头看了眼旁边低着头看资料却半天不翻页的姚舒雨，说，“爸，这件事说来话长，等我晚上回去和你说。” 　　沈文宣正想说话，话筒突然被夺走，沈老爷子怒道，“你小子今天就给我回来！解释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要是说不清楚，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话筒里传来老爷子中气十足的声音，沈敬正想说什么，便听到话筒内有老太太劝说的声音。 　　沈敬蹙眉，转念之间便答应下来，当即去秦科长办公室请了两天假，赶往火车站。 　　连叶明天白天上课，无法庆生。 　　他时候走，希望能在明晚之前赶回来。 　　这件事，和李圆圆联系的从头到尾都是晨阳，沈敬从未露过面，李圆圆也不知道有他这个人，为何会攀咬到他身上？ 　　这件事爸妈一定是调查过后才会联系他，李圆圆不认识他，难道没有露出破绽？ 　　沈敬断定，李圆圆没见过他，思及此，他在上火车之前用公用电话联系了一下江潮，随后又知会梁晨，叫他转告连叶。 　　连叶不上学，去火车站在分店和李兰英吃了中午饭，顺便思考明天生日的事。 　　上课的时候自然不能大办，她打算在玉华路做几个菜，叫寻香来早下班一会儿，把相熟的同学朋友叫来一起吃个饭。 　　连叶手里握着笔，在笔记本上写下几道菜，叫李兰英明天提前采买一下。 　　李兰英仔细地拿着单子看了一下，说，“要不添一道鸭肉，我看上次沈敬挺喜欢吃的。” 　　连叶说，“那就添吧。” 　　说着，她不免有些期待，明天，沈敬会送她什么礼物。 　　不对不对，沈敬好似从来没有问过她的生日在什么时候，该不会他不知道吧？ 　　毕竟这几天可没见他有什么反常之处。 　　算了，礼物什么的不重要，人在就行。 　　李兰英见闺女一会儿双眼明亮，满含期待，一会儿咬紧下唇，一脸纠结，便问，“叶子，你想啥呢？” 　　连叶回神，摇摇头，“没什么。” 　　“有什么烦心的事就跟妈说。” 　　经李兰英这么一提醒，连叶心里头就跟蚂蚁爬似的，痒痒的很。 　　这种情况下她要是还察觉不出来自己对沈敬的感情，那她便太迟钝了。 　　她先前说过等高考完之后再考虑感情的事。 　　但沈敬这么一个大活人在她身边，她自然不是一点感觉没有。 　　要不明天晚上便趁机告诉沈敬，他们两个处对象吧。 　　但是要怎么告诉沈敬呢？ 　　直接说沈敬我想和你处对象？ 　　不知为什么，连叶突然耳根子一热，双颊发烫。 　　想不到她一个重生的人，也能因此纠结半天。 　　算了，等明天再看。 　　反正明天再玉华路吃饭，她总要和沈敬一起回单间。 　　半下午的时候连叶从火车站离开，去了东方广场。 　　梁晨见连叶过来，便道，“你正好来了，我还想去找你呢！” 　　连叶问，“有什么事吗？” 　　梁晨说，“不是什么大事，沈敬刚才打电话过来，说他有事要回京一趟，现在估计已经走了。” 　　连叶一愣，便多问一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竟然那么急。” 　　梁晨说，“我也不知，他和我说的时候已经在火车站，没有细说，不过你别担心。” 　　连叶点点头，想到明天自己的生日，心里头微微有些失落。 　　沈敬约莫是不知道的，否则不会这个时候离开。 　　她有些责怪自己。 　　本没想着大过，也便没有提前知会，打算今晚上告诉他明晚一起吃个饭，谁知他人也不在，明天只怕是赶不回来。 　　连叶在寻香来没有多呆便回来自己家。 　　她拿着手电筒走上三楼，掏出钥匙正打算开门，忽地听见一阵电话铃声。 　　她凝神细听，声音是从对面沈敬的屋里传出来的。 　　连叶自顾自的打开房门，过了片刻，到门口发现对面的电话铃声还在想。 　　思及沈敬今天急着回京的事，连叶怕有人找沈敬有急事，便打开了对面的房门。 　　她有沈敬家里的钥匙，沈敬先前给过她一把，说是让她方便用电话。 　　沈敬的屋里非常整洁，只不过是阴面，且不开火，要比连叶屋里冷一些。 　　连叶不禁一笑。 　　这人。 　　明明自己屋里这么冷，提都不提，上次反而说她房间里太冷。 　　她上前走过去，拿起话筒。 　　对面的人不等她说话，便噼里啪啦说了一通，“表哥，你赶紧回来一趟吧，圆圆姐急着想见你呢！她都五个月身孕了，医生也不好找，情绪不稳定，你回来陪陪她！别忘了你们可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要不是那什么破婚约，圆圆姐早就嫁给你了，你不是一直喜欢她吗，我看这次她离婚回来，想拿掉前夫的孩子，也有跟你重新合好的意思，外公外婆也支持呢！” 　　 ##第三百七十五章 你在听吗 　　话筒里一片寂静。 　　贺笙不敢喘气，竖着耳朵细细听着对面的动静。 　　她不知道为什么，李圆圆已经把孩子赖在沈敬头上了，康明月想要透露给连叶的却是另外一种意思。 　　康明月自然是对连叶有一定了解的，若说沈敬让别的女生怀了孕不想负责，别说连叶不信，康明月自己也不信。 　　沈敬就不是那样的人，他出身根正苗红，性子也是非常正的，就连上次她害连叶陷入险境，没有证据，沈敬也只是搅黄了她父母返城的事，却没有对她动用私刑。 　　再者沈敬回京，李圆圆早晚被拆穿，若是直言李圆圆的孩子是沈敬的，沈敬回来很容易便解释清楚了。 　　但青梅竹马便不一样，任谁都会介意自己的男人有一个曾经互相喜欢的青梅竹马白月光，尤其是这个竹马离婚回来，自己的男人却迫不及待地回京，帮忙安排医院，陪伴。 　　即便沈敬回来解释，但这根刺会永远在连叶心上。 　　毕竟李圆圆只是一个缩影，暗示着像沈敬这样的人，在大院里自然会有几个一起玩到大的青梅竹马，即便李圆圆是假，也会有张圆圆，王圆圆，河安县还有个崔媛媛。 　　康明月的针对起到了效果。 　　连叶不仅想到那天听到沈敬打电话的内容。 　　帮一个女生安排医院做人流手术。 　　那天沈敬只说不是自己的，却没有多做解释，原来那女生是他的青梅竹马，和前夫离婚后回来找沈敬。 　　电话对面又响起了声音，“表哥，你在听吗？” 　　连叶回神，“不好意思，我是他邻居，你表哥已经回京了，不要着急。” 　　说完，她便想挂掉电话，对面却突然大喊一声，“等等！” 　　连叶问，“还有什么事吗？” 　　贺笙说，“我听着你的声音很耳熟，你是连叶对不对？” 　　事实上这时候的科技水平有限，电话并不普及，传声筒传过去的声音有些失真，根本听不出来。 　　但贺笙知道，对面接电话的一定是连叶。 　　连叶回想一下，上次去沈家的时候似乎并没有见到沈敬的表妹，也没有听沈敬提起过他有表妹。 　　“我是连叶，你认识我？” 　　贺笙闻言冷笑，“当然认识，我是贺笙啊。” 　　连叶眉头一皱，“贺笙？” 　　去京城参加竞赛的那个库图市的贺笙，将她笔记本弄湿的那个？ 　　她是沈敬的表妹？ 　　连叶不禁疑惑，分参观队伍时谢教授见过贺笙，她也和沈敬提过贺笙，他们当时的反应明显不认识贺笙，为什么贺笙摇身一变变成了沈敬的表妹？ 　　“对，是我，没想到吧？”贺笙的笑声传进了话筒，“忘了告诉你，我妈是沈家的女儿，因为一些事情离开了家，我在流落在外，不过还是要谢谢你，要不是你提醒了表哥，表哥不会去调我的资料，也不会发现我的身份。对了，你从京城回青州的时候表哥没有跟你一起吧？那时候他实际上是去库图市接我了！” 　　连叶自然记得，前一天她和沈敬在故宫玩了一下午，第二天她回青州，但沈敬说有事要去外地，过了几天才回的青州。 　　原来是去接了贺笙。 　　连叶说，“你说完了，还有什么事吗？” 　　贺笙说，“有，连叶，我希望你离我表哥远一些，我表哥未来的妻子，沈家未来的女主人，绝对不可能是你！我表哥疼我的很，即便他知道是我将你骗到博物馆后门差点出事，也没将我怎样，反而亲自接我回来！你也别想着和表哥告状，我妈离开外婆多年，早早离世，外婆对她的感情全都倾注在我身上，你不知道外婆有多宠我，我要是不想让你当我嫂子，那你就绝对当不了。” 　　连叶“啪”的一下子挂上了电话，心里头莫名升上许多郁气。 　　她深吸一口气，在桌子前站了一会儿，拿起话筒重新拨号。 　　电话打的是沈家，孔阿姨接的电话。 　　“喂，孔阿姨，我是连叶，今天沈敬急着回京，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 　　连叶这话是客气，沈家家大业大，权势滔天，能有什么需要她帮助的呢？ 　　这通电话是试探，也是打探情况。 　　她上次来的时候并未和沈敬确定关系，但这次电话里的语气，用词，却是以沈敬的对象自居。 　　若沈家不接受她，想要那位李圆圆做他们的儿媳，定然会有些暗示，到时，她也不会纠缠。 　　孔阿姨一听是连叶，赶紧捂着话筒，对沙发上的沈文宣和谢教授说，“是连叶姑娘打来的电话，说少爷已经回京，问问家里出了什么事。” 　　孔阿姨是沈家的老人，沈文宣和谢教授谈事的时候没有避着她，她知晓目前的状况，才不敢轻易作答。 　　连叶听着对面静了一下，心渐渐地沉了沉，却耐心的等着回答。 　　谢教授走过去拿起话筒，说，“叶子，是我，麻烦你特意打电话来一趟，家里的事有我和你叔叔呢！叫沈敬过来配合一下，不是什么大事，你别担心，把心思放到学习上才是最重要的。” 　　作为沈敬的母亲，这事还没有定论，谢教授自然不敢叫连叶知道。 　　但她不知连叶在别处听了错误的来源。 　　这一番滴水不漏的说辞让连叶的心渐渐落到了谷底，她扯了扯嘴角，眼里的光线暗了暗，“既然是这样，那我就放心了。” 　　谢教授笑了笑，还想再说些什么，外面却突然有人冲进来，“先生，不好了，他们去老宅闹了！” 　　“什么？” 　　沈文宣自然知道他们指的是谁，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拿起外套就往外走。 　　谢教授来不及多说，只好道，“叶子，我这边还有事，先挂了。” 　　“谢老师，您去忙吧。” 　　连叶说完，听到对面的忙音，慢慢将话筒放下。 　　她看着电话机，发了会儿呆，才从沈敬的屋里面离开。 　　出去前，她从自己的钥匙上卸下沈敬的那一片钥匙放到桌上，锁上门。 　　连叶心里涌现一股酸涩窒闷之感。 　　自己重生的之后的初恋，还没开始，便就结束。 ##第三百七十六章 假的 　　 　　她站在窗前，看着外面漆黑一片，对面的居民楼七七八八地亮着灯，不时传来噼里啪啦地声音和油香蒜香，楼下狭窄的巷子里停着几辆上着锁的自行车，有三三两两的人经过，用本地口音打着招呼。 　　很快，连叶便平复下自己的心情。 　　初时，李建军和李兰英便因为崔媛媛的事不赞成她和沈敬，怕的不就是沈敬太优秀招蜂引蝶吗？不就是门不当户不对她在沈家没有地位任人欺负，无人帮她出头吗？ 　　连叶那时候对沈敬没有什么想法，也对此没什么概念，但她对沈敬动了心，对此也有了概念，正如今天的李圆圆，贺笙。 　　不过她感情素来淡漠，即便喜欢沈敬，红鸾星也不过动了那么一点，没到非他不可的地步。 　　趁现在还没开始，斩断情丝是最好不过的。 　　谈恋爱，自然要双方开心，双方家庭也开心才是，若是有一方家庭反对，那么男女中便有一方要伏低做小讨好对方家人，或是对方家人针对其中一方，时间久了难免出现矛盾，到时候男女双方在一起时候的那些感情也都渐渐消磨掉，两人绑在一起又有什么意义呢？ 　　连叶不怕麻烦，但不喜欢麻烦，与其和沈敬在一起，被沈家人对比，挑剔，还不如一个人单着。 　　决定之后，连叶浑身松了一口气。 　　沈敬晚上八点多抵达京城，江潮来接的人。 　　沈敬没有换衣服，一身警服从火车上下来，打眼的很，江潮一眼看见，冲着他招招手。 　　见沈敬走到近前，江潮便问，“沈哥，怎么回事？我听说你……” 　　他对事情还云里雾里的。 　　沈敬说，“假的。路上说。” 　　江潮说，“那咱们先去医院，叔叔给我通过电话，他们去老宅闹事，把沈奶奶气着了，现在在医院呢！” 　　沈敬面色肃然，眸中凌厉。 　　李圆圆一家子农民怎会找到老宅去？ 　　他这下确定，事情背后一定有人推手。 　　伤害到奶奶，别怪他不客气。 　　医院里，沈老爷子，贺笙，沈文宣，谢教授都在，沈老太太躺在病床上，还未醒来。 　　沈敬脚步飞快地走进来，踏进病房之后才放慢脚步。 　　众人听到声音，齐齐看向门口。 　　沈老爷子率先反应过来，一拐棍甩过去，劈在沈敬腿上，老爷子怒道，“你还有脸回来？！” 　　沈敬没躲，拐棍打在他身上连眼睛都没眨一下，“爷爷，爸，妈，奶奶怎么样？” 　　沈文宣没说话。 　　谢教授说，“老太太心脏一直不好，这回被刺激的犯拉老毛病，但她这病，每发作一回，日子就少几年，沈敬，你一向是最懂事的，这回是怎么回事？” 　　后面的贺笙脸色唰地一白。 　　李圆圆家人来闹事这事，并不在计划之内，她也不知怎么回事，还没来得及联系康明月，外婆就住院了。 　　听到谢教授这么说，她心里更是心虚。 　　要是被人知道这事里面有她的手笔，那她在沈家还呆的下去吗？ 　　沈老爷子怒道，“这事你要是不解释清楚，我就打断你的腿！” 　　沈敬说，“我不可能干出那种事，我连她的面都没见过。” 　　“那她为什么会那么说？我看她对你的了解可不少，还能找到老宅来！”沈文宣问。 　　“这件事说来话长，不知你们查了她没有，她那孩子是商学院教授宋振业的，这事刚登过报纸，宋振业职称工作全部被撸。” 　　老爷子和沈文宣都爱看报纸，自然知道这个新闻，但上面没提女方的名字。沈文宣从医院回家之后就叫人去查李圆圆的信息，还没查到就接到李圆圆家人去老宅闹事的消息，而作为京城高校教授，同一个圈子里，谢教授也听说过这事。 　　一家人听沈敬这么说，立刻就转过味来。 　　沈文宣问，“你怎么针对起宋振业来？他怎么得罪你了？” 　　还有什么不明白。 　　自然是沈敬许了李圆圆那些条件，让她拉宋振业下水，但李圆圆突然反水，回咬沈敬一口。 　　沈敬看了眼谢教授，“宋振业有个儿子叫宋溪，是京大计算机系的学生，是班干部，跟老师们的关系不错。” 　　谢教授恍然大悟，想必就是宋溪拿了连叶的保送申请资料，叫连叶没能保送计算机系。 　　但沈文宣和老爷子却一头雾水，不明情况。 　　“爷爷，爸，你们先坐下，我跟你们慢慢说，江潮，你先回吧，明天别忘了我跟你说的事。” 　　“好嘞沈哥。”江潮应了一声，“叔叔阿姨，沈爷爷，我叫先走了。” 　　谢教授知道沈敬是赶着来的，给他倒了杯水，“别急，慢慢说。” 　　沈敬拿着杯子，说，“数学联赛成绩出来，邵主任对叶子赏识，牵线京大招生办，让叶子保送京大计算机系和数学系双专业。” 　　沈文宣：“……” 　　还是和连叶有关。 　　沈老爷子听谢教授提起过这事，但也记得，贺笙在家里提过她和连叶在考试的时候有过节，连叶扔了她的笔记本。 　　沈老太太疼外孙女，自然就信她的话，但沈老爷子阅人无数，很容易就看出外孙女的那点小心思，只不过无伤大雅，并未指明而已。 　　因此见沈敬对连叶上心，还是把连叶当未来孙媳妇看。 　　老爷子便问，“这事和连叶有什么关系？” 　　“叶子收到同志书，发现只录了数学系，我问了邵主任，又让我妈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叶子的计算机系的申请资料被人拿走，拿走的人就是这个宋溪。” 　　沈文宣松了口气，说，“幸好还有数学系，要是只报考计算机系的话，那便保送失败。” 　　“虽然有数学系兜底，但叶子不打算读，想要参加高考。” 　　沈文宣：“……” 　　谢教授问，“你怎么知道是宋溪？宋溪又为什么这么做？” 　　沈敬看了眼缩在角落降低存在感的贺笙。 　　贺笙缩了缩肩膀，慌乱地低下头，心乱如麻。 　　难道表哥知道是她将连叶要保送计算机系的消息传出去的？ 　　沈敬并不知道这事，只以为宋溪是计算机系的干部，经常与老师打交道，无意间接触到资料，发现连叶报考，才将连叶的那一份拿走。 　　他看贺笙，是因为连叶在京城被绑架一事，里面有宋溪和康明月的参与，也有她贺笙的事。 　　“宋溪和康明月关系匪浅。”沈敬说，“他针对叶子，是康明月从中挑拨，认为是叶子把我从康明月的手中抢走。” 　　 ##第三百七十七章 心术不正 　　 　　沈文宣和谢教授对视一眼。 　　两人只知贺笙与连叶被绑架的事有些微妙的联系，但并不知康明月参与，也不知沈敬搅黄了康明月父母回城之事。 　　因着以前的情谊，两人对康明月一向和善，没想到康明月竟然会做出这种事！ 　　沈老爷子说，“以前我便瞧着康家这丫头心术不正，贺笙，我记得你和她关系不错？以后别再和她来往。” 　　贺笙脸色惨白，不敢看沈敬，低着头嗯了一声。 　　沈敬见此笑了笑，“李圆圆这事，我人在青州，全程交给晨阳去办，李圆圆根本不知道我的存在，更别说我的信息和老宅的位置，这后面多半是有康明月推手，就是不知……家里有没有吃里扒外的东西！” 　　贺笙脸色白的如一张薄纸，纤瘦地肩膀微微颤抖着。 　　沈老爷子想起来，最初他们得知此事，就是贺笙所说。 　　她说康明月生病，去医院探望，正巧看到了晨阳。 　　沈老爷子深深地看了贺笙一眼，目光幽深，微微摇着头，“康家这丫头心思太活泛了……康家二老当年也是心思重的性子，要不然也不会至今被压着回不来……” 　　既然回不来，那就永远别回来了。 　　康明月知道李圆圆根本不能将沈敬怎么样，无非是利用此事和贺笙挑拨沈敬和连叶的关系，顺便在宋溪那里卖个好，叫宋溪能继续替自己做事。 　　但她没想到她惹到了老爷子。 　　老爷子敏锐地发现，沈家两个后辈，孙子和外孙女都在这个局里，一个康明月，就能将沈敬和贺笙全部搅合进去，那么，康明月，还是除去的好。 　　沈文宣和谢教授对视一眼，没说什么。 　　沈敬也默不作声。 　　三人都意识到老爷子的态度。 　　贺笙低着头不敢说话，察觉出气氛不对劲，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新的一天到来，连叶走进办公室，不少和她关系不错的人知道她生日，便道了句生日快乐。 　　多的也做不了，这时候并没有多余的钱给自己孩子过生日，更别提给别的孩子过生日。 　　楚欢欢带了几颗糖递给连叶，“叶子，生日快乐，不要嫌弃我的生日礼物寒碜哦！” 　　连叶笑了笑，拨了一颗填在嘴里，“不嫌弃，今晚上去我家吃饭吧，我亲自下厨，保管你吃的饱饱的。” 　　“好！” 　　魏深离得不远，正关注着这边，便将两人的话收入耳中。 　　他想了想，戳了戳身边的文政岳，“去和连叶说声生日快乐吧？” 　　文政岳本想下课去的，他给连叶准备了礼物，但班级里大部分都是普通家庭的孩子，他怕看见的人太多不好。 　　既然魏深邀请，文政岳便起身和魏深一起去和连叶说生日快乐。 　　连叶抬头看着他们两个，只好邀请了两人晚上一起去她家里吃饭。 　　其实，她本只想邀请文政岳一个人，并没有邀请魏深的打算。 　　但见魏深和文政岳一起，不好厚此薄彼。 　　同时，江潮也急匆匆从家里赶到沈家。 　　沈敬穿着便服，拿起自己那一身警服，扔到江潮手里，“穿上。” 　　江潮二话不说，将衣服穿在里层，外面穿的是个短款的棉袄，敞着怀，正好露出里面的警服。 　　沈老爷子没有出面，去的是沈文宣，谢教授，沈敬和江潮，再加上身后的保镖。 　　医院楼下，沈敬停住脚步，抽了根烟。 　　江潮跟着沈文宣夫妇先上去。 　　病房里，李圆圆家里人正忐忑埋怨。 　　“都怪你，你出的什么馊主意，这下好了，人家一看就知道咱是乡下人，更看不起咱，还把人气出病来了！人家还会接受圆圆？”李卫国指着李二婶说。 　　李二婶忍不住辩解，“我这也是为了圆圆好，谁让他们说话模棱两可？再说，我当时提议的时候，你们不是都答应吗？现在反过来怪我了？” 　　她有点后悔，早知道就不听那个姑娘的话了。 　　去走廊打水的时候遇见一个可会说话的姑娘，帮忙出了注意。 　　“都别吵吵了！现在想想办法，可得让圆圆嫁进去！”李爷爷说。 　　“爹，你就放心吧，圆圆肯定能嫁进去，她还怀着沈敬的孩子呢！医生说多半是男孩，我就不信他们沈家不要这个孩子！”李二婶说！ 　　“哦？怀着我的孩子？我怎么不知道？” 　　江潮率先走进来，如往常一般面上带着三分笑意，一双桃花眼弯弯着，看上去便风流倜傥。 　　事实上江潮本就是这样的人，本色出演，也正好是李圆圆等人想象中的沈敬的形象。 　　李圆圆有些出神，她心目中的对象就是这般，容貌出众，性格开朗爱笑，出身高贵。 　　她不禁有些庆幸，赌了这一次，能嫁给这样的男人，她一点也不亏！ 　　李二婶看着里面的警服，意识到这是“沈敬”，估摸着他刚回京，心里头满意的很，嘴上说，“你就是沈敬吧？你就不要装了，圆圆把事情都告诉我们了！正好你父母也来了，咱么今儿就商量一下婚事！都别站着，亲家，赶紧进来坐着。” 　　沈文宣说，“坐就不用了，事情很快就能结束。” 　　李爷爷和李卫国有些不大高兴，觉得沈文宣瞧不起他们，但忍下来没反驳。 　　江潮笑着说，“李圆圆，你确定怀的是我‘沈敬’的孩子？” 　　李圆圆双眼泛起些雾气，“沈敬，怎么能这样说？你忘了七月初三的那天晚上，你从一群社会青年的手中将我就下来，把我带去招待所……” 　　江潮说，“我不记得有这回事，你确定是我吗？” 　　他指了指自己的这张脸。 　　李圆圆委屈地说，“我怎么会不记得，就是你，我记得你右脸上那颗痣。” 　　“我当时和你说我叫沈敬，是个警察，在青州上班？” 　　李圆圆点点头。 　　“那你看过我的证件？” 　　李圆圆说，“看过，沈敬，说这么多，不会是不想负责吧？” 　　江潮摊摊手，“可我要是沈敬，他是谁啊？” 　　李家众人一愣，还没回过味江潮话里的意思，就见旁边进来一人，个子比江潮稍微高点，面容俊朗，五官立体，一点儿不必身边的江潮差。 　　沈敬淡淡地说，“李圆圆姑娘，你好，这是我的证件，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沈敬，现在在青州任职，是一名警察。” 　　 ##第三百七十八章 坑骗 　　李圆圆呆住。 　　李卫国李爷爷面面相觑，而李父李母对视一眼，低下头，好似明白了什么。 　　李二婶看向李圆圆，慌张急切地问，“圆圆，到底怎么回事？你不是说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沈敬的吗？怎么……”连孩子他爹都认不出来！ 　　江潮说，“李圆圆姑娘，你连孩子的父亲都认不出来，就这点伎俩，也敢跟我们玩阴的？” 　　沈敬笑了笑，将证件收回去，“你能知道我的信息，知道沈家老宅的位置，自然是有人刻意知会你的，只可惜这个人忘了准备一张我的照片，要不然也不至于这一下子就露馅。” 　　李卫国见此逼问李圆圆，“圆圆，你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你之前可说的斩钉截铁，我们才打算帮你一把，你怎么能坑骗我们呢？” 　　李圆圆说，“二叔，我刚开始说了我不认识沈敬这个人，是二婶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话，非说我的孩子是沈敬的，二婶你也是，怎么什么人都随便相信？” 　　李二婶瞪大眼睛，怒道，“圆圆，这你怎么能怪我？我是问你认不认识沈敬，你要是不承认，我还能逼你咋的？再者，沈敬的那些信息，家庭住址不是你提供的？” 　　沈敬冷眼看着他们互相扯皮，转身看着沈文宣和谢教授，边说边大步往外走，“爸妈，这件事你们处理，不用手软，我现在得回去了。” 　　谢教授说，“那么急？不在家里呆一天？昨天连叶打电话来过，你不用急。” 　　沈敬脚步顿了一下，转过头问，“她说什么？” 　　“没说什么，就是知道你急着回京，以为家里出了什么事，打电话来问问。”谢教授随即便笑了笑，“听孔阿姨说，连叶说话时像是以家人自居，说不定你就快得偿所愿了。” 　　沈敬眉眼松动，眸子灿若星辰，“我知道了，妈。” 　　谢教授说，“你走之前看看你奶奶吧。” 　　沈敬点点头，找个卫生间叫江潮把衣服换下来，先去了沈老太太的医院里一趟。 　　沈老太太已经醒过来，贺笙去上学，老爷子和薛阿姨在医院里陪着，事情也已经解释清楚。 　　老太太看上去精神头不足，蔫蔫的，脸上没有点血色。 　　薛阿姨见沈敬过来，欣喜地说，“老太太，你看，谁来了？沈敬，你过来劝劝你奶奶，这一大早就吃了几口饭，怎么行？” 　　老太太见到沈敬，双眼一亮，整个人重新焕发出照人的光彩，拉着他的手不放，数落着他，“你呀，你不知道我听说这事的时候是什么感觉，活了大半辈子没这么憋屈过，被他们闹到家里的时候都不敢吭声，只怕是你真的做了亏心事，幸亏这事是假的，要是真的，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沈敬坐在床边，拍拍她的手，“奶奶，你得相信孙子，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吗？这事都过去了，也不用再提。” 　　沈老太太又问，“你在青州那边工作怎么样？顺利吗？你有什么打算？老头子，你还真打算让他在青州待一辈子？” 　　沈老爷子看了眼沈敬，端起搪瓷的茶缸子喝口水，松弛的眼皮之下双眼明亮，“沈敬，你有什么想法没？” 　　沈敬看了眼手表，“等等再说吧。” 　　沈老太太注意到他短短时间看了好几次手表，“你有什么急事？要是有急事的话便先走吧，我有你爷爷在这里陪着！哎，孙子大了，有自己的事要忙，来了医院才几分钟就走，现在我还能动弹，要是以后动不了了，说不定想见一面都难。” 　　沈敬看着老太太委屈地样子，无奈叹了口气，从薛阿姨手里拿过碗和勺子，“奶奶，再吃点吧，我喂你！” 　　老太太见此开心的很，“好好好。” 　　哪怕没什么胃口，老太太也将碗里的粥全部吃下去。 　　耍赖多留了沈敬一会儿，她也知道孙子有自己的事，不能一直陪着她，便说，“你赶紧回去吧，有时间多回来看看。” 　　“嗯。” 　　沈敬从医院离开，径直去了火车站。 　　放学之后，楚欢欢，魏深，文政岳跟着连叶一起到了玉华路。 　　李兰英已经在家里准备着，知道今天来的人多一些，就把王大嫂家里的一张方桌借来，两张方桌拼在一起。 　　两家人共用厨房，李兰英也不好意思一直霸占着厨房不放，便邀请王大嫂一起来吃，王大嫂笑呵呵地答应，就帮忙择菜洗菜。 　　“妈，我回来了。”连叶喊了一声。 　　李兰英从厨房里探出一个头来，见连叶身后跟着同学，指了指屋里，“你们去屋里坐会儿，我买了饮料。” 　　连叶拎着书包，把人带进屋里，书包放在一遍，“我去帮我妈做饭，你们在这里等会儿。” 　　魏深意识到沈敬没来，少有的能在李兰英眼前露脸的机会，“我们去帮忙吧，不会做饭，也就洗个菜切个菜啥的，快一点。” 　　连叶找出一个围裙，叫楚欢欢给自己带上，点点头，“好呀。” 　　李兰英看着魏深切的肉片，笑着说，“你是第一次切吧？都这样，我来切吧。” 　　魏深：“……” 　　“婶子，要不我再试试？”魏深想给李兰英留个好印象。 　　李兰英知道这是校长的儿子，也不敢说重话，就看着魏深切。 　　魏深手指紧紧按在肉块的边缘，触感是软软的，黏黏的，心里头有些打怵，一刀下去，刀的另一面黏着一块厚厚的肉片。 　　李兰英仔细看了下那肉片的厚度，笑了笑，“还是我来切吧。” 　　魏深扯了扯嘴角，掩饰一下自己的尴尬。 　　文政岳洗菜，一个翻搅之间，水哗啦一下子，把自己袖子打的湿漉漉的。 　　连叶看见之后，赶紧指了指外面的煤火炉子，“去那边烤一下，你们去屋里歇着就行，这里有我和我妈呢！” 　　文政岳：“……” 　　也只有楚欢欢，她家境一般，平时会在家里帮家人干点活，功夫过得去。 　　没多大会儿，梁晨，方糖，家乐，小玲过来，厨房里站满了人，王大嫂和楚欢欢便出去了，里面交给他们专业人员。 ##第三百七十九章 什么用 　　王大兵下班回家，大老远便闻见浓香四溢的肉味，是从自己家里传出来的。 　　李兰英昨天提过今晚上的事，还邀请他一起吃，王大兵快走两步回家，见王大嫂正在院子里站着和李兰英说话，责怪道，“你怎么不进去帮帮忙？” 　　李兰英赶紧解释，“有叶子他们呢。” 　　王大兵往厨房里看了一眼，只觉得他们年纪很小，皱了皱眉，“他们顶什么用？” 　　王大嫂说，“你可别小瞧他们，他们可是寻香来的厨师！” 　　王大兵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寻香来的厨师……什么！寻香来的厨师！” 　　王大嫂不明所以，“你怎么了？一惊一乍的？” 　　王大兵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梁晨就从屋里面出来，勾着王大兵的肩膀，呲牙笑了笑，“王干事，又见面了，别来无恙啊！” 　　王大兵看着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梁晨，瞪大眼睛，伸出食指指着他，“你……你……” 　　梁晨攥住他的手腕把他的胳膊按下去，“我怎么了？” 　　王大嫂见此，笑着问，“你们咋认识的？” 　　梁晨说，“王干事卫生局的，我们又是搞餐饮的，中间打过交道，是不是王干事？” 　　王大兵：“……” 　　王大嫂一拍大腿，“那感情好，大兵，你以后多帮衬着点人家。” 　　王大兵瓮声瓮气地嗯了一声，想到自己赔给寻香来的钱，肉疼的很。 　　没想到房客竟然跟姓梁的有关系。 　　梁晨看着王大兵憋屈的脸色，笑了笑。 　　要是王大兵知道连叶是寻香来的老板，估计会更憋屈。 　　菜一盘子一盘子端上桌，酱肘子，烧鸡烧鸭，红烧肉，小排骨，糖醋鱼，葱烧海参，丰盛的很。 　　王大兵就算家里过得不差，但也不能经常下馆子，对这顿饭满意的很，他跟梁晨做一块，两个人喝点小酒，没多大会儿恩怨便一笔勾销。 　　王大兵喝得有点醉醺醺的，摇头晃脑地拍拍梁晨的肩膀，“大兄弟，以后你要是有什么问题，就跟哥说，哥虽然不是啥大官，但在卫生局呆了这么久，还是有点本事的！” 　　梁晨附和着说，“王大哥，那就多谢你了，我这就给你满上，咱们再来一杯。” 　　王大嫂有些不好意思，拿筷子点点王大兵，“你别喝了！李婶，妹子，你是不知道，我们家这口子喝完酒就话多，叽里咕噜能跟你说一晚上。” 　　有些人喝醉之后喜欢睡觉，有的喜欢说话，有的则喜欢发酒疯，摔东西。 　　王大兵就是喜欢说话的那种，说起来没完。 　　文政岳拿着筷子，视线转了一圈，状似无意地问，“沈警官今天怎么没来？” 　　连叶面上淡淡的，看不出什么表情，“他昨天有事回京城了。” 　　文政岳便闭上了嘴巴。 　　连叶身体住着的事三十岁的灵魂，看上比十八九岁的小姑娘成熟多了，平日里清清冷冷的，这时候也最能唬人，连李兰英都看不出她的情绪。 　　虽说不打算和沈敬在一起，但她没忘了这半年来沈敬对她的帮助，这些都是人情，再加上梁晨也对她帮助良多，不可能一下子断了往来。 　　为了还人情，她不仅不能对沈敬冷淡，还得对沈敬更加客气。 　　这顿饭吃完的时候约莫晚上八点多，第二天还要上课，连恶意赶紧让他们回去了。 　　等人散的差不多，连叶和李兰英王大嫂把桌子上的菜收拾一下，剩菜全部倒进一个盘子里，这时候吃大桌的剩菜不会有人倒掉，反而喜欢的紧，但连叶挑嘴，家里有条件，就打算把剩菜给周围邻居送一点，剩下给王大嫂家里。 　　李兰英和王大嫂刷盘子和锅碗瓢盆，连叶就拿笤帚把屋里扫一遍，再拿抹布将两张桌子擦干净，其中一张送到王大嫂屋里，喝完的饮料瓶子和酒瓶子也拿出来堆到角落，打算攒多了卖钱。 　　李兰英对着屋里收拾的连叶喊了一声，“叶子，这么晚了就别回去了！” 　　连叶应了一声，从柜子里拿出一张被子来在床上铺开。 　　收拾完东西后已经十点多，连叶拿着牙缸子去洗刷，忽听外面有人敲门，不免警惕起来，问道，“谁啊？” 　　裤衩嗖地从屋里窜出来，对着门口摇尾巴，嘴里发出几声兴奋的叫声。 　　“叶子，是我！” 　　是沈敬的声音。 　　连叶一怔，若无其事地往牙刷上挤了一点牙膏，“你怎么这时候来了？天太晚了，又冷飕飕的，你赶紧回去吧，别冻着了！” 　　“叶子，你开下门。” 　　沈敬说。 　　他刚下火车，公交车已经停运，三轮车也没有，他走了许久才遇见一个出租，便直接过来了这边，谁成想还是晚了些。 　　“……” 　　连叶刷着牙，有些磨蹭地走到门边，将门后面的插销打开。 　　沈敬站在门口，里面穿的还是警服，一看就是刚下火车，透着点风尘仆仆的感觉。 　　天黑漆漆的，没有月光，只有零星的几颗星子，她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能看到他嘴里吐出来的寒气。 　　裤衩扑过来围着沈敬转圈圈。 　　沈敬说，“抱歉，家里出了点事，我本来以为我能赶回来，没想到还是晚了，叶子，生日快乐。” 　　连叶垂了垂眼眸，微微抿唇，想开口叫他先回去，谁知一个不小心被嘴里的牙膏沫子呛住，拼命地咳嗽起来，赶紧去水井边上那牙缸子喝水漱口。 　　沈敬便跟着走进来，“我给你准备了礼物，等明天的时候拿给你。” 　　连叶“嗯”了一声，“谢谢，既然进来了，那就进去喝杯热水再走吧。” 　　沈敬觉得那句谢谢有些刺耳，眉头微微一皱，但听到连叶邀请他进去喝水，皱着的眉头才松下来，说，“婶子也休息了，我就不进去了。” 　　连叶便说，“那你慢走。” 　　本来就只是客气一下。 　　沈敬：“……” 　　他站在原地没有动弹，看着连叶洗漱，还想再说些什么，但连叶却又自顾自地刷牙洗脸，没有留他的意思。 　　等连叶洗完脸一转身，不禁一愣，“你怎么还没走？” 　　沈敬：“……” 　　她就这么想让他走？ ##第三百八十章 有话说 　　沈敬张了张嘴，刚想说我这就走，谁知连叶说，“既然没走，那你稍等我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沈敬闻言心里是有些微微喜悦的，乖巧地点点头，在门口站着，也不进去。 　　连叶很快进屋里那毛巾把脸上的水渍擦干净，“去院子里说。” 　　十二月份的晚上十点，周围人早就睡了一觉了，四下里万籁俱寂，偶尔听到几声犬吠，裤衩趁着时间又溜了出去，在胡同口附和着别狗的叫声。 　　沈敬看着连叶，他的半张脸隐在黑暗中，院子里的门灯将另外半张脸照亮，瞳仁里闪着星光，里面蕴着几分温柔。 　　“想跟我说什么？” 　　连叶垂下眼眸，不去看他的脸，“沈敬，你以前跟我说，你来这里当警察，是被老爷子罚过来的？” 　　沈敬“嗯”了一声，“是，开始我是不愿意的，但是现在我觉得在这里呆着也不错。” 　　连叶笑了笑，“怎么会呢？！我又不是没见过你的功夫，你很厉害，留在这里你只能管管治安，没有什么用武之地，只怕会埋没了你的才能。” 　　沈敬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你就是想跟我说这个？” 　　连叶又问，“你这次回京，老爷子有没有问起你调回部队的事？” 　　沈敬不太想提这事，反问道，“你怎么突然关心这个？” 　　“我就是在想，到年底，你来青州也一年了，总不能继续在这里呆着耽误了你的前途。” 　　沈敬打算的是多等半年，等明年连叶高考完，两人确定关系再调走。 　　要不然他提前走了，学校里那两个小子还不得挖他墙角？ 　　但连叶这样说起，沈敬有些摸不准她的意图，眉头微微皱了下，黑暗中并不明显，“你想赶我走？” 　　连叶说，“就是觉得你没有必要在我这里浪费时间。” 　　话里有两个意思，一个是工作上他没有必要在青州浪费时间，另一个是感情上他没必要在她身上浪费时间。 　　沈敬浑身一僵，有些不敢相信，嘴唇动了动，“你……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明明，两个人的感情在往好的一面发展。 　　为什么她突然就变得冷淡起来？ 　　连叶知道沈敬是在装傻，别过身子，视线不知落到何处，“我的意思是，你没有必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尤其是感情上，我考虑过了，我们不合适。” 　　兴许是在外面呆的久了，沈敬浑身发凉，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以前她拒绝的借口是不想考虑感情的事，他可以等着她愿意考虑的那一天，但这次她考虑说，她说他们不合适。 　　与预想中等连叶毕业，两人顺理成章处对象不一样，连叶这话来的猝不及防，让他一下子不知道以何情绪面对。 　　沈敬的脸上冰冷，像是冻僵了一般，做不出别的表情来，只能吐出几个含糊的字眼，沙哑，低微，含着几分乞求，“叶子，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连叶喉咙处动了一下，垂着眼眸说，“我考虑地很清楚……” 　　“不！”沈敬突然截断她的话音，“你以前不是说不到高考结束不考虑感情问题吗？现在天太冷了，你肯定是一时没想清楚，你先回屋吧，别感冒了，我也先回了，你再好好考虑几天，哪怕考虑到高考也没关系。” 　　说完，沈敬没给她反驳的机会，转身便出了院子，背影中透着几分逃避，几分狼狈。 　　连叶：“……” 　　连叶揉了把僵硬的脸，深深吐了口气，走到大门口喊了声裤衩。 　　裤衩立马屁颠屁颠地从胡同里跑过来，停到家门口，对着连叶摇尾巴，又看了眼胡同口。 　　连叶把大门打开一些，“快，进来，要锁门了。” 　　裤衩不进来，就在原地摇着尾巴，看了胡同口两眼，跑了过去。 　　连叶一怔。 　　裤衩是只自我调节能力很强的狗狗，要不然当初也不会在河口村和一群小弟过的那么自在，对沈敬这个主人也不甚在意，知道沈敬每天会来看它，每天只要闻闻沈敬的味便去带着小弟打群架，从不会追沈敬。 　　可它现在跑过去，只能说明，沈敬没走。 　　他只是在胡同口拐角处站着，与她隔了道墙。 　　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样面对她，只怕一见到她就听到拒绝的话。 　　沈敬看着眼前摇尾巴的裤衩，生怕连叶会追过来，矮下身摸摸它的头，冲着它打了个手势。 　　裤衩舔了沈敬两口，依依不舍地走在胡同口，回头看了两眼，才跑回家。 　　连叶只当不知道，“臭小子！赶紧回屋，睡觉了！” 　　沈敬终于松了口气，脱力地那一刻，他心里却不觉得轻松，心里像是压了块大石头。 　　他慢慢地，晃晃悠悠地往回走，终于平静下来，思考着这几天发生的事。 　　明明周六那天他们见面还好好的，发生了什么，叫连叶突然拒绝了他，甚至不等高考结束。 　　是因为他没能赶上给她过生日？ 　　沈敬摇摇头，觉得不是因为这个。 　　那还能是因为什么？ 　　叶子说她考虑过了，不合适。 　　沈敬眼底划过一丝深思。 　　她明明说高考不考虑感情的，却提前考虑了，是不是说明她对他其实有意呢？ 　　拒绝的理由是不合适，却不是不喜欢他。 　　那么不合适的理由是什么？ 　　沈敬需要问清楚，否则他不甘心。 　　回到新业路的单间，他打开灯，转眼就看到桌上的钥匙。 　　定然是连叶放进来的。 　　她今天上课，这要是要么是今早，要么是昨天放进来。 　　这一天里发生了什么，叫叶子对他的态度大变？ 　　连叶失眠了。 　　一闭上眼睛就是沈敬委屈地说，“叶子，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等到凌晨的时候她才睡着，梦里也是沈敬那张精致的脸，眼底闪着欲火，眼尾是桃花一般的红，声音沙哑，含着隐忍克制，委屈的说，“叶子，别玩了，快给我……” 　　连叶一脚踩空，腾地从梦中醒来，想到梦里的内容，耳根子烫热烫热的。 　　她怎么能做这种梦！ 　　在京城呆了几天的田文文，也踏上了返回青州的路程，与她一道的，还有秦萍大儿子的秘书孙秘书。 ##第三百八十一章 瞧不上 　　孙秘书有些不乐意被派到青州处理这些小打小闹的私事，但领导交代的，他又不能推脱，因此一路上都没怎么给田文文好脸色。 　　田文文却不甚在意，在火车上也不怎么搭理孙秘书，甚至支使孙秘书去给她接水，去餐车买饭等等。 　　她是瞧不起秘书这等职位的，看上去光鲜，走到哪里都被人巴结着，其实职位等级不高，人家看得还不是你背后的领导？ 　　这就相当领导身边的一条狗，正所谓狗仗人势，就是这个道理。 　　孙秘书是大伯身边的手下，不止负责大伯的公事，有些私事也要管，这不就是大伯身边的一条狗吗？ 　　田文文觉得她虽只是秦萍的徒孙，但一条狗还是能使唤得了的。 　　但秘书这职位真不能小瞧，毕竟是直接接触领导，传达领导意思的工作，要是给人穿小鞋，也不是有人能吃得消的。 　　孙秘书自觉来青州这一趟本不是什么大事，在路上被田文文一折腾，更不想好好办事，反正领导不能因为这事开了他。 　　到青州之后，田文文客气两句，邀请孙秘书去家里吃饭，孙秘书推脱之后便去了市委招待所。 　　他没急着去卫生局，而是先休整一番，随后亲自去东方广场打听情况。 　　东方广场周围很多小摊小贩，孙秘书随便在一个小摊前买点蛋卷，说是给孩子带的，问摊子老板，“大姐，这两家饭店，哪个好啊？我这不是外地来的吗，不了解情况，怕被人宰了。” 　　小摊大姐说指了指寻香来，“看到玻璃墙那家没，那家好，价格便宜，对面那家死贵死贵，吃不起，味道也一般，没多久前那个藏雅轩还没检查出卫生问题，停业一个周呢！” 　　孙秘书看了眼藏雅轩的招牌，眼底闪过一丝了然，没多大会儿，他就把事情打听的清清楚楚，和领导说的完全相反，暗道领导的这个晚辈心思还挺多，挺会糊弄人。 　　但孙秘书可不会傻傻地和领导直说。 　　下午的时候他去了卫生局，文青山不在，只有一位副局和齐主任在。 　　齐主任还当是京城的领导对他们工作有意见，心虚的很。 　　但那位副局却是非常稳当，就算京城领导想插手，也得通过省厅才对，哪有直接派秘书来的？ 　　要是哪个人存了坏心思，到上面去举报，这不是给人留把柄吗？ 　　副局想的不错，孙秘书到卫生局转一圈，多的没说，只说代表领导来看看，对他们工作非常满意，便离开了。 　　齐主任直接傻眼。 　　出了卫生局，孙秘书就去藏雅轩找田文文。 　　这一进藏雅轩大门，便察觉到，这里的生意确实比对面差很多。 　　女服务员抬头看了他两眼，见他衣着不菲，赶紧迎上来，面上挂着温柔地笑，“先生，您一个人吗？” 　　孙秘书点点头。 　　“那你这边请。” 　　孙秘书被带到桌前，服务员放下一份菜单，“先生，这是我们的菜单，我看你是外地人，没吃过我们本地的特色吧？我给你推荐一下，这个脆片金狮虾可是我们店的招牌，采用的是从青城运送来的新鲜海虾，个头大，肉质鲜嫩肥美，口感酥脆鲜香，您要不要尝一尝？” 　　孙秘书一看上面的价格，心里头一骇，二十八块钱一道。 　　二十八！ 　　就算他是京城来的，吃官家粮的，也吃不起啊！ 　　女服务员眼底闪过一丝鄙夷。 　　看他穿的人模人样的，还以为是个大肥客呢，谁知道连这个都吃不起，害她白费口舌。 　　服务员的热情有些下降，有些不耐地介绍下一个，“那你要不要尝一尝我们这个梅菜烤排骨？这道菜也是我们店里的招牌，排骨上的肉别看少，但都是精髓，肉质劲道有质感，要不要试一试？” 　　孙秘书一看价格，二十。 　　难怪生意差，就这种价格，确实有人吃得起，但很少，更不能天天来。 　　服务员一看孙秘书表情，也不想再多说，直接将菜单往桌上一放，“先生，你自己看吧，我还要忙。” 　　忙…… 　　孙秘书抬头一看，柜台那地坐着好几个服务员，在闲着拉呱。 　　孙秘书没有点餐，拦住一个服务员，“请问你们老板在哪里？” 　　服务员白她一眼，“我们老板？你想见就见？” 　　“那怎么才能见？” 　　“我们老板可不是普通人，平时忙着呢！你要是没什么事就赶紧走！别妨碍我们工作。” 　　孙秘书：“……” 　　最终，孙秘书选择了出去，找个了公用电话亭，给田文文打她留给自己的电话。 　　电话接通，孙秘书说，“田小姐，是我，孙秘书。” 　　“原来是孙秘书。领导交代你的事情办好了吗？卫生局的领导怎么说？有没有护着寻香来？这事你可得给我好好办，要是没办成，你知道后果。” 　　孙秘书撇撇嘴，却说，“田小姐，你就放心吧！领导交代的事我肯定得办好，这可是我饭碗不是？领导的意思，我都和卫生局的人传达的明明白白，还让他们好好罩着你，他们上道的，自然会懂什么意思。” 　　要是他们还找你麻烦，那就是他们不上道，和我没关系。 　　田文文非常满意，笑了笑说，“那对面的寻香来怎么办？什么时候让他们关门啊？还有那个梁晨，他贿赂公职人员，不抓起来？” 　　孙秘书说，“田小姐你别急啊，事情肯定一天办不完，不过我会在背后监督他们，让他们尽快落实，我相信有领导在，他们不敢不从，你就放心吧。” 　　田文文说，“那就太好了，谢谢你孙秘书，你放心，我会和大伯说明白，让他给你奖励。” 　　“谢谢田小姐。” 　　挂掉电话之后，孙秘书冷哼一声，什么人这是。 　　幸亏他机智，要是真替领导办了，那才是害了领导。 　　孙秘书装模作样了一番，晚上便回了京城。 　　青州一中放学的铃声响起，老师说了下课，拿着教材走出讲堂。 　　教室里的安静顿时被打破，同学们有的说着话聊着天，有的问问题，有的收拾东西准备回家，还有点趴在桌上学习。 　　连叶学了一会儿，给别人讲了两个题便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第三百八十二章 等人 　　 　　外面的天已经黑下来，刮着北风，冷得很。 　　沈敬在学校门口等一会儿了，门卫大爷看他在风里被吹的耳朵尖发红，叫他到门口的小亭子里坐坐，却被沈敬拒绝了。 　　门卫大爷也不明白，他为什么非要吹那个冷风。 　　王秋月从学校里走出来，见沈敬在门口等着，有些欣喜，“沈敬！你怎么在这里？” 　　她现在有连国壮，不打算勾搭沈敬，但搞好关系准没错。 　　沈敬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等人，你下班了？天冷，赶紧回吧。” 　　他只是想让她赶紧走，别碍事，但在王秋月眼里是沈敬关心她。 　　以前沈敬都不想搭理她，自知道了她是国壮的对象之后，对她的态度好了太多了。 　　一想起连国壮，王秋月心里便甜滋滋的，“国壮和你说了没有，这周末的时候我爸妈要来市里见见国壮，国壮说他爸妈在鹏城赶不回来，只能叫上大姨和表哥，国壮也叫你一声哥，你要不也过去吃顿饭？” 　　提到连国壮，沈敬便笑笑说，“国壮也是，他是晚辈，应该他去看二老才对。” 　　王秋月笑了笑，“没那么多规矩，我父母想来看看我，就顺便来见见国壮。” 　　魏世东几天没和王秋月见过，正想着下班来接她，一起去吃个饭，谁知刚到学校门口就看到这幅场景。 　　王秋月正满脸笑颜的看着沈敬，眼底闪着温柔与光亮，嘴里不知道在说什么。 　　而沈敬，对姚舒雨崔媛媛一向冷淡的人，此刻竟然对着王秋月笑了起来，两人似乎相谈甚欢。 　　魏世东心里一紧，他可没忘，当时王秋月去河安县公安局送西瓜，见到沈敬之后一直追问沈敬的身份。 　　王秋月随意一瞥，看到魏世东在不远处，心里一咯噔，生怕魏世东走上来打招呼，也怕沈敬看见魏世东，便赶紧说，“沈敬，你慢慢等，我还有事，先走了。” 　　沈敬只当没看见不远处的魏世东，点点头，“去吧，要是周末有空的话，我就过去。” 　　王秋月觉得这是沈敬给连国壮面子，魏世东铁定挣不到。 　　沈敬面对着学校，王秋月见他不关注这边，松了口气，拦住魏世东，“你不是来找我的吗？走吧。” 　　魏世东探究似的看了她两眼，“你和沈敬刚才在说什么？” 　　王秋月假装说道，“哎，你认识那个警察？你们局里的？之前学校里出现盗窃案，他来处理的，就认识了，没说什么，随便打了个招呼而已。” 　　魏世东怕王秋月一直惦记着沈敬，见她已经忘了在河安县见过，松了口气，“以后离他远点，不是什么好人，你不知道，他四个月换了四个对象，花心大萝卜一个，就会欺骗小姑娘，你可别被他的外表给骗了。” 　　王秋月：“……怎么会呢？我有未婚夫。” 　　她嘴上这样说，心里却是不以为然。 　　别说事情不一定是真的，即便是真的那又怎样？ 　　处对象还不是你请我愿的事，那些小姑娘肯和沈敬处对象，肯定也是冲着他的脸和钱来的，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若是真的，沈敬固然不道德，但那些小姑娘又干净到哪里去。 　　连叶推着自行车，和文政岳并肩从学校里出来，一抬眼就看见沈敬在学校门口等着，那样的身高身材，显眼的很。 　　昨天沈敬匆忙避开，她以为他会躲她两天。 　　文政岳也看到了沈敬，“他从京城回来了。” 　　连叶说，“昨晚回来的。” 　　“哦。” 　　她知道的那么清楚，定然是沈敬一回来就去找她了。 　　到了门口，文政岳自动和连叶分道扬镳，“我先走了，明天见。” 　　“明天见。” 　　“叶子。”沈敬走上前，目光深深地看着她，一只手握住她的车把，“你回新业路吗？一起，正好我有话想和你说。” 　　被他这么一提，连叶觉得有些尴尬。 　　两人住对门，说好的沈敬住阴面，她住阳面，沈敬不开火，她开火。 　　沈敬可以随便把房间要是给她，但她不能把钥匙给沈敬。 　　于是，她不在对面的时候，沈敬一个人，连个热水都没得喝。 　　他昨晚回去的时候，不知道有多惨呢。 　　说到惨，连叶不禁想起委屈的沈敬，随后便想到了那个梦，唰地一下耳朵通红，幸好天黑看不出来。 　　她见沈敬背后没有车，想必是坐公交来的，松开车把，清了清嗓子，“那好吧。” 　　沈敬自觉地骑上她的车子，叫她坐在后座。 　　连叶不想抱他的腰，手冷，也不想伸手抓她的衣服，但侧坐确实不稳当。 　　沈敬提醒道，“你要不把两只手伸到我兜里？” 　　正好不算抱着他，也不会手冷。 　　连叶：“……”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到了新业路，连叶跳下车，沈敬推着，两人一起走进筒子楼里。 　　连叶沉默着，一直在思考问题。 　　现在她和沈敬，还要像以前一样，天天见面，她做饭他来吃吗？ 　　她倒是想直接住在玉华路算了。 　　但那边只有两间房，地方太小。 　　这一刻，连叶无比后悔，当初为什么不租一个大院子！ 　　“在想什么？”沈敬问。 　　连叶说，“要不……你屋里也开火吧？” 　　这样她有时候去玉华路住的时候，他也不会连热水都没得用。 　　沈敬一顿，默默地说，“当初租房的时候说好的……” 　　连叶：“……”行吧。 　　沈敬帮忙把自行车锁在楼下，两人一起上去。 　　连叶打开自己的房门，沈敬顺理成章地握住门把，跟在身后进来，关上门，跟自己家似的。 　　连叶：“……” 　　这样不行。 　　她必须要让沈敬知道，他不能再这样随意进出她的屋里。 　　“沈敬，”连叶放下书包，抬头看着他，“我想提醒你一下，以后你还是先回自己家，等吃饭的时候我再叫你。” 　　沈敬装起了糊涂，神色黯然，“为什么？” 　　“因为……我们的关系没有那么亲密。” 　　“那我们以前的关系很亲密了？” 　　以前，她可从未在意过这事。 　　连叶：“……” 　　她知道沈敬是故意的，便冷下脸说，“沈敬，我昨天说的很清楚，我们现在只是普通朋友，你不能……” 　　“那我们以前不是普通朋友吗？” 　　“……” 　　连叶气死。 　　 ##第三百八十三章 今天你做饭 　　沈敬像是没事人似的，说，“你要是累的话，就坐下来歇会儿，隔了两天，壶里的热水应该都凉了，我先烧把壶里的热水烧满再做饭。” 　　说着，他不客气地拿起暖壶，将里面的水全都倒出来，又拿起能坐在煤气罩上烧水的瓦斯壶灌满水，放在罩上，打开煤气烧起来。 　　这人还学会死缠烂打了！ 　　连叶气得从书包里掏出书来，坐下来学习，没好气道，“今天你做饭！” 　　沈敬面色平淡，唇角微微勾起一丝弧度，“好。” 　　他以前自己住的时候也做过饭，不会那些复杂的饭菜，但简单一些的还是会的。 　　沈敬检查了一下门口桌下的柜子，从里面拿出两根西葫芦，三个鸡蛋，还有两头洋葱，去水管下面冲洗之后，开始了自己的做饭之旅。 　　连叶听到唰唰地声音，一抬头，便看到沈敬一本正经地在切西葫芦，像是真的要做饭似的，气呼呼地低下头看书。 　　沈敬的刀工不算好，但也能看得过去，西葫芦片切得有薄有厚，切完之后，他把全部的西葫芦全都放在一个小的搪瓷鹏里泡着，另外拿出一头洋葱开始剥。 　　没多大会儿，连叶就闻到屋里面辣辣的，眼睛有些稍微的不适，朝着门口看过去，只见沈敬在切洋葱。 　　他大概是从未切过洋葱，眼睛已经被熏得发红，眯着眼睛强行继续切。 　　连叶说，“你把洋葱放到盆子里，用水没过洋葱，然后在水里切，这样就不辣了。” 　　沈敬像是没想到她会开口教他，微微一愣，应了声好，便拿出一个稍微大一些的盆子去接水，按照她说的方法去切，虽说好了很多，但眼睛依旧红红的，想往下掉泪。 　　切完之后，烧的水开了，沈敬全部灌到暖壶里，瓦斯的水量一共灌了两壶，他没记着再烧，打算等做完饭之后再说。 　　沈敬到她的桌前将杯子拿过来，倒了满满的一杯热水端过来，“小心烫，等会再喝。” 　　连叶抬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沈敬也没有打扰她学习，拿出煮锅来放到水里冲一遍，放到煤气罩上倒水，盖上锅先烧着水，又从底下舀了一勺米放到小盆里里淘一淘，等水开了再倒进去。 　　另一边的罩上放着炒锅，打开煤气，将里面的水渍蒸发之后倒上一些油。 　　沈敬对这个没有概念，一不小心就倒的多了一些，等油热了扔下去两瓣蒜，锅里顿时发出刺啦刺啦的响声，伴随着油爆蒜香，充斥着整个房间，也渐渐盖过了屋里的洋葱味。 　　连叶捧起搪瓷杯暖着手，打开窗户散散味，见沈敬已经开始往里面放西葫芦，还真像那么回事。 　　西葫芦倒下去便是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西葫芦切得有点多，将下面闷得不透风，声音也都被闷在了下面。 　　连叶暗道不好，强忍着没有起身过去看。 　　很快，沈敬拿锅铲翻搅起来，放上酱油和醋，没多大会儿将打好的鸡蛋放进去，再放上一勺盐，翻了翻，盖上锅盖闷了一会儿。 　　连叶正低着头学习的时候，一盆子西葫芦炒鸡蛋便出锅了。 　　她仔细看了看，还真是一盆子。 　　沈敬说，“不好意思，我不知道量，炒的有点多。” 　　连叶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拿起筷子尝了一片，比很多人强了不少，起码熟了，就是没味。 　　菜太多盐太少，味道很淡。 　　沈敬见连叶没有露出什么奇怪的表情，渐渐放下了心，继续去炒自己的洋葱。 　　锅里散发出滚滚浓烟，闻着屋里呛人的味道，连叶站到窗户边上，抹着被熏红的眼角。 　　沈敬已经被浓烟吞噬，却还坚持站在锅边上翻搅着。 　　没多大会儿，外面传来了砰砰砰的敲门声，有人大喊，“里面有人吗？有人吗？” 　　沈敬正好在门边，顺手打开门，扇了扇脸前头的烟雾，咳了一声，“有什么事吗？” 　　邻居大妈被呛的难受，“小伙子，没事吧？你们这是干啥呢？这么大烟味，我还以为里面着火了呢！” 　　沈敬：“……” 　　“不好意思婶子，我在做饭，有些不熟练。” 　　大妈问，“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能做饭呢？你对象呢？她怎么不做？” 　　沈敬说，“她上了一天学，也累了，应该我做给她吃。” 　　大妈一脸见鬼的表情。 　　哪有男人做饭的？ 　　上学累还是上班累？ 　　那肯定是上班累啊。 　　结果他下班回来还得给自己上学的对象做饭？ 　　大妈想，她要是有个当警察的女婿，肯定把闺女训成做饭好手。 　　但这是人家的事，大妈没有多说，叫沈敬注意着点。 　　洋葱上桌的时候，屋里的烟味还没散。 　　连叶抬头看了眼沈敬，见他双眼发红，白色的玻璃体上浮动着红血丝，眼角出水汪汪的，被熏出了眼泪，看上去像是受了什么委屈。 　　她不可避免地想起梦里的场景，沈敬双手手腕被绑在头顶，衣衫凌乱，双眼发红，隐忍地满头是汗，声音嘶哑地求她。 　　完蛋。 　　连叶脸颊上唰地一红，登时烫热无比，像是被煮熟的虾子一样，垂着头不敢看沈敬。 　　沈敬可不知道她脑海里的场面，只以为她有些害羞，唇角挑起，心里头的乌云上方旭日东升，透过云彩的缝隙透下来些阳光。 　　他将米粥舀了量完放到桌上，去洗了洗自己的眼睛，顺便将瓦斯灌满水，放到煤气罩上再烧一壶。 　　他拿着筷子在连叶旁边坐下来，“吃吧，我的手艺不怎么样，但凑合一下还是可以的，你以后要是不想做饭，我可以学。” 　　说着，他夹了一筷子西葫芦放到嘴里嚼了嚼，没有想象中的难吃，只是味道有点淡。 　　洋葱也是味道一般。 　　但沈敬确实有些难以下咽。 　　原因无他，他吃连叶做的吃惯了。 　　她有一双巧手，无论再简单的食材，都能做出花样来。 　　连叶哼了一声，“不用你学，吃完就赶紧回去。” 　　沈敬说，“我有话想问你。” 　　连叶说，“那就赶紧问。” 　　“不行，食不言寝不语，吃完饭后再问。” 　　连叶：“……” 　　 ##第三百八十四章 不吃了 　　片刻之后，连叶放下了筷子。 　　沈敬问，“不吃了？” 　　连叶点点头。 　　面前的两盘菜里，西葫芦还有很多，就跟没动过似的。 　　沈敬站起身，将菜倒在垃圾桶里，端着碗筷到门口，连着锅一起端到水龙头下面清洗。 　　一顿饭之后屋里的烟味散的差不多，连叶把窗户关上，端着水杯在屋里踱步消食，顺便想想沈敬会问她什么问题。 　　沈敬不吭不响地在收拾着门口的煤气罩和桌子，直到将所有的东西全部规制整齐，又把烧开的水灌到另外两个暖壶里。 　　连叶说，“你有什么话，现在可以说了吧？” 　　沈敬摇摇头，拎起垃圾桶便往外走。 　　走到门口的时候，他一回身，便见连叶跟在他身后，嘱咐道，“别把我锁外面。” 　　连叶：“……” 　　她就是这么想的。 　　打算等沈敬一走，她就锁门，垃圾桶明天再说也一样。 　　被沈敬这么指明，连叶老脸挂不住，瞪了他一眼，“赶紧去吧你。” 　　沈敬转过身提着垃圾桶下去了，在连叶看不见的地方，他的脸上露出点笑来。 　　等沈敬回来的时候，连叶已经坐在桌前学习。 　　他把垃圾桶放下，走到桌边，像是随口闲聊，“你们是不是快期末考试了？” 　　连叶点点头，“还有两个周。” 　　考完之后放假，寒假大概一个月的时间。 　　连叶本打算带寻香来的员工们去团建，但现在火车站分店开起来，人多了难免分歧，到时候还是让他们自己选，是团建还是奖金。 　　且放假之后，她打算去鹏城一趟，既然打算开家电器专营店，那便早早筹划。 　　沈敬又问，“你寒假有什么打算吗？” 　　连叶笔尖一顿，抬起头看着他。 　　哪知道他一手搭在桌沿，一手扶着她的椅背，身子俯着。 　　她一抬头便对上他的视线，只一个拳头的距离，她几乎能够感觉到他呼吸时微弱的气流。 　　他的睫毛很长，有着微微的弧度，如同凤羽一般，微微颤动。 　　他的眼瞳是深棕色，在灯光之下呈现几分晶莹剔透，像是水中沉璧。 　　连叶看着他眼中的自己，张了张嘴，忘了要说什么，忙不迭地转回去，若无其事地喝了口水，“你不是有话要和我说吗？要说赶紧说。” 　　沈敬直起身子，眉梢间带着浅浅的笑，将一份文件放在桌上，“这是我给你准备的礼物，抱歉没能在昨天给你。” 　　这文件是他趁着倒垃圾的时候去自己家里拿的，要是没有倒垃圾为借口，他走出她的房门，铁定就进不来了。 　　连叶看着文件上面的几个大字，商业房屋租赁合同。 　　下面是出租方和承租方的资料信息。 　　出租方是鹏城房建局某某办公室，承租方是她的名字。 　　随后是一段简单的陈述，双方平等自愿协商的基础上签订以下合同，房屋的基本情况一栏写着出租的房屋在鹏城解放路XX号，面积四百三十平方米。 　　“这是……” 　　“你不是想要在鹏城开店吗？这是给你租房合同，不知道大小合不合适。” 　　四百多平。 　　倒是可以规划一个不错的电器专营店。 　　且寻香来火车站分店也已经步入正轨，背靠着火车站这个庞大的人流量，开业一个月下来比东方广场店的营业额还高。 　　在开业不久，连叶就提出多招人，将火车站的寻香来经营成二十四小时营业，虽然员工的本钱高，但晚上甚至凌晨，火车站的人不会少，没有公交等交通工具，不少人滞留火车站，便顺带着去寻香来吃饭，因此晚上的盈利也非常高。 　　一个月下来有四万的利润，再加上东方广场店几个月的努力，连叶手里有十万块钱。 　　加上谢清雨的二十万，这三十万，八十年代的三十万，足够办起一家豪华的电器专营店和实验室。 　　连叶正想着寒假便去鹏城，沈敬就将租房合同送了过来，位置在解放路东门老街人民桥附近，绝对是人流量最大的商业中心。 　　不可否认，她心动的紧。 　　但是，她不能收。 　　连叶将合同推回去，“你拿回去吧，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为什么不能收？” 　　“这太贵重了。” 　　“不贵重，你收吧，我只是帮你付了一下前三个月的房租，你要是觉得贵重，就把房租钱打给我，但合同一定要收。” 　　连叶：“……” 　　行吧。 　　连叶将合同收起来，低着头也不看他，“你还有什么事吗？” 　　话音落下，房间里静了一瞬。 　　外面的喧哗吵闹声从缝隙中溜进来，将凝滞的氛围劈开一道口子。 　　连叶受不了这种沉默，将手里的书翻了一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进耳朵里。 　　她手指一顿，想抬头却又忍住了，淡淡地说，“要是没事的话你就回去吧，别往了提走一壶水。” 　　她听到耳边有浅淡的笑声，而后听他说，“叶子，你说话的时候，为什么不看着我？” 　　连叶心底莫名生出一股心虚，被人戳穿之后恼羞成怒，只能虚张声势，怒视着他，“我不想看，怎么着？” 　　沈敬见她杏眸瞪得圆圆的，小脸也是气鼓鼓的，煞是可爱，忍不住笑了笑，说，“叶子，你明明对我也有感觉，为什么要拒绝我？你说我们不合适的理由，是什么？” 　　连叶大脑一懵，脑袋里顿时一片空白。 　　沈敬就目光灼灼地看着她，默然不语。 　　许久，连叶才回过神，心里有些烦躁，若无其事地继续看书，却觉得那些字自己都不认识了一般，“你说的对，我是对你有感觉，但我也没有必要非要和你在一起。” 　　这一刻，沈敬心里是非常欣喜的，他的努力有的回报，这个回报要比预想中早了很多，但他还不能完全放心，至少要将连叶拒绝他的原因解决掉。 　　“为什么？” 　　连叶深吸一口气，心烦意乱，被沈敬气得浮躁烦闷。 　　往常他都那么善解人意，相处起来非常舒适，从不会像今天这样，明知她不想说还要继续逼问下去。 　　见她不说话，沈敬又问，“叶子，告诉我，为什么拒绝我，就算我被否决掉，你也得给我一个让我心服口服的理由。” 　　 ##第三百八十五章 你看着我 　　 　　他知道连叶在感情这方面冷淡，又迟钝的很，若是他不逼她一把，只怕她会一直缩在壳子里，等一段日子过去，他就会被她抛到脑后。 　　连叶冷淡地说，“你出去，拒绝就是拒绝，没有理由。” 　　屋里气氛骤然一窒。 　　她低着头，视线落在书上，不吭声，看上去再学习，实际上心里就像热锅上的蚂蚁，急的不行，想叫他赶紧出去。 　　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是沈敬衣服摩擦的声音。 　　她以为沈敬终于要出去了，却不知从哪里探出一只手，捏在她的下颌上，将她的脸抬起，迫使她抬头看着他。 　　“连叶，你看着我。”沈敬对她头一次那么强硬，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的眼睛，“为什么拒绝我？你明明对我有感觉，为什么还要拒绝我？周末那天我回京城后发生了什么？” 　　连叶不敢和他对视，视线各处乱飘，伸手想要将他的手推开，却推不动，心里又急又气，怒道，“沈敬，那你老实告诉我，你回京是为了什么？！” 　　沈敬一怔，只以为连叶是知道了李圆圆的事，便说，“你是指李圆圆的事？我和她没有任何关系，是她胡乱攀咬，去京城这一趟，已经解释清楚了。” 　　连叶冷笑一声，“胡乱攀咬？你急着撇清什么？心虚了是不是？我又没说她和你有什么关系。” 　　沈敬：“……” 　　“我没有做过的事，为什么会心虚呢！叶子，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连叶心底怒气横生，不管不顾地质问，“误会什么？她不是你青梅竹马吗？你回京不是为了给她找医院做手术吗？你们沈家不是想让她当你的妻子吗？” 　　说完之后，她脑海里一片空白的，只觉得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地了，心里头紧绷的那根弦也断了。 　　她本不想说的，想给大家都留些脸面，但沈敬一而再再而三的逼问，叫她像一个无理取闹撒泼赖皮的人一样。 　　心底里也不愿意承认，她因为这事伤心，愤怒，醋意横生，甚至生出以前从未有过的情绪，这样的事超出了她的控制。 　　她素来是冷静的，哪怕以前孤身一人的时候，面对任何困难艰苦，她都能从容不迫，没有人能让她失去理智。 　　她想，沈敬喜欢的也是她云淡风轻的这一面。 　　若是沈敬知道，她和那些娇气的小女生没什么两样，肯定就不会再喜欢她。 　　沈敬怔了怔，忽地笑了出来。 　　连叶只觉得是对自己的一种嘲讽，她一把甩开沈敬的手，站起身把沈敬往外推，恼羞成怒，“好了！我说了，你给我出去！” 　　沈敬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地，一把攥住她纤细的手腕，微微使力，连叶就被他拉到怀里。 　　连叶心里正憋着气，两只手忍不住推着他肩膀，“你放开我，沈敬！” 　　沈敬一只手臂箍在她的腰间，另一只搭上她的背，大手按着她的后脑勺，将她的头按在自己的肩膀上，微微俯身，嗅着她清淡的发香。 　　呼吸打在连叶的耳廓上，她耳根子一热，双臂抵在他胸前，气道，“沈敬，你有病？！你家里都给你安排好了，你还来招惹我做什么？！” 　　“没有。”沈敬说。 　　连叶顿了顿，“什么没有。” 　　沈敬说，“我家里没有安排，我和李圆圆不是青梅竹马，我回去也不是给她找医院，是找她算账，我家里人更不会让她当我妻子，我爸妈又不傻。” 　　这一刻，他忽然有些感谢李圆圆，要不是她这么一闹，只怕他和连叶还在不咸不淡的相处着，她兴许还迟钝着，打算等到高考之后再考虑呢！ 　　连叶心里莫名地生起几分波澜。 　　似乎她心里便期待着，期待着沈敬和她说这些话。 　　“那你和李圆圆到底是什么关系？” 　　沈敬便问，“你还记得宋溪吗？” 　　连叶点点头，“记得。” 　　沈敬说，“是他拿走了你的保送申请资料。” 　　接下来，他便把自己查到李圆圆和宋振业的龌龊事，叫宋振业夫妇离婚的事，以及李圆圆随意攀咬的事说了一遍，最后总结道，“我和李圆圆一点儿关系也没有，更别说是我的什么青梅竹马了。” 　　连叶这时候便回过神来，想到那天打电话的是贺笙，她们本就不对付，她不能相信贺笙的话。 　　沈敬见她不说话，又说，“谁告诉你我和李圆圆是青梅竹马，我爸妈想让她做我妻子的？” 　　“是贺笙，她来过电话。” 　　沈敬放在她腰间的手又紧了一些，“我和李圆圆从未见过，但她能攀咬到我身上，这后面必然有康明月的推手，贺笙在京城和康明月走的很近。” 　　连叶眼底起了波澜。 　　上次在京城她被绑架之事，她嘴上叫沈敬息事宁人，实则心里并没有忘记这事。 　　毕竟康明月时想要她命的人。 　　只不过她在青州，鞭长莫及，而康明月有大学生这个身份，且手脚干净，没有证据。 　　沈敬这样的身份，断然是不能为了一个康明月去做什么的。 　　因此她只能将此事埋在心里，本打算到了京城便会对康明月使计，谁料康明月又生波澜。 　　她也没想到，沈敬竟然为了她去对付宋家。 　　要是没有这一出，他只怕会一直瞒着她。 　　沈敬说，“你放心，这次她翻不出什么花样来。” 　　连叶点点头。 　　忽地意识到，她在被沈敬抱在怀里，脸红了红，伸手推了推他，“你快放开我。” 　　沈敬反而抱得更紧，靠着她的头，说，“不放，我好不容易才抱到手的。” 　　说着，他腾出一只手来，握住她的手，牵引这她将手臂环在他的腰上，做出拥抱的姿势。 　　连叶：“……” 　　沈敬又说，“叶子，贺笙的事，我没有告诉你，是怕你多想。你被救出来后我妈去调了贺笙的资料，发现她母亲就是我二十年前被拐卖的小姑，奶奶当年因为这事生了场大病，心脏不好，知道贺笙的存在后就让我将她接回来。不过你放心，她住老宅，等我们结婚，住家里也好住外面也好，不会和她有过多的往来，你只当她不存在。” 　　连叶：“……” 　　这还没处对象你这就想到结婚去了。 　　“想这么多做什么？我还不到年龄，还得读大学，几年的时间里说不定发生点什么事呢！” ##第三百八十六章 还不算 　　沈敬笑了笑，嘴唇附在她耳廓上，轻轻吐着热气，“那……我们现在算不算是在处对象？” 　　连叶耳朵通红，趁机从沈敬的怀里脱出来，站的远远的，笑得灿烂，“还不算，我还要考察考察你！” 　　沈敬一怔，看着她弯弯的眼睛，像一轮秋月水波盈盈，灵动活泼，透着些狡黠之意，不由得被感染，摊了摊手，“行啊，你要怎么考察？” 　　连叶抿了抿嘴唇，上前把沈敬往外推，“现在就开始了，你要听我的话，赶紧回家去。” 　　“……” 　　最后，沈敬看着合上的门和自己脚边的两壶热水，想抽根烟冷静一下。 　　为什么都说清楚了，他还是落得被赶出来的下场？ 　　屋里，连叶站在门后边，将耳朵附在门上，许久才隐约听见啪嗒一声。 　　打火机的声音。 　　她知道沈敬抽烟，但没有瘾，只是偶尔来一根。 　　现在抽烟，想必是被赶出来心情愁闷了。 　　连叶抿唇笑了笑。 　　等了一会儿才听到对面开门的声音。 　　连叶也就回到椅子上坐下，拿起笔写作业。 　　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一直砰砰跳，注意力集中不起来，看着练习册上面的题目，明明都很熟悉，却迟钝地想不出解法。 　　她咬着笔杆，看着窗外，回想和沈敬相遇的时候，虽已经过了半年，却仿佛尽在眼前。 　　那时候她刚重生过来，境遇窘迫，机缘巧合之下便遇上了沈敬。 　　那时候还下着雨，雨水打在他的脸上，晶莹地水珠顺着他的皮肤往下流。 　　雨幕朦胧了他的神色，只留下一句让人记忆深刻的话。 　　同志，需要帮忙吗。 　　那时的声音腔调，依旧在她脑海中清晰地盘旋。 　　连叶趴在桌子上，面上带着傻笑，笔杆的另一端上多了几个牙印。 　　这一帮，他便在她身边呆了半年，不知不觉把她的魂都勾走了。 　　现在她已经过上安稳富足的生活，或许可以尝试一下在这个年代谈恋爱的感觉。 　　连叶放下笔，简单洗漱之后便躺倒了床上，却依旧是睡不着。 　　她心里头胀胀的，仿佛被粉红泡泡填满，甜丝丝的，想蓬蓬松松的棉花糖，一口咬下去，软绵绵蜜滋滋，叫她忍不住雀跃，欢喜，躺下来之后嘴唇不由自主地便往上扬。 　　连叶察觉到自己今晚上的兴奋，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 　　这就是恋爱的感觉吗？ 　　不管以后会是怎样的结局，但在这一刻心底是欢喜的，这种甜如蜜糖的感觉确实叫人留恋。 　　但她也没忘记，爱可以是蜜糖，也可以是砒霜。 　　她要控制好自己，不能再想今晚一样失了理智。 　　另一边的沈敬回到家里简单整理过后，就往沈家老宅打了个电话。 　　薛阿姨接了之后却听沈敬说将话筒交给贺笙。 　　昨天在医院，沈敬对贺笙可不像是亲近的模样，怎么会给贺笙打电话？ 　　薛阿姨心里充满疑惑，却还是将贺笙叫出来。 　　贺笙一听是沈敬的电话，心中慌乱，却还是冲着薛阿姨笑笑，努力稳重心神。 　　昨天她试图联系康明月，却联系不上，今天也联系过，也没有联系上，她隐约察觉出不对劲来，心底忐忑万分。 　　沈敬这个电话可以说是预料之中。 　　“喂，表哥，你找我什么事？”她努力让声音保持平静。 　　沈敬说，“贺笙，周末的时候你打过我电话？嗯？” 　　贺笙随意地说，“原来是这事，当时李家人来老宅闹，我以为是真的，对表哥挺有怨言，觉得是表哥害外婆住院的，一时气不过，就打了电话，表哥，你不会怪我吧。” 　　沈敬笑了笑，“你要是真关心奶奶，我当然不会怪你，但你是吗？” 　　“表哥，你说这话我听不懂。” 　　“贺笙！”沈敬怒道，“你别给我装傻，你以为我是傻子，以为爷爷是傻子，你和康明月密谋了什么，我们都不知道是吧？” 　　贺笙脸色唰地一白，“表哥，我知道错了，你别告诉外婆，她身体不好。” 　　“你是怕她身体不好，还是怕她知道了厌恶你？” 　　贺笙嘴唇动了动，“表哥，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从昨天开始，老爷子派了司机接送她上下学，也是严密监视她，她除了学校，哪里也不能去。 　　贺笙不是个傻子，知道老爷子肯定是查出了什么，她不敢告诉老太太，只能听从。 　　“你知错了？我看你是后悔没藏住狐狸尾巴吧？贺笙，你那点心机，也只能在同学面前用用，在我和爷爷面前，都不够看的，再有下次，你就直接给我滚回库图市！” 　　沈敬挂了电话，端起水杯和了口水。 　　贺笙并不值得他费心思，很快心就被连叶占据地满满的。 　　他也失眠了。 　　他心里也如连叶一般，不住地往外冒粉红泡泡，止不住的狂喜，迫不及待地想要找个人炫耀，若非要上班，他兴许便去找梁晨喝酒了。 　　虽然连叶没有答应处对象，但他知道了她的心思，她便跑不了了。 　　本来以为高考之后才能完成的事，提前半年有了答案，沈敬心里说不激动是假的。 　　他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但他却一点也不觉得累。 　　每天看到她如花的笑靥，听听她悦耳的声音，身心便觉得非常满足。 　　他还记得初见她的时候，她穿着打着补丁的衣服，脸色苍白，站在雨中向他求助，但是她的神色冷静，丝毫没有怯懦，无助，慌张失措。 　　尤其是那一双眼睛，大大地杏眼，像只出生不久的幼兽，落在他身上时有些探究的意味，如同初入世间一般的好奇，第一眼看过去便吸引了他。 　　他没有看错，半年的时间，她已经脱离贫穷的河口村，如脱胎换骨一般。 　　沈敬翻了个身，不由得想起今晚上拥着她的时候，嗅着她的发香，浑身的血液沸腾着往上涌。 　　随后，他便意识到，某个地方蠢蠢欲动。 　　沈敬低咒一声，将手伸下去…… 　　第二天连叶到校的时候迟了些，二班的学生们已经在早读。 　　楚欢欢挪挪位置让她进来，放下手里的课本，“叶子，你今天怎么来那么晚？” 　　连叶眼角下有些青黑，浑身发虚地说，“昨晚上有点事。” ##第三百八十七章 你说什么 　　楚欢欢没有多问，继续读书。 　　没过一会儿，连叶戳戳她的胳膊，“欢欢，你作业借我看一下，我昨晚上没写。” 　　楚欢欢不由得放下课本，瞪大眼睛看着连叶，“你说什么？” 　　她是不是听错了？ 　　连叶竟然要抄作业？ 　　连叶打了个哈欠，“我说，借我抄一下你的作业。” 　　楚欢欢见她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将作业拿出来给她，“你昨晚上抢劫去了？没睡觉？” 　　连叶不知想到什么，勾了勾唇，“是啊，抢了一个非常珍贵的东西，害我兴奋的一晚上没睡着。” 　　“啥东西？”楚欢欢疑惑。 　　连叶抬眸笑笑，“不告诉你。” 　　“……” 　　很快就要期末考试，期末考试完之后，也就意味着高三还有半年的时候就要高考。 　　还有半年，决定他们命运的一战就到了。 　　教室里没了嘻嘻哈哈的气氛，全都在全神贯注集中精力的朗读背诵，叫人心里忍不住跟着紧张起来。 　　英语课上，英语老师点名道，“连叶，你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连叶坐着没动，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同学们的视线纷纷投过来。 　　英语老师又说，“连叶？” 　　楚欢欢赶紧在桌子底下掐了连叶一下。 　　连叶这才回神，忙不迭地站起来，小声问楚欢欢，“哪道题？哪道题？” 　　楚欢欢看了眼英语老师，说，“第八题。” 　　周围人听见不禁笑出声，纷纷小声提醒。 　　连叶将第八题的答案读出来，又现场翻译一遍。 　　英语老师说，“坐下吧，上课不要走神。” 　　连叶坐下来捂着脸。 　　千百年来头一次上课走神被点名。 　　这是她两辈子头一次！ 　　上辈子她幼时艰苦，一直坚信知识改变命运，上课的时候从来不会走神，哪怕在大学里思修毛概这种划水的大课，她也是积极地学习，不曾这么狼狈过。 　　下课之后楚欢欢好奇地问她，“叶子，我觉得你今天好奇怪啊！一会儿走神一会儿傻笑，连上课都不认真了。” 　　连叶：“……” 　　她也不想这样，但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放学之后，连叶在教室里学了一会儿才收拾书包下楼。 　　推着自行车走到门口，熟悉地身影映入眼底，她的心不由自主地砰砰跳起来，嘴角克制不住的往上扬。 　　早上沈敬走的早，两人没见到，这是自昨晚之后第一次见面。 　　连叶忍不住加快了步伐，到了跟前说，“你怎么又来接我了。” 　　虽是这样说着，却听不到她语气中的责怪，倒是听出几分窃喜，甜蜜之意。 　　沈敬忍不住笑了笑，从她手里接过车把，“想快点见到你。” 　　连叶笑了笑，咧开的嘴角藏在厚厚的围巾下面。 　　坐上车后座之后，沈敬又说，“把你的手伸到我的口袋里。” 　　昨天他也这样说过，但是她没有照做。 　　今天连叶便把手伸进去，脸贴在他的后腰处。 　　口袋里面热乎乎的，还放着软软发烫的东西。 　　连叶捏了捏，是刚买的包子。 　　包子是从国营饭店买的。 　　国营饭店的厨师老道，包子也是青州赫赫有名的。 　　连叶也会调馅包包子，但不可否认，每个厨师有自己的习惯，即便是同样的材料，包出来的味道也不一样。 　　她喜欢吃国营饭店的包子，沈敬便顺道去买了几个，似乎是刚出炉的，透过两层报纸还有些烫手。 　　连叶手捂在上面，觉得烫的不是自己的手，而是自己的心。 　　原来这就是恋爱的感觉，对方随便一件事，便能感动的五体投地。 　　回到家里，两人明明还是像以前那样，她做饭，他帮忙切个菜洗个菜，她却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了。 　　就好似沈敬身上装了吸铁石一般，叫她忍不住将视线落在他身上，被捉个现形时又赶紧移走。 　　每次这个时候沈敬便会温柔地笑笑，却是什么也不说。 　　今晚是炒油菜，南瓜粥，配上包子。 　　沈敬知道她今天心情好，面上也一直带着笑，“你以后想吃什么就和我说，我去帮你买。” 　　虽然很多她自己会做，但要考试了，她还是专心致志地学习为好。 　　连叶稳住心神，应声说，“好啊。” 　　今天不出意外，沈敬又是早早被赶回去。 　　“沈敬，你回去吧，把这两壶水拎过去，对了，大壶里还剩一点热水，你把你的热水袋拿过来。” 　　虽然床铺上铺了电热毯，连叶还是习惯灌一个热水袋，可以用作暖手或者抱着。 　　她嘴里的大壶指的就是瓦斯。 　　沈敬会房间拿了热水袋，磨磨蹭蹭地灌上水后，没有回去的意思，问，“叶子，你洗澡吗？我帮你抬水。” 　　筒子楼里为了节省空间，是没有独立卫浴的，每一层楼有一个公共的卫浴间。 　　不过沈敬觉得不太安全，每次都是从那边接了热水送到连叶屋里。 　　连叶说，“不用，你回去吧，赶明我去玉华路洗，那边有煤火炉子。” 　　否则的话就太冷了。 　　沈敬揣着热水袋，“要不我帮你去倒垃圾吧。” 　　说着，他提起只有十分之一垃圾地垃圾桶往楼下走了一趟。 　　连叶：“……” 　　沈敬倒垃圾回来之后，说，“叶子，你要不要……” 　　连叶面上露出一个温柔的笑，“不需要，你先回去吧。” 　　沈敬慢腾腾地将垃圾桶放下，在水龙头的地方冲了下手，借连叶的毛巾擦干净。 　　不过短短一分钟搞定的时候，被他磨蹭到三分钟。 　　他慢悠悠地走到门口，连叶跟在他身后，等他一走便插上门。 　　谁知他在门口停了下来，转过身，“叶子，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重要吗？不重要就明天说。” 　　沈敬一本正经地点点头，“非常重要。” 　　“那你说吧。” 　　沈敬低头看着她的小脸。 　　与初见不同的是，她脸上的肉少了一些，眉眼之间也有什么在悄无声息的变化着，唇如朱丹，像是涂了口红一般，再过几年，他可以想象到，她完全长开之后是多么的娇艳明丽，风华绝代。 　　连叶被他炽热地视线看得心里发烫，忍不住问，“你想说什么？” 　　沈敬微微俯身，将唇凑到她耳边，吐着热气，低声说，“我能亲你一下吗？” 　　说完，他便在她耳廓上亲了一下。 ##第三百八十八章 我回去了 　　连叶浑身一僵，就跟过电似的，酥酥麻麻，浑身发痒。 　　沈敬看着她呆愣愣地样子，站直身体后浅浅一笑，“好了，我回去了，记得插上门。” 　　直到沈敬出去将门带上，连叶才反应过来，脸颊烫热，红通通的，像是煮熟的虾子，大脑里成了一团浆糊，直愣愣地将门插上后，她坐回椅子上，依旧无法专心的学习吧。 　　这种情况持续了一个周。 　　这一个周里连叶上课时常走神，不仅楚欢欢觉得奇怪，也引起了袁茵的注意。 　　周五连叶心不在焉地上完化学课，正打算和楚欢欢去趟厕所，袁茵却说，“连叶同学，你跟我来一趟办公室。” 　　说完，袁茵拿着资料走出教室。 　　连叶目前还不知袁茵找她何事，倒是楚欢欢拉住她，在她身边嘀咕，“你没见上课的时候班主任一直往你这边看，估计是看你注意力集不集中。” 　　连叶心里头不禁一咯噔。 　　连袁茵都意识到了，她却还没有当回事。 　　跟着袁茵到了办公室里，袁茵冲着她笑了笑，“连叶，你最近感觉怎么样？有什么压力或者困难吗？” 　　连叶如实说，“最近总是注意力难以集中。” 　　“什么时候开始的？因为什么，你自己心里有没有想过？是不是你家里发生了什么事？”袁茵担忧的问。 　　毕竟这可是尖子生，幸好这只是期末考试前，若是高考前这状态，那要出大问题。 　　连叶抿了抿唇，低着头说，“我家里没什么事，是我自己的问题，袁老师，我会尽快调整过来的。” 　　袁茵点点头，“老师相信你，现在快放寒假，离高考的时间不多，老师希望你尽快调整过来，被为了其他的事分了心神。” 　　连叶“嗯”了一声。 　　袁茵忍不住又说，“连叶同学，你不参加高考也行其实，不是还有……”京大数学系吗。 　　虽说连叶表明自己要高考，即便不高考也得照常读完高三拿毕业证，保送通知书已经下来，只要她不参加高考，通知书依旧有效。 　　因此，袁茵还是忍不住见缝插针地想要劝说连叶保送京大。 　　魏校长打的也是这个主意，毕竟离高考还有那么长时间，连叶随时可以改变主意。 　　连叶笑笑说，“袁老师，我还是想参加高考，我会尽快调整过来的。” 　　回到教室，楚欢欢问，“叶子，班主任叫你干什么？是不是说你这段时间的状态。” 　　连叶轻轻点点头，往课桌上一趴，小脸上的肉被压扁了。 　　楚欢欢也趴在桌子上，“你这几天怎么回事啊？怎么一直走神？家里出了啥问题？虽然我帮不上什么忙，但你和我倾诉一下总比一个人憋在心里强吧？说不定我能给你出出主意呢！” 　　连叶长长地叹了口气，“和我家人无关。” 　　“那是因为什么？” 　　连叶闻言把头埋在手臂里。 　　楚欢欢见她不肯说也没再追问，“不管出了什么事，学习肯定是最重要的，你千万不要耽搁了学习，还有一个周就期末考试了。” 　　连叶点点头。 　　她何尝不知道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 　　但是沈敬那混蛋一直在她脑袋里晃悠，这该怎么办？ 　　虽说活了两辈子，连叶却是头一次遇见这种情况。 　　她上辈子高中的时候听说过，有的人谈恋爱能相互促进学习，成绩越来越好，有的人却是沉浸其中，因此荒废学业。 　　连叶觉得自己是后者。 　　正是因为两辈子没有经历过，因此这一次格外的激动，兴奋，沉溺其中，且没有处理的经验，无法平衡恋爱与学习之间的天平。 　　这一刻，她忽然觉得，自己之前说高考前再考虑感情问题时最正确不过的决定。 　　不过现在于事无补，她必须要想办法好好调整过来。 　　这个周，只要沈敬晚上不加班，就会来学校等她一起回去，今天也不例外。 　　沈敬见连叶没有像往常一般雀跃地快步走来，而是放慢脚步，走了许久才走到他面前，情绪低落，兴致缺缺的。 　　“怎么了？是不是在学校遇上了什么困难？” 　　连叶有气无力地长叹一声，“不是。” 　　“那是怎么了？不高兴？” 　　连叶顿住脚步，正视着沈敬。 　　他眉深眼阔，眉骨饱满，山根挺拔，一眼看上去威仪大气，偏眼底又蓄着似水的温柔，如春风浮绿水，叫人忍不住沉浸其中。 　　“沈敬，我没看出来，你还有当祸水的潜质。” 　　沈敬一怔，不禁笑起来，“能当你的祸水，我荣幸之至。” 　　回到家里，连叶又早早把沈敬赶回家，坐在椅子上强迫自己写作业，不能再想沈敬。 　　她自制力是非常不错的，只不过前几天其实是自己有意无意地放纵，今儿强制起来，没一会儿就沉浸在学习中，再一抬眸的时候便十点多了。 　　连叶总算松了口气，觉得自己还有救。 　　周六上午十点的火车站，连国壮和王秋月一大早就去站台等着接人。 　　旧式火车鸣着汽笛声进站，停稳之后车厢门打开，乘客们如潮水一般往外涌。 　　站台上人来人往，摩肩接踵。 　　王秋月看到了夹在人群中的王父王母，还有弟弟王秋峰，赶紧招招手。 　　王父王母大老远就看见闺女身边跟着一个陌生的小伙子，小伙子一米七八，身材看上去挺壮实，外表衣着应该是精心捯饬过的，面容称得上是周正。 　　待王父王母走进，王秋月便介绍，“爸妈，秋峰，这是我在信里面跟你们提过的国壮，国壮，这是我爸妈，这是我弟弟。” 　　连国壮上前跟王父握手，“叔叔阿姨好，弟弟今年上初中了吧？等上高中的时候跟我说一声，让他来青州读高中。” 　　王父王母见连国壮说的痛快，不由得对视一眼，“你好你好，国壮是吧，我们不需要你安排啥，你和秋月好好的就行。” 　　外表条件跟魏世东差不了哪去，但看上去比魏世东大方多了。 　　这个王父深有体会，魏世东在县里的时候偶尔会去王家看看，每次带的东西都看不过眼，有一回带了一挂子香蕉，那香蕉的外皮全都黑了，不知道放了多少天。 　　王秋月说，“咱们先走吧，师傅在等着呢！” 　　连国壮提前定了出租车。 ##第三百八十九章 见面 　　出租车整个青州市也只有两百辆，河安县自然是没有的。 　　当王父王母坐上出租车的时候，心里对连国壮的满意程度又升高了一分。 　　见面的地方约在寻香来。 　　王父王母头一次见这么气派的餐厅，有些束手束脚，生怕让人家笑话自己是县里来的。 　　王秋月便说，“爸，妈，你们别紧张，这餐厅是国壮表哥开的。” 　　王父听了笑笑，忍不住更加细致地打量着餐厅。 　　乖乖，这是真有钱，看那一面玻璃墙就知道了，现在河安县的国营饭店的门还是刷着油的木门，视线昏暗。 　　在看那些桌椅，柜台，墙面，精致的很。 　　走进餐厅里，冯露露露出一个标准的笑容，“欢迎光临，这边请。” 　　洪兰引着她们去里面的大圆桌，梁母已经坐在那里等候，见人走过来便站起身相迎。 　　她外面穿着一身貂皮大衣，看上去不禁暖和，且非常贵气，叫王父王母看了更加满意，但却也有些局促。 　　连国壮赶紧上前介绍，“大姨，这是秋月，这是秋月爸妈和弟弟。叔叔阿姨，这是我大姨。” 　　梁母知道两人已经有婚前性行为的事，对王秋月印象不好，但为了连国壮，还是拉住王秋月的手，上前笑着说，“长得可真俊。” 　　说着，梁母从手上褪下一副银镯子，“这是给你的见面礼，不要嫌弃。” 　　王秋月惊喜地道，“阿姨，我不能要。” 　　这时候金银是奢侈品，彩礼一般都是大件，像王秋月收到银镯子做见面礼的，是少数。 　　梁母笑着说，“拿着吧，这也是国壮爸妈的意思，可不能委屈了你，亲家从县里过来，累不累？赶紧坐。” 　　王秋月收下了镯子，心里头美滋滋的。 　　王父王母觉得梁母有诚意，也放松了些，摆手说着不累。 　　在王秋月和连国壮的劝说间在圆桌边上坐下。 　　梁母说，“真是不好意思，国壮他爸妈忙着，不常回来，他从小养在我身边，终生大事也是由我来过问，不过二老放心，我们绝没有怠慢秋月的意思。” 　　王父王母立刻摆手笑着说理解。 　　洪兰送上菜单，“先生，女士，请点餐。” 　　王父王母手里都拿到一份菜单，一看上面的价格，不禁有些咋舌。 　　这菜都几块钱一份，绝对是他们吃不起的。 　　王秋月却像是很习惯了一般，和王父王母还有王秋峰交流着哪样菜合二老的口味，哪样菜吃了对身体好。 　　梁母说，“亲家不必客气，想点什么点什么，国壮，你去把你表哥喊过来。” 　　按照当地的传统，像这种亲家有男客来的时候，对方家里要有男人陪着，喝喝小酒说说话。 　　连国壮应声称是。 　　王秋峰一听梁母这样说，哗哗哗点了还几个菜。 　　王母看了眼梁母，紧张地拉了下王秋峰，“你这孩子，点那么多吃的完吗？！” 　　梁母说，“没事，孩子爱吃，点就行。” 　　王家人见梁母表现的和善，胆子也大了起来，主动攀谈，打听着连国壮的情况。 　　这厢连国壮去办公室叫梁晨，发现沈敬和连叶也在里面。 　　以前连国壮觉得连叶混得好，想讨好她，换一份好工作，但现在沈敬给他安排好了，他便对连叶视而不见，只要连叶不揭穿他的身份。 　　“表哥，秋月的父母来了，你跟我过去坐坐吧，沈哥，你有时间，要不也过来？” 　　连国壮是很乐意和沈敬搭上的。 　　毕竟沈敬的外表，衣着，气质在那里，一看就不是普通人，毕竟物以类聚，和他来往，连国壮觉得自己也跟着水涨船高，王父王母肯定觉得自己也很优秀。 　　梁晨叹口气，站起身跟着连国壮出去。 　　沈敬温柔地看向连叶，“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过去喝两杯就回来。” 　　连叶“嗯”了一声。 　　她只知连国壮和王秋月在处对象，见过连国壮开沈敬的摩托和王秋月在一起，但是没有联想到连国壮装有钱人的事，也不知道王秋月有未婚夫，只当他们是正常的处对象，家长见面。 　　连国壮虽然是连家人，但和连叶没什么过节，连叶只当他是陌生人。 　　梁晨和沈敬一前一后的走过去。 　　“叔叔阿姨，这是我表哥，是退伍军人，现在是这家饭店的经理。”连国壮介绍道。 　　梁晨笑着喊了声叔叔阿姨，在梁母身边坐下。 　　王父王母也是传统的人，对军人比较敬重，冲着梁晨笑笑，转而看向旁边的沈敬。 　　王秋月没想到沈敬也在，眼底闪过一丝惊讶。 　　连国壮又介绍，“这是我朋友沈敬，在公安局上班。” 　　他可以没提认识沈敬是因为沈敬和梁晨是战友，而是说沈敬是他的朋友。 　　沈敬淡淡笑着，“叔叔阿姨好，国壮，你去拿两瓶酒来。” 　　“好勒。” 　　连国壮应声，赶紧去了。 　　梁晨和沈敬算是他请来陪王父的，因此作为女婿的连国壮就得干这些张罗跑腿的活。 　　王父的视线落在沈敬身上，仔细地一番打量。 　　沈敬笑笑说，“叔叔，怎么一直看着我？” 　　王父惊讶地指着沈敬，“小伙子，你以前是不是在河安县？还上过报纸来着？” 　　因着王秋月未婚夫是魏世东的关系，王父没少关注过县局，自然也看过当初沈敬的那份报纸。 　　沈敬说，“是我，那都是半年前的事了，不提也罢，我现在调到了市局。” 　　提到市局，王父王母嘴角一僵，心有灵犀地想到魏世东。 　　王父激动地说，“哎，哪能不提？当时你上报纸的时候，可给我们河安县争光，真是没想到竟然能在这里遇见你。” 　　连国壮能和这样的人做朋友，肯定差不到哪里去。 　　王秋月见王父和沈敬聊得畅快，心里头虽然有些遗憾勾不到沈敬，但就今天连国壮的表现来看还算满意。 　　梁母和王母在一旁小声说着话。 　　连国壮拿着酒过来，便听到王父这番话，看到王父面带红光的表情，他觉得今儿请沈敬过来是最正确的决定了。 　　他不插嘴，只将酒瓶子打开，给王父，沈敬，梁晨，还有自己各倒一杯。 　　 ##第三百九十章 会好好努力 　　沈敬说，“我和梁晨是战友，国壮是梁晨的弟弟，也就是我弟弟，不过这小子被家里宠坏了，叔叔对他有什么不满的地方，尽管教训他，不用客气。” 　　表面上说他被宠坏了，但沈敬的语气中有回护之意，叫连国壮非常受用。 　　梁晨却是嘴角抽了抽。 　　他觉得沈敬才是连国壮表哥。 　　而且，他以前没发现，沈敬这瞎话怎么张嘴就来？ 　　王秋月不禁说，“国壮很好。” 　　这顿饭，连国壮表现地谦和有礼，再加上梁母，梁晨和沈敬的出现，叫王秋月觉得脸上有光，连带着对连国壮性格上的那点不满也消失了。 　　沈敬说，“弟妹不用替他说话，他以前贪玩些不要紧，现在也到了成家的时候，不能再想以前一样，国壮，知不知道？” 　　梁晨：这个表哥你来当。 　　连国壮赶紧说，“沈哥，放心，为了秋月我肯定会好好努力，我爸妈也打算让我去鹏城上班，不过叔叔阿姨放心，我每个月尽量抽几天时间来陪秋月。” 　　这事连国壮和王秋月提过，王秋月已经应了，毕竟连国壮是要挣钱给她花的。 　　王父说，“年轻人工作重要，我们理解。” 　　这一顿饭吃的是宾主尽欢。 　　期间王秋月去了趟洗手间，正巧在门口遇见连叶。 　　王秋月面色一沉，“你怎么在这里？” 　　她心里已经有不好的预感。 　　沈敬因为连叶去过学校，前几天还在学校门口遇见他。 　　但她怎么也不想相信，沈敬和连叶有关系。 　　这就一个农村来的穷学生，脾气也不好，得理不饶人的，沈敬怎么会看上她？ 　　连叶笑了笑，“我怎么不能在这里？这里是你家？” 　　王秋月冷哼一声，“这里不是我家，是我表哥的家，信不信我让人赶你出去？” 　　她和国壮就要订婚了，他表哥自然也是她表哥。 　　她表哥？ 　　连叶愣了一下才回神，她说的是连国壮的表哥梁晨。 　　王秋月见此，不禁一笑，“怕了吧？识相的还是给我滚出去，这里不欢迎你。” 　　连叶嗤笑一声，“王老师，你每次见面都这么针对我，不会是还记着上回办公室的仇吧？小肚鸡肠斤斤计较可不是什么好事，你今天见男方家长是吧？我要是去他们面前说一嘴，你仗势想要赶客人离开，你们的婚事还能成吗？” 　　“你！”王秋月脸色铁青。 　　“叶子，弟妹。” 　　沈敬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两人的身后。 　　听到声音，王秋月慌张失措，生怕沈敬看到了自己嚣张的一面告诉连国壮和梁母，她赶紧拉起连叶的手，说，“沈敬你来了？我刚才跟连叶同学开玩笑呢！是不是连叶同学？” 　　连叶有些疑惑，上次在寻香来见面的时候，王秋月当着连国壮的面非常嚣张，一看就是占据主导地位。 　　沈敬不是连国壮亲表哥，即便是个警察，她也不应该那么怕沈敬。 　　沈敬说，“你不用解释，我都看见了。弟妹，国壮喜欢你，其他的事我管不着，但叶子是我对象。” 　　说着他缓缓走上前握住连叶的手，看向王秋月时眼神凌厉，“我希望你以后对她放尊重些！” 　　头一次当着连叶的面光明正大的说叶子是我对象，他心里满足的很。 　　王秋月面色僵硬，扯了扯嘴角，“是是是，连叶同学在学校里成绩很好，我挺喜欢她的，以后绝对不和她开玩笑了。” 　　回去的时候，王秋月心里头越想越不甘心。 　　连叶一个村姑，竟然真的攀上了沈敬！ 　　也就是说，她以后要叫连叶，叫一个学生为嫂子！ 　　连叶怎么就那么好运！ 　　沈敬那么优秀的人，为什么会看上连叶？！ 　　王秋月越想，心里头越觉得憋屈，回去之后再看连国壮，觉得非常不满意。 　　他各方面都和沈敬差远了！ 　　要不是有点钱，她才不会看上他！ 　　“秋月，你觉得的呢？” 　　王秋月还在想着方才的事，正出神，没注意梁母说什么。 　　自她从洗手间回来，就心不在焉的，看连国壮的眼神也没先前热切，梁母都看在眼里，心里更加看不上王秋月。 　　王母赶紧扯了王秋月一下，给她使眼色，“你大姨问你话呢！你愿不愿意现在订下来？” 　　王父和王母方才透过气，对连国壮和他的条件挺满意的，想先订下来，回去立刻与魏世东退婚，以免夜长梦多。 　　王秋月也知道现在定下来是最好的，但总觉得不甘心。 　　王母一看梁母的脸色微变，在底下掐了王秋月一把。 　　王秋月最终是答应先定下来。 　　连国壮欣喜若狂，王秋月没想象中的开心，心里却更加烦躁。 　　办公室里。 　　连叶觉得王秋月对沈敬的态度很奇怪，像是讨好，便问，“你有没有觉得王秋月的态度很奇怪？” 　　沈敬笑了笑，“兴趣是我长得比较凶吧，你以后见了连国壮，离他远点。” 　　一是连国壮不是什么好人，她既然跟连家没关系了，那就没必要走得近。二是怕连叶上去一口堂哥，将人给拆穿了。 　　连叶说，“我知道。不过我没想到，连国壮订婚，大伯和大伯娘竟然不来。” 　　“谁知道呢。咱们就别操心人家的事了。”沈敬不想叫连叶知道这里面有他的手笔。 　　连叶也没多想。 　　办公室只有他们两个人，沈敬起身坐到连叶身边，将她的手握在手里，“今天下午，要不要去看电影？或者去跳舞？” 　　青州文革前就有个舞厅，文革后又重新营业。 　　他的手掌很大，手指修长，手心里有着以前握枪时留下的茧子。 　　他本就体热，在屋里手热乎乎的，把连叶的手也捂热了。 　　连叶将手抽出来，站起身面对面微微俯身，双手按在沈敬的肩上，“沈祸水，我要跟你保持些距离，处对象影响学习。” 　　连叶没有说自己这段时间总是走神还被袁茵谈话的事，否则沈敬的尾巴肯定会翘到天上去。 　　沈敬靠在椅背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影响你学习了？看来我还是挺厉害的。” 　　毕竟连叶成绩一向优异，基本受不到什么影响。 　　哪怕上次住院半个月，她回来之后照样跟得上课，作业完成的漂亮。 　　能被连叶说影响学习，沈敬心里头有些窃喜，但不忘了嘱咐，“不过你还是要以学习为重。” ##第三百九十一章 不嫌我是祸水了 　　但是挖墙脚的小文和小魏不能不防。 　　连叶看着沈敬的眼睛，他的眼底满是真诚，眼瞳像玻璃一样晶莹。 　　最后她还是说，“走，出去看电影去吧。” 　　沈敬温柔地看着她，轻轻笑了起来，“不嫌我是祸水了？” 　　连叶没好气地瞪他一眼。 　　得了便宜还卖乖。 　　不过那眼神落在沈敬眼里就是娇嗔，叫他心神荡漾。 　　两个人去看了部电影，电影是港台的武侠片，连叶没有怎么看进去。 　　因为沈敬一直牵着她的手。 　　他似乎也没有看进去，不是捏捏她的食指，就是挠挠她的掌心。 　　晚上的时候两人去玉华路吃饭。 　　沈敬非要牵着手进去。 　　王大嫂看见，不禁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李兰英一见，再看到连叶脸上的表情，顿时明白了什么，笑着招呼着连叶坐下。 　　索性跟沈敬都熟了，也无须像别家对女婿那样客气。 　　连险也光明正大地喊沈敬姐夫。 　　订下来之后，王父王母和王秋峰在青州市呆了一晚上便回去了。 　　回到河安县之后，王父王母便着手和魏世东退婚。 　　这个时候退婚会影响女方名声，但王秋月已经找好的下家，王家人并不担心，便找了当时的媒人说清楚，一起到魏家走一趟。 　　魏母前段时间得知王秋月在市里只是个生活老师，嫌弃王秋月配不上她儿子。 　　儿子调去市里之后肯定能找到更好的！ 　　抱着这种想法，魏母是想退婚的。 　　但魏父不想，一来觉得退婚丢面子，二来觉得王秋月也不错，两人正好相配，本来还打算让他们年底结婚来着，谁知王家来退婚了。 　　魏父劝了几次，王父只好有意无意地透露，是王秋月的意思。 　　稍微想想便明白了，定然是王秋月在市里上班，遇见了更好的。 　　魏母脸上无光，一口答应退婚。 　　最终，王家如愿退婚，心里的大石头落地。 　　等王家人一走，魏母便怒骂，“什么玩意儿？当个生活老师多高贵？装的像个清纯小闺女，背地里不知道多浪呢！就知道勾三搭四，这才去了市里多久？离了男人不能活咋滴？” 　　魏父说，“你小点声，人家没走远呢！” 　　魏母怒道，“没走远我也要骂，就骂给他们听！我可是听说他们一家子昨天去了市里，还奇怪为啥不叫世东去接，原来是脚踩着两只船，给世东戴绿帽子呢！老头子，这你能忍？” 　　魏父说，“不能忍又怎么样？” 　　魏母气得直咬牙，不甘心地给魏世东去了个电话。 　　魏世东知道情况之后差点将话筒摔了！ 　　王秋月竟然主动和他退婚！ 　　她一个生活老师，他没嫌弃她就不错了，她竟然敢退婚？ 　　不对。 　　魏世东想起来母亲电话里说的，王秋月在青州又找了一个，昨天王家一家人去了市里，回来之后就退了婚，八成是和那男的一家谈妥了。 　　魏母还在电话里千叮咛万嘱咐，叫魏世东也在市里找一个，一定要比王秋月强！ 　　魏世东没听进去，满脑子都在想，王秋月另外找的那个男人是谁？！ 　　难怪上次他去学校，门卫大叔和王秋月的同事都是那副表情！ 　　他们肯定知道什么！ 　　于是魏世东就去门卫大叔跟前打听。 　　门卫大叔见到魏世东说，“小伙子，你怎么又来了？王老师已经又对象了，你就不要再纠缠她了。” 　　魏世东脸色铁青，额头青筋直跳，没想到王秋月是这么跟门卫大叔解释的。 　　他按捺下自己的不耐，好声好气地和门卫大叔说，“大叔，我是真的挺喜欢秋月的，你看我条件也不差吧？” 　　门卫大叔看了他两眼，“是不差。” 　　警察的条件怎么会差呢？ 　　但是王老师的对象也不差，家里有钱呢！ 　　那大摩托开的，多有场面。 　　魏世东说，“那秋月为啥不喜欢？她对象到底什么条件？是不是比我好很多？” 　　门卫大叔说，“听说家里有钱，买得起摩托车呢！经常开着摩托车来接王老师。” 　　摩托车…… 　　魏世东想到了什么。 　　那天他去王秋月的住处找她，刚好有一辆摩托车从里面开出来，他没看到人的样子，但那辆摩托车和沈敬的那辆很像。 　　随后，他又想到上周来学校接王秋月时，看到沈敬和王秋月在说话，两人有说有笑，非常亲密的样子。 　　魏世东顷刻间恍然大悟，牙关紧咬，拳头攥地咯吱响！ 　　沈敬！ 　　抢了他的工作还不够，连他的对象也要抢！ 　　王秋月上次说不记得见过沈敬，做出和沈敬不熟的样子，肯定装的！ 　　这两个奸夫淫妇！ 　　门卫大叔看着魏世东气呼呼地离开，挠挠头，不知道怎么回事。 　　魏世东怒气冲冲地赶回公安局，但回到局里，他就冷静下来。 　　沈敬肯定不会承认的！ 　　有李局护着，他根本动不了他！ 　　他必须想一个办法才是。 　　魏世东一进公安局的大门，姚舒雨立刻将他喊过来，小声问，“你确定那药有用吧？” 　　魏世东眼底闪过一丝精光，“当然有用，你要是想动手的话，我可以帮你。” 　　姚舒雨大脑有些兴奋，“张副局已经知会下来，说今年过年前局里会有一场聚会……” 　　还有一个周便期末考试，这一个周，连叶就把注意力全部放在学习上。 　　沈敬也从京中接到了消息，宋溪教唆李家人攀咬沈敬的事被李二婶指认，从京大退学了。 　　但他死保康明月。 　　不过最后康明月的大学生身份还是没有保住，被商学院退学，去了凌家。 　　不错，康明月察觉到了危险，剑走偏锋，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和凌靖远春风一度，不顾自己的名声将事情闹大，凌家不得不承认两人在处对象，并叫两人完婚。 　　凌家老爷子前几年过世，但依旧不可小觑。 　　沈家也到此为止。 　　凌家老爷子子辈比沈老爷子多，孙辈也多，老太太和几个儿媳妇都不是省油的灯，康明月算计凌家，在凌家不会有好日子过。 　　不过这些事，沈敬没有告诉连叶，让她专心复习。 　　农历十二月十五，离过年还有十五天的时候，连叶终于考完期末考试，放了寒假。 　　她打算去鹏城一趟，筹备一下电器专营店的事。 ##第三百九十二章 福利 　　在去鹏城之前，连叶给寻香来的员工们开个会。 　　“都到齐了吧？这几个月来，寻香来取得这样的成绩，与大家的兢兢业业，努力工作离不了关系，现在已经腊月，没几天就过年了，因此我给大家准备了福利。” 　　说完之后众人爆发出一阵欢呼，随后交头接耳猜测着是什么福利。 　　“有两个福利，第一个福利是二选一。第一个方案是团建，年底带大家去三亚旅游，玩上三天，当然，费用由公司来出，第二个方案是年底双薪，也就是说过年放假的时候多发一个月薪水！” 　　连叶的话说完，员工们立马开始激动地讨论起来。 　　有许多人觉得旅游什么的不实在，家里人也不能去，年底双薪不错，那可是五十块钱，过年的时候能拿一百块钱，多买些肉过个好年，再扯些布给家里人做几件衣服，还能剩下不少。厨师们的年底双薪就更多了，一下子多了两百，四百块钱，家乐高兴地都想手舞足蹈起来。 　　但有些人却想着忙了一年，走出青州，去别的地方放松一下也不错。 　　于是阿明举手问，“老板，团建的费用公司出，包不包括吃饭啊？” 　　“包括！” 　　阿明一听激动了，“那我们想吃什么都可以？随便吃！” 　　连叶笑了笑说，“也不是，要是你们选择团建旅游的话，我会和梁经理及分店的经理商量一下，做出一个章程来，订好预算，因此你们每天的饭钱是固定的，在这个范围内可以随便吃。” 　　阿明听了白激动一场，还以为可以随便吃呢！ 　　最后举手表决了一下，大部分人选择了双薪。 　　洪兰问，“老板，还有一项福利呢？” 　　众人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到下一项福利上。 　　连叶说，“下一个福利是奖金，一共分为三等，一等一百元，二等五十元，三等二十五元，不过大家放心，奖金每人都有，只是多与少的问题，奖金的发放会结合你们的出勤，表现，态度等等，这个评选交给梁经理。” 　　众人听了各有心思。 　　有些爱偷个懒的员工便后悔，早知道就好好干了，一等奖金可是一百块钱！ 　　有些人却是庆幸，幸亏自己没偷懒，应该能拿个二等以上。 　　福利的事李兰英知道，如连叶一般将事情传达给火车站分店的员工们，不出意外，他们选择的也是双薪。 　　这时候旅游是奢侈的事，还不如多拿些钱给家里值班些好东西。 　　不过他们一致夸奖老板大方。 　　虽说现在的国营工厂里也有奖金这回事，但能拿到的人很少。 　　安排好之后，连叶便出发去了鹏城。 　　是小陈司机来接的人，当晚就直接带她去了鹏城，在招待所住下。 　　等到下午的时候，连叶去房租合同的地址看了一下。 　　地理位置非常好，街上许多摆摊的，人来人往。 　　据说，在这里摆摊，一天就能赚好几百，生意好的甚至可以上千。 　　连叶拿钥匙打开门进去观察一番。 　　商铺的面积很大，是规整的形状，中间有几根方形的柱子。 　　但现在是最简单的毛坯房，里面只有灰扑扑的水泥，什么也没有。 　　连叶沿着墙边走一圈，心里在默默规划。 　　四百多平的商铺，划出仓库，办公室，实验室等，剩余的空间也不算多。 　　从商铺里出来，连叶在街上找了个公用电话亭，先给葛大山打了个电话。 　　接电话是个女生，表示葛大山跟着赵强去了施工现场，中午才能回来。 　　连叶就在东门老街转了一圈，等差不多到时间才前往谢清雨的公司。 　　这一是一栋十来层的高层楼房，是去年刚刚完工的，开放之后谢清雨便拿到了十五层的使用权。 　　楼下的大厅里已经有现代写字楼的样式，贴满了光滑的能照镜子的瓷砖，还有两张木桌，上面搁着电话机以及一些文件，后面坐着一个无所事事的前台人员。 　　电梯在大厅的西侧，须得往里拐一个弯。 　　她走进去的时候，电梯门口已经有一个女生在等候。 　　那女生有一米七的高个子，下面穿着时髦的黑色打底裤和长筒靴，显得双腿修长，上面是一件短款的薄外套，围着一条丝巾。 　　女生是长头发，有一半被丝巾围在脖子里，另一半散出来，她捋了下耳鬓发，听到脚步声，看了连叶一眼。 　　叮的一声。 　　电梯到了一楼，里面的人出来，两人前后进去。 　　连叶正想要按楼层，却发现那女生已经将十五楼的按键点亮，抬起的手放了下来。 　　那女生意识到连叶也是去十五楼，顿时将视线落到她身上仔细打量着。 　　连叶没有在意，以为女生是十五楼的员工。 　　等到了十五楼，连叶发现，好似这一层就两家公司，都是谢清雨名下，因此分了两个工作区域，但只有一个前台。 　　那高个子女生走在前面，看上去和前台很熟，两人低声说了几句话，说话时那女生还看了后面的连叶一眼，前台也将视线投过来一眼，随后收回目光。 　　女生进去之后，前台审视似的便看向连叶，“你好。” 　　连叶说，“你好，葛大山在吗？” 　　前台翻了一下表格，“他去现场了，还没回来。” 　　连叶左右看了一下，没有坐的地方，便说，“那你们业务部呢？我有个商铺需要装修，需要有人来和我对接一下。” 　　以前她是直接对接葛大山赵强，但若是走业务部的话，兴许会被分到别的装修队。 　　连叶信得过谢清雨，自然也不是非赵强和葛大山不可。 　　前台微笑着说，“我去帮你问一下。” 　　没多大会儿，前台从里面出来，说，“几个业务员从去外面做业务，还有一个正在见客户，你稍等一下。” 　　连叶几不可查地皱了下眉。 　　在这里等？ 　　门口小风嗖嗖的，有些冷，俩个座位都没有，让她在这里等？ 　　“让客户在门口等着，这是你们公司的规矩吗？十五层面积不小，你们公司没有留出会客室，休息室，会议室？就算都没有，有没有空缺的空位和凳子？” 　　 ##第三百九十三章 生气 　　 　　前台姑娘面色一僵，“我们公司的会客室和休息室都在占用中。” 　　“那你们总经理休息室呢？” 　　前台说，“我们总经理休息室不能随便用。” 　　“那你现在给谢清雨打电话，我要用他休息室！”连叶双眸冷冽地盯着她。 　　她自然察觉出了不对劲。 　　哪儿那么可能那么巧，葛大山外出，业务人员没空，休息室占用。 　　即便占用，前台去找人协调一下，也不能让客户在门口吹冷风。 　　连叶以前也是做生意的，自然知道客户就是上帝，若客户无理取闹也就算了，但现在她连门都没进，就被晾在门外，前台只会推脱却不想想处理办法，这样又怎么能好好服务顾客？ 　　她没见过这前台，自然不能是私人过节，要么是这前台本身就有问题，要么便是方才的女生，她们交流时看向连叶的那一眼，让她很熟悉。 　　那是只有在背后议论别人时候看向当事人才会有的眼神。 　　连叶此次来只是来找葛大山，并不想麻烦谢清雨，但她不想再外面站着又冻着。 　　前台见连叶张口喊出谢清雨的大名，面色微微一变，但想到凌星月，底气又足了些。 　　凌小姐可是谢总未婚妻。 　　别管眼前这个小妖精是什么人，和谢总关系再好，能好过凌小姐？ 　　前台脖子一梗，“抱歉，我没有这个权力。” 　　连叶是真被气到了，但大喊大叫她做不来，闯进去更不合适。 　　她看了眼自己的手表，转身走进电梯。 　　前台见此不禁笑了笑，赶紧跑进去给凌小姐报喜。 　　谢清雨办公室里，凌星月正和谢清雨置气。 　　事情是这样的。 　　凌星月自发现连叶也上十五楼后心里就跟猫抓似的。 　　她虽然和谢清雨是未婚夫妻，但中间分别几年，关系疏淡许多，她一直留在鹏城，也是想好好补救，但谢清雨似乎没有结婚的意思，无论她怎么暗示，他都当做不知道。 　　上回谢清雨和沈敬的电话引起了凌星月的注意。 　　在她离开的这几年里，谢清雨会不会找了别的女人？ 　　凌星月这些日子没少向谢清雨的秘书，小陈司机打听谢清雨身边的女性朋友，但却没查到什么蛛丝马迹。 　　她好不容易打消了怀疑，就在电梯里遇见了连叶。 　　凌星月转念一想，便觉得自己局限了。 　　她和谢清雨秘书，小陈司机打听的信息局限于谢清雨身边的女性朋友，但却忽略了公司客户这个大问题。 　　试想，谢清雨时常面对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客户，会不会有别的心思？ 　　她立马让前台把连叶拦在外面，到办公室里试探谢清雨。 　　谢清雨刚和宝和集团合作，这是一笔数额非常大的项目，容不得一丝一毫的马虎，为了保证项目顺利进行，他亲自盯梢，这段时间非常的忙，没空应付凌星月。 　　但凌星月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非要问东问西，问什么公司的女客户漂不漂亮啊，他对她们什么感觉啊。 　　谢清雨皱了皱眉，不想回答这些问题，便说，“她们是客户，自然要好好服务，我在忙，你要是没事的话就先回去。” 　　好好服务？ 　　怎么个服务法？ 　　有没有服务到床上？ 　　凌星月胡思乱想，越想越觉得有这种可能，对谢清雨说话也不客气，“我不回去。” 　　谢清雨没有抬头，“那你随便拿本书看，安静一些。” 　　凌星月见谢清雨冷淡地模样，怒火蹭蹭蹭往上涨，“谢清雨，你什么意思？我好不容易来一趟，让你陪陪我都不肯？我还没你的工作重要？这样还有什么意思，退婚算了！” 　　说出这句话时，她没过大脑，说出口之后便皱了皱眉，有些后悔，但话收不回来，她又拉不下脸解释，便僵住了。 　　谢清雨听了没什么表情，淡淡地说，“好啊。” 　　好啊！ 　　凌星月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她说退婚，他连头都不抬，眼睛都不眨一下，直接答应了。 　　说完之后谢清雨便沉浸在了工作中，事不关己似的。 　　凌星月彻底石化了。 　　她不知道该怎么做。 　　她并不是真的想退婚，她只是一时气话。 　　但偏偏谢清雨哄都不哄她，直接答应了。 　　让她骑虎难下。 　　凌星月一边生谢清雨的气，一边想着怎么补救一下。 　　这时候前台敲了敲门，谢清雨还当是什么重要的事，谁知前台只是把凌星月叫了出去，他便没有在意。 　　门外头，前台低声和凌星月说，“凌小姐，那个女的被我赶走了。” 　　凌星月随意点点头，让前台回去了。 　　她现在根本没有心思在意电梯里那个女的。 　　一心思考着该怎么样缓和一下谢清雨之间的关系，让他知道她并不是真的想退婚。 　　再说连叶，到底下的大厅借电话直接打到谢清雨办公室。 　　谢清雨腾出一直手来拿起话筒，随意道，“喂？” 　　旁边沙发上坐着一直没有吭声的凌星月竖起了耳朵。 　　“是我，连叶。” 　　谢清雨闻言眉头一挑，将文件放在桌上，做正了身体，“你怎么打电话来了？什么事？是不是遇见了什么困难？” 　　小陈司机来接连叶，谢清雨自然知道她来了鹏城。 　　凌星月心里有种怪异之感。 　　谢清雨接电话的时候还拿着文件，很是随意，明显是想应付一下，但对面应该是报上了名讳，他便放下手头的工作，正式起来，可后面他问什么事，也就是说对面还没说打电话的目的。 　　他认真对待，是因为对面那个人。 　　可对面打电话来的是什么人呢？ 　　听他说话的语气，必然不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应该是什么朋友。 　　连叶说，“谢总，我在你们公司楼下。” 　　谢清雨从她冷淡的谢总两个字里面听出了不对劲，连叶对陌生人疏淡，但对有点交道的人是会来事的，再加上沈敬的关系，见到谢清雨就叫谢大哥，从没叫过谢总。 　　谢清雨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怎么不上来坐坐？” 　　凌星月见状，心里头更加怪异。 　　看来对面的人和谢清雨关系匪浅。 　　连叶说，“我听你们前台说，你们的会客室，休息室，会议室都在占用，业务员出去跑业务，只剩下一个还在见客户，我只能在外面等着，是不是啊谢总？” ##第三百九十四章 我错了 　　 　　谢清雨听出了浓浓的嘲讽之意，皱了下眉，“你现在上来，我去门口接你。” 　　“等得就是谢总这句话。” 　　谢清雨挂掉电话，直接往门外走。 　　凌星月赶紧拉住谢清雨，撒娇道，“清雨，你去干什么？我错了，我……” 　　谢清雨拍拍她的胳膊，让她放手，“有什么事等会儿再说，我去外面接人。” 　　凌星月：“……” 　　看着谢清雨直接出了办公室，凌星月气得跺脚。 　　她虽然是凌家的大小姐，但母亲早逝，父亲另娶，虽然继母生下的凌康是个病歪歪，但也是个儿子不是？ 　　父亲全部的心血都倾注在儿子身上，帮儿子找医院，找肾源，对她这个女儿关心过几次？ 　　继母表面笑眯眯，实际上早吹着枕头风把父亲拢过去，现在在凌家她就跟一个外人似的，要是再抓不住谢清雨，凌星月不知道自己的生活会变成什么样。 　　但现在谢清雨似乎油盐不进，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前台姑娘见谢清雨从里面出来，笑着打招呼，“谢总好。” 　　谢清雨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刚才有没有人来过？” 　　前台一愣，眼底闪过一丝心虚，“没有。” 　　“没有？” 　　前台硬着头皮说，“没有。” 　　谢清雨看出了什么，走到电梯口，没多大会儿就有电梯上来。 　　连叶从里面出来，见到谢清雨面色才好转一些，“谢大哥。” 　　谢清雨说，“走吧，我领你进去，你怎么到这来了？” 　　“我找葛大山，有店铺装修。” 　　谢清雨还不知道沈敬帮连叶在鹏城拿了店面的事，只道，“哦？你的第三家餐厅要开张了？” 　　“不是。” 　　连叶还来不及说什么，两人就走到前台门口。 　　前台见她和谢清雨并肩走在一起，面色一变，低着头赶紧迎着两人进去，“谢总。” 　　连叶没有说话。 　　谢清雨脚步一顿，几位轻淡地扫了前台一眼，“你去财务那里把这个月工资结了。” 　　前台一愣，呆住了。 　　谢总让自己结这个月工资？ 　　要开除自己？ 　　前台好不容易找到这么一个轻松一些，工资又不低的职位，惊慌失措，赶紧问，“谢总，您这是什么意思？” 　　谢清雨重复着那几个字，厉声道，“什么意思？你说呢？公司的规章制度是什么？你又是怎么做的？谁给你的胆子将客户拒之门外？！” 　　谢清雨这话成功将秘书及门口工位的人吓了出来，看到他在训斥前台，顿时放下心，秘书赶紧把其他人劝回工位上工作。 　　前台吓得浑身一哆嗦，知道装傻不好使，“谢总，是我的工作失误，你再给我一次机会！这位小姐，对不起，求你帮我和谢总说说情！” 　　连叶目光不冷不淡，看向前台的目光一片冰凉，“你让我求情我就求情？你是我什么人？你有什么理由让我替你求情呢？” 　　前台没想到连叶会这样说，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恼道，“不就是让你在外面等一会儿吗？你别得理不饶人？！” 　　连叶笑笑，说，“得理为什么要饶人？我刚才可是从楼下工作人员嘴里听到，十五楼外出去工地是人已经回来，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拦我，但我知道你现在要被开除了。” 　　谢清雨说，“小何，带她去财务结工资。” 　　前台又做起委屈来，“谢总，我不是故意要拦这位小姐的！是凌小姐！凌小姐交代我将她拦住！” 　　谢清雨眉头一皱，周围气氛陡然沉下来，他声音冷厉，“凌小姐？凌小姐是谁？是公司老板？还是你的上司？还是她给你开工资？你是谁的员工，是凌小姐的吗？她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让你把客户拒之门外你就照做？她让你盗窃公司机密你是不是也敢做？！” 　　前台脸色煞白，颤抖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前台和公司是雇佣关系，和凌星月没有半毛钱关系，凌星月根本没资格使唤她。 　　凌星月是谢清雨的未婚妻不假，但在公司里没有任何职务。 　　是她想巴结凌星月，才会听从。 　　谢清雨知道，其他工位上的员工看上去在工作，其实不少人在注意着这边，便往里走了走，扫视着众人，语气加重，“我再强调一遍，你们和公司是雇佣关系，不是主仆关系！你们要做的，是努力工作，积极创新，要让公司更好的发展，而不是巴结领导，偷奸耍滑，搞裙带关系，自以为是地讨好什么凌小姐！小何，带她去财务室。” 　　小何秘书留下来处理门口的闹剧。 　　谢清雨还想把连叶带去办公室叙叙旧，针对正在建设的项目提出些意见。 　　不过连叶拒绝了。 　　她很容易猜到，那位凌小姐就是和与一起乘电梯的那位，结合谢清雨的话便知，那位凌小姐不是公司员工，且和谢清雨关系匪浅，一直没见她从十五层下来，多半是在谢清雨办公室。 　　不过在电梯中遇见，凌小姐就敢让前台将她拒之门外，连叶可不想去招惹，更没指望谢清雨会将凌小姐怎么样。 　　谢清雨大庭广众之下开除了前台已经是给她面子，也叫凌小姐在员工面前没脸，这兴许是他公事公办的性子，回到办公室说不定还得好好安抚凌小姐。 　　连叶在会议室等着，没多大会儿葛大山就拿着笔记本进来，“久等了连叶姑娘。” 　　连叶笑笑，“我也是刚坐下。” 　　“连叶姑娘，上次的项目可是多亏了你！听说你又要装修店铺？要开三分店？不过要装修的话可能得排到年后了，我们手里还有个正在弄，没几天就过年了。” 　　“你们谢总已经感谢过我了！这次不是要开三分店，是在鹏城开个电器专营店，年后动工也没问题。” 　　葛大山不禁瞪大眼睛，“在鹏城开电器专营店？” 　　这位连叶姑娘真敢想。 　　这时候电器正是刚兴起的时候，但外汇有限，正儿八经地渠道得要票，才导致走私的电器泛滥成灾。 　　电器专营店，走正规路子很难拿货，但走灰色路线，跟那些倒爷接触，也不是什么好事。 　　 ##第三百九十五章 不可理喻 　　连叶一本正经地点点头，“店面已经拿下来了，在东门老街，你什么时候有空，现场过去看一下。” 　　葛大山不禁一惊，“那儿的店面可不好拿。” 　　连叶轻轻一笑，没说什么。 　　葛大山说，“今天下午我就去看看吧，先把数据量一下，不过设计的话短时间内拿不出来。” 　　毕竟快过年了，难免有些忙。 　　连叶表示理解，“到时候我画一个简单的规划给你。” 　　与葛大山谈完之后，也到了公司下班的时间。 　　葛大山见她站起来，便说，“谢总让你稍等，他请你吃饭。” 　　总经理办公室内，凌星月正站在谢清雨的办公桌前，身体前倾，双手撑在办公桌上，既愤怒不甘，又委屈难受，“谢清雨，你和我说清楚，你那话是什么意思？我在你眼里就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凌小姐是吗？” 　　方才谢清雨在门口的那些话她全都听到了。 　　他因为那个女的，竟然开除了前台，还当着众人的面说出那样的话，丝毫不顾及她的面子，让她这个未婚妻的脸往哪儿搁？ 　　谢清雨手里拿着文件，轻轻揉了下额头，抬眸淡淡地看着她，“那你解释一下，为何让前台将人拦在外面？” 　　凌星月不禁委屈地说，“你就因为这个和我闹？就一个无关紧要的客户罢了，拦在外面就拦在外面，又不是没了她公司就运转不下去！” 　　谢清雨眼神中有些不耐，“凌星月！在我这里没有什么无关紧要的客户！每一个客户都得认真对待！无关男女！你要是接受不了就回京城去！不是要退婚吗，那就退！” 　　凌星月怔怔地看着他，顿时红了眼眶，尖声叫道，“谢清雨，你为了一个外人威胁我，要跟我退婚？我看客户是假，情妇才是真吧？！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是不是早就想和我退婚了？！” 　　谢清雨双眸一沉，一把将文件摔在办公桌上，一字一句道，“凌星月，你不要血口喷人！谁先提的退婚？” 　　凌星月不禁觉得自己先前的想法是正确的。 　　谢清雨和公司女客户的关系绝对不正常！ 　　她怒道，“我那是气话！你看你现在，为了一个客户和我吵闹！和我退婚！我是你未婚妻，你一点儿面子都不给我？还说什么每一个客户都认真对待无关男女，我看你就是和她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 　　“你简直不可理喻！” 　　凌星月冷笑一声，“我说中了吧？！难怪你这些天对我那么冷淡，送上床你都不要，原来你早就存着退婚的心思！我告诉你，没门！看我不撕了那个小贱货，敢染指我的男人，就得付出代价！” 　　说着，她怒气冲冲地往外走！ 　　“凌星月！” 　　谢清雨赶紧追上前去！ 　　连叶没打算和谢清雨一起吃饭。 　　她敏锐地察觉到那位凌小姐的脾气应该不是很好，谢清雨又当众下了她的面子，这个节骨眼上，她还是离谢清雨远点为好。 　　和葛大山一前一后从会议室中走出来，连叶突然就看见前方冲过来一个女子，来不及反应之时便听到“啪”的一声，脸颊一阵火辣辣地疼痛，耳根子嗡嗡响。 　　葛大山呆在原地，好半天才回过神，“连叶姑娘，你没事吧？” 　　凌星月还想上前再打，被葛大山拦住，怒骂道，“一个小贱人，敢勾引我未婚夫？狗日的骚货，没男人活不了！让你装模作样，看我不撕了你这张脸，让你勾引……” 　　正要下去吃饭的众员工们惊呆了。 　　没想到凌小姐表面上看起来是那么的高贵优雅，发起疯来竟然…… 　　谢清雨追上前，一把将凌星月扯回来，“别在这杵着！都赶紧下去吃饭！连叶，你没事吧？凌星月，给她道歉！” 　　众员工们一步三回头地往后看，心里的八卦之火熊熊燃起！ 　　原来是两女争一男的情况！ 　　不过也正常。 　　他们谢总年轻俊朗有钱，谁不想有个这样的男人呢！ 　　说到此，马经理便说，“那是你们没见过沈副总，那才叫年轻俊朗！我看到都想嫁给他！” 　　众人哈哈大笑。 　　见过沈副总的老员工纷纷点头。 　　但房地产公司的新员工却是有些疑惑，“沈副总？好像从来没见过？” 　　有人解释，“是公司股东，名誉副总，不常来。不过他要是来了你们就知道了。” 　　李晶晶觉得谢总便已是非常优秀的人物，不禁问，“比谢总还俊？比谢总有能力有钱？” 　　马经理说，“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领先装饰就是谢总和沈副总一起创立的，谢总管生产设计，沈副总管渠道业务，你看领先装饰现在的发展，进出口的渠道，那都是沈副总开拓出来的，不过后来沈副总不知道因为什么便成了挂职，这一方面就是江总监负责了。” 　　听马经理这么一说，新员工们对这个沈副总非常好奇。 　　再说回公司里，凌星月见谢清雨向着连叶，怒火中烧，使劲地想挣脱手腕，面目狰狞地指着连叶，“你叫我给她道歉？不可能！你看她那欠操的样子，不知道被多少人……” 　　“啪——” 　　连叶火冒三丈地甩了一巴掌回去，眼神凌厉，“嘴巴给我放干净点！谁勾引你未婚夫就去找谁！看你鬼哭狼嚎就跟泼妇骂街一样，谢大哥被别人勾走也不奇怪！” 　　“你——” 　　“凌星月！你闹够了没有？！”谢清雨怒喝道，“你现在就给我回京城，回去之后我就让我爸去凌家退婚！你这样的未婚妻我要不起！” 　　说着，谢清雨便将凌星月往外扯，“走，现在就走！” 　　凌星月毫无理智，尖声道，“走就走！谢清雨你会后悔的！你以为她是喜欢你？她就是看上了你的钱，你信不信她用你的钱去包养别的小白脸！？” 　　谢清雨实在听不下去，直接将人的嘴捂住，“别废话！给我滚！” 　　最后谢清雨终于将人带离，从电梯外边还能听到凌星月叫骂的声音。 　　葛大山扯了扯嘴角，“连小姐，叫你见笑了，你的脸怎么样？要不要去医院开点药？” 　　连叶摇摇头，“不用。” 　　好吓人。 　　原来谢清雨未婚妻竟然是这个样子。 　　以后，她还是少来为好。 　　 ##第三百九十六章 你真有钱 　　连叶和葛大山一起下楼吃饭。 　　吃完后连叶在楼下等着，葛大山上去拿工具包，打算一起去东门老街量店面的数据。 　　连叶便站在某个角落，抬头观察着大厅地建筑结构。 　　写字楼外面听了几辆小轿车，从里面走下来几个黑衣人，簇拥着一位中年男子。 　　男子衣着贵气，大衣上带着一个巨大的毛领，一看就非常暖和的样子。 　　连叶没注意到外面的动静，等看到的时候，一行人已经走了进来。 　　她抬头看了一眼，只看到周围好几个保镖，将中间的人护的滴水不漏，还真像极了港台电影中演的黑道老大。 　　不过有人挡着，她没看清楚中间人的模样。 　　待那一行人走到西侧拐角处时，连叶才看清楚那人的小半个侧脸，觉得有些眼熟。 　　却没有多想。 　　葛大山在十五楼等着电梯，听到“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正要进去，却被里面的人震惊。 　　他赶紧往后退两步，“黎总监，您怎么来了？” 　　黎望说，“有事情经过，正好有关于项目的事要和你们谢总谈，忘了知会，你们谢总不在？” 　　葛大山想到凌星月的事，有些担忧道，“谢总刚刚离开不久，您先到会客室稍坐，我去给他打个电话。” 　　葛大山耽搁了一会儿，去往谢清雨的家里打了个电话，确认谢清雨在家，将事情转达之后，才放心地下楼。 　　“连叶姑娘，不好意思，耽搁了一会儿。” 　　“没事。” 　　两人一起去东门老街。 　　葛大山看着眼前空旷的店面，不禁感叹道，“连叶姑娘，你真有钱。” 　　竟然租了这么大哥店面。 　　连叶笑了笑，“我帮你量吧。” 　　以前都是有赵强在，但现在赵强在别的项目现场，只能连叶亲自上。 　　面积很大，中间有承重柱，每个区块量下来，连叶累的有些腰酸。 　　量完之后连叶便找个地方休息，由葛大山再确定一下各种管道的位置。 　　结束之后两人一起回公司，葛大山画平面图，连叶则是简单画一下具体的规划。 　　谢清雨敲门进来，在连叶对面坐下，抱歉地笑笑，“今天上午让你看笑话了，实在抱歉，你的脸没事吧？” 　　连叶淡笑着摇摇头，“没事。” 　　“我听葛大山说你要在鹏城开个电器专营店？” 　　连叶“嗯”了一声，手里的笔尖在纸上滑动，“对，这次来就是为了店面的装修。” 　　“货源找好了吗？” 　　“还没有，葛大山说装修得年后动工，面积挺大，装修还得一段时间，趁着这中间找吧。” 　　谢清雨说，“我倒是可以替你介绍几个货源。” 　　他既然是干家具装饰这一行的，少不了电器。 　　连叶的寻香来装修，油烟机，冰柜等就是他们公司直接提供，她根本不需要费心思，也就是说他肯定会有自己的货源。 　　连叶不由得抬头，见他脸上没有别的表情，笑笑，“那就谢谢谢大哥了。” 　　本来她想去找柳局长。 　　物资局这时候负责省内的物资调配，她来鹏城投资，柳局长肯定能帮她调一个货，不过有谢清雨介绍也不错。 　　领先装饰主要还是装饰行业，也只有装修的时候根据客户的意见有时候会需要电器，但将货源介绍给连叶，并不影响什么。 　　谢清雨似乎是觉得让连叶白挨了一巴掌，心中有愧，对于货源之事极为上心，第二天就派小陈司机去接连叶，说是谢清雨攒了个局。 　　连叶自然是明白，饭局上想必都是在货源上说的上话的人。 　　饭局定的地方在香蜜湖夜总会。 　　这地方开发不久，正红极一时。 　　此时的夜总会四楼楼梯口，一年轻男子留着中分的小油头，手里夹着雪茄，眼睛里有些烦躁，嘴上却讨好地说，“华叔，你最疼我了，你就代我去吧！那些饭局说来说去还不就是喝酒吗？多没意思？” 　　被称作华叔的是个中年人，高个子，头略长，脸颊有些干瘪，对年轻男子的样子很是无奈，“少爷，这种事你迟早要自己的参与的。” 　　陈楚宁随意地摆摆手，“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现在不是有您在的吗？！华叔，这事就先交给你了，我先走了，再见。” 　　说完，他忙不迭地开溜，生怕华叔将他逮回来。 　　饭局应酬有什么好去的，还不如点几个妞玩玩。 　　陈楚宁琢磨着，打算叫上自己的几个好友去包个房间玩乐。 　　他正想着，脚步飞快地走下楼梯，拐进一楼的走廊，迎面冷不丁撞上一人的肩膀。 　　陈少爷惊地退后两步，看着皱了的衣服，眉头一皱，不满地看过去，“你这个人怎么走路不看……”路。 　　说话声戛然而止，陈楚宁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女子，两眼发直。 　　那小脸白皙如玉，轮廓流畅优美，那眼睛若盈若秋水，灿若星辰。 　　他从未见过那么有灵气的女子。 　　连叶看到他的目光，嗅到他身上甜腻腻地脂粉味，有些不喜，面色冷然，径直往上走。 　　等她上了好几层台阶，陈楚宁才反应过来，对着上面喊道，“喂，你叫什么名字？” 　　连叶只当没听见，径直上了楼。 　　陈楚宁心里有些不舒服。 　　这么多年来，哪个女人见到他不是主动上前巴结？ 　　即便不是主动，只要他表现出那个意思，稍微勾勾手也就上来了。 　　但他头一次遇见不把自己当回事的女子。 　　不行，他得追上去，表明身份，提出道歉赔偿，他就不信她不动心。 　　陈少爷麻溜地往上爬了几个台阶，忽然又顿住脚步。 　　他这样直勾勾地上去，岂不是直说他对她有意思，她若是欲擒故纵拿乔吊着他，他该怎么办？ 　　陈少爷觉得自己不能这么主动，否则就失了先机，被人握在手里。 　　这么想着，他又走下了台阶。 　　连叶没把陈楚宁当回事。 　　她知晓陈楚宁的衣着打扮不是简单人，她惹不起，还躲不起了？ 　　上了四楼之后，她根据谢清雨的消息，找到对应的0407号包厢，敲门之后推门进去。 　　包厢做的很华丽，地面上时黑色防裂纹的瓷砖，铺着一层羊毛地毯，上面一个精致的水晶吊灯，墙面上做了灰色大理石墙的装饰。 ##第三百九十七章 介绍 　　包厢里已经坐了三个人。 　　其中一个便是谢清雨，局子是他组起来的，他自然要来的早些。 　　见连叶过来，谢清雨站起来，冲她招招手，“连叶来了，过来，给你介绍一下，青城电冰箱一厂的张主任，这是港城康博科技的华主任，张主任，华主任，这是连叶，你们叫她小连就行。” 　　连叶的视线在张主任和华主任身上掠过，嘴角露出一个标志性的笑容，“张主任，华主任，你们好。” 　　张主任和华主任对视一眼，和连叶打了个招呼。 　　他们自然看得出来，谢清雨组这个饭局的目的，似乎就是为了介绍这个姑娘，态度上便能表现出来，但是他介绍这个姑娘干什么？ 　　连叶了解过青城电冰箱一厂，别看这个厂现在处于亏损阶段，可过两年之后会重组，等二十年之后就会成为国内的龙头企业，世界五百强。 　　康博科技她也知道，寻香来后厨用的油烟机就是康博科技出品，王大嫂家里的黑白电视也是康博科技出品，康博科技是港城的大集团，底下项目众多，涉及的方面也众多。 　　连叶作为一个成绩出众的理科生，在现代的时候家里油烟机坏了的时候没少自己修过，对油烟机内部的结构非常了解。 　　这时候的油烟机与现代还有些不同，连叶就着这个点和华主任说，“巧了，我家里用的油烟机就是康博出品，效果确实不错，不过还有些地方可以改进，说不定效果会更好。” 　　华主任便接上话，“哦？小连还懂这个？愿闻其详。” 　　“现在的油烟机都是浅吸式油烟机，里面用的是单层滤网，能将油烟排出去，但对油却没办法处理，我想了想，若是中间加上离心式风机，分离油烟，再讲油雾冷凝成油滴，效果想必会更佳。” 　　华主任一听，不由得挑眉。 　　公司确实已经在继续研发效果更好的油烟机，其中便有人提出和连叶差不多的建议，可见连叶是真的了解过。 　　华主任不禁起了兴趣，和连叶交谈起来。 　　张主任也不时插上两句。 　　连叶对电冰箱也有简单的一些了解，倒是也能说出个一二三来，张主任和华主任对视一眼，难不成谢清雨是介绍来一个研发人员？ 　　连叶没有在意他们两人的想法，只是想用产品和两位拉近关系，诚然，也达到了她的目的。 　　没几分钟，陆续又有四人进来，谢清雨分别一一替连叶介绍，全都是某些电器厂的小头目。 　　比如某称的风扇厂，洗衣机厂等等。 　　某风扇厂的孙副厂长见到连叶之后便是笑眯眯的，也不等谢清雨介绍连叶，便直接问，“这位姑娘叫什么？怎么以前没见过？在这里工作几年了？” 　　连叶不冷不淡地抬眸，“我叫连叶，孙副厂长原来好这口，要不要给你点两个左拥右抱一下？” 　　谢清雨脸色一沉，皮笑肉不笑地说，“老孙，这你弄错了，连叶可不是在这里工作。” 　　孙副厂长自然看的出来，只不过瞧着连叶漂亮，下意识地就觉得不是什么正经人，说道，“呦，误会误会，我还是以为是陪酒的小姐呢！既然不是，坐在这里干什么？” 　　“孙副厂长的的厂子里效益不是很好吧？我猜你们厂里的妇女工作杂乱，工会腐败，是不是？”连叶笑笑说。 　　有这样瞧不起女性的副厂长，工会基本是摆设，家属院的妇女定然也不被看好，没个章程。 　　孙副厂长脸色一黑。 　　前两天还有人妇女去工会闹。 　　“效益好不好和你有什么关系？” 　　“和我没关系，就是觉得你脸大脸皮厚，都这种情况了还有脸在外面横。” 　　“你——” 　　“哎，孙老弟，上回我让你试用的那个型号你觉得怎么样？”有人赶紧拉住孙副厂长，转移话题。 　　“都坐吧，不要和我客气，想吃什么点什么。” 　　谢清雨打着圆场，却没说这顿饭的目的，只是叫连叶和这些人接触。 　　“多谢谢总款待，那我就不客气了！” 　　谢清雨估摸着差不多了，才说，“今天请各位老哥过来，是有生意介绍，我吃香的喝辣的，也不能让各位老哥喝西北风是不是？” 　　介绍生意？ 　　众人对视一眼，不由得看向连叶。 　　难道是她？ 　　看她对电器那么了解，还以为她是研发人员呢！ 　　“小连最近打算在鹏城开个电器专营店，这不正好缺货源吗？！我就想到了各位老哥，小连的店可是在东门老街，多好的位置？日进斗金，各位老哥也不会吃亏。” 　　青城电冰箱一厂的张主任率先拍板，“原来是这事，谢老弟放心，还是老弟你舒心，有什么事都想着哥几个。” 　　最近他们厂长头都秃了。 　　厂子已经在连续亏损，积压了许多货物出不去。 　　虽然连叶这是个电器专营店，不止卖电冰箱，但聊胜于无，不管怎么样都是一条路子。 　　其余人也都相继答应。 　　毕竟多一家店面卖自己的产品，又是合作了挺久的人介绍来的，傻子才会拒绝。 　　孙副厂长说，“这件事我得考虑一下，代理商也得考查，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 　　谢清雨面色微凝，略有些不耐烦，慢慢将酒杯放下，不发一言。 　　连叶说，“既然如此，那就免了吧，那么多风扇厂也不是非你一个。” 　　孙副厂长不禁嗤笑，“你说的轻巧，小姑娘，货源不是那么容易找的。” 　　“诚心找肯定很容易，毕竟像张主任这种为厂子着想的人还是很多的。不像有些人，每年亏损，拿着国家的补贴，不干人事。” 　　谢清雨笑了笑，“老孙啊，这你就别担心了，你是不知道沈敬有多疼她，东门老街的店铺就是沈敬拿的，别说风扇的货源，就是进口的空调电冰箱，沈敬也能给她找来。” 　　连叶垂了垂眸。 　　对于谢清雨给她打上沈敬的标签，她心里是有些反感的。 　　没有沈敬，她就拿不到店铺和货源了吗？ 　　不过她知道谢清雨是故意抬出沈敬给她撑腰，没有别的意思，便不置可否。 　　倒是孙副厂长，听到沈敬的名字，脸色一变。 　　 ##第三百九十八章 你怎么还在这里？ 　　 　　他对沈敬可是记忆犹新。 　　在刚刚和领先装饰合作的时候，孙副厂长就是一副看不上私企的态度，总是高高在上的，还调戏会所的服务员，被沈敬揍了一顿就老实了。 　　听谢清雨这么一说，众人都明白了什么。 　　难怪能让谢清雨出面引荐，原来是沈敬的妻子。 　　在座这几人，在当年公司刚成立的时候就有了合作，自然是知道沈副总的。 　　孙副厂长这回没敢再说什么。 　　这顿饭下来，连叶没怎么喝酒，在结束地时候端起酒杯，对着众人说，“多谢各位的相助，我敬各位一杯。” 　　“客气客气！” 　　喝完这杯酒，饭局结束，各回各家。 　　谢清雨也让小陈司机送连叶回招待所，并嘱咐她晚上一定要锁好门窗。 　　在时候来鹏城谋生的人太多了，治安难免有些乱。 　　随后小陈司机送谢清雨回家。 　　谢清雨从车上下来，用力甩上车门，叫小陈司机离开，拿出钥匙打开房门。 　　兴许是他喝酒之后有些头晕，钥匙怎么也插不进孔里。 　　正想靠到门上歇一会儿，门却从里面打开了。 　　凌星月见是谢清雨，赶紧将人扶进屋，闻着浓重的酒味，不由得问，“你喝酒去了？” 　　谢清雨微微挣开她的手臂，三两步到沙发上坐下，重重地捏了捏眉心，“你怎么还在这里？” 　　凌星月浑身一僵，在沙发旁边矮下身，拉住谢清雨放在膝盖上的一只手，“清雨，我只是说气话而已，我不想和你退婚。” 　　她知道和谢清雨退婚意味着什么。 　　老爷子去世之后凌家一直没能更进一步，反而有所掣肘，父亲对她并不是很看重，又因为堂弟和沈家不睦，若是退婚之后，她很难找到比谢清雨更加优秀的人。 　　谢清雨看着她说，“这种气话，是不能随便说的。你先回京城去。” 　　凌星月说，“我不回去。” 　　“过年你不回去？那我回去，回去之后我会去凌家拜访，商量一下婚约还有没有存在的必要。” 　　她都这么卑微了他还是坚持退婚。 　　凌星月有些恼，气道，“谢清雨，你是不是早就想退婚了？！你和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今晚上你去和谁喝酒了？！” 　　“今晚上有应酬。” 　　谢清雨头疼，径直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向楼梯。 　　凌星月见他这么不冷不淡地样子，心中来气，拿起桌上的水杯“啪”的摔到了地上。 　　谢清雨脚步一顿，回头看了看，冷淡地说，“要摔东西回自己家摔。” 　　他的眼底没有温度，不像看自己的未婚妻，像看一个陌生人。 　　说完，他径直上楼回房睡觉。 　　凌星月在下面坐着，消了气之后不由得责怪自己，明明打算好今晚上跟谢清雨好好说的，可就是忍不住发脾气。 　　短时间内葛大山出了不图纸，连叶留了地址，等出图之后让葛大山寄过来。 　　第二日，她回到粤州，在粤州的服装市场转了转，给李兰英，连险各带几件衣服和鞋子，才从粤州坐火车回青州。 　　再没有手机的年代，这个时候流行的是考试完之后回学校听分。 　　连叶回青州的时候正好赶上那一天。 　　不出意外的是，她拿了年级第一，魏深年级第二。 　　至于在哪里过年的问题，连叶和李兰英商量了一下，最后李兰英还是想回河口村的家里过年。 　　虽说王大嫂不介意她们留在城里，但李兰英总觉得不得劲，在她的概念里，过年就是要回家。 　　而真正意义上算是她们家的，也只有河口村后面的小棚子里。 　　李兰英心里也是有私心的。 　　想让村里的人瞧瞧，她们在外面过得不差，她闺女是青州一中的第一名。 　　憋屈了这么些年，总算是扬眉吐气了。 　　不过河口村的房子还破烂着，里面什么都没有，还有十天过年，来不及置办什么东西。 　　最终她们还是决定留在城里，等到明年的时候抽空回去把房子盖了，再置办一些东西，明年过年再回去。 　　虽说是这样，但连叶和李兰英带着连险还是抽空回了趟县里，给李建军楚秋菊夫妻俩带了些礼物。 　　越是近年关，小饭馆的生意越好，楚秋菊不舍得关门，打算等过年的时候再回老家。 　　连叶，李兰英，连险知道家里没人，直接来了饭馆。 　　这时候不是饭点，没那么多人。 　　饭馆里楚秋菊和福婶，以及楚秋菊一个娘家侄女，三人正忙着准备中午的食材，而放寒假在店里帮忙的李斌正趴在空座上写作业。 　　见到有人进来，李斌便上前去问，“你们要吃……大姑，表姐，连险，你们来了！” 　　“半年不见，斌子长高了。”连叶说。 　　李斌挠挠头，赶紧帮忙把李兰英手里拿的东西接过来。 　　楚秋菊听到动静从里面出来，看到连叶她们回来很是欣喜，拉着连叶使劲夸了一番。 　　等坐下来，楚秋菊才问，“兰英姐，叶子，你们怎么这时候来了？” 　　李兰英和连叶对视一眼，说，“我们给你们送了年礼就回青州，不回去过年了。” 　　“为啥不回去？咱们现在日子过的多好啊，就该让他们看看，叶子多能干，看他们还敢不敢欺负你们！” 　　连叶说，“舅妈，我们也想回去来着，不过家里没什么东西，也没来得及收拾，不能住人，我打算等明年找时间回去盖房子。” 　　“要不你们回李桥村过年？” 　　“那哪儿行啊，”李兰英推拒道，“你们家里也不宽敞，这个年我们就在市里过了。” 　　楚秋菊便没再劝说。 　　连叶问，“舅妈，舅舅啥时候放年假啊？” 　　楚秋菊说，“还得等几天。” 　　“那舅舅现在还给人家送货吗？” 　　楚秋菊说：“是啊，这不过年吗。他也是忙的很，这两天还得跑一趟外地。” 　　连叶说，“中午的时候叫舅舅回来吃饭吧，我有事跟他说。” 　　楚秋菊便喊了一声李斌，“斌子，这快晌午了，你去厂里叫你爸过来吃饭。” 　　李斌应了一声。 　　 ##第三百九十九章：跑货 　　楚秋菊做主放了福婶的假，今天中午打算歇一歇，等下午再开门，楚秋菊的娘家侄女楚小花也不算外人，就留了下来。 　　饭馆里有不少现成的食材，冰柜里有肉，连叶便下厨做了红烧肉，糖醋里脊，鱼香茄子，辣子鸡块等等。 　　小花有些内向，不爱说话，但是个勤奋肯干的，觉得自己是外人，不敢大喇喇地直接坐下，一直在给连叶打下手。 　　李建军过来，坐下来和李兰英说话，问着李兰英在市里的情况，李兰英一一回答。 　　得知连叶的餐厅开了第二家分店，楚秋菊一个劲儿地夸连叶能干。 　　连叶把最后一盘菜端上来，“好了，动筷子吧。小花，吃完再收拾。” 　　一家子人坐下来有说有笑。 　　李兰英说，“这丫头现在太有注意了，我也管不了她，前两天又去了鹏城一趟，也不知道在忙活什么。” 　　虽是在吐槽，但她脸上带着笑。 　　楚秋菊拿筷子点了点她，“我要是有这么个能干的闺女，高兴还来不及呢！” 　　连叶找机会问李建军，“舅舅，你们肉联厂送货回来，是空车吗？” 　　李建军手里地筷子一顿，声音小了一些，说，“头几年是空车，现在不是政策放松了吗，我就私下里带点东西回来倒腾给别人，不过呀，这事上面的人还不知道，毕竟是公家的车，我也不敢闹太大的动静。” 　　“舅舅开车这几年，是不是外面认识挺多人的？” 　　李建军说，“倒是不少，怎么？你是不是有什么难处？尽管和舅舅说。” 　　连叶笑了笑，手里捏着勺子舀了口汤，“倒也不是，舅舅没发现，现在政策宽松了，有本事的还有几个能老老实实地呆在厂子里上班？” 　　她这话说得不假，现在做生意地一天便能挣几十块钱，年轻人许多都去经商了，当然，挣不挣的着钱另说，现在工厂里大多还是老一辈，没读过书的，更喜欢工厂里安稳的日子。 　　李建军不由得笑了笑，说，“你舅妈说叫我来饭馆帮忙，我寻思着厂子里刚开发了几栋楼房，就没辞职。” 　　毕竟租的房子不方便。 　　但是厂里分的房，要是不在厂子里上班，是要搬出去的。 　　连叶听了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来了，“舅舅应该知道跑货有多挣钱，我手里也攒了些钱，想买量货车，让舅舅自己去跑货，舅舅在外面也积攒了而不少人脉，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真的？”李建军一惊。 　　他悄摸摸地用公家的车带过一些货，当然知道这其中的利益有多高。 　　比如东北有参场，常年种人参，因此那边的人参非常便宜，但到鲁东来人参便非常贵，还有南方的茶叶，布料等等。 　　跑货赚得就是这个差价，以前这种生意叫做倒爷，投机倒把，但现在开放之后是允许这种生意的。 　　这时候许多城市之间没有高速公路，甚至路都没修过，再加上开放之后治安变乱，路上会有人拦车扒车，路途艰难，自然，这其中的利益也是巨大的。 　　连叶点点头，“我出钱买车和本钱，舅舅负责跑货，到时候赚得钱咱们分成，等以后舅舅有钱了，可以把我手里的股买过去，自己组建车队或是怎样。” 　　她就是想帮李建军起个头，就当是投资。 　　李建军心动地很。 　　去外地跑货虽然辛苦点，但是一趟下来几千块钱就到手了。 　　厂子里那点工资都不够看得。 　　就算分房子，但房子也不大，再说县里也有些人想要卖宅子，位置好些家具齐全的也不过几千块钱，他跑两趟就能赚回来。 　　楚秋菊喜笑颜开，说，“叶子真是贴心的小棉袄，有什么事都想着我们，来来来，舅妈敬你一杯！斌子，别吃了，敬你表姐一杯。” 　　“哦。”李斌放下筷子，拿起酒杯。 　　以前他不怎么瞧得起这个表姐，木木讷讷的，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窍，带着姑妈和小表弟过上了好日子，连带着他们家生活水平也上升不少。 　　李斌不禁想起李桥村的大爷一家，大爷还在监狱里，大娘改嫁了，堂哥一个人地养活弟妹。 　　李恒也求到李建军这里来过，李建军也不能不管自己侄子，偶尔接济着点。 　　李兰英摆摆手，笑着说，“都是一家人，当初也得亏了建军帮忙，要不然我和叶子哪能有今天。” 　　连叶端起杯子，大差不差地和楚秋菊李斌喝了口汽水，“舅舅，这事先不急，你先考虑考虑，要是行的话等过了年再办。” 　　马上就过年，李建军也想在家里好好过个年，等年后再去跑货。 　　吃完饭，李兰英和楚秋菊忙着收拾桌子，叫连叶等人歇着。 　　在后厨，楚秋菊看了眼外面的连叶，小声问李兰英，“叶子和沈敬现在咋样了？” 　　李兰英抬起头笑了笑，“他们现在在处着，我也不管，看他们能处成什么样。” 　　楚秋菊欣喜道，“就是这样，儿孙自有儿孙福，叶子是个有注意的，我看沈敬对她是真好，处成了肯定是最好的。” 　　李兰英没再说话。 　　收拾完东西，连叶稍微坐了一会儿就打算回市里。 　　楚秋菊忙活着买了些五花肉，猪肘子，还有牛肉给他们带上。 　　回去之后就忙活起来。 　　按照这边的传统，一进腊月下旬就开始打扫卫生。 　　这个打扫卫生是将家里的角角落落全部清理一遍，包括屋顶墙角的蜘蛛网。 　　烧柴用的灶台边上永久了会覆上一层油，篦子，锅盖，吃饭的桌子上也会覆上一层油，这些都要进行大清理。 　　她们和王家共用厨房，李兰英就和王大嫂有说有笑，手里拿着钢丝球刷着锅盖。 　　打扫完卫生之后是包包子，炸丸子，焦叶子。 　　青州市里的传统和河安县的差不多，包子有两种馅，一是猪肉大葱粉条，再拌上几斤虾皮，另一种则是豆沙，用的小红豆，甜丝丝的。 　　包子的皮很大，包出来的个头有手掌一般大小。 　　 ##第四百章：呆几天 　　李兰英喜欢包圆形的，包出来的包子白嫩圆润，上面的褶子规律整齐，看上去很是漂亮，连叶就包不来这样的包子，只能包长的，就跟包饺子的手法差不多。 　　包包子这天沈敬轮休，但到了年关，外出人员返乡，人口流动量大，也给犯罪分子制造了温床，他也只在玉华路吃了顿中午饭就去上班了。 　　吃饭的时候，沈敬说，“我们等腊月二十七号才放假，过年的时候有人轮值，警力会少很多。” 　　沈敬也排了轮值，只不过要回京，就和同事把轮值的时间一并换成年后初五初六，那时他已经从京城回来。 　　李兰英知道这事之后就说，“初五初六？那你岂不是初四就得回来，这才能在家里呆几天？” 　　沈敬咬了一口包子，不在意地说道，“以前我在部队，一年不着家的时候也多的是，这还算好的。” 　　而且，他还想打算提前回来一天陪叶子好好玩玩。 　　沈老爷子打算过年之后就让他回部队。 　　沈敬有自己的想法，还不愿意回去。 　　李兰英又开始纠结了。 　　她听说过以前沈敬是个当兵的，而且以后可能还会转去部队。 　　那要是一年一年的不着家，叶子岂不是活守寡？ 　　沈敬一看李兰英表情，赶紧说，“婶子，我以后会尽量往中央军区调，留在京城，这样就能常回家了。” 　　连叶有些无语，“你想的倒是听长远。” 　　“那是。”沈敬觉得非常光荣，“对了，我们二十七那天有聚会，允许带家属。每次遇上这种事，队里的队员们一个个带着妻子过来，就我一个人坐着，无聊死了。” 　　连叶还能听不出来他的暗示？ 　　她正想逗逗沈敬，却听李兰英说，“要不今年让叶子陪你去？不知道行不行？” 　　“……” 　　沈敬就是想听这话，期待地看向连叶，“行，当然行，就是不知道叶子那天有没有事。他们都想见见叶子呢！” 　　连叶没再逗他，点头道，“那天没事。” 　　沈敬如愿地笑了起来。 　　连叶暗道，这怕是他非要来这里吃中午饭的目的。 　　她放假之后就来玉华路这边住着，沈敬工作忙，他们已经几天没见过。 　　等到了二十七这天，下午五点多的时候，沈敬来接连叶。 　　她里面穿的事自己做的长袖黑裙，用的是灯芯绒的布料，特意做来冬天穿，下面穿的是肉色的打底裤和黑色地长筒靴，这是她刚从鹏城那边带来的新东西。 　　外面她则是套了一个长及膝下的羽绒服，围着格子围巾，羽绒服有些胖，但她脸小腿细，并不会显胖，反而觉得觉得可爱。 　　上学时她不会化妆，平时也多是素颜，天生丽质，但这次专门化了妆，唇色涂的是微微偏橙调的番茄红。 　　沈敬见到的时候怔了怔，连险这时候便穿着大袄和小皮靴走过来，“姐夫，你低点，我和你说件事。” 　　沈敬俯下身，“你要和我说什么？” 　　连险凑到沈敬耳边，小声说，“我姐这一身，花了俩小时才弄好。” 　　沈敬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伸手揉揉连险的脑袋。 　　他早就发现，叶子不仅仅感情冷淡迟钝，在确定关系之后有些微微地排斥。 　　确定关系的时候，她明明非常介意李圆圆的事，却强忍着不提，若非他逼问，她肯定不会说。 　　眼下也是，她明明很重视第一次见他的同事和领导，却装作毫不在意地样子。 　　她也不喜欢他亲近。 　　除了牵手之外，他只那次耍了小心思亲她的耳朵，后来她便有了防备，行不通了。 　　连叶眼尖地注意，沈敬里面穿的西装，是她给他做的那一件，眼睛弯了弯。 　　不知道连险和沈敬说了什么，但看沈敬的笑容，她总觉得背后凉凉的，于是摸摸连险的头，“快进去，外面冷，姐姐要出门了。” 　　连险可不想回去，手里拿着打火机和炮仗去找小伙伴了。 　　这时候那种小盒的炮仗以及那种长条的小烟花非常受孩子们的欢迎，一到过年谁手里必须有盒炮仗，那才是有脸面。 　　沈敬上前牵住连叶的手，目光温柔缱绻，笑着说，“你今天很好看。”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唇上，生嫩嫩的，娇艳欲滴，吃起来应该会是软软的，甜甜的。 　　“哦。”连叶不动声色地应了一声。 　　她心里是雀跃的，毕竟男朋友夸她漂亮，谁会不高兴呢？ 　　但她不能表现出什么，要是表现出来，沈敬一准顺杆子往上爬。 　　他一爬她的心就会乱，就像刚确定关系的那一个周，自己心里就跟春水一般，被搅得不得安生。 　　她变得不像她。 　　这种感觉得太不妙了。 　　还是和沈敬保持些距离为好。 　　沈敬开着摩托车来的。 　　连叶现在摩托车上坐好，沈敬摘下车把上挂着地头盔，示意连叶往前靠一些。 　　连叶听话地往前挪了挪。 　　沈敬拿着头盔，作势要给她带上，却突然俯下身，飞快地在她唇上亲了一下，如蜻蜓点水，然后不看她火冒三丈地眼神，给她带上头盔。 　　他的气息洒过来的时候，她先是愣了一下，最后便觉得有什么软软凉凉的东西贴在自己嘴唇上，一触即走，随后脸颊烫热，心里像被氢气填满一样，快要飘起来。 　　她反应过来，自己又被沈敬套路了！ 　　连叶瞪了沈敬两眼，他还一本正经地给她带上头盔，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但，口红掉色。 　　他嘴唇上被沾了一些，看上去也像是涂了口红一般。 　　连叶不由得笑起来。 　　“你笑什么？”沈敬见她不排斥，不禁问。 　　他以为连叶会生他的气，骂他两句，谁知她呆愣过后便突然笑了起来。 　　连叶伸出手指在嘴唇上点了一下，白净的指腹上果然沾了口红，她笑着说，“你嘴上也有，就跟涂了口红似的。” 　　沈敬不由得照了照摩托车的后视镜，拿出纸巾来擦了擦。 　　聚会的地方就在国营饭店，来的人不少，局里留几个人在值班。 　　沈敬把摩托车靠墙根停着，帮忙摘下连叶头上的头盔，锁上锁。 　　他一抬头，就看见连叶对着摩托车后视镜整理仪容。 　　见沈敬看她，她便站直了，在他眼前转一圈，“我头发乱了吗？” 　　沈敬见她像企鹅一般，穿的胖乎乎地，煞是可爱，笑着揉揉她的头，“不乱。” 　　连叶赶紧将他的手推开，“越摸越乱。” 　　沈敬笑着看着她，不说话也不动弹。 　　连叶见他不动，忍不住抬头问，“怎么不走啊？” 　　沈敬低下头说，“我觉得，要是我的嘴唇和你是同一个颜色，他们肯定觉得我们很恩爱。” ##第四百零一章：松开！ 　　连叶一怔。 　　不等她反应，沈敬便将嘴唇覆了下来，一手环住她的腰，一手按住她的后脑勺。 　　“唔……” 　　连叶刚想说什么，出口的声音便被他吞没在唇齿之间。 　　沈敬喊住她的双唇，生涩地吸吮舔舐，一番胡乱的研磨，舌尖探进她的口中毫无章法地搅动，叫连叶喘不过气来，浑身发热，额上竟然沁出薄薄的一层汗液。 　　两人气息喷洒在一处，连叶只觉得身体各处都是热的，像处在一个火笼里，密不透风，除此之外什么都感觉不到，也忘了该怎么办，任由他霸道地索取，舌尖被吸的有些发麻，口中天翻地覆。 　　耳边传出暧昧的“滋滋”声，是接吻之时津液发出的声音，可见情况地激烈。 　　这声音落在连叶的耳朵里，忽然便是一阵脸红，伸手拍打着他的肩膀。 　　沈敬想过她嘴唇的味道，温热的，软软的，甜甜的，但他没想过感觉会如此的强烈，她的口中湿热，小舌香嫩软滑，津液带着点甜丝丝的味道，这些感觉，在他脑海之中一寸一寸的放大，勾着他的魂，牵引着他的心，叫他舍不得离开着销魂的地方。 　　他像疯了一样使劲地吸吮着她的嘴唇，汲取她口中的蜜液，霸道地占领每一寸领地，手臂越箍越紧，恨不得将她揉进身体里。 　　感觉到连叶的反抗，沈敬终于停下来放开她，落在她腰间的手却是没有松开。 　　连叶嘴唇被吸的有些发麻，还有些轻微地刺痛，神色懊恼，脸色发红，不由地打了下他的手臂，“松开。” 　　沈敬乖乖地松开手臂，仔细观察着她的神情，见她没有排斥的感觉，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连叶揉了揉嘴唇，到摩托车后视镜一看，果不其然，嘴唇已经红肿，上面的口红被沈敬吃的干干净净，留下的颜色是鲜艳的红，比方才的口红还艳。 　　她再回头看看沈敬，他唇上倒是还有些她的口红色。 　　啊啊啊啊！ 　　连叶内心一阵土拨鼠尖叫。 　　他们两个这样进去，一眼就叫人看出来方才发生了什么！ 　　都怪沈敬！ 　　连叶气恼地看着他，“你看我还怎么见人啊！？” 　　沈敬不由得笑了笑，揉揉她的脑袋，“这样不正好吗？让他们知道我们恩恩爱爱，宣示一下你的主权。” 　　连叶不禁想到姚舒雨。 　　“沈队，你站在这里干什么？怎么不进去？” 　　旁边不知何时站了一个穿着警察制服的男子，正是威子。 　　威子说完之后便看向连叶，眼底闪过一丝惊艳，赶紧走上前来，“这是嫂子吧？失敬失敬，赶紧进来。” 　　沈敬唇角微微一勾，伸手微微环住连叶的腰，和她说，“这是威子，我手底下的警员。” 　　连叶笑笑说，“你好。” 　　威子不知怎地，忍不住喜笑颜开，“嫂子好，嫂子好。” 　　他在前面走着，一进国营饭店，便在咋咋呼呼，“有惊喜有惊喜！沈队带着嫂子过来了！” 　　一队的队员们纷纷围过来，七嘴八舌地问，“你见过了？长啥样？” 　　“就在后面！” 　　已经在某个地方落座的姚舒雨闻言不禁绷紧了身子，握紧了手里的小药瓶！ 　　沈敬竟然将连叶带了过来！ 　　她旁边坐着的是几个女警，也都纷纷好奇地往门口看过去，没有注意姚舒雨这边的异常。 　　魏世东眼底闪过一丝不甘！ 　　为什么沈敬就能左右逢源？ 　　有对象还不够，连王秋月都往他身上凑！ 　　不就是一张脸吗？ 　　在外面装的一副人模狗样，今晚上，他一定要让沈敬身败名裂。 　　已经落座地几个领导也纷纷好奇地伸着脑袋，想知道拿下沈敬的是何方人物。 　　有些警员的家属不知来人是谁，只能只字片语中得知是某个队长和他对象，见众人都好奇，也扭头看着门口。 　　可以说，沈敬带着连叶走进来的时候便吸引了全部的目光。 　　所有地视线都落在两人身上。 　　空气中安静了一瞬，很快便又吵闹起来！ 　　面前围着一堆人，七嘴八舌地叫着嫂子，弟妹。 　　一个个笑容满面。 　　沈敬清了清嗓子，笑骂，“你们都往后点儿，别吓着她。” 　　这一刻，他心里是前所未有的甜蜜。 　　他终于能光明正大地牵着她的手，将她介绍给别人！ 　　众人起哄道，“哎呦，沈队心疼了！” 　　“那可不？要我有这么漂亮的对象，我也心疼！” 　　“可去你的吧，你先长成沈队那样再说！” 　　…… 　　威子这时候站出来，“都往后点，别围在这儿，一群大老粗，别把嫂子吓跑了！” 　　沈敬低头对连叶说，“这些都是我的队员同事，他们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对你有些好奇。” 　　连叶点点头，“我知道。” 　　她又不是什么怯场之人。 　　和沈敬在一起，以后要接触的人会更多，他的战友，领导。 　　沈敬笑了笑，对众人说，“这是我对象，连叶，你们嫂子。 　　他非常想说的是，这是我爱人。 　　但眼下他们没有结婚。 　　不过总有一天，他会用这个称呼，将连叶介绍给别人。 　　“嫂子好！” 　　“弟妹好！” 　　“嫂子，我是刑侦科的小吴，上次见过面的，你还记得我不？” 　　连叶见众人非常热情，忍不住笑着回应，“你们好。我记得你！” 　　沈敬脸一板，“好了好了，都见过了，该坐到哪里坐到哪里！快回去！” 　　众人也知道差不多了，各自回各自的位置上。 　　威子领着路说，“沈队，你坐这边。” 　　那一桌坐的是治安科下面的治安一队二队，巡警一队二队的队长，还有刑侦科，政治科，装备财政科，法制科等各科下面分队的队长，有些带了家属，有些没带。 　　沈敬过去先和众人打个招呼，帮连叶将椅子拉开，让她坐下。 　　服务员开始一盘子一盘子地上菜。 　　刑侦一队的周队长的妻子周嫂子主动和连叶打招呼，“妹子，我爱人是刑侦一队的周队长，你叫我一声周嫂子就好。” 　　“周嫂子好，你要是不介意地话，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好。” 　　旁边另一位队长的家属笑着说，“我看小连你好像年纪不大？上班了没有？” 　　沈敬便替她答了，“叶子还在上学，读高三！” 　　 ##第四百零二章 挺小 　　众人听了不禁一惊。 　　“那是挺小的！” 　　现在计划生育已经是基本国策，倡导晚婚晚育，现在不少城里人结婚都挺晚的，谁也没想到沈敬竟然找了个那么小的对象。 　　其实沈敬也不过二十二岁，正是年轻的时候，但他是队长，看上去稳重，已是身经百战，不像小年轻，因此队里哪怕有许多比他大的，也会跟着喊沈哥。 　　对面的一位家属神色和语气中透着炫耀之意，便说，“成绩咋样啊？我家晓峰今年也读高三，在市一中，期末考试考了年级第十。” 　　说的人外面穿着一身貂皮大衣，头发染着黄色，底下烫着卷，看上去非常贵气。 　　在看她身边的男人，看上去是这一桌年级最大的，约莫有四十岁。 　　而沈敬是这一桌年级最小的。 　　连叶是新来的家属，不了解情况，但是周嫂子等人都知道，这冯队长干了几十年的警察才只是个队长，本事不大，但就爱酸别人嚼舌根，被调去了政治科。 　　冯队长的妻子也是个爱掐尖要强的，每次见面总要和她们说家里如何如何，孩子如何如何。 　　这不，见沈敬和连叶出了风头，非要压一压。 　　周队长老实，便接话道，“年级第十？那很厉害啊！本科应该跑不了了吧？” 　　冯太太伸手抚摸着身上的貂皮，“那是自然，听他们老师说，高三着半年，晓峰的成绩还能更进一步，说不定能拿个年级第二呢！” 　　“咋不拿个年级第一？” 　　冯太太说，“我听我家晓峰说，他们年级第一这次考了六百二十九分，比第二名高了二十分。听说高考也能考这成绩，就能上京城那两所最厉害的学校，我还打算等开学之后就去拜托人家，让年级第一给我家晓峰补补课。” 　　“哎呦，那可了不得，这得学习多好啊！不想我家那孩子，才初中就不好好学。” 　　杨鑫嗤了一声，“才年纪第十，算什么？” 　　他记得他在连叶的病房里可看到过一个水晶奖杯。 　　沈敬年关忙，也忘记问连叶的成绩，便低下头问，“你这次期末考试的成绩怎么样？” 　　连叶抬头看了他一眼，“不理想。” 　　这次期末考试的分数完全是按照八三年将要举行的高考来的，总分六百九十分。 　　连叶这次的目标是六百三十分。 　　能考到六百三十分，就基本上意味着京大或者燕大已经稳了。 　　再往上，便可以争一争更好的市级省级的排名。 　　但沈祸水扰乱了她的注意力，让她只考了六百二十九分！ 　　这怎么能行！ 　　都怪沈祸水！ 　　冯太太听了忍不住轻笑一声，“不理想？能不能上个大中专啊？别白上了三年，什么都捞不着。” 　　桌上气氛一僵。 　　周嫂子赶紧打着圆场，说，“高中生也没什么不好，现在工厂里招工，也是高中生优先呢！” 　　冯太太说，“说是这样说，但在工厂里多苦多累啊？还是读大学好，毕业后分配，坐办公室，多光荣。不过小连，你也别灰心，还有半年时间呢！争取考上大中专！” 　　“这就不劳嫂子费心了。”沈敬给连叶倒了杯热水，“不理想是多少分？过六百了吗？” 　　“过了。” 　　沈敬揉揉连叶的脑袋，“已经不错了。” 　　他对她素来没什么要求，只要能考去京城，不是京大也没关系。 　　旁人见他们两个旁若无人的谈话，自然清楚沈敬是故意问出来，好让连叶说给冯太太听。 　　沈敬这是给连叶撑腰呢！ 　　当即便有和冯太太不睦的家属说道，“六百分？那可不得了！没想到小连你成绩那么好！大中专算什么，京城的学校也不再话下。” 　　周嫂子也惊道，“小连看上去就透着一股聪明劲儿，不像我，一看就很愚笨，我上学的时候看到数学那些字符，就跟看天书一样。” 　　冯太太见众人转头去恭维连叶，不禁冷哼一声，“六百分？吹牛的吧？晓峰说，学校里过六百分的只有第一名和第二名，你是哪个？” 　　杨鑫忍不住说，“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人连小姐可是去京城参加过竞赛，拿了一等奖的人！” 　　自打被沈敬修理一番，又在病房“共苦”过之后，他就跟变了个人似的，整天沈队长沈队短。 　　连叶笑笑，伸手拢了一下耳鬓发，“就是一个期末考试，又不是高考，不重要，本来不想说来着，且这次的分数实在是不理想，我本来以为自己能考六百三十分来着，谁知道只考了六百二十九。” 　　说完之后，连叶都觉得自己不要脸，太凡尔赛了。 　　但冯太太这种人，不能给他们脸子，否则他们气焰就会愈发嚣张。 　　周围骤然一静。 　　只考了六百二十九？ 　　和六百三十差很多了吗？！ 　　立刻有人惊道，“哎呦，小连竟然是年级第一啊，了不得啊，这将来可是要考去京城的。” 　　连不怎么说话的周队长也说，“确实厉害！” 　　冯太太不忿道，“怎么可能？晓峰说他们年级第一是农村来的！” 　　言下之意，连叶可不像是农村人。 　　“嫂子不信就算了，”沈敬说，“叶子成绩怎么样，我们自己心里清楚就好，不过你要是真好奇，就回去问问你家晓峰，年纪第一叫什么，这不就结了？” 　　连叶和沈敬进来的时候出了风头，许多人都关注着这里。 　　小吴从隔壁桌跳起来，端着酒杯跟猴子似的窜过来，“这个我知道！当时嫂子受伤，我和李科长去医院慰问的时候，正好遇见魏校长在病房，哎呀你们是不知道啊！当时魏校长好说歹说，想让嫂子回学校上学！你们猜这是为啥？” 　　有人配合着问，“为啥？” 　　“因为呀，嫂子拿了一个什么一等奖，能够保送京大！” 　　众人哗然。 　　保送京大？ 　　那可真是牛大发了！ 　　这时候一个大中专毕业也会分配正经工作，更何况京大，说不定一毕业就能分配到京城当干部！ 　　秦科长忍不住问李科长，“老李，是不是真的？” 　　李科长脸色有些不好看，却还是点头应道，“是真的！魏校长爱才！” 　　一位副局说，“哎呀，前段时间那个受伤的积极分子就是小连呀？我才刚知道。” ##第四百零三章 碍不着什么事 　　经小吴这么一宣传，在座之人都知道沈敬的对象能上京大。 　　连叶见众人都对着她笑，说忍不住和沈敬低声说，“我要是考不上怎么办？岂不是很给你丢人？” 　　沈敬小声说，“没事，你随便吹，等你考完我也就回京了，碍不着什么事。” 　　连叶忍不住笑起来。 　　姚舒雨听到小吴说的话，心里酸涩难耐。 　　连叶命怎么就那么好！ 　　长得漂亮就罢了，还有好成绩，还能找到沈敬这样的对象！ 　　魏世东见沈敬又出了风头，看了姚舒雨一眼！ 　　尽管出！ 　　出的风头越大，今晚上他就摔得越惨！ 　　沈敬低声对连叶说，“你想吃什么？我帮你夹？” 　　连叶还没来得及说话，便有人说，“看人家沈队长，多知道疼人，再看看你，就顾着吃！” 　　周围人纷纷大笑。 　　冯队长便忍不住冷嗤一声，“没想到沈敬你竟然是个怕老婆的？！真是看不出来，你在外面那么威风，回到家咋认怂了？” 　　沈敬抬头看他一眼，也不生气，笑着说，“那群小子又不能给我做饭，和我过一辈子，态度怎么能一样？” 　　“就是就是，对着外人威风那才是威风，只会对家里人威风的，那叫没本事。” 　　“你要是有个能保送京大的对象，你也惯着！” 　　冯队长脸色一变，忍不住呛两句，“这可说不准，有些女人就得被管着，你惯着她，她就得寸进尺，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和别人勾勾搭搭的，越是漂亮的女人，越是这样！” 　　他看沈敬不顺眼！ 　　两人中间差了二十岁，确实平级，这搁谁心里头都觉得不得劲！ 　　更何况沈敬还有个这么漂亮学习又好的对象，出了多大风头！ 　　气氛有些僵硬。 　　谁都能听出来冯队长这是再说连叶。 　　沈敬眼底一暗，正要放下筷子，连叶握住他的手，看向冯队长，“其实啊，女人要是和别人勾勾搭搭，那还不是家里的男人没本事？就像我家沈敬，长得那么俊，个子那么高，年纪轻轻就是队长，不抓紧的才是傻子。” 　　现在世道没那么开放，打女人也是常事，婚姻出了事，不管怎样很多人都会把女方当做过错方。 　　哪怕男人出轨也是怪女人留不住男人。 　　既然这样，她就反过来说。 　　果然很多人附和着点头，“小连说的对啊，那是你们男人没本事。” 　　连叶：“……” 　　没想到真有那么多人觉得这话是对的。 　　不过连叶不喜欢麻烦，也不想当先知。 　　现在风气如此，她一个人改变不了，也就没多说什么！ 　　说到没本事，可就刺痛了冯队长的心！ 　　二十年才成了队长，和他同年的，有的成了副局，有的成了派出所所长，有的成了区分局局长，有的调走去外地高升！ 　　只有他现在还是个队长！ 　　沈敬对连叶口中的那句“我家沈敬”非常受用，这一顿饭可把连叶照顾的非常好，又是帮忙夹菜，又是帮忙帮忙剥虾，叫众人看得眼热。 　　饭吃到一半，不知谁起的头，主桌上开始敬酒。 　　李局没来，来的是两位副局和众科长。 　　主桌内部敬完，旁边桌上的人便端着就被去敬酒。 　　冯队长立马站起身就去了，其他几个队长也都跟着去了，等他们回来，沈敬才起身端着酒杯过去。 　　杨鑫也跟着他一起。 　　敬酒的时候走动的人便多了起来。 　　连叶趁这个时候离席去趟卫生间。 　　从卫生间出来，那轻车熟路地摸去后厨，找到一个刚喝完撤下去的酒瓶子，装上水，带回去。 　　正走着，连叶突然发现前面有一个眼熟的身影。 　　那不是沈敬以前在河安县的同事魏世东吗？ 　　他也调来京城了？！ 　　“连小姐，你还记得我吧。”魏世东上前说。 　　“记得，你有什么事吗？” 　　魏世东说，“连小姐，你很优秀，我怕你被欺骗，才想提醒你，沈敬不是什么好人，不想你表面上看到的那样！” 　　“怎么说？” 　　“你还不知道吧，他脚踏两只船，背着你和别的女人来往！” 　　“哦？你怎么知道的？” 　　魏世东见她不信，不由得加重语气，“因为那个人是我未婚妻！也是你们学校的老师，王秋月！沈敬经常到你们学校门口接她！” 　　“王秋月？！”连叶大惊失色！ 　　王秋月是魏世东未婚妻？！ 　　那她和连国壮是怎么回事！ 　　魏世东看到连叶的表情，非常满意，“连小姐，你一定想到了什么可疑的地方对不对？你还是好好想想吧，可千万别把一生都搭在沈敬身上。” 　　说完，他眼神意味深长，高深莫测，走了。 　　连叶却没在意，心里想着，沈敬知不知道王秋月是魏世东的未婚妻？ 　　他应该不知道吧？ 　　要不然他肯定不会支持这事。 　　不对，他肯定知道！ 　　他交朋友有自己的原则，像连国壮那样的人他肯定是看不上的。 　　但在寻香来那天，他对连国壮表现的非常热切，给人一种关系很好的错觉。 　　他肯定是故意的。 　　连叶这么想着，将灌了水的酒瓶子拿进去。 　　里面很乱，走动的人多，桌上搁的都是酒瓶，谁也不在意。 　　即便有人注意到，还以为连叶是去拿一瓶新酒。 　　警员很多，自然不是每个警员都能和最高领导敬酒的。 　　警员们便敬自己的上司。 　　比如沈敬。 　　治安一队的人几个结伴一起来敬酒。 　　他们各自端地是自己的酒杯。 　　连叶主动站起来给沈敬斟酒。 　　沈敬本不打算喝酒，毕竟开摩托车来的，但见连叶主动，便想着少喝两杯。 　　警员们一口干了，沈敬也一口干。 　　只不过那液体到了嘴里，他便一愣，咽下去之后看了连叶一眼。 　　就见她狡黠地冲着他眨眨眼。 　　沈敬不禁一笑。 　　见沈敬好些酒下去，依旧精神，有人便醉醺醺的说，“沈队好酒量！难怪平时不跟我们喝！” 　　沈敬谦虚地说，“哪里，哪里！” 　　张大伟敬完沈敬，又说，“嫂子，我敬您一杯，我先干，你随意。” 　　连叶给自己斟了一杯酒，和张大伟碰了一下，一口喝完。 　　众人一看，又纷纷来给连叶敬酒。 　　连叶只喝了几杯，沈敬看着那酒瓶子里的水要喝完，便说，“好了好了，就这样吧，别敬了，她不能喝多。” 　　“沈敬，我敬你一杯。” 　　姚舒雨端着酒杯过来。 ##第四百零四章 我来替他 　　沈敬转头看向连叶，似是在询问她，能不能和姚舒雨喝这一杯。 　　姚舒雨见了之后握紧了手中的酒杯，冲着连叶笑道，“连叶姑娘，不过喝杯酒而已，你不会不允许吧？” 　　周围人听了，纷纷投来看戏的视线。 　　局里谁不知道姚舒雨喜欢沈敬？ 　　沈敬这次又带了对象过来，可有好戏看了。 　　连叶红唇一抿，露出一个标志的笑容，“怎么会呢？不过沈敬方才已经喝了不少了，他还要开车，不能再喝了，我来替他吧。” 　　沈敬听罢里面头晕地扶住额头，在椅子上坐下来，做出一副喝多了的样子。 　　姚舒雨面色一僵，紧紧握着手里的酒瓶子，扯了扯嘴角，“沈敬喝了也不少了，不差我这一杯吧？我看沈敬现在也不能开车，到时候让威子送你们回去不就行了？是不是沈敬？还是说，沈敬你就是不想和我喝？” 　　旁边的几桌都注意到了这边。 　　主桌上几位领导的家属也都在看着，她们不认识连叶，倒是对姚舒雨非常熟悉，很是喜欢这个姑娘。 　　尤其是秦科长的夫人秦太太。 　　沈敬是她丈夫的手下，姚舒雨又经常来看她，略微透出点对沈敬的意思，她便一直想着撮合姚舒雨和沈敬，对半路杀出的连叶很是不喜。 　　见状秦太太便上前劝说，“小沈，都是同事，喝一杯酒算什么？又不是交杯酒，小连，你也大方着点，男人在外面应酬，这种时候多的是，你就别管了。” 　　“男主外女主内，沈敬，你在家怕老婆可以，在外面可不能也怕老婆。” 　　连叶笑了笑，说，“他的队员们都知道，沈敬平时不怎么喝酒，别看他酒量好，但耐受度不行，我才一直管着他，年轻时候不注意，到老了肝炎，肝硬化，肝癌，胃粘膜病变，这些病就都出来了！大家都是同事，抬头不见低头见，可能是我还没有出校园，实在不知道这杯酒是用来干什么的，为什么非要喝？不喝，是不是就会死人？还是说两人就没办法一起共事？喝了，又怎么样？沈敬还是沈敬，姚小姐也还是姚小姐，同事还是同事。” 　　众人没想到连叶竟然会说出这一番话来。 　　要说和领导敬酒，可以说是表示对领导的尊敬，叫领导认认人。 　　但同事之间的酒，只能说成是人情，面子问题。 　　大家都觉得连叶还是个学生，不懂这些。 　　秦太太面色不愉，“小连，你还小，不懂，这同事之间一起喝喝酒，拉进一下关系，才方便工作。” 　　连叶看着她，眼底清澈，“难道不喝酒就没办法工作了吗？那今晚之前沈敬难道从来不和姚小姐打交道？我以为工作是每个人恪尽职守，各司其职，保证部门运转下去，要靠喝酒才能维持下去的工作，是不是说明有人只顾别的，疏于职守了呢？” 　　此话一出，不少人都变了脸色。 　　尤其是上赶着给领导敬酒的人。 　　说的不就是他们只顾溜须拍马，享乐铺张。 　　连叶又说，“不好意思各位，我还是个学生，不懂社会上这些事，刚才沈敬的队员来敬他，他有些便没喝，但没人逼迫，还是有说有笑的，我以为他们是关系好，没想到喝酒还有这么多门道，是我浅显了。老师从小便教育我脚踏实地，敬业为公，但今天这位太太给我上了一课，若有冒犯之处，还请海涵。既然姚小姐非要和沈敬喝这个酒，那就喝吧。” 　　秦太太脸色铁青。 　　外面口号喊得好听，但有些规则是潜在的。 　　现在有人直接把外面那层皮扒开，把见不得光的地方亮了出来。 　　但偏偏连叶说自己是学生不懂事，要是跟连叶计较，那就是小家子气。 　　而且，她说的那些不能说她错！ 　　学生嘛，是最单纯的，总是一副满腔热血的样子，想要建设国家，等工作之后几盆子冷水浇下来，就知晓利弊了。 　　主桌上的众人脸色各异。 　　姚舒雨脸上也挂不住。 　　别人和沈敬喝酒，连叶不拦着，却只将她拎出来说事，好似她没有认真工作一样。 　　沈敬正支着脑袋，手捂着额头，闭着眼，一副难受的样子。 　　连叶便将手放在沈敬肩膀上，俯下身附在他耳边问，“沈敬，你觉得怎么样？还能喝吗？” 　　沈敬打定主意，今晚上要是连叶不允许他喝这一杯，那么他绝对不会喝。 　　毕竟这涉及到两个女人的战争。 　　但这场仗到此结束。 　　沈敬睁开眼，冲着连叶眨眨眼，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最后一杯了啊！呆会儿谁来敬我都不喝。” 　　姚舒雨见状冲着连叶一笑，她手里端着酒杯，另一只手拿着酒瓶，“我看你们桌上酒瓶都空了，喝这个吧。” 　　连叶回头看了一下桌上，立着的几个酒瓶都空着，有没空的，但在其他队长手里，和自己的队员们一起喝着酒说着话。 　　沈敬很快地把酒喝下去，亮了下杯底，“可以了吧？” 　　姚舒雨会心一笑，和人群中的魏世东对视了一眼。 　　现在，怎么将沈敬从连叶和众人身边带走，才是要紧的事。 　　怕连叶多想，威子几人还专门过来安慰连叶，“嫂子，你别担心，沈队在局里天天叶子长叶子短，现在谁不知道沈队是有对象的人？姚舒雨不敢做什么！” 　　连叶笑着点点头，“我知道。” 　　待威子等人离开之后，魏世东便对连叶轻轻一笑，拍拍沈敬的肩膀，“沈敬，你出来一下，我有事和你说。” 　　沈敬揉着眉心，没有动弹，“什么事？” 　　魏世东将狠毒藏在眼底，脸上意味深长地笑着，看了连叶一眼，附在沈敬耳边说，“是关于王秋月的事，你应该不想让你对象知道吧？” 　　沈敬眼底闪过一丝暗光，抬头正视着他，声音不大不小，身边的连叶是绝对能听到的，“王秋月？她有什么事？你认识她？” 　　沈敬看来之前是不记得王秋月，毕竟只在县局匆匆见过一面，不记得正常。 　　估摸着是王秋月勾搭的沈敬！ 　　就算沈敬不知道那是他的未婚妻，但他们勾搭成双是事实！ 　　魏世东皮笑肉不笑地说，“王秋月是我的未婚妻，你说呢？！” 　　 ##第四百零五章 脚踏两条船 　　沈敬手一松，酒杯啪地一下摔在地上，惊道，“王秋月是你未婚妻？” 　　连叶看着他的表情，一眼就辨认出来，他脸上的惊讶是故意做出来的。 　　这一道响亮的声音，将众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来。 　　连主桌那一边也都看了过来。 　　魏世东阴着脸点点头，看来了周围一眼，压低了声音，“是啊，你还想在这里说？” 　　沈敬疑惑道，“不在这里说去哪里？是她对不起你又不是你对不起她。” 　　他还有脸说？ 　　魏世东气得咬牙切齿，一怒之下声音陡然增高，将众人的注意力全部吸引过来，“那好！那我便说了！沈敬，你不要以为你脚踏两只船的事我不知道！” 　　说完之后，魏世东便有些后悔。 　　他本想用这事将沈敬骗出去，趁着药性发作揍一顿，再交给姚舒雨。 　　但他这一喊，众人都注意到了这边，他也不能强拉着沈敬出去，只能就在此时将事情揭穿，让众人看看沈敬的真面目！ 　　秦科长赶紧过来打圆场，“沈敬，世东，怎么回事？大家正好好吃的饭呢，有什么事回去再说！” 　　魏世东拉住秦科长的手，“秦科长，这事不能回去说！我今天就要让这个道貌岸然的家伙身败名裂！” 　　众人一听哗然。 　　副局想让人将魏世东拉下去，魏世东便嚷嚷道，“张副局，秦科长，沈敬乱搞男女关系，脚踏两只船！外面一个对象，背地里还藏着一个！二位明鉴啊，这种人怎配当警察？” 　　众人见魏世东这么说，纷纷好奇地看着沈敬。 　　还有不少人围了过来，势要今天把戏看全了。 　　冯队长便趁机说，“呦，这可不是小事？！这是奢靡享乐主义，单位内一定要杜绝这种风气！” 　　众人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沈敬皱着眉头说，“背地里藏着一个？你是指王秋月？” 　　魏世东冷笑一声，“不是吗？我可是见着你们好多次了！张副局，秦科长，你们还不知道，这王秋月是我的未婚妻，沈敬素来和我不和！现在竟然想出这种法子报复！” 　　“什么？！” 　　有人惊呼！ 　　沈敬抢魏世东的对象？ 　　“沈敬，这是不是真的？”秦科长问。 　　“秦科长，我的为人您了解，我不会做出这种事！” 　　魏世东冷哼一声，“你不要狡辩！这件事，连叶姑娘也知道，是不是连叶姑娘？这种人你可不要包庇他！” 　　连叶摊摊手，“魏世东，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王秋月和沈敬没有关系。” 　　魏世东冷笑，“连叶，你能耐也不小，又能读京大，为什么非要巴着沈敬不放？他的钱就那么重要？不过我也能理解，你是农村出来的，喜欢钱很正常！” 　　冯太太见缝插针，“难怪，你看她穿的哪里像个农村人的样子！” 　　连叶说，“我是喜欢钱，但我只喜欢自己的钱。魏世东，在河安县的时候你便是这样，总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自己是什么样的，就觉得别人也是什么样的！你自以为能力不必沈敬差，却总是被沈敬压一头，心里不甘心！现在你连王秋月被谁抢走的都没搞清楚，就来问罪，难怪你永远比不上沈敬！” 　　“你——”魏世东怒气冲冲地指着连叶，“你给我闭嘴！” 　　沈敬有些头晕，在座位上坐着没动，只当是喝了几杯酒的后遗症。 　　“我偏不闭嘴。王秋月是我们学校的老师，有个男人经常来学校接她，一问就知道，前不久王秋月和南方在东方广场寻香来定亲，我就在那里，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不是沈敬，你大可以找那里的服务员，老板问清楚，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以为是沈敬，但我猜你办案出警时永远带着主观色彩，自以为是，就像今天你什么都没搞清楚就来污蔑沈敬。” 　　魏世东脸色铁青，眼底发红，怒喝道，“你给我闭嘴！我没有污蔑他，学校的门卫说那个人经常开着摩托车……” 　　“然后呢？还有什么？” 　　“我还看到沈敬和王秋月在学校门口说话！” 　　“那说话的时候沈敬身边有摩托车吗？” 　　魏世东一噎。 　　连叶说，“沈敬来学校接我，从不开摩托，而且之前学校因为偷盗的事叫过警察，来的人是沈敬，那次认识了王秋月老师，打声招呼不稀奇。” 　　王秋月也是这样的说辞！ 　　魏世东不信，一定是他们合起伙来骗他！ 　　“你们肯定串供了！” 　　“你的信息没有了解清楚，仅仅是因为一个摩托车和沈敬与王秋月说话就断定，未免太武断了。秦科长，我不想和他多说，您只要派人去寻香来一问便知，千万不要随便轻信这人的话，他在河安县的时候与沈敬有过节，我想这段时间来，他应该没少抹黑沈敬。” 　　一队的队员们对视一眼，点点头。 　　威子说，“难怪，上次他就说沈队有好几个对象等等，还说沈队嫌贫爱富抛弃农村的对象，其实就嫂子这一个。” 　　秦科长说，“世东喝醉了，大家就当什么都没听到！回去坐着吧！” 　　但不远处的姚舒雨面色苍白，心里打起了鼓。 　　魏世东不是说会帮她将沈敬骗出去吗？ 　　现在怎么办？ 　　连叶面不改色地坐回去，沈敬忽然握住了她的手。 　　她不解地抬头，见沈敬直勾勾地看着她，缓缓靠过来说，“送我去医院。” 　　连叶一怔，反手握住他的手，“怎么了？你没事吧？” 　　沈敬轻声说，“浑身无力。” 　　说完，他便将头靠在她身上，卸了全身的力道。 　　连叶从没往酒里被下药这事上想，只以为沈敬是喝酒之后机体水钠代谢紊乱引起的的全身肌无力，尽管觉得沈敬喝酒不多不太可能，但已经来不及细想，赶紧喊道，“威子，快，送沈敬去医院！” 　　听她这么一喊，众人又把目光投了过来。 　　也不知道咋回事，今晚上不管是好风头还是坏风头，都被他们出尽了。 　　连叶直接成了局里的大红人。 　　旁边的周队长问，“怎么回事？” 　　“沈敬说他头晕无力。”连叶看了眼靠在自己身上的沈敬一眼。 　　他昏迷了。 　　周队长秦科长张副局等人纷纷走上前查看，围成了一个圈，七嘴八舌地问，“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事？” 　　 ##第四百零六章 不能喝的名声 　　连叶试着掐了掐沈敬的人中，没有反应。 　　张副局面色一凌，赶紧说，“快把他扶上车，开车过去，不行，我得跟上去看看！” 　　威子和小吴一人架住沈敬的一条胳膊将人往外扶，连叶紧跟在身后出去。 　　姚舒雨面色惨白，呆愣了一段时间才反应过来，赶紧找借口上厕所，将手里的药处理掉。 　　都怪魏世东！ 　　原来他和沈敬有过节，才故意撺掇着她给沈敬下药！ 　　沈敬被送去医院，医院肯定能检查出来！ 　　张副局和沈敬等人走后，四下顿时炸开锅似的议论起来。 　　一队的队员说，“沈队好好的，怎么会昏迷？也不像醉酒啊！” 　　“不知道，嫂子不是说沈队耐受不行吗？难怪沈队以前不跟咱们喝酒！” 　　…… 　　秦太太坐在位置上不说话。 　　她先前还因为喝酒的事和连叶差点起了争执，这沈敬要是真喝出个好歹来，只怕局里会正儿八经整一整风气，因着她说的那些话，她肯定是第一个被整的。 　　聚会散了。 　　秦科长不由得伸着食指点了点秦太太，“你啊你！小沈都有对象了你掺和什么？” 　　秦太太有些委屈，“谁知道他那么不经喝？” 　　“你还敢这么说？你知不知道沈敬为什么调来市里？人家上面有人！要是追究下来，还得给人去赔礼道歉！” 　　就此，沈敬便留下了不能喝的名声。 　　后来沈敬调走时和一队队员喝酒，把队员们喝趴下的时候，他们一脸茫然，我是谁，我在哪，面前这个不是我们队长！ 　　副局是乘坐配车来的，沈敬被扶上车后司机开的很快！ 　　车里面静悄悄的，只有威子在催促司机快一点！ 　　到了市立医院，有警察，警车，医院值班的医生还以为某个警察执行任务的时候受伤了。 　　后来闻到他们身上有酒味，好似明白了什么。 　　但等检查出来沈敬身体里有迷幻剂的成分，医生又茫然了。 　　难道是警察连夜和犯罪嫌疑人喝酒，将人灌醉抓捕，这一个中招了？ 　　连叶在外面等着。 　　张副局，威子，小吴酒也醒的差不多了。 　　威子走到连叶跟前，自责地说道，“嫂子对不起，都怪我，我要是不去敬沈队酒，沈队也不会喝那么多酒，也不会出事。” 　　小吴也过来说，“我也有错，我不该瞎起哄。” 　　他虽然是刑侦科的，但跟沈敬关系不错，也跟着一起敬酒起哄了。 　　连叶此时心里格外内疚，忍不住说了实话，“和你们没关系。其实……你们给他敬酒的时候，我手里拿的那一瓶是水！” 　　威子和小吴一惊，互相对视了一眼。 　　威子更加难过了，“嫂子，那看起来沈队也就喝了几杯酒就成了这样，难怪以前他都不跟我们喝酒，对不起，嫂子。” 　　张副局说，“小连，你做的对。” 　　沈敬几杯酒下去就成了这样，要是再喝多一点，会不会命都没了？ 　　连叶皱眉。 　　觉得不太对劲。 　　沈敬绝对不是不能喝酒。 　　他以前和李建军喝过酒，那天去见万国华应该也喝了酒。 　　不应该这样。 　　在车上的时候她非常担心，此刻她终于有时间细想，脑中电光一闪，想到了什么。 　　“张副局，我有个念头。” 　　“什么念头？” 　　“我怀疑沈敬不是喝酒才出事，而是服了什么迷幻剂。” 　　“迷幻剂？”威子小吴一口同声。 　　连叶点点头，看向张副局，“沈敬并非不能喝酒，他只是因为工作才不喝，而且他喝得很少，即便肌无力，也不应该那么快昏迷，失去意识。” 　　张副局听了，沉思起来。 　　这时，面前的门打开，医生从里面出来，说，“目前简单判断，病人是服了氯胺酮或者是氟硝安定，但是要等检查结果出来才能具体知道是哪种药物。你们去病房等着吧，病人很快就会醒。” 　　医生走后，威子和小吴目瞪口呆地看着连叶。 　　张副局赶紧说，“小连，你继续说！” 　　“今晚上沈敬喝得酒都经过我的手，但唯有一杯不是，你们还记不记得是哪一杯？” 　　张副局和威子小吴对视一眼，恍然大悟，异口同声，“姚舒雨！” 　　威子不禁又问，“姚舒雨给沈队下这种迷药做什么？”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记得，魏世东最开始是想要将沈敬叫出去说话，若是他真的出去了，他便会在外面昏倒。” 　　张副局面上闪过凝重的神色，“威子，小吴，你和司机先回去，把姚舒雨和魏世东扣押，其他的等沈敬醒来和检测结果出来，然后你们再让司机来接我。” 　　威子小吴应了一声，赶紧去了。 　　连叶和张副局去病房里坐着，等沈敬醒来。 　　也不过半个小时的时间，沈敬便睁开了眼睛。 　　连叶把医生叫过来，医生简单给沈敬检查之后，说，“这得亏警察同志身体好，代谢快。” 　　沈敬下半身还动不了，伸手揉揉额头，舌头有些打结，“我怎么了？” 　　连叶坐到床边，“你喝得酒有问题，里面有迷幻剂。是不是腿还没知觉？稍等一会儿就好了。” 　　沈敬点点头，很快便想到了什么。 　　张副局看到沈敬的表情，走上前说，“沈敬，你放心，我已经让威子去将姚舒雨和魏世东扣押起来。” 　　不大会儿，沈敬也已经恢复地差不多，莫名感觉身体有些亢奋。 　　尤其是某个不可说的地方。 　　若领导和对象中只有一个人在，无论是谁，沈敬都会好受些。 　　但偏偏两人都在。 　　他不能表现出什么。 　　连叶见沈敬面色不对，不禁问，“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沈敬面（生）无（无）表（可）情（恋）地说，“没有。” 　　没过多大会儿，司机来接张副局。 　　张副局便先走了。 　　沈敬松了一口气，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 　　“你不再躺一会儿？”连叶见他动作飞快，很是着急，疑惑道。 　　沈敬微微弓着身子，怕连叶看出他的异样，“我去上厕所。” 　　连叶便去护士那里接了水壶和杯子，给沈敬倒杯水放在桌上，见沈敬还在厕所里，喊了一声，“沈敬，桌子上有水，你记得喝，我去帮你拿检测报告！” 　　“好。”沈敬嘶哑地声音传来。 　　 ##第四百零七章 下药 　　连叶觉得沈敬的声音有些不对劲，念头一闪而过，没有细想。 　　她便出门去取沈敬的检测报告。 　　医生拿了化验单给她，连叶接过来，笑着说，“谢谢医生，他现在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了，没事了吧？这种药会有什么后遗症吗？” 　　医生说，“那同志身体素质好，残留的成分会在几天内代谢出去，不会有什么事。” 　　“好，辛苦了。” 　　连叶拿着化验单正想走，医生却说，“你不看看吗？” 　　“啊？”连叶疑惑地抬头看了医生一眼，将化验单拿到眼前。 　　医生指着上面的雨酸宰酮说，“化验出来的结果里还含有这种成分，这是一种性激素，具有力专效捷的催欲作用，你是那位警察同志的爱人吧？他这几天那方面的需求可能会旺盛一些，等药物代谢出去就没事了。” 　　连叶呆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忙不迭地应声，“好，我知道了。” 　　回病房的时候，她心里忍不住暗骂。 　　难怪姚舒雨非逼着沈敬喝那杯酒。 　　她以为给人下药这种事只会出现在小说里，没想到竟然真的发生在自己身边。 　　这化验单一定要交给张副局！ 　　回到病房，桌上的热水冒着热气，没动过。 　　沈敬还在卫生间里。 　　连叶见此便大声说，“沈敬，医生说你醒了就没事了，可以直接走，我去交钱，你到门诊楼门口等我。” 　　连叶听到卫生间里传来一声闷哼，皱着眉问，“沈敬，你怎么了？” 　　沈敬声音沙哑，深吸了一口气，“我没事，叶子，今晚上辛苦你了。” 　　“你真没事？”连叶总觉得他说话的声音状态有些奇怪。 　　就好像……那天在她梦里的声音…… 　　连叶脸颊噌地烫热，耳朵尖像被火烧了一样红。 　　她忽地意识到，沈敬在卫生间里…… 　　“没事。” 　　他的声音更加嘶哑。 　　知道他在做什么之后，再听他的声音，便很容易分辨出里面的克制，隐忍，夹杂着几不可查地畅快。 　　连叶像被火烧了屁股一般，匆匆说了句，“我去交钱了”，便赶紧离开。 　　她的整张脸都是红红的，热热的，熏得自己的双眼也有些热热的。 　　到了走廊上，她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冷风拂面，将她脸上的燥意冷下去一些，她才往楼梯处走。 　　等交了钱之后，连叶走到门诊楼下，突然意识到，护士的杯子还在病房里。 　　沈敬不知道她从哪里借的。 　　连叶脚步一顿，有一瞬间的犹豫，最后还是选择在楼下等着。 　　眼下已经晚上十一点多，进出的人已经非常少，医院里大多科室的灯都熄着，这有大厅和护士站的灯亮着。 　　摩托车引擎声越来越近。 　　连叶抬起头，见那摩托车停在楼前，威子从车上下来，看了眼连叶身后，“嫂子，你怎么在这里站着？沈队呢？张副局怕你们没办法回家，让我来送你们。正好沈队说他明天走后就把摩托车放我那里！” 　　连叶走下台阶上前，“真是辛苦你了。沈敬明天不回局里，麻烦你把这个交给张副局，这是沈敬的检测结果。” 　　威子拿过来看了两眼，拍着胸脯保证，“没问题！沈队没事吧？他人呢？” 　　连叶说，“他还在上面，等会儿就下来了。” 　　威子点点头，嘴里嘟囔着，“氟硝安定，雨酸宰酮，这些都是化学物品，应该是迷幻剂的成分吧？真没见过姚舒雨这么不要脸的人！沈队都不知道拒绝了她多少次，明知道沈队有对象还凑上来！还搞来这劳什子东西！” 　　连叶说，“不知道她从哪里来的药，这些麻醉类的药，流出去非常危险，应该只有医院才有才对！这点可以好好查查，说不定能钓出大鱼来！” 　　威子把化验单折起来塞到兜里，“我知道，张副局已经吩咐下去了。” 　　连叶嗯了一声，往楼上看了两眼，垂眸想了想，说，“那药里有一种成分叫雨酸宰酮，是一种性激素。” 　　威子一愣，忙不迭地将化验单从兜里拿出来，仔细瞅了一眼，见上面还真有种叫雨酸宰酮的成分。 　　提起这个话题，他有些不好意思，偷偷瞥了连叶一眼，见连叶神色正常，清了清嗓子，“这姚舒雨简直是……” 　　威子不知道怎么形容。 　　有些小姑娘和男生说话就会脸红，主动追男生的已是很少，像姚舒雨这样追求不成就下药的，简直是闻所未闻！ 　　连叶说，“你记得告诉张副局！” 　　威子说，“嫂子放心！沈队在楼上干什么？还不下来？！” 　　连叶顿了顿，淡定地说道，“喝水！” 　　威子没有怀疑，却是忍不住吐槽，“喝水喝那么久？来了！” 　　说完之后，威子突然就意识到了什么，瞥了连叶一眼，赶紧闭上了嘴。 　　沈队在楼上肯定不是在喝水！ 　　但看嫂子的表情，她应该是不懂的！ 　　连叶转头就看到沈敬从楼上下来。 　　他应该是整理过一番，看不出有什么不妥之处。 　　连叶假装想起来什么，眼神闪烁着走上前，“沈敬，我刚想起来，护士的杯子还没有还！我上去一趟！”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她竟然不敢看沈敬的眼睛。 　　只要一看，脑海里就会自动脑补出某些不可言说的画面。 　　沈敬拉住她的手，“没事，我还了，走吧。” 　　连叶一僵，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他洗手了吗？！！ 　　沈敬见此，不解地看着她的眼睛，“怎么了？是不是还忘了什么东西？！” 　　连叶赶紧扭过头去，“没什么，我们走吧。” 　　威子揶揄地看着沈敬，玩味道，“沈队，你刚才在楼上干什么啊？” 　　沈敬抬头看了威子一眼，眼底闪着警告！ 　　他们队员私底下也是荤素不忌，什么荤话都说。 　　但当着连叶的面是不一样的。 　　沈敬下意识地去看连叶的表情，她应该是不知道的吧？ 　　连叶垂着眸，没什么反应。 　　威子讪讪笑了笑，将摩托车掉头，腿支着地，半回头说，“沈哥，我来开吧，你和嫂子坐后面。” ##第四百零八章 她没有拒绝 　　他怕迷幻剂对沈敬有影响，不敢让沈敬开车。 　　沈敬做了个手势，“叶子，你坐中间，我坐后面。” 　　若是连叶坐后面，可以搂着他的腰，但他怕后面危险，还是让连叶坐中间比较好。 　　连叶抬腿跨上去，有威子撑着地，双脚索性直接抬起，落在了踏脚处。 　　沈敬见她坐稳，长腿一跨，坐在连叶后面，低头说，“你要是怕手冷，就把手揣兜里，有我在后面，不会有事。威子，你开车稳一些。” 　　万一一个骤停，她没胳膊撑着，就会直接撞到威子身上。 　　“好嘞！沈队，你就放心吧！” 　　连叶听话地把手往兜里一揣。 　　“嫂子，坐稳了，走了！” 　　威子说完，摩托车便发动起来！ 　　摩托车坐三人，其实是有些挤。 　　连叶几乎是和沈敬背贴胸。 　　沈敬一手撑着后座，一手试探性地将连叶揽在怀里，下颌微侧，抵着她的头，发香像是缠人的树藤，径直往他鼻子里钻。 　　她没有拒绝。 　　沈敬微微松了口气。 　　他呼出的热气全部喷洒在连叶的耳朵上，没多大会儿就将她的耳朵打的通红。 　　沈敬垂眸间就将她红红的耳朵收进眼底，心里头觉得可爱极了，但怕她难受，于是侧头换到另一边。 　　却见她另一只耳朵也是红红的。 　　沈敬念头一闪，应该是冷风吹的。 　　所以，他应该帮她暖暖。 　　但他腾不出手，便靠近一些，将呼出的热气全部打在她耳朵上。 　　只是这一靠近，便有一股子异于她发香的淡淡香味传进他的鼻中，挑逗着他的神经。 　　是她身上的果香。 　　不知道她平时用的什么香膏，身上的味道总是清甜的，却又淡淡的，闻起来很舒服。 　　这念头不过一闪，沈敬身体便僵住。 　　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又兴奋了。 　　沈敬下身不着痕迹地往后挪了挪，见连叶一直没说话，松了口气。 　　冬天穿的衣服厚，她应该是感觉不出来的！ 　　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今天格外地躁动！ 　　而坐在前面的连叶一动也不敢动，若是沈敬能看到她的脸，就会发现，她的脸颊已经通红，眼底湿漉漉的。 　　两世的连叶都没经历过这种事。 　　前世她一个人打拼，习惯了对外展示自己的一身刺，格外厌恶别人的亲近，那样会让她觉得没有安全感，感觉事情脱离了自己的掌控。 　　但她不讨厌和沈敬的亲近，沈敬几乎是对她百依百顺，也能给她安全感。 　　虽然刚开始的那个周确实有些无法掌控，但她已经慢慢调整过来。 　　别的领域她游刃有余，但在这一方面却是不感兴趣。 　　朋友说她是性冷淡，还给她找了欧美风的图片视频观看，连叶心里排斥，只看了个大概，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但现实中，比如眼下这种情况，连叶还真不知道怎么处理。 　　她一闭眼，就当不知道吧。 　　若是现代，男朋友有需求，可能便直接提了。 　　但这个年代，沈敬深受影响，认为只有结婚之后才能真正抱得美人归，因此他不可能对连叶提，那是对她的冒犯。 　　沈敬不提，连叶自然不可能主动提！ 　　所以，就当不知道。 　　下定决心之后，连叶松了口气。 　　威子在连叶的指路下送到玉华路的胡同口。 　　沈敬先下来，在连叶下车时扶一把，“进去吧，我就不去了。” 　　连叶抬头看着他，“你明天几点的火车？要不要我去送送你。” 　　威子一脸促狭，闻到了恋爱的酸臭味。 　　沈敬说，“明天不一定能走。” 　　姚舒雨手里竟然有这种药剂，可不是小事。 　　她先前约他出去吃饭，全都被他推了，试想一下，若是他经不过她的纠缠，应了一次，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毕竟，谁会想到一个女同事竟然会主动给他一个男子下药？ 　　若是这药流出去，还不知会酿成什么大祸。 　　现在最紧要的是查姚舒雨手里药品的来源。 　　只怕这个年过不好了。 　　沈敬也不一定能回京城。 　　连叶想想也是，便说，“那你回去好好休息，多喝热水。” 　　她住到玉华路这边来之后，便将自己屋里的钥匙给了沈敬一把。 　　沈敬应了一声，“你快回去吧，外面冷。” 　　威子：冷你倒是快上车啊？！我不冷是吧？！ 　　直到看着连叶回家，沈敬才坐上去，让威子送自己回去。 　　到楼下，威子把摩托车调了个头，和沈敬招呼了一声，便开车走了。 　　沈敬拿着手电筒上楼，却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拿出钥匙，直接打开连叶家里的门。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虽然是灰突突的墙面，却非常的整洁干净。 　　床上两床被子整齐地在床上拉平，桌上的物品规制地整整齐齐，椅子背抵着桌沿，椅面在桌下面。桌子旁边是个纸箱，里面整齐地放着一些杂件。桌子北侧是一扇大衣柜，最北边靠墙的角落是一张饭桌，上面的桐油已经发黄发黑，于是铺着一张带有花纹的桌布，不透水的桌布。 　　门口的地方摆着煤气罐，煤气罩和一张桌子，煤气罩上放着瓦斯大壶，桌子上面摆着油盐酱醋碗筷等东西，桌子下面是柜子，上层放着锅，下层放着米面，还有一些菜。 　　空气中散发着淡淡地香味，闻上去非常舒心。 　　沈敬把瓦斯灌满水，打开煤气罩烧着。 　　等待的这段时间，他拉开一个凳子坐下来，视线在屋里漫无目的地逡巡。 　　他知道趁着主人不在时动别人房间的东西非常不礼貌，但此刻他却有违于自己受到过的教育，鬼使神差地走到桌前，拿起最上面的笔记本，随意翻了起来。 　　他心里邪恶地想着，若是能翻到叶子的日记本就最好不过了。 　　但，连叶没有写日记的习惯。 　　沈敬翻了两本，见都是连叶学习上的笔记本，随意看了两眼，注意力分散，无法集中，只觉得上面的字像鬼画符一般让他头大，便合上笔记本归回原位了。 　　他想回去坐着，可心里浮躁的很，身体里的血沸腾着，让他静不下来。 　　视线又在房间里漫无目的地游走，不经意地落在床上。 　　他知道那是她睡过的床铺，虽然已经阔别了几日，说不定里面还蕴着她的馨香。 ##第四百零九章 有些不对劲 　　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有些出神地看着床铺，像是想到了什么，眼底覆上一层浓重的欲色。 　　经摩托车上冷风凉下来的火热卷土重来。 　　沈敬有些猝不及防。 　　总觉得今天有些不对劲。 　　他以前……没有这么频繁的…… 　　没多大会儿，瓦斯烧开，他关火之后将热水倒进暖壶里，将暖壶提回自己屋里。 　　去公共洗浴间洗完澡后，沈敬躺到床上，依旧亢奋着，无论是身体上还是精神上的。 　　闭上眼睛许久，他都睡不着。 　　等早晨醒来，不出意外地又要洗衣服和床单。 　　沈敬没有急着回京，先去了局里一趟。 　　这时候局里还留了不少值班的人。 　　沈敬一来，威子就咋咋呼呼地说，“沈队，你没回京？太好了，我正要找你呢！” 　　沈敬问，“昨晚的事有结果吗？” 　　威子“切”了一声，“不就是姚舒雨干的吗？她还不承认药是她弄的，但是在后厨的角落里发现了药品和残留的药剂，还把上面的指纹摸去了，结果你猜怎么着？从她拿去给你敬酒的那个酒瓶子里检测出了残留成分，她就招了，说药是魏世东给她的。” 　　“魏世东又是从哪里来的药？审了吗？” 　　威子说，“审了，你放心，魏世东知道事情大小，全都招了，张副局想让你好好休息，就让二队去管了。” 　　沈敬点点头，“那就好。” 　　威子叹口气，“真是没想到，沈队你竟然有这么大魅力，竟然能叫姚舒雨知法犯法，这种下作的手段都做的出来！那药里还有性激素，你可要难受几天了。” 　　沈敬一顿，“性激素？” 　　威子点头，“是啊，你还不知道？我以为你看过检测单了呢！” 　　“检测单在你那儿？” 　　“我给副局了，昨天嫂子给我的，还是嫂子说那是性激素呢！” 　　沈敬默了默，面色有些复杂。 　　他那时候学的课本和连叶现在学的不一样，也不知现在高中生物中不知道会不会将性激素的作用。 　　他现在不确定了起来，不确定叶子昨天没有任何表现，是因为根本不知，还是因为知道了秘而不宣。 　　这种事总归不是什么好事，他怕给叶子留下不好的印象。 　　若是叶子不知道最好，要是装作不知道，那他也只能当做她不知道。 　　威子一看沈敬表情，凑上去看玩笑说，“咋滴？怕嫂子知道啊？” 　　沈敬瞪了威子一眼，“不要乱说，既然没事，我就先走了。” 　　他本打算去玉华路一趟，但最终还是没去，回新业路取了行礼，径直前往火车站，坐上了前往京城的火车！ 　　越到过年的日子，天越冷，但也越发的热闹。 　　家家户户猫在家里过冬的人都披着大袄出来，在胡同口聚堆说着话，男一堆，女一堆。 　　若是有那个闲钱的，就会去打两把扑克，摸两把麻将。 　　每到这个时候，周围就会聚集一帮大老爷们，抽着烟看着牌，插科打诨几句。 　　连叶记得，她在现代时，小时候在村子里吃百家饭，过年时没少见那些婶婶伯娘也围在四方桌前打麻将，自己也学的有模有样。 　　但这个时候只有家里的男主人才能有资格去玩，像王大嫂等人，都在家里忙碌着。 　　小孩子最喜欢过年，过年的时候有新衣服，有油水，家里大人也能从指缝里漏出点零花钱给他们，买些糖或者炮仗。 　　连险年幼，还不懂懒觉的珍贵之处，一大早起来便拿着火柴和炮仗领着裤衩去找小伙伴玩耍。 　　这时候的农贸市场里的人也是来来往往，人挤人，去的晚了剩下的只有被人挑剩下的肉和菜。 　　但不得不说，这时候年味很重。 　　不像现代的城市里，科技发展之后，过年时很多传统的习俗都淡了，连小孩子也没了过年的惊喜感。 　　连叶起初也是，对过年并没有太大感觉。 　　但见李兰英忙着猪肉，炸丸子，炸年糕，炸带鱼，连叶的感觉也被调了出来，便帮着李兰英一起忙活。 　　百货商店也挤满了人，许多商品卖到脱销。 　　连叶夹在人群中，抢到了几斤原味瓜子和五香味的炒花生，还有一斤水果硬糖，花生酥，大虾酥等。 　　那些橘子味，玉米味的软糖价格稍微贵一些，但也很受欢迎，除此之外还有更贵一些的巧克力糖，连叶都买了一些。 　　上午忙完之后，下午连叶磕着瓜子，坐在煤火炉子边上靠着火，吃着烤地瓜，看着电视，很是惬意。 　　电视是前段时间和洗衣机一起买的，买的是大尺寸的彩电。 　　这时候的电视大多都是黑白的，彩电价格昂贵，又得需要门路。 　　但有谢清雨在，内购一台彩电不是什么难事。 　　现在整个胡同里电视也不多，连叶家里的彩电传出去之后，纳鞋底织毛衣的妇人，闲着没事的小孩子，都聚到她家里看电视。 　　连叶自然知道要和邻居打好关系，拿出些瓜子出来一起磕。 　　家里热闹的很。 　　李兰英也没之前那么内向，将胡同里的人家认全之后，和谁都能说上两句。 　　去别人家看电视，吃着人家的瓜子，几个妇人们也是说尽了好话。 　　这厢一个纳鞋底的大娘说，“也不知道兰英你怎么生的孩子，你看大侄女长得多标致，多漂亮！” 　　李兰英心里高兴，但面上替连叶谦虚道，“漂亮啥，咱这普通人家，不管漂不漂亮的。” 　　这时候许多相亲，都是简单的见上一面，考虑一下条件合不合适，合适的话，基本上一两个月就会结婚。 　　只有条件比较好的，才会着重挑一下模样。 　　另一个织毛衣的婶子说，“你看大侄女多听话，不像我家那小子，说一句能给你顶十句。” 　　李兰英说，“她就是在你们面前老实，我也管不了她。” 　　“你就谦虚吧，大侄女是学生，将来你可享福了！” 　　李兰英摆摆手说，“她这才高中呢！” 　　连叶倒是坐得稳稳当当，就跟她们说的不是她一般，每当有人跟她搭话时，她能答就答，不能答便笑笑不说话。 　　不知不觉，连叶就成了胡同里别人家的孩子。 　　 ##第四百一十章 念叨 　　 　　沈敬在腊月二十八号的晚上抵达京城，回到沈家。 　　翌日上午，他便去了趟老宅看望两位老人。 　　薛阿姨见到沈敬，亲切地将他迎进来，对着里面喊了一声，“老太太，你看谁来了？！” 　　随后便听到沈老太太的声音从里面出来，“是不是沈敬啊？！我的乖孙！” 　　从她的声音便听得出来，对沈敬喜欢的紧。 　　薛阿姨笑着说，“老太太一进腊月就开始念叨你，这盼了一个月，总算把你盼来了。” 　　沈敬走进去，便察觉到一阵暖意，将外面的棉服脱下来，薛阿姨顺手接了过去，挂在旁边的衣架子上。 　　沈老太太已经迫不及待地迎到门口，上来便拉住沈敬的手，喜笑颜开地看着他，“你可回来了，我和你爷爷不知道盼了多少天，以前你连过年都不能回来，现在可算是能回家过个年了！” 　　沈敬扶着老太太走进去，笑着说，“是，算起来，我有三四年没有再家过年了。” 　　以前在部队的时候总是不巧，不是有这种任务就是那种任务，休假基本是在年中的时候。 　　大约是过年的时候比较热闹，也容易出乱子，给人以可乘之机。 　　客厅里，贺笙正坐在沙发上，见到沈敬进来，就像是老鼠见到猫一样，赶紧从沙发上站起来，缩着肩膀，怯怯地叫了声，“表哥。” 　　沈老太太不明所以，招呼着两人赶紧坐下，“笙笙，你这是怎么了？又不是没见过你表哥，别怕，你表哥人很好。” 　　贺笙看了沈敬一眼，正巧见沈敬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赶紧低下头。 　　等沈老太太再看向沈敬的时候，他脸上便带了笑意，在沙发上坐下，“表妹怎么这么怕我？别是坐了什么亏心事吧？” 　　贺笙脸色白了白，看上去娇弱可怜，惹人怜惜。 　　沈老太太说，“笙笙，你怕什么，你表哥又不会吃了你？！他上次还答应过年带你出去玩呢！你忘了？沈敬你这次回来呆几天？” 　　贺笙低着头。 　　听得出来，沈老太太话中对沈敬的喜爱疼爱绝对是要大过他的。 　　她这些日子被人拘着不能出去，每天在家里陪着老太太，但老太太一见到沈敬，还是将她扔到一边。 　　贺笙不是个傻的。 　　她和沈敬的关系已经很难修复。 　　可以想象，等老爷子和老太太一走，自己必然会被沈家弃如敝履。 　　即便她现在靠着老太太的疼爱找到一个家世非凡的丈夫，但二老一走，她和沈家断了来往之后，丈夫一家也不会对自己多好。 　　现在，她只有一条路可走。 　　就是想办法离间老太太和沈敬，争取更多的遗产，等二老一死，遗产到手，她就远走国外，到国外定居。 　　沈家的遗产，定然能让她吃喝不愁。 　　沈敬看了眼低着头的贺笙，对老太太说，“初三的时候就走。” 　　沈老太太惊道，“初三？这么早？这才在家里呆几天？” 　　“局里过年要有人值班，我这已经是和同事换班之后的结果，要不然，恐怕都回不来。” 　　沈老太太有些不开心。 　　她的乖孙就只能在家带上四五天。 　　沈敬又不能一直陪着她。 　　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总得见见朋友，去谢家拜访一下，这些时间一除去，也没剩多少时间能呆在老宅。 　　沈敬笑着安慰老太太，“奶奶，你看，我昨晚上回来的，今天就来看您了，你就不夸夸我？” 　　四五天就四五天吧，总比一天没有好。 　　老太太想通之后便伸手点点沈敬，乐呵呵地笑着，“你呀，都多大了还和我卖乖！” 　　“我这不是想让您开心吗？爷爷呢？” 　　“谁知道他，估摸着又和你唐叔叔下棋去了。” 　　“也好，省的在家里闲出病来。” 　　沈老太太又说，“你要不在家里多呆几天，青州那边就别去了，直接调你回部队。” 　　沈敬不置可否，“奶奶，这事我会和爷爷商量的。” 　　“表哥。”贺笙突然喊道，“你和连叶怎么样了？上次我给你打电话，是连叶接的，都晚上了，没想到她还在你家。” 　　沈敬眼中暗光一闪，知道贺笙这是在作死了。 　　沈老太太一听，微微皱眉，闻言道，“你什么时候给你表哥打的电话？我怎么不知道？” 　　“挺久之前了，外婆那时候你已经睡了，肯定不知道。” 　　沈老太太没再多问，转头看向沈敬，“我知道你在青州我管不了你，但你也得注意着点，万一真出现上次那种事呢？！” 　　贺笙说连叶大晚上还在他家里，不就是在暗示某些事吗？ 　　老太太被贺笙上了眼药之后，对连叶不如之前那么热络，但也不想干涉孙子的事。 　　但老太太是个传统的人，非常不想看到李圆圆那种事发生。 　　那简直是丢尽了脸面！ 　　沈敬说，“奶奶，你想什么呢？贺笙打电话那天是周末，我正好回京，叶子兴许是听到了我房里的电话声，就过去接了一下，你不知道，等我回去之后叶子还和我闹别扭呢！” 　　“闹别扭？”沈老太太不禁问？ 　　在她眼里，她的乖孙自然是千好万好。 　　连叶虽然也挺优秀，但还是和她的乖孙差了点，就算不对他百般捧着，有求必应，也不能闹别扭吧。 　　“是啊，贺笙也是，上次李圆圆那事，事情都不清楚，就说给叶子听，叶子还以为是真的，我回去之后就想和我分手，你想想，我表妹说出来的话，肯定会容易让人相信的。” 　　沈老太太看向贺笙，“你呀，事情不清楚怎么能往外乱说呢？万一别人信以为真，再澄清可就没那么容易了！那不是坏了你表哥的名声的！” 　　贺笙脸色一僵，点点头，低声说，“奶奶，我知道了。” 　　沈敬看向贺笙的眼神冰冷，脸上却带着笑，“我当时听到叶子这么说的时候，还怀疑贺笙你是故意说的呢！” 　　沈老太太听了下意识地看了贺笙一眼。 　　贺笙脸色一白。 　　沈敬又说，“也就是这次之后，我才知道，原来你们两个认识。” 　　贺笙握紧了手里的衣服。 　　他可真会说笑。 　　当初就是因为连叶被绑架的事，才会查到她身上，现在他说才知道她和连叶认识，鬼才相信！ ##第四百一十一章 矛盾 　　但沈老太太却是相信的。 　　当初谢教授给出的查贺笙身份的理由是因为竞赛。 　　老太太不知实情，顺着沈敬的话说道，“这事笙笙早就和我说过，她们竞赛的时候住一间房，还发生了点矛盾。” 　　“是啊。”沈敬点点头，“叶子说考试前一天晚上，贺笙将她的笔记本全部浸湿，她也将贺笙的笔记本扔到了水里，也算是一笔勾销。这确实不是什么大事，我觉得贺笙你应该不会记仇到现在，故意把李圆圆的事说给叶子听吧？” 　　沈老太太一皱眉。 　　贺笙当时可不是这样和她说的。 　　贺笙只说了连叶将她的笔记本扔水里的事，没说自己把连叶的笔记本浸湿。 　　老太太也明白，人嘛，趋利避害是本能，说话的时候会下意识地选择对自己有利的一面。 　　贺笙扯了扯嘴角，“我已经将这事忘了，就是听到对面是连叶，一时兴奋，就说了出来，没有别的意思。” 　　沈老太太说，“你以后说话可得注意着点，不要什么都往外说。幸亏这次是说给连叶。” 　　“贺笙，你外婆说的对，这是京城不是库图市，这是沈家，也不是一找一堆的家庭，沈家的一举一动都被人关注着，言行举止非常重要，小心祸从口出，你这个年纪，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贺笙低着头应声，“表哥，我知道了！” 　　沈老太太对沈敬说，“你啊，对你表妹也别太严格，她跟你又不一样，不知道很正常。” 　　沈敬说，“不知道就得学，奶奶，你别惯着她，有些道理你不早早的教给她，等惹出了事，就晚了！贺笙年纪也不小了，这时候就得学学待人接物，等以后嫁了人之后总要出面交际的，才不会吃亏。” 　　沈老太太觉得有道理。 　　儿媳妇虽然是搞学术的，但这一方面就没落下，每次有什么聚会会议，谢教授都能游刃有余。 　　外人在沈老太太面前没少夸谢教授。 　　也正因为这样，老太太身体不好，这几年没怎么出去过，沈家依旧和外面保持着友好往来，到哪里都说得上话。 　　沈老太太的视线落到贺笙身上。 　　她正低着头，缩着肩膀，脸色苍白，很是害怕的样子。 　　这还是面对自己表哥。 　　沈敬也不过说了她几句而已。 　　要是在外面，别人稍微说她两句，她就像鹌鹑一样，畏畏缩缩的，怎么能行呢？ 　　沈老太太转头对沈敬说，“笙笙不是从小学起，有些吃亏，你有什么好的建议？” 　　贺笙顿时抬头看着老太太，又赶紧看向沈敬。 　　沈敬微微一笑，“好的建议？就是多学多看，不如这样，以后贺笙放学直接让司机把她送去我家，在我家写作业，也能让我妈教教她，多带着她出去见见人，不要总是在家闲着或者是和同学出去玩，他们只会带坏你！” 　　他心里明白的很，贺笙在老太太面前的害怕的样子固然是因为怕他，却也有一方面是装出来的。 　　她在同学面前可趾高气扬的很！ 　　贺笙莫名觉得有几分危险，欲言又止地说道，“舅妈平日里要上班，晚上肯定是想歇歇的，我怎么能去打扰她？” 　　“无妨，她要是知道是为了带带你，必然会很开心，毕竟你若是能独当一面，她也能歇息歇息不是？”沈敬笑着说。 　　贺笙心思重，认真说来是很会察言观色的，却也有些自负，觉得自己有点小聪明，放到外人面前，都不够看的。 　　也是太过年轻，很多心思都写在脸上，旁人一眼就能看得清，也就老太太疼她，才不愿意往深处想。 　　把贺笙交到母亲手里，不仅能给她找点事做，叫她有苦说不出，也能让她离了老太太，好让老太太心里清醒清醒。 　　沈老太太说，“你表哥说的有道理，以后啊，你就和你舅妈好好学学待人接物！” 　　贺笙只好硬着头皮应下。 　　大年三十这天，连叶一大早便被一阵噼里啪啦地炮仗声惊醒。 　　等到她穿好衣服出门去，李兰英已经在煤火炉子上熬浆糊。 　　旁边桌子上摆着各种红纸，一副对联，一副老天爷画像，一副灶王爷画像，还有贴门上用的送财童子，关公秦琼等。 　　连险对这些正是好奇的时候，主动帮忙往背面刷浆糊，贴花门。 　　连叶扯着对联的一端，和李兰英一起贴到门上，往对面一望，王大嫂家里已经贴上了对联和花门，就连院子里的墙上也倒着贴着福字。 　　到门口一看，胡同里方才不知道是谁家点的炮，红纸落了满地。 　　中午连叶切了点肉，又拿出一只白条鸡来，做一道青椒炒肉，一道香菇炖鸡，还有一道酱爆肉末花菜，豆豉剁椒蒸排骨。 　　每样菜连叶都剩了一些，派人给王大嫂家里送去。 　　王大嫂知道连叶做菜好吃，拜托连叶下午多调一些饺子馅。 　　本地风俗，大年三十晚上要吃饺子，基本上家家户户下午的时候都会包饺子。 　　王大兵父母跟着大儿子住，他们夫妇今晚上要过去大哥家里一起吃顿饭。 　　下午的李兰英和面，连叶调饺子馅，多出来许多送给王大嫂。 　　连叶和李兰英看着电视包着饺子，好不惬意。 　　但这时候的连家可不像他们这般。 　　上一个年，连家家里面上过得去，但这个年，连面子上都过不去了。 　　以前家里有三房受气包，大房二房有什么不满便朝着三房撒气。 　　但没了三房，两家的矛盾也日渐暴露。 　　连老太在狱中，连家没有分家。 　　大房的连芽在家里光吃不干，二房的连枝肚子已经非常大，眼看就要生产，不仅光吃不干，还要吃两人份的。 　　且连枝在家里呆的时间比连芽长。 　　二房还有个在上学的连国豪。 　　这叫张巧莲非常不满。 　　不过让她有点安慰的是，儿子连国壮在表哥和朋友的介绍下去了鹏城，听说那边挣钱很容易，连国壮过年的时候没回来，但写了封信，里面夹着一百块钱。 　　张巧莲喜滋滋的。 　　连老爷子也觉得还是长孙有出息，就让张巧莲掌家，负责操持过年的事。 　　但王秀兰是个贪心的，看着张巧莲把钱把持在手里，怎么可能甘心？ 　　 ##第四百一十二章不甘心 　　三天一哭两天一闹。 　　从京城放假回来的连亚娟冷眼看着家里人闹来闹去，不得安生，心道连叶分出去真是个正确的法子。 　　连叶有个弟弟，是男丁，村子里不成文的规定，只给男丁划宅基地，用于结婚娶媳妇，因此河口村后面分给连叶家里的宅基地名义上是连险的。 　　连亚娟也想分出去，看到一群土包子吵吵闹闹就心烦。 　　但她一个女生，没办法分家。 　　连芽也是心烦意乱。 　　以前每年，她平日住在市里，过着好日子，只有过年的时候才会回连家，那时候她是母亲的骄傲，如连亚娟一般冷眼看着家里的吵闹。 　　但现在，她被牵扯进去，成了二婶口中的赔钱货，心里不甘极了。 　　她也不是没和连国壮说，她又今天的下场都是因为连叶！ 　　但连国壮和连芽早已经离心，定亲之后满是干劲，很是识时务，知道自己不能得罪沈敬。 　　他还想着，沈敬这般帮他，说不定是因为连叶念着那点兄妹情，于是打定主意好好巴结连叶，才不会为了连芽得罪她。 　　“连芽，你干什么去？还不过来烧火？整天就知道吃吃吃！除了吃还会干什么？！养你吃白饭的是吧？”王秀兰拿着锅铲子在厨房门口骂道。 　　“王秀兰，你这是啥意思？你咋不说连枝那个赔钱货，嫁两次都嫁不出去，白送给人家都没人要，在家里吃了半年的白饭，你咋不让她干活去！”张巧莲不甘示弱。 　　王秀兰说，“张巧莲你没良心，你没看枝子都要生了？要是一尸两命，你赔我闺女？” 　　张巧莲冷笑，“还闺女？我看就是个扫把星？！都是你们二房出的馊主意！要是当初把连叶嫁给杨洪亮，她发达了说不定还念着家里的好！反正不管说什么，今年必须分家！帮你养闺女养儿子还不够，还想让我们帮你养外孙？想得美？” 　　王秀兰怒道，“你现在想巴结连叶了？装什么好认，你当初也是同意的！分家？不可能分家！爹还健在呢！娘也快出来了！分什么家！？” 　　院子里一团乱七八糟。 　　连老爷子一大早就出去跟一群小老头聚在村头下棋，眼不见心净。 　　老大连洪山是个木讷的性子，却有点大男子主义，听着外面吵吵闹闹，觉得都是些妇人的琐事，他一个大男人不该管，索性就在屋里坐着，一动不动。 　　老二连文山精明些，虽然对连枝这个让人丢脸的闺女非常不喜，但怎么也不能把人赶出去。 　　儿子要上学，连枝马上就得生，到处都是用钱的地方。 　　公中的大部分钱都是贴补他们二房的，连文山和王秀兰夫妇自然不愿意分家。 　　连文山便上前劝大嫂和媳妇，表面上看着中立，实际是偏帮王秀兰。 　　张巧莲一看，顿时大喊大闹，“连洪山，你是个木棍吗？！别人欺负你媳妇你也不知道出来管管？我嫁给你有什么用？！” 　　邻居们对连家一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的情况已经非常习惯，见怪不怪了。 　　连亚娟听得心烦，忍不住想出来走走。 　　在外面见惯了好日子，回到村里之后便格外的嫌弃。 　　虽然李家俊家里也是农村人，但和连家对比起来，确实清净不少。 　　连亚娟是李家俊的未婚妻，过去串个门倒也没什么。 　　她还记得，李大嫂很喜欢她，每次见了她总要将她夸出花来。 　　这时候李家也不太平。 　　李家俊寒假回家之后得知连叶还没回村，便经常在外面转悠，等了好些天都没见村后的连叶家里来人。 　　他安慰自己，县里的饭馆这时候正忙着。 　　等到昨天腊月二十九的时候，还是没有见连叶一家子回来，李家俊坐不住了，特意去了趟县里，从楚秋菊的口中连叶已经不在饭馆，去了市里，且这个年，他们不回来过。 　　但他再追问李建军夫妇俩连叶在市里的情况，李建军夫妇便不肯多说。 　　李家俊去这一趟的自然是被李大嫂知道了。 　　从昨天下午李家俊回来到今上午，李大嫂没少训斥李家俊，叫他不要再惦记着连叶。 　　这天下午包饺子的时候，李大嫂正擀着饺子皮，想到什么，说，“初三的时候，你跟我去你姥姥家，你姥姥也有半年没见过你了。” 　　这边的习俗是初三走亲戚，大多是妇人带着儿子丈夫回娘家。 　　李家俊心不在焉地包着饺子，应了一声，想到了什么。 　　就算连叶不回来过年，但舅舅李建军还在，李婶子总该回来看看吧？ 　　李家俊抬头说，“妈，我能不去吗？” 　　李大嫂一瞪眼，“不行，必须得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娘不是和你说过，不要再想着她？就算你喜欢，那你也得毕了业才行！” 　　李大嫂不禁想到村里的传言。 　　传言说连叶在市一中读书，成绩很好。 　　那可是市一中，升学率要比县一中高上许多。 　　要是连叶真考上大学，那自己的脸往哪搁？！ 　　当初不就是因为连亚娟考上大学才和她定亲的吗？！ 　　李家俊有些厌烦，“妈，我都说了当初我不想定亲，你非要我定！反正我也不喜欢连亚娟，不如退亲算了！” 　　李大嫂闻言板着脸说，“不行！现在不能退！要是退了，连叶又不愿意跟你好，你咋办？等你毕业再说！” 　　李家俊说，“为啥不能退？就算叶子不跟我好，我也不愿意当叶子的小姑父，又不是没有连亚娟，我就娶不上媳妇！” 　　李大嫂气道，“你是不是傻？！那些人和亚娟能一样吗？亚娟将来分配之后也是有正式工作的，上哪里找那么好的条件去？” 　　李家俊嘟囔道，“等我工作之后再单位找不行吗？” 　　李大嫂说，“不行！城里人都坏，都存着坏心眼子！你没见那什么村的冯知青去了媳妇，结果回城的时候把媳妇和孩子丢下了，还有王知青，回城的时候把丈夫和孩子撇下了。你太实心眼了，肯定玩不过人家，还是咱们农村人老实！” 　　“行了行了。”李胜利说。 　　城里人不好，连家那几口子也不是什么好人！ 　　 ##第四百一十三章 瞧不上又怎么样？ 　　这半年来，李胜利可没少见过连家人吵吵，每次都是鸡飞狗跳，外人看了谁都得笑话几句。 　　家里孙子孙女都大了，连曾外孙都要出生了，竟然还挤在一家里过日子！ 　　连老头好面子，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李胜利现在也后悔早早给儿子定亲。 　　儿子考上大学之后成了城里户口，大可以等到毕业之后找个城里吃公家饭的，就算岳家强势一点也没什么，对儿子有利就行了。 　　李胜利这样想着，打算等两年再看看。 　　要是儿子对连亚娟依旧排斥的话，就退婚吧。 　　“叔，婶儿？！” 　　外面传来连亚娟的声音。 　　李大嫂赶紧放下擀面杖，往围裙上拍了拍自己手上的面粉，喜笑颜开地迎出去，“亚娟来了？快进来！” 　　连亚娟见李大嫂对自己欢迎的样子，心里那点不快疏散了，“婶儿在家包饺子呢？！” 　　李大嫂笑呵呵地应声，对连亚娟越看越满意，“是啊，家俊也在呢！等我们包完，给你拿走一些，这是我新调的馅，里面放了很多油渣呢！” 　　连亚娟笑着应声好，心里看不上那点饺子和油渣，但对李大嫂的态度受用的很。 　　她随着李大嫂进屋，笑着喊，“叔也在家呢！” 　　李胜利说，“是啊，亚娟来了，桌子上有瓜子和糖，你要是想吃就自己拿，别客气！” 　　连亚娟看了眼桌上的瓜子和糖。 　　那瓜子是白皮的，常见的奶油味。 　　这时候过年大家钱都用来买肉，过年能吃上肉便不错了，基本没有闲钱买这些零嘴。 　　李胜利家里过得在村里算是不错的，李大嫂在外面便纳鞋底便嗑瓜子，可是羡煞了不少人。 　　但连亚娟知道，白色皮子的瓜子比较瘪，里面的仁没有黑色的大，黑皮的瓜子不仅好吃，还有很多味道，原味，五香，绿茶等等。 　　桌上那糖，也是普通的硬糖，大红色的塑料包装，看上去非常的俗气！ 　　“谢谢叔。” 　　连亚娟只抓了一小把瓜子磕着。 　　李大嫂见儿子就跟没事人似的包着水饺，忍不住在桌子底下踹了他一下，“家俊，你别包了，陪亚娟去边上坐着，看电视去。” 　　李胜利家里有一台黑白电视机，是全村仅有的两台之一。 　　李家俊不乐意。 　　他更愿意包水饺。 　　连亚娟看到李家俊的脸色，心中冷哼一声，“家俊，过来看电视了！” 　　李家俊竟然瞧不上她，还惦记着连叶？！ 　　瞧不上又怎么样？ 　　他不还得听他妈的话和她定亲？ 　　既然他讨厌她，她非要叫他过来一起坐着！ 　　李大嫂见李家俊没有动静，沉下脸，“你这孩子怎么回事？没听到亚娟叫你吗？快过去！” 　　李家俊脸色不愉，将手里包好的水饺放在洒了面粉的篦子上面，起身去外面洗手，回来之后便坐到连亚娟旁边看电视！ 　　他知道连亚娟也不喜欢他，每次一起回家的时候她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瞧不起他的样子，在火车上一婶子问他们是不是在处对象，她也说不是，但一到家里，见到李大嫂，连亚娟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就比如现在，连亚娟主动开口说，“家俊，你们有寒假作业吗？多吗？要不回头我们一起写作业？” 　　李家俊不想和连亚娟呆在一起，正要拒绝，却听李大嫂笑着说，“好啊！亚娟，你们家有点乱，以后写作业，你就来我们家，家俊那屋里有一个他爸专门给他打的桌子，宽敞敞亮！” 　　李家俊有些烦躁，“妈，你别……” 　　“我咋了？！”李大嫂斥道，“我这都是为你好！” 　　李家俊皱着眉头闭上嘴巴，不耐烦地闭了闭眼。 　　连亚娟见此，唇角挑起一丝笑来。 　　“对了，家俊，初三那天我也不走亲戚，想去县里一趟，你和我一起去吧？” 　　李家俊敢在李大嫂面前说，“我那天要去姥姥家里！” 　　李大嫂见连亚娟主动越儿子出去，喜滋滋地说，“不用你去，我和你爸去就行了！你就和亚娟去县里好好玩玩，到时候我给你钱，你给亚娟买点东西！” 　　李家俊彻底是坐不住了，站起来就往外走。 　　李大嫂见他这么没有礼貌，赶紧将人喊住，“家俊！亚娟还在呢！你干啥去！” 　　李家俊说，“我头晕，出去走走！” 　　连亚娟眼底闪过一丝冰冷地笑意。 　　李家俊不喜欢她又怎么样？ 　　她几句话就能让他不得不围着她转！ 　　等李家俊走出去，李大嫂冲着连亚娟不好意思的笑笑，“亚娟，家俊不懂事，你别和他计较。” 　　连亚娟点点头，“我知道。” 　　李大嫂说，“你要是听见什么风言风语，可别当真，我们李家，就只认你一个儿媳妇！” 　　连亚娟知道她在说连叶的事。 　　她不是没听连芽提起过，连叶在市一中上学，成绩不错。 　　连亚娟想想不出连叶成绩能有多好，觉得连芽嘴里没有实话！ 　　连叶初中成绩就一般，又在家辍学两年，所有的时间都用来干活，也没有高中的课本，去哪里自学？ 　　连亚娟不担心。 　　更何况，连叶考的越好，李大嫂就会越讨厌她。 　　毕竟，那会证明李大嫂是错的。 　　但是李大嫂对儿子的掌控便能看出来，她怎么会承认自己是错误的？ 　　她只会对她连亚娟越来越好，以证明她不后悔！ 　　连亚娟点点头，“我知道，婶儿。” 　　包完饺子之后，连叶就坐在煤火炉子边上叠元宝。 　　现在用来叠元宝的纸是普通的黄纸。 　　在现代的时候，连叶见过那些元宝，金灿灿的，这时候还没有那种金纸。 　　李兰英将大张的黄纸建成小一些的a4左右的大小，一打一打的。 　　连叶就在旁边叠，连险觉得好奇，便拿出一张黄纸跟连叶学。 　　学了没多大会儿便坐不住，要往外跑。 　　一筐子元宝叠好，李兰英看着天色不早，就去煮了水饺，早早吃饭。 　　连险见李兰英将碗端上来，数了数，问，“妈，你为什么多舀一碗？” 　　李兰英说，“那是给老天爷吃的。” ##第四百一十四章 见怪不怪 　　连叶已经见怪不怪。 　　重生前她在村子里也见过这种习俗，原主的记忆里也有残留。 　　那一碗只是用来摆在那里，最后还是可以吃掉的。 　　在连叶家里还没有吃完饭的时候，外面的鞭炮声已经此起彼伏，胡同口传来大人聚堆说话的声音。 　　吃完饭，李兰英将碗筷收拾之后，开始摆供桌。 　　一条炸过的鱼，几块煮过的肉，还有几个馒头摞在一起，还有邻居送的一块花糕。 　　所谓花糕，就是一种面点，做成花的形状，上面粘着红枣做花心。 　　这就是简单的供。 　　供前放上一个小盒子，里面装满灰，插上三根香，旁边点一根红蜡。 　　李兰英跪下来，又拿过来一个瓷盆，抓一捧元宝放里面，用火柴点着，嘴里念叨着一些拜祖先的词。 　　连险拉拉旁边连叶的衣服，“姐，咱妈在说什么？” 　　连叶说，“我也不知道。” 　　总之就是祭拜祖先那一套东西。 　　连叶刚说完，李兰英便招呼着连险过来，“连险，过来，给你祖先磕个头。” 　　别人家的上供都是男的来，现在连险不当事，只能李兰英自己来，但连险磕头还是要的。 　　以前文革的时候不让这样办，但现在又开始兴起，连险也不排斥，走过去跪下来。 　　李兰英看了连叶一眼。 　　连叶冲着李兰英咧嘴笑笑，就当不懂她的意思，“妈，你拜的谁家祖先？” 　　李兰英说，“就走个过场，管这些干什么！” 　　连叶说，“那可不行，你得拜李家的祖先。我在想，我已经大了，不好改，连险那么小，要不让他改姓李算了。” 　　这时候改名多好改，户口本都是手写，各种资料也没有联网。 　　更何况连险还没上学，没有学籍，不用改乱七八糟的文件，只要改个名字就好。 　　李兰英惊讶地看了连叶一眼，初时觉得连叶这想法真大胆，后面想想，又觉得有道理！ 　　她放在了心里，打算再好好想想。 　　拜完祖先拜老天爷，老天爷的画像贴在门外右边的墙上。 　　李兰英点上三根香和一根红蜡，烧一些元宝，嘴里依旧念着什么。 　　连险也老实的跟着李兰英磕头。 　　连叶趁着这时候去胡同里看了一圈，之间家家户户门口一左一右都点着两根蜡烛，映得门口大亮，连没有路灯的胡同里也亮堂许多，门下面也都横着一根拦门棍。 　　胡同口聚了好些人在说话聊天，有些人哪怕在这里干站着，也不回家。 　　王大兵和王大嫂吃完饭，拿着香烛回来上供。 　　连叶不懂，但看到李兰英，王大兵上供时脸上都非常的认真，这也许是这时候他们的一种信仰。 　　这厢李兰英已经拜完关公，在拜牛王爷马王爷，保佑六畜兴旺！ 　　虽然他们家里现在除了裤衩并没有别的动物。 　　说到裤衩，就不得不提，别的狗怕点炮，裤衩兴许是战场上下来的，鞭炮声越响亮，它叫的越欢，这两天炮声多，它尤爱串门。 　　连叶见连险跟着李兰英磕头，心血来潮也去给牛王爷马王爷磕了一个，保佑裤衩一直这么快乐下去。 　　接下来就是门神。 　　虽然是租的房子，李兰英也象征性的拜了拜堂屋门口的门神，至于大门的门神，自然是交给王大兵夫妇。 　　待王大兵夫妇在家里上完供之后，将大门左右的蜡烛点亮，放下拦门棍，两人又提着笆斗出去，里面装着一挂鞭炮，香烛，元宝等。 　　连叶就问，“大嫂，你们这是要去干什么？” 　　王大嫂说，“去爹娘那边供祖先。” 　　连叶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原来这种分家出来的，还得回去上供。 　　连家就没有这种烦恼。 　　上完供之后，便没什么可忙的。 　　李兰英去胡同里和众人说话，连险去找小孩子玩闹，连叶就呆在家里看电视。 　　李兰英知道她不喜欢妇人们呆在一起，但附近也没有和她差不多大的小姑娘，又不想见她在房里闷着，将她喊出来，“出去走走，一会儿就放烟花了！” 　　所谓正月十五元宵节放烟花，但，有人也会在大年三十的时候放烟花。 　　这时候已经有人开始点轰天雷，炮声响亮，震耳欲聋。 　　连叶直接想躲进屋里，瞧见裤衩跃跃欲试地样子，生怕他上去把还没响的轰天雷叼走，赶紧把它喊回了家。 　　这个时候沈家的老宅也在上供。 　　只不过在腊月二十三小年的时候已经灶祭，大年三十只需要祭祖先。 　　相对于李兰英在租的房子里随意摆的供桌，沈家的供桌是经过一番布置的。 　　上面有面点，水果，干果，花糕，年糕，饺子等等。 　　上完供之后，供桌撤下来，沈敬就抓了上面几个核桃。 　　这些贡品，最后还是人吃掉。 　　沈老太太见到之后笑着说，“你看你急的，刚撤下来就要吃！” 　　沈敬笑笑说，“奶奶，我给你拿的。” 　　说着，他用手便将核桃捏开，将捏碎的核桃递给沈老太太。 　　老太太吃着核桃，笑得合不拢嘴。 　　要是每年过年乖孙都在身边就好了！ 　　贺笙见此心里有些不舒服。 　　自沈敬回来，老太太对沈敬格外关注，像是将她抛到了脑后。 　　老爷子本就严肃，加上知道她先前做的事，与她没几句话说。 　　沈文宣和谢教授夫妻两个也只是例行问了贺笙几句话，就和老太太沈敬等人说话。 　　贺笙这时候才察觉到，在沈家，她和沈敬的地位完全是不相同的。 　　她在老太太身边呆了几个月的时候就想取代沈敬，根本不可能！ 　　这天晚上，沈敬一家人住在老宅。 　　大年初一，连叶不得不早起，跟着李兰英串门。 　　都说远亲不如近邻，她们家在市里没什么亲人，不需要去和长辈拜年，便在胡同里各家串门。 　　有些人家见着连险，会给一两毛钱和几颗糖，若人家家里有孩子，李兰英也会给回去，若是没有，就记着以后多送些东西。 　　沈家这一天的早饭比平时要早。 　　因为他们沈家沈老爷子这个老人健在，大院里大多数人家都得来沈家拜年。 　　吃过饭之后老爷子老太太便在沙发上坐着，喝喝茶说说话，等着别人上门，沈文宣也在家里坐着，有人来拜年便陪着一起说说话。 ##第四百一十五章 叶子做的 　　沈敬上楼换了身衣服下来。 　　在沙发上坐着老太太见着之后，惊奇道，“你这身衣服倒是合身！” 　　闻言，老爷子和沈文宣都投去目光。 　　沈敬身上穿的那一身正是当初连叶给他做的那一身西装，今天要见来拜年的叔伯，也要跟着沈文宣去拜年，自然要穿的正式一些，沈敬有些私心，穿上了这一身。 　　这身西装显得他愈发的挺拔俊美，老爷子看着自己优秀的孙子，忍不住点点头。 　　沈敬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来，面上带着点淡淡地笑意，“是叶子做的，她说市面上那些衣服不好看，就按照我的尺寸做了一套。” 　　沈老太太见了笑呵呵的，“你看你，媳妇还没娶回家，就满嘴不离人。” 　　孙子和孙媳亲近是好事，老太太有一点不满的是，连叶太小，不能马上结婚。 　　等她抱上曾孙，还得好几年的时间。 　　沈老爷子说，“你不愿意回去，是不是因为连叶？你有喜欢的人，是好事，但也不能过度沉溺于儿女私情，温柔乡英雄冢，会让人变得没有斗志。” 　　沈敬笑意渐渐收起，“不是因为她，吴鑫的事还没了。” 　　沈老爷子脸色一黑，“合着我送你去青州白去了一年？！” 　　沈敬说，“倒也没有白去，我现在知道打人不对，当时我应该直接把事情捅到上面。” 　　沈老爷子：“……” 　　初二的时候，连叶提着礼品去了方糖家里。 　　方糖将家里收拾的非常整洁，这几个月方糖攒了不少钱，也添了不少家用，日子越来越红火。 　　虽然母亲依旧神志不清，但至少吃食营养跟上来，整个人看上去健康许多。 　　连叶这回去的时候，方母依旧是不清醒的状态，方糖正在给她剥瓜子。 　　前段时间方留榜被遣返回去，被火车站的人堵着，进不了青州。 　　方豪刚从军不满一年，过年没有假期。 　　没有这两个人打搅，方糖的日子过的非常满意。 　　她嘴上磕着瓜子，手里给方母剥着，不忘问连叶，“叶子，你见过梁大哥他家人吗？” 　　连叶一愣，倒还真没有。 　　和梁晨认识的时间也不短，她却从未去过梁晨家里。 　　无外乎别的，梁母是连芽大姨。 　　连叶相信，连芽绝对在梁母面前给她上过眼药，李兰英去过梁家，从李兰英的描述中可知，梁母对她的印象不好，她便没想着去，省的大家都不快。 　　“没见过，怎么了？” 　　方糖脸上有些红，“梁大哥说，等初五初六挑一天带我见见梁婶。” 　　连叶顿时笑了起来，“好事啊！” 　　梁晨是沈敬的朋友，是退伍军人，人品是绝对信得过的，家境也不错。 　　虽然梁晨看上去是个大块头，糙汉子，但相处下来就知道，绝对是个知道关心人的。 　　方糖笑了笑，眼中却带着几分担忧。 　　连叶察觉到，便问，“你是不是怕梁婶不喜欢你？因为你的家庭？” 　　方糖点点头。 　　她这种情况实在特殊，一个女孩子带着痴傻的母亲出来讨生活，房子还是租的。 　　不说别的，但是方糖母亲这一点，就难以让人接受！ 　　她离不开人。 　　平时方糖上班会拜托邻居帮忙照看，正巧周围有几个小老太太喜欢打叶子牌，能顺便帮忙看着，等着方糖下班回来。 　　但结婚后方糖可不放心方母一个人住，可将方母接去梁家，这根本不现实。 　　方糖面上闪过一丝窘迫，忧心地点点头。 　　她带着母亲离家的时候便有过一辈子不结婚的打算。 　　但梁晨是个例外。 　　两人就这么有缘的遇上了，在同一个地方上班，又互相对对方有意，中间有连叶沈敬为纽带，人品值得信任，可谓是非常完美的一件事。 　　连叶说，“这件事在见梁婶之前，你最好是和梁大哥商量好，你们结婚之后是住在梁家，还是搬出来，是和伯母住一起，还是单独给伯母找个保姆照顾着，你们把这些商量好之后再去见梁婶，要是梁婶不同意，梁大哥也能劝几句，别什么都不清楚就上门，到时候梁婶问起来，梁大哥两眼一抹黑就不好了。” 　　方糖听了之后沉思了一下，“好，我会和他好好谈谈！” 　　“那就祝你们万事顺利！” 　　初三这天是走亲戚的日子。 　　李兰英和连叶虽然没有回河口村过年，却还是在这一天打算前去李桥村，祭拜一下李兰英父母。 　　顺便关于给连险改名的事，李兰英也想问一下李建军的意思。 　　连叶走之前在院子里的盆子里放满了狗粮，旁边的小桶里盛满了水，裤衩玩累了会自己吃喝。 　　李兰英一手牵着连险，另一手拿着节礼，连叶手里也提着节礼，坐三轮车去了火车站。 　　正在站台上等车时，连叶听到身后有人喊她。 　　“叶子？李婶儿？” 　　连叶一回头，是梁晨。 　　他以前总是想喊连叶为嫂子，但奈何那时候沈敬和连叶没有确定关系，不能喊，但现在两人确定了关系，梁晨和连叶熟了，习惯了喊叶子。 　　李兰英见是梁晨，打了个招呼，连险也喊了声梁晨哥。 　　连叶笑着说，“梁大哥，你这是？” 　　梁晨指了下身后的梁母，“回我姥姥家！” 　　连叶看了眼梁母，了然地“奥”了一声，“咱们同一班车呢！” 　　方糖昨天还问她有没有见过梁母，今天就见着了。 　　梁母和张巧莲不愧是姐妹，单论容貌确实有些像，但张巧莲在乡下风吹日晒，明明是梁母的妹妹，却看上去比梁母老上很多，皮肤黝黑，眼角的纹路明显。 　　梁母则皮肤白皙细腻，保养的很好。 　　李兰英也看到了梁母，可没忘了当时在梁家梁母听信连芽说她们家闺女有问题，她心里一直记着，直接转身当没看见。 　　梁母在看到连叶之前便看到曾经为了连叶找上门的李兰英，后来梁母知道是连芽听刘欣欣的话编排人，一想到当时她还护着连芽，心里挺膈应，但要梁母主动上前说和道歉，梁母心里也是不愿的。 　　梁晨压根不知道有这档子事，见梁母一直在后面没过来，便招招手说，“妈，你过来，给你介绍个人！” 　　梁母不情愿地走上前，梁晨就说，“这是连叶，是沈哥的对象。” 　　 ##第四百一十六章 你爱看不看 　　梁母也早就猜出了这是连叶，连芽嘴里那个一无是处只有一张脸可看的堂妹。 　　她还记得连芽说过，连叶在寻香来里当服务员，且梁晨很是偏向她。 　　现在一听到她是沈敬的对象，便明白了为什么。 　　饶是如此，梁母还是将连叶上下打量了一番。 　　沈敬那样浑身都是优点的人，光长得漂亮怎么配得上呢？ 　　真没想到沈敬竟然是这么肤浅的人！ 　　连叶笑着说，“梁婶好。” 　　梁母淡淡地点点头，没多说什么。 　　倒是梁晨问清了连叶的座次，发现不在一个车厢，等上车的时候也就分开了。 　　连叶回河安县的时候，连亚娟和李家俊也来到了县里。 　　县里也有过年的味道，各家店铺门口都挂着红灯笼，有些店铺里还有促销活动。 　　县里的人儿也都是春光满面，精神饱满的。 　　但李家俊看着县里的好光景，却是心不在焉的。 　　不知道这时候叶子回来的没有？ 　　他能不能去火车站碰碰运气？ 　　连亚娟见他一副魂不守舍地样子，心中冷笑，“李家俊，大过年的，你耷拉着一张脸给谁看？” 　　李家俊皱眉，“你爱看不看！” 　　和她接触多了才知道，连亚娟可不想表面上那般懂事妥帖。 　　连亚娟冷笑一声，说，“既然你妈让你来陪我，你就不要哭丧着脸，你也不想我回去告诉你妈，让你妈点头哈腰地给我赔礼道歉吧？” 　　李家俊听了之后脸都绿了。 　　连叶一家人到了河安县，李建军和楚秋菊已经骑着两辆二八大杠在火车站等着。 　　他们提前收到消息，李兰英一家人初三这天会来走亲戚。 　　虽然村里会有拖拉机去县里，但没那么好赶上，出租车又没几辆，走一趟偏远的李桥村肯定要很多钱，三轮车不会只在市区，不会去下面的镇上。 　　总不能让他们走回村里！ 　　于是李建军就借了一辆自行车，加上家里本来就有的一辆自行车，夫妻两个一起来接人。 　　李建军前面载着连险，后面坐着李兰英，楚秋菊则载着连叶，礼品往前面杠上一挂，就这么走了。 　　正是天冷的时候，家家户户基本上都来的客，李桥村的村头倒是没几个人。 　　零散的几个人见了李建军两口子都亲切地打声招呼，“建军，这是去哪了？” 　　“呀？兰英回来了？半年不见大变样了！” 　　李兰英确实和以前黑瘦黑瘦的样子不一样了。 　　半年的时间，皮肤看上去依旧粗糙，但是白了不少，也胖了些，身上穿的是新衣服，最重要的是精气神不一样了。 　　以前她在路上，看到熟人不敢说话，总是低着头畏畏缩缩，现在昂首挺胸的，笑呵呵地回着那人的话，“这是守成爷爷家的二叔啊，这衣服是不是闺女你买的，瞅瞅多好看！” 　　李二叔一笑露出俩大门牙，“这是你闺女吧，长得真俊呐！跟城里姑娘似的！” 　　连叶笑了笑，不等她说话，李兰英笑得不见眼，“二叔你就别夸她了。” 　　自进出到家里，遇上遇见李建军他们的人都会这么招呼一声。 　　他们可知道，李建军家发财了。 　　这个发财，自然是相对于普通村民来说的。 　　楚秋菊长时间在县里开着饭馆，还能帮一下娘家，以前没开放的时候李建军就在村里开拖拉机，满工分，日子比普通人家要好，后来被选去肉联厂开车，这半年里被连叶带的胆子也大了许多，路上带了两趟货，也攒下两三千的家底。 　　这个钱在农村来说已经算是很多了。 　　再加上李建军在村里人缘本来就好，现在更是有不少人和他们打好关系。 　　不过依旧有眼红的人，背后中伤李建军不管侄子等等。 　　两辆二八大杠在门口停下。 　　李斌从里面迎出来。 　　他身后还跟着一个高个子男子，见了连叶和李兰英就赶紧走上前，“大姑，连叶妹妹，你们来了！二婶，我帮你拿东西！” 　　这正是李建国家里的李恒！ 　　连叶重生之后和李恒还真没有打过交道。 　　只是之前听沈敬说李恒找上门想替李建国求情，还因为李亚辉的事差点被顶替入狱，那之后就回村了。 　　与他打交道的是沈敬。 　　原主的记忆里也没见过李恒多少次，连老太很少会让李兰英带孩子会娘家，除了逢年过节。 　　但每次见到，李恒对原主没多少好脸色，当然，以前李斌对连叶也没有好脸色！ 　　李恒是李建军叫来的。 　　虽说当时李建国做事损了点，但也进了监狱得到的惩罚。 　　王英改嫁了。 　　李恒带着三个弟妹生活，毕竟是看着长大的亲侄子，李建军也不能不管。 　　他是打算替李恒说说项，顺便和连叶商量一下跑货的事，到时候就带着李恒去跑货。 　　毕竟啊，现在路上危险的很，都没建设起来，没个服务区，荒田野地的，必须得有人跟着一起，不熟的人不放心，当然还是自家人好一些，李恒也二十几岁了，干农活长大的，体格也不弱，带上正好。 　　李兰英见到李恒也是一愣。 　　她本就是比较容易心软的人，想想李恒的情况也是难受。 　　本来李恒正是说亲的年纪，但他这种情况没人敢嫁，媒人都不敢上门。 　　李兰英，李建军，楚秋菊，纷纷下意识地去看连叶的神色。 　　见连叶没有露出厌恶的表情，也就放下了心。 　　李兰英说，“恒子也来了，快进去。” 　　楚秋菊笑着说，“都进去坐坐！小强，你小弟弟来了，快过来一起玩。” 　　小强是李恒的弟弟，现在六岁多，他上面除了李恒这个哥哥，还有两个姐姐，一个叫大妞，一个叫小妞。大妞已经十五岁，没上过学，小妞十一岁，也没上过学。 　　大妞见到连叶的时候，眼底闪过一丝惊艳。 　　不敢相信，这是以前那个瘦不拉几畏畏缩缩的表姐连叶。 　　在她的记忆里，连叶表姐总是缩在众人后面不怎么说话，呆呆的，木木的，分东西吃的时候永远是最后一个，经常分到最难吃的糖，别人嫌弃的鸡屁股。 　　而现在，她柔顺的长发散着，不像这时候的农村人，有些人很久才洗一次头，用不起洗发水就随便捯饬捯饬。 ##第四百一十七章 表姐，你真漂亮 　　她身上穿的棉袄一看就是买的，白色的，长长的，蓬蓬的，看上去就很暖和，而大妞身上的袄已经有些小，露着手脖子和脚脖子。 　　她腿上穿的是大妞没见过的紧身裤，显得腿很细，脚上一双白色的皮靴，非常精致，村支书家里的盼盼有一双差不多的，好几十块钱！ 　　她看上去和她们一点也不一样。 　　就跟天上的仙女一样。 　　还有连险也穿的干干净净的，小脸白嫩，很像年画上的娃娃， 　　哥哥嘱咐过，表姐家里有钱了，他还想找个工作，不能得罪她。 　　连叶走进里面一看，就见到一大一小两个黑乎乎地小女孩，很瘦，个子也不高，身上穿的是自家做的棉袄，有些地方打着补丁，有的地方露着棉花，那棉花已经发黑，打着结，一看就不暖和了。 　　大妞的脸上有些发紫，仔细看便知是生了冻疮，手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有些地方已经肿的老高。 　　这小可怜的样子看得是真挺让人心疼。 　　原主的记忆中，和大妞打交道的时候也不多，只是她和李恒李斌他们一样，都不怎么喜欢原主。 　　小妞就更没怎么有印象了。 　　连叶冲着她们笑了笑。 　　大妞以前不觉得，现在突然发现，表姐笑起来很漂亮。 　　小妞大胆一些，上前说，“表姐，你真漂亮。” 　　“你也很漂亮。”连叶说。 　　李家一家人五官都不差，只不过常年风吹日晒，又黑又糙，要是大妞小妞好好打扮一下，肯定很漂亮。 　　小妞得了夸奖，嘿嘿笑起来。 　　李兰英立马心软了，赶紧上前说，“大妞小妞快进屋里去，外面多冷，大姑给你们带了好吃的！” 　　李恒也说，“快回屋等着。” 　　小强瞪着眼睛大喊，“你不是我大姑！是你把我爸关进监狱的！” 　　六岁的小孩这时候已经有了监狱的概念，知道关进去就出不来了！ 　　李恒赶紧捂住小强的嘴，把人抱进去，讪讪地对李兰英笑了笑，“大姑，妹妹，小强不懂是，你们不要介意。” 　　连叶当然不把这小孩儿当回事，牵着连险往里走。 　　连险拉拉她的袖子，小声说，“姐，他好凶！” 　　连叶笑笑说，“那你就不跟他玩。” 　　屋里，大妞有些局促不安，在李恒的督促下喊了“叶子姐姐”。 　　连叶就跟连险说，“连险，这是你大妞姐姐，这是你小妞姐姐。” 　　连险还没见过她们，但不妨碍他乖乖地喊，“大妞姐姐，小妞姐姐。” 　　连叶这回带的东西挺多，先说常见的猪蹄烧鸡猪头肉猪肘子，几斤螃蟹和虾，还有一箱纯牛奶，五斤西瓜子，十斤软糖，里面各种各样，还有自己弄得几根腊肠，一箱方便面。 　　这时候大家在火车上，大部分都是吃干粮，方便面是奢侈品。 　　李兰英先把瓜子和软糖拿出来放桌上，“恒子，斌子，大妞小妞，小强，别客气。” 　　小强一看到糖，两眼一亮，也顾不上什么，直接上前抓了一把。 　　倒是大妞小妞，谨慎地看了看李兰英和连叶，再看了眼李恒和李建军，才敢上去吃瓜子和糖。 　　李兰英说，“你们坐着吧，说说话，我去帮秋菊做饭。” 　　李建军客气地说，“不用忙活那么多菜，够吃的就行！” 　　“那不行，那么多孩子呢！” 　　李恒赶紧凑上去，“二婶，大姑，我帮你们洗菜吧！” 　　大妞小妞在屋里坐着不自在，帮忙去烧火。 　　厨房里，楚秋菊已经开始往大锅的篦子上放肘子，烧鸡，猪蹄。 　　这些是本就做好的，只要热一热就好。 　　旁边放着一个泡沫箱，是连叶带来的。 　　李恒掀开一看，只见里面是冻虾和螃蟹！ 　　虽然他没见过螃蟹，但不知怎地，脑海里就浮现这两个字。 　　他心道自己大姑一家果然是发达了。 　　现在自己爹那点事儿先搁到一边吧，把日子过好才行，家里现在大妞小妞能帮帮忙，主要靠他，要不是有李建军接济，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 　　小妞惊道，“哇，螃蟹！姐你快来看！” 　　在灶前坐着烧火的大妞也凑过来看。 　　连叶来时便说过要做油焖大虾，李兰英找个盆子把虾和螃蟹泡水里，开始挑起虾线。 　　楚秋菊洗着菜，看了眼盆里的螃蟹，“兰英姐，这咋吃啊？” 　　李兰英说，“等会叫叶子过来做，她会捣鼓。大妞小妞没吃过螃蟹吧，今天就能尝尝了这一共十来只呢！” 　　小妞双眼发亮，大妞没表现的那么明显，却也时不时往盆里看一眼。 　　李恒说，“大妞小妞，你们还不谢谢大姑？” 　　“谢谢大姑。”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说。 　　李兰英笑道，“说什么谢。” 　　李恒看到桌子上放着菜花，主动那个盆子开始掰起来。 　　李兰英夸他，“恒子现在真勤快！” 　　李恒呵呵笑两声。 　　李斌也被赶进来帮忙。 　　堂屋里，李建军在凳子上坐着，和旁边地连叶说，“我打算出了正月，再把厂里的工作辞了。” 　　连叶点头，“行，正好我打听一下那些车厂，选个好一些的车，再准备准备。” 　　现在的货车四五万块钱，这个钱连叶出的起。 　　李建军说，“你看到恒子他们家里了吧，我也是看着他们长大，不能不管他们，我想让恒子跟我一起跑货，你觉得咋样。” 　　“舅舅你自己安排就行，我只要出钱拿分成就行。”连叶笑着说。 　　李建军也哈哈笑起来。 　　他不知道外甥女手里有多少钱，但见她说的那么轻松，想必是不少的！ 　　“对了。”连叶将兜里的电警棒拿出来，“这东西是沈敬给我的，是个手电筒，但也可以防身，回头我再问问他还能不能再买两个，给你们路上防身用。” 　　李建军接到手里看看，一掂那重量就知道不是普通的手电筒，还给连叶后他问，“你和沈敬在处了？” 　　连叶点点头，“他对我挺好的，反正我还不能结婚，处处看呗。” 　　李建军叹口气，“我听说你去过他家里，他家里人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他们家人挺好的。” 　　见连叶这么说，李建军没有再说什么。 ##第四百一十八章 手艺真好 　　等厨房里忙活地差不多，连叶叫李兰英出来，自己进去做油焖大虾。 　　做之前，她现在旁边的煤火炉子上将洗干净的螃蟹用两层篦子蒸上。 　　油焖大虾说来挺简单，把去腥后的虾放到热油里煎一煎，放上葱姜等调味品，翻翻面，再放上白糖，醋，生抽等焖一焖，收收汁就好。 　　浓香味从厨房里传出去，香的小强直流口水。 　　等这道菜做出来，螃蟹也差不多蒸上，由灰不拉几变成了红色。 　　连叶拿筷子夹出来，到案板上一个一个切成两半，再下锅油炸。 　　油锅里螃蟹周围冒着油泡，鲜香味飘出来，大妞小妞全都跑过来看着。 　　炸完之后爆香葱姜蒜，放到锅里一炒，白色的蟹肉露出来，看着就鲜嫩可口。最后在放上料酒，生抽老抽，糖，盐等，盖上锅盖，大火收汁。 　　李恒忍不住夸道，“妹妹手艺真好，这螃蟹一看就好吃的不得了！” 　　螃蟹出锅，小强就忍不住伸手去抓，还没碰到，“啪”的一声筷子打在手上，疼地他哇哇叫，“哥哥，她打我，我要吃螃蟹！” 　　李恒赶紧抱住他，“小强，你再等一会儿就能吃了。” 　　小强不开心地瞪了连叶一眼，哼了一声，“你害我爸进监狱，你不要来我二叔家里！” 　　李恒赶紧把小强抱走。 　　连叶说，“不用抱走，我又不会跟小孩子计较什么。” 　　李恒讪讪笑了笑。 　　连叶又说，“小孩子这样说，肯定是有人在他耳边经常说这些。” 　　李恒赶紧说，“妹妹，我没说，我肯定没说，是我妈，以前老在家里念叨。” 　　连叶说，“我们没太多来往，你们怎么想也没关系，在背后记恨也没什么，不过舅舅是真把你当侄子，想给你谋个工作。” 　　李恒赶紧点头道，“我知道，二叔对我一直很好，我肯定好好干。” 　　连叶便没再说什么，将筷子拿出来洗洗，递给李斌，大妞二妞，“吃可以，但是别用手抓。” 　　现在孩子都是放养，家里老人养孩子，只要不死就没事，随他们玩，因此衣服上都是黑乎乎的，脸上抹着鼻涕，手上也黑漆漆的，可能连叶小的时候也这样。 　　但现在的她真的接受无能，看到小强那黑乎乎的手去抓螃蟹，她心里就跟看见了鬼一样可怕。 　　连叶顺手夹了一块放到碗里，跟连险说，“现在还烫着，等我姐姐给你剥壳，别急。” 　　连险乖乖地点点头。 　　大妞小妞也都没急着吃，打算等凉一些再吃。 　　大妞已经十五岁，该懂的都懂，她刚才看着和自己哥哥说话的连叶表姐，表姐面上一直淡淡的，并没有像村里的一些娘们一样凶的要命，也没有露出什么尖锐之感，和连险说话的时候还带着点温和，可就是让人觉得不好接近，甚至还有些畏惧。 　　所有的饭菜上桌，众人围着方桌坐下来。 　　连叶毫不客气地将纯牛奶拆开，拿出几盒放在桌上，看向大妞小妞，“你们要喝的话就自己拿，不要客气。” 　　李建军见大妞小妞一直拘束着，让她们坐下，“别害怕，你们表姐人很好的，你们该吃吃，该喝喝！” 　　楚秋菊也这么劝着。 　　连险一惊毫无顾忌地在趴在桌上啃起了螃蟹。 　　楚秋菊吃着螃蟹肉，“嗯”了一声，说，“这螃蟹肉就是嫩，怪不得那么贵！” 　　连叶笑着说，“这是我拜托我们的采购弄的，比市价要便宜点，舅妈要是想吃，我下回来再给你们带点！” 　　楚秋菊说，“带什么带，吃着一回就够了，等出去我也可以吹牛说自己是吃过螃蟹的人！哈哈哈哈。” 　　吃完饭之后，一行人去坟上祭拜已经过世的李家老人。 　　街上的人看到李兰英和连叶，一准地夸上几句。 　　尤其是连叶，她长得白净漂亮，穿着和农村大棉袄不同的羽绒服，看着根不能不像是这时候农村出来的。 　　都说老李的家发财了，看来还真是。 　　街上有年轻小伙子，总会对她多看两眼。 　　要是能娶到这样的媳妇，那真是祖坟冒青烟了。 　　这时候不行火化，都是传统土葬，葬在地里。 　　正是冬天，冬小麦冒着十厘米高的叶子，因此一个个坟头看上去非常显眼。 　　李家二老的坟是起坟合葬过的，坟头很大，周围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 　　楚秋菊已经提前准备好了一些黄纸和元宝，在坟前烧掉，又在坟前说了些话，一行人便回去了。 　　这时候的张口的老张家也热热闹闹的。 　　嫁出去的三个闺女全回来的了。 　　二闺女和三闺女嫁的事普通人家，但大闺女嫁的好啊，嫁人的时候梁父还是县里革委会的临时小干事，现在已经升到市里做办公室，张家大闺女张巧真也成了人人羡慕的干部太太。 　　张巧真年年过年都会来，但前几年外孙在外面当兵，都没来过，这次也跟着来了。 　　虽然脚有些跛，但人长得又高又壮，家里老人就喜欢这样的。 　　还是退伍军人，复员回来之后有正式工作的。 　　张家挤满了人。 　　七大姑八大嫂的，还有人直接地问张老太太，梁晨有没有结婚，想把闺女侄女外甥女介绍给梁晨。 　　梁母有个弟弟叫张扎根，比梁晨大不了多少，结婚不久，梁晨称一声小舅。 　　小舅是老来子，这些年在家里呆着，说是种地，也没种多少，大部分都是张老头干。 　　小舅妈嫁过来当初也是看着张家条件不错，但时间长了就觉得丈夫没本事，慢慢开始嫌弃起来。 　　这厢，张老太太把梁晨和梁母叫过去，说，“巧真啊，你看你弟弟年纪不小了，总让他在家里种地也不是办法，你要不想想办法给他找个工作，不要太累的。” 　　张扎根和他媳妇站在旁边，忙不迭地应声，“是啊，姐，外甥，我听你说你把二姐家里的国壮给弄到鹏城干活了？能不能给我也找一个？” 　　张巧莲也在旁边坐着，听到连国壮的名字还是很骄傲的。 　　但连芽脸色就不好看了。 　　当初她为了能更好的留在梁家，把连国壮劝的搬出去，谁能想到最后她被赶回来了，连国壮还被表哥介绍到了鹏城。 ##第四百一十九章 不行 　　张巧莲也凑上来，说，“大姐，你和芽芽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这住地好好的，怎么会让她回家？” 　　张家三妹妹张巧慧也凑上来，“大姐，我家婷婷也该上初中了，你要不接她过去住着？” 　　梁晨：“……” 　　梁母已经见怪不怪了，她先和三妹妹说，“巧慧啊，这恐怕不行，之前是梁晨没回来，家里空着也是空着，我才接芽芽过来，现在啊，梁晨回来了，他年纪也不小了，总得给他准备准备结婚吧，这家里就不够住了，我才让芽芽回来，巧莲，没啥误会，你别多想。” 　　张巧莲想在张老太太面前替连芽讨一分“公道”，只要梁母敢说连芽不好的地方，她就能说她这个当大姨地小肚鸡肠，和外甥女计较。 　　当梁母不说，就用梁晨要结婚的事当借口，谁也不能说什么。 　　张老太太本来就有点重男轻女，见此说道，“女娃家上什么学？巧莲你也是，你大姐让你儿子闺女在市里住了那么久，给你儿子找了工作，你还不满意？” 　　说完，张老太太看向梁母，“巧真，你看你弟弟的事？” 　　说这么多，都是为了张扎根。 　　梁晨说，“小舅有什么本事没？国壮别看没读多少年书，脑子挺好使的，那摩托车，不用我教，他自己就会开，我朋友给他找了个开摩的的活，虽然起早贪黑的，但是一天就能赚几十块！” 　　一天几十块！ 　　张老太太眼睛直冒光，“巧莲，国壮的钱你可不能让他自己拿着，得帮他存着，不行我来帮他存着点，给他娶媳妇。” 　　梁晨暗道，有王秋月在，连国壮会把钱全给二姨？不可能，顶多给一点。 　　钱再连国壮那里，他想邮多少，就邮多少，张巧莲总不能找到鹏城去和他要钱。 　　张扎根媳妇说，“你小舅会种地，你看行吗？” 　　其实种地种的也不好。 　　梁晨：“……” 　　“这……怕是不太好办！”他说。 　　张老太太拉着梁母的手，开始卖惨，“巧真啊，这可是你亲弟弟，将来给你撑腰的人，你可不能不管他，你忘了当年生他的时候我受了多少罪啊！” 　　梁母心道，现在我已经不需要他给我撑腰，我儿子就能行。 　　梁晨只能说，“那我想想办法。” 　　连芽突然说，“表哥，你不是开饭店吗？直接让小舅去饭店上班不就好了？” 　　张老太太一听，赶紧拉住梁晨的手，“梁晨，你开饭店？那敢情好啊！饭店多挣钱！你赶紧把你小舅弄进去。” 　　梁晨看了连芽一眼，“姥姥，那不是我饭店，我只是在那里上班，老板严厉，员工都得面试的，而且现在也不招人！” 　　张老太太说，“你想想办法不就好了，不招人正好啊，你把你小舅弄进去，也不用干活。” 　　“娘，你这样做，弟弟光吃不干，以后梁晨在朋友面前还怎么做人？谁还和梁晨打交道？梁晨工作要没了怎么办？”梁母说。 　　张老太太说，“没了再找啊。外孙肯定能找到工作。” 　　“那老板把小舅开了呢？” 　　“那就让外甥再帮忙找个。” 　　梁母：“……” 　　张扎根媳妇有些生气，“大姐，说了这么多，你们是不是不愿意帮忙啊？扎根可是你亲弟弟，你可不能不管他啊！” 　　这一刻，梁晨有些后悔跟着来，但也不能让他妈一人应付。 　　“就是表哥，”连芽说，“你不管我，总得管管小舅吧？你就不要骗姥姥了，那餐厅你不是老板谁是老板？就算不是，你也是个不小的头头，把小舅弄进去还不简单？” 　　梁晨和连芽说过饭店的老板是连叶。 　　但连芽是坚决不信的！ 　　连叶怎么可能开得起那么大的餐厅？ 　　肯定是梁晨的推脱之词！ 　　张老太太闻言说道，“芽芽都懂的道理你怎么不懂？你小时候你小舅那么疼你，你忘了吗？” 　　梁晨见连芽在中间挑唆，看了她一眼，“表妹说的轻巧，毕竟不是你办事，站着说话不腰疼，不如这样，让国壮回来，我教小舅开摩托，把他介绍过去！” 　　张老太太想想，倒也觉得可行。 　　张巧莲赶紧怒吼连芽，“大人说话你插什么嘴？！一边儿玩去！娘，我觉得不行，国壮皮糙肉厚的，能吃苦，小弟吃不了苦，哪能去开摩托呢？” 　　连芽抵着脑袋嘟着嘴，不吭声了。 　　梁晨说，“舅舅要是有别的手艺，我能帮，要是没手艺，就是想混日子，我帮不了，姥姥，小舅妈，你们也别嫌我说话难听，我的朋友，都是在部队上认识的，一个个的都比较严肃，要是把小舅塞过去吃白饭，我没那个脸。” 　　张老太太顿时沉下脸，不敢像骂闺女一样骂梁晨，只好哭嚎着卖惨，“我这是什么命啊，好不容易生下来一个儿子，让外甥帮忙找找工作都不行，那可是他亲舅啊！脸面比亲舅舅还重要啊？！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梁母拉了拉梁晨，梁晨却还是说道，“他是我小舅，按理说也是他帮我吧，小舅，外甥现在手里没多少钱，借我几百行不行？” 　　借几百？ 　　张扎根的脸色立刻一变。 　　他上哪里弄几百？ 　　张老太太还在哭嚎，张扎根媳妇也开始哭，“我家扎根怎么那么命苦啊！家里姐姐外甥都不帮忙，让他在家里累死累活的种地，自己在城里过好日子……” 　　梁母想说话，梁晨赶紧把她拉到后面，对众人说，“这大过年的，我和我妈过来，就是图个团圆喜庆，但看姥姥和小舅妈在这里哭哭啼啼，看样子不欢迎我们，我们还是回去吧，妈，你以后也别来了，在城里享福不好吗？我爸这几年对你一直挺好的，就算他对你不好，有我呢！也用不着别人给你撑腰。” 　　说着，梁晨就要拉着梁母离开。 　　张巧莲张巧慧一听，赶紧将人拦住。 　　张巧莲是怕梁家和这边真断了关系，自己儿子的工作也没了。 　　张巧慧是觉得这几年大姐对她还不错，经常送吃食，有时也塞给她十块钱，可不能断了。 　　张老太太也不哭了，“哎呀，梁晨你这是说什么话？！我什么时候不欢迎你们了。” 　　 ##第四百二十章 不想逛了 　　连亚娟和李家俊中午饭是在县里吃的。 　　到了下午两三点，李家俊就不想逛了，频频看表。 　　这个点，亲戚们一般都吃完饭，说说话收拾收拾，准备回家了。 　　他想见连叶，现在回去的话，说不定能在去县城的路上碰到呢。 　　连亚娟看了他两眼，当做没有发现。 　　李家俊终于忍不住问，“你逛完了没有？！” 　　连亚娟笑了笑说，“没有。” 　　李家俊不想走了，“我累了，不想逛了，你要还想逛的话明天再来！” 　　连亚娟不看他，看着手里的书，“我就要今天逛完！” 　　李家俊烦躁不必，转身就想走。 　　连亚娟在身后喊住他，冷声说道：“李家俊，你要是敢走，回家之后我必要你妈给我赔礼道歉，你的任性，你妈来赔！当初也是你家先提的订婚，我不管你愿不愿意，但既然定了，我连亚娟可不是你说不要就不要的！” 　　李家俊知道，就连家那一帮人，只要他敢提退婚，定然会闹上门来。 　　他找个地方坐下来，抱着头，心中烦闷，苦涩，茫然，不知道该怎么办。 　　初三这天，沈敬和谢教授，沈文宣也去了谢家。 　　谢家的人口比沈家丰富，老太太前几年过世，还剩老爷子，身体还算硬朗，就是耳朵有些聋了。 　　沈敬没有姨母，有三个舅舅，谢清雨就是大舅舅家里的儿子。 　　谢清雨有个妹妹叫谢清宁，今天十五岁，读初三。 　　二舅舅家里是一对双胞胎，十八岁，已经读了大学，一个在国外，一个在国内。国外的谢清越不放假，没有回来。 　　三舅舅家里只有一个女儿，才七岁，叫谢清清。 　　谢清清最喜欢沈敬，一看到沈敬来，就叫沈敬抱。 　　她穿着白色的小棉袄，下面穿着小皮靴，头上带着蝴蝶结头饰，打扮地漂漂亮亮的，模样随了三舅母，是小圆脸，看上去肉嘟嘟的，很是可爱。 　　三舅母笑着说，“妞妞你都那么大了，你表哥抱不动了！” 　　谢清清顿时哼哼起来，“抱得动抱得动。” 　　说着两手扒拉着往沈敬身上挂！ 　　沈敬笑着将她抱起来，“抱得动，哥哥现在还抱得动你，等你再长大两岁，哥哥就抱不动了。” 　　谢清清搂着沈敬的脖子，一本正经地说，“表哥，还是你好，清雨哥都不抱我！清城哥也不抱我，他们都不爱我！” 　　周围众人被她的话逗得哈哈大笑。 　　沈敬看了眼谢清城，双胞胎里的哥哥，文质彬彬的，学习不错，现在在燕京大学读大一，他那身板，注定了抱不起来谢清清。 　　二舅母看着沈敬，笑着说，“咱家沈敬真是越来越俊了！以后找对象可得好好挑着点，将来说不定能生个年画娃娃。” 　　年画娃娃大眼睛，白白净净胖嘟嘟，最好看了。 　　三舅舅说，“沈敬你现在多高啊？是不是又长了？” 　　沈敬回道，“一八六，还长什么，我都多少年没长了。” 　　沈敬高中的时候就一米八了。 　　三舅舅不禁站到沈敬身边，挺直身板和他比比，问旁边的人，“咋样？” 　　“和以前差不多，你也就比他矮个三四厘米吧。”三舅妈说。 　　三舅舅说，“我总觉得沈敬又高了。” 　　二舅妈说，“沈敬这身衣服好看，在哪里买的？” 　　沈敬抿唇笑了笑，没吭声。 　　谢教授知道，这就是连叶给他做的那一身。 　　大年初一那天拜年的时候，他就是穿着这一身去的。 　　谁见都夸沈敬几句。 　　他今天也穿着来，就是想着要炫耀呢！ 　　大人们好不容易都聚在一起，也在说笑着。 　　二舅母就提起了谢清雨的婚事，“老大过了年都二十六了吧，是不是该办喜事了？” 　　提到此事，大舅一拍大腿，怒视着谢清雨，“别提了，这混小子！年前从鹏城回来，说要跟凌家那姑娘退婚！这都定了多少年了？人家刚从国外回来，这时候要退婚？你早干嘛去了？” 　　这边沙发上的沈敬听到动静，问谢清雨，“你要跟小月姐退婚？” 　　谢清雨面色无波无澜，“是啊。” 　　沈敬知道，他这一看就是下定决心了。 　　“为什么？她前段时间不还在鹏城陪你？” 　　谢清雨靠着沙发背，将胳膊枕在后脑勺，“没感觉了。她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总是和我闹，整天疑神疑鬼的。你对象没告诉你？” 　　沈敬闻言抬眸看着他，“什么？” 　　“她去鹏城，到我公司商量装修的事，谁知道遇上凌星月，凌星月就以为她和我有什么关系，就前台把她拦在外面，我去接她进来，凌星月就不分青红皂白地甩了她一巴掌，还说一些难听的话。” 　　沈敬听了目光一闪，“她没和我说。不过你退婚也好，省的以后为难。” 　　凌星月是凌靖远的堂姐。 　　凌靖远娶了康明月。 　　旁边谢清清搂住沈敬地胳膊，把脸卖到他怀里，不开心地说，“沈敬哥哥，你不爱我了？” 　　沈敬看她人小鬼大，低下头揉揉她的脑袋，笑着说，“我怎么不爱你了？” 　　谢清清嘟囔着说，“你有对象了，就是不爱我了！我知道，对象是能像我爸妈一样亲嘴嘴的！” 　　旁边说话的大人听到哈哈大笑，揶揄的看着三舅舅和三舅母。 　　三舅母怒道，“谢清清，你给我闭上你的嘴！” 　　谢清清嘟着嘴说，“沈敬哥哥，你看到了吧，我妈妈好凶啊！” 　　三舅舅立刻抓到了关键点，“沈敬，你恋爱了？” 　　这话一出，所有大人的注意力全部被转移到沈敬身上。 　　二舅母立刻问谢教授，“灵昀，沈敬处对象了？哪家的孩子？” 　　二舅母这人，长得有些圆润富态，是家庭主妇，平日里没事就好八卦，大院里谁家发生了啥事，一天不到就能弄得清清楚楚的。 　　“我也没听说谁和沈敬处对象了啊！”大舅母说。 　　大舅舅说，“哎呀，他自己处的？你们咋能让他自己处？我看程家那个就不错！” 　　谢教授把问题推给沈敬，“你们自己问他去，别问我，他自己喜欢，就他身上那身衣服，还是人家给做的，他宝贝着呢！逢人就炫耀！” 　　二舅母问，“沈敬，你对象叫啥？说出来看看，看我认不认识，让二舅妈给你参谋参谋。” ##第四百二十一章 在青州的对象 　　 　　“二舅妈，你肯定不认识。”沈敬笑着说，“是我在青州处的对象。” 　　二舅母一听是青州，泄劲了，“青州？鲁东的青州？听说那边很穷，你怎么跑青州处了个对象？” 　　大舅舅也有些不赞成，“沈敬啊，处着玩玩可以，别结婚啊！要结婚的话，还是得舅舅们帮你看看。文宣灵昀你们也是，怎么能由着他胡来？” 　　沈文宣说，“他现在主意多的事，连老爷子都管不了他。不过那姑娘我们都见过，挺聪明的。” 　　二舅母说，“那是，攀上这门亲事，那可不得好好巴结你们。” 　　沈敬笑着说，“二舅母你可别说笑了，还是我追的她呢！不过话说回来，凌家答应退婚了没有？！” 　　大舅舅一想到此事，瞪了谢清雨一眼，“没有。” 　　话题一瞬间没转移，绕到谢清雨身上，二舅母问，“清雨啊，好好的为啥要退婚？” 　　谢清雨阴恻恻地看了沈敬一眼，对他二婶笑了笑，“她整天疑神疑鬼的，总觉得我在鹏城又找了对象，和我大吵大闹，来我公司的女客户，她都不放过，就跟我和客户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似的。” 　　二舅母一听，“呦，这样确实不好，清雨的为人咱都清楚，疑者不用用者不疑，既然怀疑清雨，那就退了呗。” 　　大舅舅说，“咱们了解清雨，人家不了解，退什么婚？说清楚不就好了？” 　　谢清雨不稀得搭理他爹。 　　反正他不会结婚。 　　大舅舅被谢清雨气得够呛。 　　当年谢清雨停薪留职去下海经商的时候，可差点把大舅舅气病。 　　后来两人父子关系总是剑拔弩张的。 　　午饭之后，沈家人便要回去。 　　大舅舅站起来拉着沈文宣，还想和他喝两杯，说，“这么早回去干什么？多坐会儿！” 　　谢教授说，“大哥，沈敬今晚上就回青州，回去还得收拾收拾，我们就不坐了！” 　　“还回青州？”大舅舅看向沈敬，“老爷子不调他回来？” 　　谢教授叹口气，嗔怪地看了眼沈敬，“他自己不愿意回来。” 　　大舅舅恨铁不成钢，“你们就惯着他吧！” 　　三舅舅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咱们管那么多干什么？” 　　李家俊和连亚娟回家的时候已经下午五点多，自然见不到连叶。 　　这时候连叶已经回到了青州。 　　而沈敬也在家里简单吃了点饭，赶往火车站，坐晚上的车回青州。 　　李家俊回到家的时候耷拉着脸，李大嫂见他回来，笑着说，“玩累了吧？坐下休息休息，喝点水！” 　　李家俊心里迷茫痛苦，什么都没吃就进了屋。 　　李大嫂没有在意，觉得他是在外面逛了一天，太累了。 　　没多大会儿，李家俊又从屋里出来，抓了一把糖往外走。 　　李大嫂问，“你干什么去？这就要吃饭了！” 　　李家俊头也不回地说，“我去爷爷家看看。” 　　李家俊的爷爷，李胜利的父亲，是跟着小儿子一起过的。 　　小叔家里孩子十岁左右，非常调皮，整天在村里转悠来转悠去，不到饭点不归家。 　　李家俊找到小叔家里的李庆军，他正和几个差不多大的小孩子在村西边的黄河边上挖乌龟。 　　李家俊给了其中一个小孩一把糖，说，“你去把连家的连芽叫出来，我有话要问她，记住，不要让别人知道。” 　　那小孩把糖揣到兜里，赶紧去了。 　　连芽听到李家俊找她的时候，瞬间便明白了什么事。 　　她和那小孩说，“你先回去，我马上就去。” 　　李家俊对连叶念念不忘。 　　连芽看了眼东屋里的小姑连亚娟，不需要干活，还有钱花，有学上。 　　在这之前，她和小姑一样，被人捧着，瞧不上连叶和连枝，现在连叶去过好日子了，她却被连家束缚住，不得不干那些又脏又累的活。 　　连芽转身出了家门。 　　爷爷嫌小姑是个没用的大学生，一点事儿不顶，要是李家俊和小姑退婚，小姑在家里还能这么被供着？ 　　还有连叶！ 　　李家俊和连叶可是青梅竹马，差点就谈婚论嫁了，李家俊以前就爱跟连叶走在一起，说不定就两人干过什么不要脸的事呢！ 　　沈敬能接受这样的存在？ 　　王秀兰见连芽出去，骂骂咧咧，“这都要吃饭了又往外跑！整天往外跑躲懒！要她有啥用！” 　　张巧莲听到了，怒道，“你骂谁呢？不服就分家！” 　　连老爷子也说，“老二家的，你就消停一些！非得闹得分家不成？！” 　　王秀兰噤了声！ 　　她也就嘴上骂两句，不敢真的惹恼了张巧莲。 　　连芽远远就看到李家俊站在黄河边上，冷风嗖嗖，她拢紧衣服。 　　李家俊个头也有一米八，面容周正，还是个大学生，是村里众人倾慕的对象。 　　以前，连芽看不上李家俊，觉得他是农村出来的，而自己会嫁到市里，但回了家之后，她仔细再看看李家俊，除了黑点，和自己那些同学也没什么差别，毕业之后就分配工作，说不定比那些同学要强。 　　一想到连亚娟和连叶都有不错的对象，而她却要沦为和连枝那个二婚带娃的女人相提并论，她心里就一阵不甘！ 　　她走上前，开门见山，“李家俊，你来找我，是为了连叶的事吧？” 　　李家俊说，“你在市里应该知道的不少吧？她住哪里你知道吗？” 　　连芽眼眸往别处闪了闪，这她还真不知道。 　　“李家俊，你是我小姑的未婚夫，竟然还惦记着连叶？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我跟你小姑不熟，我们会退婚的。你现在告诉我，连叶在市里住在哪里？” 　　“李家俊，你知不知道连叶在市里有对象？” 　　李家俊一愣。 　　在市里有对象？ 　　那个臭警察不是县里的吗？ 　　连芽还以为李家俊不知道，得意地笑了笑，“她对象是个警察，你怕不怕？” 　　李家俊说，“我知道。” 　　那个有点钱的臭警察竟然调去了市局？ 　　连芽一惊，“你知道？你知道还敢去招惹连叶？不怕他把你抓起来？” 　　李家俊冷笑一声，“他不敢！我可是大学生！” 　　大学生有补贴，分配工作，这就跟古时候的秀才举人一样，刑不上大夫，想要抓大学生，可不是那么随便的。 　　是啊，李家俊可是大学生。 　　肯定能和沈敬争一争。 ##第四百二十二章 今天想约会 　　连芽说，“那我告诉你吧，连叶和我关系一般，我不知道她住哪里，不过我知道她在寻香来当服务员，寻香来就在东方广场上，非常显眼。” 　　寻香来？ 　　李家俊记住了这个名字，“好，谢谢你了。” 　　在外面磨蹭了一会儿，回到家里，李家俊就跟李大嫂说：“妈，我明天要去市里一趟，我一个同学他大伯是一个什么厂的厂长，邀请我去参观一下。” 　　李大嫂挺乐意见到李家俊和同学关系亲近的，就嘱咐道：“知道了，明天多给你带点钱，给人带点东西，别让人觉得咱们小气。” 　　“我知道。” 　　“家俊，你可别犯糊涂去找连叶，听到了吗？” 　　“听到了。”李家俊有些不耐烦地应着。 　　沈敬是初四这天早上到青州站，威子开着摩托来接他，把他送到家里。 　　在火车上是卧铺，沈敬现在并不觉得累，在家里收拾收拾东西，稍微休整一下，便前去玉华路。 　　连叶不知道沈敬今天回来，还在被窝里睡懒觉。 　　李兰英一见沈敬提着箱子过来，赶紧朝屋里大喊，“叶子，你还不起，这都几点了？沈敬都来了！” 　　沈敬有些好笑，“婶子，没事，让她再睡会儿也行。” 　　没想到一向自律的叶子也有睡懒觉的一天。 　　屋里的连叶一听到沈敬来了，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 　　不大会儿，屋门开了。 　　连叶穿着大袄从里面出啦，睡眼惺忪，仰头看着沈敬，“你怎么今天回来了？不是明天才上班吗？” 　　沈敬现在看到的，是她最真实的皮肤状态，没有化妆，没有护肤品，她的皮肤依旧很白很细，就像奶油一般，在早晨太阳光的照耀下，上面一层细细的金黄色的绒毛。 　　沈敬笑着说，“今天想约会，给不给这个机会？” 　　连叶清醒了，带着嗔意看了他一眼，“你怎么不早说，我今天要去寻香来，明天要开门了，过年有活动，得安排一下，下午才有时间。” 　　沈敬说，“那就下午吧。” 　　连叶提着在炉子上坐着的大壶出来洗漱。 　　沈敬提着箱子去屋里坐着，把箱子交给李兰英，“婶子，这是我妈给我准备的，里面有些坚果，茯苓饼，小罐酱，还有一只烤鸭，还有一只扒了皮的兔子，别人送到我家里去的，我妈就让我带了一些，吃的我那里留了一些，兔子肉就全给你们了。” 　　逢年过节的时候无论是老爷子的战友或者旧部，还是沈文宣的同事及手底下的干部，都会往沈家送点东西，尤其是稀罕的东西。 　　正好现在天冷，肉类运输也不会腐坏，沈敬就带过来了。 　　李兰英推脱了一下，知道推脱不过，就收下了，“那今天中午你们回来吃饭，让叶子做了。你吃早饭了吗？叶子今天起的晚，我把饭盖在锅子，要不给你也盛一碗？” 　　沈敬点点头，“好。” 　　于是，连叶和沈敬坐在一起吃了早饭，沈敬带着人一起去寻香来。 　　今天寻香来不开门，来的只是方糖他们几个厨师，牛采购，冯露露，梁晨，还有火车站分店的两个领班，再加上连叶。 　　过年要搞什么活动呢？ 　　连叶到的时候，他们几个已经到齐，在里面的小办公室坐着，见了连叶过来纷纷打了个招呼。 　　办公室小，沙发肯定也不会很大，坐上这几个人，空地就不多了。 　　沈敬见连叶想去坐沙发边上那一点位置，看了眼旁边的家乐，拉住她说：“别急，我去外面搬两个凳子。” 　　家乐背后一凉。 　　他不就是坐在众人最边上吗，这是巧合！ 　　连叶就在旁边站着，问，“关于明天到正月十五的活动，你们有什么好的想法没有，尽管提出来。” 　　梁晨就先说了自己的想法，“我觉得，就最简单的，满多少钱送一道菜。这样省时省力，像咱们这种过年优惠的餐厅还真不多，简单的一个优惠就能吸引顾客。” 　　旁边的牛采购说，“梁经理说得对，不过送什么菜还得考虑一下，算一下成本，不能太寒酸，但也不能亏钱。” 　　方糖说，“其实可以多搞一下，设置两三个档位，每个档位送的菜不一样，这样不就好了。” 　　接下来几个人说的大多是重复梁晨和方糖的话，看样子都觉得这个办法比较好。 　　毕竟这时候多少钱就是多少钱，不会有什么打折促销，像他们这种活动，已经是很少店铺能做的。 　　最后连叶拍板，“那就按照梁大哥和方糖说的结合一下，设三个档位，三个档位的价格，和送的菜，你们有什么好的想法没有？我先说一下我的想法，我想第一个档位设的是五块钱，满五元送一份菜，送什么呢？送汤圆。” 　　“汤圆？” 　　“汤圆？” 　　“汤圆？这个主意好！”梁晨说，“元宵就得吃汤圆，但没吃过的人不少，可以用这个吸引大家过来。” 　　“可是，五块钱设的是不是有点低？”火车站分店的男领班说。 　　寻香来既然走的是中层路线，自然得让别人消费的起，像鱼香肉丝，宫保鸡丁这种常见的荤菜，两块钱一份，五块钱听着低，但有些人来寻香来点不起大餐，又想来寻香来尝尝鲜，还真就会点四五块钱，五六块钱的餐，这样的人其实占顾客比重的很大一部分，大多是工人阶级，能拿出这么多钱下馆子已经是非常不易。 　　他们省之又省，自然不会特意花钱买什么汤圆，但过年的时候却想下馆子犒劳一下自己，汤圆就能成为一种极大的诱惑。 　　这个档位打的是薄利多销，用一碗汤圆来吸引更多的五块钱顾客。 　　连叶把顾客成分说一下，那个男领班便明白了。 　　在寻香来顾客中，占大部分的，还是一次性花费不超过十元的人，一次性花费几十元的相对占比很少，毕竟几十块钱可是工人一个月的工资，大概也就商人或者各单位高层吃得起。 　　确定送汤圆之后，还的确定，一份汤圆里有多少个才能让大多数顾客满意，又不能赚得太少。 　　这个得等牛采购去接洽一下，确定汤圆的进价才能定价。 ##第四百二十三章 去哪里找叶子 　　在众人商量之后，另外两个档位，一个设置为十五元，一个设置为三十元。 　　十五元送一份汤圆和一份辣子鸡丁，三十元送一份汤圆，一份辣子鸡丁，加一份百花鱼肚。 　　确定完之后就是各忙各的。 　　冯露露要去打印店弄一份宣传海报贴在门口，还有单页小传单。 　　牛采购打算去叫阿明和东子，赶紧采购食材。 　　梁晨和方糖他们就去采购一些装饰，把店里弄得喜庆一些。 　　火车站的分店的两个领班要回去将活分派给自己的员工，把那边的活动也搞起来。 　　在他们商量的时候，李家俊也到了青州市火车站。 　　来接他的是他的同学杨磊。 　　他并没有骗李大嫂，他确实有位青州的同学，那位同学确实也邀请到青州玩，杨磊的大伯也确实是某个厂的厂长。 　　但去参观厂子是假的，杨磊只是让他去青州玩。 　　杨磊看到他，笑嘻嘻地勾住他的肩膀，“家俊！这几天都在家里干什么了？” 　　李家俊不甚开心地说，“也没干什么，就在家里猫着。” 　　杨磊说，“咋？你看到我不开心啊？走，我先带你回家，然后跟我去藏雅轩吃喝一顿。” 　　过年的这几天，寻香来不开门，藏雅轩是一直开着门的。 　　不过顾客成分没怎么变，吃不起藏雅轩的还是吃不起，吃得起还是吃得起。 　　李家俊状似无意地说，“藏雅轩？我听说东方广场有个饭店叫寻香来？” 　　杨磊一惊，“寻香来那么出名？都传到你们河安县去了？” 　　李家俊扯着嘴角点点头，“是。” 　　“寻香来在青州确实挺火的，不过你没那个口福了，寻香来这两天不开门，不过藏雅轩也不差，就在寻香来对面！” 　　李家俊一听寻香来这两天不开门，脸上露出失望之色，就随意地点点头。 　　既然寻香来不开门，他去哪里找叶子呢？ 　　杨磊一看不对劲，拍了下李家俊的肩膀，“家俊，你咋回事？咋那么不开心？有啥烦心事？” 　　李家俊欲言又止，“我来青州这一趟，想找一个人，她在寻香来当服务员，但是没想到寻香来不开门。” 　　杨磊一听恍然大悟，“就是你经常提到的未婚妻，小青梅，连叶？！” 　　宿舍里都知道李家俊是有未婚妻的人。 　　但在京城，连亚娟本就不喜欢李家俊，忙着往上爬，李家俊也不想和连亚娟联系，因此舍友没见过连亚娟。 　　反倒是李家俊偶尔会提起自己以前在家乡的趣事，总少不了连叶的影子，舍友们知晓这是李家俊的小青梅，下意识地以为也是他的未婚妻。 　　李家俊没有否认。 　　杨磊有些疑惑，奇怪道，“她既然是你未婚妻，你怎么不知道她住哪儿？” 　　李家俊说，“她是今年下半年刚搬过来，我那时候在上学，也没收到信。过年她也没回去。” 　　杨磊明白了，拉着李家俊往回走，“要不这样，我堂哥是警察，让他这两天帮你打听一下，等有信了，我就给你拍电报。” 　　李家俊点点头。 　　他心中有些羡慕杨磊。 　　他即便成绩再好，再努力，但是杨磊的这些资源是自己怎么也比不上的。 　　在学校的时候杨磊就说过，除了大伯堂哥外，他还有一个姑姑在京大当老师。 　　李家俊废寝忘食地学习，到头来，杨磊只要和姑姑说一声，姑姑就能给他找两个京大的学长补习功课，甚至最后期末考试的成绩还优于他李家俊。 　　李家俊心中一片酸涩。 　　杨磊正兴奋地拉着他往家走，没注意到他的表情。 　　杨父是银行的一个小经理，杨母没什么志向，在百货大楼当一个柜员，拿着死工资，工作轻松简单。 　　杨母今儿上班，只有杨父一个人在家里，见到李家俊过来，和蔼地笑着，“磊磊，这就是你经常提到的李同学？来了就把这里当自己家一样，不要客气。” 　　杨父是个文绉绉地中年人，年龄差不多四十多岁。 　　李家俊便想到自己父母，和杨父差不多的年龄，但外表上却比杨父老很多。 　　这就是城里人啊！ 　　这样的人，李家俊在京城见地也很多，那些老师，教授，有些同学的家长，还有走在大街上的人，看上去都很年轻。 　　但这是杨磊的父亲。 　　杨磊，在宿舍里就跟个大傻子似的，大大咧咧，反应总是慢半拍，出手也挺大方。 　　李家俊知道，只有被宠着长大无忧无虑的孩子才会这样，心里就有点不是滋味。 　　这点酸意被他压在心底，笑着对杨父说，“叔叔好。” 　　杨磊没察觉到李家俊心底地想法，将他拉到自己的房间，“过来过来，我给你看个东西！” 　　进房间里，杨磊拿出桌前书架上一个蜘蛛侠模型，兴奋地问，“帅不帅？帅不帅？这是我堂哥去国外读书回来的时候给我带的。” 　　李家俊把房间打量了一眼，说，“很帅，这就是你说的蜘蛛侠？” 　　杨磊笑嘻嘻地点头。 　　这时候蜘蛛侠在国外已经非常火爆，自然也就传到了国内，但在信息封闭的农村，李家俊是不知道的。 　　他又一次感叹，这就是资源差距。 　　这辈子，他要做到杨磊这样，是不可能了，但他可以努力让儿子成为杨磊这样的人。 　　杨磊房间里稀罕地玩意儿多的是，看到好舍友来了，激动地和李家俊介绍着各种东西。 　　中午十一点的时候，杨磊骑着自行车带着李家俊出门，兜里揣着杨父给了五十块钱。 　　他并没有带着李家俊直接前去藏雅轩，而是走街串巷，给他介绍着青州这个城市。 　　比如停到某家店门口闻着香味，说这是青州人都知道的老字号小餐馆，还停到某个胡同里说这是某某某故居。 　　等到东方广场的时候，已经接近十二点。 　　杨磊把自行车找个地方放下，上了锁，冲着某个方向指了指，“那就是寻香来。” 　　李家俊顺着他的手指望过去，只瞧见明净的玻璃窗和玻璃门，一眼就能看到里面的情况，很是整洁的样子。 　　杨磊凑近了一看，奇怪道：“没锁门？里面也没人啊？该不会是忘了锁了吧？” 　　李家俊说，“我看里面好像有人。” 　　等走进一看，里面还真的有人，几个男的几个女的，女生在吹气球，男生在挂东西，像是在布置什么。 　　 ##第四百二十四章 你找她做什么？ 　　李家俊心中一喜，这些女生应该就是餐厅的服务员，没想到今天不开门他也能赶上。 　　他快步走了几步，转头对杨磊说，“我进去问问。” 　　杨磊倒是不急，在后面慢悠悠地走着。 　　李家俊先是在门口望了一下，确认那几个女生里面没有连叶的身影，正要推门时，他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个人！ 　　那个正在往墙上挂彩带的人，不就是之前在河安县饭馆见到的那个？ 　　好像是叫梁晨？ 　　他既然在这里，那叶子肯定也在这里。 　　随后他看到，梁晨手里拿着东西往后面的一个门去了，那门后想必是后厨。 　　李家俊迫不及待地推门上前。 　　方糖冯露露小玲等人齐刷刷地看着门口。 　　冯露露露出一个标准的微笑，“不好意思，我们今天不开门，想用餐的话请明天再来，我们这里明天会有活动举行，非常优惠哦。” 　　李家俊笑了笑，“不好意思，我不是来吃饭的，我是来找人的，请问，你们这里有没有一个叫连叶的？” 　　冯露露和方糖对视一眼，眼底透着警惕，“你找她做什么？” 　　不等李家俊说话，杨磊就凑上前勾住李家俊的脖子，笑着说，“连叶是家俊的未婚妻，你们说家俊找她干什么？” 　　李家俊拉了一下杨磊，却没有反驳，而是看向冯露露等人。 　　他看到冯露露方糖等人变了脸色，相互对视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连叶是眼前这个男生的未婚妻？ 　　不可能吧？ 　　别说方糖，连冯露露都不相信，连叶脚踏两只船？ 　　李家俊意识到，她们几人应该都是认识那个有点破钱的臭警察的，否则不可能露出这样的表情。 　　他上前说，“我叫李家俊，是河安县河口村人，和连叶一起长大的，她从小就说要嫁给我，但是这半年我在外面上大学，她不声不响地搬家了，我打听到她在这里上班，就来问问，你们要是不信的话，我给你们看我的学生证。” 　　地址说地还真对。 　　而且，连叶还真是这半年搬来的青州。 　　方糖和冯露露对视一眼，各自从对方的眼底看出来疑惑，惊诧，复杂。 　　最后方糖说，“连叶刚走，不在这里。” 　　李家俊赶紧问，“那你们知道她去哪里了吗？” 　　方糖和冯露露，小玲又对视一眼。 　　刚才开会结束，连叶和沈敬离开，好似是回家吃饭了？ 　　方糖说，“不知道，她没说。” 　　她以为李家俊不知道沈敬的存在，下意识地略过沈敬那个人。 　　事情没搞清楚，她也不知道沈敬知不知道李家俊的存在，但还是稍微瞒着一点吧。 　　“那……你们知道她住在哪里吗？” 　　李家俊看得出来，她们对他抱有警惕排斥的意味。 　　也是。 　　那个臭警察在青州呆着，说不定早就和他们熟悉了，她们肯定是偏向他！ 　　但没事。 　　叶子和那个臭警察在一起，不过就是还在气他和连亚娟订婚而已。 　　那个臭警察也不是真心对叶子，叶子早晚会回到他身边。 　　方糖和冯露露又对视一眼，纷纷摇头。 　　李家俊看得出来她们是不想说，还想再说什么，就被杨磊拉走，“既然她们不知道，那就等两天再说呗，现在离开学还有段时间，我让我堂哥帮你好好打听打听。” 　　杨磊不清楚情况，不知道有沈敬这个人，还以为她们是真不知道，正巧自己肚子饿了，只惦记着吃饭了。 　　李家俊别无他法，只好跟着杨磊一起去了对面。 　　等他们一走，方糖三人忍不住又对视一眼，却是谁都没有开口。 　　最后还是小玲忍不住小声说，“到底是咋回事啊？方糖你知不知道？” 　　平时方糖和连叶关系最好，她便忍不住这么问。 　　方糖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我觉得叶子不是那样的人。” 　　“那倒是，说不定是这男的一厢情愿呢！”小玲说。 　　“什么一厢情愿？你们在聊什么？我刚才好像听到了男声？”梁晨从后厨里出来。 　　他为了挂彩带，手上沾了胶，去后厨清洗，洗了好一会儿才洗干净。 　　方糖犹豫了一下说，“刚才有个男生来找叶子，还说是叶子的未婚夫。” 　　冯露露补充道，“叫李家俊，个子一米七多，看上去挺端正的。” 　　梁晨听了动作一顿，“李家俊？” 　　小玲八卦之火熊熊燃起，忙不迭地点点头，“是啊是啊，梁大哥你是不是认识？” 　　毕竟梁晨一开始就是连叶带来的，肯定是他们之中和连叶认识最早的。 　　梁晨眼睛一眯，“在河安县的时候见过几次，不用听他乱说，叶子和他没关系，他之前河安县的时候纠缠叶子，都被叶子拒绝了，没想到现在还是不死心！” 　　小玲说，“幸亏没把叶子家里的地址给他！我就知道，有沈警官在，叶子不可能会看上别人！” 　　梁晨心里想着，李家俊这事，还是找时间和沈哥说一遍才好。 　　这时候的当事人连叶和沈敬正在家里吃着饭了。 　　一只兔子，连叶做了两道菜，一道干煸爆炒兔肉，一道红烧兔头，再将烤鸭热一热，简单炒了一个蒜黄，一个油菜，午饭就好了。 　　连险没吃过兔子肉，好奇地很，等兔肉一端上桌，他就迫不及待地夹了一块填到嘴里，烫的直哈哈，最后也不舍得将肉吐出来。 　　昨天商量过之后，李建军也觉得给连险改姓可行，但昨天时间匆忙，没来得及准备，不过李兰英和连叶不着急，等连险上学之前再改也行。 　　李兰英打算的事今年九月份就去让连险上幼儿园，这时候幼儿园不多，教授的知识也少，多半家长送来是为了看孩子，因此大多数幼儿园只有一个年级。 　　当然，那些机关大院幼儿园肯定没那么敷衍，但李兰英觉得没有必要。 　　连险的名字只要在九月份之前改好就行，正好李兰英想在那时候回家盖房子，这一年冬天就能住人了。 　　干煸兔肉鲜香无比，嚼了两下之后辣味才上来，刺激着味蕾，叫人欲罢不能。 　　但连险不敢吃兔子头，总觉得有些可怕。 　　一只头上也没多少肉，被连叶拆了之后分给李兰英和沈敬一人一块，自己倒是留了点脑花。 　　李兰英吃兔子肉舌头的时候不忘嘟囔，“要我说，就这一个头不值当做，扔了得了，这上面也没多少肉。” 　　连叶笑了笑，没有说话。 ##第四百二十五章 不服就分家 　　大年初四的这一天，连家人过的是不平静的。 　　村里的接生婆子早就说过，连枝这段时间就得生。 　　这天早上，连枝一如既往地起床，吃饭。 　　张巧莲见此，忍不住叨叨几句，“别人怀孕了还都在地里干活，就你娇贵！啥活也不干，白吃白喝！” 　　连家四个女孩，最是容易攀比。 　　连枝一直便羡慕自己的小姑和连芽不用下地干活，比不过她们，就只能把处在最底层的连叶踩在脚底，把活计都推给连叶。 　　在杨家呆了没多久，但杨家人从没让她下地干活，她也就渐渐养成了这样的性子。 　　平日里最好面子的她，现在也练就了一副厚脸皮，任张巧莲怎么骂，就当没听见，也不管外面说的多么难听。 　　现在她算是明白，面子有什么用呢？能吃吗？ 　　王秀兰见此，反驳道：“没看到枝子都快生了？万一一尸两命怎么办？你怎么不说说连芽？她一个好好的姑娘为什么不干活？！在家里吃白饭？” 　　“芽芽才回家多久？连枝在家里白吃白喝了多久？我从来没见过那么没脸没皮的人，还有脸跟我吵吵？王秀兰，你不要给我犟，你不服，不服就分家！” 　　一说到分家，王秀兰就不说话了。 　　连文山嫌弃地看了连枝一眼，简直丢尽了他的脸面。 　　但他又不能把连枝赶出去，也知道大房一直心存怨气。 　　母亲进了监狱，本来计划让儿子去县里读书的事也搁置，他儿子那么聪明！ 　　连文山越想越气，却也不敢将气发在大大房，只好冲着王秀兰吼道，“你消停点不行吗？就不能少说两句！” 　　王秀兰也生气，“连文山，你吼我？我这都是为了谁？” 　　饭桌上，两人又吵吵起来，直到连老爷子拍了桌子一下，两人才消停下来。 　　连亚娟面无表情，事不关己地吃着菜，对这种事已经习以为常。 　　连枝该吃吃，该喝喝，看了眼旁边幸灾乐祸的连芽，说，“芽芽今年也十八岁了，也不上学了，在家里呆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找个人家嫁了？” 　　连芽浑身一僵。 　　回来的这些日子里，她虽然慢慢接受了现在的生活，却是在什么活都不干的前提下。 　　且她从来没想过嫁人。 　　一想到农村那些邋里邋遢的汉子，浑身都是臭脚丫子味，她嫌弃的不行。 　　但她也不能一直在家里住下去。 　　这时候的连芽无比懊悔，为什么要得罪表哥，得罪连叶！ 　　她心里非常后悔。 　　为什么不听她妈的话离连叶远远的，为什么不学着哥哥讨好连叶！ 　　明明她也试过接近连叶的！ 　　结果功亏一篑，因为一个连叶将自己的未来搭上，太不值了。 　　但昨天见到大姨表哥，表哥态度强硬，不可能让她再去市里了。 　　王秀兰闻言双眼一亮，赶紧说，“就是，芽芽这年纪也不小了，像大牛家里的春花，和芽芽同年，连孩子都有了！你看看她现在多能干！” 　　连芽面露慌张之色，赶紧看向张巧莲。 　　张巧莲没说话，正在思考这件事的可行性。 　　闺女十八岁，没拿到高中毕业证，没个工作，既然如此，那不如早早嫁人，还能为家里省一分口粮。 　　而且，他们芽芽怎么说也在市里呆了那么些年，比连枝二婚的条件强多了，肯定能找个比杨洪亮更好的，更多彩礼的！ 　　连芽看到张巧莲的表情，心中更加焦急慌乱。 　　她还想回市里享福，不想嫁给农村汉子受苦。 　　她恨恨地瞪了连枝一眼，都怪连枝！ 　　一个离了两次婚的女人，也敢和她打擂台？ 　　连芽怎么都咽不下这口气。 　　午饭之后她出去走走，遇见一群小孩子在追逐，其中追别人的那小孩手里捏个黑乎乎的东西。 　　连芽仔细一看，是死老鼠！ 　　她顿时想要将死老鼠弄过来，扔到连枝床上，看不吓她一跳！ 　　于是，她用一颗糖将死老鼠换了过来，并嘱咐孩子们不要说出去，嫌弃地提着它的尾巴往回走。 　　小孩子不知道她要死老鼠做什么，开心地应了。 　　连枝吃完饭之后会去散步，不在房里。 　　连芽心中窃喜，真是天时地利与人和。 　　她将死老鼠放在连枝的被窝里，用被子盖住，一个下午没出家门，就为了看连枝的反应。 　　连枝从外面散步回来，进了自己的房间里。 　　连芽赶紧凑到门口，听着里面的动静。 　　只听里面一声尖叫，伴随着跌倒的声音。 　　连芽面上露出了得意地笑，听到屋里连枝的呼救声，她脸上的笑僵住，意识到，连枝是个孕妇。 　　万一连枝摔出个好歹…… 　　连芽突然害怕起来，慌张失措。 　　她转头就往外面跑，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她一路跑到黄河边上，在黄河边上吹了好大会儿的冷风，心依旧砰砰乱跳。 　　心里不停的想着，若是连枝有个三长两短，她会不会也跟奶奶一样坐牢？ 　　又过了半个小时，连芽下定注意，死不承认，深吸一口气，往回走。 　　家里已经是乱糟糟的。 　　王秀兰连文山都在，连老爷子也拿着烟袋子从外面回来。 　　房间里连枝吱哇吱哇的乱叫，但村里的接生婆却还在外面坐着喝热水，跟身边的王秀兰说，“枝子这是投胎，估计得疼上几个小时。” 　　连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地进来，“二婶，连枝要生了吗？” 　　连家没那么多钱，自然不会去医院里生产。 　　这时候大多数农村人生孩子都是在家里生产。 　　王秀兰看见连芽，一把将鞋脱下来，用鞋底往连叶身上招呼，“你个小白眼狼，枝子可是你姐姐！你不知道她怀孕是吧？还敢拿死老鼠吓她！要是今天枝子有什么三长两短，你就给我等着！” 　　连芽往后闪躲着，嘴里说着，“二婶，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要冤枉我！” 　　她怎么可能躲得过王秀兰，被王秀兰拽住，鞋底打在身上啪啪响。 　　穿的衣服厚，并不是很疼。 　　但张巧莲回来看到这一幕炸了，冲上前一把将王秀兰拉开，“王秀兰，你长本事了，竟然敢打我闺女！分家！” ##第四百二十六章 分家 　　王秀兰也被气得不行，薅住张巧莲的头发，“你的好闺女！真是好闺女！在市里呆了那么些年连个高中毕业证都没混到，还被人家赶回来！分家就分家！” 　　张巧莲则是在王秀兰脸上抓挠，“你闺女好！结一次婚离一次婚，看有谁要！” 　　两个人不甘示弱地打了起来。 　　接生婆默默地进了连枝的房间，心中对连家越发的不屑。 　　这一仗，一直从白天打到晚上。 　　任连老爷子怎么怒，连文山怎么制止。 　　哪怕中间停了一会儿，但王秀兰抓着连芽拿死老鼠吓连枝的事情不放，连芽不承认，发生口角，又打了起来。 　　以前，两人吵得再很，都没有打起来过，这次矛盾彻底爆发，场面控制不住。 　　屋里的连枝还在吱哇乱叫，疼了一下午还没生出来。 　　连老爷子坐在堂屋里抽着烟袋，外面的吵闹声闹得他头疼。 　　两人的打架已经吸引了许多村民，围在门口看连家的笑话。 　　他叹了口气，“分家吧分家吧！” 　　连文山惊呼：“爹！你说啥呢？你和娘还健在，我们还想好好孝顺你们呢！” 　　谁都知道他的目的，也不会将他的话当真。 　　王秀兰先前冲动之下说了分家，但听到连老爷子真的说分家，她赶紧附和连文山的话，“就是啊爹，再说了，枝子现在还在生孩子呢！提什么分家啊！” 　　张巧莲却是坚持，“爹说话算话，今天就得分家，不分家这日子是过不下去去了！” 　　外头聚满了人，连老爷子也不愿意让人看笑话，说，“等枝子生完再说，到时候请村长和支书过来主持一下。” 　　张巧莲闻言，喜笑颜开。 　　连文山说，“爹，你再好好想想的，好好的分什么家。” 　　说着，他拉了王秀兰一把，“你也是，跟大嫂打什么？还不跟大嫂道歉！” 　　王秀兰脖子一梗，没想到连文山竟然让她道歉！ 　　她怒道，“连文山，连芽把枝子吓的早产，你竟然还让我给她道歉？！” 　　连文山再没有这么厌烦过这对母女，真是让自己丢尽了人！ 　　他脸色铁青，将王秀兰拉到一边，压低声音怒道，“你不道歉？难道你想分家？连枝不干活吃白饭！孩子你来养？你别忘了咱家国豪还在上学呢！” 　　王秀兰哼了一声，“反正我不道歉！” 　　这一天的连家很乱。 　　大房兴奋于能够分家过自己的日子。 　　两个孩子都大了，连国壮也能挣钱，只要把连芽嫁出去就行了。 　　而二房里起了内讧，连文山和王秀兰吵了一架，气得也不再管生孩子的连枝，出去找人喝酒。 　　连芽幸灾乐祸。 　　连亚娟冷眼旁观。 　　有人欢喜有人愁。 　　终于，在凌晨的时候，连枝精疲力尽，终于生下一个男婴。 　　这时候连家人都睡了，只王秀兰自己还在守着。 　　在等待的时候她去烧了一锅热水，在锅里闷着，等接生婆出来之后，拿了两个鸡蛋，冲了两碗鸡蛋水，一碗给连枝，一碗给接生婆。 　　这是对接生婆的感谢，除此之外，按照习俗，要么给接生婆一两斤果子，要么包一个红包。 　　王秀兰塞给了接生婆一个红纸包着的红包。 　　接生婆喝着鸡蛋水，往床上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小声说，“这还是个带把的，你们家枝子真是有福气，别人都想要都求不来呢！” 　　像是随意的一句话，王秀兰从中嗅到了不一样的意味。 　　是啊，男孩难养，但是有很多人想养呢！ 　　像在这时候的农村，有些人想要男孩，前头又生了很多女孩，就会将女孩送人，因为女孩不值钱。 　　但连枝生的这可是个男孩啊！ 　　连枝还年轻，还不到二十五岁，要是没有这个孩子，等再过两年，说不定还能嫁出去。 　　若是带着孩子，就不好再嫁了。 　　连枝带着孩子，平时又不干活，还不得靠他们养？ 　　若这个孩子能换一点钱…… 　　王秀兰生了这个念头，赶紧止住，冲着接生婆笑了笑，当做没有听懂。 　　初四这一天，连叶和沈敬下午出去玩，也很开心。 　　吃完饭之后，两人先去电影院看了部电影。 　　这时候的电影院几乎可以说是人满为患。 　　全都是一起来看电影的情侣，或者是相亲对象。 　　相亲的时候看一场电影，是非常有面子的事。 　　看完电影，沈敬就拉着连叶去跳舞。 　　青州有个舞厅，文革前就存在，但文革的时候关门了，现在又重新开了起来。 　　连叶算是经常运动的，但在跳舞这一方面没怎么有天赋，前世的时候也只学会了简单的交际舞，应付应付一些场合。 　　沈敬也只会简单的交际舞。 　　舞厅里比较缓和，进去之后连叶沈敬双双就把外面的棉服脱掉。 　　她里面穿的是长袖冬裙，领口是衬衫一样的设计，正好遮住一面穿的保暖内衣。 　　沈敬穿的则是那一身西装，熨帖地勾勒着身体的每一分线条。 　　见到这件衣服的时候，连叶几不可查地笑了笑。 　　沈敬便凑过来，脸上带着笑，像是在求夸奖，说，“大年初一拜年和昨天去舅舅家里，我穿的都是这身衣服。” 　　连叶眉毛动了动，眼睛弯了起来。 　　沈敬穿这一身真的是赏心悦目。 　　一进舞池，他们两人便吸引了许多人的视线。 　　舞池左侧外围有几个休息的女生，身着时髦的洋裙，妆发精致，纷纷看着场中沈敬的身影议论，若非沈敬身边有女伴，只怕要上去邀请他跳舞了。 　　连叶见许多女生盯着沈敬看，心中徒升起一种与有荣焉的感觉，却也有点不舒服，不愿意自己的东西被觊觎。 　　但将沈敬藏起来？ 　　不可能！ 　　连叶不止不想把沈敬藏起来，还想把他打扮地更加英气威仪。 　　她忍不住说，“改天我要再给你做一身，换着穿，颜色我来选。” 　　她已经想好，下一件沈敬的西装选藏蓝色！ 　　藏蓝色低调奢华有魅力，穿在沈敬身上必然吸睛，锋芒毕露。 　　沈敬一听，笑了笑，“好！” 　　连叶仰头看了看他。 　　他身上这一身是灰色，她还想再做一身简洁的黑色款，低调神秘百搭，正式场合穿。 　　还有墨绿色，衬脸。 　　米白色，优雅帅气， 　　还有烟草棕色也不错。 　　 ##第四百二十七章 穿什么都好看 　　总之，连叶把所有的颜色想了一遍，都想来一套。 　　就沈敬这身材，穿什么都好看。 　　沈敬主动牵起她的手，看她还沉浸在自己的想想之中，牵着她另一只手搭在自己的背上，随后将手搭在他的腰间。 　　在舞池里，听着舒缓的音乐，慢慢地随着韵律走动，他心里满足的很。 　　要是连叶不踩他脚就更好了。 　　又一次踩了沈敬一脚之后，连叶有些发窘，抬头觑了眼沈敬，他正低着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眼中带着促狭的意味。 　　连叶老脸一红，恼羞地瞪他一眼，“笑什么？” 　　那眼神，落在沈敬眼里，自然就是撒娇一般的嗔意。 　　他唇边的弧度越发的大，温声说，“没笑什么，我们慢一点，小心着点。” 　　连叶轻哼了一声，不经意地往周围一瞥，却见外围坐着的几个女生还在看沈敬。 　　她不着痕迹地朝着沈敬这边贴近，将头靠在他肩上。 　　沈敬不知道为何，欣然接受，落在连叶腰间的大手环的更紧。 　　自上回中过迷幻剂之后，沈敬总觉得，到现在那些成分还没有代谢出去。 　　比如现在，他大手掌着她不盈一握的腰肢，鼻息间是她的发香，两人身子贴的有些近。 　　他很快就兴奋了。 　　幸而，叶子挡在他面前，不至于叫他当众出丑。 　　沈敬微微拉开一点距离，慢慢平复下来。 　　一曲结束之后，两人从舞池中出来，到旁边的卡座里休息。 　　还未走到卡座，便有人上前拦住两人的去路。 　　是先前盯着沈敬看的一位女生。 　　那女生穿着米白色的长裙，发尾染成发白的黄色，带着些微卷扎成马尾，前面留着中分刘海，尖尖的瓜子脸，略微上挑的眼尾，五官精致，但和连叶是完全不同的风格。 　　沈敬初见连叶的时候，她脸上有些肉，这半年肉已经下去不少，但还是显小，有些幼态。 　　她的气质淡然出尘，叫沈敬不敢亵渎，每次梦到她，醒来之后他都会有一种罪恶感。 　　但眼前的女生带着点妖娆之感，冲着沈敬眨眨眼，柔声说，“这位先生，我能不能请你跳一支舞？” 　　沈敬看了眼连叶，却见她在看别处，似是在等着他自己处理，就轻轻摇头，“不好意思，我们要去休息。” 　　女生没有让步的意思，看向旁边的连叶，“这是你朋友吧？我让我朋友陪她去卡座休息就行了。” 　　连叶微笑着说，“不好意思，我不喜欢陌生人的靠近。” 　　沈敬伸手环住她的腰，淡淡地对女生说，“抱歉。” 　　等绕过那女生去了卡座，连叶忍不住瞟了沈敬一眼，轻哼一声，“真是看不出来，我们沈警官行情不错啊。” 　　沈敬抿唇笑了笑，“行情再好也没用，已经被某个人套牢了。” 　　连叶唇角忍不住翘了翘，心底有些雀跃。 　　谈恋爱是真的开心啊。 　　难怪现代那么多年轻人都喜欢谈恋爱。 　　那是一种无法言说的情绪，霸道地将自己的胸腔全部填满，甚至左右着自己做出不符合自己性格的行为。 　　比如现在的连叶，她总想做出一些违和的举动，就比如刚才，在那女生来邀请沈敬的时候，她很想生气地离开，叫沈敬来追她，哄她。 　　但在她的理智里，事情和沈敬无关，他是无辜的，她那种做法，在以前的她的眼光中，被称为“作”。 　　连叶下意识地克制了自己那种行为，诚然，那不是什么大事，情绪很快就过去。 　　但沈敬说完情话之后，她突然很想扑进他怀里“嘤嘤嘤，沈敬我好爱你”。 　　连叶也克制住了这种举动。 　　沈敬喜欢的就是她从容泰然的性子，她若是忽然作天作地，只怕会把沈敬吓跑。 　　连叶顺势靠在沈敬肩上，挽住他的一只手臂。 　　沈敬忍不住揉了揉她的脑袋。 　　舞厅光线昏暗，卡座的光线更暗一些。 　　沈敬抬头往周围望了一眼，见众人没有注意这边，趁连叶不备，飞快地在她唇上亲了一下。 　　连叶一怔，仰头看了他一眼。 　　沈敬见她没什么反应，正想再亲，忽地就见她主动揽住他的脖颈，亲吻他的嘴唇。 　　沈敬立刻反客为主，一手掌着她的腰，慢慢地在她的背上抚动，另一手放在她的侧脸往下，温柔地抚摸她的耳根，耳后，天鹅颈。 　　连叶闭着眼睛感受的时候，脑海中突然浮现一个念头，沈敬很会调情。 　　他的手，虽然只是简单的游走，却让她很舒适，渐渐忘却了一切，全部沉浸在享受之中。 　　不想上一次接吻，他只会强硬地按她的后脑勺，生涩的啃咬吸吮。 　　在舞厅昏暗地灯光之下，两人尽情地拥吻。 　　沈敬呼吸声越发地粗重，一手不知道何时绕到她的腿弯，稍一用力就将连叶抱在自己怀里坐着，大手揽着她的腰。 　　两人过分的亲密，沈敬却觉得非常满足，心中热血沸腾，那满腔热血化作一种冲动，让他舍不得放开连叶。 　　几乎是一瞬之间，连叶感觉到沈敬身体的异样。 　　这个姿势真的糟糕。 　　她一时纠结起来，不知道该不该动。 　　怕沈敬知道她知道，又怕沈敬不知道她知道。 　　等到结束之时，连叶双眸湿漉漉的，脸颊有些潮红，气喘吁吁的，伸手揪着沈敬的领带，“沈敬，你这几天是不是练过？” 　　要不然怎么会进步那么多，变得那么撩人。 　　尤其是他的手隔着衣服在她的背上行走时，那酥酥痒痒的感觉，让她全身的毛孔都舒展开。 　　沈敬方才亲吻的投入，这时候也发现了不妥之处，赶紧将连叶放到一边，“没有，我去哪儿练？！” 　　连叶大约知道沈敬为什么放开她，但她的第一反应是“嘤嘤嘤沈敬你不爱我了……”。 　　她清了清嗓子，面色淡然地说，“那你怎么进步那么快？” 　　沈敬笑着说，“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了。” 　　两人从舞厅离开，连叶说想回家，沈敬有些失落，但还是打算将她送回玉华路。 　　连叶却说，“我想去新业路看看。” 　　沈敬欣喜万分。 　　 ##第四百二十八章 多美好呀 　　说是去新业路，就是想两人相处罢了。 　　途中经过一个百货商店，连叶让沈敬停下，自己去买点菜。 　　新业路家里有米面，就不必再买了。 　　沈敬见她打算在新业路做晚饭，久违的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晚饭，不禁有些欣喜。 　　连叶知道沈敬喜欢吃青豆芽，特意买了些，又看到商店里的蒜黄正新鲜，就买了一些！ 　　青豆芽用来清炒，蒜黄则是配鸡蛋一起。 　　挑完之后，连叶看了眼手表，四点多，外面的天还亮着，就拉着沈敬往楼上走：“沈敬，我看时间还早，我们去挑西装布料吧？” 　　虽是问句，却没有给沈敬拒绝的机会。 　　沈敬自然也不会拒绝。 　　来的还是最里面那家柜台。 　　兴许是他们两个比较打眼，老板一下子就认出他们，也认出来沈敬里面穿着的那件衣服，“呦，你们又来了？这就是那一块布料做的衣服把？是不是感觉不错？我跟你们说，我这里的布料绝对是一分价钱一分货！” 　　连叶笑着点点头，“有没有黑色，藏蓝色，米白色的布料？羊毛的，都拿出来看看。” 　　“有有有！”老板忙不迭地去拿，“你们稍等一下。” 　　很快老板就将布料抱过来。 　　料子质量不错，颜色是连叶挑，纹路她觉得也不错，就说，“一样给我来三米。” 　　老板笑得合不拢嘴，赶紧去裁料子。 　　沈敬有些好笑，“你不是说要再做一件吗？怎么突然买这么多？” 　　连叶看着他，眼睛地带着笑，伸手整了整他的领带，西装衣领，“我觉得你穿的好看！我要把你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沈敬身材好，不挑衣服，平时除了上班之外的警服，就是最普通的工装裤，裤腿宽大的牛仔裤，蓝色的中山装等等。 　　真是白瞎了这么好的身材。 　　沈敬弯着眉眼，“我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做什么？倒是你，应该多买些衣服。” 　　他从来没给连叶买过衣服，自然不是没钱，而是他自己不会挑。 　　连叶的眼光审美都是非常出挑的，就像这个时候，夏天街上没有多少人穿裙子，冬天都是裹得厚厚的棉袄，看上去有些臃肿。 　　连叶却已经在冬天穿上了裙子，打底裤，宽宽松松却不嫌胖的羽绒服。 　　她身上的每一件衣服都是恰到好处。 　　自有钱了之后，连叶确实买了不少衣服，毕竟，谁不爱美呢！ 　　但是现在，她深刻地感觉到时代带来的局限性。 　　就比如各种各样的卫衣，棒球服外套，风衣等等，都是这时候没有的。 　　现代淘宝上搜索一件男士外套，里面的造型各不相同，各有特点。 　　但现在，基本就那么几种样式。 　　连叶脑中灵光一闪，她不如去找个裁缝店合作，给裁缝店画样子，让他们来做？ 　　反正又不是沈敬生日或者什么重要的日子，这几件西装没必要自己亲手做，交给裁缝就行。 　　她可以将裁缝版型设计卖给裁缝店。 　　以后想给沈敬做什么衣服，就画了版型去裁缝店做。 　　连叶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沈敬看到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又想到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你刚才在想什么？” 　　连叶把自己想的如实说了，“你让你同事帮忙打听一下，有没有手艺比较好的裁缝店，是给你做衣服的。” 　　沈敬只当是用来给自己做着几套西装的，就应下来，“好。” 　　料子拿到手之后，两人提着东西回新业路。 　　连叶屋里几天没有开火，刚进来的时候有些冷。 　　沈敬把东西放下，主动去洗菜。 　　连叶就去淘米，煮米粥。 　　两人分工明确有条不紊，很快就将晚饭做好。 　　沈敬看了看外面的天，不舍地放下筷子，“现在要不送你回去？等再晚一些就冷了。” 　　连叶说，“不急，我先给你量个尺寸，回去画画样式。” 　　西装大体上看着都一样，但学问可不少，比如单排扣双排扣，后面开不开叉，翻领的宽度和长度，腰身的收紧宽松程度，袖笼的高低等等。 　　她不打算全都做成一样的。 　　沈敬站起来，收拾着桌上的碗筷，“上次不是量过了吗？” 　　“不知道被我丢在哪里的了！” 　　她那时候也没想着给沈敬做第二套，毕竟手工确实是有些费劲的。 　　但却忘了有裁缝这回事。 　　沈敬却也没有在意，洗过碗之后，就将外面的衣服脱了，只剩件衬衫，叫连叶测量。 　　衬衫的大小刚合适，勾勒出沈敬宽厚的肩背，隐隐可见胸前和腹部的肌肉，衣摆扎在腰带里，将宽肩窄腰展现的淋漓尽致。 　　连叶越看越觉得喜欢，倒不是馋沈敬的身子，而是从内心散发出来的喜欢，想给沈敬做各种不同的衣服，穿上去必然赏心悦目。 　　以前，她不懂现代有些人养BJD娃娃的心态，还亲切地称娃娃为儿子女儿，现在倒是有些明白了。 　　只不过她养了个真人而已，也不是儿子，是对象。 　　沈敬不知道连叶的心思，就是觉得难熬。 　　她的手是不是会在他身上游走。 　　柔软，酥痒。 　　他知道她只不过实在给他量体裁衣而已。 　　感觉到自己又兴奋起来的欲望，沈敬这一次有了结论，定然是迷幻剂还没有代谢过去！ 　　上次叶子给他测量的时候，他确实有些心猿意马，但没到现在这个地步。 　　可都很长时间了，不可能还没代谢完吧？ 　　沈敬觉得自己有必要再去做个检查。 　　可连叶好似还不知道沈敬的情况，伸手戳了戳他的腹肌，不禁感叹道，“多美好啊！” 　　多美好的肉体啊！ 　　沈敬一瞬间便僵住了。 　　连叶也僵住了。 　　因为，她眼睁睁地看着沈敬某个地方变大了起来。 　　她确实有些故意捉弄沈敬的意思，却没想到沈敬不禁弄。 　　回想起这段时间一来，沈敬确实很容易就…… 　　此刻连叶已经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把自己埋里面，内心的小人疯狂叫嚣：嘤嘤嘤，我该怎么办？装没看见？ 　　寂静。 　　死寂一般的静。 　　两人大眼瞪小眼，谁都没有说话。 　　连叶耳廓红了，沈敬耳廓也红了。 　　他不知道叶子懂不懂这些事，若是不懂还好，若是懂，他就真是出了大丑！ 　　 ##第四百二十九章 我帮你吧 　　最后连叶受不了气氛的尴尬，心一横，眼一闭，“我帮你吧。” 　　“怎么不量了？” 　　在连叶话音落下的一瞬间，她听到了沈敬的声音。 　　这一刻，她脑袋里嗡地一声，一片空白，双颊噌地一下通红通红，像是被火烧过一样！ 　　她刚才说了什么？ 　　她刚才说了什么？！ 　　连叶这时候无比痛恨自己着急了些，她在等上那么几秒，等沈敬说完，事情就不会如眼下这般尴尬！ 　　沈敬显然是打算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的含糊过去！ 　　但是她竟然主动提了帮他解决！ 　　怎么会这样！ 　　沈敬听到她声音的时候，不由得一愣。 　　毕竟在这个没那么开放的年代，大家对性谈之色变，羞于提及。 　　他觉得，这是对她的冒犯，才想糊弄过去。 　　但她却说，要帮他。 　　帮他。 　　怎么帮？ 　　沈敬看着连叶红的滴血的脸颊，心里一阵痒痒。 　　她从来都是从容不迫不惊不怒的，哪怕跟于新等人，也能镇定自若的交流，何曾见她脸红过？ 　　他鬼使神差地问，“怎么帮？” 　　“没事，继续量。” 　　两人异口同声地说。 　　话音落下，连叶耳边嗡嗡响，双颊烫热，烧的她眼中起雾，脑中一团乱，已经不会思考了。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沈敬不是要含糊过去吗？ 　　为什么要问她怎么帮？！ 　　话一出口，再听到连叶的声音，沈敬便知道自己越界了，他说，“没事，你继续量吧。” 　　同一时间，连叶没说话。 　　但沈敬看到，连叶抬起自己莹白柔软的手，在身前晃了晃。 　　若是平时，他定然只觉得这是一个平白无奇的小动作而已。 　　可这个时候，他忽然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用她的手。 　　连叶听到沈敬的声音时，手已经抬了起来。 　　此刻，她无比气愤，恨不得砍了自己这只手！ 　　为什么要抬起来晃两下显示自己的存在感！ 　　沈敬喉结上下滚了滚，伸手将她的手指握在手里，力道比平时紧上许多。 　　他没有说话，眼神越耐人寻味，连叶一眼就察觉到他询问的意思。 　　都这样了，再拧下去也没意思。 　　连叶做出淡然的样子，抬起头看着他，眼中湿漉漉的，“你要快一点。” 　　沈敬眼角有几分艳红，深吸一口气，轻轻点点头。 　　两人的气息都不自觉地粗重起来！ 　　沈敬伸手将连叶抱住，低头去亲吻她的嘴唇。 　　这一次，他不像在舞厅的时候那般温柔，动作上有些着急，粗暴。 　　像疾风骤雨，全部打在连叶身上。 　　她很快就招架不住，气喘吁吁，兴许是缺氧的原因，大脑一片空白，全部被沈敬掌控着。 　　迷迷糊糊之中，她听到了一声拉链的轻响，手指被烫的一缩，又被沈敬强拉住。 　　他越来越逼近，大手拖住她的后背，将她整个人往自己身上压。 　　两人身体紧紧贴着。 　　沈敬身上只有一层衬衫，额上却出了一层薄汗，眉头蹙着，眼神中带着几分克制，他松开连叶的唇，擦着她的面颊，慢慢移向她的侧颊，耳朵。 　　连叶呼吸一滞。 　　沈敬含住了她的耳垂。 　　他本就呼吸急促，喘息声越来越重，呼出的热气全都打在她的耳廓上，耳道内。 　　连叶浑身都颤抖起来。 　　太痒了。 　　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痒！ 　　偏偏沈敬还在她耳边低声喊着，“叶子……叶子……” 　　声音一声比一声嘶哑。 　　连叶的脸颊已经红的像火，热的能煮饭了。 　　他身上也非常烫热，明明她身上的衣服还整齐，她却像是被传染了一样，热的出汗。 　　不知过了多久，连叶几乎要腿软的站不住了，才感觉得到沈敬浑身一僵，喉咙里发出一声克制的闷哼，随后浑身都放松下来。 　　连叶终于有机会从沈敬怀里出来，红着脸去洗手。 　　沈敬很快就整理好衣服，跟过来，从连叶身后将人抱住，将头搁在她肩上。 　　两人都没有说话。 　　但沉默的氛围中，有一种无言的温情在缭绕。 　　连叶洗完手，回去拿着皮尺打算继续量，看到了亦步亦趋跟在自己身后的沈敬，不由得笑了笑，“你干嘛一直跟着我？” 　　沈敬的脸色还未恢复，带着点红色，“不想和你分开。” 　　连叶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这是什么？ 　　兴许是他的观念原因，这种事在他的概念里已经是非常亲密的行为，之前没有经历过这种事，一时间产生了依赖心里。 　　连叶就刚开始的时候觉得有些不适，现在倒是觉得没什么。 　　她是现代的思维，不会将这些看得特别重。 　　更何况，她现在高三，还要读四年大学。 　　难道要和沈敬谈四年的清水恋爱吗？ 　　她当然能忍，但她觉得沈敬忍不了。 　　他纯的很，不经撩。 　　等到八点多的时候，沈敬才把连叶送回玉华路。 　　连叶下车之后没有进门，站在门口跟沈敬说，“你快回去吧，路上小心点。” 　　沈敬目光深情地看着她，“我明天上班，有什么事到公安局找我。” 　　连叶点点头，心里却是有些好笑。 　　这时候的沈敬就像个小姑娘。 　　她放寒假呢！能有什么事？ 　　就算有事，也会去寻香来找梁晨。 　　沈敬把摩托车掉个头，还想再说些什么。 　　连叶上前亲了他一下，“快回去吧。” 　　“嗯。”沈敬有些无奈。 　　他真的不想跟叶子分开。 　　但不得不离开。 　　杨磊素来就是个热心的人。 　　初四这天下午，等李家俊一走，他就赶紧去大伯家里找堂哥杨鑫，帮忙询问李家俊未婚妻连叶的事。 　　杨鑫今天值班，晚上七点多才回来。 　　杨鑫父亲说，“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吃饭了吗？小磊来了，有事找你。” 　　杨磊抬起头，打了个招呼，“哥。” 　　两人昨天初三的时候刚见过，还在一起吃了顿饭，倒无须再寒暄什么。 　　杨鑫顺手摘下帽子，脱下外套，在沙发上坐下来，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了口水，“在外面吃了。小磊找我什么事？” 　　杨磊说，“也不是什么大事，是我同学拜托的，想请你帮忙找个人。” 　　杨鑫虽说是当警察的，有职权之便，但这时候所有的资料全都靠手写，要在青州市找一个人，也不容易。 　　更何况连叶的户口并不在青州。 ##第四百三十章 找连叶 　　不像现代的电脑系统，能轻易调出一个人的资料，监控火车票机票，手机卡等情况，锁定一个人的位置。 　　杨鑫将水杯放在桌子上，往沙发后背上一靠，混若无骨，“找什么人？说说具体情况。” 　　杨磊伸手捋了把头发，“就是我那同学，他是河安县的，他有个青梅竹马，也是订了婚的未婚妻，不过他今年去京城上学，他未婚妻搬到了市里，并没有留什么信，过年也没回家，就像拜托你找找。” 　　杨鑫蹙了下眉头，“户口不是青州的？那只怕是不好找。你同学有没有问过给他未婚妻开介绍信的地方，介绍信上有没有写什么？” 　　“他问了，介绍信上写的是来青州一中上学，但现在学校放假，大门关着，没有人。但是等一中开学的话，他也得回京城上学了。” 　　杨鑫不禁感叹一句，“都上着学呢，定那么早的婚干什么？人叫什么？长什么样？多大？有什么具体特征，都说一下！既然是外地来的，不是本地户口，我只能让同事帮忙留意一下。” 　　杨磊说，“好嘞，谢谢哥。他未婚妻叫连叶，虚岁二十，周岁十八，长得……” 　　“等等。”杨鑫打断他的话，扭过头看着他，仔细地问，“你再说一遍，叫什么？” 　　杨磊不明所以，“连叶。” 　　杨鑫看着他的眼睛，重复道：“连叶？十八岁，读高三？” 　　杨磊点点头。 　　李家俊从河口村的村民口中得知的连叶在青州上学，听说成绩不错。 　　他本人是不怎么相信的。 　　别人不了解连叶，他还不了解吗？ 　　初中的时候连叶学习就不好，很多简单的问题还得他讲好几遍才听得懂，更别说在家辍学两年，没有学过高中的知识，直接读高三！ 　　连芽在提到连叶的时候，是没有提过成绩的，要是连叶真的成绩很好，连芽怎么可能不提？ 　　李家俊虽是这样想着，但和杨磊说的时候依然提了一句，连叶在青州一中读高三。 　　杨鑫狐疑地看了杨磊两眼，“你同学是不是说谎？” 　　杨磊不禁疑惑，“哥，怎么这么问？” 　　杨鑫啧了一声，没急着往下说，“还有呢，你同学叫什么？关于连叶的信息，他还说了什么？” 　　沈敬是河安县调来的。 　　他也听魏世东说过，沈敬的对象连叶是在河安县的时候就有的。 　　再加上读高三这个标签，杨鑫更是清楚，年前连叶在聚会上还因为成绩大出风头。 　　他几乎可以断定，此连叶就是彼连叶。 　　连叶的对象明明是沈敬，怎么会成了杨磊同学的未婚妻？ 　　“他叫李家俊，他还说，连叶没有父亲，就一个母亲和弟弟，长得挺漂亮，在寻香来上班。”提到寻香来，杨磊想起什么，不由得笑道：“哥，你要不直接去寻香来问问，他们肯定会告诉你的。” 　　杨鑫这下更加确定，杨磊口中的连叶就是他认识的那个连叶。 　　他嘶了一声，“小磊啊，你有没有想过这其中可疑的地方？” 　　杨磊神经大条，不明所以，“啊？什么可疑的地方？” 　　“你想想，既然是你同学的未婚妻，搬家为什么不和你同学写信知会？就算你同学没有收到信，那他们村里的人，所有人都不知道吗？难道他们搬家之前一点征兆都没有？突然就搬走了？你同学的家长不关注亲家的情况？他们家在村里没有亲戚？这一点很奇怪。再者，你想过没有，你同学是大学生，别说在农村，在城里都是稀有的，她为什么不和你同学联系？” 　　听杨鑫这么一说，杨磊想了想，确实有点奇怪。 　　他初中毕业之后十六岁，响应政策下乡一年。 　　本来杨家也只想让他在乡下呆一年，又正好赶上恢复高考，就让他回来继续读高中了。 　　虽然在乡下只有一年，但他知道，以农村的情况，要举家搬来市里，至少在村里应该是个富户。 　　搬家之前也会准备准备，收拾东西。 　　且一个富户，村里必然有人会主动结交，打听搬去哪里，万一以后有什么事说不定用得上。 　　怎么会一点消息都没有呢？ 　　李家俊也算不错的小伙子，放在一般的中产阶级里，也是个不错的对象，家里是村官，也不算穷，连叶为什么不和李家俊联系？ 　　杨鑫看了眼他的面色，“我倒是觉得，你可能被你同学骗了，不瞒你，我正好认识一个叫连叶的，和你说的条件信息，也都对得上！” 　　杨磊瞪大眼睛，“哥，怎么回事？” 　　杨鑫耸耸肩，随意道，“那是我一同事的对象，年前聚会的时候刚见过。嗯……虽然你同学是大学生，但是我同事也不差，个子高长得俊，正式工作，三等功，家里有钱，而且是河安县调来的，我听说他们在河安县的时候就处着对象，后来一个调来市里，一个来市里上学，我倒是觉得，你同学的话漏洞百出，肯定骗了你什么。” 　　他现在很崇拜沈敬，加上知道连叶能保送京大的能力，觉得他们非常般配，自然看他们什么都好，想拆散他们的人想都别想！ 　　现在局里很多人都知道，沈敬优秀到让姚舒雨给他下迷幻剂！ 　　杨磊脸色呆呆的，还没从听到的消息中回神。 　　那个连叶有对象？ 　　李家俊不是说连叶是他的青梅竹马，特别喜欢他吗？ 　　他点点头，“我知道了，哥，我回头问一下他。” 　　杨磊很天真，但越是这种天真的人，对待事情越是认真，就像帮李家俊找连叶一样。 　　翌日，他就给李家俊拍了份电报过去，也不怕费钱，上面的字数很多。 　　而初五上班的杨鑫，一看到沈敬来局里，就凑上去，“沈哥，我有事要告诉你！” 　　对于杨鑫经常来治安一队，且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和沈敬和解的事，治安一队的队员已经习惯，见怪不怪。 　　沈敬转头问，“什么事？” 　　杨鑫看了眼众人，自己搬了个椅子坐下，低声说，“大事！连叶以前是不是有未婚夫？” 　　 ##第四百三十一章 和他没关系 　　沈敬手上的笔放下，不冷不淡地看了杨鑫一眼，“你听谁说的？” 　　杨鑫以为是真的，顿时一副快谢我的表情，坐直了身体，“这不是巧了吗？” 　　他便将杨磊拜托他找人的事情说了一遍，“我弟那同学叫李家俊，我觉得吧，他同学说谎了，但应该也不是完全说谎，所以才来问问你。” 　　沈敬重新将笔拾起来，“没有，李家俊我认识，叶子和他没关系。” 　　杨鑫见自己判断失误，嘶了一声，捂着脑门，“行吧，但是你得注意着点，有人想挖你墙角。” 　　沈敬点点头。 　　挖墙角？就李家俊，他还不放在眼里。 　　叶子根本就不喜欢李家俊，再者，他们已经有了很亲密的事，他也不可能对叶子放手。 　　是的，在沈敬这个看上去成熟稳重实则是纯情小男生的眼中，他们昨天的行为已经是属于非常亲密的范畴，这种事在他眼里只有夫妻之间才能做。 　　因此，他心里上就会对连叶有种不一样的感觉，再难以放手。 　　这时候河口村的连家，已经请了村长李胜利和支书李忠五，前来主持分家之事。 　　李忠五是河口村的现存的辈分最高的人之一，兄弟排行老五，前四个哥哥都已经去世，甚至大哥的孙子都和他儿子一般大。 　　除此之外，来的还有李家俊，会计不在，就由他帮忙清点一下财产。 　　连文山去跟人喝酒，喝得现在还在屋里呼呼大睡，连枝刚生完孩子不能出来，连国豪小孩儿一个不顶事，只有王秀兰一人。 　　临到头，王秀兰又打起了退堂鼓，说等连文山醒过来。 　　张巧莲不乐意，非要马上就分，王秀兰就开始撒泼，说张巧莲作为大伯娘不管连枝和婴儿的死活，太过绝情。 　　连文山不在，连洪山不说话，又是到了分家的关头，连老爷子的话也不太管用。 　　两人又吵吵起来，家里鸡飞狗跳。 　　李胜利看到这种情况，直皱眉。 　　越来越觉得给李家俊定亲定的太早。 　　以后谁有什么样的造化还不一定呢！ 　　听说李兰英已经不在县城里的饭馆，被连叶接去市里了！ 　　连叶过年虽然没有回家，但听说初三的时候去了李桥村，还带了不少好东西，连螃蟹都有，一看就是有钱了。 　　李忠五也头疼，觉得连枝刚生完孩子，大房就要求分家，确实有些不近人情，于是最后拍板定下，等孩子满月再说。 　　张巧莲虽是不满，却也没有别的办法，心里憋屈的很。 　　她已经能想象到，在连枝坐月子的这一个月里，王秀兰只怕会给连枝各种吃好的喝好的！ 　　从连家回去的路上，李胜利就一直在想是否要退婚的事，思来想去还是想问问儿子的意见。 　　“家俊，你觉得亚娟怎么样？想不想和她结婚？” 　　李家俊斩钉截铁，“不想。” 　　李胜利说：“你说实话，你是不是还想着连叶，昨天去市里是不是找她了？” 　　李家俊说：“我去见我同学了，想顺便见见她，但没见到。” 　　李胜利叹口气，“我听说她前天去了李桥村，哎，也不知道她对你现在是什么态度，要是……” 　　李家俊听出了李胜利的弦外之音，便说：“爸，这点你放心，叶子肯定是喜欢我的，她之前跟那个警察处对象，一是生我的气，故意气我，二是因为那个臭警察有钱，她是被穷怕了。” 　　李胜利说，“既然这样，你哪天在去市里一趟，好好和她说清楚，她也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当你媳妇也不是不可以。” 　　李家俊喜笑颜开，“好。” 　　家里大事一直都是爸说了算，现在他爸支持他和叶子，妈的反对也没什么用了！ 　　刚回到家里，就听李大嫂大声质问，“家俊，你昨天去市里，是不是去找连叶了？” 　　李家俊脸上的笑意消失不见，看了李胜利一眼，“妈，又怎么了？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李大嫂冷笑一声，“我要是不问还不知道，你竟然和你同学说连叶是你未婚妻？还瞒着我去市里找连叶，让你同学帮忙？亚娟哪里不好？你就非得惦记着连叶？她有对象你不知道？！” 　　以前她还能骗骗李家俊，答应他毕业后让她和连叶在一起，就是想让他好好学习，但现在连叶生活越来越好，连家却一团糟，虽然没人在她面前说，但她知道背后大家都在笑话她眼瞎，她对连叶就愈发的厌烦。 　　儿子却根本不体谅她的苦心，只想着连叶那丫头！ 　　李大嫂现在连骗李家俊都做不到！ 　　一想到他平时撒谎和同学说自己未婚妻是连叶，她就气得慌，要不是李家俊刚才不在，她替他签了那份电报，她还不知道这事！ 　　李家俊脸色一变，看到了桌子上扔着的电报，拿起来大体看了一眼。 　　那是杨磊给他的电报。 　　杨磊这单纯的性子，将杨鑫昨天说的话几乎全都写在了电报上，还在结尾的时候问李家俊是不是骗了他！ 　　李家俊看到上面写着连叶和杨磊堂哥的同事一起参加公安局的聚会，脸色不由得一变。 　　他早该想到的，那臭警察调去了市里，和杨磊堂哥认识也是正常。 　　只是没想到叶子竟然跟着沈敬去参加公安局的聚会！ 　　叶子一向不喜欢那种场合，肯定是沈敬逼迫他去的！ 　　李胜利见李大嫂怒气冲冲的样子，说道：“其实你也不用发那么大脾气，我今天去连家，又吵起来了，你说这样的岳家，对家俊有啥好处？我听说连叶初三的时候回了李桥村，跟以前一点也不一样，还上着学，就算考不上，高中学历也不差，未必就配不上家俊……” 　　李大嫂立刻尖声说：“不行！我儿子可是大学生，是城里户口，她一个乡下的怎么能配得上？连家咋样关我们什么事？亚娟好就行了！亚娟是大学生，比连叶强百倍，一个个体户而已，多丢人啊？” 　　当时李家俊突然和连亚娟订婚的时候，村里人没少议论，毕竟经常看见李家俊和连叶在一块，谁知道订婚的却是连亚娟。 ##第四百三十二章 介绍 　　 　　那时候李大嫂为了造势，没少发喜糖，发喜糖的时候还不忘告诉别人，李家俊和连叶走的近其实是让连叶帮忙和连亚娟递消息，村民们勉强信了。 　　要是退婚了，不就是说明她说的话是假的？她的脸往哪里搁？ 　　李胜利说：“你也别急，家俊现在不能结婚，那就先不退婚，等过两年再看，万一连叶也考上了呢！” 　　万一连叶也考上了！ 　　李大嫂甚至可以想象到要是连叶考上大学，外面的人会怎么议论她！ 　　连叶也是，真是阴魂不散！ 　　但她嘴上勉强同意了李胜利这种说法。 　　心里却打定主意，以后也不会同意退婚！ 　　就算退婚，家俊娶谁都行，就是不能娶连叶！ 　　连叶这天下午的时候拎着些礼品去了文家，回来之后便收到了来自鹏城的信件。 　　是葛大山寄来的，里面有对电器专营店的规划。 　　当初连叶和沈敬提起电器专营店的时候，并没有说过实验室的事，因此那家店面的面积就全部用来做店铺。 　　实验室的事先不急，毕竟手里的钱就那么多，等电器专营店开起来，再给李建军出资买量货车之后，她手里不会剩太多。 　　而实验室的投入是非常大的，而且可能会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研发不出什么东西来。 　　当然，若是研发出来，利润就是巨大的。 　　连叶看了看设计图，对几个地方做出修改，但又觉得信件一来一往太麻烦，倒不如她趁着现在寒假去鹏城一趟，在那边呆到装修动工，开学之后，她就没时间去了。 　　说去就去，初六这天，连叶就乘火车去了鹏城。 　　她没让人来接，到粤州的火车站，她直接去了附近的招待所住一晚。 　　第二天一早，连叶去了物资局找柳局长。 　　见到连叶过来，柳局长很是诧异，但很快就接受下来，并且还问起方糖的情况。 　　听到方糖在青州过的不差，甚至有了对象之后，柳局长挺高兴的。 　　连叶也提出了这次来的目的，“柳叔叔，我这次来找你，是想让你帮我介绍一个人。” 　　“介绍一个人？” 　　“对，我打算在鹏城开一家电器专营店，店面已经拿下来，但你也知道我大部分时间都在青州，鹏城这边得放一个经理人，我不在的时候能够处理大部分的事宜，我认识的人有限，因此才想过来麻烦你一下。” 　　连叶没麻烦谢清雨，毕竟谢清雨已经帮她介绍货源了，再者，谢清雨未婚妻那泼辣劲儿，连叶觉得还是离谢清雨远些为好。 　　且柳局长介绍的人，有他这个中间人在，有所保障，也能让连叶放心。 　　毕竟到时候她在青州上学，这边的财政大权要交出去，人必须得信得过才行。 　　还有一点便是，柳局长介绍的人，在外界看来肯定是和柳局长非凡，也就是电器专营店有了靠山。 　　柳局长不禁有些讶异，“呦，开电器专营店？可以啊小连。” 　　初见连叶的时候他就觉得不一般，这才多久的时候，都能在鹏城开店了。 　　“柳叔叔你过奖了。” 　　柳局长没急着应连叶所求的事，“你的店面在哪里？多大？货源有吗？要是没有的话我这边倒是可以给你弄点，开业时间定了没？” 　　连叶在鹏城做生意，柳局长自然是乐意的，不介意帮她一把。 　　连叶一一回答，“店面在人民桥那边，大小的话，四百多平，货源有谢大哥介绍，谈的差不多了，等有了经理人，我打算带着他再见一见供货商，毕竟以后进货的事也要交出去，开业时间还没定，店面还得装修，我就是提前跟柳叔叔说一声，毕竟怕柳叔叔要给我介绍人，也得需要时间才对。” 　　“那面积不小！行，这事我给你答应你，帮你找人，你留个地址和练习方式，到时候我联系你！” 　　“好勒，谢谢柳叔叔。” 　　从物资局出来，连叶这才前去鹏城。 　　她如上次一样，提前打电话问过，知道葛大山在公司才过去。 　　两人在会议室商量了一下图纸问题，确定了最后方案。 　　“行，先就这样，赵强手里有活吗？什么时候刻意动工？” 　　葛大山说：“手里还有个收尾工作，大概大后天才能有时间。” 　　连叶点点头，“那行，等你们开始动工我再回去。” 　　连叶一走，葛大山回到办公室，汪俊凑过来，“葛大山，这是谁啊？公司的客户？以前怎么没见过？凌小姐上次扇巴掌的人是不是她？” 　　葛大山不太喜欢同事的语气，淡淡地说，“这是公司在青州的客户，我之前和赵强去青州就是帮她装修，她过来就是和我谈图纸，跟谢总没有关系，上次凌小姐那就是胡搅蛮缠。” 　　“不就问一句吗？那你说那么多干什么？” 　　“你既然想知道，我就全部告诉你了。怕你知道的不全面，又在外面瞎说。” 　　汪俊的脸色有些僵硬。 　　连叶在鹏城呆了四天，初十回去，十一号上午到。 　　店铺的装修已经开始动工。 　　这次的装修时间会长一些，她没急着招人。 　　在连叶不在的这几天，沈敬抽了个时间去医院做检查。 　　巧的是，医生正好是那晚值班的医生，还记得沈敬。 　　听说他来做血检尿检，医生说，“时间不短了，应该都排出去了，你要是不放心的话，那就做个检查吧。” 　　沈敬领了单子做检查，检查结果得等上两个小时。 　　两小时后医生拿着检测结果看了眼，说：“警察同志，你就放心吧，没问题了，这这数据都好的很，一看身体就倍儿棒。” 　　沈敬看着所有数据都正常的单子，眉头皱着，欲言又止。 　　医生不禁问，“同志，还有什么问题吗？” 　　沈敬耳廓红了，“医生，这迷幻剂中的性激素，会有后遗症吗？” 　　医生一愣，惊诧道：“你那方面不对劲？是硬不起来还是什么？” 　　沈敬皱眉，一本正经地说：“硬的太频繁，就好像，那些成分还没有排出体外！” 　　医生又是一愣，哈哈大笑，拍了拍沈敬的肩膀，“同志，我看你身体不错，说不定是你的心理作用罢了，你就放心吧，化验结果是正常的，回去好好休息就行了，被想太多。” 　　沈敬就这么被劝了回去。 ##第四百三十三章 欣喜 　　沈敬暗暗劝自己，没有后遗症，他只要将注意力转移，很快就会恢复如常。 　　但等他晚上再次做梦，早晨醒来湿了衣服床单的时候，沈敬的表情非常复杂。 　　这段时间一来他做的梦，比前二十年做的都多。 　　就在连叶到青州的这天，李家俊又来了青州。 　　他的假期已经没剩多少日子，必须得赶紧见连叶一面，当然，也是为了和杨磊解释一下情况。 　　这次还是杨磊来接他。 　　见着人，李家俊正想跟杨磊说什么，对面的轨道内驶进某次列车，列车挺稳后，车厢门打开，呼啦呼啦的人从上面下来，狭小的站台越来越挤。 　　“快走快走。”杨磊推着李家俊往前。 　　李家俊忽地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对面的列车上下来，但被杨磊这么一推，视线下意识地移回来，等再看过去时，那身影已经淹没在人群中。 　　他摇摇头，觉得自己可能是出了幻觉。 　　对面那班车是从南边的粤州开往京城方向的，叶子明明一直就在青州，怎么会从粤州来的方向的火车上下来？ 　　连叶从火车上下来之后，没急着离开，而是去候车厅里的寻香来看看。 　　得益于火车站的巨大流量，加之青州并不算发达的交通和距离远条件一般的招待所，寻香来的生意这时候几乎是爆满的。 　　且在装修时连叶在外面准备的一排凳子也起到了作用，外面坐满了人。 　　李兰英这时候正在店里盘账，连险不在，被李兰英放到东方广场的寻香来了。 　　毕竟这是火车站，要是连险一个瞎跑，被别人抱走，直接上火车，那就完蛋了。 　　李兰英见连叶回来，面露欣喜。 　　而坐杨磊自行车前去东方广场的李家俊正在和杨磊解释。 　　他前几句着重渲染自己和连叶是青梅竹马的事实，连叶还表示过只喜欢她，这辈子只想嫁给他，中间几句言明自己被母亲逼着和连亚娟订婚的事，强调自己根本不愿意，最后又说连叶是生自己的气，才和那个臭警察在一起，就是想气他而已！ 　　杨磊听了不禁咋舌，这简直就是一场大戏。 　　“这么说，是你先放弃她的喽？” 　　李家俊为自己辩解，“我没有放弃她，订婚不是我所愿。” 　　杨磊这孩子，没被人逼着做过什么事情，只知道自己不愿意就不该答应，他说，“你不愿意你就该反抗啊？为什么要听你妈的话订婚？你不想订婚，不去下聘，你妈还能把你绑过去？” 　　李家俊张了张嘴，却不知为什么喉咙发涩，说不出话来。 　　过一会，他才说，“我妈生我的时候受了不少苦，年轻的时候日子又不好，好不容易把我养大，我怎么能不听我妈的话？” 　　杨磊顿时无言以对。 　　他实在忍不住，说，“那你妈肯定不同意你和连叶在一起吧？既然你必须听你妈的话，那你还找连叶做什么？” 　　李家俊赶紧说，“等毕业才能结婚，这段时间里，我会说服我妈的。” 　　杨磊：“……” 　　行吧。 　　到了寻香来，这回李家俊看到，寻香来是开着门的。 　　里面人头攒动，座无虚席，几个年轻的服务员在过道上走来走去。 　　他在外面观察了一下，没看到连叶，想着连叶现在可能在后厨取餐。 　　杨磊锁好了自行车上前，“走，直接进去吃饭，正忙的时候，她可能没时间出来和你说话。” 　　李家俊说，“谢谢。” 　　两人进去之后，正好有人在结账，桌子被收拾干净。 　　洪兰引着他们坐下，递上来两份菜单，“两位先生，请点餐。” 　　李家俊扫了眼菜单，看向通往后厨的门，问：“连叶呢？能不能让她过来？” 　　那天李家俊来的时候，洪兰不在，现在见他一上门就找老板，有些莫名其妙，“连叶不在，先生若是有事找她，可以告诉前台，由前台帮你转达。” 　　“不在？”李家俊疑惑道，“她请假了？” 　　呃…… 　　老板经常不在。 　　洪兰点点头。 　　算是请假吧。 　　“那她什么时候会来？” 　　洪兰说，“不好意思，我无权过问，先生有什么事可以交给前台转达，若是没事的话，就看看菜单。” 　　她还有别的客人呢！ 　　李家俊面上流露出一丝失望，没想到这次又没见到。 　　杨磊安慰道：“你别急，她不可能天天请假，改天肯定能见到的。” 　　这次的餐是杨磊点的，李家俊没甚心情，漫不经心地打量着这家店的环境，装潢。 　　冷不丁看到前面柜台旁边出现一个人影，还是个眼熟的人影！ 　　李家俊定睛一看，真是连险！ 　　他赶紧起身，几步走到柜台旁边，“连险？” 　　冯露露见到李家俊的时候，下意识地拦在连险前边。 　　连险穿着胖胖的羽绒服，带着企鹅形的帽子，仰起头看着李家俊，反应了一会儿才歪着头喊道：“家俊哥哥？” 　　李家俊笑了起来，“是家俊哥哥，连险，你怎么在这里？” 　　连险说，“我妈让我在这里玩！” 　　办公室里有他的玩具。 　　李家俊又问，“你姐姐呢？” 　　连险想了想，说，“我姐姐不在家。” 　　“不在家？” 　　连险不知道连叶去哪里，只说，“我妈说我姐姐去外地了。” 　　去外地？ 　　李家俊立刻想到在火车站的身影，那兴许不是她的幻觉！ 　　连叶应该从外地回来了。 　　只要他跟着连险回家，就能见到。 　　于是他说：“连险，你什么时候回家？” 　　冯露露赶紧拦住连险，“连险，快回去玩，不要什么都往外说。” 　　李家俊不悦地看向冯露露，“你这是什么意思？” 　　冯露露说，“这位先生，你要吃饭的话，就回到座位上，别的我们无可奉告，再者，不要你随便说两句就能糊弄我们，你和连叶什么关系，自己心里清楚。” 　　李家俊面色一变，不管冯露露，低下头笑着问连险，“连险，告诉家俊哥哥，你什么时候回家？” 　　连险说：“下午的时候我妈来接我！” 　　冯露露赶紧说，“连险，快回去！” 　　李家俊回到座位上，杨磊便问，“那小孩你认识？” 　　李家俊说，“叶子的弟弟，他说下午他妈会来接她。” 　　“那你要等着？” 　　李家俊嗯了一声。 ##第四百三十四章 可能是天赋 　　连叶在火车站的寻香来分店与李兰英用过午饭之后并未直接离开。 　　给沈敬设计的那几件西装的图纸还未完工，她一并带去了鹏城，闲暇时画画，眼下还差一些收尾的工作，连叶索性就在办公室里画了。 　　李兰英看着她画出来的西装设计图，再想想沈敬已经穿在身上的那件，越发觉得自家闺女厉害，什么都会。 　　但也不禁疑惑，“叶子，你啥时候学的做衣服？” 　　连叶握着铅笔的手一顿，若无其事地继续画着纸上的线条，“可能是天赋吧，妈，做衣服和审美很重要，可能我天生审美就不错，能够轻而易举地发现每个人穿的衣服的缺点在哪里，就改进一下就好了。” 　　李兰英对自家闺女的话深信不疑。 　　毕竟叶子成绩那么好，没读过高一高二，却能将高中知识学的那么好，还能拿奖，在黄河饭店刷盘子就能学到那么多东西，还靠着学来的厨艺开了饭馆，带着他们一家过得越来越好，那么叶子轻松学会做衣服，那肯定也是没问题的。 　　李兰英越想越觉得老天爷眷顾，看连叶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叶子，那你说，我身上这件衣服哪里不合适？” 　　李兰英扯了扯穿在身上的棉服。 　　这时候的羽绒服市场不算好，并且款式很少，她身上这件是连叶挑的，墨绿色，简单拉链款，蓬蓬的。 　　连叶抬起头笑了笑，“妈，你这衣服我选的，肯定大部分都是何时，唯一不合适的地方就是不够长，你看，你身材是有些像梨形，胯和屁股这里比较宽，但是个子又不算高，要是穿长一些的羽绒服，会显得身材粗短，但要是太短，假胯这里会露在外面，这个长度最合适，不仅能遮胯，还能遮一下大腿的曲线，但是你身上这件就稍微短了一些。” 　　按照火车站分店的记账模式，每天中午十二点到第二天中午十二点为一天，李兰英没再和连叶说话，认真算起了账。 　　记好昨天到今天的账之后，李兰英需得和领班一起去银行存钱。 　　她扭头看着还在画图纸的连叶，问道：“叶子，你还得多大会儿，要不要我等等你？” 　　李兰英一般只在餐厅呆一个上午和下午的一两个小时。 　　下午算完账去银行存钱之后她就不再回来，直接回家。 　　连叶头也不抬，说：“妈，你先回去吧，我再画一会儿，带回还得去新业路取布料。” 　　“那我就先走了。” 　　李兰英叫了领班一起，出去之后还特意对着餐厅的玻璃墙照了照，越发觉得连叶说的有道理。 　　下午两点半多，连叶才将几套西装的图纸处理完毕，拿着图纸前去新业路租的房子里取布料，那些布料那天买回来就放在那里，没有带回来。 　　等取完布料之后，连叶又去裁缝店看看。 　　裁缝店是沈敬拜托小刘警察找的，在李东方广场不远的黄河路上。 　　店面大约四十平的样子，最左侧摆着一排衣架子，上面挂着各种各样的衣服，墙上也挂着几件冬衣，右侧是三个缝纫机，还有一个简易的柜台，看上去非常整洁。 　　裁缝店的老板是一位大约四五十的中年妇女，除了她之外，店里还有两个年轻一些少妇做工。 　　见着连叶进来，看到她手里拿的东西，其中一个年轻少妇迎上前，“来料定制？要做什么？” 　　裁缝店什么都做，既卖衣服，也定制衣服，也帮忙缝补。 　　定制衣服其中又分无料定制和来料定制。 　　连叶这种就是来料定制，其中花的钱只是裁缝们的手工费用。 　　连叶将手里的布料的图纸放在桌子上，“做几件西装，这是图纸。” 　　这个时候每家的妇人都会些做衣服缝缝补补的针线活，裁缝店的生意不算好，像连叶这种一次定制几件衣服的，已经算是大客户。 　　坐在里面缝纫机前的老板走上来，让那个年轻的妇人去忙自己的，亲自来和连叶商谈，“我是裁缝店的老板，我姓刘，你可以叫我刘老板。” 　　连叶笑笑，“刘老板你好，我叫连叶，打算定制三件西装，这是图纸，上面写的对应的颜色。” 　　以前也不是没有过来样定制，但这时候许多妇女做衣服只凭经验，画的图却不那么美观，让刘老板大为头疼。 　　她见连叶那么年轻，只以为连叶是一时兴起，扫了眼桌上的图纸才发现，上面画的非常的整洁规整，最基本的三视图，数据标注，还有细节，都有所表现。 　　刘老板见此，才拿起设计图仔细看了起来，这一看，觉得连叶设计的还真像那么回事。 　　这三张设计图上的大体数据不难看出，这是给同一个人做的衣服，但数据却不是完全一样。 　　比如黑色的翻领要长一些，宽一些，是双排扣，腰身的数据稍微大一些，没那么紧，米白色的腰身则更紧一些，藏蓝色的垫肩和其他两间不一样，因此肩膀的数据宽一些。 　　别看只是微弱的差距，但穿在身上的效果是不同的。 　　这时候的流行的就是宽大款，比如中山装，警服，军装等，都是稍微宽大些的款式。 　　刘老板发现，这三张设计图上的西装，与现在流行的西装似乎不太一样，图上的西装更加修身立体。 　　她在脑海中想象了一下，这西装的主人的身材，算是少有。 　　刘老板看着图纸沉思起来，“连叶姑娘是吧？你确定要定制图上的这三件西装？” 　　“确定。” 　　刘老板将图纸上的各处数据都和连叶确定了一遍，最后商定了出货时间和手工价格。 　　每一件衣服的手工费是三十元，三件一共是九十元，连叶先付了三十的定金。 　　这样的手工费对于成套的西装来说并不算贵。 　　一切都商定好之后，连叶说，“对了，刘老板，关于成品出来之后图纸的处理，我还想和你谈一谈。” 　　这时候大家版权意识还很单薄，否则不会在日后手机兴起之后山寨机泛滥。 　　因此对于连叶的图纸，刘老板已经想好，等做出来效果好的话，可以做几件摆在店里。 　　听到连叶这么说，刘老板不禁问，“图纸？谈什么？” ##第四百三十五章 道理 　　连叶说，“我来裁缝店定制衣服，之所以用的是我的设计，是因为想求这一份独一无二，因此我与裁缝店之间也只有手工费的费用，设计这方面，我没有卖给裁缝店，因此店里是不可以随便使用的，刘老板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刘老板自然明白，但能遵守的人非常少。 　　毕竟她做完衣服之后，版型数据印在她的脑海里，若是效果好的话，她又怎么能不用呢？ 　　外界的人看到西装的效果好，说不定就去仿制了呢！ 　　毕竟对于有经验的裁缝，要仿制一件衣服，容易的很。 　　这样又该怎么办呢？ 　　刘老板说，“现在说这个是不是太早了？你就一定能保证你的设计能受到欢迎？” 　　连叶恍然大悟，“是，确实有些早了，那就等衣服出来之后再谈。” 　　毕竟刘老板是没见过沈敬的。 　　就在连叶离开裁缝店的时候，李兰英从银行存完了钱，到了东方广场的寻香来接连险回家。 　　这时候已经下午三点多。 　　当李兰英出现在寻香来玻璃墙的视野内的时候，坐在里面的李家俊一瞬间便捕捉到了来人。 　　他看着那个绾着头发的中年女人，面色红润，精神饱满，皮肤状态看上去年轻许多。 　　他差点没有认出来。 　　这是连叶的母亲。 　　李家俊不免想到以前在村子里的李兰英，又黑又瘦，不喜欢说话，神色也总是蔫蔫的。 　　与现在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在李兰英进来的时候，李家俊就赶紧走到门口，“婶子！” 　　李兰英被李家俊突如其来的出现吓了一跳，仔细看了两眼才认出来人，“家俊？你咋在这儿？” 　　李家俊面上闪过一丝喜色，“婶子，我来找你和叶子，你们也离家挺久了，今年怎么没回去过年？” 　　李兰英闻言，对李家俊的热情消失了几分，“是这样，家里什么都没有，乱糟糟的，就没有回去，等今年将老家的房子翻盖一下再说。” 　　这时候老家盖房子，少说几千块钱。 　　李家俊见李兰英说的那么轻松，心底稍稍酸涩了一下，“原来是这样。你是来接连险的吧？要不我送你们回去？叶子在家吧？正好我和叶子也有段时间没见了！” 　　李兰英看得出来李家俊对连叶的心思。 　　她非常的传统，觉得连叶这时候和沈敬处着对象，就不应该和李家俊再有来往。 　　但，家俊和叶子是玩到大的，又是村长的儿子，还能真断了联系？ 　　李兰英的性子素来温和，凡事都留着几分余地，不会将事情做的决绝。 　　她说，“也行，你晚上有住的地方不？” 　　李家俊说，“住我同学家里。” 　　“那就好，正好，晚上在我家里吃顿饭。” 　　李家俊没想到此行那么顺利，开心的应下。 　　倒是冯露露，见老板的母亲这么快就决定将人带家里去，不由得皱眉。 　　这要是让沈警官知道会不会不好？ 　　于是，李兰英将连险接走之后，她便去办公室将方才的事告诉梁晨。 　　梁晨一听李婶竟然邀请李家俊回家吃饭，眉毛一挑，给公安局的沈敬拨了个电话。 　　再说回李兰英这里，既然知道李家俊对叶子的心思，在路上的时候不免有意无意地提及：“家俊，你是不是上大二了？没几年就毕业了，是不是打算毕业就跟亚娟结婚？” 　　李家俊浑身一僵，扯了扯嘴角，“还有好几年呢，说不定到时候会发生什么事呢！婶子，我听说叶子在青州一中上学？她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给我写信。” 　　毕竟在他眼里，连叶还是如以前一样学习不好，教好几遍都学不会。 　　但他对叶子还是有耐心的，一定会教到她会为止。 　　连险忍不住说，“我姐姐学习很好的。” 　　李家俊没有当真，只道，“好好，我知道你姐姐学习好。” 　　李兰英听了就笑笑，“她有老师同学呢，就不麻烦你了。前头有个菜市场，我得拐进去买点菜回来，家里没人喝酒，就不用酒招待你了。” 　　李家俊说，“没事，婶子，我不喜欢喝酒！” 　　等到了菜市场，李兰英推着自行车，另一只手牵着连险。 　　一路走下来，李兰英买了好几样菜，还有排骨，猪肉等等。 　　正要回去的时候，连险看到有卖蒜黄的，指着蒜黄喊道，“妈，要不要卖黄黄？” 　　李兰英看着还挺新鲜，“那就买一点吧。” 　　李家俊便说，“好了婶子，买的太多了根本吃不完，我也不是什么外人，就照平常来就好。” 　　李兰英随口说，“买了这个就不买了，沈敬挺爱吃蒜黄的。” 　　李家俊顿时浑身一僵。 　　什么叫沈敬挺爱吃蒜黄的？ 　　难道沈敬晚上也要去连叶家里吃饭？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状似无意地问道，“他经常去婶子家里吃饭吗？” 　　李兰英说，“他家里不开火，基本都跟我们一起吃。” 　　连叶上学的时候住在新业路，离学校近，沈敬就跟连叶在新业路吃饭，现在连叶住在玉华路，沈敬就天天来玉华路吃饭，偶尔也会跟连叶一起在寻香来吃晚饭。 　　李家俊听完之后，他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基本跟她们家一起吃？ 　　岂不就是和叶子天天见面？ 　　李家俊只觉得非常难受，就像浑身被浇了一桶凉水一般。 　　他在外面上大学，竟然便宜了沈敬那臭警察！ 　　而且听李兰英的语气，似乎已经接受了沈敬这个女婿一般，非常平静。 　　李家俊心里的火气蹭蹭往上涨，不由得和李兰英说：“婶子，我之前见过这个沈敬，对他的印象不太好，你可得千万注意着点，别让叶子吃了亏。” 　　李兰英对沈敬印象一直挺好，尤其是沈敬待连叶这一点，那是真真的放在心上的，听李家俊这么说，并未当回事，附和道，“我知道，叶子也不是小孩子了。” 　　“他其实就是有点钱而起，其实别的也没什么好的。” 　　李兰英：“……” 　　李家俊见李兰英不说话，意识到自己操之过急，便也闭上了嘴巴，但心里的愤怒，不甘，却是越来越旺盛。 ##第四百三十六章 沈敬不就是有点钱吗？ 　　明明很快他就能毕业，就能有自己的工作，给叶子好生活，叶子却看了沈敬的钱，非要找沈敬这个臭警察气他。 　　等到了玉华路，李家俊得知这是租别人的房子时，心底不由得冷笑，他就知道，沈敬绝对不是真心喜欢连叶，要不然怎么可能还让连叶租房子住？ 　　沈敬一个手表就八百一千块，花几千块给叶子在市里买个房子都不舍得，真小气。 　　叶子还得一边读书一边当服务员，成绩会好才怪。 　　李兰英不知道李家俊在想什么，说：“家俊，叶子不在家，你去屋里坐着看会儿电视。” 　　不等李家俊动手，连险便熟练地将电视打开。 　　李家俊见是彩电，不由得有几分惊奇。 　　他家的电视是黑白的，尺寸也要比眼前这个小一些。 　　呵，沈敬那么多钱，也就舍得给叶子买个彩电。 　　一想到这电视是沈敬用来讨好连叶用的，李家俊心里就不舒服，见连险看得认真，便到院子里等着。 　　“汪汪！” 　　从大门口跑进来一条大狼狗，见着李家俊就汪汪叫。 　　李家俊在农村长大，不怕狗，但见到裤衩还是忍不住往后退了几步，怒喝道：“滚，你敢过来？看我不打你？” 　　李兰英在厨房里喊了一声，“裤衩！” 　　裤衩冲着李兰英摇摇尾巴，转头冲着李家俊直哈气。 　　“裤衩！”李兰英又喊了一声。 　　裤衩这才转头去吃狗粮，余光不忘记瞟着李家俊的动静。 　　李家俊到厨房问，“婶子，这狗是你们家养的？我看挺大了，再不卖肉都老了。” 　　李兰英：“……” 　　不错，这时候农村人家养狗，一是看家，二是卖钱。 　　李兰英只好说，“这不是我们家的，这是沈敬的狗，听说是个退役军犬。” 　　再次听到沈敬的名字，李家俊又一僵。 　　可恶！ 　　沈敬自己来这里吃饭不够，连狗都要养在这里！ 　　李家俊不由得说，“他怎么不自己养？他家里怎么不养？” 　　李兰英：“……” 　　她回头看了眼李家俊，“裤衩吃的狗粮，用的药都是沈敬提供的，放在这里就是希望裤衩好好玩，要是放在家里，裤衩总拆家，把沙发都咬烂了。” 　　李家俊看看裤衩浑身不顺眼。 　　裤衩像是知道似的，吃完狗粮冲着李家俊叫了几声，才走到屋里，趴连险脚边休息。 　　李家俊不禁问：“婶子，叶子去哪里了？怎么还没回来？” 　　“她呀？去裁缝店了！给沈敬设计了几件西装，拿去让人做一下！” 　　又听到沈敬的名字，李家俊顿时浑身都是气！ 　　太可恶了！ 　　连叶大约四点的时候回到家。 　　一开门，见一个男子在院子里站着。 　　初时连叶没看清，还以为是王大嫂家里的亲戚，没在意。 　　李家俊听到大门被推开的声音，赶紧回头， 　　看到连叶回来，却是又惊又喜，三两步冲到连叶眼前，“叶子！” 　　连叶吓得往后退两步，仔细看他两眼才认出来，不由得皱眉，“李家俊？” 　　李家俊点头，喜笑颜开，“叶子，是我，我特意来市里找你的！” 　　这时候，他才有机会打量连叶。 　　她身上穿着厚厚的棉服，下面是黑色的打底裤和黑色靴子，那衣服，和他在火车站看到的一模一样。 　　她散着头发，围着围巾，露在外面的皮肤看上去很白。 　　半年前的时候，连叶手里的钱不多，只能简单改善一下生活，买一些一般的衣服，也没有太多的心思打扮。 　　半年不见，她又漂亮许多，也变得更潮了，那一身衣服，一看就不便宜。 　　李家俊心底不屑，沈敬也只能给叶子花花钱了。 　　连叶面色平淡，“哦，怎么不去屋里坐着？” 　　“我想快点见到你！” 　　连叶：“……” 　　她往厨房看了一眼，见李兰英在忙活着，到屋里给自己倒了杯水，转头时差点没碰上李家俊，她赶紧后退几步，稳住手里的杯子，“你跟着我做什么？” 　　李家俊脸上带着笑，“没什么。” 　　连叶觉得莫名其妙，喝了口水，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李家俊笑着说，“你们今年没回家过年，我很担心你，就想见见你，我们也有半年没见了，想和你说说话。” 　　言下之意，没什么事。 　　连叶“哦”了一声，“我妈留你吃晚饭？那就坐下来等着吧。” 　　她指了指凳子，随后自己拉了个板凳坐下来看电视，裤衩从连险的脚边挪到连叶的脚边。 　　李家俊也想伴着板凳坐过去，迎接他的是裤衩的龇牙哈气。 　　他心里忍不住想，果然是那个臭警察的狗，和那个臭警察一起，都令人讨厌！ 　　“叶子，我已经大二了。” 　　连叶：“？” 　　“我知道啊。”她狐疑地看了李家俊一眼，说。 　　“还有两年半的时候，我就毕业了，到时候我就有工作了。” 　　“哦。”连叶没什么太大的反应，视线仍放在电视上，“恭喜你。” 　　李家俊顿了顿，正色道，“叶子，我在很认真的跟你说。” 　　连叶闻言，转头看着他，不明所以，“我也在认真听啊。” 　　李家俊说，“等我毕业之后有了工作，我就会和连亚娟退婚，叶子，你再等等我，再等我两年多的时间，我一定会娶你的。” 　　连叶：“……” 　　她还没说话，连险便看了李家俊两眼，又看向连叶，“姐，我几个姐夫啊？” 　　连叶咬牙切齿，“一个！李家俊，你不要乱说！想吃饭就闭嘴，不想吃就给我滚！” 　　她可不像李兰英那么束手束脚，该强硬就强硬。 　　李家俊脸色一白，皱着眉头，“叶子，你明知道沈敬根本不是真心喜欢你，他就是想跟你玩玩而已。” 　　连叶不知道他这是哪里来的错觉，噌地从凳子上站起来，走到李家俊面前，冷声道：“出去！” 　　她不想跟李家俊解释什么。 　　就算解释了也解释不通。 　　他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只信自己想信的，只看自己想看的，叫不醒装睡的人。 　　李家俊见连叶如此维护沈敬，心中愤怒不甘，又无力酸涩，恨铁不成钢。 　　叶子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沈敬不就是有点钱吗？ 　　 ##第四百三十七章 斗气 　　尽管他心底愤懑不堪，但为了不被赶出去，他没有再说话。 　　连叶面色冷冷地看了李家俊一眼，起身去厨房帮李兰英做饭。 　　李家俊看了眼门口，将凳子和连险挪进，“连险，你姐姐平时和沈敬怎么相处的？” 　　连险看了他一眼，想了想，说，“姐夫给姐姐夹菜，陪姐姐说话。” 　　这是连险看到的。 　　沈敬每天晚上来这里吃饭，给连叶夹菜，吃完饭之后陪连叶说会话，才会离开。 　　没什么特别的。 　　李家俊放下了心。 　　将所有的菜洗干净切整齐之后，李兰英正要下锅，连叶拉住她，“妈，等会儿再做，太早了。” 　　沈敬要六点多才下班，稍微耽搁一会儿就得七点到。 　　往常他们都是六点多吃饭。 　　李兰英看了眼屋里，“家俊在呢，早做会儿吧。” 　　连叶说，“不行，让他等着！” 　　现在做的话，估摸着五点就做好了，沈敬下班之后估计要吃凉的。 　　李兰英：“……” 　　“行行行，走，去屋里看会儿电视。” 　　最后，连叶五点的时候才开始做菜。 　　煤火炉子上熬着粥，大锅做菜，一道一道也快的很。 　　沈敬比平时来的早，六点的时候就到了。 　　李兰英在厨房听到动静，探出头一看，“沈敬？你今天怎么来那么早？” 　　沈敬笑了笑，“婶子，今天局里没事，下班早。” 　　实则是梁晨给他打了电话，他看局里不忙，提前下班了一会儿。 　　他没有去屋里，而是站到厨房门口，看着连叶在忙活，“今天怎么做了那么多菜？叶子，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连叶手里挥动着锅铲，“正好，你把菜端进去吧，锅里最后一道，马上就好。” 　　沈敬听了和李兰英一起将菜往屋里端。 　　沈敬在外面说话的时候，李家俊便听到了声音，秉着谁先急谁便输的理念，哪怕他心底好奇地不行，也忍住了自己蠢蠢欲动的脚尖。 　　等沈敬端着盘子走进屋里，李家俊第一时间便将视线投过去。 　　半年前，他对沈敬的印象便是长得人模狗样，手里有两个钱。 　　现在，他对沈敬的印象依旧如此。 　　沈敬将盘子放在方桌上，像是刚看见李家俊，一时间没有认出来，“呦，婶子，家里有客人？” 　　李兰英冲着沈敬不好意思地笑笑，“是家俊，你以前在河安县见过吧？” 　　以前李家俊确实来饭馆找过连叶，但那时候沈敬在上班。 　　她一直以为李家俊没见过沈敬，但路上李家俊说见过，她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沈敬经李兰英这么一提醒，像是刚想起来这么个人似的，“奥，原来是你啊小李，我想起来了。” 　　单单是沈敬的这一反应，就将李家俊气得七窍生烟。 　　小李！ 　　小李！ 　　沈敬竟然喊他小李！ 　　他一直将沈敬记在心里，在李兰英面前不忘给沈敬穿小鞋，结果沈敬并未将他放在眼里！ 　　他自认为是沈敬的情敌。 　　但在沈敬这里，却连一点水花都不曾溅起。 　　李家俊阴恻恻地说，“沈警官，别来无恙。” 　　沈敬笑着，随口说了句，“别来无恙。” 　　说完，他便去了厨房端碗，就像李家俊这个人，甚至不如他帮连叶端碗重要。 　　李家俊气得咬牙切齿。 　　所有的菜都上齐，饭碗都端上来。 　　李兰英说，“家俊，坐下吃吧，别客气，连险，过来吃饭了。” 　　李家俊站着没动，想等连叶入座。 　　沈敬却随便选了个位置坐下。 　　连叶最后进来，直接在外侧坐下，李家俊便坐在了她边上，拿起筷子想要帮连叶夹菜。 　　忽听沈敬说：“叶子，你那边离门近，太冷了，我跟你换换。” 　　连叶点点头，“好。” 　　李家俊夹菜的手一僵，眼睁睁看着连叶换到自己对面，而边上成了沈敬。 　　可恶！ 　　桌上连险太小，沈敬便主动和李家俊聊天。 　　那姿态，是把自己当做家里人，把李家俊当客人，陪着客人说话呢！ 　　李家俊心中对沈敬怒气冲冲，但面上还是和沈敬说着话。 　　他深知这时候一定要和表现出自己的风度和博学，沈敬说一句他能接十句，从裤衩谈到生物科学。 　　他要让连叶看看沈敬不过是个有钱的糙汉子，什么都不懂，哪里比得上他一个博学多才的大学生？ 　　将来连叶要是考上大学，和沈敬肯定没有什么共同语言！ 　　最后沈敬只能给连叶夹菜，叹一句，“还是大学生懂得多，不像我。” 　　李家俊面上扬起一丝胜利的笑意。 　　随后听沈敬说：“叶子，以后我们要是结婚有了孩子，我教他锻炼，你教他知识，正好。” 　　李家俊：“……” 　　一句话，就将他方才所有的优势否决。 　　连叶笑着看了沈敬几眼。 　　刚开始看他对李家俊的态度，还真以为他不在意呢！ 　　日常吃饭的时候，沈敬给连叶夹菜的时候不算多，只有连叶够不着的时候他才会帮忙，而非动不动就给连叶夹菜献殷勤。 　　毕竟她想吃什么会自己夹。 　　但今天，沈敬给连叶夹菜从头夹到尾。 　　面前的菜还没吃完，沈敬就又夹了一摞过来。 　　李家俊起初也给连叶夹了一块糖醋排骨。 　　李兰英看到之后赶紧说，“家俊，你自己吃就行，不用给叶子夹，叶子自己有手，再说还有沈敬呢！” 　　李家俊：“……” 　　沈敬量李家俊夹得那块排骨吃掉，冲着李家俊笑笑，“我给叶子夹就行，你是客人，好好吃饭。” 　　李家俊：“……” 　　沈敬又主动和李家俊闲聊起来。 　　李家俊心里憋着一口气，说的话更深奥了些。 　　沈敬面无表情地听着，像是突然想到什么，问连叶：“叶子，小刘介绍的裁缝店你去看过了吗？怎么样？” 　　连叶看出沈敬炫耀的意图，笑了笑说，“看过了，布料和样式都送过去了，很快你就能穿了。” 　　李家俊：“……” 　　这一顿饭，李家俊并没有吃太多，气都气饱了。 　　吃完饭之后，连叶就去刷锅洗碗，沈敬帮忙一起，李兰英则在屋里擦桌子。 　　将桌子擦干净，她拿出一盘子瓜子和糖，“家俊，吃瓜子，别客气！” 　　李家俊抓了一把，却不住地往外看，想等连叶回来再和她说说话。 　　谁知连叶和沈敬一起进来。 ##第四百三十八章 见到人了 　　李家俊忍不住看了沈敬几眼，“沈警官吃完饭还不走？” 　　沈敬笑了笑，“我一般走的晚些，倒是小李你，已经那么晚了，是不是该走了？” 　　李家俊咬牙切齿。 　　最后沈敬和李家俊一起离开。 　　等人一走，连叶就说，“妈，你以后见了李家俊不用那么亲热，也别叫他来吃饭，他没安好心。” 　　李兰英：“……” 　　当晚李家俊是在杨磊家住的。 　　见李家俊这么晚回来，杨磊比李家俊还兴奋，赶紧上前问，“怎么样？你见到人了吗？” 　　李家俊黑沉着脸，“见到了。” 　　“那你怎么不高兴？” 　　“那个臭警察也在！” 　　杨磊立刻就意识到他口中的臭警察就是他堂哥的同事，不禁问：“那你现在怎么想的？还不想放弃？” 　　李家俊说，“我为什么要放弃？那个臭警察根本不是真心喜欢叶子。” 　　“你怎么知道的？” 　　“我就是知道。” 　　杨磊：“……” 　　翌日，连叶没在家里带着，也没去东方广场，索性去火车站的寻香来办公室写作业。 　　李家俊到东方广场没找到人，才不情愿地回了河安县，自然，回到家之后少不了李大嫂的一顿吵闹。 　　沈敬晚上照例来吃饭，看上去和往常一样。 　　但等到李兰英和连险一出去，屋里就剩下他和连叶的时候，他便忍不住坐到连叶身边，直勾勾地看着她。 　　连叶不明所以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倒是从他眼里看出几分委屈出来。 　　她觉得有些好笑，“怎么了？” 　　沈敬抱住她的一只胳膊，将头抵在她肩上，轻声问，“叶子，你会不会嫌弃我？” 　　“怎么这么问？” 　　沈敬说，“我们的学历之间差很多，万一以后没有了共同语言？” 　　“哪里差很多，我现在不就是个高中生吗？”连叶认真道。 　　她没想到昨天李家俊竟然真的给沈敬产生了影响，竟然让沈敬对自己学历产生了不自信的想法。 　　“可以后你会考上大学。” 　　“大学和高中，差很多吗？沈敬，这不像你。”连叶抱着养娃地心态，一本正经地对沈敬说，“我喜欢你，和学历无关，要是在意你的学历，就不会跟你在一起。你不要被别人影响了心态，我还是喜欢以前那个自信的你。” 　　沈敬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好。” 　　连叶这时候才意识到，沈敬并非真的不自信，而是在她眼前卖惨，故意叫她来安慰而已！ 　　可恶！ 　　这个人！ 　　正月十四这天，连叶又去了一趟鹏城。 　　原因是柳局长来电话，说是答应给连叶找的人找到了。 　　经柳局长牵线，连叶和吕中浩认识。 　　这位吕中浩年龄大约三十多岁，听柳局长说原先是银行的一个副行长，为何不在银行干，他没说，但柳局长拍着胸口保证，吕中浩是可用的。 　　吕中浩知晓连叶是要开一家电器专营店，做过了解，此时便有了一定的计划，比如在进货比列上，跟去单价，卖价，受众，是否热销等等来确定每种电器进货的多少。 　　连叶见此便点头应下。 　　在柳局长的见证之下签订合约之后，连叶便联系谢清雨先前给她介绍的货源，约了明天和张主任华主任等人一起吃饭，地点还在上次的香蜜湖。 　　随后连叶带着吕中浩去了趟装修现场，介绍了赵强和葛大山。 　　“吕先生，店面还在装修，明天我会带你见一见几个货源厂的主任领导，然后我就得回去上学，这边的事大部分都得交给你来做。选货，招工，开业等等，这些事都需要你，你要是有什么用得趁手的人也可以签了合同带过来。” 　　吕中浩摸着下巴点头，“连小姐放心。” 　　柳局长和他说过连叶正在上学，他看重地也是这点，连叶能够放权给他，而不是处处辖制，让他束手束脚。 　　关于电器专营店怎么办，他现在已经有了计划。 　　正月十六号中午的香蜜湖，连叶和吕中浩提前到了包厢。 　　约见的几个厂在鹏城的代表一一进来，连叶将吕中浩介绍给他们，表示以后电器专营店的采购会交给吕中浩，由他来和众人接洽。 　　这顿饭之后，连叶给吕中浩留下了联系方式，赶紧前往粤州坐火车离开。 　　她明天就要开学了。 　　正月十七号这天一早，连叶从火车上下来就赶往学校，没赶上早读。 　　新年刚过去，大家还都沉浸在过年的氛围里，没从假期的节奏中走出来，因此，开学第一天的早读大多都在聊天。 　　连叶到的时候正是课间，同学们叽叽喳喳说着过年时候的趣事，见连叶来了纷纷打声招呼。 　　“叶子，你怎么来这么晚啊？”楚欢欢问。 　　连叶放下书包，喘了口气，将书包里的东西全部拿出来摆在桌子上，“我前两天去了趟鹏城，这不刚回来，家都没来得及回。” 　　楚欢欢对正在开放的特区鹏城好奇，连叶便捡了一些讲给她听。 　　讲深南大道，讲蛇口罗湖香蜜湖，讲许多南下的建筑工人等等。 　　这时候，连叶忽然想起来，在这个世界，她第一次获知关于鹏城的消息，便是从沈敬嘴里。 　　那时候他们还不算熟悉，她还只想着挣钱。 　　新学期一开始，第一节课各科基本都是评讲上学期期末的试卷，评讲开始几乎都会说几句老生常谈的话，强调距离八三年高考只剩下五个月的时间，叫同学们一定要紧张起来，为不久后的高考备战。 　　现在按照公历来算，已经是二月份，八三年高考在七月份。 　　向来不怎么紧张的连叶也跟着有些紧张起来，全神贯注地听讲，做作业。 　　上学期末沈祸水带来的影响已经可以忽略不计，连叶很轻松地便能集中精力学习。 　　连叶开学，沈敬也开始接连叶放学。 　　因此，放学之后连叶走到学校门口，便见到沈敬在门口等着。 　　她欣喜地往前跑了几步，“沈敬，你来接我了！你怎么知道我在学校！” 　　沈敬笑笑，等她到近前揉揉她的脑袋，“我就是知道，快上车吧。” 　　 ##第四百三十九章 沈敬，你真好 　　经过某个小餐馆的时候，沈敬下车去买了两份饭，省的连叶回去还得做饭，毕竟她昨晚上在火车上睡的，必然很累。 　　连叶去鹏城之前住的是玉华路，开学之后要住新业路。 　　新业路她没来的及收拾，是沈敬帮忙收拾的。 　　开门进去，连叶就问道一股淡香味，而非发霉的味道，忍不住说，“竟然没有霉味。” 　　沈敬正用煤气烧着热水，说：“你就放心吧，被子我给你晒过了，卫生也打扫过一遍。” 　　连叶冲着沈敬嘿嘿一笑，“沈敬，你真好。” 　　现在她越来越不吝啬给沈敬发好人卡。 　　好人卡她要发，人她也要。 　　沈敬扭头看着连叶，眼睫上下动了动。 　　他还记得上次和连叶呆在这里发生了什么。 　　吃完饭，连叶坐到桌前写作业，沈敬就在一旁看着，把玩着她不怎么能用到的左手，这里捏捏，那里挠挠。 　　连叶看他一眼，他还很无辜地看着她，仿佛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你要是没事的话，就回去吧。”连叶低下头继续写作业，将自己的左手抽回来。 　　沈敬不强求她的左手了，“我还有事，等会儿回去。” 　　连叶不禁抬头看着他，狐疑道：“什么事？” 　　沈敬指了指某个地方，眼尾发红地看着她：“可以吗？” 　　连叶噌地脸色一变，耳根子通红。 　　他怎么…… 　　什么时候，她竟然一点儿都没有察觉。 　　可是，她也没撩沈敬啊！ 　　沈敬像是看出她的疑惑，清了清嗓子，“前天我又去了趟医院，医生说，多半是那次迷幻剂留下的后遗症。” 　　在经历了难熬的几天之后，沈敬又去了趟医院。 　　医生也很惊奇，还叫来几个人观猴似的看着沈敬。 　　最后得出结论，是性激素引起了沈敬体内激素水平紊乱，引发的后遗症。 　　但激素水平紊乱，必然伴随着其他的症状，比如面部痤疮，体毛胡须减少等等。 　　可以上症状，沈敬都没有。 　　只这一个不对劲地地方。 　　就是太敏感和频繁了些。 　　连叶：“……” 　　竟然还有这样的后遗症？！ 　　“能……能治好吗？” 　　沈敬摇头，“医生们也不知道。” 　　连叶：“……” 　　大学比高中开学稍微晚一些。 　　连叶开学几天之后，李家俊和连亚娟才返校。 　　这时候连叶的高三下学期生活也已经步入了正轨。 　　她的大部分精力放在学习上，只有小部分的精力放在生意上。 　　寻香来有梁晨和李兰英，鹏城有吕中浩，连叶手里现在只有一件操心的事就是买货车让李建军跑货的事。 　　这件事说难也不难，自己作为买家，那么卖家应当非常欢迎才对。 　　连叶抽不出时间，就让李建军来市里的拖拉机厂，邻近市里的汽车厂看看。 　　他开了那么久的货车，也遇上过车在路上坏了的情景，自然要专业一些。 　　李建军对这件事情非常上心，往市里和邻市跑了好几趟，都不太满意，最后大老远跑了沪市一趟，才挑到了一辆不错的货车。 　　连叶出全资将车买下来。 　　李建军将车开回来的时候，喜不自胜，拍着连叶的肩膀说，“叶子，舅舅知道你对舅舅好，把舅舅放心里，但是这货车，我不能占你的便宜，我看不如这样，你当老板，以雇佣的形式给我们发工资算了。” 　　连叶出资买车，出资采购的钱，这不就相当于雇佣有个司机一个采购一个销售吗？ 　　连叶摆摆手，“舅舅，这不行，说好了的我出资买货车，你跑货，咱们分成，雇佣不行，那成什么了，哪有外甥女雇佣舅舅的，不过你和李恒倒是可以签个雇佣协议，工资也不用定死，他干的多就给多一点，干的少就给少一点。” 　　“哪你这朵吃亏？我当舅舅的怎么能占你的便宜呢？” 　　两个人你推我往，最后在李兰英的说和下，定了第一次采购的钱，由连叶所出八二分成，以后李建军也可以出资，到时候再调整分成。 　　连叶拜托沈敬买的电警棒也到了手里，连叶交给李建军。 　　李建军应打算好，等出了正月，就在青州带一匹特产出去，转手给别人，再带一批货回来。 　　这个时候已经是正月二十五号，离正月结束没几天了，等出了正月之后，年味就渐渐淡了，大家各自回到各自的岗位上继续忙碌着。 　　而这时候的连家，依旧是吵吵闹闹。 　　在王秀兰和张巧莲的吵闹声中，一辆红旗牌子的小轿车从河安县驶出，径直前往河口村的方向，最后在河口村的村头停下。 　　村里人爱扎堆，村头聚了许多人，说话聊天，还有几个老爷子在下象棋。 　　远远的，就有人看到前方来了一辆小轿车，行在路上非常显眼。 　　对于稀罕的物件，众人都是非常惊奇的，小轿车一驶近，几乎全部人的目光都投了过来。 　　小轿车的车窗玻璃摇下来，露出一个小伙子的面容，操着一口外地的口音问：“各位大叔大婶，这里是河口村吧？” 　　“是啊，小伙子，你是来干什么的？” 　　众人几乎围了小轿车左右，对着小轿车就是一阵观看，有识字的小孩子认出来，“爸，你看，那个牌子上写着京字，是不是京城的意思啊？” 　　车里的小伙子说，“我是来找人的，这里有没有一户姓连的人家？” 　　众人一听是找姓连的，顿时哗然，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竟然是找连家？连家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 　　“就是，家里都乱成什么样了，肯定得让人看笑话。” 　　也有人说，“我看，还不一定是什么好事呢！” 　　“哎，连家怎么会和京城的人车上关系？” 　　“说不定是枝子那个前对象呢！你忘了那个知青，好像就是京里的啊！” 　　“呦，说不定真是，连枝这不刚一生孩子，京城就来人了，说不定就是想把孩子带走呢！” 　　李大嫂笑呵呵地，对着车上的小伙子说，“小伙子，村里就一家姓连的，正好，我领你过去。” 　　大家都盼着连叶在外面发达了，看着她后悔，她才不会后悔！ 　　连枝那前对象说不定能将连枝接到京里去呢！ 　　到时候家俊也能攀上点关系不是？ ##第四百四十章 误会 　　小轿车里的小伙子笑着对李大嫂说：“谢谢你大姐。” 　　李大嫂就在前面走着，小轿车缓缓行在后面。 　　有不少人想要看戏，跟在小轿车后面往连家的方向过去，边走边议论着什么。 　　彼时的连家正在经历一场吵闹。 　　起因是连枝坐月子的时候每天吃一个鸡蛋，张巧莲不愿意二房占便宜，让连芽每天也吃一个鸡蛋。 　　王秀兰见十八九岁的连芽每天都吃鸡蛋，那么她儿子连国豪应该每天也吃一个鸡蛋。 　　张巧莲却是不乐意，觉得二房家里每天都比大房多吃一个鸡蛋，大房亏了，见着连国豪便说他几句，正巧被王秀兰看见，王秀兰就和张巧莲吵了起来。 　　“我说的不对吗？你们家连枝就是没人要的赔钱货，现在还要全家人养着她，想的可真美啊！”张巧莲的声音传出来！ 　　“你再给我说一句试试？你闺女好？在市里呆了这么多年，连个毕业证都没捞着！”这是王秀兰的声音。 　　连家外面围了好些人在看戏，听见里面一如既往地吵闹声，不禁向小轿车里投去目光。 　　李大嫂以前也觉得连家二房有些贪婪，对连枝这个结两次婚离两次婚的人没什么好感，但现在她却觉得张巧莲有些斤斤计较，侄女刚生完孩子，就各种闹腾。 　　她敲开连家的门，“巧莲，秀兰，你们别吵吵了，外面有个京城来的小伙子，开着小轿车，说是要找你们家。巧莲，你也是，枝子好歹也是你侄女，又是刚生完孩子，你让着她一点怎么了？” 　　张巧莲一听这话，顿时瞪着眼睛看着李大嫂！ 　　李大嫂前天还在村头跟她说王秀兰又懒又贪呢！ 　　王秀兰却是明白了什么。 　　连家有什么人能和京城有关系，还能开上小轿车呢？ 　　连亚娟虽然在京城读书，但肯定开不上小轿车。 　　李大嫂素来与她关系不怎么样，今天却帮她和连枝说话，这是为什么？ 　　肯定是外面那小伙子是何世荣派来的，派来接连枝的！ 　　何世荣说话，自己家里是京城人士！ 　　王秀兰想到这一层，顿时开心到飞起，得意地瞪了张巧莲一眼。 　　张巧莲也想到了这一点，见王秀兰得势的样子，气得不行。 　　这时候，小轿车上小伙子已经从车上下来，跟在李大嫂身后走进连家的院子，“这就是连家？” 　　王秀兰看了眼门口锃亮地小轿车，赶紧迎上来，“是是是，小伙子，你大老远从京城过来，累了吧，进去喝口水！” 　　小伙子没有推脱，笑着说，“这位大婶，我叫杜黄，你们叫我小杜就可以。” 　　连家门口聚满了围观的村民，众人见杜黄对王秀兰客客气气，看向王秀兰的眼神中立刻带了几分羡慕。 　　有人拉住院子里的张巧莲悄声说，“你们连家真是有福气啊，连枝马上就得飞上枝头当凤凰了，到时候还不得拉扯你们一家子？” 　　说话的人冲着张巧莲笑，有几分看戏的神色。 　　谁不知道张巧莲最近对连枝可没有什么好脸色，连枝也不是大方的性子，会帮张巧莲才怪！ 　　张巧莲牙都要咬碎了，脸上强扯起几分笑意。 　　王秀兰殷勤地将杜黄引到堂屋里，给杜黄倒了杯水。 　　张巧莲见此，脸上不禁露出了不屑地神色。 　　神气什么。 　　连芽也在家里，听到动静的时候不禁门口看了看，看到那小轿车，心里向往的很。 　　但听到别人议论说是连枝的前夫来接连枝的，连芽不禁一怔，心里生出一阵不甘。 　　以前，家里四个姑娘，连叶垫底，现在连芽和连枝虽然都在家呆着，但在连芽心里，自己是要比连枝这个离两次婚的女人要强的，但是要是连枝被前夫接走，说不定就成了京城人，连家岂不是就剩下自己了？ 　　趁着杜黄喝水的时候，王秀兰走进连枝屋里。 　　连枝已经听到外面的动静，正从床上下来，见王秀兰抱住孩子往外走，赶紧问，“妈，你这是干什么？” 　　王秀兰面色欣喜，“枝子，外面有人来接你了，我赶紧把孩子抱出去看看！” 　　“有人来接我？”连枝一愣，心中浮现出一种不可置信地念头。 　　王秀兰点点头，“是啊！从京城来的，开着小轿车呢！你赶紧收拾收拾！我就说，世荣那么好的性子，不可能将你丢下的！” 　　“哎哎哎！”连枝赶紧应着，不由分说地拉开柜子，将自己最宝贵的一身衣服拿出来穿上。 　　她一时间也忘了何世荣抛下自己离开的时候自己当时是多么的伤心，现在能想起来的都是何世荣的好。 　　外头，杜黄见那大婶抱着一孩子出现，不由得一惊，赶紧从凳子上坐起来，“大婶，你坐，你坐！” 　　张巧莲见王秀兰这么快就将还没满月的婴儿抱出来，暗骂不要脸。 　　王秀兰喜不自胜，将孩子抱给杜黄看，“小杜，你看这孩子，可不可爱？” 　　杜黄有些不明所以，但一看这婴儿就是刚出生没多久，以为这大婶是有了孙子高兴坏了，大过年的想抱出来讨个彩。 　　于是杜黄从钱包里掏出五块钱塞到婴儿的襁褓之中，“大婶，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王秀兰一看到那五块钱，笑得合不拢嘴，逗弄着小婴儿，“家宝，看叔叔，这是你叔叔给你的压岁钱！” 　　小家宝还不满月，基本什么都不会，只会一个劲儿地看着杜黄。 　　王秀兰没有见钱眼开地直接将五块钱收起来，想着给杜黄留个好印象，以后等枝子去了京城，再慢慢向枝子开口。 　　这时候孩子们的压岁钱基本都是几颗糖，或者一分钱两分钱，给孩子一毛钱的就算多的，张巧莲见杜黄一出手就是五块，眼睛都红了！ 　　连枝怎么就那么好命？ 　　都是二婚了，那知青竟然还来接她？ 　　不就是因为有这么个孩子在吗？ 　　杜黄冲着小家宝笑了笑，在周围环视一圈，问，“怎么不见家里的老太太和男人？” 　　王秀兰直接忽略掉连老太，只当是杜黄在找连枝的父亲连文山，毕竟要将连枝带走，怎么能不经过连文山的同意呢？ ##第四百四十一章 连亚茹 　　 　　这时候地里没有什么活计，连洪山闲不住，去拾掇东地的菜园子去了，连文山和连老爷子就在村子里站着跟人说话。 　　得知有小轿车去自己家里，两人就赶紧往回赶。 　　有想要巴结的村民笑着上前说，“老连啊，你们家祖先可开眼了，京城里有人开着小轿车来接你们家连枝了！” 　　“还是你们家连枝争气了，那可是个大胖小子，谁家会不要？” 　　在一片恭维和议论声中，连老爷子和连文山走进连家。 　　杜黄见人过来，主动走上前，“这位就是连东连老爷子吧？” 　　连老爷子见杜黄对他如此尊敬，心中觉得非常受用，端着长辈的架子，慢慢点头，“我是。” 　　连文山见杜黄不提自己，于是主动走上前说，“我是连枝的父亲，连文山。” 　　杜黄一愣，不明白他口中连枝是谁，却还是礼貌地冲着他笑笑，“你好，叫杜黄，二位叫我小杜就行。” 　　连老爷子见连文山急乎乎地样子，瞪了他一眼，笑着对杜黄说，“小杜，屋里坐，老大家的，你现在去镇上一趟，割点肉来，再去地里摘些菜，可别招待不周了。” 　　张巧莲见连老爷子将所有的事情都推给自己，心地生出一股怒气，不情不愿，磨蹭着不想出去。 　　王秀兰则是得意洋洋地看着张巧莲。 　　“不用，不用。”杜黄对张巧莲摆摆手，跟着连老爷子到屋里坐着说道：“老爷子，怎么不见家里的老太太？” 　　众人一听，顿时面面相觑。 　　王秀兰抱着孩子上前说，“我们家老太太去大闺女家里住几天，现在不在。” 　　她怕何世荣家里知道连枝有个坐牢的奶奶，嫌弃连枝。 　　杜黄顿时一蹙眉。 　　大闺女？ 　　他家夫人不就是连家的大闺女？ 　　难道连老爷子和老太太还有好几个闺女？ 　　杜黄正要问出声，却见东屋里出现一个年轻女人。 　　那女人穿着素色的袄，但由于身材丰腴，扣子地地方被撑开，显得有些臃肿。 　　连枝走到杜黄面前，做出一个柔柔地笑，“你好，我是连枝。” 　　杜黄：“？” 　　他一头雾水，不知道连枝和这个连枝的父亲为什么向自己自我介绍，但还是礼貌地冲着她点点头，“你好。” 　　王秀兰抱着孩子，笑着说，“小杜啊，你不是要接枝子回去吗？什么时候动身啊？” 　　杜黄一愣，突然间明白为什么这一家人奇奇怪怪的，原来是误会了自己的身份。 　　他说：“不好意思，你们可能误会了，我不是来接这位姑娘的，我也不认识这位姑娘。” 　　众人听了面色大变，齐刷刷地看着杜黄。 　　尤其是王秀兰和连枝。 　　王秀兰不甘心地问：“你不是说你是京城来的吗？怎么可能不是来接连枝的？” 　　连枝也看着杜黄，眼泪汪汪，做出一副可怜的样子。 　　杜黄看向连老爷子说，“实在抱歉，忘了说我这次来的目的，我这次是受了我家夫人之托前来，对了，我家夫人叫连亚茹，说是连家的大闺女，这次让我送了些东西过来，让老爷子老太太享福来着。” 　　连亚茹？！ 　　连老爷子顿时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和连文山王秀兰等人对视一眼。 　　连亚茹是连家的大闺女，但自嫁人之后就再也没和家里联系过，要不是杜黄这次来，连家人都不知道她竟然住在京城，还混的不错的样子。 　　王秀兰和连枝母女两个顿时像被晒蔫了的花一样，白高兴一场。 　　连枝心里失望了极了，抱着孩子回了屋。 　　她本就是个有些高傲爱攀比的人，呆在家里被村里人各种议论已是让她难以喘过气，更何况刚才有了希望却又失望的感觉，更是让她难以接受。 　　她本来打算，要是她真被接到京城，还打算直接和连家断了来往呢！ 　　这个让她丢尽颜面的地方，她一点也不喜欢。 　　院子里还有些看热闹的人没走，听到是连亚茹派的人来，又换了另一幅态度，和旁边的张巧莲攀谈起来。 　　连亚茹是连家的大闺女，但结婚比较晚，连亚茹离开家之前，老大连洪山老二连文山已经结婚，那时候连亚茹最喜欢和大嫂张巧莲来往。 　　张巧莲年轻的时候就会来事会说话，和家里两个小姑子相处都不错，但王秀兰却是好吃懒做，和连亚茹关系一般。 　　现在连亚茹在京城过上了好日子，除了照拂自己爹娘之外，肯定优先照顾老大家里，毕竟老大家是长子，张巧莲和连亚茹又关系好。 　　李大嫂在院子里没走，闻言之后有些后悔自己刚才和张巧莲那么说话，又赶紧上前和张巧莲搭话，“哎呦，竟然是亚茹派来的人，可不得了，你看着小轿车，看看着小杜的言行，亚茹在外面肯定是发达了，才不忘想着连家各位。” 　　李大嫂觉得，以后还是和连家老大家走的近一些，先不说连亚茹和张巧莲关系好，就说现在，家里的连国壮听说去了鹏城，混的不错。 　　身边就剩个连芽，肯定很快就能嫁人了，而且，张巧莲有个好姐妹，什么事都能帮衬着。 　　再看看老二家里，连枝离两次婚，刚生完孩子，因为杨洪亮那事，在周围各村子里的名声不好，还有个半大的连国豪，还想上学。 　　这么一想，自然是和老大家里走近一点为好，说不定什么时候能帮帮连亚娟呢！ 　　张巧莲一扫先前不情不愿地样子，挺起胸脯，得意地看了眼王秀兰，主动去割肉择菜，打算好好款待杜黄。 　　连老爷子立刻做出一副父女情深地样子，“亚茹？！哎呦，她终于想起我这个老父亲了！自从她嫁人之后，我已经几十年没见过她了！” 　　杜黄听到不禁安慰说：“夫人也是有不得已地苦衷，希望你能理解，这不，现在她境况好转一些就赶紧让我来看老爷子了。对了，夫人还让我给各位带了些礼物，在后备箱里，我这就拿出来。” 　　说着，杜黄去小轿车旁边打开后备箱。 　　里面的东西可惊呆了一众围观的人。 　　那里面有半只羊！ 　　 ##第四百四十二章 享福 　　现在的农村，大多数人家还是只有过年过节才舍得割上一两斤猪肉吃，且多喜欢肥肉，能用来榨油。 　　羊肉本就比猪肉贵，更何况那是半只羊！ 　　正是天冷的时候，因此这半只羊就放在后备箱被带了过来。 　　围观的村民们一瞧见，纷纷倒吸一口凉气，朝着连老爷子恭维起来。 　　“老爷子苦了这大半辈子，以后要享福了，你看亚茹多孝顺啊！” 　　“就是，连家的闺女个个都有出息！”除了连枝。 　　在村民们的眼中，连芽也是不错的，毕竟在市里呆了那么些年呢！ 　　现在村里村干部要正儿八经地论起学历来，也不过高中毕业。 　　连芽这样的人，完全可以在大队帮忙当临时工，帮忙写写文件干干宣传跑跑腿，连家和李家本来就有姻亲关系，李胜利也会照顾着点，也不失为一个好出路。 　　因此在众人眼里，连家的闺女除了连枝之外，都是不差的。 　　要说连枝差也不行，现在连枝可是真生了儿子，万一人家那知青真的将连枝接走也不是不可能！ 　　甚至有人开始琢磨着找媒人向连芽提亲了。 　　要是成功了，就和李胜利有点关系，以后交公粮的时候说不定能照顾着点，这时候交公粮也有门道，有不同级别，有的秤也会有问题。 　　除了李胜利，最主要就是眼前这个让人惊讶的连亚茹了，搭上连亚茹，那就是自己家在京城有亲戚，以后说不定遇上什么事就能帮衬着点呢。 　　后备箱不仅有半只羊，还有一些水果干和坚果，几罐进口奶粉等等。 　　看得王秀兰直眼热，她上前把那几罐奶粉抱起来，嘴上说，“小杜，我帮你拿进去。” 　　说着，就把奶粉往自己屋里抱。 　　连老爷子瞪了王秀兰一眼，打算等小杜走了再和王秀兰算账。 　　真是眼皮子浅的妇人！ 　　她要是敢不听话，以后亚茹再送来东西，没有二房的份！ 　　等到把所有的东西都拿进去，连家也关起了门，外边看热闹的村民才慢慢散了。 　　到了屋里，羊肉被张巧莲和连芽抬去厨房。 　　杜黄这时候还没忘了一个问题，那便是：“老爷子，你们能不能告诉我，老太太为什么不在？我们夫人想老太太的紧，那是她娘亲，她心里最惦念，这次我来的时候特意嘱咐我一定要问候老太太，那些奶粉什么的，也是给老太太的。” 　　众人听了之后面面相觑，最后还是由老二连文山为代表，将事情说了一遍。 　　当然，在他的言语中，自然是老太太多么的慈祥，连叶多么的恶毒顽劣，找了个当警察的对象，觉得自己有人撑腰，就无法无天，将自己奶奶送进监狱。 　　连文山还提了一句李建国也在监狱的事，用来佐证连叶这人是真的冷血无情。 　　听完连文山的讲述之后，杜黄不禁惊道，“世上竟然会有这么恶毒的人，竟然对自己的亲人下手？” 　　连文山点头说道：“小杜啊，你看你有没有办法，把老太太放出来啊？现在算起来，我娘也在里面呆了半年了，她身体一向不好，还不知道在监狱里成了什么样了呢！” 　　连文山了解连老太，她喜欢将家里把持在手里，要是她在，定然不允许分家。 　　虽然说之前已经说好连枝的孩子出了月子就分家，但连文山现在后悔了。 　　以前他和亚茹不亲，要是分了家，亚茹帮着爹娘，帮着大房，不帮自己怎么办？ 　　还是不分家好，亚茹帮爹娘就是帮他们。 　　杜黄想了想，说道：“这样，等我下午的时候去趟公安局看看。” 　　连文山赶紧应道：“好好好。” 　　连老爷子不禁问，“小杜啊，亚茹怎么没有亲自来啊？” 　　杜黄说，“夫人现在走不开，这不过年吗，我们先生的官职也不低，这时候到处都需要走动，夫人这几天有时跟着先生出门，有时在家里等着别人上门，总之已经忙了一段时间了。” 　　连老爷子闻言，笑得满脸都是褶子，“真没想到刚子能有这种境遇。” 　　都说京城遍地都是官，哪怕是小官，但在京城和地方是不一样的，更何况，听杜黄的口气，他们先生的官还不小。 　　说起连亚茹的对象，连老爷子还记得，当时刚子是个倒爷，不知道有什么事，经过河安县，被连亚茹遇见，连亚茹就非刚子不嫁。 　　但当时投机倒把可是重罪，是要坐牢的，连家怎么会允许连亚茹嫁给这种人？ 　　于是便说，若连亚茹执意嫁给刚子，那么就和连家断绝关系。 　　谁知连亚茹竟然真的跟连家断绝了关系，跟着刚子走了。 　　这一走，就是二十多年。 　　连老爷子没想到，当初那个其貌不扬的倒爷竟然变成了京官！ 　　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杜黄却疑惑道：“刚子？我们先生叫凌成华，不叫刚子。” 　　连老爷子浑身一僵，不由得和连文山对视一眼。 　　难怪，他就说，一个倒爷怎么能变成京城的大官呢？ 　　这中间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连亚茹兴许是有了别的际遇，再嫁了。 　　王秀兰想到这点的时候，不禁有些不甘，为什么连亚茹再嫁能嫁京城的大官，她家枝子就不行呢？ 　　枝子哪里差？ 　　杜黄看到连老爷子和连文山的表情，也意识到了不对劲，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话题。 　　张巧莲则是和连芽在厨房里切着羊肉。 　　连芽不会做饭，但不妨碍她在厨房里小声问张巧莲，“妈，我那个大姑怎么回事啊？” 　　张巧莲“嘘”了一声，“你大姑啊，年轻的时候不顾家里人反对，和家里人断绝关系，跟一个倒爷走了，谁知道竟然能有这造化。” 　　连芽想到门口的小轿车，脑海中不禁浮现大姑在京城过好日子的场景，忍不住说道：“那小轿车看起来好威风，还有这些东西，肯定能花不少钱。” 　　张巧莲说，“等这次小杜走的时候，我想办法和他说说，看她能不能带你回去住两天。” 　　“真的？”连芽惊喜道。 　　张巧莲说：“那可不！当时她离开家里的时候，我还偷偷塞给她两块钱呢！她既然念着家里，那肯定是还记着恩情的 ##第四百四十三章 巴结 　　有了杜黄带来的羊肉，连家难得和睦地吃了一顿午饭。 　　自然，杜黄没有吃多少。 　　农村人家吃饭不讲究，连国豪看到羊肉，惊喜地想吃，王秀兰就端起盆子往他碗里扒了许多，随后又往一个碗里扒了许多，给连枝送到屋里去。 　　现在地里没什么菜，倒是生菜球长得不错，另一个盆子里便是生腌生菜球，其中配着用水卯过的木耳。 　　张巧莲知道连芽喜欢吃木耳，就用筷子将生菜扒开，挑了几个木耳夹到连芽的碗里。 　　杜黄内心复杂，转头一看，发现连老爷子腿盘在炕上，左手正抚摸着自己的大拇脚趾。 　　那一刻，杜黄心中死一般的静。 　　之后，他便没怎么动筷子。 　　吃过饭之后，杜黄便受连家人所托，去了县公安局一趟。 　　有凌成华的名头在，杜黄很快就搞定了崔局。 　　第二日一大早，连洪山和连文山就等在监狱门口，没多大会儿便从里面出来一个老人。 　　大约是只在里面呆了半年，连老太六十出头，身子还硬朗，且当时沈敬嘱咐过不能刻意为难，连老太在监狱里过的不差，脸上并没有什么变化。 　　从昨天她就听说自己要被提前释放，一直期待着。 　　这一出来，看到自己两个儿子，也顾不得当时连文山王秀兰将所有罪责推到她身上的事，扑上去哭嚎，“儿啊，娘终于出来了！娘还以为这辈子见不到你们了！” 　　连洪山见众人都看着这边，有些不好意思，“娘，你别哭了！” 　　连文山说：“大哥，就让娘哭一哭吧，娘心里委屈啊！娘，你不会怪我和秀兰吧，我们也是为了您孙子国豪啊！要怪就怪那个不孝女连叶，她竟然狠得下心，将你这个亲奶奶送进监狱啊！” 　　连老太哪里会怪自己儿子，顺着连文山怒骂道：“我上辈子真是造了孽啊！养出这么一个小白眼狼来！连自己奶奶都敢冤枉，还有什么是她做不出来的！” 　　“好了，娘，咱们回家吧。”连洪山说。 　　两人扶着连老太到轿车旁边，杜黄从车上下来，“老奶奶，你好。” 　　连老太看到眼前的小轿车，再看看面前穿着光鲜整洁的男子，做出一副和善地样子，“小伙子，你是？” 　　连洪山正要说话，连文山已经出声：“娘，他叫杜黄，是大姐让他来的，从京城来的呢！这次你能这么快出来，也是小杜出了力！娘，大姐在京城过好日子了，不忘了你呢！” 　　连老太听完之后，将消息消化了一下，心中涌出巨大地欣喜，拉着杜黄的手说，“小伙子，真是亚茹派你来的？” 　　杜黄笑低头一看连老太干巴巴的手，指甲看上去便非常的硬，里面藏着一层黑泥，强颜欢笑地着说，“是，夫人让我来的，夫人还说，你们要是有什么需要，尽管提。” 　　连老太听了喜笑颜开。 　　连文山也是满面红光。 　　就连不喜欢说话的连洪山也跟着高兴起来。 　　前段时间闹着分家的兄弟俩现在和好如初。 　　连洪山想，一家人就该这样，互帮互助，他是老大，吃点亏让让弟弟一家怎么了？侄女刚生完孩子，给她多吃一个鸡蛋怎么了？ 　　他那婆娘也是，为了这点小事整天闹得不安静。 　　连老太坐上了小轿车，喜滋滋地和杜黄打听着连亚茹的情况。 　　说实话，她是有些心虚的。 　　当时连亚茹非要跟着刚子走的时候，连老太说话很难听：不要脸的小骚逼，脸都被你丢尽了！我怎么养出你这个不要脸的浪蹄子？我真是白养你这么大！白眼狼，没良心！早知道这样，我就把你溺死在尿盆里！在家白吃白喝，这就想走？想得美！ 　　那时候连老太知道连亚茹想跟刚子走，而刚子一分彩礼不出的时候，是想把连亚茹卖给隔壁镇子上的瘸子的。 　　虽说人口买卖犯法，但那时候买媳妇的多的是，而且农村不少人家都是先嫁进来，再领证，甚至不领证的也有许多。 　　到时候把连亚茹弄到瘸子家里，生米煮成熟饭，看她能跑到哪里去？ 　　自然，这种想法连老太没有明说。 　　想着先安抚连亚茹，慢慢实行自己的计划。 　　结果连亚茹自己跑了。 　　一走几十年没联系过，连家人早就当她死在了外面。 　　谁曾想，连亚茹在外面混出了名堂。 　　从杜黄嘴里，连老太知道，连亚茹的丈夫是个大官，两人有个儿子，连亚茹之所以不来是因为太忙了。 　　杜黄还说，为了报答连家人的养育之恩，可以任连家提要求，只要不是很过分，他都能做到。 　　连老太的那一点心虚随着杜黄言语间的敬意消失不见。 　　这才是她的好闺女，发达了不忘了家里人，不像连叶那个小贱人，冷血无情，她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才有这么一个孙女！ 　　连文山听了心中飘飘然，甚至已经开始想和大姐提什么条件。 　　小轿车载着连老太回到村里。 　　从车上下来，连文山说话便大声起来，“娘，您慢着点！你看大姐多孝顺，多厉害，小杜一句话，就能把你从公安局放出来！” 　　这话就是说给周围邻居听得。 　　没多大会儿，全村人都知道连老太被放出来了！ 　　这连家大姑爷得是多大的官啊，竟然一下子就能让连老太放出来！ 　　众人心中唏嘘，感叹着连家这回是真的走了大运了！ 　　一旁的杜黄额上青筋跳了跳。 　　人家那些走关系出来的，一个比一个低调，他们倒好，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消息传到李家，李大嫂忍不住笑了笑。 　　李胜利见她走来走去，问，“你找什么呢？” 　　李大嫂说，“我找笆斗啊！” 　　“找笆斗做什么？” 　　“哎呀，亲家回来了，这不是大喜事，我给他们家送点肉和鸡蛋。” 　　李大嫂找到了笆斗，往里面装上一块腊肉，几个鸡蛋，拎起来走时想到昨天那半只羊，不免觉得自己这点东西太少了，又往里面添了十个鸡蛋。 　　李胜利不由得说道：“不用这样吧？你着什么急？” 　　就跟上赶着巴结人似的。 ##第四百四十四章 送东西 　　李大嫂不以为意，“家俊跟亚娟定过亲的，等他们结婚了，我们就是一家人，送点东西怎么了？我跟你说，家俊不懂事，你可别由着他胡来，亚娟多好的姑娘？现在她姐姐又是京城的大官太太，我去打听一下连亚茹住哪儿，说不定家俊还能过去吃顿饭认识认识大官呢！” 　　他们家俊那么优秀，肯定能得到大官的器重，那时候，他们李家就飞黄腾达了！ 　　李胜利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连亚茹这一条线实在诱人。 　　这时候连家，都在欢迎连老太太。 　　张巧莲扶着连老太坐下，王秀兰帮连老太倒水，口中说着，“娘，您喝水，今天得做好饭，庆祝娘回来，娘，当初是我不懂事，我也是为了国豪啊，他还那么小，不能没有娘！幸亏有大姐在。” 　　连芽坐在连老太跟前嘘寒问暖。 　　活像是古时候的太后。 　　谁也不傻，端看杜黄这一下子就让连老太出来的本事，就知道连亚茹的丈夫肯定是大官，比县公安局长还大。 　　且杜黄敢这么做，肯定是连亚茹授意，念着母女之情。 　　昨天王秀兰抱到房里那几罐奶粉最后还是被老爷子要了回去。 　　老爷子说了，要是不给，以后连亚茹给的好处就没有二房的。 　　这时候没办法讨好连亚茹，讨好老太太是最正确不过的。 　　连老太享受着全家对她的注目，又见王秀兰服软，心中的气便没那么多了，“行了行了，过去的事就别说了，芽芽，你不是在你大姨家住着吗？怎么回来了？” 　　连芽委屈地说：“奶奶，都怪连叶，你不知道，她在学校里抹黑我的名声，让我被学校开除，还挑拨我和大姨还有表哥的关系，我只好回来了！” 　　连老太一听，顿时怒道：“又是连叶！这个小白眼狼，心真是狠啊！我看她是跟我们连家杠上了！” 　　这时候，连枝抱着孩子从屋里出来，“奶奶，你回来了，快看，这是你外孙！” 　　连老太太看了眼孩子，又问，“枝子，这孩子多大？你咋不在婆家住着？” 　　闻言，王秀兰哭哭啼啼，“娘，枝子跟杨洪亮离婚了！” 　　“啊？为啥离婚？” 　　“还不都怪连叶？”王秀兰哭道，“那杨洪亮就不是个人，跟枝子结了婚，还一直惦记着连叶，连叶那个小狐狸精，勾的杨洪亮非要离婚，我可怜的闺女呦！” 　　连老太一听又是连叶，气得咬牙切齿，猛地一拍桌子，“连叶！这个小贱人，非要闹得我们连家不安生！臭不要脸的贱蹄子，看我不撕了她！” 　　看了眼连家众人的神色，杜黄不禁好奇，这个叫连叶的是何方神圣，将连家人搞成这个样子。 　　但，夫人叮嘱过他，能不惹事就不惹事，这次主要是和连家修复关系。 　　杜黄说：“老爷子，老太太，我身上还有事，不能再这里多呆，明天就得回去，你们有什么事，现在尽管和我提，对了，这是我们夫人给你们准备的存折，密码写在上面，你们收着！” 　　王秀兰双眼一亮，想伸出手去，连老太眼疾手快地将存折拿到手里，瞪了她一眼，笑着和杜黄说，“小伙子，辛苦你跑这一趟了，我还真有事要拜托你，你刚才听到了，就那个连……” 　　后面的话连老太还没说完，就被连老爷子拉住，连老爷子冲着杜黄笑笑，“小杜，现在没什么事，你要回去的话便回去吧，要不留个地址？万一以后我们想亚茹了，说不定可以过去看看。” 　　杜黄知道连老太想说什么，但既然老爷子拦住了，就当不知道，拿出口袋中的钢笔和一个小本本，写下一个地址，“这是我们夫人的地址，你们以后有事，可以往这里写信或者是电报。不过我们夫人说过，等她得空了会亲自回来一趟，应该很快了！” 　　连老爷子一听连亚茹会来，激动的不行，接过纸条应声道，“好好好，谢谢你小伙子。” 　　连芽坐在边上，瞥了一眼，只看到上面京城几个字。 　　杜黄说，“既然没事，那我就先走了。今天我会住在招待所，你们有事可以来找我。” 　　“好，小杜，真是麻烦你了，我送送你。” 　　张巧莲主动送杜黄出门。 　　王秀兰心底不屑，杜黄就是个手下人而已，讨好他有什么用？ 　　还不如讨好老太太呢！ 　　她两眼放光的盯着老太太手里存折。 　　老太太对于钱可是敏感的很，死死地捏着，不打开看。 　　杜黄看出来张巧莲有所求，到大门口时没急着走，停下来问：“大婶，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尽管说就是。” 　　张巧莲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小杜啊，你是不知道，当年大姑子跟我关系是最好的，她离家的时候我还塞给了她两块钱，那时候的两块钱啊，你是不知道，我娘家过的也不好，没什么嫁妆，那两块钱是我省吃俭用攒了好几年才攒出来的。” 　　杜黄点点头，“谢谢，回去之后我一定转达夫人，所以，大婶，你有什么事想要拜托我吗？” 　　张巧莲说，“亚茹走之后啊，我可担心坏了，没少在家里惦记她，家里的孩子也跟着想她，我闺女芽芽，以前听我讲过她大姑的故事之后难过的不得了，现在终于有机会了，她就特别想见她大姑一面，你看……” 　　杜黄明白了。 　　他和连芽没说过几句话，但能看得出连芽在市里过的几年，身体不错。 　　杜黄想了想，点点头，“正好，夫人也很想念家里人，我来的时候还嘱咐我看能不能接回来一个小辈来陪陪她呢！正好大婶你就提了，我明天走的时候来接芽芽，你今晚上给她收拾一下行礼，衣服也不用准备太多，到时候夫人肯定会准备的！” 　　张巧莲以为还得好说歹说一阵才行，没想到杜黄这么容易就答应了，欣喜地点点头，“好好好，就不用你接了，明天上午我带着芽芽去招待所找你！正好给她大姑捎点家乡的特产。” 　　“那也行！” 　　“那小杜你慢走，我就送你到这里。” 　　杜黄没再说别的，上车走了。 　　张巧莲心中激动，在外面平复着心情。 　　她没打算将事情告诉家里人，只等着明天带着连芽去市里，将人送走之后再说。 　　她怕被二房知道了，二房也如法炮制，把连枝送过去。 　　万一惹得连亚茹厌烦怎么办？ ##第四百四十五章 离开 　　 　　这时候，屋里也说起了话。 　　王秀兰目光灼灼地看着连老太手里的存折，“娘，你咋不打开看看？” 　　连老太狠狠瞪了王秀兰一眼，“你给我闭嘴，老头子，刚才你为啥不让我说完？连叶这小白眼狼，你不会还当她是孙女吧？我可没这样冷血的孙女。” 　　连老爷子坐在炕头上，“你刚回来，先消停会儿，我跟你说，你可别觉得亚茹是你闺女就对她乱开口，万一让她厌烦了或者是让她夫家厌烦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连文山赶紧附和，“娘，爹说的对，大姐在外面那么些年，肯念着一家人的关系就不错了，你可不要逼得太紧。” 　　连老太哼了一声，“我又没要别的，就是让小杜好好整治整治连叶那丫头，让她也进牢里尝尝里面的滋味，最好以后都别出来！” 　　连老爷子说，“这也不行，现在我最重要的是要稳住脚跟，先让自己的日子过好了，再去谈报复连叶的事！你想想，亚茹虽然说让咱们随便提，但咱们要是利用她去报复，她心里会咋想？这次就算要像亚茹伸手，也得是给连家的好处，这次不提，给亚茹留个好印象，以后再提的时候就能多要点。” 　　连文山附和，“爹说的对，可不能因为一个连叶坏了大姐的印象，咱们以后是要和大姐长久来往的。” 　　见两人都这么说，连老太太没说什么，但想到连叶这人，心中就难受的紧。 　　连老爷子冲老太太伸手，“存折拿过来我看看，看到底多少钱，商量一下到底做什么用处，你不用这么扣着，亚茹要来，肯定还会有的。” 　　连老太还是一副不舍的样子，让连老爷子看了一眼。 　　王秀兰想凑过去看的时候，连老太已经将存折合上。 　　连老太也不知道里面是多少钱，刚看到的时候便愣了一下。 　　一后面四个零，那是多少钱？ 　　一万！ 　　一万块钱！ 　　连亚茹一出手就是一万！ 　　连老爷子只看到那数字在自己眼前闪了一下，就跟做梦似的！ 　　一万块钱呐！ 　　现在村里都没有万元户，家里有个一千的存款就不错了！ 　　王秀兰看到连老爷子和老太太的表情，心里就跟猫抓似的，“爹，娘，大姐到底给了多少钱啊？” 　　“巧莲，在这里站着干啥？” 　　李大嫂来时，就看到张巧莲在门口站着发呆。 　　张巧莲回神，冷淡地看了李大嫂一眼，“原来是胜利家的婶子，你来有啥事吗？” 　　她可没忘记，昨天大家以为杜黄是来接连枝的时候，李大嫂立马就偏向二房了。 　　呵。 　　现在又赶来巴结，想的美。 　　亚茹就算要提拔，也得先提拔连家人，至于李家俊，等着吧！ 　　两人本是差不多的年岁，但李家俊和连亚娟定了亲，张巧莲便矮了一辈。 　　李大嫂赔笑着，“我听说连大嫂子出来了，这不，送点东西过来，正好庆祝一下。” 　　张巧莲皮笑肉不笑地说，“哎呀，你真是太客气了，我们怎么能要你的东西呢？昨天小杜送来的羊肉还没有吃完呢！你拿回去吧！” 　　“怎么不能要？家俊是和亚娟定了婚的，以后是要叫连家大嫂子一声娘的！我送点东西来看看不是理所应当？” 　　院子里的动静被里面的人听到，王秀兰冲着张巧莲哼了一声，笑眯眯地将李大嫂请进去。 　　李大嫂拿着笆斗进屋的时候，正瞧见连老太将一个东西收起来，红色的，方方正正的，好像是存折。 　　她假装什么都没有看到，笑着说，“大嫂子，我听说你回来了，就拿了点东西来看看你，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别嫌弃。咋样？你身体没事吧？赶明个去市里做个检查去。” 　　连老太见到李大嫂的时候愣了愣，心思百转千回，笑着说，“没啥事，我身体好着呢！哎呀还送啥东西，你们自己留着吃就行。” 　　以前是觉得李胜利是村长，李家俊也是个不可多得的小伙子，才让亚娟和李家俊定亲。 　　但现在亚娟的大姐夫是大官，亚娟是大学生，城市户口，一点儿也不差，为啥不找个京城本地人？ 　　说不定也能找个大官呢！ 　　这念头在连老太的脑海中回荡，一直挥之不去。 　　李大嫂见连老太这么说，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非要将东西留下，“你们收着就行，就当给大嫂子，还有枝子补补身体。” 　　当时她让家俊和连亚娟订婚的时候可没有在意连家这一大家子的糟心事，现在连家发达了，就想退婚，哪有那么美的事？ 　　李大嫂可以想见，要是连家退婚，外头的人会怎么议论她！ 　　她绝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一说给连枝补身体，王秀兰便喜笑颜开，主动将李大嫂手里的笆斗接过来，“娘，这是胜利婶子的心意，你就收下吧。” 　　李大嫂离开之后，连老太边恶狠狠地怒斥，“老二，好好管管你媳妇，眼皮子浅的东西，以后都给我听好的了，李家的东西以后不许再收！” 　　张巧莲这时候进屋来，转念一想，就知道老太太在想什么。 　　连芽有些着急地看向张巧莲，得到一个开心的笑容，她便知道，她妈这是成功了。 　　王秀兰还不清楚连老太在想什么，“娘，为啥不能收？” 　　连老太冷哼一声，“你想想，亚娟是大学生，有个当大官的姐夫，让她姐夫给介绍一个城里人不好吗？就李家俊那土样子，怎么配得上亚娟！” 　　王秀兰这才明白。 　　连亚娟好歹是个大学生，有连亚茹这层关系，找不到当官的，但找个京城当地的家境殷实的应该能找到吧？ 　　想明白时候，王秀兰将笆斗放下，又开始打起存折的注意，“娘，大姐到底送了多少钱啊？爹刚才都说了，大姐以后肯定还会给的，这次不如就先用了吧？” 　　张巧莲也向连老太投去视线，附和了两句王秀兰的话。 　　妯娌两个难得一心。 　　最后连老爷子拍板，“先取出一千来，给家里添置的点东西。” 　　王秀兰和张巧莲不由得对视一眼。 　　连老爷子这人抠门，又好面子。 　　他让拿出一千，那存折上肯定还有好几个一千！ ##第四百四十六章 什么都不带 　　晚上回房，张巧莲便给连芽收拾东西。 　　幸而，连芽住的房间是原先连叶一家住的屋子，单人一间。 　　关上门，母女两个的动静小一些，谁也不知道里面在干什么。 　　连芽看张巧莲给她收拾衣服，那些衣服上虽然没有补丁，但洗的发白，颜色花纹土里土气，一看就知道是农村的。 　　连芽制止住张巧莲的行为，“妈，你不要收拾了，明天带着包袱走，二婶他们还是会怀疑的，不如就什么都不带好了。” 　　张巧莲停下手中的动作，“什么都不带？” 　　连芽说，“你忘了，我还有很多衣服兜放在大姨家里，明天走的时候让杜黄顺道去青州取一下。” 　　张巧莲思来想去，点点头，“好，小杜也说过你不需要带很多东西，等你到了京城你大姑会给你置办。” 　　连芽闻言，不由得欣喜。 　　大姑给她置办的衣服，肯定都是好的。 　　翌日一大早，连家便吵闹起来。 　　原因和昨天连老爷子提到的拿出一千块钱来添置家中的东西。 　　至于怎么添置，没个章程。 　　这时候大房二房反倒联起手来，张巧莲和王秀兰一致认为，这一千块钱应该给他们大房和二房各四百，让他们自由支配，买买棉花，布料，家用等，剩下二百是老爷子和老两口的。 　　王秀兰美其名曰：“我们分到了钱，无论是用来添置自行车还是缝纫机，收音机的，都会给爹娘用，爹娘别的不需要花钱，二百块钱就够了。” 　　张巧莲也是这么想的。 　　但连老太可不答应。 　　就二百？不可能！ 　　就分钱这件事，一家人吵来吵去，最后连老太答应给给大房二房每家三百。 　　因着张巧莲有个在市里的姐姐，大房的钱一向都是掌管在张巧莲的手里。 　　在张巧莲拿到那三百块钱之后，便提出带着连芽去市里买东西。 　　连洪山不在意这些，任她们去了。 　　一出门，张巧莲便塞给连芽一百块钱，小声说，“你拿着，到时候说不定就能用得着呢！” 　　连芽握着手心里的十张票子，头一次拿到那么多钱，心里激动的很。 　　等到了县里，母女两人去买了些特产，赶往招待所。 　　杜黄见连芽只带了特产，什么行李都没带，面上露出来一个笑。 　　连芽觉得有些怪异，总觉得杜黄那个笑带着轻蔑讥讽的意味，忍不住说，“杜大哥，我有些衣服用品在青州，麻烦你带我顺道去取一下。” 　　张巧莲将连芽送上车，看着小轿车离开。 　　连芽从后车窗探出头看着母亲的身影越来越远，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一个一个小黑点，才把头缩回去，坐回后座。 　　和去市里大姨家不同，连芽小时候就见过大姨，和大姨关系亲近，时常来往，且青州市和县里非常近，坐火车也不过半个小时的时间。 　　但这次她去的是京城，据杜黄说，从青州到京城，开车的话要十个小时，中途必须得拐进两个途中的城市给小轿车加油。 　　且京城和青州是不一样的，连芽对于京城，有一种向往，但也有一种畏怯。 　　在她心里，京城人都是不一般的。 　　在青州的时候刘欣欣便有些看不上她是农村来的，更别说京城那种地方，恐怕会更加高高在上。 　　连芽和那个所谓的大姑一面都没有见过，与陌生人无异。 　　不过，很快，连芽就放下心来，母亲说了，她年轻时的时候和大姑关系好，杜黄直接就答应接她去京城，肯定是大姑交代过的，自己到了京城，大姑肯定会对自己好的。 　　“杜大哥，你能不能和我说说大姑的事啊，大姑父家里都有什么人？我住在他们家里，他们会不会不喜欢我啊？”连芽说。 　　杜黄笑了笑说，“不要怕，先生人很好，肯定会喜欢你的。先生家里人口复杂，有两个兄弟，一个姐姐，老太太也还健在。” 　　闻言，连芽的心便提了起来。 　　姑父家里人会不会不欢迎自己？ 　　不过，就算不欢迎，她也不会回去的。 　　她得和大姑搞好关系。 　　当初大姨能那么喜欢自己，还为了自己和表哥闹矛盾，那么大姑肯定也会喜欢自己，只要大姑向着她就行了。 　　杜黄又说，“不过，你也不要担心，老太太在老宅，不和先生一家住一起，兄弟们早就结婚分家了，现在就先生一家人住在一起，先生有一子一女，大女儿二十五岁，订了婚，小儿子过了年就十二岁了。” 　　闻言，连芽松了一口气。 　　人口还算简单。 　　大表姐二十五了竟然还没有结婚？ 　　不过订了婚，想必也快了。 　　大表姐一出嫁，她在大姑身边就是唯一的女孩。 　　这么想着，连芽不禁想象，不知道大姑会给自己送什么见面礼。 　　由于早上走的晚，到青州的时候已经中午。 　　在连芽的指路下，小轿车停在清河小区某一栋楼下。 　　连芽下车时说：“杜大哥，你能不能跟我一起去啊？我的东西很多，怕自己拿不完。” 　　杜黄听了，便拔了车钥匙下来，跟着连芽一起上楼。 　　彼时的梁家，梁父和梁母正在吃午饭。 　　外面响起敲门声，梁母和梁父对视一眼，还以为是梁晨回来了，赶紧走过去开门。 　　前段时间母子两个因为方糖的事闹矛盾，这几天都早出晚归，中午也不回来吃饭。 　　原因无他，方糖在那次和连叶就流之后，便将自己的想法和难处告诉梁晨，梁晨知晓方母的情况，且先前便有搬出去住的打算，便答应方糖，结婚之后两人和方母一起住，正好能照顾方母。 　　回到家，梁晨和梁母提了要带方糖回家见见父母的事，但梁母听了方糖的条件就非常不喜。 　　梁晨的脚虽然有些跛，但不影响生活，物质条件也不差，因此外头找过梁母想给梁晨说媒的人不少，那些打算说给梁晨的对象，个个也都是家境不错，人又有正式工作，哪个不必外地外来的方糖强呢？且她还带着一个痴傻的母亲。 　　敏锐的梁母一下子就想到结婚之后的事情，问他们结婚之后方母怎么办？ ##第四百四十七章 瞧不上 　　梁晨将答案如实说了之后，梁母直接爆炸，非常强硬地拒绝这门婚事。 　　结婚之后都是儿媳和公婆住在一起，哪有女婿和丈母娘住在一起的？ 　　那不是入赘吗？ 　　但梁母的反对显然是无效的。 　　梁晨已经是成年人，且经济独立，强硬的表示一定会和方糖结婚，梁母已经没有任何办法。 　　这不，自闹僵之后，梁晨已经很少回来吃饭，。 　　梁母叫人去打听这几天梁晨的行踪，发现他已经在找熟人介绍买房！ 　　梁母更是一阵心梗。 　　僵持一段时间之后，梁母便有了妥协的意思，结果这两天梁晨都没回来。 　　听到外面那阵敲门声，梁母以为是梁晨，欣喜地上前开门。 　　“梁晨，你……”回来了。 　　门一打开，梁母见连芽和一个不认识的男子站在外面，声音戛然而止。 　　连芽笑了笑，“大姨，是我，我之前走到时候有些衣服没带走，这次特意过来取一下。” 　　梁母面上有些失望，淡淡地扯起嘴角，“进来吧。吃饭了吗？要不在这吃点？” 　　过年的时候再张家见的那一面，没有了之前的滤镜，梁母对故意挑事的连芽印象更加不好。 　　但作为长辈，面上还是过得去的。 　　连芽像是没看到梁母的脸色，笑着走进去，“就不吃了，大姨，我还急着和杜大哥去京城呢！对了，给你介绍一下杜大哥，是我京城的大姑父派来接我的。” 　　杜黄：“……” 　　他看了眼连芽，面上又露出那种熟悉的笑。 　　看着非常友好，但仔细看，便能察觉出其中的不屑。 　　连芽叫他来帮忙搬东西是假，来炫耀才是真。 　　杜黄内心是看不上连芽的。 　　眼皮子浅，心气高，但浑身上下也没有什么长处，不过有先生和夫人的交代，他是不会表现出来的。 　　梁母也听出连芽话里的意思，眼底闪过一丝不喜。 　　以前她怎么就没发现连芽是这样的人呢？ 　　杜黄笑着说，“阿姨好。” 　　对着梁母，杜黄的笑是非常温和的笑，一看上去便让人觉得阳光容易亲近。 　　作为凌成华的得力手下，杜黄为人处世是圆滑的，面对梁母的时候，立刻收了眼底的不屑。 　　梁母对杜黄笑笑，对连芽说，“既然这样，那我就不留你们了，去收拾吧。” 　　连芽挺着胸脯走到里面，见梁父在餐桌前坐着，笑着说，“原来姨夫在家啊？杜大哥，这是我姨夫，也是体制内的人，不过是在气象局上班，不像我大姑父那么厉害。” 　　梁父：“……” 　　杜黄：“……” 　　他垂了垂眼眸，眼底闪过一丝不喜，冲着梁父笑了笑。 　　在来之前，他已经打听过连家的事。 　　听说连芽原来是住在她这个大姨家里，不知道为什么别赶回来了。 　　现在他明白了。 　　就连芽这样子，不被赶回来才怪。 　　连芽也不管他们是什么表情，径直说自己的，“大姨，姨夫，你们不知道，杜大哥来的时候，给我们家送了半只羊呢！” 　　梁母：“……” 　　梁父：“……” 　　杜黄：“……” 　　他忍不住说，“不是要取衣服吗？赶紧去，别耽搁时间。” 　　连芽只好说，“大姨，姨夫，你们吃吧饭吧，我去收拾东西了。” 　　说着，她走进自己原来住的房间，将柜子里的衣服全部拿出来，慢慢整理。 　　等连芽和杜黄一走，梁母脸上的笑容便收起，“嘭”的一下将门关上，“什么人啊这是！” 　　梁父说，“不值当生气，她炫耀的也不是她的，你就等着看吧。” 　　连芽肯定还会被赶回来。 　　梁母不由得想到连家的情况。 　　当年连家大姑娘走的时候四里八乡都传遍了，谁都知道连家大姑娘嫁人之后和连家没了来往，怎么突然又联系起来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梁母可不觉得连家大姑娘真能以德报怨。 　　农历正月二十七号的这天，公历已经是八三年三月初。 　　这天周六。 　　沈敬休息，正好和连叶一起去裁缝店取衣服。 　　衣服在裁缝店有大半个月了，昨天的时候裁缝店找了个跑腿过来送信，说是衣服已经做好了。 　　一到裁缝店门口，连叶打眼就看到挂在裁缝店里三套西装。 　　刘老板见到连叶过来，立马笑着迎上来，“连叶姑娘，你来了。” 　　说着，她又看着连叶身边的沈敬，夸道，“这是你先生吧？哎呦，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啊！” 　　连叶明显感觉到，这一次，刘老板热情了许多，她笑了笑说，“过奖，不过这是我对象沈敬，我们还没有结婚。” 　　刘老板明了的“奥”了一声，“那祝我先祝你们百年好合，衣服我这就取下来。” 　　连叶看着沈敬，指了指墙上的三件西装，“你去试一试吧，看有没有不合适的地方。” 　　刘老板取了衣服交给沈敬，指着后面的帘子说，“沈先生，这里有试衣间。” 　　待沈敬进去，刘老板走上前笑着和连叶说，“连姑娘，你的设计真是巧妙精心，我看以你对象的身材，穿上去必然非常合身。” 　　连叶忍不住说，“其实是他身材好，穿什么都好看。” 　　“哎，你谦虚了，俗话说人靠衣装，对了，你上次不是要跟我谈合作的问题？” 　　连叶眼底闪过一丝诧异，垂下眸，眼珠子动了动。 　　上次，她提合作的时候刘老板还不怎么情愿呢，这次竟然主动提起？ 　　现在刘老板还没看到沈敬穿上衣服的样子，她只看成品就觉得这衣服肯定好卖？ 　　按理说，有经验的裁缝看到图纸之后便能想象得出成品的样子，刘老板先前看到图纸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态度。 　　说不定中间发生了什么，叫刘老板改变的想法。 　　连叶想的没错。 　　就在昨天，衣服做出来之后挂在裁缝店里，正好有客人上门，看到那几身西装，还以为是裁缝店卖的，便提出要买。 　　刘老板有些诧异，却也向客人解释衣服是别人定制的。 　　那客人便想自己也定制一身，同一版型，微微改一改尺寸。 　　刘老板正要答应，便想到了连叶上次来做衣服的时候说的话。 　　她说：我与裁缝店之间也只有手工费的费用，设计这方面，我没有卖给裁缝店，因此店里是不可以随便使用的。 　　刘老板也想一口答应那客人，但忍住了。 ##第四百四十八章 合作 　　连叶是小刘警察介绍来的客人，一看就是不差钱的，人家主动提出合作，已经是非常有诚意。 　　是自己上次没有抓住机会罢了，要是自作主张答应客人，到时候反倒让小刘警察难做。 　　于是刘老板给了那客人一个模棱两可的答复，打算今天见到连叶就商量合作的事。 　　那位客人走之后，又来了以为女客人，看了看店里的成品服装，没挑到什么好的，转头将视线钉到了墙上的西装上，弄着藏蓝色那件，说要卖给自己丈夫。 　　刘老板不禁更加诧异，看了眼墙上的西装，和女客人解释，衣服是别人定制的。 　　那女客人便说：那我给你我家那口子的尺寸，你就按照这个，也定制一身。 　　刘老板面色复杂，最后也是模棱两可的糊弄过去。 　　真是没想到，这衣服竟然真那么受欢迎。 　　要不是那两位客人都是店里的熟客，刘老板甚至怀疑那两个人是收了连叶的钱来演戏的。 　　因此今天连叶一来，刘老板就迫不及待地谈合作之事。 　　连叶笑着说，“刘老板还没见到沈敬换完衣服呢，怎么知道我的设计一定会受到欢迎呢？” 　　刘老板摸摸鼻子，“连姑娘，你的设计一看就非常新颖精致，不用看就知道，肯定会更受欢迎的。” 　　这是上次她说的话，被连叶原模原样地奉还了。 　　连叶似笑非笑地看着刘老板，“刘老板，你认真的？” 　　“认真的，认真的。”刘老板点头。 　　“那好，那我就实话说了，我回去想了想，觉得你们裁缝店不太合适。” 　　刘老板脸色一变，以为连叶是记着上次的仇，赔笑道：“连姑娘，上次是我不对，你不要和我计较，你看我这店在附近是小有名气，又有一定的客流量，怎么会不合适呢！” 　　连叶说，“刘老板，我不是因为上次的事拒绝你，上次衣服还没出来，你拒绝也正常，后来我仔细想了想，裁缝店毕竟只是个裁缝店，不能批量生产，若是被别人大量占据市场，岂不是给别人做了嫁衣？如果我和纺织厂合作，让他们批量生产，我从中抽取一定的设计费，那岂不是更好？” 　　刘老板看连叶说的认真，有些后悔。 　　早知道上次就直接答应合作了！ 　　“这样啊，那真是可惜，不过我在东风纺织厂有熟人，你要是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引荐。” 　　她的裁缝店里的布料就是从纺织厂低价拿的。 　　连叶说，“确实有需要，不要我还是更需要刘老板你，我说不能和裁缝店合作，却不是不能和你合作。” 　　刘老板疑惑道：“连姑娘，你的意思是？” 　　“我打算开一家服装店，主打男装，我来设计，制作的话全部用人工本钱太高，我打算找纺织厂批量制作，然后给我的品牌取一个名字，将这个名字慢慢打响出去。” 　　刘老板正想回答，就见里面的帘子被掀开，沈敬穿着一身白色的西装走出来。 　　他走到连叶跟前，笑着转了一圈，“叶子，你觉得怎么样？” 　　刘老板不禁双眼发直。 　　这西装简直是绝！ 　　白色的西装柔和了沈敬脸上的棱角，显得他温柔如玉，将身材勾勒的恰到好处。 　　简直就跟电视里的人一样。 　　难怪连叶那么笃定，自己的设计一定会受到欢迎。 　　要是将沈敬的照片往门口一挂，那生意肯定就不用愁了。 　　连叶面上带着笑，眼睛格外的亮，将西装各处检查了一下，觉得没问题，便说，“挺好的，叫师傅去熨一熨吧，你去换下一身。” 　　不得不说，沈敬真的非常适合穿西装。 　　要不是天气不合适，且他还要上班，连叶真想让他天天穿西装。 　　太养眼了。 　　沈敬转头回去，继续试衣服。 　　刘老板将话题转回来，“我觉得连姑娘你刚才说的那个主意不错，但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帮你介绍了工厂不就好了？” 　　连叶说，“很简单啊，我想和你合作，我负责设计，你负责生产，这不挺好？” 　　要打响一个服装品牌的名声，先从一个服装店来说，租金，装修，第一批将店面摆满且各个尺码都有的货，至少三万块钱才能拿下来。 　　连叶不缺这三万块钱，毕竟两个寻香来的店面，过年的时候营业额疯涨，一月份的月结马上就出来，两个店差不多有十万的盈利。 　　连叶本无意用这个赚钱，她只是想给沈敬弄个“衣柜”罢了。 　　主要是，她现在没有时间管理。 　　既然不用这个赚钱，那么找个合伙人是最好的。 　　连叶只需要拿出一半的钱，画画设计图，然后交给刘老板拿去工厂选料订货，负责店里的管理事宜，简直完美。 　　且刘老板作为一名资深裁缝，对衣服这一方面有一定的见解，这对做服装来说，也是有利的，她有一定的客源可人脉，这都是对服装店来说非常有利的。 　　更重要的是，刘老板在东方广场开的起裁缝店，裁缝店请得起员工，再看她的衣着打扮，家里肯定是能拿得起这一万五的投资费。 　　刘老板一怔，“我想想啊。” 　　她还真没想到过这种情况，不过仔细想想，似乎也行得通。 　　于是，连叶就说，“你也不用着急，等过几天我再送过来几分稿子，你可以看看是否值得投资。” 　　刘老板点点头。 　　沈敬换好了第二套西装出来了。 　　这一身是藏蓝色。 　　刘老板见了眼中闪着惊艳，“连姑娘，你设计的真是巧，我看沈先生穿着，真是太合适不过了，比那些杂志上的模特都好看。” 　　作为一个裁缝，她平时也很喜欢看一些杂志，但她觉得，那些杂志上的模特甚至不如沈先生。 　　倒不是说身材，而是气势。 　　沈敬是军人，身板笔直，眉眼之间总是有一种威仪浩然之意，这是那些模特比不上的。 　　沈敬脸上带着淡笑，走到连叶跟前，复又问，“怎么样？” 　　看刘老板的态度，他便知道自己穿上是怎么样的，但他非要走上前让连叶看看，让她看个够，再给与自己一声肯定。 　　连叶又露出了和方才一样的笑容，眼中亮晶晶的，仿佛有星辰闪烁着，“很好。” ##第四百四十九章 合作（二） 　　藏蓝色和白色传达出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藏蓝色会给人一种深沉，低调，神秘之感，加之沈敬眼睛深邃，更加的吸引人。 　　连叶心里的小人已经在嘤嘤乱叫，沈敬身材怎么能这么好！ 　　简直是犯规！ 　　沈敬回去换第三套西装。 　　连叶打定注意，一定要促成和刘老板的合作，给沈敬造一个免费的“衣柜”。 　　她说：“这样，刘姐，等下周我再来一趟，带几分图纸过来给你看，说实话，我对自己的图纸有信心，我也非常有诚意地邀请你与我合作。” 　　刘老板说，“那好。” 　　她本想问问连叶对这个服装品牌和服装店有什么规划没有，但想想，现在说太早了，不如等下周的时候看过其他图纸再商谈。 　　随后，沈敬穿着第三套西装出来。 　　这一套是黑色，显得沈敬的身材更加的挺拔修长。 　　这次，连叶主动走上前，围着沈敬转了一圈，将所有地方检查一遍，点点头说，“不错，可以定型了。” 　　沈敬唇边带着笑，凤羽一般的眼睫微微颤动，眼眸含笑地看着连叶，也不说话。 　　连叶和他对视一眼，水波潋滟，推着他转过身，“快回去把衣服换回去，让师傅去定型，然后就可以来取了。” 　　沈敬进去将衣服换回去。 　　衣服交给刘老板去定型，连叶和她约好，等下午的时候再来取。 　　从裁缝店出来，沈敬便问，“我刚才好像听到你和裁缝店的老板在谈生意？叶子，你马上就要高考了，鹏城那边还有一个电器专营店，你还是将这段时间的精力，全都放到学习上吧。” 　　连叶笑笑说，“没事，我是想做个服装品牌，先开个服装店，跟刘老板谈就是想拉刘老板投资，然后让刘老板负责店里的大部分事，我就只管设计就好了。” 　　“设计也需要费脑子费时间，叶子，赚钱的法子多的是，也不急于这一时，等你读了大学也可以再做。” 　　在沈敬眼里，连叶已经是他见过最优秀的女生。 　　没有任何依托的情况下，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连叶走出农村，靠着自己的智慧，双手，人脉，走到现在这个地位。 　　她镇定，聪慧，独立，要强，沈敬喜欢她这些特质，但也希望她可以歇一歇，可以像个正常的高中生一样，无忧无虑，呆在校园里当一个安稳的学生。 　　连叶看了沈敬一眼，笑着说，“你放心啦，设计的话就这段时间会忙一些，以后就会好很多。” 　　要开一个服装店，那么最开始手里的款式要将店面挂满，因此，需要打量的设计，但正服装店走上正轨之后，每个月出一两套新品就好。 　　沈敬说，“你不要骗我，要开服装店，你得话多少张设计图？至少几十张，你哪有那个时间？现在已经三月初，你到五月份的时候就要预考，到七月份高考，时间会过的非常快。” 　　连叶：“……” 　　时间，挤挤就有了。 　　沈敬瞥见她的表情，就知道她没将自己的话听进去，只能使出杀手锏，“叶子，你要是执意要这么做的话，也行。” 　　连叶一喜，就知道沈敬一定会支持她的。 　　她正压说话，就听沈敬道：“不过，以后那几件西装，我不穿了。你设计出来的那些衣服，我也不穿。” 　　连叶：“……！” 　　沈敬这下真是拿捏到了她的命脉。 　　那些衣服本来就是替他设计的，他要是不穿，设计了有什么用？ 　　连叶气鼓鼓的，只好妥协，“行行行，我答应你，以后再弄服装店的事。” 　　不过，她已经打定注意，这段时间攒一攒设计稿，等高考之后最好攒出来几十张，到时候就可以直接做了。 　　沈敬不由得抿唇一笑，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肉肉的，真软。 　　两人中午一起去东方广场的寻香来吃饭。 　　到了东方广场，连叶远远就瞧见对面的藏雅轩门口围了一些人。 　　走近了才看到是几个穿着灰扑扑衣服的工人，将藏雅轩的牌匾摘了下来，还有人在拿工具拆着门口的装饰。 　　这天周六，广场上人来人往，经过的人不免多看几眼。 　　旁边的商贩便解释：“都关门好几天了，店面估计也换了一家租，不知道是干啥的。” 　　藏雅轩关门了？ 　　连叶这才知道。 　　上个周她来寻香来的时候，藏雅轩还开着门，这周她没来过寻香来，每天放学之后沈敬会直接将她接回家，也就不知道藏雅轩关门的事。 　　从藏雅轩开门到关门，不过几个月的时间，不过看得出来，藏雅轩一看就是处于入不敷出的状态，能撑上几个月，已经是不错了。 　　田文文还没有深刻思考到为什么会这样，总是将一切全都归在寻香来的身上，找过张恪之帮忙，找过秦萍帮忙，孙秘书没起到什么作用之后，田文文又找了张恪之，联络起一众青州厨师及协会的人对寻香来进行排挤。 　　最后发现，一点儿用没有。 　　顾客该去的还是去。 　　这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以田文文出不起下个月的工资，藏雅轩关门为结束。 　　连叶和沈敬中午在寻香来吃了顿饭，下午去裁缝店取衣服。 　　连叶非常不好意思地跟刘老板说，“刘姐，不好意思，上午我提的服装店的事可能要延期了。” 　　刘老板不禁问，“延期？是遇上什么困难了吗？” 　　沈敬走到连叶身边，解释道：“抱歉，叶子还在上学，马上就要高考，要把精力放到学习上，没有时间做这些。” 　　上学？ 　　刘老板看着连叶的样子，确实看上去很小，不过从刚一开始连叶拿着男士西装的图纸过来，那老练的样子，叫刘老板忽略了她的年纪。 　　“那好，要是你有什么需要，尽管来找我。” 　　在送走连芽之后，张巧莲便拿着剩下的一百多块钱买东西。 　　现在许多家用都是几分几毛的卖，她买了许多布，乌货，肥皂，针线等家用，最后也没花多少钱。 　　回到家，张巧莲见屋里坐着一个眼熟的婆子，一时间没想起来在哪里见过。 　　连老太冲着她招手，“巧莲，过来，这是汤婆子，是来给连芽说媒的，连芽呢？” 　　 ##第四百五十章 抵达 　　汤婆子冲着张巧莲笑了笑，“大嫂子，你放心，整个河湾镇谁不知道我汤婆子的名字，给别人说的媒绝对是百分之百般配，在我手底下成的那可多了去了，这回我给你们家连芽说的媒也绝对是百里挑一的。” 　　当初杨洪亮也是说给连叶的，只不过后来被连家人掺和一脚，说给了连枝。 　　原来是汤婆子，难怪觉得眼熟。 　　张巧莲笑着说，“汤嫂子，麻烦你这一趟了，不过我家芽芽现在不在村里，恐怕是说不成了。” 　　“不在村里？”连老太疑惑道，“她这几天不还在家里住着？又回你姐家里了？没事，青州回来很快。” 　　张巧莲说，“不是，娘，今天我跟芽芽去县里的时候正好遇见小杜要走，结果你猜怎么着？小杜说，大姑子家里正好缺个女孩，问芽芽愿不愿意过去陪着她大姑，芽芽多孝顺啊，这就立马跟着小杜走了。” 　　“什么？” 　　连老太太还没出声，王秀兰就从外面冲进来，冷笑道：“什么孝顺，我看是你黏上小杜，非要让他带连芽走吧？” 　　王秀兰心中不甘心啊，凭什么她家连枝就得离两次婚，在家里带孩子，而连芽就能去市里住着，还能去京城？ 　　她家枝子哪点比连芽差？ 　　张巧莲说，“你爱怎么想，怎么想，反正小杜是将芽芽带走了，我还说要不要回家一趟给芽芽带点行李，小杜说到了京城，她大姑自然会给她置办，娘，小杜就是这样说的，我还能骗你？要是小杜不愿意，谁能强迫他带芽芽走？” 　　王秀兰气道，“娘，大姐地址你给我，我要给大姐写信，让她接枝子过去住几天。” 　　张巧莲拉住连老太的胳膊，“娘，不行，你想想，离了婚的侄女带着孩子住到大姐家里，这叫什么事啊？没得叫大姐和大姐夫家里厌烦，但是芽芽不一样啊，芽芽那么听话的孩子，没结婚，在市里带过几年，读过高中，可跟某些人强多了，既然大姐第一回就愿意接芽芽过去，肯定是喜欢芽芽的。” 　　周围除了自己家闺女，确实没有哪家闺女生了孩子还没满月就去住在亲戚家里的。 　　连老太瞪了王秀兰一眼，“你给我消停会，有别人在呢，像什么话？” 　　汤婆子一听，“既然连芽不在，也说不成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张巧莲送到门口，“汤嫂子别往心里去，这实在是不巧啊，我们也没办法。” 　　汤婆子摆摆手，“没事没事。” 　　屋里，王秀兰闹起来，非叫连老太拿出地址将连枝或者连国豪送过去，被连老太呵斥一顿。 　　在这天的晚上晚上十一点多，一辆京字打头的小轿车终于抵达京城，驶进某个大院内，停在一栋小洋楼前面。 　　杜黄见后座没动静，打开车里的灯一看，见连芽已经在后座睡着了。 　　“连芽姑娘？连芽姑娘？醒醒！” 　　“嗯？妈，你干啥？” 　　连芽困得睁不开眼，翻了个身嘟囔道。 　　杜黄：“……” 　　车后座有些窄，翻身之后差点掉下去的连芽睁开眼睛，看着眼前车内的情形，噌地从后座上坐起来，感觉外面黑乎乎的，“杜大哥，我们这是到哪儿了？” 　　杜黄指了指外面：“已经到先生家了。” 　　连芽往外看了一眼。 　　与河安县黑漆漆的晚上不同，小洋楼门口装着两根路灯，将周围找的通亮。 　　连芽一下子就被眼前的洋楼吸引了视线，直勾勾地盯着，离不开眼。 　　那是一座两层的小洋楼，栅栏状的铁门，院墙不高，能看的见里面。 　　连芽起初以为，大姑家里，可能只比大姨家里的房子大上一点，现在连芽知道，自己的想象力有限，要不是亲眼看见，根本不会想到大姑家里住的竟然是小洋楼！ 　　这得多大的官啊！ 　　“连芽姑娘，下车了。”杜黄见她呆呆的，脸上又露出那种似温和又似讥讽的笑，绕到后备箱将里面连芽的行李和特产拿出来。 　　小洋楼门口出来一个妇人，看上去四五十岁，一头长发在后面绾起来，梳的一丝不苟，穿着一身整洁的衣服。 　　她站在门口的台阶上，往外面看了看，“是不是小杜回来了！” 　　“是！”连芽赶紧替杜黄应声，立刻跑到妇人跟前，亲切地笑着，“大姑，我是连芽，我妈是张巧莲，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妈说，当年你离开家的时候，我妈还塞给你两块钱呢！” 　　杜黄从后面提着东西进来，和台阶上的妇人对视一眼，在连芽看不见的地方露出了嘲讽之意。 　　那台阶上的妇人眼底闪过一丝讽刺，却是和善地笑着，“连小姐，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大姑，我是这家的家政阿姨，你叫我陈阿姨就行。好了，太太让我来迎迎你，快进来吧。” 　　闻言，连芽一惊，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心中不由得埋怨，她大老远过来，大姑为什么也不出来迎迎她？ 　　不过转瞬之间，连芽就有些惊喜。 　　家政阿姨？ 　　就是下人呗？ 　　真没想到，大姑家里竟然还有下人！ 　　这日子过的也太好了！ 　　连芽跟在陈阿姨的后面走进大门，大厅中吊灯亮的有些刺眼，暖气铺面而来。 　　客厅宽大，摆着阔气精致的沙发，对面是大尺寸彩电，角落放着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机器，还吹着风，角落还有各种装饰。 　　总之，连芽无法描述这里的精致。 　　自己仿佛来到了电影里的世界。 　　那些出现在自己梦中的场景，此刻就摆在自己眼前。 　　而阔气的沙发上坐着一个高贵优雅的妇人。 　　那妇人看上去三十多岁，绾着高贵的发髻，身着优雅衣裙，举止从容，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近前，拉住连芽的手，温柔的说，“你就是洪山的闺女芽芽吧？我是你大姑，来，叫一声大姑。” 　　连芽完全被眼前的女子吸引，那年轻的外表，雍容的气质，泰然自若的从容，连芽觉得，这就是自己这辈子的追求。 　　大姑年龄上应该已经快五十岁了，但看上去只有三十多岁！ 　　 ##第四百五十一章 见面礼 　　她鬼使神差地握住连亚茹的手，强压下心中的激动和波澜，“大姑，我终于见到你了，我妈没少在我跟前念叨你，生怕你在外面过不好，现在我妈终于可以放心了。” 　　连芽心里还有些抱怨，大姑家里这么好，为什么不早点回家？ 　　要是早一些，说不定她就能来京城上学了呢！ 　　连亚茹拉着连芽在沙发上坐下来，“是我不好，让家人担心了，过去的事就不要提了，来，这是我给你准备的见面礼，戴上试试。” 　　面前的茶几上摆着一个首饰盒，连亚茹一打开，一面是一套珍珠首饰，包括珍珠项链，珍珠手串，珍珠耳坠，珍珠戒指。 　　连芽看着那雪白圆润明亮的珍珠，一瞬间移不开眼！ 　　好漂亮！ 　　大姑出手好大方！ 　　这么漂亮的首饰，连刘欣欣也没有！ 　　连芽笑着说，“谢谢大姑！不过，家里没什么好的，我妈想着大姑那么久没回去，肯定想吃家里的特产了，就让我捎了一些。” 　　杜黄已经将东西提了进来，陈阿姨接过去，拿到厨房。 　　他任务完成，和连亚茹说了一声便离开了。 　　随后，陈阿姨从厨房出来，端了一杯牛奶放在连芽面前，“连小姐，你慢用。” 　　连芽看着面前的透明玻璃杯，白花花的牛奶，陈阿姨的服侍，心中生了一个念头，她必须要想办法留在这里，长久的留在这里，然后从这里出嫁！ 　　连亚茹笑着说，“芽芽，喝杯牛奶吧，你一路上想必没吃什么东西，饿了吧？想吃什么宵夜，让陈阿姨给你做！” 　　宵夜？ 　　连芽再一次一惊，看了眼侍在一旁的陈阿姨，说，“油焖大虾可以吗？” 　　她十八年来一直没有吃过虾米，后来在寻香来吃了两次，从此之后便记住了虾仁的那个味道。 　　陈阿姨忍不住看了眼连亚茹，哪有宵夜吃油焖大虾的？ 　　连亚茹冲着陈阿姨点点头，又问，“还有什么想吃的吗？没事，不要急，以后啊想吃什么都可以和陈阿姨说。” 　　连芽听到连亚茹的话，不禁想着，大姑对自己是真好，想着寻香来的菜单，又说，“拔丝苹果，蓝莓山药。” 　　连亚茹说，“陈姐，除了芽芽说这些，按照先生的惯例再给先生准备一份宵夜。” 　　陈阿姨听了就去厨房准备。 　　连芽忍不住问，“大姑，怎么不见姑父，表姐和表弟啊？” 　　连亚茹笑笑说，“你姑父在楼上书房忙工作，等会儿吃宵夜的时候喊他下来见见你，你表姐大了，有自己的工作，现在不在京城，你表弟上学，读的是寄宿学校，一般三四个周回来一次，家里平时只有我和你姑父，所以啊，你就在这里放心的住着，住多久都可以，正好陪陪我。” 　　连芽听了喜笑颜开。 　　真是连老天都助她！ 　　趁着这段时间，她要好好和大姑打好关系。 　　连亚茹问，“你爷爷奶奶身体好吗？家里怎么样？” 　　连芽说，“爷爷身体挺好的，奶奶也好，不过啊，奶奶刚从监狱出来，我妈想然她去医院检查检查身体呢！” 　　张巧莲来时嘱咐过连芽，不要将连老太坐牢的事说出去，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但连芽可不在乎，反正杜黄知道，大姑和姑父早晚会知道，她只想赶紧告诉大姑，教训教训连叶，叫连叶知道她的厉害！ 　　“从监狱出来？”连亚茹皱眉。 　　“是啊，大姑你不知道，我三叔的家的闺女连叶心可狠了，找了个当警察的对象，就把奶奶关进了监狱，奶奶不就让她干点活吗？这不是天经地义吗？大姑你说对不对？可怜奶奶一把年纪，还在牢里受苦，我也帮不上什么忙，看到奶奶受苦，我心疼的很，恨不得进去帮奶奶坐牢。” 　　连亚茹垂了垂眼眸，眼底闪过一丝讥讽。 　　连老太是什么样的人，她心里最清楚。 　　而她这位侄女连芽，不过几句话之间，她便也清楚是什么样的为人。 　　多半是连老太太不将根山家的闺女当人看，结果那闺女找到了靠山，让连老太吃了个大亏。 　　连亚茹说，“你三叔也不管吗？” 　　连芽说，“三叔死了，死了四年了，没人管她，她就越来越放肆了。” 　　“芽芽，你不要学她就好，家里还有什么事吗？都和我说说？” 　　连芽一愣。 　　就这？ 　　大姑不帮奶奶报仇吗？ 　　“我二叔家里的堂姐今年过年生了个男孩，现在在家里住着，公中养着。” 　　“哦？为什么？”连亚茹顺着问下去。 　　连芽状似无意地说，“离婚了呗，结两次离两次。” 　　她是故意提起这些事，好告诉连亚茹，如今连家就她一个乖巧懂事的女孩，以免连亚茹想要接别人过来住着。 　　连亚茹唇角挑起一丝讽刺，转瞬即逝，“那真是可惜了。” 　　连芽细数着连叶和连枝的事迹，只随便带了句连亚娟在读书，却没说是在京城。 　　连亚茹却也没有问。 　　不大会儿，陈阿姨将宵夜端了上来。 　　连亚茹说，“芽芽你去吃吧，我去楼上叫你姑父下来，让你见见。” 　　“好。” 　　连芽看着那一盘子虾米，一盘子拔丝苹果，一盘子蓝莓山药，一屁股坐到凳子上，拿起筷子开吃。 　　她边吃边打量着周围。 　　在他们连家，屋里就一个方桌，一家人聚在桌前，都坐不开。 　　而大姑家里，还有专门的餐厅和餐桌。 　　这里的一切对于连芽来说都是新奇的。 　　想到大姑对自己的热情，连芽不由得开心起来。 　　很快，楼梯上走下一个男子，看上去有五十岁，面容周正，眼睛明亮，戴着一副眼睛，看上去非常严厉。 　　连亚茹走在凌成华身后，看了眼正在吃东西的连芽，介绍道：“成华，这是我侄女连芽，小杜刚接回来，芽芽，这是你姑父。” 　　连芽看着凌成华肃然的面容，不禁有几分心虚和害怕，赶紧放下筷子擦擦嘴站起来，“姑父。” 　　凌成华的视线在连芽身上转了几圈，看了眼桌上的油焖大虾，依旧是不苟言笑地样子，“在家里不用那么拘束，两个孩子都不在家，你以后就好好陪陪你大姑，坐下吃吧。” 　　连亚茹说，“芽芽，你别怕，你姑父啊，就是这样的性子，外冷内热。” 　　三人在餐桌钱坐下，凌成华开始吃自己的宵夜。 　　连芽一瞬间变得拘束起来，看着凌成华慢条斯理，细嚼慢咽的样子，不由得也放慢了速度。 ##第四百五十二章 出去玩 　　连芽的房间被安排在二楼最左侧的客房里。 　　她躺在床上，看着精致的床头灯床头柜，软和的床垫，光洁的小圆桌，实木的衣柜，心中砰砰乱跳。 　　这一夜连芽失眠了，辗转反侧，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才睡着。 　　这一觉，就睡到上午十点多。 　　看到钟表的指针，连芽腾地从床上坐起来。 　　等她下楼的时候，连亚茹已经在客厅里坐着，面前摆着一尊花瓶，里面插着几支五颜六色的花，她正拿着剪刀修剪。 　　见连芽下楼，连亚茹看到她已经将昨晚上收到的珍珠项链手链等戴在身上，眼底闪过一丝轻蔑，柔柔地朝着她笑笑，“芽芽起了，陈姐，去将早餐端来吧。” 　　以前在梁家住着时，梁母不喜欢连芽睡懒觉，每个周六周末的早晨都会将她叫起来。 　　因此这一次，连芽下来的时候生怕大姑怪罪。 　　没想到大姑竟然不怪她，还让陈阿姨给给她做早饭。 　　连芽心中松了一口气，越发不想离开这里。 　　连芽吃完饭，陪着连亚茹坐在客厅，本来还有些兴致，可没一会儿，她就坐不住了。 　　她想出去玩。 　　想逛逛京城的王府井大街和前门大街，想去长安门广场上看看气派的门楼，想把京城逛过来一遍。 　　连亚茹看到连芽坐不住的样子，笑笑说，“芽芽，想出去玩了？我刚才已经打电话给了小杜，等会儿他就来接我们。” 　　没想到大姑竟然看了出来，连芽不好意思地扯了扯嘴角，“大姑，我们今天去哪里？” 　　连亚茹说，“先去给你买几身衣服还有用品。” 　　连芽开心地期待着这次的出行。 　　很快，农历一月份结束，年味慢慢的淡去，所有的一切都步入正轨。 　　李建军也开始对第一次外出跑货做准备。 　　这一次，采购的全部费用是连叶所出，一共三千块钱。 　　李建军先前有去外地送货的经历，这一次，他决定跑货的地点是东北及其沿途。 　　因着开放是从南方沿海开始，时间短暂，成效尚不明显，春风现在离东北十万八千里，虽说政策下来，但东北受到的影响微乎其微，各种商品的买卖依旧离不开各种票证，因此许多商品紧缺。 　　这三千块钱，分别被他换成了茶叶，柳货，罐头，棉花棉布等等。 　　采购完成，李建军便跟着李恒开车上路。 　　周五，大课间的时候，文政岳过来敲了敲连叶的桌面。 　　连叶笔尖一顿，疑惑地抬头，文政岳没说话，淡笑着指了指外面的走廊，率先往外面走去。 　　连叶放下笔，跟着文政岳走到走廊上，他情绪不高，眉眼之间带着点淡淡的忧郁，不免让她怀疑，他家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文政岳，你找我什么事？” 　　文政岳双眸沉郁，看着连叶，微微叹了口气，“我爸让你今晚上回我家吃饭。” 　　“为什么？” 　　连叶去文家吃饭的时候不多，上次是在过年的时候。 　　“我们要搬走了。” 　　连叶不禁一惊，“搬走？有些突然。搬到哪里？” 　　她知道，文政岳口中的搬走，必然伴随着文青山的官职调动，否则他们是不会搬走的。 　　只是就看文青山调到哪里去，是升是降。 　　“也不算突然，我爸早就听到了风声，调令是前几天下来的，调去鹏城，我下周就不来上学了，所以我爸让我今天叫你回去，一起吃个饭。” 　　鹏城。 　　连叶觉得，文青山应该是升了。 　　“鹏城不错，我知道了，我今晚上跟你一起过去。” 　　不过晚上的时候，多了一个人。 　　沈敬照常来连叶，听说之后便跟着一起来了。 　　张翠见两人跟着文政岳进来，热情地说，“叶子，小沈，你们在沙发上坐会儿，饭菜马上就好了。” 　　看着张翠脸上的笑容，连叶这回是真确定了，文青山升官了。 　　“我爸呢？”文政岳问。 　　“你爸在书房。” 　　文政岳去书房将文青山喊了出来。 　　“文叔叔，恭喜。”连叶站起来笑着说。 　　“恭喜文局。”沈敬说，“我在鹏城呆过一段时间，家兄也在那边，你到那边要是有什么困难，尽管开口。” 　　文青山摆摆手，“坐下说，我呀，当时听到一点风声，还以为是哪里传出来的谣言呢。那边情况我简单了解过，不过到时候说不定还真需要你兄长帮忙。” 　　他已经是市局局长，在往上升，要么是到厅里任职，要么进市政府任职，或者是出任一把手县委书记。 　　文青山以为自己会进市政府，没想到竟然直接调去了鹏城。 　　这比留在青州已经算是非常大的一步跨越，毕竟在鹏城，机遇多，要干出一番事业要比青州容易的多。 　　但他刚调过去，对当地情况不了解，当地官员说不定也有不服气的。 　　“文叔叔敬业为公，兢兢业业，上面都看在眼里，这是对你的肯定。”连叶说。 　　很快，张翠和吴阿姨做了一桌子丰盛的晚餐，还拿了两瓶酒上来。 　　连叶是不怎么喝酒的，但这次张翠给她倒酒的时候她没有拒绝。 　　她端起酒杯，“我敬文叔叔一杯，恭喜文叔叔升迁，祝文叔叔以后继续步步高升，事业有成。” 　　沈敬也端起酒杯敬文青山。 　　这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 　　结束的时候，文青山将自己在鹏城被安排好的住址交给连叶，“这是我以后在鹏城的住址，以后你要是去鹏城就过来坐坐。” 　　连叶面色平静的接过来，将纸条一折，往兜里塞，半天没有找到自己衣服上的兜在哪儿。 　　“我的兜呢？”她嘴里嘟囔着。 　　沈敬忍俊不禁。 　　她面上镇定自若，实际上早就醉了，要不是了解她，他只怕就被骗了过去。 　　于是沈敬揽住她的肩，握住她的手，引导着她将手伸入自己的兜里，“你的兜兜在这里。” 　　“哦。”连叶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 　　沈敬忍不住笑了笑，有些奇怪，不知道她这是跟谁学的，喝醉了之后竟然是这个样子。 　　刚才她不让他喝酒，说他还要开摩托，自己跟着文青山喝了不少。 　　 ##第四百五十三章 离我远点 　　这是连叶上辈子养成的习惯。 　　有些应酬无法避免，但又会遇上一些想要占便宜的渣男，她慢慢学会伪装自己，让自己看起来没有喝醉。 　　张翠说，“我看叶子是喝醉了，时候不早了，要不你们先回去吧。” 　　沈敬揽着连叶的肩，“那就不打扰了。” 　　连叶冷淡地推开沈敬的手臂，冷声说，“离我远点。” 　　沈敬：“……” 　　连叶自顾自地站起来，身形一晃，很快又站稳，径直往门口走，就跟刚才差点摔倒的不是她一般。 　　沈敬无奈摇头，跟文青山和张翠道别，三两步追上连叶，半环着她出门。 　　出了门之后，连叶感觉到脱离了“危险”，便靠在墙上，脱了力，闭着眼睛休息。 　　沈敬：“……” 　　她好像当他不存在？ 　　沈敬只好将她打横抱起，把醉鬼带下楼。 　　但这时候的醉鬼时空错乱，被突如其来的腾空吓了一跳，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离了地面的双脚，后知后觉地看向沈敬，双臂攀着他的脖子，“帅哥，你别晃，让我好好看看你，怎么那么眼熟呢？” 　　沈敬：“……” 　　他注意着脚下，冲着连叶笑了笑，“那你觉得我是谁？” 　　连叶支着小脑袋认真想了起来，想了一会儿，一本正经地跟沈敬说：“你好像我梦里的那个人。” 　　沈敬忍不住抿唇笑起来。 　　这么说，叶子是梦到过他的了？ 　　他也时常梦到叶子。 　　连叶有些不悦，“你笑什么？我说的是真的！” 　　她真的梦到过一个和这个人非常像的男子。 　　在梦里，今天下着雨，她刚才下楼的时候一脚踩空，跑到了八十年代，变成一个一无所有的农村姑娘，慢慢从农村县城走出来，混的风声水起，还和一个男子谈了恋爱，男朋友叫沈敬，模样英俊，个子高挑，是个兵哥哥，对她很好。 　　但那毕竟是梦。 　　所以，连叶刚才下楼的时候生怕出现梦里的一脚踩空重生到八十年代的事，没有直接下楼梯，而是靠在墙上歇了一下。 　　但就这么几秒钟的时间，从后面出来一个男人，将自己抱了起来，免了自己下楼梯的困扰，还和梦里的沈敬长得那么相像。 　　难道，这就是天意？ 　　沈敬将弯着的唇角放平，“好好好，我不笑。” 　　连叶觉得他是在敷衍，哼了一声，“麻烦你送我到云岭路八号蓝景湾，谢谢。” 　　沈敬：“？” 　　云岭路八号蓝景湾又是什么地方？ 　　叶子这小脑袋瓜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呢！ 　　他笑笑，嘴上应着，“好。” 　　连叶舒服地靠在沈敬肩上，牙根痒痒地嘟囔，“狗日的钟成恩，竟然敢给姑奶奶下套子，姑奶奶非要让她付出代价不可！” 　　那小兔崽子仗着有点钱，想收购她的餐饮公司，组织了一场鸿门宴，还不让她走。 　　她找了借口出来，怕电梯那边有人堵她，才过来走楼梯。 　　沈敬嘴边的笑一僵，阴恻恻地问，“钟成恩是谁？” 　　“钟成恩？钟成恩就是钟成恩啊！不就是有点钱吗？想收购我的餐厅，门都没有！” 　　沈敬一愣，忍不住笑了。 　　他以为，连叶喝醉之后自己虚构出一个叫钟成恩的人要收购她的寻香来。 　　沈敬说，“你放心，我会帮你阻止他的。” 　　连叶一愣，抱紧他的脖子，小声说，“你真好，跟梦里一样好。” 　　沈敬不由得追问，“梦里的我是什么样的？” 　　连叶双眼慢慢迷离，陷入回忆之中，“梦里的你，很好……我梦见你是个警察，在一个下雨天遇见了狼狈的我，于是出手相助，我那时候就在想……嗝……” 　　“在想什么？” 　　“在想……你怎么能那么帅！嘤嘤嘤好帅！” 　　沈敬愣住，忍不住低头看了看连叶的表情，她正双眸灿烂，一脸荡漾地看着她，只差在脸上写了“好帅”两个字。 　　原来，叶子淡然从容的外表之下竟然是这样子的？ 　　这是和她完全不同的另一面。 　　沈敬觉得自己发现了什么不可告人的大秘密。 　　“还有呢？”他继续追问。 　　连叶说，“还有……你身材也好……穿西装最好看了，我在梦里还想专门弄一个服装品牌，里面的衣服全部给你穿！不过你真是太可恶了！竟然逼着我学习！不让我弄！” 　　沈敬忍俊不禁，“梦里的我是为了你好，你还要上学呢！” 　　“切，我早就沪大毕业了。” 　　没错，连叶在现代读的大学是沪大，沪市最好的大学。 　　沈敬一皱眉，“不行，你必须读京大，不能读沪大。” 　　“好好好，你怎么跟梦里一样啊！”她忍不住小声嘟囔。 　　沈敬笑了笑，腾出一只手拿出摩托车的车钥匙，将小醉鬼放到车上。 　　冷风一吹，小醉鬼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是在摩托车上。 　　但她并没有清醒，而是仰着脸对沈敬说，“你竟然开摩托车？！” 　　“怎么了？”沈敬疑惑道。 　　连叶见他理直气壮，鼻尖皱了皱，只好说：“行吧……” 　　凑近了，沈敬听到她小声嘟囔，“连最便宜的大众都买不起吗？就几万块钱……要不我包养了好了……” 　　沈敬：“……” 　　“大众是什么？”他忍不住问。 　　“是车啊！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好吧……”连叶低头想想说：“那你做什么工作呀？” 　　她后知后觉地看到他身上的警服，自言自语，“哦，你也是警察，但是，警察的工资很低吗？” 　　沈敬说，“很低，只有几十块钱，你是不是要包养我？” 　　连叶瞪大眼睛：“几十？辅警最少也得有两千吧？不行，你是哪个单位的，我要去找你领导。” 　　沈敬一顿，意识到醉酒之后的连叶金钱观出现了偏差。 　　比如她刚才说“就几万块钱”，还有现在的“辅警最少也得有两千吧”，好似在她那里几万块钱很不值钱似的。 　　但事实上，沈敬一个月几十块钱已经是许多人羡慕不来的，几万块钱便是一笔巨款！ 　　“我骗你的，我一个月两千一。”沈敬赶紧将气冲冲要去找他领导的连叶拉住。 ##第四百五十四章 包养 　　连叶只好说，“行吧，包养就包养吧，我一个月给你一万，你要随叫随到，不许推脱，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不能和别的女人有瓜葛，要是有女朋友，就赶紧分手，听到了吗？” 　　包养男人这件事，连叶是第一次干，还有些心虚。 　　赶明个她要找人旁敲侧击的问一些，包养情夫都需要干些什么。 　　“听到了，那我现在送你回家？” 　　连叶乖乖地点点头。 　　沈敬长腿撑着地，将她的双手拉过来环住自己的腰，还没等他嘱咐，她就已经主动地趴在他背上。 　　沈敬不由得笑笑，喝醉之后的叶子，真是有趣。 　　摩托车启动，冷风灌进来。 　　连叶缩了缩脑袋，将整个人都躲在沈敬身后。 　　手有些冷，她从沈敬的腰间收回，揣进了自己兜里。 　　兜里有东西，硬硬的。 　　连叶掏出来一看，是一支钥匙。 　　她不禁皱眉，这不是她家的钥匙。 　　那是谁家的？怎么会放在她的兜里？ 　　难不成是钟成恩那家伙的暗示？ 　　那家伙见到她第一面的时候就各种搭讪，要微信，她不理会。 　　随后他就用收购她的餐饮公司来逼迫她！ 　　可恶！ 　　这钥匙一定是他放的！ 　　他在暗示她，钥匙不想公司被收购，就老老实实地搬进他的房子里当他的情妇！ 　　呵！ 　　她死也不会当钟成恩的情妇！ 　　连叶气得将钥匙一把甩了出去。 　　“叮——”的一声落地。 　　沈敬忍不住问，“什么东西掉了？” 　　连叶面无表情地说，“你听错了，继续开。” 　　等到了新业路，沈敬打开手电交给连叶，“拿着。” 　　连叶不明所以，但还是接在手里，照了照眼前的大楼，“这不是我家。” 　　沈敬无奈地说，“这是我家，行了吧。” 　　连叶有些不悦，“你怎么能自作主张将我带来你家呢？” 　　“你不是要包养我吗？” 　　连叶：“……” 　　她小脸一热，今晚上就开始吗？ 　　她还没有做好准备怎么办？ 　　沈敬不知道连叶的想法，将她抱下车，径直进了楼内。 　　楼道的灯非常昏暗，是这时候常见的黄光灯泡。 　　连叶终于明白沈敬为什么给他手电筒，叹口气说，“你住的条件也太差了，就跟七八十年代的筒子楼一样。真没想到这时候竟然还有这种楼，我以为都拆光了，这应该在平民窟那一块吧？” 　　沈敬不动声色地问，“那现在是什么年代？” 　　连叶斩钉截铁地答：“二十一世纪啊。这都二零二三年了。” 　　沈敬终于知道连叶方才的金钱观为什么变成那样，原来她喝醉之后以为自己在未来四十年后？ 　　走到三楼，沈敬的手伸进连叶的兜里摸了摸，没找见钥匙，又伸到另一个兜里，还是没找见钥匙。 　　连叶不由得奇怪，“你在找什么？” 　　“钥匙。” 　　连叶说，“你的钥匙不应该在你兜里吗？” 　　逻辑非常在线。 　　要不是她说自己在二零二三年，沈敬都怀疑她根本没有喝醉。 　　他没再演戏，“我在找你的钥匙。” 　　连叶摆摆手说：“我的钥匙在我的包里的，我兜里就刚才钟成恩塞给我的钥匙，哼，被我扔了。” 　　沈敬一顿，看着连叶一字一顿道：“被、你、扔、了？” 　　连叶见沈敬质问她，不由得委屈，“对啊，就是扔了，他给我钥匙是想让我当他情妇，你还希望我去啊？” 　　沈敬：“……” 　　他哭笑不得，淡淡地问，“你说的你的钥匙在你包里，那你的包呢？” 　　“我的包？我的包……”连叶皱着眉头回想起来，“遭了，我的包落在会所了！” 　　不用说，文家变成了会所。 　　她接着说，“钟成恩肯定会去我家里找我，他拿着我的钥匙，幸亏你没将我送回家，要不然，就送羊入虎口了。” 　　逻辑真的非常在线。 　　就是…… 　　她现在拉着沈敬的袖子，可怜兮兮地说，“我只能住你家里了。” 　　沈敬：“……” 　　他打开自己家的门，打开灯，把连叶拉进去。 　　连叶看着房间里的布置，无奈地说，“你家好小，这才三十多平吧？有热水吗？我想洗澡。” 　　沈敬：“……” 　　“不行。”他直接拒绝。 　　公共浴室太脏，且不安全，他在那边洗澡的时候经常碰上有人在那边转悠，他这里又没有盆子能接水，只能然连叶先忍一下。 　　连叶皱了皱鼻尖，“你怎么那么不讲卫生啊？不洗澡怎么做啊？” 　　沈敬皱眉，“做什么？” 　　连叶像看很奇怪地东西一样看着他，“做该做的事情啊！我不是要包养你吗？难道我包养你是白给你发工资？” 　　沈敬：“……” 　　这下，他看连叶的眼神变得奇怪起来。 　　这真的是叶子？ 　　“你是谁？” 　　“连叶啊。” 　　“我是谁？” 　　“你？哦，你好像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 　　“……”沈敬无奈道：“你不是说你梦见过我吗？梦里我叫什么？” 　　“沈敬啊！”连叶笑着说，“不过你没有沈敬对我好，沈敬对我可好了。” 　　沈敬叹口气，看起来没问题啊。 　　估摸着就是喝酒喝糊涂了。 　　睡一觉就好了。 　　他说，“你先在这里坐一会儿，我出去一趟。” 　　说着，他从抽屉里拿出了根铁丝，随手拧了两下，到对面撬锁。 　　既然要是丢了，这锁肯定是要换的。 　　正当他将铁丝插进对面锁眼的时候，身后响起连叶的声音，“你在干什么？” 　　沈敬一抬头，对上连叶好奇的目光。 　　连叶看到他手里的东西，不由得一惊，“你要偷东西？真有那么穷？你是警察怎么能偷东西呢？” 　　沈敬赶紧捂住连叶的嘴，“嘘！回去坐着。” 　　连叶拉住他，挣开他的手，“不行，你不能偷东西，跟我一起回去！” 　　沈敬：“……” 　　他只能将连叶带回屋，按到床上，“你先睡吧。” 　　连叶问，“今晚上不做吗？” 　　沈敬额上青筋跳了跳，“不做，你睡吧，明天我陪你回家换锁。” 　　连叶乖乖地闭上眼睛，嘟囔着，“嗯……你和沈敬一样好。” 　　沈敬苦笑不得，这就一样好了？ 　　他就在旁边坐着，打算等连叶睡熟再去撬锁。 　　但，连叶逻辑在线。 　　她忽地睁开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沈敬，“说，你是不是想等我睡着再去偷东西？” 　　沈敬：“……” 　　 ##第四百五十五章 一起睡 　　“没有。”沈敬把想要起来的连叶按回去，“我不睡是因为我家里的床太小，睡不开，也没有多余的被子，所以你睡吧。” 　　连叶眼珠子不禁四下观察一番，最后自己往里挪了挪，掀开被子的一角，“呐，我让给你一点，你不要去偷东西。” 　　沈敬：“……” 　　连叶见沈敬不说话，爬起来抱住沈敬的胳膊，“快点，你不会还想着去偷东西吧？” 　　“好好好，我睡。” 　　沈敬将外衣脱了，睡在床的一边，“这样行了吧？” 　　连叶坐着说：“不行，你不盖被子，肯定还是想着要等我睡着下床去偷东西。” 　　就这逻辑和思维能力，她真的喝醉了？ 　　沈敬额上青筋鼓了鼓，掀开被子盖上，“这样总可以了吧？” 　　连叶瞥他一眼，“床就这么大，按理说两个人说应该很挤才对，但是你却故意在我们中间留一条缝，肯定是故意的，为了不惊醒我下床去偷东西。” 　　沈敬吐血而亡。 　　他深吸一口气，往里挪了挪，将连叶抱在怀里，低头看着她的眼睛，呼出的热气全打在她的脸上，“这样可以了吗？” 　　连叶双眸一弯，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半撑着身子伸手拉过来沈敬的一条胳膊垫在自己的枕头上，再躺下去，闭上眼睛，“这样好了，睡觉吧。” 　　说睡觉，她便真的睡了。 　　沈敬低头看着她的睡颜，唇角几不可查地勾起一丝弧度。 　　忽地，连叶睁开眼睛。 　　四目相对。 　　他深邃的眼窝，鸦羽般的长睫，高挺的鼻梁，在灯光之下投下锋利的阴影，清朗的眉眼隐在阴影之中，看不清他的神色。 　　但连叶却察觉到他的视线炙热无比，晦暗不明。 　　她忍不住伸出纤嫩的指尖，在沈敬的脸庞上慢慢描摹，指尖游走过她的剑眉，眼睛，鼻梁，最后落到他的嘴唇上。 　　他的嘴唇最好看，上唇是个M字，延伸到两边的时候却成了薄薄的一条线，既不会显薄，也不会显厚。 　　真是好帅啊！ 　　作为一个非常了解自己的人来说，梦里的自己兴许在那个雨夜见沈敬第一面的时候就见色起意了。 　　后面那么正经，肯定是装的！ 　　连叶拇指按在沈敬的唇上，慢慢游到他的肩上攀住，仰头贴住他的唇，忍不住吸吮啃咬。 　　沈敬大手落在她背上，将她拥紧，用力回吻着她。 　　她的口中还有着淡淡的酒味，混合着津液的馨香，叫他欲罢不能。 　　两人的姿势也不知何时渐渐变成了连叶趴在沈敬身上。 　　被窝之中的热度缓缓上升，熏得连叶的眼中起了雾气，热的脸颊通红。 　　沈敬觉得，这是最难熬的一次。 　　他不能趁人之危，但偏偏小醉鬼什么都不知道，一个劲儿地撩拨着他。 　　比如，她现在，和沈敬的嘴唇分开之后，拉出透明的晶液丝，可她现在不想睡觉，大手伸进他的衣服里，脸上带着好奇，“你是个警察的话，应该是有腹肌的吧？” 　　等沈敬抓到她手的时候，她已经摸了进去。 　　沈敬长叹一口气，将连叶放回原处，伸手遮住她的眼睛，“快睡觉，要不然你明天该头疼了。要是头疼的话就不能上班，不上班的话钟成恩就要收购你的餐厅了。” 　　“哦。”连叶听了立马收回手，“这就睡觉。” 　　沈敬将手收回来，见她眼睛闭着，终于松了一口气。 　　可没一会儿，她就又睁开了眼睛。 　　“怎么不睡？”沈敬问。 　　“有点热，穿衣服睡不舒服。” 　　说着，她两只手将线衣的衣摆掀起，作势要脱下来。 　　沈敬一顿，赶紧按住她的手，检查了一下，看到她里面还有一件贴身的秋衣才放下心。 　　连叶把脱下来的线衣往外一扔，双手双脚并用将下身的打底裤脱下来，蹬到床尾。 　　总算舒服了。 　　以为连叶穿着秋衣必定穿着秋裤的沈敬此刻还没发现什么问题。 　　“睡吧。”他说。 　　连叶皱了皱鼻尖，“刚才忘记问了，你为什么不闭眼？是不是还想着去偷东西？” 　　沈敬：“……” 　　她真的喝醉了吗？！ 　　沈敬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这样可以了吧？” 　　连叶“嗯”了一声。 　　一分钟之后，沈敬睁开眼睛，低头看了眼安静的连叶。 　　想到今晚上的啼笑皆非，忍不住轻轻一笑，在她额上亲了一下。 　　忽地，连叶睁开眼睛。 　　沈敬：“……” 　　她皱着眉头，“你怎么不关灯？是不是还想着去偷东西？” 　　沈敬真是怕了，“好好好，我关灯。” 　　他翻身下床时特意注意着，将被窝盖严实，几步过去关上灯，趁着那点微弱的月光回到床上，钻进被窝，搂住连叶，“这样行了吧？” 　　“嘶，不行，你这裤子太硬了，划到我的腿了，你穿着衣服睡，是不是还想着去偷东西？” 　　沈敬：“……” 　　他额上青筋跳了又跳，“这样会不会太亲密了？” 　　“你是我包养的情夫啊，我让你脱你就得脱！” 　　将自己的裤子脱了下来，沈敬一脸生无可恋，“可以了吗？” 　　“可以了。” 　　连叶这回是满意了，枕着沈敬的胳膊，像八爪鱼似的缠上来，将腿搭在沈敬身上。 　　一层秋衣只能阻隔触感，却阻隔不了热度和柔软。 　　沈敬闭上眼睛，只觉得难耐无比。 　　没多大会儿身边便传来一阵均匀的呼吸声。 　　她倒是睡的熟。 　　沈敬下颌抵着她的额角，难受了一阵，悄悄地将一只手伸下去，想要移开连叶的腿，方一触碰，他便瞪大眼睛，像被烫到一样，倏地收回手。 　　那触感，是她的肌肤无疑。 　　沈敬不敢再碰，这能就这么强忍着，直到欲望消下去，才沉沉睡去。 　　等连叶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 　　沈敬的房间和连叶的房间大小差不多，布局很像，被子也是当初连叶一起买的，一模一样。 　　因此，睁开眼睛的时候，连叶并没有发现奇怪之处，只是觉得有些头疼。 　　她昨天，好像梦到自己回到了现代？ 　　直到她想翻身时，忽地发现自己腰上搭着一根手臂。 　　连叶浑身一僵。 　　再低头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头下枕着一根手臂。 　　不由得再次一僵。 　　“醒了？” 　　身后传来沈敬的声音。 　　 ##第四百五十六章 你怎么在我家 　　他应该也是刚醒，声音沙哑。 　　连叶忍不住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服，还好好的穿在身上，这才松了口气，抬头将沈敬的胳膊拿开，翻了个身。 　　沈敬里面还穿着线衣，收回胳膊之后活动了一下，撑着脑袋，“头疼吗？要不要起？” 　　幸亏，今天是周六。 　　连叶揉着额头，一开口，声音沙哑干涩，“你怎么在我家里？” 　　她相信沈敬不会趁人之危，要不然就不会是眼下这种情况。 　　沈敬笑了笑，“你家？昨晚发生什么，你还记不记得？” 　　连叶听了不禁撑起身子四下看了看。 　　这是沈敬家里。 　　她重新躺回去，闭上眼睛回想着昨晚发生的事。 　　昨晚，她喝醉之后，以为自己在现代…… 　　回忆完昨晚发生的事之后，连叶忍不住捂了捂脸。 　　她说自己的在二十一世纪，二零二三年，沈敬不会起疑心吧？ 　　但沈敬想的和连叶不同，他凑上前，压低了声音说，“是不是想起来了？” 　　连叶看着眼前放大的俊颜，耳根子红了红，强装一本正经地说，“想起来了，我喝酒喝醉了，还以为自己去了四十年后。” 　　沈敬唇角一勾，“那是不是也想起来，你说我好帅的事？” 　　还记得他和叶子刚处对象的时候，叶子喊他沈祸水。 　　那时候他并不明白这个词的含义。 　　现在倒是有几分明白了。 　　连叶嘴角僵住，平静的面容有几分龟裂。 　　她确实说过这样的话。 　　此刻连叶后悔无比，她怎么能在沈敬面前说这样的话！ 　　她的形象啊！ 　　沈敬肯定觉得她是个花痴吧！ 　　见她不说话，沈敬忍不住又凑近了几分，“还记不记得，你自己扔掉了钥匙，还说自己的包落在了会所，非要睡在我这里？” 　　连叶干笑两声，“记得，我那是喝醉了……” 　　“你还说要包养我，每个月给我一万块钱，让我随叫随到，不能和别的女人有接触，有女朋友要赶紧分手。” 　　这时候还没有女朋友这个说法，但沈敬能从连叶说的上下文中明白这个词的意思。 　　连叶忍不住往后挪了挪，眼神乱飘，伸手挡在自己前面，推着沈敬的肩，“你……你该起床了……你今天不上班吗？” 　　沈敬笑着说，“说来也是巧，前两天有同事跟我换班，我今天休息。” 　　连叶：“……” 　　“是……是吗？”她不敢看沈敬，有些语无伦次。 　　沈敬点点头，又逼近几分，将她逼到角落里，抓住她的一只手，“你昨天还想摸我的腹肌，现在，我让你摸个够。” 　　说着，他拉着她的手，从下面的衣摆伸进自己衣服里。 　　连叶耳朵通红，烫意开始往脸颊蔓延，使劲抽着手，却怎么也抽不出来，直到手掌摸到一片热热的，紧致的，起伏的皮肤，她的脸唰地一下红的滴血，烧的大脑理智全无，不知该作何反应，手却不由自主地在沈敬腹肌上摸了两下。 　　“感觉怎么样？”沈敬凑到她眼前问。 　　连叶回神，唰地抽回手，嗫嚅道：“还……还行吧。” 　　“是吗？还想不想再摸摸？” 　　“想……不想，不想……” 　　连叶已经被逼到缩在被子里。 　　“到底是想还是不想？” 　　“……” 　　连叶闭上嘴巴，用杯子蒙住头，瓮声瓮气：“该起床了，太阳都晒屁股了。” 　　沈敬忍不住笑了笑。 　　今天，他见到了一个全新的叶子。 　　要不是因为昨天的酒，他只怕看不到叶子这么可爱的一面。 　　兴许是她小时候受了太多苦的缘故，在外面她会下意识地为自己蒙上一层冷漠的面纱，那是她的保护层。 　　他希望她能在他面前卸下那一层保护，他不会再让她受到伤害。 　　连叶在被子里听到外面窸窸窣窣的声音，便知道是沈敬起床了。 　　她悄悄探出半个头来，露出两只眼睛在房间内打量。 　　咦？ 　　沈敬出去了？ 　　“啊！” 　　沈敬不知道从哪里跳出来，整个人倏地逼近。 　　“啊啊啊啊！” 　　连叶吓得魂都丢了，惊叫着又缩回了被子里。 　　“哈哈哈哈！”沈敬忍不住笑出声，轻轻拍拍鼓囊囊地被子，“好了，叶子，不逗你，你睡吧，我去给你换锁。” 　　他转身拿起桌上的铁丝，捅进对面门口的锁眼，手指捏着一转，对面的锁便打开了。 　　沈敬进去将还有热水的暖壶提过来，顺手将连叶的脸盆牙缸牙刷也拿过来，见连叶还缩在被子里，无声笑笑，倒了一杯水放桌子上，“叶子，你喝水吗？” 　　被子里传来瓮声瓮气地声音，“不喝。” 　　“那我给你放桌子上了。” 　　沈敬转头去洗漱，等洗完漱回来，见床上还是一坨。 　　他擦了把脸，“叶子，我下去买饭了，顺便给你买把锁，对面没换锁之前，你先在这里呆着吧。” 　　脚步声响起，关门声响起。 　　屋里终于静下来了。 　　连叶这才悄咪咪地从被子中爬出来，抬眼看了看门口，不由得僵住。 　　沈敬正在门口站着，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见连叶又要往被子里缩，他道，“好了，我这就下去。” 　　说着，他打开门出去。 　　这回是真离开了。 　　连叶忍不住土拨鼠尖叫，不住地拍打着被子！ 　　嘤嘤嘤怎么会这样！ 　　她的形象全没了。 　　在沈敬回来之前，连叶赶紧下床穿衣洗漱，将自己整理好，坐在桌子前喝水。 　　外面传来了脚步声，沈敬端着搪瓷缸进来，见连叶坐在桌前，毫不惊讶。 　　甚至他已经猜到接下来连叶的做法，当昨晚的事没有发生过。 　　果然，连叶主动上前接过来沈敬手中的搪瓷缸，将饭倒成两碗，包子放在小盆里，茶叶蛋一边一个，面色平静地坐下来吃饭。 　　沈敬淡淡一笑，“你先吃吧，我去给你换锁。” 　　连叶一顿，不免想到自己昨晚上扔的钥匙，装作若无其事地应声。 　　换完锁，沈敬在连叶对面坐下来，笑着夹起一个包子。 　　咬一口冲着连叶笑笑，喝一口饭冲着连叶笑笑，剥完鸡蛋冲着连叶笑笑。 　　连叶最终受不了了，皮笑肉不笑道：“你干嘛一直对我笑。” 　　 ##第四百五十七章 就是想笑 　　沈敬将嘴里的饭咽下去，笑着说，“没什么，就是想笑。” 　　他肯定是在想昨天她喝醉之后的样子！ 　　连叶气得哼了一声，装出来的平静最终破功，“你不许笑！把昨天的事忘掉！忘掉！” 　　沈敬放下筷子，“忘掉做什么？不丢人，多可爱啊。我第一次知道叶子还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连叶有些不好意思，“不可爱，一点都不可爱，你快忘掉。” 　　“都说酒后吐真言，你昨天看我的眼神中冒着星星，叶子，我很开心。” 　　连叶性子冷淡，即便是处了对象之后，也没有预想中对他那般热情，沈敬知晓她以前过的艰苦，才形成这样的性子，多有包容，两人之间也是他迁就连叶更多一些，用自己的行动将连叶捂热。 　　但现在他发现，连叶早就已经被捂热了，她也是有热情的，这是客观事实，只不过被她主观强压了下来。 　　她这么做，兴许只有一个原因，那便是没有安全感。 　　毕竟这么久一来，她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她一个人走出来的。 　　连叶习惯掌控一切，所有已知的未知的，都握在手里，这样才有安全感。 　　感情是最难掌控的，她怕自己慢慢变得不像自己，沉溺其中，正如期末考试前那样，所以一直在克制。 　　但听到沈敬这么说，连叶又有些难过。 　　沈敬对她付出了感情，自然也希望得到相应的回应，但眼下，他给了十分，她能回应了不过六七分，剩下的，也本该是他应得的，却被她强行扣下。 　　连叶放下筷子，“你真的觉得我那样可爱？！而不是作？” 　　以前，在她看在，有些女生在男朋友面前总是娇滴滴的，那种情况被路过的她定性为做作。 　　她那时也谈了男朋友，却不会那样，只想着工作。 　　可等她和沈敬恋爱之后，就那种那其实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情绪，想要和男朋友亲近，连她也不能免俗。 　　但她害怕在沈敬眼里她变得作，沈敬不再喜欢她，因此在沈敬面前永远都是如以前一般，将他喜欢的一面展现出来。 　　沈敬面色严肃地说：“叶子，你从来没有对我撒过娇。” 　　以前，谢清雨跟凌星月好的时候，他也曾见过，凌星月是动不动就和谢清雨撒娇，支使他做这个做那个，谢清雨乐在其中。 　　但那时候他不懂。 　　现在似乎明白了。 　　在一个人喜欢你的时候，你的行为在他眼里就是可爱，若是不喜欢，那便是作。 　　后来凌星月一声不响地出国，回来之后谢清雨对她已经没有先前那般包容，只剩下厌倦，而凌星月想让谢清雨回心转意，只是会适得其反。 　　沈敬觉得，他和连叶不会变成谢清雨和凌星月，他会对叶子一直包容，而叶子也比凌星月更加理智，容易沟通。 　　连叶讷讷道：“我以为，你不会喜欢撒娇。” 　　沈敬是铁骨铮铮的军人出身，她以为他会更喜欢她表现出来的那般冷静理智坦率，而不是矫揉造作的小姑娘。 　　“只要是你，我都喜欢。” 　　连叶耳根子一热，“沈敬，我有没有说过，你很会说情话？” 　　“没有，所以你要多夸夸我，我以后多说一些给你听。” 　　连叶这下真的是被沈敬撩到了。 　　有些不知所措的吃完饭，她便借口学习，回了自己房里。 　　在京城已经呆了几日的连芽还在享受着大姑给的物质条件。 　　这几天，大姑带着她在京城逛街，买了不少衣服，吃了不少山珍海味，只教连芽乐不思蜀。 　　这样的生活才是她应该过的。 　　晚上从长城回来，连芽浑身疲惫，但非常兴奋，“大姑，明天我想起天坛看看。” 　　连亚茹看了眼墙上的日历，“明天不行，明天我要去医院做检查。” 　　“去医院？大姑，你生病了吗？” 　　连亚茹笑了笑说，“年级大了就会有各种毛病，你姑父让我定期去医院做体检，好提前养身体。” 　　前几天跟连芽去逛街的时候，连亚茹确实没走多久就会腰酸背痛的。 　　“原来是这样，那明天让杜黄带我去天坛吧。” 　　陈阿姨忍不住说，“小杜要送太太去医院，连小姐，你来京城几天了，不如明天就坐公交吧，正好认认路。” 　　连芽有些不悦，大姑都没说什么，用得着她一个下人来说吗？ 　　连亚茹说，“这样吧，我检查身体也用不了多长时间，芽芽，你明天跟我去医院，也做个检查，做完之后再一起去天坛。” 　　说来，连芽到现在没有进过医院。 　　在河口村，有什么病要么让村里的赤脚医生看，要么去镇上的卫生室，没有钱去医院，而在青州的时候，她也没什么大病，自然就没进过医院。 　　在连芽的概念里，医院的医生会更加厉害，但药也更加贵。 　　连叶点点头，“好啊。” 　　去医院做个检查也不错。 　　翌日，杜黄便带着连亚茹和连芽去医院检查。 　　连亚茹要检查的项目很多，杜黄便也给连芽领了一份同样的表格。 　　那上面的每一栏都写着检查项目的名字，比如，血常规，尿常规，肝功能，肾功能，乙肝，丙肝，胸片心电图等等，还有泌尿系造影，双肾同位素等等。 　　后面的几项，高中生物并不好的连芽已经不太明白是什么，只知道是检查肾脏的。 　　连亚茹笑笑说，“你姐夫的肾不太好，有糖尿病，所以他就给我加上了这个项目检查，没事，你查查也好。” 　　连芽点点头，“血常规要抽血吗？” 　　“对。” 　　那尿常规要…… 　　连芽有点不好意思，觉得医院真是厉害。 　　检查的时候，连芽便亦步亦趋地跟在连亚茹后面，所有的项目检查完，表格填完，已经是中午了。 　　杜黄帮忙跑腿，拿着表格去交给医生。 　　离了连芽的视线，他但拿出连芽的表格，到泌尿外科交给王主任。 　　王主任是这一方面的权威专家，现在国内成功的肾脏移植手术，有许多都是出自他的手中。 　　肾脏移植是从七十年代开始，手术费用昂贵，肾源少，也只有有钱人家能做的起。 　　王主任看着杜黄送来的资料，“这是新找的肾源？” 　　杜黄说，“还不一定能配型成功呢！麻烦王主任了。” ##第四百五十八章 凌康 　　检查完之后连亚茹应了连芽的请求，一起去天坛观赏。 　　晚上杜黄将两人送回来，开车去了医院一趟。 　　其他的检查结果还没有出来，但王主任告诉杜黄一个不好的消息，那便是，血型不匹配。 　　后面的检查结果已经没了必要，但一个血型不匹配就能将配型否定。 　　杜黄的心有些沉重，在办公室外深吸一口气，强自提起一丝笑容，转身走向住院部。 　　病房内，一个是十一二岁的小男孩坐在床上，安静地玩着手里的积木。 　　他乍一看上去有些胖，但仔细观察过之后便知，那是水肿。 　　“笃笃笃——” 　　门开着，杜黄敲了几下以示提醒，提着东西走进来，脸上扬着笑，“康康，今天感觉身体怎么样？” 　　凌康扬起小脸，往杜黄身后看了看，没见到自己想见的人，有几分失望，“杜黄哥，我妈什么时候来看我呀？” 　　她已经有快一个周没来了。 　　杜黄安慰道：“康康乖，你妈妈忙着给你找药呢，等找到了药，康康就不用一直呆在医院了！” 　　凌康低低地应了一声，继续去玩手里的积木。 　　“康康，歇一会儿，你看我给你带了你最喜欢吃的五福斋的茯苓饼和桂花糕，快过来尝尝。” 　　这茯苓饼和桂花糕是专门为凌康做的，减少了其中很多的糖分，以免他的肾脏承受不住。 　　凌康听话的放下手中的积木，爬下床拿了一块桂花糕，兴致缺缺地问：“杜黄哥，我妈妈什么时候才能来看我啊？” 　　“康康想妈妈了？爸爸昨天不是来看你了吗？” 　　凌康点点头，他从来没有离开妈妈那么长时间，且还是一人呆在医院里。 　　爸爸虽然对他好，但是不一样的。 　　爸爸是他的爸爸，但也是姐姐的爸爸。 　　姐姐不喜欢他，经常说他怎么还不死。 　　妈妈是他一个人的妈妈。 　　“我想妈妈。要是……”他犹豫着，“要是妈妈很忙的话，那就还是别来了。我不想让妈妈那么辛苦。” 　　从记事以来，妈妈总是非常艰苦的。 　　别人都以为他不懂事，不知道，但其实他心里非常清楚，爷爷奶奶非常不喜欢母亲，叔叔婶婶也排挤母亲，母亲经常抱着他低喃，说，若是没有他，她就一无所有了。 　　因为什么呢？ 　　因为他是儿子。 　　他听叔叔婶婶在背后说，爸爸就他一个儿子，花再多的钱也要保住他的命。 　　杜黄见凌康那么懂事，不由得有些心疼，“康康，我回去和你妈妈说一声，让她明天来看你。” 　　其实，今天来检查的时候，连亚茹便想来看看凌康，但怕连芽察觉，便没有过来。 　　老天真是命运弄人，康康那么乖的一个孩子，却生了这样严重的病。 　　“谢谢杜黄哥。” 　　从医院离开，杜黄在外面简单吃过饭，回到凌家，凌家人也已经吃完了饭。 　　连芽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连亚茹坐在不远处的单人沙发上整理着手中的毛线。 　　看到杜黄进来，她便知道医院有消息了，但看着杜黄的神色，结果想必不好，她放下了手中的毛线球，“杜黄，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杜黄一脸淡定地说：“太太，我有工作上的事找先生汇报。” 　　“先生在书房。” 　　“好，太太，你也来听一下吧。” 　　这段对话，丝毫没有引起连芽的怀疑。 　　在凌家呆的这两天，她已经从周围一些人的口中了解到大姑父凌成华的官位，那是她想都不敢想的。 　　连亚茹也解释过，凌成华的工作非常重要且繁重，每当他在书房加班的时候，她不会过去打扰。 　　八竿子和自己打不着的事，连芽不会主动问起。 　　连亚茹和杜黄上了二楼，敲门进了书房之后，连亚茹便问：“结果怎么样？” 　　杜黄看了眼书桌后的凌成华，又看了眼连亚茹，无奈地摇摇头叹口气，“血型不匹配。” 　　在杜黄进门的时候，连亚茹便猜到了这种结果，但脸上还是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找到连家，是实在没办法的事。 　　毕竟以凌成华的官位和资本，要是有肾源，花再多的钱也要给凌康拿到。 　　但问题就是没有肾源。 　　在肾移植手术刚进入国内医院没几年的时候，甚至许多人都不知道可以进行这项手术。 　　且这时候还有些封建思想，认为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要全尸安葬，是惯例的土葬，不会器官捐献。 　　而周围的连亚茹，凌成华，杜黄，凌星月等人都做过配型，与凌康不匹配。 　　因此连亚茹才想到和连家联系。 　　这也是杜黄能一口答应将连芽接来的原因。 　　凌成华站起来走到连亚茹身边，伸手揽住她的肩，柔声安慰道：“没事的，她不匹配，我们还可以再找。” 　　以他的地位财富，眼下凌康的身体还没有到穷途末路的地步，给凌康用最好的药最好的器械，拖上一些时间不成问题。 　　经历了这么多次配型失败，连亚茹很快就已经有了心里准备，很快收拾好情绪，“嗯，我知道，先生，过几天，我想亲自回河安县一趟。” 　　“好。让小孙陪你去。” 　　“太太，我今天去看了康康，你这几天没过去，他很想你，我看明天不如……” 　　连亚茹点点头，“好，我明天去医院看他。” 　　这几天为了不引起连芽的怀疑，她没有去看凌康。 　　既然连芽无用，过几天送回去，再去连家找就是了。 　　连亚茹下楼之后，连芽还在聚精会神地看电视，她回到原来的位置继续缠着毛线，没有一点点破绽。 　　连叶已经发呆了一会儿。 　　直到门外楼梯有人经过，尖锐的说话声才让她回神。 　　她低下头继续做题，却总觉得心不在焉，连想解题思路都慢了许多。 　　几分钟没能落笔写一个字，连叶深吸一口气，放下笔，抬头看了眼手表。 　　已经下午五点二十三分。 　　再过不久，沈敬就会下班。 　　连叶还不知道用什么样的面孔去面对沈敬。 　　说起来也是可笑，以前她从来不在意这些事，但和沈敬谈恋爱之后，就有了困扰。 　　果然，感情是一件麻烦的事。 ##第四百五十九章 躲 　　晚上七点多，沈敬下班回到家。 　　自昨天连叶早上吃完饭从沈敬家里离开，两人还没见过面。 　　他走到三楼，正要敲响连叶的房门，发现上面贴着一张纸条，用手电筒和一照，只见上面写着：沈敬，我今晚上住在玉华路，钥匙你有，有什么需要的自己进去取。 　　沈敬：“……” 　　他知道连叶是在躲他。 　　这时候的连叶正坐在玉华路的电视前看电视。 　　在沈敬下班的前一个小时，怂怂的连叶躲到了这里。 　　想到这里，她不禁有些唏嘘，她什么时候怕过？ 　　就连最难的时候，都挺了过来，现在一点感情问题又算什么？ 　　可这点感情问题，还真是叫连叶这个没有经验的人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李兰英看着她唉声叹气地模样，忍不住问：“叶子，你和沈敬吵架了？” 　　“没有。”连叶叹口气，说道。 　　“那你这是怎么了？” 　　“就是……”连叶说道一半，不知道该怎么描述，千言万语只化成一句叹息。 　　李兰英有些无语。 　　连叶依旧在唉声叹气。 　　翌日周一，连叶骑着自行车去上学。 　　文政岳已经办理了转学，今天没有来上课，除了连叶，邵宽，魏深等几个知情的，其余人都不清楚情况。 　　有几个好奇的同学问了魏深，得知文政岳转学，不免有些唏嘘。 　　这实在是突然。 　　“连叶！”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王晗一到二班门口就咋咋呼呼地冲进来，这不管这是二班。 　　连叶放下笔抬头，淡定地看着冲到她跟前的王晗，“什么事？” 　　王晗手里捏着一封信，兴奋地在连叶面前甩了甩，“你快跟我出来，我有好消息要告诉你！” 　　连叶方一踏出教室，王晗就兴奋地对着她猛亲几口，“你知道吗！盛怀回我信了！盛怀回我信了！哈哈哈哈！” 　　连叶面无表情地看着王晗激动地手舞足蹈地样子，像是在看一个智障。 　　有那么开心吗？ 　　王晗喜滋滋地晃着手里的信，“你不知道，我从年前到现在，给他写了十几封信！他终于回我了！” 　　连叶：“……” 　　王晗看着连叶一脸无语的表情，收了脸上的笑，“哎呀，你不是跟沈警官在处对象吗？你想想，你和沈警官很久没有联系，突然收到他的来信，你是不是会很开心？” 　　连叶想了想，“开心是开心，那也没必要像你这样夸张吧？” 　　王晗勾住连叶的肩膀，“夸张吗？不夸张啊！我就是这么开心啊！既然开心，为什么不表露出来呢？” 　　既然开心，为什么不表露出来呢？ 　　连叶认真想想，若她和沈敬许久不见，沈敬来信，她只怕会一个人在心里默默地开心，而不是像王晗这样恨不得全天下人都知道。 　　这是性格因素，由很多种方面决定。 　　连叶在现代的成长环境注定了她是早熟的，理智的，内敛的，对待任何人任何事都有几分保留，包括沈敬，这也是前天沈敬和她谈过的。 　　而王晗则是生活无忧，性格外放，在面对不关心自己的父亲时，她会用更加张扬的方式去吸引父亲的注意。 　　连叶说：“我觉得没有这个必要呀，开心的事自己知道不就好了吗？” 　　王晗摇摇头，“开心的事不应该和别人分享吗？” 　　分享…… 　　连叶想，在前世上学的时候，总是见到一些同学，放学后和来接自己的家长说自己考了多少名，想要什么奖励，而自己是没有的，所以她从小就是这样，无论开心难过，都是一个人放在心里慢慢咀嚼消化。 　　就连重生到现在，她依旧是这样。 　　别人家的孩子或许在数学联赛报名的时候就已经告诉了父母，但连叶直到进了正赛，到了京城，也没和李兰英提过。 　　甚至若不是连芽弄出来那些传言，李兰英或许都不知道连叶去过京城的事。 　　她的成绩，李兰英也是从她住院期间魏校长来看她时听来的。 　　寻香来这餐厅李兰英也是那时候从赵强等人嘴里知道的。 　　在最开始李兰英阻止她去鹏城的时候，她的第一反应就是要瞒着李兰英偷偷去。 　　王晗看连叶一脸深思，拉了她一下，“别发呆了！快和我一起看一看！” 　　“你还没拆？”连叶不由得问。 　　她高兴成那个样子，竟然能忍住不拆？ 　　“没有！”王晗说着，一把将信封撕开，激动地手都发抖起来，拿出里面的折着的信纸，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一行字。 　　王小姐，救你是我的职责所在，以后请不要再给我写信了！谢谢！ 　　右下角署名盛怀二字。 　　王晗看到之后脸上的笑容直接石化！ 　　连叶觉得有点好笑，又有点心疼。 　　“啊啊啊！”王晗气得将那信纸团成一团，往地上一扔，拉着傅笙地胳膊使劲地摇，“他怎么能这样！怎么能这样！” 　　连叶说：“这不是很正常吗？说不定他执行任务的时候，救过你这样的姑娘千八百个，也就一面之缘，他要是因为你写几封信就答应和你好，那才有问题。” 　　“呜呜呜……”王晗还是摇着连叶的胳膊，额头抵着连叶的肩膀，“你看他这话多冷漠，我以后再也不给他写信了呜呜呜！” 　　连叶：“……” 　　“好，不写了，这世上什么样的男人没有，也不是非他不可，是不是！” 　　“就是！这世上好男人多的是，我以后再也不理他了！” 　　王晗如是说着，将地上的纸团捡起来，一点一点展开，捋平整，折起来，装兜里。 　　连叶：“……” 　　晚上放学，连叶远远就看到沈敬在学校门口等着。 　　她硬着头皮走上前，“你怎么来接我了，我骑着自行车呢！” 　　沈敬说：“所以我今天来没有开摩托。” 　　连叶：“……” 　　最后是沈敬骑着连叶的自行车带连叶回新业路。 　　路上她一直没有开口，心里乱糟糟的，想着要是那天没有喝醉就好了。 　　连叶害怕事情脱离掌控，索性不去触碰，连自己的感情也是。 　　要是沈敬不知道，她完全可以按照以前那样的相处方式和沈敬相处。 　　但偏偏沈敬知道了。 　　 ##第四百六十章 我又不生气 　　沈敬希望她能将完全敞开心扉，肆无忌惮地对他拥抱撒娇。 　　王晗告诉她喜悦要和身边人分享。 　　现在回想起来，似乎，她很少和沈敬说学校里的事，不像现代的有些年轻小情侣，在网上看到什么段子视频或者发生什么尤其的事都会分享给男朋友。 　　连叶沉默了一路，讷讷道：“今天王晗来找我，说她给盛怀写了几十封信，盛怀终于回了一封，她兴高采烈地来找我一起看，结果里面就一行，你猜写了什么！” 　　沈敬忍不住笑了，“还用说，肯定是让王晗不要给他写信之类的！” 　　“呀，看来你挺了解盛怀的！” 　　沈敬莞尔一笑。 　　他当然知道连叶是在主动与他分享，便主动提起了以前在当兵时候的事，说，“那是，我以前和盛怀一个宿舍，和他共事最久，他性子闷且神经粗，是全连都知道的，文工团有个姑娘喜欢他，对他的胡萝卜也非常关照，经常给他送饭，直到又一次，那姑娘再来送饭的时候，他跟那姑娘说：你以后要不直接把饭送去军犬基地吧！” 　　连叶和沈敬的注意力完全不同，“哈哈哈，他这是把饭都给军犬了？胡萝卜？这名字真可爱，和裤衩有异曲同工之妙！” 　　沈敬淡淡一笑，没有说胡萝卜死在战场上的事，“胡萝卜是因为它爱吃胡萝卜，除了胡萝卜，其他的也是什么都吃，连西瓜都吃！” 　　出任务的时候，有时他们人都没得吃，更别提给军犬带狗粮，只能从周围找吃的。 　　胡萝卜是真的来者不拒。 　　裤衩就比较捣蛋，会藏食。 　　沈敬又说了军营中的一些趣事，连叶听得津津有味。 　　直到他说，没有任务的时候再军营是枯燥乏味的，文工团的节目是少有的娱乐之一。 　　连叶忍不住问，“沈敬，那时候，肯定也有很多文工团的姑娘喜欢你吧？” 　　沈敬一顿，清了清嗓子，“到家了。” 　　确实到了新业路的筒子楼楼下。 　　连叶跳下来，抱着书包等沈敬将自行车锁好，笑眯眯地望着他：“你说说呗，我又不生气。” 　　沈敬卷头虚握，抵在唇前咳了一声，“那我真说了。其实也没几个，我那时候没有那种心思，根本没放在心上。” 　　连叶又问：“我猜，肯定有人像给盛怀送饭一样给你送东西，是不是？说说，都送过什么？” 　　“送什么的都有。”沈敬瞟了连叶一眼，“除了饭，还有吃的，用的，不过你放心，我都不收的！” 　　“那有没有人借着裤衩来讨好你？！” 　　“有一个……不过不是文工团的，是饲养基地的。” 　　连叶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拿出钥匙插进自己房间的锁眼，“也就是说，在我帮你养裤衩之前，还有别人帮你养过了？是不是还利用职务之便和裤衩交流感情？有没有借着裤衩的缘由叫你过去？” 　　沈敬顿了一下，“都有。” 　　“啪”的一声！ 　　面前的门合上了！ 　　连叶飞快地进了房间内，将沈敬关在了门外。 　　差点一头撞到门上的沈敬看着眼前的门板，不由得一愣，陷入了沉思。 　　叶子不是说不生气的吗？ 　　他伸手敲敲门，声音闷闷的，“叶子，我还在外面呢！” 　　门里面传来了连叶的声音，“我知道。” 　　“那你给我开下门呗？” 　　“呵！你都让别人养裤衩了，你还来找我干什么？！” 　　沈敬：“……” 　　这时候的沈敬还什么都不懂，但潜意识告诉他，这件事哪怕不是他的错，他也要道歉，“叶子，对不起，是我不对，我不该让别人养裤衩，你开开门，外面好冷啊！” 　　连叶连叶趴在门后，耳朵贴在门板上，暗忖沈敬的求生欲还挺强。 　　“回你自己家。” 　　说完之后，连叶半天没听到外面的声音。 　　沈敬生气了？ 　　真回自己家里了？ 　　“啪嗒”一声。 　　连叶怔愣之间，门被从外面打开。 　　沈敬晃了晃手里的钥匙，“叶子，你别生气呀，她虽然用裤衩接近我，但是裤衩和她不亲，都不让她摸的，裤衩只喜欢你，上天让你捡到裤衩，也是我们的缘分。” 　　沈敬真是会说情话啊！ 　　连叶咬了咬嘴唇，“我没有生气。我当然知道跟你没关系，只是想告诉你，我也有不讲理的时候，这也是我的另一面，我可以对你依赖撒娇，但也会对你无理取闹，你能接受？” 　　沈敬唇角微微一弯，上前温柔地将连叶拥在怀里，“我能接受。只要是你，我都接受。” 　　连叶的脸颊贴在沈敬的胸膛，虽然挺多了沈敬的情话，却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伸手推了推他的肩，嗫嚅道：“好了，我要做饭了。” 　　沈敬松开连叶，便见连叶低着头往回走，从门口桌子下的柜子里拿出一个土豆，又拿出一个一小把油菜，自顾自地开始削土豆的皮，也不看她。 　　沈敬就盯着连叶的侧颜看，看了一会儿，就发现连叶脸颊慢慢红了，她手上的削皮的动作也慢了许多，凤羽一般的双睫颤了颤。 　　他不由得莞尔一笑，直勾勾地盯着连叶，从她手里将土豆和刮刀拿过来，“我来吧。” 　　连叶“嗯”了一声，也不看他，去择油菜，脸却更加红了。 　　沈敬削着土豆，心情却好的很。 　　叶子害羞了。 　　以前，他见到的都是冷静离职的连叶，哪里会见到她这幅诱人的样子，双颊红的像蜜桃，让人忍不住想要咬上一口。 　　连叶抬起湿漉漉地双眸，眼尾被脸颊的烫热熏得发红，波光流转间一片眉目含嗔，“你去洗菜，我来切吧。” 　　沈敬不由得一怔，仿佛觉得这时候的连叶像是变了一个人。 　　清冷地眉眼之间多了几分惑人的妩媚，勾的他心神荡漾。 　　沈敬心跳加快了几分，情不自禁地将连叶拥在怀里，嘴唇摩挲着她的脸蛋，低声呢喃，“叶子，叶子。” 　　连叶耳根子发红，靠着最后几分定力推了推沈敬的肩，嗔道：“你干什么？我还要做饭！” 　　沈敬听了低声笑笑，后退两步，“好，我们做饭。” 　　以前，她在他心里可以称之为不食人间烟火的神女，那么现在便是神女流落凡间，平添几分烟火气息。 　　 ##第四百六十一章 酸涩 　　 　　也是周一这天下午，午饭之后连亚茹出门。 　　这几天连亚茹带着连芽将京城逛了一遍。 　　连芽看到大姑要出门时，下意识地以为连亚茹又要带她出去玩，便起身说：“大姑，你等我一下，我上去换身衣服。” 　　连亚茹笑笑说，“你在家看电视吧，大姑出去有事呢！” 　　连芽顺口问道，“什么事呀？” 　　连亚茹说，“和你姑父的工作有关。” 　　连芽想到昨晚杜黄来和姑父谈工作，还将大姑叫到了书房里，大姑今天出去，肯定是因为这事。 　　连芽浑不在意，重新在沙发上坐下来，“那大姑你去忙吧。” 　　大姑陪了她这么多天，不可能一直在家里陪着她，总要有自己的事要办。 　　连亚茹上车之后，杜黄驱车前往医院。 　　这一回，凌康没在床上玩积木，而是在坐在病房门口，望眼欲穿地看着门外。 　　没多大会儿，住院楼前面驶进来一辆熟悉的小轿车，凌康定睛一眼，激动地跳起来，也顾不得衣服太薄，直接往下跑。 　　连亚茹一下车，就见一个小炮弹冲过来，径直扑到自己怀里，“妈妈！” 　　她抱住凌康，疼爱地默默凌康的头，“康康乖，你怎么穿这点衣服就下来了？走，咱们赶紧回房。” 　　凌康紧紧牵着连亚茹的手，“妈妈，你终于来看我了，杜黄哥妈妈你这几天为我找药很忙，我不敢让他打扰你。” 　　连亚茹看着凌康乖巧懂事的样子，心疼不已，“对不起，是妈妈不好，妈妈不该忽略了康康。” 　　老天爷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她前半生被人欺骗，坎坷不顺，历经艰辛，与凌成华相识于微末。 　　彼时她一无所有，他丧妻忧郁，官途不顺。 　　他们也曾遭到过各种阻拦和反对，最后终于走到一起。 　　后来他们有了一个儿子。 　　她以为，前半生的不幸就是为了这一刻的美满。 　　可当凌康慢慢长大，身体的问题出现，连亚茹才知道，上天给她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她的康康那么可爱，却患上了这种险峻的疾病，随着康康的长大，病情越发的严重，从每日服药到天天住在医院，连亚茹的心揪了起来。 　　医生那时安慰她说这种病国外正在研究，已经有了肾移植的技术，果然，很快传到了国内。 　　但是肾源又是一个大问题。 　　连亚茹心情沉重，但脸上仍旧带着笑，牵扯凌康的手回到病房。 　　“康康这几天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告诉护士姐姐了吗？” 　　凌康微笑着点点头，“妈妈，护士姐姐还夸我懂事呢！妈妈，杜黄哥，咱们三个玩扑克牌吧？” 　　杜黄最后进的病房，笑着说：“好。” 　　凌康就喜欢玩扑克牌。 　　连亚茹和杜黄是以前的老状态，从不在凌康面前露出伤心痛心的表情，反而开心地陪着凌康打了一下午的扑克片。 　　三人一直在嘻嘻哈哈。 　　其中是凌康赢得最多。 　　他很聪明，会记牌，出牌有章法。 　　越是这样，杜黄就越觉得惋惜，凌康是他看着长大的，小时候一个小粉团子跟在他身后含着杜黄哥哥，后来慢慢的凌康的自由便被医院束缚，脸上的笑容被病痛夺去。 　　“我又赢了！”凌康高兴地将最后一张牌打出来，哈哈大笑起来。 　　杜黄叹口气，将手里剩的一把牌放下。 　　凌康捂着胸口指着杜黄笑，“你怎么剩那么多牌？” 　　笑着笑着，他的脸色就变得越来越白，笑容也变得僵硬勉强。 　　连亚茹赶紧将手里的牌扔在桌上，跑出去叫护士。 　　杜黄则是很快地将他抱到床上，找出药来。 　　凌康脸色已经苍白如纸，没有血色，浑身抽搐。 　　护士和医生很快赶来给凌康检查救治。 　　一番忙碌下来，等到凌康恢复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六点多。 　　杜黄驱车去给凌康买吃的，王主任将连亚茹叫到办公室，交代凌康的身体状况，发病频率越来越高，再这么下去，迟早要…… 　　后面的话王主任没有说出来，但连亚茹明白。 　　回到病房，凌康安静地躺在床上，还没有醒，和他赢了牌之后开心的笑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看着他苍白的面色，死气沉沉的样子，连亚茹忍不住红了眼眶。 　　“妈妈，你别哭，康康不疼。” 　　凌康不知道何时醒了过来，朝着连亚茹抬了抬手指，虚弱地开口。 　　连亚茹握住凌康的手，抹了抹自己的眼角，“妈妈没哭，康康别担心，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她发誓，无论如何一定要给凌康找到肾源。 　　她再也看不得凌康这么痛苦。 　　这样的反复，他不知道还要承受多少次，说不定那一次就再也醒不过来。 　　连亚茹无法想象，要是凌康醒不过来，她该会怎样的痛苦。 　　凌康轻轻摇摇头，“我没事，杜黄哥呢？” 　　“你杜黄哥哥去给你买吃的了。” 　　连亚茹给凌康倒了杯水，慢慢地喂给他喝。 　　杜黄给凌康带来了他喜欢的德膳坊的清粥小菜。 　　连亚茹给凌康喂饭的时候，凌成华过来了。 　　凌康苍白的小脸露出几分笑，“爸爸。” 　　凌成华冲着凌康微微笑，在床边坐下，问：“我听护士说了，康康现在感觉怎么样？” 　　凌康摇摇头，攥紧拳头伸出手臂弯了弯手肘，做出自己非常强壮的样子，“爸爸，我现在没事了，你别担心我。” 　　连亚茹用勺子舀了一口饭送到凌康的嘴边。 　　凌康啊呜一口吃下去，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爸爸，我今天下午跟妈妈还有杜黄哥打牌，赢了好几句！他们都打不过我！” 　　凌成华摸摸凌康的头，“康康真棒。” 　　凌成华虽然工作忙，但也一直保持着隔天来看凌康一次的频率，他是话少的，每次和凌康呆在一起，都是凌康说话居多。 　　正如今天，在他发病之后，凌康像是感觉到父母对自己无声的担忧，内心的压抑，于是说了许多，从这几天拼的积木，到护士，病友给自己的讲的故事。 　　连亚茹知道他这样是在安慰父母，不想让父母担心，心中酸涩不已。 　　 ##第四百六十二章 黏人 　　两人一直等到凌康睡着之后才回去，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 　　路上的时候连亚茹便告诉凌成华，她这两天就打算亲自回连家一趟。 　　远在青州市的连叶红着脸瞪了沈敬一眼，将锅里的土豆丝盛到小盆里端到桌子上。 　　他怎么能那么黏人啊！ 　　她做饭的时候他就在旁边站着，也不说话，一个劲儿冲着她笑，叫她莫名其妙地紧张起来。 　　她自己以为眼神凶恶，实际上在沈敬的眼里满含嗔意，他面上的笑容愈发灿烂。 　　眼前的这个连叶，浑身上下都透着一种软嫩娇怯的气息，更加鲜活灵动，让他移不开眼。 　　就算是只看着她，他心里都是开心的。 　　连叶被沈敬看得脸色发红，强作镇定地端起炒锅去外面清洗。 　　刚出门两步，她便察觉到身后有脚步声跟出来。 　　连叶觉得自己是一株猫薄荷，走到哪里沈敬就跟到哪里，方才她炒菜的时候沈敬还想抱她，被她嫌碍事一把推开，然后他就开始站在她身边看着她笑。 　　沈敬三两步追上她，从她手里将锅接过来，“我帮你。” 　　连叶迫不及待地将炒锅交给沈敬，“给，你去刷吧……我先回了。” 　　沈敬：“……” 　　他站在原地，看着连叶回屋的背影，不禁陷入沉思。 　　他跟出来是为了什么来着？ 　　不是想跟叶子呆在一起吗？ 　　可现在…… 　　沈敬加快脚步去清洗炒锅，很快就清洗干净端回来。 　　案板上还放着切好的葱姜蒜，编制的柳筐里洗干净的油菜还在滴着水。 　　连叶继续炒油菜。 　　沈敬如方才一般，往边上一站，看着她笑。 　　连叶心里又羞又气又紧张，板着脸瞪了沈敬一眼，“你在这里站着干什么？” 　　沈敬笑着说，“看你！” 　　连叶深吸一口气，耳朵尖又红了一些，别过头不去看他，“看我干什么？” 　　“好看。”沈敬说。 　　连叶：“……” 　　等她炒完油菜，锅里的粥也熬得差不多了，沈敬掀开锅盖，拿起大勺子在里面翻搅几圈，盛了两碗出来。 　　两人在桌子前坐下来，沈敬先拿起筷子给连叶夹了一筷子土豆丝。 　　连叶：“……” 　　面前就两盆菜，她又不是够不着！ 　　她气呼呼地瞪了沈敬一眼，但在沈敬眼里，她双颊发红，眸底波光流转，更像是撒娇一般的娇嗔，唇角不由得弯了弯。 　　连叶啊呜一口将土豆丝夹进嘴里，一口咬下去，顿时浑身一僵，整个人都愣在原地。 　　沈敬不明所以，“怎么了？” 　　连叶脑中嗡嗡作响，一片空白。 　　舌尖上味蕾传来的又咸又甜的怪异的感觉提醒着她，这不是在做梦！ 　　她，一个厨师，在自己家里，在调料都放在顺手的地方的情况下，放错的调料！ 　　沈敬看着连叶呆滞的表情，面带犹疑地夹了一筷子土豆丝咬进嘴里，尝到怪异的感觉时不禁一愣，随即想到什么，不动声色地将土豆丝嚼碎咽下去，又夹了一筷子油菜，嗯……同样是非常奇怪的味道。 　　他清了清嗓子，“没事，挺好吃的！” 　　连叶整张脸都苦了下来，又羞又气又恼地看着沈敬，“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你笑什么笑！” 　　要不是他一个劲儿的在她旁边冲着她笑，她怎么会心不在焉地放错调料！ 　　可恶！ 　　都怪沈敬！ 　　沈敬不知道这算不算撒娇，但他心里很开心，笑着说，“怎么怪我？我只是对你笑了笑而已！” 　　连叶先前不想承认沈敬影响到了她，现在却是气得什么都承认了，“就是怪你！你要不对着我笑，我也不至于放错调料，反正都怪你！” 　　“好好好，都怪我，都怪我，别吃了，我下楼去买一些。” 　　沈敬笑着说完，将那两盆菜倒进垃圾桶。 　　连叶气鼓鼓地哼了一声，“快去！” 　　沈敬一点儿不觉得厌烦，越看越可爱，忍不住捏捏她肉肉的脸蛋，“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连叶越发气了，站起身推着沈敬往外走，“你快去！” 　　等沈敬一出门，连叶赶紧把门从里面锁上，背靠着门板捂住脸呜呜嚎叫起来。 　　真是没脸见人了！ 　　沈敬听着里面的哀嚎声，唇角弯着，下楼去了。 　　连叶一下子扑在被子里，把脸埋进被子，怎么会这样！ 　　沈敬回来后先敲了敲门，没听到里面的动静，只好拿出钥匙开门。 　　只见连叶趴在床上一动不动的。 　　他将菜放在桌上，走过去拍拍连叶的肩膀，“叶子，起来吃饭了，要不然菜该凉了。” 　　连叶像是刚睡醒似的揉揉眼睛，面无表情地点头，“好。” 　　沈敬知道，她又在掩耳盗铃了。 　　只要装作正经的样子，就能将刚才的事当做没有发生。 　　他无奈笑笑，在连叶对面坐下来。 　　连叶吃饭的时候一直在想，要是沈敬敢提刚才的事，她一定将他轰出去！ 　　但他没提。 　　一直到吃完饭，沈敬主动去刷锅刷碗。 　　连叶坐在书桌前，几不可查地舒了口气。 　　算沈敬识相。 　　沈敬喜欢粘着连叶。 　　连叶坐在桌子前学习，沈敬就拿着份报纸坐下来看，也不打扰她，只时不时抬头看她一眼，脸上还带着玩味的笑。 　　连叶聚精会神地坐着物理题，但耳朵尖却是红红，像是被什么点燃一般。 　　她心里突然蹦出一个词，粘人的小妖精！ 　　不行，不能这样下去。 　　她怕沈敬再这样看下去，她连题都会做错！ 　　这样也就算了，更重要的是，沈敬这样的眼神，时时刻刻在提醒着她，她刚才做了什么蠢事！ 　　这件事连叶无法接受！ 　　作为一个厨师，她怎么能犯这样的低级错误？ 　　都怪沈敬！ 　　连叶放下笔，一本正经地看向沈敬，清了清嗓子，“沈敬，你还不回去？” 　　沈敬放下报纸，微微一笑，“现在才八点，不急。” 　　连叶：“……” 　　重要的是几点吗？ 　　重要的是你在这里会影响我啊！ 　　连叶深吸一口气，心一横，起身走到沈敬边上，拉着沈敬的手摇来摇去，娇嗲地撒娇，“沈敬……你先回去好不好呀？你在这里我学不下去！” 　　 ##第四百六十三章 我很开心 　　沈敬浑身抖了抖，“为什么会学不下去？以前我不是经常呆在你这里吗？” 　　连叶眼睛一闭，“因为你的身影时刻牵动着我的心，扰乱我的心神，让我无法专心致志的做别的事！” 　　这话说完之后，她都要被自己恶心吐了。 　　沈敬该不会真的好这口吧？ 　　许久没听到沈敬的声音。 　　连叶忍不住睁开一只眼睛眨了眨，只见沈敬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唇角勾着。 　　啊啊啊啊！ 　　真是丢人啊！ 　　连叶气地锤了沈敬几下，板起脸，“你走不走？！” 　　沈敬抓住她的小拳头，“我走，不过……” 　　他指了指自己的脸颊，目的很明显。 　　连叶抿着唇，看似不情不愿地在沈敬脸上亲了一下，“行了吧？” 　　沈敬笑着将连叶抱在怀里，“叶子，我很开心。” 　　连叶：呵。 　　她一点儿都不开心。 　　翌日，早饭的饭桌上，连亚茹便笑着对连芽说，“芽芽，你今天收拾一下行李。” 　　连芽心中一咯噔，小心翼翼地问，“大姑，为什么要收拾行李？” 　　“是这样，我这几天正好空下来，打算亲自回河安县一趟，正好带上你。” 　　看着连亚茹脸上的笑，连芽慢慢回味过这话的意思。 　　大姑要亲自回老家看看，顺便将她送回去。 　　大姑不是说过让她放心的在这里住着吗？ 　　怎么这么快就要将她送回去？ 　　连芽的脸上有些难看，嗫嚅着说，“大姑，我不想回去。” 　　连亚茹和连芽相处这么几天，但也已经摸清楚连芽的性子，自然知道连芽是不想回去的。 　　她不止不想回去，还想在京城找个对象。 　　但连亚茹对连家人并没有什么好感，连芽现在又没了用处，当然要送回去。 　　她装作不知地问，“为什么不想回去？你爸妈对你不好吗？” 　　好是好。 　　但河口村的条件和京城差的太远。 　　在京城呆的这几天，连芽已经清楚的感受到这之间的差距，但又不好直接说出来。 　　毕竟在她心里，时隔那么多年，大姑都不忘出身和亲人，还惦记着家里，得空了就想回去看看，那么大姑一定是非常重感情的人。 　　要是让大姑知道自己想呆在这里只是因为这里的条件好，肯定会对自己不喜。 　　连芽张张嘴，低着头嘟囔着，“好是好，就是……” 　　连亚茹打断她的话，“那不就行了，人啊，要孝顺父母，你享受过了，也该让你爸妈享享福，我已经交代杜黄去采买，这次多带点东西回去。” 　　连芽不好再说什么。 　　但是饭再也吃不下去。 　　一想到自己明天就得离开这里，心里便难受的很。 　　有什么方法才能让自己一直留在这里呢？ 　　周二这天放学，沈敬一如既往来接连叶。 　　连叶看到他便想起昨晚丢人的事件，若无其事地撩了撩头发，“沈敬，我今天想去寻香来一趟。” 　　现在餐厅走上正轨，她无须日日过去，上次去还是在上周的时候。 　　沈敬笑着点头，“好。不如今晚上就在寻香来吃饭吧。” 　　连叶面无表情地看着沈敬。 　　他绝对是故意的！ 　　故意提起晚饭的事，让她想起来昨晚的事。 　　连叶忍不住在沈敬腰上掐了一把，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 　　反正她这样的小性子已经藏不住了，索性就不藏了。 　　兴许是衣服比较厚的原因，沈敬只觉得连叶那一下就跟挠痒痒似的，忍不住打趣，“叶子，手感如何？比不比得上我的腹肌？” 　　连叶不免想起周五那晚，她喝醉了酒，去摸沈敬的腹肌…… 　　她脸色刷地一红，小声嘟囔，“不要脸……好好开你的车！” 　　前头传来沈敬爽朗的笑声，传到连叶耳朵里，更是让她又羞又气。 　　等到了东方广场，梁晨便问，“你有没有注意对面？” 　　连叶疑惑道：“对面？藏雅轩？不是关门了吗？” 　　梁晨轻轻摇头，“是关门了，不过那里又重新开了一家餐厅，正在装修，我前两天见田文文出入，说不定是她想重头来过呢！” 　　连叶来时天色已晚，并未注意到对面在装修，闻言只是挑眉，“重头就重头呗，随她去。” 　　商业竞争这种事，现在还比较少，但后世可多的是，连叶早就经历过，除了一定的宣传营销之外，最重要的还是自身要硬。 　　现在寻香来的客流量已经稳定下来，一个新餐厅要和寻香来抢流量也不是那么简单。 　　梁晨又说，“你是没见，对面的装修……和我们很像，说不定等开业的时候对面也会出一个差不多的菜单，差不多的价格。” 　　厨师上有田文文的师兄弟们帮忙，肯定不比方糖等人差。 　　连叶闻言一皱眉，田文文这是打不过就加入？ 　　藏雅轩不行，就干脆仿造一个寻香来出来？ 　　沈敬听了也不禁面色凝重。 　　文青山调任，要插手这边的事几乎不可能，不知新上任的领导是何态度。 　　“没事，”连叶说，“赝品终究是赝品。” 　　但现在的社会风气，百姓们并不在意赝品不赝品之事，他们觉得这事和他们无关，他们只是花钱吃饭罢了。 　　这种想法，在现代也多的是。 　　前世通讯工具处于发展阶段时，便有各种山寨机泛滥，泛滥之后才有几家巨头脱颖而出。 　　要知道山寨这问题是一直都有的，连叶也无可避免，只能将此当做一项挑战，用心对待，否则说不定就会落得诺基亚一般的下场。 　　不过，前世，连叶能将自己的餐饮公司从市场上一众竞争对手中脱颖而出，自然不会怕这点困难。 　　既然大家不在意这种仿造的事情，那么她就营销出去，让百姓们在意就是了。 　　在现代，信息传播之快，借助的多是网络，但现在信息传播多是靠报纸和杂志。 　　现在正是纸媒行业欣欣向荣的时候。 　　连叶很快就有了想法。 　　在报纸上打广告。 　　将寻香来的名字深刻的刻入顾客的心中，到时候就任对面怎么模仿，都是不怕的。 　　除此之外，连叶还打算对举办一些优惠活动，以吸引更多的顾客。 ##第四百六十四章 半周年庆 　　连叶将自己的想法和梁晨说了一遍，“梁大哥，你找人去探一下对面什么时候开业，既然要上报纸，那就将优惠活动预热一下，就挑他们开业的时候。” 　　以田文文的性子，日子冲突，若是推迟那就是认怂，她只怕会和寻香来硬刚。 　　梁晨点头答应，“报纸的事好办，不过优惠活动的事，主题是什么？” 　　既然要上报纸预热，那对于这次活动可不能像上次那么简单粗暴，须得想出一个正儿八经的理由来，还要将活动做的大，时间跨度长。 　　连叶低头想着，就听身边的沈敬说，“那还不简单，开业半周年庆。” 　　半周年庆？ 　　连叶一算日子，还真差不多。 　　寻香来是去年公历九月份开业，现在是三月份，这不正好半周年吗？ 　　虽说这半周年听起来时间有点短，但也算是一个好名头了。 　　“那优惠活动怎么办？既然要登报纸，就绝对不能以满减这种形式。”梁晨说。 　　连叶说，“确实，我们不仅要让顾客们记住寻香来的名字，还得让他们产生归属感，所以这个活动嘛，最好是员工和顾客之，或者是顾客与顾客之间有所互动，才能让顾客时刻想着寻香来。” 　　梁晨对这方面还真是束手无策。 　　毕竟开放没几年，可参考的不多。 　　鹏城那些小摊小贩，也只是在顾客购买许多东西时摸去零头罢了。 　　旁边的沈敬靠在沙发上，手指捻着连叶肩上的一簇发丝，“这还不简单，所为互动，就是要顾客有参与感，不如弄几个谜题叫他们猜，猜中的数目不同，奖励也不同，不需要花钱，来此就餐的皆可参与，想必很多人会试一试。” 　　连叶闻言，仔细思考了一下可行性，笑着看向沈敬，眼眸发亮，“沈敬，你这个想法不错，没想到你还挺有做生意天赋的。” 　　沈敬抿唇笑笑。 　　那是。 　　谢清雨在鹏城的产业都是他们一起谋划出来的。 　　他最喜欢连叶用这种眼神看着他，让他觉得很受用。 　　正如她在河安县的步行街上摆摊时遇见李亚耀和那几个社会青年时，他将那些人赶走，她看到他的伸手时，便露出了差不多的眼神，是那种放着光的，带着崇拜之意的眼神。 　　谁不想让自己老婆崇拜自己呢？ 　　梁晨看着他俩旁若无人的互动，清了清嗓子，“沈哥的想法不错，不过具体实施起来还得考虑一些问题，比如时间问题，还有谜底的更换。” 　　毕竟用过一次的谜题答案就会传出去，不能再用。 　　若是活动持续的时间很长，那他们需要准备许多的谜题。 　　连叶想了想，“这样，猜谜题定在每天中午，晚上的活动是抽奖。” 　　“抽奖？”梁晨重复了一遍。 　　“抽奖不错，”沈敬附和道，“让所有前来用餐的顾客都可以参与抽奖，奖项可以是五分钱一毛钱，也可以是一盒肥皂一盒糖，也可以是一道菜，或者几块钱！” 　　连叶忍不住望了沈敬一眼，“沈敬你真是懂我，我打算将保底设为一毛钱或者是一块肥皂，三等奖是两块钱，二等奖是一道菜，一等奖是免单，怎么样？” 　　沈敬闻言摸摸连叶的脑袋，“可以。” 　　若说经商头脑，她更是不差，毕竟他和谢清雨有本钱有依仗，她却是什么都没有，全靠自己的能力一步步走到今天。 　　梁晨说，“这个办法不错，相当于在这里寻香来消费之后每个人最少都能返一毛钱，运气好的还能白吃一餐，也不需要额外的花钱抽奖，想必谁都愿意来试试。” 　　连叶笑了笑，“不过这件事还的好好算一算，每一个奖项的比列是多少，而且，既然是半周年，要登报纸，线下宣传也不能少，到时候多印一点宣传单，而且餐厅里要好好装饰一下，红毯气球什么的不能少。” 　　连叶还想着定制一件充气的拱桥，往门口一摆，旁边放两个花篮，时间就选定在对面开业那一天。 　　她几乎可以想见，田文文黑炭一般的面色。 　　梁晨寻了个笔记本，将所有需要的东西全都记一下，最后和连叶商定出一个大致的计划。 　　剩下的连叶就当了甩手掌柜。 　　联系报社的事也都交给梁晨，只需要本地报纸就行。 　　“对了叶子，”梁晨想起什么，“你是不是有个大姑？” 　　“大姑？” 　　连叶闻言，仔细想了想。 　　至少在她的记忆中，是没有这个人的。 　　她只能在原主的记忆中搜寻，许久才寻到一点儿蛛丝马迹。 　　原主小时候曾听村里人提起，自己有个大姑，只不过出嫁之后就没了来往，连家人也没提过，原主不曾放在心上。 　　“对，大姑，嫁到了京城。”梁晨点头。 　　这是他妈说的。 　　前几天连芽突然来收拾东西，还炫耀地说自己要被大姑接到京城里住着，还透露大姑父是个大官，很厉害。 　　既然是连芽的大姑，那肯定也是连叶的大姑了？ 　　梁晨刚想起这事，就随便问问。 　　连叶说，“好像确实有这么个人，不过已经几十年没联系过了，至少我长这么大，没见过，怎么了，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梁晨笑了笑，“还不是连芽？前段时间去我家收拾衣服，跟我妈说，她大姑派了人过来，要将她接到京城住几天，看到你我就想到了这事。” 　　连叶闻言不禁挑眉。 　　连老太太的大闺女，她大姑，几十年没有和家里练习，竟然突然和连家联系了，还将连芽接到了京城？ 　　连叶不清楚状况，没兴趣地摇摇头，“谁知道什么情况，反正和我无关。” 　　不过，她有些疑惑的事，大姑嫁到了京城？ 　　若真是这样，以连老太和连家人的性子，可不会这么简单就断了联系，肯定想方设法的扒上去。 　　只有连大姑比连家人过的茶，连家人才会断绝关系。 　　周三这天一早，连芽慢腾腾地将沉重的行李放在后备箱里。 　　她来的时候带的东西不多，但走的时候带的东西不少，其中许多都是到京城之后连亚茹给她买的衣服，首饰等等。 　　后备箱中还有许多是杜黄昨天采买的东西，都是一些稀罕的吃的，用的。 　　连芽不情不愿地坐到小轿车里，在这小小的空间里，她才有了概念，自己要被送回河安县了。 　　她撒娇似的挽住连亚茹的胳膊，“大姑，我以后还能不能再来住着？” 　　连亚茹笑笑说，“当然可以，不过，你爸妈年纪也不小了，你还是要多在家里陪陪他们。” 　　连芽脸色一僵。 ##第四百六十五 回乡 　　小轿车开动，一行人踏上了前往河安县的道路。 　　而这一天，京城气象专科学校里，气象系的老师和学生们正在组织一场校外实践。 　　这个时候的大学，非常流行社会实践，让同学们走出大学的校园，感受和了解社会大课堂的真是生活。 　　这一场校外实践就是，去锦源公园植树，以锻炼学生们的劳动和生活能力。 　　一人拎着一个把铁锹，跟着大部队一起前往锦源公园。 　　连亚娟就在其中，她和两个玩的不错的同学并肩走在一起，淡淡地说着话。 　　前方的岔路口，两队人马相错，领头的带队老师遇见了熟人，驻足下来说话。 　　气象系的学生们也停下来，观察着对面的那一队学生。 　　连亚娟一眼就看到其中一个高个子男生，穿着时髦的夹克衫，直筒裤，头发中分，像是电影中的明星一样。 　　那男生脸上带着不经意地笑，眉眼之间或不屑或嘲讽，浑身透着不羁的气息，不像是学生，倒像是社会青年。 　　男生似乎察觉到连亚娟在看自己，冲着连亚娟挑眉笑了笑。 　　连亚娟不禁一怔。 　　身边的小姐妹拉拉连亚娟的袖子，小声说，“那好像是民大的学生。” 　　连亚娟收回视线，淡淡和小姐妹说着话。 　　带队老师和民大的带队老师告别，两队人马朝着不同的方向走去。 　　连亚娟走上前问，“汪老师，刚才那是哪个学校的学生？要去哪里？” 　　在气象系的学生中，连亚娟素来是胆大的。 　　先前系里举办的主题班会，学校举办的演讲等等，连亚娟都积极的参加，并且敢说敢言，给老师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汪老师很喜欢连亚娟这样的学生，也不觉得她这样的问题有什么不妥之处，便答：“那是民大的，他们要去抗日纪念馆参观，你有没有兴趣？要是有兴趣，到时候咱们也组织一场参观。” 　　连亚娟说，“挺好的。” 　　一行人到了锦源公园，汪老师让同学们各自组队，四人一队，负责不同的区块。 　　连亚娟和两个小姐妹一队，还差一个人。 　　从后面走上前一个男生，脸上带着讨好的笑，“亚娟，我跟你们一队吧，我很能干的！” 　　两个小姐妹顿时暧昧地看着连亚娟。 　　那个男生叫陈永成，在他们上大学之后不久就对连亚娟表现出浓重的兴趣，总是主动帮连亚娟干这种事那种事。 　　但连亚娟似乎对他不感冒，一直冷冷淡淡的。 　　正如现在，连亚娟看了陈永成一眼，板寸的短头发，长脸，人中和下颌有些邋遢的小胡子，普通的衣服，她对这种人没有一点兴趣，这人甚至连李家俊都不如。 　　连亚娟不免想起民大的那个男生，眼尾微微上翘的桃花眼，笑起来格外的迷人，衣着出众，气质独特。 　　也只有那样的人才能配得上自己。 　　不过眼下自己的队伍缺一个人，连亚娟也就勉强答应让陈永成一队。 　　小姐妹之一宋琪琪看着陈永成埋头蛮干的身影，将连亚娟拉到一边笑着说，“亚娟，你看陈永成咋样？多能干！我们这都是沾了你的光。” 　　连亚娟不愿意和陈永成扯到一起，冷淡地说，“别瞎说，干活去了。” 　　“哎，陈永成对你那么好，你对他真没意思啊？”宋琪琪小声嘟囔，“要是有人这么帮我，对我这么好，我早就感动死了。” 　　连亚娟心中冷笑。 　　对她好有什么用？ 　　有钱吗？买得起彩电吗？用得起煤气吗？能经常吃的上肉吗？ 　　所谓的对她好，其实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找对象，必须要找对方的优点，可以是能力出色，可以是容貌英俊，可以是家里有钱，可以是父母工作待遇优厚，总之不能是他对我好。 　　因为这是会变的。 　　等结婚之后，他不再对我好了，那么就什么都没有了。 　　经过了一天的行驶，杜黄等人终于在下午六点钟的时候抵达河安县。 　　他开着小轿车来到招待所，开了三间房间，打算先休息一日，等明天的时候再去河口村。 　　彼时的连家，有了连亚茹给的那些钱，再加上连老太压着，没能成功分家。 　　不过张巧莲也没再死盯着连枝，经常找她麻烦。 　　毕竟自己闺女是去了京城的人，将来很有可能在京城找个对象定居京城，连枝一个离了两次婚还带着孩子的女人哪里比得上？ 　　想到这一点，张巧莲看到连枝的时候，难免高高在上，带着些瞧不起的意思。 　　但她没想到，第二天，连芽就被送了回来。 　　杜黄来过河口村，轻车熟路地将车开到连家大门口。 　　河口村的村民们还记得这辆车，想着连家大姑娘不知道又送来了什么东西，纷纷凑到连家门口围观。 　　杜黄从车上下来，将车后座的门打开，“太太，到了。” 　　众人只看到一只黑皮的高跟鞋踩在地上，随后从里面出来一个妇人，看上去三四十岁，身上穿着羊毛外衫，非常时髦。 　　“这不是连家大姑娘连亚茹吗？”有人认了出来，惊呼道。 　　“还真是亚茹，亚茹这时候得四五十岁了吧？看上去真年轻。” 　　“那是，人家可是官太太，可不保养的年轻？” 　　“老连家这回可扬眉吐气了。” 　　…… 　　连芽从车上下来，穿着时髦的小袄，但是没人注意到她，都在议论着连亚茹。 　　连家人听了动静，王秀兰打开门一瞧，见是杜黄，开心坏了，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就见杜黄介绍道：“大婶，这是我们太太。” 　　王秀兰看到他身边的连亚茹，不禁怔住。 　　她完全被连亚茹身上的气质震住。 　　那种温柔大方，却冷漠肃然的气质。 　　一看就是身居高位之人才有的。 　　连芽上前说，“二婶，这是我大姑，你是不是都不认识了？” 　　王秀兰回过神，讪笑着，“记得，记得，亚茹姐，你还记得我不？我是你二弟妹。” 　　当时她对连亚茹实在算不上好。 　　因为连亚茹结婚晚，连洪山和连文山都结婚了还没嫁出去。 　　在王秀兰眼里，自然不把这个小姑当回事，甚至想着赶紧将她嫁出去，省的浪费粮食。 　　当初连老太打算将她卖给隔壁村的人，王秀兰也是支持的。 　　现在见连亚茹发达，她难免心虚，生怕连亚茹为当年的事计较。 ##第四百六十六章 谁 　　连亚茹却像是忘了当年的事似的，笑着对王秀兰说，“秀兰，我当然记得你。” 　　王秀兰呵呵笑了起来，“都别在这里站着，快进来，快进来，哎呀，前不久小杜来的时候说过段时间你会来，没想到竟然这么快！” 　　说着，王秀兰往屋里喊，“爹，娘，你看谁来了！” 　　听到外面吵闹的声音，连老太已经往外走，刚到门边，就看到王秀兰拉着连亚茹进来。 　　连老太站在门边，双眼发直。 　　不敢相信。 　　眼前这个高贵的妇人，竟然是自己当年那个黑不溜丢的闺女。 　　她身上穿的羊毛衫，黑色阔腿裤，黑色高跟鞋，一看就不是一般的货。 　　再看年纪比连亚茹小的王秀兰和张巧莲，皮肤黝黑粗糙，脸上皴的发红，而连亚茹却皮肤白皙，看上去跟王秀兰和张巧莲就不是一个辈分的。 　　转念之间，连老太就哭嚎着迎上来，扒住连亚茹的胳膊，“亚茹？我的闺女，你可算回来了！” 　　连亚茹面带微笑地扶住连老太，“娘，女儿回来晚了，让娘担心了。” 　　虽是这样说着，她脸上没有丝毫的伤心难过。 　　自然，她也不会将连老太演的戏当真，以前在家二十年，她比谁都要了解连老太。 　　连老太却演戏演到底，活脱脱一个几十年没见过闺女的母亲，不知道的人看了，还以为她对连亚茹感情深厚呢！ 　　“好了娘，”张巧莲等人不知道何时站到一边，“大姐肯定累了，赶紧让大姐到屋里坐会儿。大姐，我是巧莲啊！” 　　连文山附和着，将连亚茹和杜黄往屋里请，“就是，到屋里说，到屋里说。” 　　连亚茹被众人簇拥着走进屋里，在椅子上坐下，一一认着连家人。 　　众人围在连亚茹身边你一眼我一语的说话寒暄，弄得屋里非常吵闹。 　　“都别吵！”连老爷子喝了一声，“一个一个说！” 　　连芽自告奋勇，“爷爷，我来给大姑介绍吧！” 　　连芽毕竟是在连亚茹身边呆了几天的，连老爷子点头答应。 　　王秀兰忍不住撇撇嘴。 　　连芽指着穿着棉袄，拿着烟袋子的连老爷子说，“大姑，这是爷爷，爷爷都六十多了，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爷爷年轻的时候。” 　　连亚茹冲着连老爷子喊道，“爹，我可算再见到你了。” 　　连老爷子想和连老太一样煽煽情，但奈何演不出来，只沉闷地说，“回来就好。” 　　“大姑，这是我爸，我妈……” 　　连芽还没说完，王秀兰便急火火地打断，将连枝连国豪往前推，“亚茹姐，这是你弟弟文山，这是你侄女连枝，这是……” 　　“老二家的！”连老太怒斥，“你给我老老实实地闭嘴！一个一个来，你看你这样，像什么样子？！” 　　王秀兰嘴一瘪，还想说什么，被连文山拉住。 　　连文山对连亚茹赔笑道：“大姐，叫你看笑话了。” 　　连亚茹淡淡一笑，“秀兰还是跟以前一样。” 　　这话听着像是怀念，也像是警告，警告王秀兰和连文山，以前的事她可一点儿没忘。 　　王秀兰不甘地闭上嘴。 　　她还不是看连芽给连亚茹介绍会偏心大房，才这样做的。 　　连芽继续说，“大姑，这是我爸我妈，我妈说年轻时候你们关系最好了，是不是？” 　　张巧莲期盼地看着连亚茹。 　　连亚茹也看着她，点点头，“是，我们以前还一起去地里挖过红薯呢！” 　　张巧莲闻言面带喜色，“哎，我也记得，当时咱地里种的红薯多，家里实在没什么吃的，只能去挖红薯。” 　　说着，张巧莲拉了连洪山一下。 　　连洪山是长子，以前向来不把自己这个大姐放在眼里，又有些大男子主义，觉得巴结连亚茹不好意思，半天才喊出一句：“大姐。” 　　连亚茹不冷不淡地嗯了一声。 　　连芽又说，“大姑，我大哥现在不在家，在鹏城呢！我跟你说过，我大哥很能干，前不久还给我妈寄钱了呢！” 　　虽然她和连国壮中间不点不愉快，但现在这种时候，大房还是要团结起来。 　　连亚茹点点头，“国壮有胆量，敢去南边闯荡。” 　　“大姑，这是二叔二婶……” 　　连芽本打算一下子就将二房的人介绍完，但连文山打断了她的话。 　　“大姐，我是文山，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你小时候经常带我玩呢！就在村头的黄河边上，有一年我还在那里挖出了一个大王八。” 　　他本身就是圆滑的性子，和连洪山不一样，能屈能伸，为了和连亚茹拉进关系，将从小到大的事絮絮叨叨地讲了一遍。 　　连亚茹面带微笑地听他说完，只说了句，“记得。” 　　连文山便自己介绍，“这是我大闺女连枝，这是我儿子国豪，还不快叫大姑？” 　　连枝和连国豪一起喊了声大姑。 　　连亚茹先前已经从连芽的嘴里知道三弟连根山过世，侄女连叶带着老三媳妇和自己弟弟搬走了，便没再问。 　　将家里的人全都认全之后，连亚茹已经在想做配型之事。 　　连老爷子和连老太年级太大，不行。 　　连芽不匹配。 　　除此之外，连洪山两口子，连文山两口子，连枝，连国豪都可以去尝试做做配型。 　　这么想着，连亚茹对杜黄说，“小杜，你去将后备箱的东西搬出来，给大家分一分。” 　　连家众人顿时面露喜色。 　　尤其是王秀兰，喜笑颜开地说，“爹娘，大姐，我出去帮帮小杜。” 　　杜黄打开后备箱，露出了满满的东西。 　　许多围在连家门口的人还没走，见此之后不禁又是一番议论。 　　总之，在村民们眼里，连家算是扬眉吐气了。 　　王秀兰的视线盯在后备箱里，移不开眼，“小杜，我来帮你搬东西。” 　　说着，她将后备箱里的东西记了一遍，只想着到时候要多分一点。 　　等把东西搬到差不多，王秀兰见杜黄从后备箱拿出一个包裹，不由得问，“这是什么？” 　　杜黄说，“这是连芽小姐的行李。” 　　行李？ 　　王秀兰不禁心中一喜。 　　连芽的行李带过来了，应该是不跟着连亚茹走了。 　　那她是不是可以让连亚茹将连枝带走呢？ ##第四百六十七章 套近乎 　　连老太看到杜黄和王秀兰搬进来的东西，笑得合不拢嘴。 　　一小袋巧克力糖让连国豪高兴的不行，直接往兜里塞了好几块。 　　还有给刚出月子的连枝买的衣服，洗护用品。 　　除此之外，还有给连枝孩子用的小衣服，奶瓶，婴儿奶粉，还有一些宝宝用的洗护用品。 　　王秀兰和连枝开心的是连亚茹心里还是惦记着她们的。 　　连老太指着那一大袋子纸尿裤说，“这是啥？” 　　连亚茹说，“这是纸尿裤，给枝子的孩子用的，是一次性尿布。” 　　这时候农村的宝宝用的都是棉布做的尿布，对于纸尿裤这种东西觉得非常稀罕。 　　连枝没想到连亚茹想的那么周到，赶紧说，“谢谢大姑！” 　　连老太不由得说，“买这种东西干什么？又不是没有尿布，浪费钱。” 　　全家人没有人出去干活，全部都在堂屋里坐着，你一句我一句的和连亚茹说话。 　　大房中连洪山不爱说话，张巧莲便和连亚茹细数二十多年前的事，“亚茹，你还记不记得，有一回咱俩去地里割草，镰刀不小心划到了你的腿上，划出一个大口子，流了好多血，还是我送你五卫生室包扎的。” 　　连亚茹微笑着说，“记得。” 　　二房中王秀兰得罪过连亚茹，连文山便将自己压箱底的小时候的回忆拿出来，“大姐，你忘了，小时候是你一直带着我玩，一起在豆子地里捉豆虫，挖泥鳅，还在黄河边上的渠子里烤着吃了。” 　　连亚茹也微笑着说，“记得。” 　　如此，张巧莲和连文山你一句我一句，都希望连亚茹和自己这一边更亲近一些。 　　但说了一会儿之后，他们发现，连亚茹虽然一直面带微笑，但并没有对哪一边表现出亲近。 　　连老太被他们弄得插不上话，阴着脸斥道，“老大家的，这都啥时候了？还不快去做饭？让你大姐饿着是吧？” 　　张巧莲知道，自己和王秀兰去做饭，但连文山还在，他是个精明的，能说会道，自己要是走了，连文山说不定怎么巴结连亚茹呢！ 　　她没有动，笑着说，“娘，我听芽芽说，大姐家里可是有下人专门做饭的，我手艺普普通通，咱们乡下做的猪食哪能给大姐吃？我看大姐好不容易来一趟，不如去县里国营饭店吃一顿？” 　　连文山听了立刻附和，“大嫂这主意不错，哪能让大姐吃咱们那饭菜，还是去国营饭店吧，咱一家子还有小杜一起坐在来好好吃一顿，聊聊天，说说话，多好？” 　　连老爷子拍板答应，“行，那今天咱们就去国营饭店吃饭。” 　　连老太也没说什么。 　　自己也想吃顿好的，且现在有钱。 　　但是怎么去国营饭店，又有些争议。 　　杜黄开车，连亚茹必须要坐小轿车，这是无法改变的，除了她之外，还有连老爷子和连老太两人。 　　而小轿车除了司机之外，前面副驾驶一个，后面在这时候没有违规拍照和交警的情况下，挤一挤可以坐四个人。 　　还剩下两个位置。 　　那两个位置自然就被定给了连枝和连芽。 　　连枝的孩子尚小，不能将他一个人放在家里，让连枝母子两人在家，别人去县里吃好的喝好的，连枝又不愿意，于是便报上了孩子。 　　但后座坐四个人的情况下便非常挤，尤其是连枝抱上孩子，空间更挤，直接挤得连芽没有地方坐。 　　不过一个小轿车的位置，又不是不让去城里吃饭，兴许别人家就让给孕妇和孩子了，但连芽素来都是自私的，不肯相让，一个劲儿地说，“枝子姐，你再往里挤一挤！这不还有空？你再往里一点！” 　　连枝抱着孩子往里实在挤不动了，说，“里面没空了，真没空了！” 　　张巧莲也不敢让连枝和连亚茹呆在车上。 　　连亚茹今天就给连枝带了那么多东西，万一连亚茹和连枝看对眼了，要将连枝接走怎么办？ 　　张巧莲就上前说，“枝子，你再往里挤一挤！” 　　“大娘，真挤不动了！” 　　连亚茹在前面的副驾驶坐着，从后视镜看着后座的闹剧，面带微笑，默不作声。 　　连老爷子见连芽和连枝因为这点事僵住，将连亚茹看了笑话，怒道，“你们两个怎么回事？连芽，你没看你姐抱着孩子？让让她怎么了？你这么大个人，坐自行车怎么了？” 　　连芽闻言，气恼地瞪了连枝一眼，认命地去坐自行车。 　　连枝将小轿车的后门关上，杜黄发动了车子。 　　连枝的孩子还没起大名，家里都用家宝来称呼。 　　家宝现在刚出月子，裹得很厚，正在连枝的怀里睡的正香。 　　连亚茹扭头看了看，微笑着说，“真可爱。” 　　连枝干净把家宝往前抱了抱，“是不是，大姑？家宝真可爱！” 　　连亚茹伸手捏了捏包着家宝的襁褓，一下子便感觉出里面用的不是新棉，加之现在天冷的原因，家宝的皮肤红红的，还有些皴皱。 　　她忍不住心疼的捏了捏家宝的小脸，“家里的条件太差了，你看这小脸红成什么样了。” 　　连枝听着连亚茹的语气，心中一喜，“是啊，但是我也没有办法！” 　　连老太听到可不乐意，哼了一声，“咋滴？家里是亏待你了还是怎么着？我白养你这么大，结果你呢？懒虫一个，下过几次地？干过多少活？在家里白吃白喝那么久，还得白养你和这个小杂种！结一次婚离一次婚，结一次婚离一次婚，我们连家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连枝面色一白。 　　连老太在连亚茹面前说这些话，可谓是一点面子都没有给她！ 　　连亚茹脸上的笑意收起，冷淡地瞥了连老太一眼。 　　连老爷子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连老太这话和当初骂连亚茹的几乎差不多。 　　这可不就戳了连亚茹的心窝子了吗？ 　　他赶紧拉了连老太太一把，怒斥，“你乱说什么呢？枝子是你孙女，你怎么说话呢？什么小杂种？那是你曾外孙！你要是不会说话，就给我滚回家！别在这丢人现眼！” 　　 ##第四百六十八章 连亚茹的心思 　　连老太被连老爷子的怒骂惊到，看到连亚茹冷淡的面色，才意识到什么，面色一阵青一阵白，冲着连亚茹讪讪笑了笑，跟连枝说：“枝子，奶奶没别的意思，你别往心里去！” 　　连枝低着头，抱着家宝，没有说话！ 　　若是平时在家里，连枝要是敢这样，连老太早就骂了起来。 　　但现在，她狠狠地瞪了连枝一眼，去不敢骂出声，只能将这口气忍下去，心中想着等连亚茹走了再收拾连枝。 　　她眼神像刀子似的看着连枝，笑着说，“枝子，奶奶是刀子嘴豆腐心，你是奶奶的亲孙女，家宝是奶奶的增外孙，奶奶还能真把你怎么样不成？” 　　连枝小声说，“奶奶，我知道，但是我也不想这样，当时我那么快结婚，还是你一只在逼，怎地现在都怪到我一个人头上？你是刀子嘴豆腐心，但你说的那些话就让我非常难受了！” 　　连老太脸色一沉，剜了连枝一眼，瞥了眼前面副驾驶的连亚茹，“好好好，以后奶奶不说了！” 　　车内静默下来。 　　过了一会儿，连亚茹才说，“要不这样，前几天芽芽刚跟我在京城住了几天，这回枝子要不也跟我去京城住几天？” 　　“真的？” 　　“不行！” 　　连枝和连老太异口同声地说。 　　连枝听到连老太的话，委屈地咬住下唇，看着连亚茹。 　　凭什么？ 　　大姑愿意接她过去住着，老太太凭什么说不行？ 　　连老太非常不满。 　　上次连芽叶就算了，张巧莲耍了心机，连芽走的突然。 　　但这次，连枝怎么能去京城呢？ 　　她作为连亚茹的母亲，还没去过京城呢，凭什么先轮到连枝这个侄女？ 　　连亚茹要是真孝顺，就该将她和老爷子接到京城住着享福！ 　　连亚茹闻言看了连老太一眼，“娘，为什么不行？我瞧着家宝挺可爱的，这么小的孩子，咋能受得了家里这条件，不如让枝子带孩子去京城住些日子，等日子暖和了再回来！” 　　现在已经是三月中，天气已经渐渐转暖，说冷也不算冷。 　　连老太闻言，不由得叹口气，“我老婆子不幸啊，好不容易把你们这些兄弟姐妹拉扯大，还被不孝的孙女弄进牢里，到现在也没出过河安县，只怕是一辈子就老死在这里了！” 　　她的意思非常明显。 　　连老爷子不由得拉了她一下，清了清嗓子！ 　　早就跟她说过别急别急，转头就忘了！ 　　他们是要跟连亚茹长期来往的，要是现在惹得连亚茹厌烦了怎么办？ 　　连亚茹自然听得出连老太的意思，但连老太的肾并没有用，毕竟年纪大了，油盐重，说不定肾早就不行了。 　　她微微一笑，“娘，我给你和爹那么些钱，可不是让你们使劲憋着不花的，有那些钱，你们可以到全国各地去旅游，现在车票，住宿，吃食都不贵，那些钱可以够你们玩好久呢！” 　　连老太不禁一僵。 　　那一万块钱，她还想存着慢慢改善生活呢！再者，万一她老了有个病痛怎么办？ 　　连亚茹这话的意思，让她拿这些钱去旅游，以后呢？难道就不给钱了？ 　　不过她听得出来，连亚茹没有接她和连老爷子去京城住的意思，不由得沉下脸来。 　　连老爷子赶紧拉住正要说话的连老太，警告地看了她一眼，冲着连亚茹笑笑，“亚茹说的对！” 　　他觉得，是连老太的步步紧逼，贪婪的表现，引起了连亚茹的反感，连亚茹才不愿意接他们去京城住。 　　连老太脸色黑沉，嘴唇蠕动着想说什么，最终没有说出来。 　　连亚茹扭头看了眼杜黄，微微一笑。 　　杜黄也淡淡笑了笑，不过仍旧是面带担忧。 　　虽说能将连枝带到京城做配型，但若是连枝也不匹配，只怕又要麻烦了！ 　　最好有个理由将人全都带去京城才好！ 　　连枝心中也欣喜万分！ 　　她想去京城，不止是去大姑家享福，更重要的是，何世荣在京城。 　　何世荣当初抛下她离开，不就是因为她是农村人吗？ 　　等她到了京城，找到何世荣，有了大姑和大姑父这个靠山，还有家宝这个男孩，何世荣肯定会娶她！ 　　到时候，她在京城定居，再也不会回到这个将她踩进泥里的地方！ 　　等到了国营饭店，连老爷子下车，径直挺胸昂头地走进国营饭店。 　　连老太和连枝跟在后面。 　　反倒是杜黄和连亚茹落后了。 　　见前面三人的注意力不在这边，杜黄在连亚茹耳边说：“太太，只带连枝一个人的话只怕恨容易白跑一趟，你不如一起将二房的人带走。” 　　连亚茹说，“好，我想想办法。” 　　“服务员，有大桌没？” 　　还记得去年的时候，李建军连叶等人在这里宴请连叶的对象沈敬，他作为连叶的爷爷过来看看，先是遭到服务员的嘲讽，后来又被连叶强硬地赶走。 　　这件事让连老爷子丢了大人，至今记在心里。 　　女服务员抬起头，一看他的穿着和气质就知是农村来的，语气冷硬道：“大桌有，你们几个人？要是人少菜少就用小桌。” 　　连老爷子有底气，坚定地说，“我们十一个人！” 　　女服务员又抬头看了他两眼，再看看他身后的人，“你不要乱报人数，哪有十一个？” 　　“还有人没来呢！” 　　女服务员坚定认为连老爷子是在骗人，哼了一声，“你们现在小桌坐着，等人来齐了再说。” 　　连亚茹走上前，微笑着说，“你好，我们十一个人，请给我们安排大桌。” 　　女服务员看到连亚茹，下意识地便站直了身体，莫名有一种臣服之感，“好，你跟我这边来！” 　　连老爷子：“……” 　　入座之后，连亚茹说，“爹，娘，枝子，你们咱们先点几道菜，剩下的等他们来之后再点！” 　　连老太不识字，不认识墙上的菜单的字，只能说，“亚茹，这店里都有什么？你给我念念呗？” 　　连亚茹垂下眼眸，眼底闪过一丝烦躁。 　　墙上的菜单很多，连老太大多数是都没吃过的，若给她读出来，必然还要一个一个解释。 　　她能陪着连家人坐在这里，已经是非常有耐心了。 ##第四百六十九章 吃饭 　　 　　杜黄主动说，“老太太，我来帮你读读吧，左边第一个是宫保鸡丁，是用鸡胸肉做的，还有胡萝卜，黄瓜……” 　　连枝上过学，识的字，挑了几个自己喜欢的菜。 　　彼时连老太还没有将全部的菜弄懂，见连枝在自己前头点菜，忍不住瞪了她一眼。 　　等了大约一个小时的时间，张巧莲，连洪山，连文山，王秀兰，连芽，连国豪他们才到国营饭店。 　　所有人入座之后，连亚茹说，“巧莲，秀兰，我点了几道菜，先上着先吃着，你们想吃什么再点一些。” 　　王秀兰赶紧说，“好好好，豪子，你想吃什么？” 　　连国豪看着墙上，几乎快将所有的菜都说了一遍。 　　连老爷子忍不住斥道，“行了，你吃的完吗？就这些吧！” 　　饭中的时候，连老太太终于有时间问，“亚茹，刚子怎么做的官？咋混的那么好？真是没想到，他一个投机倒把的分子，还能有这样的造化？” 　　上次，杜黄告诉连老爷子等人，他们先生姓凌时，连老太还没出来。 　　等她出来之后，老爷子等人只沉浸与连亚茹带来的富贵，压根没想到这事，自然就忘了告诉连老太。 　　连老太只想着从连亚茹这里弄好处，也没有问过，于是就出现了现在这种情况。 　　众人听到连老太太的问话之后，你看我我看你。 　　连老爷子一把将人拉住，斥道，“你怎么说话呢？大好的日子提他干嘛？” 　　还嫌连亚茹对她芥蒂不深吗？ 　　连老太太疑惑地看着连老爷子。 　　连芽这时候解释道，“奶奶，大姑父姓凌，叫凌成华。” 　　连老太太这才明白过来，问连亚茹，“他是京城人？长啥样？我们也没见过，他怎么不一起过来？是不是看不上我们？亚茹，你可得好好跟他说说，我们是你爹娘，他岳父岳母，他看不上我们，就是看不上你，表面上对你好，背地里说不定怎么糊弄你呢！” 　　若是年轻的时候，连亚茹说不定会信这些话，但现在她和凌成华已经做了二十年夫妻，凌成华待她如何，她心里一清二楚，只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杜黄清了清嗓子。 　　连老爷子掐了连老太一把，“你要是再这么胡乱说下去，你就给我滚回家！” 　　说完，他压低声音，“你还当亚茹是以前那个小姑娘任你摆布？你以前做过什么，现在说的这些话，她心里都门清，不愿意和你计较，你要是再这样下去，她以后再也不管你，你有什么办法？” 　　连老太不甘地看了眼连亚茹。 　　掌控了连家这么多年，她习惯于将打压他们，让他们抬不起头，慢慢地控制他们，让他们只听自己的话，以保证自己在连家的威严。 　　出了连叶这个小畜生就算了，她现在不是连家人，骑不到她头上。 　　但连亚茹不一样，连老太深刻地感觉到，自己在连家的地位已经落了连亚茹一筹，现在连亚茹才是家里的一家之主，她说的话大家都听！ 　　连文山笑着将话题错开，张巧莲也附和着，很快，饭桌上又恢复了先前一般的其乐融融。 　　连亚茹笑着说，“我是打算在这边待上两天就回去，对了，文山秀兰，这回走的时候，我想将枝子带回去住几天。” 　　王秀兰听了不由得欣喜万分。 　　她刚才便在想这个事，怕连亚茹因为以前的事记恨她，不知道怎么开口，没想到连亚茹竟然主动提了。 　　“真的？谢谢大姐！”连文山激动地说。 　　“哎呦，大姐，枝子带着孩子，会不会太麻烦你们？”张巧莲有些不满地说道。 　　先前她觉得杜黄直接答应将连芽接走，心中肯定是惦念着她以前的好，才会如此，因此在面对王秀兰的时候沾沾自喜。 　　但今天一见之后她发现，连亚茹对她和对二房没有什么区别。 　　这怎么能行呢？ 　　张巧莲知道连枝打的什么注意。 　　以前他们家里穷，无权无势，对京城也不熟，自然不能去找何世荣。 　　但现在有了连亚茹，困难解决，何世荣说不定还真会看在凌成华和孩子的面子上和连枝结婚，毕竟路上听连芽说，凌成华是个很厉害的大官，家里住大院小楼，房子多的住不完，有保姆，有司机，总之，连芽说的天上有底下无的。 　　要连枝真和何世荣结婚，那二房不就得势了？ 　　连枝在京城也能更好的和连亚茹来往，加固关系。 　　反而是他们大房落后一步，连芽就成了连家最没用的姑娘。 　　张巧莲可不想这种事情发生。 　　王秀兰闻言瞪了张巧莲一声，“大嫂这话是什么意思？大姐都没说什么，芽芽不是说大姐家里有很多房间，还有保姆吗？不会麻烦到大姐，再者，就算麻烦，那也是大姐愿意的，亲戚之间相互麻烦，相互帮助才对嘛！大姐不嫌弃我们这些乡下人，肯定是不介意这事的。” 　　连亚茹笑了笑说，“秀兰说的对，不过我家里的家政阿姨陈大姐不怎么会照顾孩子，我还真怕枝子一个人照顾不过来。” 　　王秀兰脸色一僵，大姐该不会要反悔吧？ 　　连文山赶紧试探着说，“大姐，要不这样，让秀兰跟你们一块走，正好照顾着枝子？” 　　王秀兰闻言，紧张兮兮地看着连亚茹。 　　张巧莲则是暗骂二房不要脸。 　　连枝心里一咯噔，生怕连亚茹会同意。 　　她只想一个人带着孩子走，等找到何世荣之后就再也不和连家来往，但是王秀兰若是跟去就不一样了。 　　只见连亚茹微笑着说，“好啊，让秀兰过去也住几天，照顾着枝子，平时陪我说说话！” 　　王秀兰兴奋地喜笑颜开，“哎，大姐，我知道了！” 　　张巧莲见到之后，牙根都要咬碎了！ 　　连老太不悦地瞪着王秀兰和连枝！ 　　凭什么连亚茹能一口答应将王秀兰接过去，却把自己老娘丢在这里？ 　　连文山赶紧给连亚茹夹菜，“大姐，你快吃！” 　　连亚茹又笑着说，“国豪是不是在读初中啊？” 　　连文山一怔，心中涌现出一个不可置信的念头，难道大姐要将豪子带到京城上学？ 　　他赶紧说，“是是是，大姐不知道，豪子从小就学习好，他们学校老师经常夸他呢！还说他就是当大学生的料，哎，当初我们就打算送他去县里读书来着，但是咱家条件不允许！” ##第四百七十章 谢谢大姑 　　连亚茹笑着说，“我家康康十一岁，和国豪差不多的年纪，说不定能玩到一块儿去呢！” 　　连文山内心涌出一股巨大的狂喜，舌头都快不听使唤了，“哎呦，这时候的小男孩说不定真的能玩到一块去！不过豪子读书的事……” 　　张巧莲见此，脸都要绿了！ 　　二房真是不要脸！ 　　连亚茹也是，难道她忘了当初王秀兰是怎么说她的吗？ 　　竟然还这么帮着二房！ 　　王秀兰则欣喜若狂，赶紧揪了一下连国豪，“豪子，别吃了，你大姑想带你去京城见弟弟呢！还不谢谢你大姑！” 　　连国豪胖胖地脸蛋上一笑出来两个酒窝和双下巴，嘴边的抹的全是油，“谢谢大姑！” 　　连枝不由得紧咬着嘴唇。 　　要是连国豪也跟着去京城，她要摆脱连家只怕会更加困难！ 　　连亚茹说，“先给国豪请几天假吧，带他一起去京城住几天，到时候我让成华帮忙联系学校，看是否能接收他。” 　　“太好了！大姐，真是麻烦你了！太谢谢你了！豪子，你看你大姑对你多好，以后你可得好好孝顺你大姑！” 　　王秀兰和连文山的欣喜之色溢于言表，要不是在国营饭店里吃着饭，他们能开心地跳起来。 　　连亚茹微笑着，冲着杜黄使眼色。 　　杜黄会意，说，“叔婶也别高兴的太早，毕竟国豪弟弟是农村户口，转学的事不好办，而且，国豪弟弟要转学，得通过小学毕业考试才行。” 　　没有义务教育，这时候的初中是需要考的！ 　　连国豪上学稍微晚一点，刚上初一，就得通过小学的考试。 　　连文山摆摆手说，“我知道，咱们豪子的成绩绝对让人放心，大姐夫尽力就好！” 　　连洪山没有太大的感觉。 　　大姐要提拔弟弟一家也不错，而他作为长子，就该留在二老身边养老。 　　但张巧莲和连芽却不这样想。 　　他们怎么甘心被二房骑到头上来？ 　　连芽非常懊恼，大姑为什么不早点找过来，要是她没有退学，说不定也能去京城读书呢！ 　　张巧莲已经问出声了，“大姐，我家芽芽还能不能去上学啊？” 　　连洪山皱眉，拉住张巧莲，“你说啥呢？连芽都被开除了，还怎么上学？你这不是难为大姐吗？” 　　张巧莲烦躁地说，“你别说话。” 　　她心中越发的嫌弃连洪山。 　　自己没本事，只想握在老家就算了，还总是拖她后腿。 　　她这么做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他们的闺女？ 　　连亚茹像是没看到他们夫妻俩的交流似的，淡淡一笑，“芽芽的情况要比国豪麻烦，她毕竟是退了学的，还是农村户口，更加难办，且还要考试，要是芽芽成绩好的话，倒是可以试一试。” 　　要是成绩好的可以试一试…… 　　关键便是连芽成绩不好，只想混个高中毕业证，也好想办法弄个正式工作。 　　张巧莲正想说连芽成绩不错的时候，却听连洪山说：“大姐，你不用管这事，芽芽她成绩不行，都被退学了，还上什么学？她年级也不小了，这几天正好有人给她说亲，给她挑一挑，也该嫁人了！” 　　连芽气死。 　　张巧莲看到王秀兰和连枝脸上幸灾乐祸，顿时怒火中烧，啪地一下将筷子拍到桌子上，“连洪山，你什么意思？你就看不得你闺女好是吧？” 　　桌上一静。 　　连亚茹微笑着看着他们。 　　二房一家的脸上全都带着喜色。 　　杜黄脸上的笑看上去和善，但眼底是浓浓的讽刺。 　　周围桌上也有人扭过头来看。 　　连洪山却觉得自己做的很对，“那也不能说瞎话啊！芽芽成绩本来就不好，慢班里还倒数，这样就算去了也通不过考试啊！这不是给大姐和大姐夫添麻烦吗？” 　　王秀兰得意地说，“就是，大哥说的对！我家豪子成绩好，大姐不忍心看他在乡下被埋没，才愿意帮这个忙的，芽芽那成绩还读什么书？肯定考不进去，净浪费钱！” 　　“你怎么知道芽芽一定考不进去？”张巧莲大声回怼，又冲着连亚茹卖起惨来，“大姐，你不要听信别人的话，芽芽都是被人害了，在青州的时候都是因为连叶，芽芽才被退学，芽芽成绩也不差，她那么乖的孩子，让她干什么她就干什么，成绩怎么可能差呢？大姐，只要你一句准话，我这就让芽芽回去学习，好准备考试！” 　　“巧莲，你别激动。”连亚茹笑着说，“这件事我给不了你准话，毕竟芽芽是被退学的，要想在京城入学，非常困难，你是不知道，现在有多少人削尖了脑袋想挤进京城的学校，学校是非常严格的，我家康康也只能按照规定几个周才能回家一次，这种事情，学校领导说了算，人家卖不卖成华的面子可不一定，即便卖，也是需要人情去还的！” 　　言下之意，一个连芽不值当凌成华去动用关系，毕竟人情这方面连家人没有一点用处，还人情的还得是凌成华。 　　张巧莲闻言脸色难看。 　　都说连亚茹念旧情，依她看，她就是来炫耀自己来了，炫耀自己离开连家之后过的多好，根本不是真正想帮连家！ 　　她就是想展示一下自己的财富和地位，好让连家人都巴结着她，出了二十多年前那口恶气！ 　　连老太说，“亚茹，你这是什么意思？芽芽可是你亲侄女！让他帮一把怎么了？姑父不就应该帮侄女吗？还是说他对你根本不好，不愿意帮？我跟你说，你在他面前可别跟在我们面前这样，得低下头，你是个二婚，跟头婚可不一样，人家要你就算不错了！” 　　连亚茹依旧淡淡地微笑着，表情没什么变化。 　　倒是杜黄脸色铁青，一看就是被气得不轻。 　　连老爷子啪地一声将筷子拍在桌上，怒斥，“你给我闭嘴！不说话没人当你时隔哑巴！行了行了，老大家的，就这样吧！一个丫头片子，读什么书？让她上到现在就不错了！上次汤婆子不是来给连芽说媒吗？明天就叫来见见，人家条件不错的话就赶紧结婚得了，多事，净整些没用的！” ##第四百七十一章 不乐意 　　连芽一听，心底焦急，她不想就这么结婚，就这么嫁给一个农村男人，一辈子被困在农村，面朝黄土背朝天。 　　尤其是她在市里住过几年，在京城呆过一段时间之后，更加看不上村里的条件。 　　张巧莲听到连老爷子的话，只觉得一阵心寒，看看得意的连文山和王秀兰，再看看坐在一旁的连洪山，就跟个棒槌似的，一声不吭，还点头附和连老爷子的话，她便一阵心烦。 　　桌上的菜连亚茹并没有吃多少，剩下的菜全都被王秀兰吆喝着装起来带走。 　　“大姐，你现在去哪里？还要不要跟我们回去？”连文山问。 　　连亚茹说，“不了，我直接回招待所，枝子秀兰还有国豪回去好好准备一下，我们明天就走。” 　　“啊？明天就走？这么急？” 　　连亚茹笑笑说，“在这里多呆一天干什么？” 　　连文山顿了顿，附和着笑道，“是是是，在这里呆着也是浪费时间，我回去帮他们好好收拾一下。” 　　杜黄要开车将连家人送走，连亚茹一个人先回了招待所。 　　“老太太，你怎么不上车？”杜黄见连老太在车边站着，问。 　　连老太拉了下身边的连老爷子，“老头子，连叶那小畜生的饭馆是不是在步行街来着？” 　　连老爷子嗐了一声，将连老太拖上车，“你管这些干啥？” 　　连老太冷哼一声，眼底闪着怨毒的光芒，“那小妮子，仗着找了个警察对象就无法无天了，连奶奶也不认了，我非得撕了她不可！” 　　“你给我老实点！”连老爷子掐了她一下，冲着杜黄笑笑，“小杜让你看笑话了！” 　　杜黄抿唇，又露出了那种讽刺的笑。 　　也不知道这个叫连叶的姑娘是何方神圣，叫连老太气成这样。 　　不过他大概知道连老太的心理，掌控了连家这么些年，突然被这个连叶打破了权威，她当然不甘心。 　　加上连亚茹的出现，更加让连老太有了危机感，下意识地诋毁打压被连亚茹看重的人，言语上攻击打压连亚茹，以求用母亲的身份来压制她。 　　而她想去找连叶报仇，也是为了提升自己在连家的掌控力而已！ 　　这一回的车里多出了一个空位，连芽便坐在了副驾驶。 　　在车上，她一直趁着脸，闷闷不乐的，想到连老太要将她嫁人，她便忍不住说，“奶奶，连叶现在可不在县里！” 　　“不在县里？那她在哪儿？” 　　连芽说，“你忘了，在青州啊！我被退学还是因为她呢！她现在混的可好了，还将三婶和连险接过去了，在青州一中读书呢！而且她成绩很好，听说拿了个什么一等奖，能读大学呢！” 　　连老太一听，对连叶的怨恨更甚，眼中透着浓重的厌恶，“老天爷真是不开眼啊！竟然让这个小畜生混起来了！大学，就她一个野鸡也配读大学？想得美！” 　　只有亚娟才能读大学，连叶想上大学，做梦！ 　　连芽说，“但是她成绩真的很好，老师说她大概率能读京城的大学。” 　　连老太闻言，眼底闪着阴毒之意。 　　连枝闻言，眼底一暗。 　　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连叶，真是没想到，离了连家连叶竟然过的那么逍遥自在！ 　　破坏自己的婚姻的罪魁祸首！ 　　要不是连叶，自己也不会和杨洪亮离婚，受尽白眼与冷漠。 　　连老爷子说，“枝子，你到了京城，一定好好跟你大姑说说，帮你奶奶说说好话，母女俩哪有隔夜仇？你奶奶当时也是一片好心，担心她被人骗嘛！都是一家人，让她千万别对你奶奶有芥蒂。现在她年纪也不小了，这次回来肯定是希望一家人其乐融融的。” 　　他认为，以前那么多年，连亚茹不回来，定然是在记恨着连家，但这时候她回来了，多半是因为自己年纪大了，那些恨意慢慢消失不见，剩下的就是对以往生活的怀念和对亲情的向往，所以才会在这个时候回来。 　　但她又不能完全原谅连老太，只能将家里小辈接过去，聊表思念。 　　连老爷子猜测，连亚茹应该是不受凌家二老待见的。 　　毕竟那种家庭，什么样的儿媳妇没有，谁会接受自己儿媳妇跟过别的男人，还是农村出来的。 　　在凌家不受欢迎，这应该也是连亚茹回来的原因之一。 　　连老爷子想的是，先让连枝在连亚茹面前给连老太说说好话，慢慢地让连亚茹对连老太改观，然后再逼着连老太去道歉，连亚茹的心结自然会解开。 　　连老爷子觉得，让连枝带着孩子去住在连亚茹家里非常不错，正好唤起连亚茹对连老太的母女情。 　　连枝自然知道连老爷子打的是什么注意，心中冷笑，嘴上却应道，“爷爷，你放心吧，我知道怎么做的！咱们连家人里，和大姑羁绊最深的还是奶奶，我们呀，都是大姑看在奶奶的份上才提携的，要不是奶奶健在，说不定大姑就永远不回来了！” 　　听着连枝这么巴结自己，连老太一阵舒心，觉得连枝没有被连亚茹蛊惑到对面的阵地。 　　“还是枝子你懂事。” 　　杜黄开着车，将所有的话都收进耳朵里，唇角扬起一丝淡淡的笑，极具嘲讽。 　　连芽从后视镜里看着哄孩子的连枝，越看越心烦。 　　冷不丁见连枝抬起头，从后视镜里和连芽对视一眼，嘲讽一笑。 　　连芽更加气恼，“连枝，你笑什么？” 　　“我？我笑家宝可爱呀，你看它睡的多香，不哭不闹的！” 　　连芽瞥了眼家宝，低声嘟囔，“什么家宝，就是个没爹的野种！” 　　这一天，素来和睦日子和顺的连家大房有了矛盾。 　　起因是从国营饭店回来时，张巧莲就耷拉着脸一言不发，回到家里就进了屋休息。 　　等晚上的时候，连老太见没人做饭，冲着屋里喊了一声，“老大，你媳妇呢？还不赶紧让她做饭？！想饿死我？” 　　连洪山便进屋里，将张巧莲喊起来，“巧莲，你躺着干啥呢？起来做饭去！娘要吃饭！” 　　张巧莲眼睛都不抬一下，冷淡地说，“我今天不舒服，你让老二家的去做！” ##第四百七十二章 小贱人 　　连洪山便出去将话转告给外面的连老太。 　　连老太骂道，“她当自己是千金大小姐啊？乡下人就她娇贵？谁没有发着烧干活过？做个饭推来推去，反了她了！你也是，连自己媳妇都管不住！看看你那窝囊的样子，被自己媳妇拿捏在手里，怂货！” 　　被连老太骂怂货的连洪山当即就回屋里把张巧莲拉起来，“起来，还不快去做饭？一点小毛病就叫苦连天的！还不快去做饭！” 　　张巧莲挣扎起来，在连洪山脸上挠了两下子，心寒地怒道：“连洪山，你有没有良心？我为你老连家做牛做马，为了俩孩子舔着脸去求我姐，去求大姐，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国壮和芽芽能出息吗？你倒好，不帮忙就算了，还拖后腿！你看看这些年你为这个家做过什么？国壮和芽芽长这么大你关心过吗？家里全都是我在操持，你在家里当大爷，你看老二，为了闺女儿子啥都能干！你呢！就知道窝里横，难怪你大姐看不上你！你咋不去对你娘横？！我怎么嫁给你这么个怂货！” 　　听张巧莲骂自己怂，连洪山不由得恼羞成怒，一巴掌甩了上去，“你个臭娘们，你瞎说什么？” 　　张巧莲捂着脸发懵，脸上火辣辣的疼，“连洪山，你竟然敢打我？不过了！这日子我不过了！谁爱过谁过！没天理了！” 　　她怒骂哭嚎着，转头就开始收拾东西，“离婚！我这就回娘家！我真是瞎了眼，看上你这个怂蛋子，屁用没有！” 　　连洪山被张巧莲骂的心烦，又拉不下面子挽留，怒道，“离就离，你这就给我滚！” 　　张巧莲是聪明的，当然知道自己不能离婚，她娘家靠不住，弟弟靠不住，唯一靠得住的大姐现在关系又不算好，离婚了她就相当于什么都没了。 　　连亚茹荣归故里的事已经穿了出去，要是离了婚，连洪山的行情定然要比她好。 　　因此，她不过是在装模作样地收拾东西，听到连洪山真要离婚时，顿时不管不顾地将桌上的缸子杯子全都摔了，“连洪山，你竟然叫我滚？你大姐现在回来了，你都底气了是不是？我白白替你操劳那么多年是不是？” 　　说着，她伸着手叫嚣着去打连洪山。 　　大房屋里传来噼里啪啦的声响，二房里却在高高兴兴地收拾东西。 　　连文山想到媳妇儿子闺女都要走，只剩下自己一个人，恨不得自己也能去京城。 　　王秀兰说，“等明天你送我们到县里的时候，跟大姐提一提，大姐说不定就同意了。” 　　连文山点点头，“我试试，大姐这次回来变了好多，有钱人就是不一样。” 　　“那是，你看大姐那淡定的样子，毕竟啥事都见过，才不会被娘唬住，娘也真是拎不清，现在还当大姐跟以前一样好拿捏呢！” 　　连文山说，“这次去，一定要和大姐搞好关系。” 　　巴结着他娘，根本没有出路。 　　他娘扣得要命，脾气还差，还不讲道理，动不动就开骂。 　　“我当然知道。” 　　这厢，连芽听到大房屋里的动静，喊连老爷子来将打架的连洪山和张巧莲夫妇拉开。 　　“哎呀，大伯脸上这是怎么了？大娘你挠的？你怎么能打大伯呢？大伯的脸往哪儿搁啊？”连枝笑着说道。 　　以往，张巧莲在连家可没少找她麻烦，终于被她逮着机会了！ 　　张巧莲怒瞪了连枝一眼。 　　小贱人！ 　　连洪山听到连枝的话，伸手就像打张巧莲，以挽回自己的颜面。 　　连老爷子一抬手将人拦住，怒斥，“你看看你们俩，都多大个人了，还跟小孩一样打架，轻重都分不清？现在是啥时候？你们大姐还在县城呢！洪山，要是你俩现在离婚，你让你大姐怎么看你？会不会觉得你有了发家的姐姐就踹了你老婆？你别忘了以前亚茹跟巧莲关系不孬，她万一因为这事不喜欢你咋办？” 　　连枝笑着说，“爷爷，你也别怪大伯，大伯毕竟是连家长子，是个男人，要面子的，去巴结大姑一个女流之辈，多没面子啊！是不是大伯？！” 　　连洪山哼道：“不喜欢就不喜欢呗！我一个大男人，还非得需要她喜欢不成？还非得巴结她不成？” 　　连老爷子见连洪山三两句就被连枝挑唆，怒瞪连枝一眼，心中更加对连洪山失望，一脚踹在连洪山屁股上，“是！你不想巴结你大姐！你觉得巴结她没面子！但是你看看你现在混成什么样子！没骨气没担当！以为别人在外面奉承你两句你就了不得了？别人那是奉承你吗？那还不是因为你有个在青州当官的连襟，有个在鹏城混的不错的儿子，有个在京城当官的姐夫？要没有你媳妇你大姐，谁稀得搭理你这个怂包！” 　　张巧莲站在一边，心中冷笑。 　　连老爷子这样绝不是为她出头，而是想让她留下来继续为老连家做牛做马！ 　　“爷爷，可不能这样说，大伯在家里没少干活，尤其是农忙的时候，怎么就全成大娘的功劳了？大娘该不会是因为芽芽的事和大伯吵架吧？但是大伯说的没错啊，芽芽成绩不好，让大姑帮她办转学真是多此一举，还凭白让大伯欠了大姑的人情，以后大伯在大姑面前肯定抬不起头来！还不如让芽芽趁现在挑个不错的嫁了呢！”连枝说。 　　旁人都看得出连枝是在挑拨，但连洪山看不出，还觉得全家就连枝懂自己，梗着脖子说，“枝子说得对，芽芽自己不争气，非要去京城上学干啥？” 　　让连芽嫁人这话是连老爷子说的，连老爷子也知道张巧莲因此不满，“还不快给你媳妇道歉？！你要是不道歉，就自己滚蛋，别耽误国壮，让他跟你在乡下受累！巧莲，你别往心里去，我知道你是心疼芽芽，但是你想想，芽芽在成绩一直不好，在青州也是那样，先不说芽芽被退学，你大姐夫能不能摆平，就算摆平了，芽芽考试考不过，那不是叫你大姐夫丢人吗？万一你大姐夫因此对芽芽不满，岂不是更得不偿失？” 　　张巧莲知道连芽是什么样的人，她根本无心学习，也没有学习的脑袋。 　　“不让芽芽上学也行，那就让大姐把芽芽接走去京城住着，给她找个好婆家！” 　　 ##第四百七十三章 离婚 　　连老爷子正想说话，就听连枝说，“爷爷，你为什么这么贬低大伯，向着大娘啊？大娘要离婚就离婚呗，大伯本来就能干肯干，孩子也大了，不需要操心，现在又有大姑在，以后家里就享福了，再找一个还不容易？大伯这条件可是打着灯笼都不好找的，大娘不愿意和大伯过，有的是人想和大伯过！” 　　连枝这话说进了连洪山心里！ 　　凭什么他就非得张巧莲不可？ 　　他条件不差，再找一个还不容易？就刘屯那个寡妇就不错，脸上水嫩嫩的，不比张巧莲强？ 　　见连枝各种挑唆，张巧莲被气得不轻，狠狠地瞪着连枝，“枝子，你……” 　　连老太打断她的话，骂道：“你个小贱蹄子，还敢威胁我们？！要离婚是吧？！那就离婚！咋滴，离了你我儿子还找不着老婆了是吗？我跟你说，现在想进我们连家的多的是！离就离！” 　　张巧莲脸色一白，撒泼哭嚎起来，“行啊！你们全家欺负我一个妇女！太欺负人了！你们连家人太欺负人了！没良心啊！大家都来看看，街坊邻居都来看看，连家欺负人了！我为老连家做牛做马，把两个孩子拉扯大，求爷爷告奶奶，才让国壮和芽芽有了今天，结果他们老连家过河拆桥！连家大闺女回来了！他们要享福了，却要逼我离婚……” 　　这时候正是晚饭的点，不少人喜欢端着碗蹲在街上吃，张巧莲这一嗓子，顿时吸引了不少人围在连家门口看戏。 　　连枝大声说，“大娘，你咋能颠倒黑白？不是你要和大伯离婚吗？你看你把大伯脸上抓的！咋就成了我们逼你了？” 　　连洪山也说：“就是，我不就是让你起来做个饭吗？！你就咋咋呼呼起来，还非要跟我离婚？！咋滴，做个饭能要你命啊？” 　　张巧莲见连枝一再挑唆，怨毒地剜了连枝一眼。 　　连枝走到大门口，两手一摊，“各位评评理，豪子成绩好，人缘也好，我大姑说想试试能不能给豪子转到京城的中学！大娘就非得缠着让连芽叶去京城读书，连芽成绩不好，还被青州一中退学，大娘却非逼着我大姑给连芽找个京城的高中读书！这不是难为我大姑吗？我大姑拒绝之后，我大娘就不乐意了，各种找事，还说我家欺负她，要和大伯离婚！” 　　“啥？连芽是被青州一中退学？”有人捕捉到这一句。 　　连家人要面子，肯定不会对外面人说实话，且这时候大部分农村百姓都是文盲，高中几年都不知道，加之连芽是在市里读书，没人知道她具体的年级，不少人还以为她高中毕业了呢！ 　　连枝瞥了眼缩在后面的连芽，“是啊，她是被退学的，高中毕业证都没有！” 　　这时候许多人都有着重男轻女的思想，儿子要传宗接代，女孩早晚要嫁人！ 　　因此村里女孩读书的很少，多半都是在家里干活。 　　大部分村民都抱着这种心里，小部分则是看不得连家好，纷纷说道：“女孩子上什么学读什么书啊？早晚要嫁人的！还不如在家里多干点活！” 　　“巧莲，这就是你不对了，你闺女不争气，学习不好，还被退学，这咋能怪你大姐不帮忙呢？” 　　“连芽也有初中的学历了，已经不错了，你看村里谁家闺女读书了？” 　　……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大多都在说张巧莲的不是！ 　　张巧莲脸色一阵白一阵青，看着连枝得意的样子，恨不得提到将她宰了！ 　　以前真没看出来，连枝竟然这么坏心眼！ 　　在家里不干活，白吃白喝，用公中的钱养着她和她孩子，她这个做大伯母的看不过去，说她几句，她倒记恨上了！ 　　“行了行了！都回家去！”连老爷子出来打圆场，把门关上。 　　他看得出来张巧莲是不想离婚的，又说，“你们两个都退一步，以后还好好过，谁也不许再提离婚的事！至于巧莲你说的让芽芽去京城的事，先不要着急，亚茹已经答应接枝子他们过去，等他们回来，再想办法把芽芽送过去，要不然亚茹接了一大家子过去，到那边万一让你们大姐夫或者婆婆厌烦，以后谁都没得去！还有连枝你！家里养着你，你大娘说你几句怎么了？缺你吃缺你喝了？看看你那小气尖酸刻薄的样子，净会挑事！还不回屋里去？” 　　在场闹剧，在连老爷子的圆场中结束。 　　但张巧莲和连洪山谁都不愿意低头，晚上的时候，张巧莲去和连芽住一屋去了！ 　　两人挤在灰扑扑的，脏兮兮的，狭小的房间里，连芽无比的想念在京城凌家住着的大房间，窗明几净，还有好看的床头灯，粉色的桌布，软软的棉被，不像现在，被子里的棉花套子已经结块，散发着臭臭的霉味。 　　她忍不住说，“妈，我该怎么办啊？都怪连枝，竟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我被学校退学，大家肯定都笑话死我了！” 　　张巧莲想到连枝今天的挑唆，眼中闪着怨毒之色，“连枝这个小贱人！我非得让她付出代价不可！一个离两次婚的女人也敢跟你比？她配吗？” 　　连芽心底却不怎么开心，“妈，那个何世荣是京城的吧？连枝肯定想着去京城找何世荣呢！要是她真的跟何世荣结婚，嫁到京城，我咋办？” 　　以前她觉得家里的女孩，最差的是连枝，但那是建立在连枝离两次婚，单亲带孩子，三婚不可能找到好人家的基础上！ 　　但要是连枝到京城和何世荣复合，那就不一样了！ 　　她还记得，何世荣在河口村当知青的时候不怎么上工，但手里的钱却是源源不断，还经常有邮给他的稀罕吃食，衣服和肉票。 　　这足以说明，何世荣家境不错。 　　到时候，她连芽就会成为连家最差的女孩，成为别人的笑柄！ 　　张巧莲说，“你别急，她在京城找不找得到何世荣还不一定呢！就算找到，何世荣已经抛弃过她一次了，还会再娶她吗？” 　　连芽说，“可她有孩子啊！那是个儿子！谁家会不要？” ##第四百七十四章 要是没孩子呢 　　可她有孩子啊！ 　　这话再张巧莲的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回响！ 　　孩子是连枝嫁进何家的筹码！ 　　要是没有孩子呢？ 　　何世荣一定不会娶连枝！ 　　连芽看着张巧莲突然翻身坐起来，吓了一跳，疑惑道：“妈，你干嘛？” 　　张巧莲掀开被子下床，“没事，你先睡，我想起来外面晒得柴没收，万一下雨淋湿就不好了！” 　　连芽：“？” 　　她妈在说什么？这两天收音机广播里不是说晴天吗？ 　　张巧莲穿上衣服和鞋子，开门出去。 　　农村人晚上睡得早，连老爷子和连老太还有二房都已经休息，没有几家亮着灯。 　　张巧莲拿着手电筒出去，七拐八拐到了接生婆家里。 　　她还记得，接生婆给连枝接生之后和王秀兰说的话，暗示他们不想养这个孩子，可以交给她。 　　河口村的百姓们有个习惯，早起下地干活，有些勤快的人家，五点多就起床了。 　　毕竟睡得早起得早，不少人起来之后就去地里除除草，摘摘菜，打打药，等早饭的时候再回来。 　　二房正准备着今天去京城，早晨没有下地的打算。 　　张巧莲拿着铲子，就在门口闹了起来，非要二房的人下地干活。 　　按她的话说，本来二房就会躲懒，地里的活大房干的多，二房干的少就罢了，人口还多，大房吃亏，现在二房要走，说不定什么时候回来，到时候地里的活肯定全部都落在大房的头上！ 　　趁二房现在还在家里，多干一天是一天！ 　　连老爷子为了安抚张巧莲，叫连文山和王秀兰跟张巧莲和连洪山一下地！ 　　二房夫妇百般不愿，但在连老爷子的督促逼迫之下，还是去了。 　　连老爷子早上喜欢去村头坐着，和一众老头下棋，等迟早饭的时候自然会有人来喊他！ 　　而连老太太不喜欢早起，一般得等到儿媳妇回来做好饭才起床。 　　平时连国豪上学，需要早起，但今天已经请好了假，好不容易能睡个懒觉，还没起床。 　　连芽也没有起床。 　　家宝已经醒了，连枝在陪着家宝逗乐，忽听得外面有人喊她，是邻居刘奶奶的儿子刘三立，说是下地回来的时候遇见连家人，让帮忙带句话，他们少带了一个铲子，让连枝跑着去送一下。 　　连枝去墙根边上一看，还真发现有一把铲子没带，她想喊连芽起来去送，但想想就知，连芽肯定不会去。 　　东地不远，来回时间很短，家宝还小，不会翻身，手也不当家，只能躺着，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连枝没有多想，去送铲子了。 　　等她送完铲子回来，一进屋，就发现床上的家宝不见了！ 　　“奶奶，你把家宝抱走了吗？”连枝说着就往堂屋里走。 　　堂屋里，连老太被吵醒，冲着外面骂道：“谁抱你的小杂种？” 　　连枝听到小杂种三个字，脸色一变，还是进堂屋看了看，见家宝真的不在，她才喊着出去，“连芽，家宝在不在你这？” 　　连芽披头散发地出来，一看便知是刚睡醒，“你喊啥呢？家宝怎么可能在我这儿？我抱他干啥？” 　　连枝心中一咯噔，转身又去喊，“豪子，家宝在不在你哪里？” 　　说着，她就往东屋里面走。 　　家里的房间太少，连国豪现在还和连文山王秀兰一间。 　　连枝推开门一看，之间连国豪在床上睡的正香。 　　听到声音，他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撑着胳膊半坐起身子，“姐，啥事？” 　　连枝的心立刻慌了，又确认一遍，“豪子，家宝不见了，真不在你这儿？” 　　连国豪说，“我刚睡醒，怎么可能在我这里？” 　　连枝转身就跑去对面，一下子推开门，只见连芽正在梳头，她在屋里扫视一圈，没见到家宝的影子，问，“连芽，你真没看到家宝？” 　　连芽说，“没有啊，我骗你干什么？家宝不见了？会不会是爷爷抱走了？” 　　连枝闻言便小跑着去村口。 　　虽然连老爷子把家宝抱出去的可能性很小，但也不是没有，说不定他就抱家宝抱出去炫耀自己的曾外孙了呢！ 　　等到了村口，一群大老爷们儿围在一起，中间是两个人在下象棋。 　　连枝口中喊着“爷爷”，挤到人群中，见连老爷子正在跟人下棋，周围没有家宝的影子，连枝的心沉到了谷底，“爷爷，家宝不见了！” 　　周围都是大老爷们，连枝往里挤的时候便引起了众人的注意，她喊这一声之后，众人全都看了过来。 　　正在下棋的连老爷子看过来，“你说啥？” 　　“家宝没了！我去地里帮忙送个铲子之后，家宝就不见了！家里都找过了！” 　　连家这两天正处在河口村的风口浪尖上，村里人都知道昨天连家大闺女回来了，明明四五十岁的人，保养的就跟三十多一样。 　　在昨天吵架之后，大家都知道了，连亚茹要将连国豪带去京城上学。 　　连家是真的跟以前不一样了，今天早上连老爷子来下棋的时候，便有很多人给他让位置，明里暗里地恭维他。 　　现下，连枝说完之后，便有人主动说，“大家一起去帮忙找找吧，估摸着是村里熟人干的，我去跟村长和支书说一下！” 　　众人想着，多半是有人见不得连家过得好，才将家宝抱走。 　　时间不长，想必孩子还在村里。 　　“谢谢大牙叔，谢谢大牙叔！麻烦各位帮帮忙，我连枝一定铭记在心！” 　　连老爷子也从地上站起来，“今天不下了，先到这，我得去找找家宝！” 　　有人带头寻找，村口不少人都去帮忙找了。 　　连枝想到了刘三立，是他通知自己的送铲子，家也在连家旁边，说不定发现什么动静了呢！ 　　她和连老爷子赶紧到连家的隔壁刘家，“刘三叔，你在家吗？” 　　开门的正是刘三立，他正端着碗喝着饭，见到连枝和连老爷子，问道：“连大叔，枝子，你们啥事？” 　　连枝急切地说，“刘三叔，我刚才送完铲子回来家宝就不见了，你在家又没有听到啥动静？！” 　　“啥家宝不见了？我没听到啥动静呀！”刘三立想了想说。 　　“刘三叔，你再好好想想！真的没有吗？” 　　刘三立嘶了一声，又想了想，“确实没啥动静……不过……” 　　“不过什么？”连枝赶紧问！ ##第四百七十五章 送走 　　刘三立说：“我下地回来的时候再村口看到了李婆子，她好像一直走我后面！” 　　李婆子就是接生婆。 　　刘三立没说的是，他下地回来，遇见连家人，张巧莲让他帮忙知会连枝送铲子的时候，脸上似乎带着点诡异的笑，好似还和不远处的李婆子对视了一眼。 　　不过这种没有证据的事，他也不敢说。 　　连枝跟连老爷子立马去李婆子家里，刘三立不放心，也放下碗跟上。 　　路上正好遇见从家里出来要去连家的李胜利，身后还跟着几个凑热闹的村民。 　　李胜利得知刘三立提供的消息之后，便跟着一起去李婆子家里。 　　李婆子不在家，她是独居，家里锁着门。 　　李胜利让连枝和连老爷子赶紧去镇上报警，拜托其他村民去帮忙寻找，他则是去大队，用村里的广播喊了几声。 　　广播声传了很远，离村子不远的东地里的连文山夫妻听到，拿着铲子就往家走。 　　到村口和几个人打听一下，有人说是和李婆子有关。 　　王秀兰便想到连枝刚生那天李婆子说的话，怒骂道：“这狗日的李婆子，丧良心！” 　　李婆子一天没有回来，这一天也没有家宝的消息。 　　连枝在家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差不多快要昏迷。 　　中午的时候，杜黄见连家人没有按照约定的时间到招待所，开着小轿车来了一趟，得知家宝丢失，他便主动帮忙去县里报警，顺便知会连亚茹，将回京的时间延后两天。 　　这时候的青州市里，寻香来对面的餐厅外表已经装修完成，上方挂着的牌匾写着“老地方”三个大字，旁边是三个异形的“餐厅”两字，比“老地方”小一号。 　　老地方餐厅还没有正式开业，但已经招了员工，透过玻璃墙，只见里面人影攒动，在忙碌着什么。 　　今天是周五，连叶放学之后和沈敬到了寻香来。 　　经过对面的时候，她回头看了一眼，“老地方……这名字不错！” 　　沈敬将摩托车停在寻香来的门口，往对面瞥了一眼，笑问，“这几天的报纸你看了吗？” 　　“就看过昨天的。” 　　寻香来的广告已经在报纸上刊发，是青州的本地报纸，用的是寻香来两个店这个月的流水。 　　广告词是连叶写的，寻香来的门口也贴起了宣传海报。 　　两人并肩走进寻香来之后，老地方的门口便走出三个人。 　　田文文看着对面的寻香来，笑了笑，“建朝，明天，你说会怎么样？是我们赢还是他们赢？” 　　明天老地方开业，而对面选项来也宣传起了自家半周年的活动，又是登报纸，又是发宣传单，摆明了是要和老地方宣战！ 　　霍建朝瞥了她一眼，唇角弧度放大，“文文，你不适合做生意。” 　　田文文面色一僵，不禁问，“建朝，你为什么会这么说？” 　　霍建朝是她再次向师公秦萍求助后，被秦萍催促着过来的。 　　霍建朝来到之后了解了情况，当即建议将藏雅轩推到重建，但彼时的田文文已经没有那么多钱，因此这家餐厅也有霍建朝一半的股份。 　　霍建朝笑着，踢了下脚下的石头。 　　倒是他旁边的孙秘书说，“做生意的话，非要挣个输赢，就证明你输了。” 　　他本来是被老板派遣，跟着夫人来河安县，但又得到消息说霍建朝在青州，便在青州下了车。 　　田文文听到孙秘书这样说，不悦道：“做生意，不就得要输赢吗？要不然怎么挣钱？” 　　霍建朝无奈笑笑，懒得跟她解释。 　　要不是外祖母非要他过来，他才不会来青州帮田文文！ 　　孙秘书说，“做生意确实是为了挣钱，但不是为了挣输赢，或许明天我们的餐厅没有对面火爆，那我们就没挣钱吗？当然不是，只是挣得少！你应该想的是，怎么留住旧顾客，招揽新顾客，而不是只想着和对面打擂台！” 　　田文文撇撇嘴道：“但是客人都在对面，就应该和对面抢啊！不抢我们永远都赚得钱比对面少。” 　　孙秘书：“……你看，你还是钻进比较和输赢的牛角尖了，可能一开始我们挣得少，但做生意也是需要积累客户的，只要我们自己做的够好，就能留住旧客户，也能慢慢引来新客户。于餐厅来说，抢顾客是不现实的，就算你抢来了客户，他们就一定会一直留在我们这边，永远不去对面？并非是这样，这不是站队！留住现有的客户，让他们有更好的体验感，才是最重要的，只要我们比对面做的好，顾客会慢慢过来的！” 　　“那得需要很久啊！”田文文说。 　　孙秘书：“……” 　　顺着大街走了一会儿，霍建朝说：“行了，你们都先回吧，明天早点到。” 　　连叶这时候也从梁晨的嘴里得知，老地方明天开业，今晚上工作人员都在店里忙碌明天开业的事宜。 　　寻香来这边的活动也已经准备充足。 　　梁晨说：“谜题是我查了不知道多少本书才找出来那么多，一共七天，每天三十个，有难度等级，越来越难，不看答案真彩不出来。” 　　连叶翻着手里的谜题本，随意指着其中一个谜题说，“这不简单吗？答案是德字呀！” 　　梁晨看着那个被自己设置为第一天第一波答题抽奖最后一题的谜题，挠挠头：“……” 　　沈敬忍不住莞尔一笑，伸手揉了揉连叶的脑袋。 　　连叶放下谜题本，看着摆在办公室角落的箱子，箱子中间有一个圆孔，里面放着许多一模一样的小圆球，每个球里面都有纸条。 　　这是为抽奖做的准备。 　　除此之外，角落还摆着拱形充气袋，一旁是充气机器，还有两个花篮。 　　“不错，不错。明天不用管对面怎么折腾，我们就照常宣布半周年活动，跟服务员们开会了吗？一定要热情一些，让顾客参与进来，多多互动！更有归属感。” 　　“放心。不过我发现，对面的老板似乎不止田文文一个，我看这两天一直有个年轻男人出入对面，今早上我来的时候还遇上了。” 　　“不是张云帆？”连叶随口问。 　　“不是。” 　　“不用管他。” 　　 ##第四百七十六章 寻找 　　周五这一天，连亚茹和杜黄最终没能返京。 　　连枝的家宝一直没能找到，李婆子这天也没回来。 　　帮忙报过警的杜黄没有回京，一直呆在连家，帮忙寻找。 　　有杜黄在，警察很快就派人过来，并在周围村庄针对李婆子的人际关系展开调查！ 　　这件事连枝并没有多想，毕竟，王秀兰将连枝生产那天李婆子的话重复一遍，连枝只以为是李婆子自己想要将家宝拐走。 　　张巧莲将一颗心全部放在肚子里，甚至还找到时机和杜黄说，“小杜，大姐还在招待所住着？要不我看你们还是先回去吧，家宝不定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呢！你能帮忙报警，把警察带过来，已经非常感谢了！” 　　王秀兰见张巧莲这个时候落井下石，气得眼底冒火，“小杜，你不要听她瞎说，这李婆子肯定走不远，警察已经赶过去了，还有大家伙儿帮忙，家宝肯定很快就能找到！哎，说不定现在就已经找到了，正往回赶呢！” 　　张巧莲的目的最终落空，杜黄和连亚茹是带着目的来的，不可能空着手回去。 　　至于家宝失踪的事，杜黄没有过于担心，毕竟有连亚茹这个凌太太在，警察们必然会全力寻找，一个李婆子而已，多半明天就能抓获。 　　杜黄冲着张巧莲笑笑说，“大婶，没事的，我去县里报警的时候已经知会过太太，太太说找孩子要紧，我们在这里多呆几天没什么，有太太在，警察们说不定才会更加尽心。” 　　闻言王秀兰乐开了花，挑衅似的看了张巧莲一眼，“小杜说的是，大姐是个多善良的人，肯定会理解的！不想有些人，就见不得我们二房好！” 　　张巧莲闻言脸色变了变。 　　她心中不由得打起了鼓，万一李婆子被抓到，将她供出来…… 　　张巧莲的担心是多余的。 　　李婆子并非和那些跨省拐卖的人贩子一样，她的家在这里，注定干不了大事。 　　在这时候的农村，经常会有那种前面使劲生好几个闺女，只为了要一个儿子的家庭，他们家境贫穷，大多数没受过教育，甚至连扫盲班也没读过，传宗接代的观念根深蒂固。 　　但他们的家庭承担不起那么多孩子，就会有人家选择将其中一两个女孩送人！ 　　这时候也有一些无法生育的夫妻，一是因为自己家金钱原因，一是因为这个时代的技术原因，他们会选择收养本地的弃婴。 　　李婆子做的便是这个中间人，帮忙牵线，若是成功，那些收养孩子的夫妻会象征性的给她送一篮子鸡蛋或者一条肉，几斤糖等等。 　　因着这种事多半都是经过双方同意，倒没有人举报过李婆子，毕竟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她帮忙接生。 　　这种事情李婆子做的多，自然有一定经验和安排。 　　凌晨的时候警察将家宝从隔壁的兰口村抱回来，并在兰口找到李婆子，却拿她无可奈何。 　　她一口咬定是来兰口村走亲戚的，她在兰口村确实有个关系稍微远一点的亲戚，是她姨奶奶家里。 　　而家宝是在兰口村一户人家发现的，那户人家没有孩子，坚称说是从村口捡来的。 　　那时候家宝身上的襁褓衣服已经全部被换下来烧掉，又无人看到李婆子进连家把孩子抱走，兰口村的那户人家为了以后还能叫李婆子牵线，自然不肯将李婆子供出来。 　　且在这个时候，警察和百姓的关系有一些紧张，在许多案子上，并不能完全发挥群众作用，加之连家本身的口碑以及有些人对连家的眼红，即便有人看到李婆子抱着孩子去兰口，也没有人前来作证。 　　得知这个消息，张巧莲默默松了口气。 　　王秀兰不甘心，拉着杜黄说，“小杜，那个李婆子还有刘军建一家一看就是说谎，你直接让警察把他们抓起来，就不信他们不承认！” 　　反正有连亚茹在，让警察抓几个人还不简单？ 　　连老太坐在凳子上，一副大爷的样子，瞪着警察说，“就是！敢不承认？不承认就全部关到监狱里！敢偷我老连家的孩子，可能死她了！” 　　在监狱里呆了半年，连老太对监狱也深深的执念，恨不得别人也进去关一段时间！ 　　好借着凌成华的权势，在村里展示一下自己的威风，也炫耀一下自己闺女找了那个好对象！ 　　旁边的警察：“……” 　　先不说警察愿不愿意办，杜黄是不愿意的，他只想赶紧找到家宝，将连枝等人带去京城而已。 　　他笑笑说，“婶子，警察也不是说抓人就抓人的，没有证据的事怎么能抓人呢？先生廉洁清正，并不希望有人借着他的权势生事。” 　　王秀兰：“……” 　　“这咋能叫生事呢！你这小伙子咋说话的！没见家宝都被他们抱走了吗？肯定是那李婆子抱走的！还不把她抓起来？”连老太不满道。 　　连老爷子却觉得杜黄那句“先生廉洁清正，并不希望有人借着他的权势生事”是在敲打他们，赶紧拉住连老太，冲着杜黄和警察笑笑，“小杜，警察同志，辛苦你们跑一趟了，这大半夜的，就不留你们了，还是赶紧回去休息吧！” 　　连家门口围着许多人，李胜利和李大嫂也在连家。 　　他是村长，又是连家的姻亲，在这里也是正常。 　　李大嫂有心和连家拉进关系，便说，“要不这样，让胜利去大队用广播喊一下，可能有没有证人，要是有人出来作证，就送点东西。” 　　李胜利不由得看了李大嫂一眼，人家连老爷子都说不追究了，她还出来说什么？ 　　杜黄笑笑，看向连枝，“连枝姑娘，你觉得的呢？其实是这样，这个周末是少爷从学校回家的时间，要是太太赶不上，只怕又得等几个周的时间。” 　　言下之意，他们急着回京城。 　　张巧莲见李大嫂巴结二房，扬着脖子嗤道，“就是，芽芽在京城住了那么几天，都没见到她表弟，这都周五了，明天周六，她表弟好不容易回家一次，大姐还见不到，多难受啊？” ##第四百七十七章 没有追究 　　李大嫂面色一沉，不悦地看了眼张巧莲，以前，都是张巧莲来巴结她，以打算攀上家俊这个关系，现在张巧莲真是翅膀硬了，竟然敢挑衅她了！ 　　呵！ 　　真以为连亚茹会给她撑腰？ 　　做梦呢！ 　　连亚茹都打算接二房全家过去住了，咋不接她过去？ 　　连枝说，“要不就不追究了吧！都是乡里乡亲，都得让李婆子接生呢！要是没找出证人，还把人得罪了咋办？” 　　毕竟乡里乡亲和李婆子关系不错的人不少。 　　闻言，李大嫂面上闪过一丝尴尬。 　　她帮着连枝找证人，连枝最后说不追究？ 　　连老爷子说，“行了，事情就到这里吧，警察同志，真是麻烦你们了！” 　　…… 　　事情最终没有追究，是连枝的意思。 　　经过这件事之后，她再也不想留在这个落后贫穷无知的地方，恨不得直接飞到京城去。 　　她宁愿不追究，也不愿意在这里多呆一天。 　　杜黄离开的时候笑着说，“我看这时候天也晚了，你们明天上午多休息休息，不用去县里，中午我开车来接你们，在车上得坐十个小时，会很累！” 　　王秀兰开心的应着！ 　　连文山笑着将杜黄送出去，到了门口，他拉着杜黄的胳膊说，“小杜啊，枝子，豪子，秀兰他们娘三去京城那么远的地方，也每个男人跟着，我实在不放心啊！毕竟他们可是没有出过远门的，你们工作又忙，万一顾不过来他们，出啥事了怎么办？” 　　杜黄闻言微微一笑，是那种让人非常熟悉的笑，看上去温和，实际上眼底全是讽刺。 　　他当然知道连文山说这话，是想要跟着一起去京城，这正中杜黄下怀。 　　他笑笑说，“确实，太太也在担心这事，还想着让二叔你去，就怕老爷子和老太太不同意才没提。” 　　连文山闻言双眼一亮，“真的？你放心，老爷子和老太太会同意的，我来说服他们！你就放心吧，回去别忘了告诉大姐！” 　　杜黄笑着说好。 　　连文山将杜黄送走，回去的时候嘴角抑制不住的往上翘，回房之后就赶紧将这个好消息分享给王秀兰。 　　两人昨天就抱着这种心态，也将连文山的行李收拾了，明天只等着走就行了。 　　大房就见不得二房好，以免张巧莲会进献谗言，连文山打算明天杜黄来接的时候再告诉连老爷子和连老太。 　　到时候当着杜黄的面，老爷子和老太太就不可能再阻拦他。 　　想着明天就能出发前往京城，二房一家人当晚全部失眠。 　　王秀兰想着连芽身上昂贵的衣服和珍珠首饰，连文山想的是以后连国豪在京城读书，自己说不定能让姐夫帮忙找个活计在京城安定下来。 　　连枝想的是到了京城之后，就想办法让大姑把爸妈还有连国豪赶回来，与连家断绝关系！ 　　还有连国豪入学的事，这件事绝对不能成功！ 　　要是连国豪能在京城入学，她只怕永远摆脱不了连家！ 　　翌日中午，杜黄如约来接连家人。 　　在连老爷子，连老太，张巧莲，连洪山以及连芽的注视下，连国豪迫不及待地坐进后座，连文山和王秀兰把行李放在后备箱。 　　“爹，娘，大哥大嫂，我们就先走了！”王秀兰笑眯眯地说着，催促着连枝坐进车里！ 　　连文山说，“爹，娘，昨天小杜说大姐也让我过去住几天，我一时间高兴，忘记告诉你们了，你们别跟我生气，我跟她们一起走了！” 　　张巧莲一听，脸色一黑。 　　定然是昨天连文山趁着送杜黄出去的时间说的，上次她就是这样让杜黄将连芽带走的！ 　　连老爷子倒还好，只是责怪连文山瞒着自己。 　　但连老太心里极度不满，连亚茹能将二房全家接过去，就是不将接她这个老母亲？ 　　连老太正要不满地骂出声，被连老爷子一把拉住，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文山，你就放心的去吧，家里有你大哥呢！” 　　张巧莲闻言，更加不高兴了！ 　　连文山欢喜地上车。 　　杜黄坐在驾驶位和连老爷子告别，发动车子，缓缓驶离。 　　到县里接上连亚茹，一行人出发前往京城。 　　这一天，是老地方餐厅开张的日子，也是寻香来半周年活动的第一日。 　　老地方餐厅门前铺了红毯，搭了个简易的台子，布置地非常喜庆。 　　这时候的百姓们对新事物的接受度并不高，大家喜欢呆在自己的舒适区，正如刚开放之时，有一段时间的反弹，许多生意人进了局子。 　　但霍建朝专门请了歌舞团来表演。 　　在娱乐活动非常少的年代，加之是在东方广场这种热闹的地方，歌舞团表演顿时吸引了许多路人驻足观看。 　　其中有许多人是来东方广场逛街，顺便凑热闹，但也有不少人想尝尝鲜，进去吃饭。 　　而寻香来这边，门楼只铺了红毯和巨大的充气拱形门，摆着花篮，里面布置的非常欢快，门口贴着活动海报。 　　里面座位爆满，连叶只好当起服务员来。 　　活动的主持是梁晨，他手里持着一个喇叭，“欢迎各位在寻香来半周年的时候前来就此用餐，我们表示非常的感谢，这半年来寻香来的发展离不开各位的关顾，所以再这个时机，我们决定举办半周年庆，回馈各位新老客户。” 　　下面有被安排的托带头鼓掌，活跃气氛。 　　等这一阵掌声落下，梁晨拿着喇叭说，“每一张桌上都有一张活动介绍，各位可以仔细阅读，为免有些人不懂，我现在解释一下，我们的活动一共分为三个部分，一是常规满减……” 　　把所有的条款解释一遍之后，他又说，“现在已经十点，马上开始我们的第一轮谜题竞猜，我先解释一下规则，大家的桌上都有一个编号，在谜题竞猜的时候，每桌为一个单位，竞猜前先摇铃抢答，报上桌号。记住，在我说开始之后，一定要摇铃抢答，否则视为无效。抢到且猜对一道谜题，送清炒油菜一道，抢到且猜对两道谜题……抢到且猜对五道谜题，获得招牌油焖大虾一道……抢到且猜对七道谜题及以上，本次用餐将免单！” 　　最后一句话说完众人便欢呼起来。 ##第四百七十八章 不必了 　　 　　说起来简单，做起来是有些难度的。 　　比如许多人会不遵守规则，有些人不摇铃就抢答，甚至乱答一通，有些人等题目说完就摇铃，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作废了几道题。 　　幸亏梁晨准备的题目多。 　　不过这种情况也有一个好处，便是调动了大家的积极性，让人有了参与感。 　　每当有人猜出一些稀奇古怪的答案时，众人便哈哈大笑。 　　等十道题全部答完，大家便高兴了，大多数都是一桌只抢到一题，最多的一桌抢到四题，答对三题，获得的是现金三元。 　　对面的开业仪式也在进行的如火如荼。 　　连叶忙碌之时顺便往外看过去，便见到对面门口的台子上站着一个年轻男子正在说话，而田文文站在台下。 　　那应该就是田文文的合伙人？ 　　连叶正瞧着，在外面捕捉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魏深。 　　田文文是他表姐，魏深在对面也正常。 　　有人喊服务员，连叶正要收回视线，却见魏深正好看过来。 　　魏深看到连叶，心中有些微微的欢喜，但一想到连叶周末就得在寻香来打工当服务员，他便有些心疼。 　　他看了田文文一眼，见她正专心致志地看着台上，就从人群中挤出来，进了寻香来。 　　“连叶。”魏深走上前，看着连叶熟练地位客人记菜名，算总账，开单子，忍不住问，“你每周末都来吗？这样不会影响你学习吗？” 　　连叶抬头看他一眼，“也不是每个周都来，今天忙而已。” 　　魏深看她熟练的样子就知道她在说谎，“要不这样，对面是我表姐的餐厅，你要不去对面上班吧？我跟我表姐说一声，让她不要让你那么忙。” 　　连叶笑笑，“多谢你的好意，不过不用了，我在这里挺好的。” 　　且不说她是寻香来老板，就算真的只是寻香来员工，也不会过去，她和田文文是有些摩擦的，以田文文的性子，多半是嘴上答应魏深要帮她，背地里不知道怎么刁难她呢！ 　　“好吧，你要是有什么需要，你定要跟我说，不要觉得不好意思。” 　　“嗯，谢谢。” 　　魏深深深看她两眼，才转身回去。 　　田文文走到他身边，面色不悦地问，“小深，你去对面干什么？” 　　魏深如实回答，“我同学在对面。” 　　同学？ 　　那就是连叶了？ 　　田文文不禁想到连叶拒绝替自己牵线说和的事，冷哼一声，“你这么关心人家，人家说不定根本不把你当回事呢！” 　　魏深不满道，“表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就是过去打声招呼而已。” 　　田文文嗤了一声，“打招呼需要进去？小深，以前可是从来不说谎的！你别忘了，藏雅轩是怎么才关门的，你是我表弟，和对面的人走那么近，像什么话？让她帮个牵个线，推三阻四，我看她根本不把你当朋友！” 　　魏深皱眉，“让她帮忙牵线？表姐，你什么时候去找过她？别说当时是藏雅轩卫生有问题，她就是个服务员，能帮上什么忙？你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田文文哼道，“强人所难？她和那个姓沈的警察是什么关系？姓沈的警察和姓梁的什么关系？我就不信她求一求姓沈的，姓沈的会不帮忙！” 　　魏深烦躁地说，“那她又凭什么为了你去求沈警官？” 　　“你是她同学……” 　　“是啊，她是我同学，所以我麻烦表姐你把老地方关掉，把生意给对面，你乐意吗？” 　　“你怎么能胳膊肘往外拐呢？我是你表姐！” 　　“……” 　　“说什么呢？”霍建朝从台上走下来。 　　魏深看了他一眼，“霍大哥，没什么。” 　　田文文却不依不饶起来，“当着建朝的面，你怎么不说了？说啊？” 　　魏深是不想让霍建朝看笑话，见田文文咄咄逼人的样子，冷声别过头，“不想说。” 　　“你不想说，我来替你说！”田文文看向霍建朝，“他有个同学在对面当厨师，在藏雅轩情况不好的时候，我想拜托他那位同学找帮忙说和，他那同学想都不想一口拒绝，建朝，你说这样的同学要她作什么？他看到人在对面，还屁颠屁颠地过去打招呼，人家都不稀得理他！” 　　魏深见此，心底更加烦躁，对这个表姐也没了耐心。 　　要不是他爸没时间过来，他宁愿在家里学习也不会来这里。 　　霍建朝来之前是从孙秘书那里了解过藏雅轩情况的。 　　要不然他不会提出将藏雅轩关门重新开一家餐厅的建议。 　　藏雅轩因为卫生问题被整顿，这件事将永远记在众人心里，以后无论藏雅轩做的再好，别人也不会优先选择它，加之藏雅轩定位和价格问题，生意只怕永远无法好起来，往里面投入再多的钱也白搭。 　　霍建朝说，“文文，你自己都解决不了的事，让小深同学帮忙有什么用？人家是对面厨师，本来就该向着自己那边的餐厅，不帮理所当然，凭什么就因为一个同学之间的关系要帮你？再者，要是帮了，那就是小深欠了人情，到时候你还？” 　　田文文没想到霍建朝竟然反过来说自己，哼了一声，“建朝，你怎么能这样说？我全都是为了藏雅轩啊，要不是为了藏雅轩，我至于去找他同学吗？” 　　霍建朝不客气道，“那藏雅轩是为什么走到那个地步的？还不是你刚愎自用，掐尖要强，自身不正？自己的问题不反思，反而怪别人不帮你？田文文，你家人就是这么教你的？” 　　魏深在旁边双臂抱胸，他就知道会是这样，本来他不想说，想给田文文留几分颜面，但她自己不想要。 　　田文文脸色一白，“我看你们都是糊涂了，我都是为了藏雅轩，我有什么错？我要是不那么做，生意永远在对面，藏雅轩永远赚不到钱！” 　　霍建朝深吸一口气，“田文文，我现在不想和你说这些，总之以后这里的生意我会让人来打理，你最好不要插手，否则我就撤资！” 　　田文文脸色一白。 ##第四百七十九章 剪彩 　　霍建朝心情本就不好，听了田文文的话更是烦躁不堪。 　　田文文常在秦萍身边住着，霍建朝常去看秦萍，自然是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先前便婉拒过一次。 　　要不是这次外祖母非要他过来帮忙，他用得着亲自过来帮田文文收拾烂摊子？ 　　他不求田文文反省，只求田文文不要给他添乱子。 　　但这番话听下来，田文文只怕还想着要对付对面。 　　外祖母也是，年纪大了便糊涂了，被下面的小辈吹捧几句，便以为自己在这一行无人匹敌了，想着法子提携小辈，也不看看他们值不值得。 　　“霍先生，有电话找你！”有人过来说。 　　“好。”霍建朝转身朝里面走去，上了二楼。 　　“喂，建朝？是我，世荣，我听说今天你的餐厅开业？祝你的生意红红火火啊！”电话里传来何世荣吊儿郎当的笑声。 　　霍建朝笑了起来，“就你会卖乖！还专门打个电话过来！我看你不是来祝贺的，是来挖苦我的吧？” 　　何世荣笑，“哪里哪里？咱们霍大研究员不仅会搞研究，还会开餐厅呢！哈哈哈！你还不了解我吗？别说搞研究，就是我开个餐厅，我家都高兴死，怎么能是挖苦你呢？” 　　霍建朝说，“我还不懂你吗？别提了！我现在还在青州呢！” 　　“青州？怎么跑那旮旯里去了哈哈哈！” 　　听着何世荣幸灾乐祸地声音，霍建朝面色一黑，“行了行了，我正忙着，不和你说了！” 　　“等等！”何世荣说，“我好像记得沈敬也在青州，你见过他没？” 　　“沈敬？”霍建朝一顿。 　　认真说来，霍建朝平时的工作很忙，只有过年几天休息。 　　而沈敬往年过年都在部队。 　　两人自沈敬从军，霍建朝步入大学之后，这几年里也不过见过一两面，这次过年沈敬虽回京，但只在家里呆的时间短，两人依旧没见面。 　　因此何世荣提到沈敬之时，霍建朝反应了一下，不由得问，“沈敬在青州？他不是在部队吗？” 　　他好像记得沈敬的部队不是青州的吧？ 　　何世荣说，“谁知道呢？他去年的时候回来过，我见过他，说是在青州当警察，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那好，我有空去找找他。”霍建朝说。 　　“霍先生，要剪彩了。”有人过来说。 　　“挂了，我还有事。”霍建朝将电话搁下，转身往下走。 　　沈敬竟然在青州？ 　　霍建朝至今还有些不敢相信。 　　高中之后沈敬从军，他则是等了一年，等到了恢复高考，进入大学。 　　他虽然和沈敬见得面少，但也听说过，沈敬在部队混的不错。 　　怎么突然跑青州来当警察了？ 　　“建朝，要上台剪彩了！”田文文提醒。 　　两人是合伙人，应该一起上台剪彩。 　　“我知道！”霍建朝说着，上台剪彩了。 　　剪彩之后，餐厅正式开业，外面不少围观的人进去尝鲜。 　　不像田文文这甩手掌柜，以前她明明在藏雅轩，但很少管事，要见她一面也难得很，霍建朝是亲自盯梢，亲力亲为，忙里忙外。 　　魏深不想在这里吃饭，转身正要走，下意识地看向寻香来，透过玻璃墙，还能看到连叶拿着托盘走动的身影。 　　魏深本想去打个招呼再走，随即便想起田文文的话和沈敬，心里有些许的酸涩，转身和田文文说，“表姐，我先走了。” 　　田文文翻了个白眼，“走吧走吧！” 　　爱走不走！ 　　魏深没再多说，到旁边给自行车解锁，骑上车子便走了。 　　寻香来晚上有抽奖活动，人满为患，老地方开业第一天，有很大的优惠，人也不少。 　　但经过一天的忙碌之后，老地方的服务员们已经有了经验，不需要霍建朝时刻盯着。 　　他还惦记着何世荣说沈敬在青州这件事，上楼拿起电话往总局拨过去。 　　毕竟，在他的概念里，沈敬不可能在下面的派出所吧？ 　　电话很快接通，“喂，这里是公安局，你要报警吗？” 　　接警的是个女警察，语气温和。 　　这时候警民关系不好，大家的印象便是有事最好别找警察，很丢人，另一方面的原因便是，警察这个身份本就让人畏惧，若是再冷漠严肃一些，直接将报警的人吓退。 　　因此接警的局里多安排女警，会更温和，有耐心地引导报警者报警。 　　姚舒雨出了事之后，接警处就换了另外一个女警。 　　“我不报警，我找人，你们局里有没有一个叫沈敬的警察？”霍建朝直接问。 　　他知道，以沈敬的条件，走到哪里都是瞩目的，哪怕是个小警察，说不定也能凭脸在局里出名呢！更何况有沈敬的关系在，沈敬在局里更有可能是个领导。 　　“如果是私事的话，你打这个电话吧。” 　　对面的女警察报过来一串号码。 　　这是一队办公室的电话，常用于内线转接，基本不会有外人打过来，占用也无妨，毕竟一队就在局里，有什么事也不是非要用内线，当面说也可。 　　“好，谢谢。”霍建朝按照刚才女警说的号码拨过去。 　　电话很快被人接起，“喂，有任务？” 　　这时候的电话没有来电显示。 　　接电话的威子自然而然地将这电话当做接警内线，还以为有任务要出警。 　　霍建朝听着不像是沈敬的声音：“……没有。” 　　威子听着声音陌生，还当是某位领导，小心翼翼地说，“那您打电话过来是？” 　　“沈敬在吗？让他接电话！” 　　“好好好。”威子忙声应着，将话筒捂住，“沈哥，有领导找你。” 　　沈敬走过来，接过话筒时顺口问，“哪位领导？” 　　“不知道。” 　　“不知道？” 　　威子理直气壮地点点头，“你接了不就知道了？” 　　沈敬：“……” 　　他将话筒放在耳边，“喂，我是沈敬。” 　　霍建朝清了清嗓子，“沈敬，你还记得我吗？” 　　沈敬：“？” 　　这个领导，有点闲？ 　　沈敬还真就猜了起来，把所有领导的声音都想了一遍，最后全部否决。 　　“不记得，您是哪位？有什么任务下达，直说就是。” 　　霍建朝：“……行吧，你下班之后来一趟东方广场的老地方餐厅。” 　　 ##第四百八十章 找老板 　　下班之后？ 　　一看便知不是什么正事。 　　叫他过去喝酒，有事找他办？ 　　这是沈敬的第一念头。 　　他本想直接拒绝，但忽地想起，老地方餐厅，不就是寻香来对面那家吗？ 　　“老地方餐厅？开业了？” 　　呦，看来沈敬对这一带挺了解！ 　　“今天刚开业。” 　　“哦，你是哪位？”沈敬问。 　　霍建朝憋着笑，“你来了就知道了！” 　　沈敬觉得有些奇怪，“我去了怎么找你？” 　　总不能和服务员说有个人让我来的，是谁不知道吧？ 　　“你就说，找老板就行。” 　　沈敬皱眉，应了一声，反手将电话挂了。 　　威子不由得问，“沈哥，是不是什么大领导让你过去？！” 　　沈敬面无表情地弹了他一个脑瓜崩，“以后接电话的时候问清楚是谁。” 　　下班之后，他来到寻香来的时候，里面人满为患，正在进行一项抽奖活动。 　　连叶充当着服务员，端着托盘忙碌。 　　沈敬将摩托车停在寻香来外面，拔了钥匙转身走向对面的老地方。 　　眼下，田文文正站在前台的位置，看着眼前满满当当的位置，非常地心满意足。 　　但对面同样也是满的，甚至看上去更热闹一些。 　　田文文想，下一步，她的目标就是把对面的客人全都抢过来，让姓梁的也尝尝藏雅轩那种冷清的滋味！ 　　这样想着，就见外面走过来一个人。 　　田文文定睛一看，立刻上前嘲讽，“呦，这不是沈警官吗？开业第一天就来找麻烦？” 　　沈敬淡淡地看着她，“我找你们老板。” 　　“我就是这里的老板，有什么事跟我说！”田文文双臂抱胸，“是不是又要查老地方的资质啊？小军，你去把证件都拿过来，给咱们沈警官看看！” 　　沈敬似笑非笑地看了眼大厅内的顾客，“你确定要在这里说？我接到举报，说你们这里的手续不完善，既然你想在大厅查，那就在大厅查。” 　　田文文脸色一黑，狠狠瞪了沈敬一眼，“跟我上来！” 　　虽说她对老地方的手续非常有信心，但万一沈敬刻意刁难，那就不好了！ 　　沈敬一边打量着老地方的装修，一边跟着上楼。 　　又听田文文问，“谁举报的？” 　　沈敬：“匿名举报，无可奉告！” 　　“匿名举报？我看是你虚空编造吧？到底有没有人举报，你心里清楚！”田文文冷哼一声，推开会客室的门，“不过，我们的手续齐全，不怕你查，你想查就尽管查！先在这里等着，我去把所有的证件全都拿过来！” 　　沈敬打量着会客室，走进去在沙发上坐下来。 　　田文文关上门，转身走进办公室，和霍建朝说，“建朝，我之前和你说过的那个姓沈的警察又来了，说有人举报我们餐厅手续不全，我就说是对面刻意针对，藏雅轩才被迫关门，你还不相信！” 　　霍建朝一愣，姓沈的？警察？ 　　田文文口中那个和对面沆瀣一气，屡次刁难，横加阻拦的姓沈的警察，不会是沈敬吧？ 　　田文文见霍建朝怔愣，哼笑一声，打开柜子江里面各种证件拿出来，“他还要查咱们餐厅的证件，要我全部拿给他！要不是我劝他，他还想在底下大厅查，想让老地方身败名裂呢！” 　　霍建朝皱眉，“不会吧？他来查证件？” 　　不应该是来找他吗？ 　　“是啊，我现在就得去拿给他看。”田文文拿着所有的证件转身走出办公室。 　　霍建朝心下奇怪，顿了顿，忍不住想要跟上前去看看。 　　忽听开门声传来，他抬头问，“你不是拿证件……”给他看吗？ 　　声音戛然而止。 　　只见沈敬双臂抱胸，好整以暇地走上前，将帽子摘下来往桌上一放，“干硬，原来是你啊干硬！今下午是你给我打的电话？” 　　说道“干硬”这个名字，就不得不提小学的时候，霍建朝身板小，打架的时候干不过别人，但又不服输，最后得了“干硬”这个外号。 　　霍建朝脸色一黑，“不要叫我干硬！” 　　那是他的黑历史！ 　　沈敬虚握着拳头放在唇前笑了笑，“你不是在搞研究吗？怎么来青州开餐厅了？” 　　沈敬的心从小到大都不在学习上，哪怕他有个教授母亲。 　　小学的时候他和江潮，何世荣等人便想着法子逃课，将老师糊弄的一愣一愣的，大概，所有的聪明才智全都用在了这上面。 　　而霍建朝小时候便是乖巧懂事嘴甜优秀的孩子，成绩好，会说话，是最让人放心的孩子，跟沈敬等人不是一路人。 　　那时候到处盛行着读书无用论，沈敬也是非常中二的，瞧不上那些只知道学习的书呆子，没少跟霍建朝打架。 　　后来慢慢长大，沈敬成绩依旧不好，虽然不逃课了，但开始在课上睡觉，靠着墙，算是学校的学渣，江潮和何世荣也不逃课了，他们开始和小姑娘聊天，想着法子捉弄她们，偷偷摸摸处对象，只有霍建朝学习依旧很好。 　　大约是家教严格，沈敬和江潮虽然“不学无术”，但没有走歪，何世荣却不一样，将街上那些社会青年的习惯学了个遍，还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光碟，拉着江潮和沈敬一起看。 　　那时候连VCD都是稀有的，更何况是光碟，还是“不一般”的光碟。 　　所处的年代已经停止高考，沈敬初中高中只学工基农基，生物物理等被废除，他根本不曾接触过这方面的知识。社会风气原因，众人谈性色变，沈文宣和谢教授也不曾和沈敬提起，因此他对这方面只有本能的一知半解。 　　在被拉着看光碟之后，沈敬大为震惊，他隐约明白那是什么，却又不敢想，不敢去探寻，后来何世荣再拉他去的时候，他便找各种理由拒绝，后来不久，何世荣就闹出了事，说是让某个女同学怀了孩子。 　　江潮还曾和沈敬悄悄提起，这个女同学并非是何世荣弄到手的第一个，只不过是第一个怀孕的。 　　沈敬和何世荣的关系慢慢疏远，反倒是和从小就疏远的霍建朝能说上几句话。 　　 ##第四百八十一章 手笔 　　高中毕业之后，沈敬从军，江潮用高中毕业证和家里的关系找了个清闲的工作混日子，何世荣则是被某个女同学家里举报，被迫下乡，而霍建朝在某个小学当老师，才当了两个月就传来十二月份恢复高考的好消息，当即参加高考，一举考中心仪的大学，毕业之后就开始搞化学研究。 　　沈敬过年的时候听说过霍建朝的消息，说是他现在在京城某大学当老师，同时是学校某个研究室的科研人员之一。 　　搞科研的无意是非常忙的，沈敬很是好奇，他竟然开餐厅？还是来青州开餐厅？ 　　霍建朝忍不住捶了一下沈敬的肩膀，“那，你不是在部队吗？怎么来青州当警察了？” 　　沈敬往旁边的沙发上一坐，“说来话长，我都在这里一年多了。你这几年混的不错？” 　　霍建朝不免想到田文文说的话。 　　在田文文嘴里，从来没有说出过沈敬的名字，她总是“姓沈的”“姓梁的”这样喊，姓沈的在她那里就是个黑警察，这半年来和姓梁的沆瀣一气，利用职务之便找藏雅轩的麻烦！ 　　“也就那样。倒是你，对面餐厅老板是你朋友？”霍建朝问。 　　朋友？ 　　是他对象！ 　　沈敬正要回答，便见办公室的门推开，田文文一脸烦躁地进来，口中嘟囔着，“姓沈的耍我玩是不是？突然就走了……” 　　说着，田文文脚步一顿，瞪大眼睛看着沙发上的沈敬，“姓沈的，你怎么在这儿？！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沈敬笑着说，“就刚刚啊，你出去后我就进来了。” 　　田文文气死，把证件摆到他面前的小几上，“你不是要检查证件？给你！” 　　沈敬瞥了一眼，“我不是来检查证件的，我是来找你们老板的，你问他，是不是？” 　　田文文一听，不由得看了霍建朝一眼。 　　霍建朝点点头。 　　田文文怒瞪着沈敬，“你竟然敢耍我？” 　　沈敬笑了笑，“我什么时候耍你了？我说了要见你们老板呀。” 　　田文文差点背过气去，“你出去，这里不欢迎你！” 　　“文文！你怎么说话呢？”霍建朝皱眉，“你先出去，我和沈敬还有事要说！” 　　田文文不可置信，“你让我出去？建朝，你别忘了他可是对面的人！他跟姓梁的好到穿一条裤子！要不是他，藏雅轩怎么会倒闭？” 　　霍建朝说，“所以呢？冤家宜解不宜结，你想把人得罪透顶吗？你想让他一直对老地方使绊子吗？他对老地方刻意刁难，你能解决吗？” 　　田文文一噎，“不是还有你吗？” 　　“你不听劝，非要将人得罪到底，我为什么要帮你收拾烂摊子？” 　　“建朝，你怎么能这么说？老地方也是有你的投资的！你不是帮我，是帮老地方！” 　　“所以，我现在就在帮老地方化解恩怨，你为什么要阻拦？” 　　“他是对面的人……” 　　“我再说一遍，请放下这种想法！没有谁一定是对面的，一定是自己的！现在，我们应该和对面化解恩怨，而不是仇视！你要是还想要我的投资，就给我老老实实的听话！要是不想要，我这就走！”霍建朝怒道。 　　田文文脸色一白，见沈敬正靠着沙发看戏，不甘地瞪了他一眼，气冲冲地出去了。 　　“哎。”沈敬叹息着摇摇头，“你怎么会来和她合作开餐厅？” 　　霍建朝无奈摇摇头，“还不是我外婆让我来的？田文文是她的徒孙，求到她那里两次，要不然你觉得我会来？” 　　霍建朝看人准，从小便是这样。 　　即便知道田文文是什么样的人，但也有迫于无奈的时候。 　　毕竟秦萍年岁大了，能顺着就顺着，不过几年的时间，不过两万块钱，霍建朝是不看在眼里的，打水漂也就打水漂了。 　　沈敬挑眉，“那你是挺惨的。” 　　“文文以前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请多担待。”霍建朝说，“我会约束着她，你帮我劝劝你那个姓梁的朋友，让他别再和文文计较。” 　　沈敬说，“这你放心，只要她不主动惹事，寻香来是不会有什么动作的。” 　　叶子快要预考和高考，才没那个闲心应付田文文。 　　“对了，你知不知道靖远和康明月的事？”霍建朝忍不住问。 　　凌靖远，是他的表弟。 　　康明月，是他和沈敬的同学，比凌靖远大两岁。 　　上学时候，霍建朝记得，康明月便是经常跟在沈敬后面的女生之一，虽然那时候大家对这方面没那么开放，但她的态度很明显，沈家和康家住的近，大家也都猜测过沈敬会不会和康明月在一起。 　　以霍建朝当时对康明月的印象，他是不太喜欢康明月这个人的！ 　　班里有几个男生经常会给康明月带糖果和零食，对她明显有意，康明月却不拒绝也不接受，对他们送的礼物来之不拒，却又喜欢跟着沈敬。 　　后来康父康母被下放农场改造，康明月也下乡成为知青。 　　霍建朝几乎将这个人抛之脑后。 　　等再听到的时候，就是凌靖远和她结婚的时候。 　　当时霍建朝以为自己幻听了。 　　后来确认，就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康明月。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康明月耍了心机。 　　果不其然，他稍微像二舅和二舅母一打听，就知道这门亲事来的突然，且并不符合他们的意愿，但那时凌靖远已经被康明月迷得神魂颠倒，还被捉奸在床，不得不结婚。 　　康明月宁愿毁了自己的名声，也要嫁入凌家，二舅和二舅母本意是先让他们结婚，等风头过去就离婚，把康明月送去国外，相当于流放，但康明月可不是傻子，把事情捅给凌靖远，凌靖远反而和二舅二舅母闹了起来。 　　想到这些糟心事，霍建朝就一阵唏嘘。 　　沈敬说，“我知道啊，说起来，这件事还和我有关。” 　　“和你有关？”霍建朝不由得挑眉。 　　沈敬不是在青州吗？怎么和康明月扯上关系？ 　　“说来也是巧，她下乡的地方，和我先前任职的县城是一个地方，她父母至今不能回来，也有我一份功劳，至于她退学，匆匆嫁给凌靖远，是我爷爷的手笔。” 　　霍建朝嘶了一声。 　　沈老爷子亲自出手，看来康明月做了什么难以容忍的事。 ##第四百八十二章 你们怎么会认识 　　 　　既然霍建朝提起这件事，沈敬就坦诚地告知，若是叫霍建朝从别人的嘴里知道，说不定还会引起误会。 　　霍建朝没有追问，无意探求康明月和沈家的恩怨。 　　二舅二舅母肯定不是吃素的，必然已经将事情打听清楚。 　　但就这么一个儿子，为了凌靖远，也得冒着得罪沈家的风险将人保下来。 　　“你还没说呢，怎么好好地部队不呆，来了青州当警察？我看你当的还挺上瘾？” 　　沈敬想到当年的事，面色晦暗不明，从裤兜里摸出烟盒和打火机。 　　啪嗒一声，火苗晃动着将烟支点着。 　　他噙在嘴边吸了口，慢腾腾地吐着烟圈，“还能是因为什么？打人犯了军纪，被我爷爷罚过来的。” 　　瞧他说的轻松，但霍建朝知道，能让沈老爷子狠心断掉沈敬的前途，必然不是什么小事。 　　他笑眯眯地说，“你小子，上学的时候就爱打架，现在总算是吃亏了吧。老烟枪！” 　　霍建朝不抽烟。 　　但他知道，沈敬从初中开始就学会了抽烟。 　　那时候他格外嫌弃烟味，也不明白为什么许多女生看到沈敬抽烟反而会更喜欢他。 　　后来他明白了。 　　因为看脸。 　　这让霍建朝格外扎心，毕竟高中时候正是情窦初开春心萌动的时候，谁还没有个暗恋的人？ 　　偏偏这人喜欢沈敬！ 　　正巧那时候宣扬读书无用论，沈敬肆意坦然，反倒叫人喜欢。 　　沈敬靠着沙发背笑了笑，“可别，我现在可不是老烟枪，有人管着，也就在你面前抽一抽。” 　　霍建朝从他无奈的表情中品出几分炫耀的意味，不由得伸着头露出几分好奇来，“怎么？有情况？什么人能管的了你沈大少爷？” 　　沈敬伸出食指点了点烟灰，避而不谈，“你呢？工作上什么样？我听说你现在在研究什么材料？” 　　“哎，你别转移话题啊！”霍建朝眯着眼睛，“你这话题转移的有些生硬，不好意思说？让我猜猜，管你的是不是个女生？你是不是处对象了？哎呦，真是没想到，想当初同学里你一个看不上，我还以为你要单着一辈子了呢！” 　　“哪儿就扯上一辈子了？那时候才多大点，懂什么？我记得当年私底下偷偷处对象的，多半都没成吧？”沈敬笑着说，“你不会还喜欢着唐婷婷吧？” 　　唐婷婷是他们高中同学，就是那时候霍建朝的暗恋对象。 　　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唐婷婷喜欢沈敬。 　　城里思想开放的早，其中京城当属之最，那十年之间到处都宣扬的破四九，包办婚姻也遭到了社会的反对，尤其是学生们，受教育程度高，更容易接受外来思想和事物，更加崇尚自由婚恋。 　　不过女生追男生还是会引起热议，唐婷婷表现的并不明显，霍建朝之所以知道，还是放学之后不小心看到唐婷婷在沈敬的座位上放了一封信。 　　他喜欢学习，向来走得晚，抓心挠肺了许久，最终还是偷偷看了那封信，结果让他大失所望。 　　他还伤心了一阵，原来自己觉得特别的姑娘和别人没有什么不同，明明没和沈敬有过什么接触，却对沈敬表达爱慕，这不是看脸是什么？ 　　回想起往事，霍建朝赶紧摆摆手，“早就不喜欢了，好了，不说这些了，今天咱哥儿俩好好叙叙旧，一起喝两杯。” 　　说着，他亲自下去吩咐后厨抽出空来做几道好菜。 　　等到霍建朝走出办公室，忽然意识到，话题似乎又被沈敬岔开了。 　　田文文没走远，见霍建朝从办公室出来，迫不及待地迎上去，“建朝，你和沈敬是不是认识？” 　　这是她后知后觉意识到的。 　　霍建朝在她面前站定，瞥了她一眼，“还不算傻的没救。” 　　田文文气死：“……你们怎么会认识？” 　　她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毕竟霍建朝在京城中可不是什么小人物，能让他以礼相待的，也平凡不到哪儿去。 　　霍建朝不愿向她解释，只说，“你只消记住，沈敬不是你能得罪的人，原先他无意和你计较，略施小计就能让你的藏雅轩开不下去，要是他认真起来，我也帮不了你。” 　　究其原因还是沈敬这人太正。 　　他不屑于用阴谋诡计。 　　以前上学的时候就是这样，有什么事就光明正大地用拳头解决。 　　当然，他这种性格的养成和家境有很大关系，一生顺风顺水，有沈家保驾护航，没见过什么阴私。 　　正因为有沈家撑腰，他才敢无所顾忌，至情至性。 　　所以，在出了吴鑫那档子事之后，沈敬并非是阴回去，而是光明正大地用拳头表达自己的不满。 　　在这件事情上，盛怀和沈敬的不同便体现了出来。 　　盛怀冷静到让人觉得冷血的地步，他知道自己是一步步爬上来的，他没有背景，不能像沈敬那般肆意妄为，而是保存实力，伺机而动。 　　就算是针对藏雅轩，沈敬也是师出有名，就算是搅黄了康明月父母返城的事，也是在规则允许的范围之内，更别提宋父的事，是板上钉钉，沈敬并非诬陷，只是将事情揭发出来。 　　他的性格以致他做不出那些诬陷的事，霍建朝对老同学的人品信任的很，对田文文的话中多了几分警告。 　　田文文哪里甘心，想到日后要一直被寻香来压一头，心里就难受无比，再者她可不信沈敬是让着她，“建朝，你太夸张了吧？哪有那么严重？他再厉害，还能越过你去？” 　　霍建朝冷笑一声，“我只是知会你，你不信也好，将老地方搞砸，我也有理由和外祖母推了这事。” 　　田文文一噎。 　　趁着这时候，沈敬回了一趟对面。 　　连叶起先并未看到沈敬过来，只是在偷闲时候看到了外面的摩托车，便知道他下班了，却没见着他人，虽是有些疑惑，但很快又忙碌起来，将问题抛之脑后。 　　忽地有一只手从旁边伸过来将她手中的托盘收走。 　　连叶一抬头，见正是沈敬，“哎，你干嘛？” 　　沈敬依着编号将菜送过去，将托盘顺手交给经过的洪兰，“你也忙了一天了，歇歇吧。” 　　连叶闻到沈敬身上有烟味，只当他是在外面抽了支烟才进来的，“下午歇过了，不累。” 　　 ##第四百八十三章 喝酒喝到西天去了？ 　　“我要去对面和朋友吃饭，你要不要和我一块？”沈敬问。 　　这件事没什么好瞒的。 　　虽说寻香来正在和对面在打擂台，但叶子显然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朋友？” 　　沈敬便将霍建朝的事简单告诉连叶。 　　一听是和沈敬从小到大的同学，连叶倒是真想去见见，但想到他们已经多年未见，定然有许多话想说，期间少不了喝酒。 　　她要是过去，沈敬必然会顾忌着她。 　　且说不定碍于她在，两人聊得没那么畅快。 　　“这次我就不去了，要是有机会，下次吧。”连叶顺口嘱咐，“别喝那么多。” 　　“真不去？你就不想看看田文文火冒三丈又没处发火的样子？” 　　连叶不由得笑了，“你真坏，好歹是你朋友的朋友呢！好了，你快去吧，我等你一起回去。” 　　“那我去了。” 　　沈敬和霍建朝这次确实聊了不少，从追忆少年到现如今的各自发展。 　　追忆少年时期便是互揭老底。 　　沈敬有那么一丝庆幸连叶没有来，要不然自己的形象不保。 　　等他从老地方出来的时候已经晚上九点。 　　这个时间是老地方打烊的时间，对面的寻香来还亮着灯，但门上已经挂上了打烊的牌子，里面桌面整齐，空无一人。 　　沈敬和霍建朝告别，从老地方出来，冷气扑面而来，让他清醒几分。 　　他抹了把脸，轻飘飘地走向对面。 　　“你还能行吗？要不我让人送你回去吧？”霍建朝站在老地方门口说。 　　他脸色通红，一看就是喝了不少酒。 　　沈敬面色平淡，冲着他摆摆手，“没事。” 　　霍建朝不由得感叹，沈敬这小子酒量不错，他都那么灌他酒了，还跟没事人似的。 　　这么想着，他转身回去了。 　　却不知，在他转身之后，沈敬在原地怔愣了片刻，慢慢地伸出了左手和左脚，试探性地往前走了一步，觉得有些不对劲，又慢慢地伸出右手和右脚，走了一步，还是觉得不对劲。 　　下一秒，他缓缓伸出了左手和右脚，这才觉得舒服了一些，一点一点往前挪。 　　腾云驾雾久了，都不会走路了。 　　沈敬可没忘，他的未来道侣还在前面的小酒馆里等他。 　　员工都走完了，梁晨去送方糖，办公室里只剩下连叶。 　　她正坐在桌前看书，偶尔抬起头看一眼墙上挂的大表盘，揉揉已经发酸的颈子。 　　忽听外面嘭的一声。 　　连叶心中一警，握住口袋里的电警棒，三两步来到办公室门口，将耳朵贴在门上，听着外面的动静。 　　半响没听出什么来，她才小心翼翼地开门往外走，正瞧见沈敬推门进来。 　　他的额头，鼻尖有些红，连叶有些奇怪，就算是喝酒上脸，红的不应该是脸颊吗？ 　　“结束了？刚才什么声音？我还以为是有贼进来了呢！” 　　沈敬揉揉鼻尖，一脸茫然，“刚才……有声音吗？我怎么没听见？” 　　兴许是刚才他不小心撞在了结界上，研究了半天才将结界打开，没注意周围的声响。 　　连叶不由得一顿，沈敬不对劲。 　　他的职业使然，向来都是警惕的，怎么可能没听见？ 　　她慢慢走上前，方一靠近，便闻到浓重的酒味。 　　“你喝醉了？” 　　“我没有醉，”沈敬摇头，在身上口袋里摸着钥匙，“走吧，我们回家。” 　　眼下这种情况，连叶可不敢叫沈敬开摩托车，万一给她带沟里去。 　　她回去把办公室和大厅的灯关上，打开手电，拉住沈敬的手往外走，“走吧，我带你回去。” 　　幸亏她骑着自行车来的，要不然两人得走回去。 　　沈敬站着没动，往暗下来的四周看了看。 　　他觉得这种情况不妙。 　　遮天蔽日，一片黑暗，这是妖魔出世的乱象。 　　他要怎么做，才能将他们封印回去呢？ 　　一束光线映入他的眼帘，沈敬顺着看过去，发现那光源正握在连叶手里。 　　这应该是她的法器，沈敬想。 　　但是他们还没有正式结成道侣，他并不能驱使她的法器。 　　“走啊？愣着干什么？”连叶见沈敬一动不动，不知道在想什么。 　　沈敬只好跟着连叶出门。 　　连叶打开自行车的锁，一脚支着地，拍了拍自行车后座，“上来，我带你回去。” 　　沈敬仔细端详着自行车，心下好奇，这是什么坐骑？ 　　他在仙界见过狮子坐骑，老虎坐骑，仙鹤坐骑，倒是头一次见这种奇形怪状的。 　　见沈敬没有动弹，连叶又喊了一声，“快过来呀。” 　　沈敬慢慢走上去，冲着连叶拱手一揖，“多谢仙子，今日借乘坐骑，实属无奈，待在下恢复法力，必当报答。” 　　连叶僵住。 　　沈敬这是……喝酒喝到西天去了？ 　　她坏心眼地问，“好说，不过，我还不知阁下的名讳，敢问阁下如何称呼？” 　　沈敬顿了顿，疑惑道，“我以为仙子答应与我做道侣，已是对我非常了解，是我理所当然了。仙子，在下沈敬，乃天下第一宗宗主座下大弟子。” 　　真没想到，这时候竟然还记得她是他对象的事。 　　不过天下第一宗又是什么鬼？ 　　连叶憋住笑，“原来如此，你快坐上来吧。” 　　沈敬看着眼前的车后座，有些嫌弃，蜷着大长腿乖乖地坐下来。 　　自行车行驶起来，沈敬忍不住问，“仙子，现如今妖魔乱世，为祸人间，你可愿与我一起除魔卫道？若是不愿也没什么……” 　　连叶说，“你的法力不是还没恢复吗？说这些做什么？” 　　沈敬一僵。 　　好像……是这样。 　　但是他怎么才能够恢复法力呢？ 　　沈敬沉思起来。 　　一直没听到声音，连叶忍不住笑问，“你怎么不说话？” 　　沈敬闷闷地答，“在想如何恢复法力。” 　　“……”连叶脸上笑得开怀，“那想到方法了吗？” 　　沈敬欲言又止，“想到了，不过得需要仙子的帮助，不知仙子是否愿意？” 　　“说来听听？” 　　“很简单，只要我们正式结成道侣即可。” 　　连叶狐疑，“这样就可以了吗？” 　　沈敬一本正经地点头，“只要我们正式结成道侣，便可以通过双修来恢复我的法力。” 　　连叶：“……” 　　原来重点在这里。 　　 ##第四百八十四章 人各有志 　　沈敬见连叶不说话了，脸上露出几分委屈的表情。 　　不过连叶正努力驾驶着自己的“坐骑”，看不到身后的沈敬，却听到了他瓮声瓮气地声音：“仙子？是在下唐突了，这件事情确实太过突然，仙子不愿意答应也是理所当然，仙子无须觉得愧疚，左不过是让天下黎民百姓在水深火热之中多煎熬一段时间罢了。” 　　连叶笑死。 　　她并不觉得愧疚，且只想笑。 　　真没想到沈敬竟然会使软钉子。 　　要是真遇上这事，连叶不答应，岂不是叫人戳脊梁骨。 　　“若是我不答应，你会不会觉得我没有慈悲心肠，不配做一个仙子，受人供奉香火？” 　　沈敬顿了顿说，“人各有志，仙子志不在此，又何须多问？难道我说是，仙子就会答应吗？” 　　呦，这是承认了。 　　“那当然，本仙子仰慕沈少侠已久，若是沈少侠开口，本仙子定然会再仔细考虑一番。” 　　沈敬面露喜色，“我就知道仙子慈悲为怀，菩萨心肠，不忍心看黎民百姓受苦。” 　　连叶：“……” 　　“仙子，我们这是去哪里？” 　　“回家。” 　　“哦。” 　　“仙子，你的坐骑甚是奇特，在下第一次见，不知道是何种妖物？” 　　“不是妖物，是法器。” 　　“是我孤陋寡闻了，仙子法力果然高深。” 　　“……” 　　就这么一问一答地回到了新业路的筒子楼。 　　沈敬看着连叶将自行车锁起来，问，“这法器就放在这里？” 　　大部分修炼者的法器一般都在空间里，需要时才会被取出来，也有些法器会放大缩小，可以随身携带。 　　但作为一个修仙人，随手将法器放在一边的几乎没有，毕竟法器难得。 　　连叶说想了个借口，“这周围都是非常和善的邻居，他们不会做出什么偷鸡摸狗的事。” 　　事实上也差不多，毕竟周围住的工人家庭居多，即便开放贸易，但个体户被人瞧不起，工厂是个铁饭碗，依旧是金饽饽，他们自然不会去偷东西。 　　但这自行车要是放别的地方就不一定了。 　　在开放以来，流动人口增加，给社会上增加了一定的负担。 　　开放前国内治安不错，但开放之后随之而来的便是治安混乱，因此才会有这个时代的严打。 　　沈敬闻言，沉吟道，“仙子可不要小瞧了人心，在巨大的利益面前，人都是会变的。” 　　连叶牵着沈敬回去，顺口问，“看来你很有经验？” 　　在这件事沈敬确实是过来人。 　　他犹豫了一秒钟，便决定将自己过往的经历讲述给连叶，让她提高警惕。 　　沈敬说，“实不相瞒，我曾有一位同门师兄，他是戒律堂师伯长老的弟子，叫作吴鑫。那时候我从一个普普通通的外门弟子一路摘得四次试炼大会的魁首，并在几次秘境探险中屡立奇功，顺顺当当地成为宗主座下首席弟子。兴许是因为我没经过什么风浪，加之年轻气盛，很快就树敌无数。吴师兄的师傅与宗主师出同门，吴师兄对我多有照顾，我们多次一起下山执行任务，配合也算是非常默契。” 　　连叶没想到沈敬真的讲起故事来。 　　还四次魁首，屡立奇功，首席弟子，说的面不红气不喘。 　　楼里的住户大多都是工厂里的工人，已经早早睡下。 　　连叶看着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沈敬，将食指立在唇前，“嘘，你小声说。” 　　沈敬压低了声音，有些委屈地说道：“但后来宗门给我们下达了一项非常危险的任务，这次任务非常重要，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可就在执行任务的时候，我们发生了意见分歧，谁也无法说服谁。” 　　连叶只当是一个普通的故事来听，随意猜道，“你们闹掰了？” 　　“倒也不算，他凭着经验和名望，说服了大家，并给全部的人分派了任务。” 　　众位师兄弟见沈敬依旧固执己见，纷纷前来劝说：“沈师兄，你就别犟了，吴师兄比你早入门百年，经验丰富，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没见过？为大局着想，你就听他的吧！” 　　“沈敬，你不会以为自己是宗主座下首席大弟子，下山历练过几次，立过几个小功，就觉得自己无敌了吧？这种棘手的情况下要是延误战机，致使任务失败，你担待的起吗？” 　　“沈敬算了，你就别倔了，吴师兄还能害我们不成？我知道你能力非凡，要不然也不会年纪轻轻就坐上这个位置，但你的经验确实不如吴师兄。年轻人还是不要太过自负，老前辈吃过的饭比你吃过的盐都多，谦逊一点不是什么坏事。” 　　“沈敬，虽说将在外军命有所不受，但你别忘了吴师兄是戒律堂的人，他有权利监督你，你习惯剑走偏锋，但不能拿着兄弟们的命冒险！” 　　“沈敬！你是想违抗军令吗？！”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虽说沈敬身边也有几人拥护，但声音显然被压了下去。 　　沈敬这时候才意识到不对劲。 　　不对劲之处在于，队伍里的人都是他和吴鑫的熟识，平时的时候关系都不差，但在发生分歧之后，大部分人甚至宗主一门的师弟都站到了吴鑫的一方。 　　他甚至开始反思自己的为人。 　　沈敬被迫接受了吴鑫分派的任务，但在出发之前还是和盛怀等亲近的人开了个会，说明自己对任务的论断和计划，制定了第二步计划。 　　任务成功完成，但损失惨重，尤其是宗主一门，大多数人被吴鑫派去执行最危险的任务。 　　值得一提的是，若不是沈敬及时制作，改变作战计划，任务必然失败无疑。 　　他沉浸在众多师弟重伤或逝去的悲苦当中，很快便有另外一件事打他一个措手不及：大弟子沈敬违抗军令，不听劝阻，贻误战机，致使师门损失惨重，革去其职，听候戒律堂发落。 　　仅存的几位支持者的声音被压了下去。 　　戒律堂并非吴鑫与其师傅一言堂，宗主也在支持沈敬，这件事最好的结果便是沈敬休息一段时间，消失在大众的视野之内，过段时间再低调复职。 　　沈敬确实想休息一段时间，于是给吴鑫套了麻袋，将人揍个半死，这下彻底休息了。 　　 ##第四百八十五章 亲身经历 　　起初沈敬只当吴鑫不想承担责任，后来才知，此事和上面暗地里的斗争有关。 　　天下第一宗既是大宗门，便免不了争斗，无论是弟子之间，还是长老堂主之间。 　　此次任务，宗主一门损失惨重，元气大伤。 　　戒律堂的气焰更加旺盛，隐隐有盖过宗主的趋势，成为宗门说一不二的地方。 　　而沈敬和那些弟子，就是这次的牺牲品。 　　待沈敬将这个故事讲完的时候，他和连叶已经坐在了房间里。 　　听到最后，连叶才意识到，这不是沈敬胡编乱造，这是他的亲身经历。 　　事情牵扯到宗门高层戒律堂和宗主，都是响当当的大人物，修仙界的几座大山，几乎是和沈老爷子并肩的人物，老爷子只好暂时按下不表，本打算伺机而动，结果他千算万算，没算到自家孙子沉不住气，将人揍进了医院。 　　这是他为什么会从部队来到青州当一个小警察的原因。 　　若是他当时像盛怀一样忍下，现在只怕早已经复职回去，在他擅长的领域发光发热。 　　“所以，你被赶出了宗门，法力也被封印了？”连叶看着坐在床边委屈的沈敬，不由得安慰道：“没事的，我相信你，既然你能一步步走到那个位置，肯定也能重新站在上面，挺直胸膛，告诉大家你是被冤枉的。” 　　沈敬抬起头，一脸感动地看着连叶，“谢谢仙子，我就知道仙子会相信我，那仙子一定会答应帮助我的对不对？” 　　连叶嘴角一僵。 　　要她和这个醉鬼“双修”么？ 　　虽然她觉得没必要非要等到结婚，但沈敬现在醉的什么都不知道，确定能行？ 　　她清了清嗓子，转移话题，“你要不要喝水？我去给你倒点。” 　　说着，连叶拿起杯子给沈敬倒了一杯水，递到他的手里。 　　沈敬乖乖地捧住，却是不喝：“我已经辟谷很久了。” 　　连叶嘴角抽了抽，“你忘了，你现在法力被封印，和普通人无异，必须得吃东西。” 　　沈敬：“……”好吧。 　　他认命地喝了口水。 　　连叶又那洗脸盆去接水，再混进去一些热水，放在架子上，“你要洗漱吗？” 　　沈敬眉头微蹙，一个清洁法术的事，为何要那么麻烦？ 　　哦，自己法术被封印了，那没事了。 　　沈敬听话地去洗漱，又被连叶指挥着洗脚。 　　“仙子也要洗漱？为何不用清洁术？” 　　见连叶刷牙洗脸，沈敬不由得问。 　　连叶：“……习惯。” 　　“原来是这样。” 　　“你不要叫我仙子了，叫我叶子就行。” 　　“好的，叶仙子。”说着，他面色露出几分迟疑，“以前在宗门，大家都叫我沈师兄，不过现在我已经不是沈师兄了，你叫我的名字就好。” 　　“好，沈敬，咱们洗漱完毕，是不是要休息了？” 　　沈敬诧异地挑眉，“双修么？可是咱们还没有签下道侣契约。” 　　连叶心一横，“这还不简单，你写一份就好了。” 　　沈敬觉得连叶说的非常有道理，接过连叶递来的笔，写起了道侣契约。 　　边写边说，“仙子，这笔也是你的法器吗？竟然没有毛。” 　　连叶：“……” 　　等写完之后，连叶又头大了起来。 　　因为沈敬说，要血契。 　　简单来说就是需要连叶的一滴血。 　　连叶眼看着他要去拿菜刀，浑身一个激灵，赶紧将人拦住，翻了一根针出来。 　　沈敬利索地在中指上扎了一下，挤出一滴血落在纸上。 　　白纸红血，鲜艳无比。 　　连叶捏着针，看了沈敬好几眼，最后小心翼翼地在中指头上轻轻触了一下，硬挤出一滴血来。 　　“好了。” 　　沈敬握住连叶的手，将她的中指含在口中。 　　连叶冲着沈敬笑了笑，眼底带着某种莫名地玩味，将契约整齐地叠起来，夹在自己的书本里，只等着沈敬明天酒醒了给他看。 　　沈敬只觉得叶仙子的笑容迷人极了，情不自禁地凑上去，将她拥在怀里，“仙子，我们可以双修了。” 　　“唔……” 　　连叶还未来得及作答，嘴唇就被噙住。 　　沈敬大手的抚摸让她有些迷乱，衣服什么时候被脱掉的她都不知道。 　　直到兔子被咬住的时候，连叶理智才清醒了一些。 　　翌日的清晨，到处都透着清爽，阳光透过窗帘，偷偷洒了一缕进来。 　　因着是周末，筒子楼的邻居们起的比平时晚了一些。 　　外面走廊上走路声吵闹声汇聚一团，新的一天开始了。 　　沈敬迷迷糊糊地醒过来，揉着发胀地额头，闭着眼睛翻了个身。 　　感觉到身体与棉被亲密的接触，摩挲感让人有些舒服。 　　不对劲！ 　　他没有裸睡的习惯。 　　还有，好像，怀里躺了个人？ 　　沈敬猛地睁开眼睛，只见一人缩在自己胸前，头发散乱，半遮面容，浑圆白皙的肩头露在外面，上面还有着清晰的红痕，一直蔓延到脖颈，到胸口，最后消失在被子下。 　　沈敬大脑一懵，脑海中一片空白。 　　女子是叶子无疑，他第一眼就认了出来。 　　那些痕迹他也知道是什么。 　　可，昨晚发生了什么？！ 　　他见到了霍建朝，霍建朝一直在灌他酒，他喝了很多酒…… 　　沈敬心中有几分情急，抬头看了眼房间，是自己家里，闭上眼睛努力思考着昨晚的场景，却一片空白！ 　　再深想下去，宿醉的头痛之感传来，沈敬只得放弃。 　　不得不承认，他喝断片了。 　　沈敬轻轻地将被子往上拉了拉，将连叶触目惊心的肩头遮住。 　　那些痕迹他不忍直视，眼神中含着心疼。 　　昨晚上一定是他逼迫了叶子，让叶子受了委屈。 　　他一定会对叶子负责的。 　　正想着，身边的人有了动静，突然翻了个身。 　　沈敬匆忙闭上眼睛，装作还在熟睡的样子。 　　在沈敬给连叶盖被子的时候，她便迷迷糊糊地醒来，见沈敬还睡着，连叶只当自己是有了错觉。 　　她看着沈敬的睡颜，不由得有些着迷。 　　挺阔的额头，饱满的眉弓，高挺笔直的鼻梁，鸦羽般的长睫，锋利的唇线，每一处都长在连叶的审美上，新生欢喜。 　　沈敬察觉到连叶在盯着他看。 　　作为一个军人来说，不难察觉。 　　他正想睁开眼睛，身边的人先一步有了动作。 　　双肩上搭了两只小手，沈敬正猜测她要做什么，便觉得下颌上有一个柔软贴上来。 　　连叶看着沈敬下巴上的红痕，满意地笑了。 ##第四百八十六章 误会 　　沈敬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 　　瞧着叶子的态度，似乎并未恼怒，怪罪于他。 　　想到此，沈敬又多了几分心疼。 　　他立刻睁开眼睛，深深地看着她，“对不起，叶子，你放心，我会对你负责的。” 　　正在欣赏自己杰作的连叶懵懵地呆住。 　　大眼瞪小眼。 　　他竟然醒着！ 　　一想到自己方才幼稚的行为，连叶觉得面子上有些挂不住，眼神不知道该往哪出看。 　　“那个……” 　　“都怪我，昨天醉酒误事，对你用强，才发生这种事。叶子，你打我骂我，生我的气，我都接受，我会立刻告知父母，叫他们前来青州定亲。” 　　说来，沈敬也有几分懊悔，他和叶子的第一次，在他醉酒之下草草结束，太不郑重。 　　甚至……他一点儿也回想不起来昨晚的滋味。 　　想到昨晚之事，连叶眼神闪烁，欲言又止。 　　“其实……” 　　沈敬明显是喝断片了，误会了什么。 　　他们可没有做到最后。 　　无外乎其他，沈敬那时候意识上还保持一丝清明，但身体上已经被酒精麻痹，没办法进行那一步。 　　但沈敬没有给连叶说话的机会，“我知道这件事对你来说羞于提及，但事情发生了，我们就要去面对。” 　　“我知道……”连叶看向沈敬，正想和他说明情况，却见他并未直视着她，而是一直盯着她身上某个位置。 　　连叶顺着他的视线低头看去，只瞧见两个水滴形状的大白兔颤颤巍巍的垂着，顶端的地方有些破皮。 　　轰的一声，她的小脸登时涨成了猪肝色，忙不迭钻进被子里，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咬牙切齿地低咒，“登徒子！” 　　沈敬的盖在身上的被子也被抢走，上半身裸露在外，他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叶子，我不是有意的，就是……” 　　就是那兔子白白嫩嫩的，看上去就很柔软，真的太吸睛了。 　　连叶捂紧被子，将头埋在枕头里，背对着沈敬，不理他。 　　沈敬瞧着连叶又当起了缩头乌龟，无奈笑了笑，倾身凑过去，“叶子？” 　　连叶瓮声瓮气地声音从枕头里传来，“叫我什么事？” 　　“对不起，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我就是看着上面有些红……” 　　“你不要说了！”连叶羞耻地打断他的话。 　　他还有脸说！ 　　昨晚上都怪他！ 　　沈敬见连叶露在外面的小耳朵已经红的滴血，忍不住笑了笑，“好好好，我不说了，你想吃什么，我下楼去买早饭。” 　　“随便。” 　　“那你再睡一会儿。” 　　沈敬下床穿衣，顺手将地上的衣服收拾起来。 　　这一收拾，他便发现了不对劲。 　　比如，他昨天里面穿了见衬衫，外面穿了件v领毛衣，然后是警服和风衣。 　　但眼下，地上只有他的毛衣和风衣，衬衫和警服外套却不见了踪影。 　　再看连叶的衣服，似乎缺的更多，最里面的小衣根本没有。 　　连叶听到身后窸窸窣窣地声音，假装不经意地翻了个身，悄悄掀开被子的一角，见沈敬对着衣服发起了呆，想到了什么，不由得警铃大作。 　　“沈敬，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给我去买早饭呀。”连叶娇声嗔道。 　　沈敬见连叶从被子里探出一个脑袋，面上扬起温柔的笑，“好，我这就去。” 　　说着，他没再想衣服的事，随手往旁边衣架上一搭，便去洗漱出门。 　　连叶看似缩在被子里，实则一直在关注着沈敬的动静，直到沈敬洗漱完，穿好衣服出门，她才有了动静。 　　一会儿把脑袋埋进被褥里，一会儿埋进枕头里，在床上来回翻滚，床板摇晃地咯吱作响。 　　磨蹭了片刻，连叶才从被子里坐起来，正要穿衣服时，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是沈敬的家里，这里没有她的衣服。 　　昨晚…… 　　昨晚被沈敬折腾了一番，她的床铺湿透，根本不能睡觉。 　　于是他随意将衣服套上，用风衣将她全身裹住，抱来了这边。 　　一想到昨晚的场景，连叶便羞耻到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将自己埋起来。 　　幸亏沈敬不在。 　　她翻身下穿，拉开衣柜。 　　里面的衣服非常整齐，且薄厚类别区分的明明白白。 　　连叶的指尖在衣架上游走着，最后挑出了一件深色的衬衫，穿在身上几乎可以当衬衫裙，又拿了件沈敬的大外套穿在身上将自己裹住。 　　出门前她将耳朵附在门边听着，知道走廊上没有动静才做贼似的飞快地溜进对面。 　　她来不及换衣服，而是先把一地的狼藉收拾干净，沈敬的衣服便好好的搭在椅背上，她自己的衣服便扔到脏衣篓里。 　　收拾完地面之后连叶又将床单换下来，遮掩住上面可疑的水渍。 　　等到一切做完，连叶站在房间中央四下看了看，觉得没什么不能见人的地方了，她才开始换衣服，洗漱。 　　等沈敬买饭回来，看到空了的床铺，好笑地摇摇头，倒是不觉得惊讶。 　　就如上次一样，这丫头必然已经整理好自己，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沈敬端着碗去了对面。 　　“沈师兄。” 　　连叶站在门口，含情脉脉地喊。 　　沈敬一愣，“你叫我什么？” 　　“沈师兄，你忘了我是谁吗？我是你的道侣叶仙子啊。”连叶望着沈敬说。 　　沈敬径直越过连叶，将碗放在桌上，又从兜里掏出用纸包着的油条，包子，这才转身看着连叶，上前摸了摸她的额头，“没有发烧啊。” 　　连叶哼了一声，“真没想到沈师兄竟然是这样的人！亏你还是天下第一宗宗主首席大弟子，竟然如此言而无信！昨晚妖魔出世，遮天蔽日，沈师兄非要与我结为道侣，合则双修，还说要与我一起行侠仗义，拯救天下百姓，现在法力恢复，就翻脸不认人了！” 　　天下第一宗？ 　　首席大弟子？ 　　妖魔出世？ 　　结为道侣？ 　　沈敬一头雾水，“叶子，你到底怎么了？” 　　连叶气呼呼地冷哼一声，“你昨晚还在叫人家仙子，亲手写下道侣契约，现在却问人家怎么了，你这个负心汉，嘤嘤嘤……” 　　沈敬回想了一下，确实是什么都想不起来，但他觉得自己干不出那么离谱的事，只当连叶在演戏逗他玩。 　　见连叶演得起劲，于是他便配合道：“怎会？我记得仙子的恩情，不过仙子，我们还是先吃饭吧。” 　　 ##第四百八十七章 一次不够 　　“你不是辟谷了吗？”连叶笑眯眯地说。 　　沈敬一愣，还要演？ 　　他想了想，编道：“这不是……法力还没完全恢复嘛。” 　　“哦？可你昨天不是说，我们双修之后你的法力就会恢复吗？”连叶面带微笑，眼神微妙。 　　双……双修……？ 　　沈敬脸上的表情一僵，脑海中倏地闪过一道熟悉的画面，快的让人来不及捕捉。 　　他脸上的表情有些怪异，莫名心虚地扯了扯嘴角，“是吗？可能……一次不够……” 　　“一次不够？”连叶笑着，语气玩味，缓缓走近。 　　沈敬不自觉地后退一步，眼神有些无处安放。 　　却见她在他面前站定，踮起脚尖伸手整了整他的衣领，不紧不慢的动作，被她硬生生做出几分令人遐想的暧昧之感。 　　连叶抬眼看着他，长睫忽闪，“你想要几次？” 　　沈敬却不知怎地，嗓子哑的厉害，明明有什么话再舌尖，就是说不出来。 　　许久，他才别过眼，嘶哑地说，“别闹了，吃饭吧。” 　　“沈师兄，我可没有跟你闹，呐，你昨晚写的婚书还在这里呢！” 　　说着，连叶从书里抽出一张纸来。 　　沈敬接过来一看，之间上面一连串狗爬的字迹，依稀可以辨认出上面的内容。 　　脑海中依稀闪过他醉醺醺地趴在桌子上写下这份道侣契约的画面，他老脸一红，“这……这……” 　　看到沈敬窘迫的样子，连叶忍不住放声笑起来。 　　这时候的连亚茹一行人，路上耽搁了会儿，在星期天的早晨，终于抵达了京城。 　　王秀兰等人目不转睛地看着车窗外，眼底放着光。 　　连枝还带着几分拘谨，即便对外面非常的好奇，也尽量收敛着自己的目光，以免叫连亚茹和杜黄看了笑话。 　　而连国豪就忍不住了，兴奋地指着外面叽叽喳喳，王秀兰和连文山也激动地讨论。 　　等到了凌家宅子，王秀兰和连文山更是被眼前的富丽堂皇惊叹不已，眼睛都不知道该看哪里了。 　　一向无法无天的连国豪也有了些拘谨。 　　杜黄眼底闪过讽刺的笑，帮忙将行李搬进去。 　　陈妈笑着说：“几位随我上来吧，房间已经准备好了。” 　　王秀兰猜着这人应该就是连芽口中的保姆，佣人。 　　连一个佣人都比自己穿的好，她心里有些不舒服，但更多的是欣喜，这意味着凌家非常的有钱。 　　连家人迫不及待地在凌家安顿下来。 　　连枝看着粉刷着白墙的房间，精致的桌椅灯具，简洁中透着华丽，再看看自己仅有的几件拿得出手的衣服，却仍然是格格不入的样子！ 　　她一定要想办法留在这里！ 　　中午时候陈妈张罗了一桌丰盛的午餐，王秀兰舔了舔嘴角，一时间乐不思蜀。 　　乡下人吃饭向来不顾忌，连枝还要点面子，尽量慢一些，而王秀兰就跟饿了几百年似的，风卷残云，还不忘将大半地糖醋里脊和红烧肉都拨到连国豪的碗里。 　　连国豪是连家的宠儿，家里有什么好吃的都紧着他，往常家里偶尔吃上一顿肉，大部分都会到了他嘴里，因此也叫他养成了一个不好的习惯——挑拣。 　　他拿着筷子在盘子里翻来覆去的找肉块，将桌上弄得一团乱。 　　连亚茹没动几下就放下了筷子。 　　连文山看出来她不动声色之间的嫌弃，呵斥了连国豪一声，不好意思地冲着连亚茹笑笑，“大姐，真是不好意思，让你看笑话了。” 　　接下来，连文山旁敲侧击地打听着凌家的情况，从中得到一些信息。 　　凌成华平时工作忙，经常不在家。 　　他有一儿一女，大女儿是已故前妻所出，已经二十多岁，现下不在京城，小儿子是连亚茹亲生，现在十二岁。 　　凌成华兄弟三个，都身居要职，还有个姐妹，也是不可小觑。 　　凌老爷子头几年去世，凌母倒是还在，只不过不住这里。 　　连亚茹隐约透露，她和凌母的关系很僵。 　　当初凌成华虽然丧妻，但也是大好的条件，凌母不求他娶个大富大贵之人，但至少也是普通的清白女子，而那时候的连亚茹，刚被深入基层的凌成华从淫窝子里救出来，凌母怎么可能接受？ 　　但凌成华是成年人，凌母无法阻拦，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凌成华和连亚茹结婚，可最后连亚茹却生下一个病歪歪儿子，更让凌母非常厌恶。 　　她将凌康的病全都怪罪在连亚茹身上，私下里还想着肯定是连亚茹在淫窝子里被弄坏了身体才会这样。 　　不过这些，连亚茹自是不会告诉连家人。 　　连枝随意问道：“今天周末，杜黄不是说表弟会从学校回来吗？怎么没有见他？” 　　陈妈站出来说，“小少爷昨天回来过，看到夫人不在很是失望，加上学校有活动，一大早就回学校了。” 　　言下之意，凌康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但是因为你们的耽搁，才让夫人母子没有相见。 　　连枝不免有些愧疚，便忽略了心底产生的那点儿怪异。 　　晚上的时候，连家人也见到了凌成华。 　　王秀兰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觉得凌成华待他们很和蔼，但就是非常的拘谨害怕。 　　连文山说：“那肯定，人家是大官，得有大官的气势。” 　　王秀兰撇撇嘴。 　　在翌日的早晨，饭桌上，王秀兰提起了连国豪上学的事。 　　连文山也想有个准信，但这才是第二天，催的急不好看，在饭桌底下拉了下王秀兰。 　　凌成华放下手里的筷子，擦了擦嘴，淡笑着说，“这件事弟妹不用担心，我已经交代杜黄去接触。” 　　连家人听了很是欣喜。 　　只有连枝，面上带着淡淡的愁。 　　绝对不能让连家人留在这里，要不然她永远无法摆脱他们。 　　杜黄的办事效率很快，第二天就穿来消息，说已经联系好了学校，但因为连国豪没有京城户口，学校也不是随便接收，要连国豪过几天去学校里考试，考过了自然就能在京城上学。 　　王秀兰非常高兴，拉着杜黄说了许多好话，好像连国豪已经考试通过一般。 　　虽然学校里的老师都说连国豪聪明，但连文山还是有些担忧。 　　而此时的连枝，已经在想着如何让连国豪考试不通过了。 ##第四百八十八章 回来了 　　出去了大半个月的李建军和李恒回来了。 　　这一次他们跑的是东北沿线，将东西运过去之后很快就遭到当地商人的疯抢。 　　李建军还稍微抬了些价格，但仍然很快地销售一空。 　　他将赚来的钱又买了东北那边的特产，比如人参，回来之后再以稍微低于本地批发的价格出手。 　　这两次倒腾下来，几千块钱变成了几万，一下子翻了好几倍。 　　连叶从中抽取了分成，李建军也分到了几千块钱。 　　现在公路基建不好，路上压根没有服务区，只有荒田野地。 　　跑货利润虽高，但路上也苦，李建军打算在家里歇几天再走下一趟。 　　如同对待连芽一样，这几天连亚茹带着连家人再京城各地逛了逛。 　　几天里，连枝已经将周围摸清楚。 　　在连国豪去考试的前一天，连枝借口散步去了附近街道办旁边的卫生室，以便秘为借口买了可以致腹泻的药。 　　在连国豪出发去考试前，她作为姐姐，“非常关心”地问了几句，并给他端了一杯水。 　　事实上，即便她不动手脚，连国豪也不会通过考试，不管他考成什么样。 　　这次考试，是杜黄陪同连国豪一起去的，同时还有王秀兰。 　　三人下午便回来了，王秀兰脸色不好，连国豪脸色苍白，手还捂着肚子。 　　连枝知道自己的计划成功了。 　　连文山看到他们的脸色，心中一咯噔，着急地凑上去，“考的咋样？” 　　王秀兰和连国豪都没说话。 　　杜黄说，“你们也别担心，就算国豪肚子疼没发挥好，也不一定考不过，既然已经考完了，安心等成绩就是了。” 　　这话安慰了王秀兰，她想着，就算考不过，再求求大姐夫帮帮忙，大姐夫这么大哥官，难道还不能把国豪塞进学校？ 　　“肚子疼？国豪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看看？”连亚茹说，“要不这样，这周六我正好要去体检，不如提前两天，明天带国豪去医院检查一下。” 　　农村人像拉肚子这种小病不会去医院，甚至医馆也不会去，除非非常严重。 　　听到连亚茹因为这点小毛病就去医院，王秀兰和连文山再次感叹凌家真是钱多。 　　但这件事两人倒不反对，毕竟收益的是他们儿子。 　　连亚茹见状又说，“文山，秀兰，你们要不也一起做个检查？想我，年纪大了不是这儿疼就是哪儿疼，才会定期体检，你们以前肯定没这个条件，好不容易来一次，不如做个检查，有什么毛病也早治疗。” 　　这话可算是说道了连文山和王秀兰心坎里。 　　成天面朝黄土背朝天，累死累活，连文山和王秀兰身上都有些小毛病，下雨天不是腰疼就是腿疼的。 　　大多数农村人都有这个毛病，他们以前不在意，但是现在有了条件治疗，又不用花钱，何乐而不为呢？ 　　两人兴高采烈地答应了。 　　但连枝却有些兴致缺缺，生怕泻药被检测出来。 　　翌日一家人一起去了医院，甚至小家宝也被抱了过去，按照王秀兰的话说，人家城里人怀孕了之后都做产检，他们没那个条件，现在给小家宝检查检查身体也好。 　　连国豪先被送去医院看腹泻，医生询问过症状和最近的吃食，没说什么，直接给开了些药。 　　随后一行人拿了表单做各种检查，其中要验血验尿。 　　连枝一阵惊慌，万一连国豪体内的泻药成分被检测出来怎么办？ 　　这样想着，她非常紧张，抽血之前借口去厕所离开，拉住一个小护士，说明自己的困惑。 　　小护士说：“这个无法保证，因为人体质不一样，代谢速度不一样，而且和药剂的计量也有关系。” 　　“我知道了，谢谢。” 　　连枝沉思着往验血室走，却猛然扫见杜黄的背影，他正和一个年纪很大的医生在一起说话。 　　连枝走过去刚想打招呼，就听到那医生说，“我听说你又找了人过来做配型？” 　　杜黄点头应声，“是，是夫人娘家那边的亲戚，等拿到样品，我会尽快给你，希望能快点出结果。” 　　配型？ 　　配型是什么？ 　　不是体检吗？ 　　连枝不太懂配型是啥，但是读过书的她能感觉到，配型和体检是不一样的。 　　那医生又说，“还是要尽快，凌康的身体等不得。” 　　杜黄说，“我知道，我现在去看看他。” 　　连枝又是一惊。 　　凌康的身体？ 　　凌康的身体怎么了？ 　　等不得？ 　　等不得什么？ 　　等不得配型吗？ 　　看到杜黄离开，连枝打消了打招呼的心思，拉住一个小护士问，“不好意思，我想请问一下，配型是什么？” 　　小护士看了她一眼，简单解释了配型的意思。 　　在这个时代，配型是一个新词语，拆分开来就是型号匹配，自然就是患者和捐献者之间的型号匹配，可以用于肾移植，骨髓移植，肝脏移植等等。 　　但这些手术都是近十几年的医学界的成果，应用到医院里的时间也不久，且只有京城固定的几家医院才能够完成，费用对于普通人来说是天价，因此很多人都尚不知道器官可以移植。 　　连枝便是这样，听到肾移植肝移植的时候，她便瞪大眼睛，“肾可以移植？移植了人不得死了吗？” 　　小护士轻蔑地看了她一眼，“你不会不知道人有两颗肾吧？移植一颗还能正常生活的，不过也会有影响。” 　　小护士扬长而去。 　　连枝站在原地思虑半响。 　　她有了一种可怕的猜测。 　　凌康根本不是在上学，而是在医院。 　　他得了一种不治之症，需要某种器官移植。 　　但不论是什么移植，连枝都无法接受。 　　这时候思想落后，所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大部分地方依旧是传统土葬，连火化都是对逝去之人及其父母的亵渎，更何况是遗体捐献和器官捐献？ 　　更何况器官捐献之后，自己的身体缺了一部分，身体素质肯定会变差的。 　　连枝正想要想办法躲过这次的配型，脑中电光一闪。 　　这件事是大姑安排，但是大姑父肯定也是知道的。 　　她抓到了他们的把柄。 　　若是好好利用，说不定是一大助力！ ##第四百八十九章 未成功 　　连枝只当做什么都不知，回去之后继续做检查。 　　耽搁了这一会儿，连亚茹等人已经去抽完血，去检查别的项目。 　　连枝抽血的时候不经意地问护士，“不好意思，我想请问一下，要是做配型，多长时间能出结果？” 　　护士没想到她竟然知道配型这个东西，只当做她问的是正常病患的配型，说，“半个月才能出结果。” 　　半个月？ 　　连枝想到方才那医生说的话：我听说你又找了人过来做配型？ 　　又。 　　连芽在家里也提过被带去医院检查身体，想必她也是做了配型的。 　　但连芽满打满算也就在京城呆了半个月。 　　最开始连亚茹必然要降低她的防备，不会一来就带去医院。 　　也就是说凭借凌家的关系，能够加快检查结果出来的时间。 　　结果确实很快就出来了，杜黄看着王主任的面色，心中一沉，接过来报告一看，果然如预感的那样，没有配型成功之人。 　　他深深叹了口气，“我知道了，我现在去看看康康。” 　　王主任拍拍他的肩膀，“你也不要太过忧心，我也帮你留意着些。” 　　当晚，杜黄来了凌家，将连亚茹叫去书房，说有事和先生夫人说。 　　王秀兰等人不觉得有什么，但连枝心中有预感，这次要说的肯定是配型结果！ 　　等杜黄和连亚茹上楼，她也找了个借口上去。 　　书房内，杜黄将配型结果告诉两人。 　　连亚茹脸上不可避免地出现了失望的神情。 　　她的娘家人也都检测了那么多，却没有一人能够配型成功，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凌成华安慰着她。 　　杜黄见此没再多呆，转身离开，一开门便看到门口的连枝。 　　他面色一变，“你在这里干什么？” 　　方才转瞬之间，连枝已经有了计较，她对上杜黄的眼睛，大着胆子说，“我都听到了。” 　　门口的动静惊动了凌成华和连亚茹。 　　连枝壮着胆子走进去，“大姑，姑父，你们别灰心，总会找到能配型成功的，表弟一定不会有事的。” 　　连亚茹见连枝这么说，松了口气，但也知这件事要是王秀兰等人知道，必然会闹腾起来。 　　少不得要给连枝点好处封口。 　　连枝主动站出来承认，未必没有这个意思。 　　聪明人说话一点就通。 　　连枝便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拜托凌成华寻找何世荣。 　　“何世荣？”凌成华和连亚茹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虽说他们凌家没有同龄的孩子，但都是一个圈子的，何世荣当年闹出事来，还惹了不少笑话，和外甥霍建朝又是同学，他们自然是知道的。 　　想到何世荣当初被迫下乡，再联系连枝说的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何世荣到了乡下死性未改，照样勾搭小姑娘，将连枝和连家人勾到了手，还有了孩子。 　　凌成华和连亚茹知道何世荣不是个好东西，但这和他们无关，他们只是想封住连枝的口罢了，至于连枝以后过的好不好，他们不关心。 　　“怎么？大姑，姑父，有什么问题？” 　　凌成华笑了笑，拣连枝喜欢听的说，“我倒是认识一个叫何世荣的，他父亲与我是同僚，家世显赫，还没成亲，人也是英俊潇洒，一表人才。” 　　连枝听了又惊又喜，“真的？” 　　“是。你且放心，我这就派人约个时间，让你们见面。” 　　连枝没想到会这么巧。 　　但姑父没有必要骗她。 　　以他所说，何世荣家里不比凌家差。 　　连枝非常兴奋，想到自己以后能成为何家的少夫人，心底就一阵激动。 　　她没想到何世荣会不要她。 　　毕竟何世荣当初非常喜欢她的，再者，她儿子都生了，难道何家还能不认？ 　　高兴之余，连枝忍不住说，“大姑，你也别担心，虽然我们几个配型失败，不过还有别人呀，你忘了，我三叔从小就跟你长的像，说不定他家人能配型成功呢！” 　　连家人和三房连叶的恩怨，在杜黄第一次从河口村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告知了连亚茹。 　　一家子被一个丫头片子拿捏住。 　　连亚茹知道，连枝这是拿她当枪使。 　　但她说的不错，连家兄弟姐妹几个人里，老三和她是最像的，不光外貌像，脾气也像，甚至经历上也有些相似。 　　只可惜，老三没她幸运。 　　连枝见连亚茹动了心思，趁热打铁，“大姑，就是做个配型嘛，还不一定能不能成功呢，不过这也是一次机会。” 　　从书房回去，连枝心情愉悦。 　　如果她没有猜错，大姑接他们进京是为给表弟治病，并不是真心想接济他们。 　　就像连芽，配型失败后立刻被送回了河口村。 　　而连文山王秀兰等人，不日就会送走。 　　连国豪更不用说，他的考试百分百不会通过。 　　这么想着，连枝暗道早知道就不买泻药了。 　　果不其然，配型结果出来的第二天，连国豪的考试成绩也出了，意料之中的没有通过。 　　王秀兰舔着脸求连亚茹让凌成华再帮帮忙，连亚茹义正言辞的拒绝，随后以连国豪不宜耽搁太多课程为由，让他们回去。 　　连文山和王秀兰自然是不愿意的，最后还是连枝出面将人劝回去。 　　连枝要见何世荣，自然要留下，借口便是连亚茹喜欢家宝。 　　连枝便告诉王秀兰，有她在这里，多在连亚茹耳边替连国豪说好话，大姑肯定还会再将连国豪接回来。 　　抱着这种想法，王秀兰勉强答应，跟连文山带着连国豪回去了。 　　这时候大学里的娱乐活动虽然形式少，但数量并不少。 　　大学之间时常有交流。 　　连亚娟这一次便拿到了去民大参加活动的机会。 　　自上次植树路上遇见那一队民大的学生，她就把那个男生记在了心里。 　　这次的演讲比赛正好。 　　这时候还不是什么阶梯教室，教室不大，中间摆着几张桌子并齐成长方形，所有的选手坐一圈，外围是围观的老师和学生。 　　连亚娟进门的时候便瞥见，她的座位斜对面的男生非常眼熟。 　　正是那天路上遇见的那一个。 　　如此缘分，让连亚娟忍不住笑了笑。 　　那男生也冲着连亚娟笑笑。 　　等到男生演讲的时候，连亚娟知道了他的名字——程泽。 ##第四百九十章 认识 　　演讲比赛结束，程泽叫住了连亚娟。 　　两人就这么认识了。 　　当连亚娟和程泽走在一起时，总会引来许多人的注目。 　　因着这时候大学生朴素，而程泽在学校一贯高调，成了学校里的异类。 　　和他在一起的人总是会引起大家的议论。 　　连亚娟是最不怕被议论的。 　　被议论，说明你有本事，有人注意你，有人眼红你。 　　即便是被议论，也比默默无闻的强。 　　程泽对连亚娟出手大方，这也让连亚娟渐渐明白程泽的出身比她想象中还要厉害。 　　连亚娟有自知之明，在程泽频繁带着自己出入餐厅饭馆见各种朋友，聊天喝酒的时候，她便明白了自己的身份。 　　程家一定不会让程泽娶她，程泽也不可能娶她。 　　他们认识的时候，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些东西。 　　她看到了他优越的条件和眼神中的玩味，他看到了她眼底的不甘和攀附。 　　一拍即合。 　　因此连亚娟格外珍惜这段时间。 　　程泽带她见得每一个朋友她都记在心里，尽量与他们保持联系。 　　这一天，程泽让连亚娟提前打扮。 　　连亚娟从他口中知道，这一次他要带她去见的客人叫吴鑫。 　　在凌成华的安排下，何世荣和连枝见面了。 　　当他见到连枝出现并抱着个孩子的时候，直接愣在原地。 　　虽说连枝也是清秀佳人，但毕竟条件有限，没精细保养过，虽说她很少下地，没有晒黑，但皮肤有些粗糙，在加上怀孕及坐月子的时候被张巧莲闹腾，休养不足，脸色蜡黄，且她一个人带着孩子，多少有些吃力，看上去很是疲累。 　　在这种状态下，连枝可比何世荣现在那些相好差远了。 　　何世荣根本没想过连枝会追过来，还抱着个孩子。 　　他根本不相认，但连枝见了他就泪眼朦胧，哭哭啼啼地问他为什么要丢下他们孤儿寡母，好不凄惨。 　　再加上凌成华作为连枝的姑父，在旁边看着，何世荣也不能直接撕破脸，一时间烦闷无比，只说回家商量商量，改天就将连枝接过去。 　　已经进入四月份。 　　下个月便是预考的时间，距离正式高考也不过三个月。 　　魏校长还没放弃劝说连叶不要参加高考的事。 　　不过连叶并未放在心上，她现在的经历都放在学习上，偶尔才会插手一下寻香来的生意，也和鹏城那边通过几次电话。 　　电器专营店已经开业，每月都有账单邮寄过来。 　　倒是三月底的时候，宫老联系过连叶一次，给她寄来一份密码，让她没事研究研究。 　　连叶猜着这不是简单的密码，足足花了两天的功夫才解出来，这也导致她休息不足，上课的时候蔫蔫的，用了几天时间才调整过来。 　　这天的课间，班主任袁茵突然过来将连叶叫了出去，“连叶同学，你姑姑找你。” 　　“姑姑？”连叶抱着疑惑，跟着袁茵去办公室。 　　连亚娟？ 　　她不是在上学？ 　　怎么会来找自己？ 　　等到了办公室，连叶跟在袁茵后面走进去，见到里面站着一个陌生女子。 　　这女子看上去四十多岁，衣着不凡，举止优雅。 　　见到连叶进来，女子的视线就盯到了连叶身上，来回打量，末了笑着说，“你就是连叶吧，我是你大姑。” 　　大姑？ 　　连叶仔细搜寻原主的记忆，终于在记忆深处扒出了这个人。 　　不过这个大姑原主也没见过，只是听连家人提起过而已。 　　见连叶面露疑惑之色，连亚茹笑着解释，“我知道你不认识我，我也是最近才和家里联系上，得知你们一家搬了出来，你在这里上学，就顺道过来看看。” 　　连叶皱眉，“大姑？不好意思，我不记得我有个大姑。” 　　看样子她这位大姑家世不凡，连家人能放过这只肥羊，还告诉大姑她的地址？ 　　连亚茹一顿，若无其事地笑道，“我离开家里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又不来往，不知道也是正常。” 　　“那也不能你说是就是。有什么证据证明吗？” 　　随随便便一个人来说是她大姑，又是从连家那边来的，连叶可不敢一下子就相信。 　　连亚茹面色一僵，只好捡着说了些家里的情况，以证明自己是连家人。 　　谁知连叶仰着脸问，“你说的这些太久远，我又不知是不是真的。” 　　连亚茹没想到连叶竟然如此谨慎，只好亮明身份，还拿出了自己挂职的工作证，证明自己不是坏人。 　　连叶看了眼上面的连亚茹几个字，笑笑说，“原来你真是大姑啊，不好意思，我以前没见过大姑，大姑又是一个人来的，你去过连家，想必知道我们的情况，我不敢随意相信别人，还望大姑别忘心里去。” 　　连亚茹看出来连叶不好对付，笑着说，“怎么会？我是专程来看你们的，以前我在家的时候和三弟关系最好，我俩也是最像的，可惜啊，没想到这次回来的时候却得知三弟他……我知道你们和老家有矛盾，搬了出来，我也不是来劝你回去的，就是想看看你现在过的怎么样。看见你过的好，我就放心了，你要是有什么难处，就跟大姑说。” 　　连叶对这位大姑没什么感觉，不过人家费尽找来，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至少眼下面子上过得去，她也没让人下不来台。 　　“让大姑惦念着，跑这一趟，真是麻烦大姑了。我们一家人离开连家之后，在一个朋友的帮助下在青州落脚，还算过的去，日子平平安安，谢谢大姑的关心，大姑还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事，不过你放学之后有空吗？我想去见见你娘和你弟弟。”连亚茹看出连叶的谨慎与疏离，知道她不像其他连家人那么好对付，打算从李兰英和连险入手。 　　说来，当年她走的时候，连根山还没结婚。 　　不过她已经将三房的一切都打听清楚。 　　听说李兰英是个懦弱撑不住事的，必然比这连叶好对付多了。 　　只要她将李兰英劝服，连叶相比也不会为难。 　　连叶垂眸想了想说，“好啊，不过得麻烦大姑等我，我还有课。” 　　“我知道，学业要紧，我听说你今年马上就要高考了，成绩不错，一定要加油，争取考个好成绩，你父亲泉下有知也瞑目了。” 　　 ##第四百九十一章 见面礼 　　放学之后，连亚茹跟着连叶去了玉华路的家里。 　　连亚茹离开的时候虽然李兰英还没结婚，但村子离得不远，李兰英也是认识连亚茹的。 　　在连亚茹的有意接近之下，两人很畅快地聊了起来，没过多久便非常熟络。 　　“这是连险吧？和老三真像。”连亚茹笑着，拿出来给连险的见面礼，“这是大姑给你的见面礼。” 　　见面礼是一个精致的八音盒。 　　不仅有连险的，还有连叶和李兰英的。 　　李兰英推拒一番，最终在连亚茹的坚持下收下。 　　连亚茹言语之间探听她们的营生，李兰英也不是个傻的，接受到了连叶的眼神，随意含糊了过去，将话题转到了连亚茹身上。 　　连亚茹为了打消他们的怀疑，将自己现在的情况半真半假的提了提。 　　在连叶和李兰英的戒备之下，连亚茹没有提出带他们去京城的想法。 　　等连亚茹离开，两人都没吭声。 　　沉默了一会儿，李兰英才忍不住问，“叶子，你说你大姑来是为了什么？” 　　都那么多年不来往了，连亚茹突然回来，李兰英可不相信连亚茹是纯粹的来联系感情的。 　　但从连亚茹话语间及她整个人的状态气质穿着可以窥探，她的物质条件是不差的。 　　李兰英想不出来，她们身上有什么可图的，能叫连亚茹专门跑一趟。 　　连叶想了想，“她既然是说是京城来的，那我让沈敬去打听一下。” 　　正好她晚上还要回新业路。 　　沈敬这才知道，连叶今天回来的晚是遇见了自己的大姑。 　　“大姑？” 　　连叶点点头，“她二十年没回来过，这次突然联系上了连家，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想拜托你让人在京城打听一下。” 　　沈敬问，“那你可知道她和她丈夫的具体信息？” 　　连叶说，“大姑父叫凌成华，表弟叫凌康。” 　　沈敬闻言不由得挑眉。 　　真巧。 　　凌成华就是霍建朝的舅舅，凌星月的父亲。 　　沈敬和凌家接触不多，但也知道凌家的情况，凌康生来体弱，并且有遗传病，经常在医院呆着，很少出现在人前。 　　连叶看到沈敬的表情，不禁问，“怎么？你认识？” 　　沈敬点头，“认识，你大姑就是凌星月的继母，凌星月你认识，清雨的未婚妻。” 　　“这么说，她说的属实了？” 　　“是，不过她也不是没有烦恼之处，她的儿子凌康有先天性的疾病，一直在医院住着，不过我倒是不知道，具体是什么病。” 　　连叶垂了垂眸。 　　连亚茹可没有提过这些，在连亚茹嘴里，凌康身体健康，正在读初中。 　　她正幸福美满，享福的时候想起来家里的老娘，才决定回老家看看。 　　沈敬见连叶面有异色，说，“你别担心，我帮你打听打听到底是怎么回事。” 　　眼下青州就有一个现成的人可以打听。 　　沈敬当即联系了霍建朝。 　　作为表哥，霍建朝也经常去医院看望凌康，自然是知道凌康的病怎么回事。 　　他对沈敬和盘托出，最后问，“沈敬，你问这个做什么？” 　　沈敬淡淡一笑，“清雨让我问的。” 　　谢清雨是凌星月的未婚夫，霍建朝是知道。 　　但，谢清雨想知道凌康的病，不会问凌星月吗？ 　　霍建朝随即明白，兴许是凌星月跟她后妈和凌康的关系一向不好，她肯定不希望谢清雨去帮凌康。 　　沈敬将问出来的答案告诉连叶，“物质上的所求必然是没有的，凌家家大业大，绝对少不了她的吃穿用度。且她虽然是凌成华的继室，但我也听说过，他们夫妻感情甚佳，若说遗憾，大约只有在凌康身上。” 　　连叶不禁猜测，“难道她想要我捐肾？”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毕竟有血缘关系，配型成功的概率会大一些。” 　　“若真是如此，她应该会露出马脚，等着看就是。” 　　连叶可不打算给凌康捐肾，健康的身体是什么都买不回来的。 　　就算有那么一点儿血缘关系，凌康于她无异于陌生人。 　　连叶猜的不错。 　　接下来几天连亚茹都会去玉华路找李兰英，说说话，逛逛街，聊聊天，慢慢放松李兰英的警惕。 　　随后她便提出，要接他们一家人去京城玩几天。 　　李兰英当时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只说连叶预考高考在即，不能随意离开学校，耽搁学习。 　　这理由正当，连亚茹一时也找不出非要他们去京城的理由。 　　难怪连家人没少在连叶手里吃瘪，果然是不好对付，她可比连家那一些人聪明多了。 　　这天连亚茹来学校找连叶，同样向连叶提出要带她去京城住几天的想法。 　　马脚露出来了。 　　连叶想着，以自己要学习的理由拒绝。 　　连亚茹却说，“叶子，我听说你的成绩很好，已经拿到了京大的保送资格？怎么还要高考？” 　　连叶笑着说，“录取的专业不是我理想专业，我想自己考。” 　　听听这话。 　　这时候能够考上京大，就意味着前途无量。 　　她不但不珍惜，还挑起专业来。 　　连亚茹笑着说，“原来是这样，我倒觉得，你不必再考一次，万一没有考上呢？至于专业的事，简单，让你姑父帮你就行了。” 　　连叶笑着拒绝，“大姑，不用麻烦大姑父，我对自己有自信，就算没考上，那也是我命该如此。” 　　连亚茹：“……这怎么行呢？你那么聪明，要是进不了京大岂不是可惜？” 　　连叶说，“要是考不进京大，那是我技不如人，没什么好可惜的，大姑不用安慰我，我很乐观的。” 　　连亚茹：“……” 　　真是油盐不进。 　　连亚茹觉得，连家人再连叶手上吃了那么多亏不是没有道理的。 　　隔天，连亚茹又去找了李兰英，话里话外都是为了连叶着想，让李兰英多劝劝连叶。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李兰英被连叶提醒过，虽然很心动，却还是说，“这件事我做不了她的主，还是看叶子的想法吧。” 　　连亚茹好说歹说，也没能成功。 　　等回去之后，噩耗传来，凌康发病。 　　连亚茹惊慌失措地赶回了京城。 ##第四百九十二章 严重 　　凌康这次发病，比以往都要严重。 　　望着病床上年幼的儿子苍白的脸颊，身上插着各种管子，不知受了多少罪，连亚茹心如刀割。 　　王主任这几天的脸色总是非常严肃，一看就知情况不容乐观。 　　他再三交代，要尽快找到肾源，否则凌康支撑不了多久。 　　连亚茹闻言当即气火攻心昏迷了过去。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凌成华心中焦急万分，人也憔悴许多。 　　连枝在一旁疑惑道，“大姑这次不是去青州了吗？没将连叶带过来？” 　　凌成华没有回答，杜黄说道：“那个叫连叶的姑娘坚持不来，夫人也没有办法。” 　　“坚持不来？”连枝笑了笑，“这种情况还容她坚持？直接绑上车带回来不就行了？要是配型不成功再送回去，她还能翻天？” 　　杜黄和凌成华不由得对视一眼。 　　就算连亚茹以别的理由将连叶骗过来，配型不成功还好，若是配型成功，他们可不会管连叶的意愿，这颗肾是要定了的。 　　等到手术的时候若是连叶不愿意，必然要使用强制性手段。 　　既然如此的话，那不如现在就使用强制性手段将人带过来，配型不成功的话便送回去加以安抚，成功的话就强制留下手术。 　　这么想着，杜黄立刻转身回去安排。 　　连枝不由得笑了笑。 　　连叶啊连叶，你也有今天！ 　　现如今她已经搭上了何世荣，只等着嫁进何家当少夫人，她终于可以将连叶踩在脚底下！ 　　等连叶到了京城，若是配型成功，自有大姑父收拾她，若是不成功，连叶也别想好好的回去。 　　以何家的势力，要阻拦一个人的高考还不容易？ 　　连叶以为连亚茹还要在青州呆上一段时间，却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回京了。 　　沈敬说，“建朝也回京了，凌康的状态不太好。” 　　“过几天大姑说不定还会回来。” 　　沈敬淡淡一笑，说：“不仅会回来，说不定还会采取些什么手段。先礼后兵，一向如此。” 　　他既然在那个圈子里，自然明白那些人的行事风格。 　　那些人顾着自己的名声，能和平解决最好，若是不能和解，他们可不会让步，只会采取某些手段。 　　“我知道了，这几天我会小心。” 　　“上学放学的时候你不要一个人走，等我接你，要是我不能来，你就和同学作伴。” 　　虽是这么交代着，但事情还是出了岔子。 　　连叶放学的时候，在学校门口没看到沈敬，却见到威子。 　　威子赶忙迎上来说，“嫂子，你放学了，沈哥让我来送你回家。” 　　“麻烦你了，他有事？” 　　威子欲言又止，“嫂子，你家里出事了。你邻居报警说你家里闯进来一伙人，把婶子和弟弟带走了，沈哥好像知道点什么，去处理了。” 　　连叶一顿。 　　是她失策了。 　　她只想到连亚茹会从她这里下手，却忘了家里的李兰英和连险，更没想到他们竟然敢直接往家里闯。 　　不过连叶明白，这件事必须要沈敬去周旋。 　　若她是个大学生，还可以借助周边的人物为自己造势。 　　但她只是一个小小的高中生，以凌家的势力欺负她易如反掌，她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即便上学路上有威子相送，但对付连叶的办法多的事。 　　正如现在，寻香来突然被查，来人点明要老板前来处理。 　　没有了文青山的帮助，齐主任和他们交情不深，反水倒是容易的很。 　　连叶深知这件事只能自己出面解决。 　　凌家人不就是想让自己去京城捐肾吗？ 　　捐肾之前还有配型，若是配型不成功，凌家人也不能将自己怎么样。 　　据连亚茹所说，连家人想必是已经做了配型却不成功的。 　　在去赴约之前，连叶还是往沈家打了个电话，沈敬不在家，接电话的是孔阿姨。 　　连叶叫孔阿姨转告沈敬，他必然会猜到自己这边的事。 　　随后连叶才去赴约。 　　这次见得不是齐主任，也不是上面的领导，而是一位年轻人。 　　杜黄打量连叶几眼，和善的面容上带着笑，开门见山，“连叶姑娘想必知道我的目的，不知姑娘的选择是什么？” 　　连叶面色平淡，“我还有的选择吗？” 　　杜黄笑了笑，“当然有，但是总要付出点什么。” 　　“废话少说，你们不就是想让我去京城给凌康做配型捐献肾脏吗？还耽搁什么？不过话放在这里，若是配型不成功，我和我妈还有我弟弟必须要安全回来，即便成功，我也不想耽搁我的预考。” 　　杜黄没想到连叶这么快就将事情打听的清清楚楚，不像连家那群人，到最后都不知道自己经历了什么。 　　他笑着点头答应，“那是当然。” 　　就这样，连叶跟着杜黄，踏上了前往京城的路程。 　　第二天抵达京城，杜黄直接将连叶带去了医院。 　　连亚茹已经等在门诊楼门口，见连叶从车上下来，她走上前，面色苍白，歉意道：“叶子，实在抱歉，用这种方式让你来京城，大姑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你表弟情况非常不好……” 　　连叶感情上本就淡漠，听了连亚茹故意示弱的话，没有任何感觉，打断她的声音，“我妈和我弟弟呢？” 　　“他们现在住在招待所，你放心，他们现在很安全，我没将他们怎么样，就是叫他们做了个配型而已。” 　　连叶闻言讽刺一笑。 　　连亚茹想必是寄希望于有血缘关系的她和连险二人，若是连险真的能配型成功，她不敢想象会是什么样。 　　他还那么小。 　　杜黄很快安排了连叶做体检和配型，随后将连叶送去招待所，在结果未出来之前，她不能回去。 　　小轿车开出医院门口没多远，前方路口忽地窜出一辆汽车，打横停在马路上，将路拦死。 　　杜黄心跳漏了半拍，匆忙踩下刹车，车胎与地面之间发出尖锐的摩擦，骤停之下，连叶差点一头撞到前方的玻璃上。 　　眨眼之间，她便觉得前面的小轿车熟悉的很。 　　杜黄被这么一拦，怒气冲冲地开门下车，砰砰地拍响车窗，“喂，你怎么开车的？不要命了？” 　　沈敬嘴里叼着根烟，推门下车，一脸骄横，“我就这么开车的，怎么着？” 　　 ##第四百九十三章 找死 　　杜黄指着沈敬，“找死是吧？” 　　“我找不找死不知道，我知道你是找死！” 　　说着，杜黄便察觉到腰上抵着一个硬硬的东西。 　　他浑身一僵，缓缓低头看去，之间是一把黑色的手枪，正隐蔽地抵在他的侧腰，被沈敬挡的死死的，旁人根本看不到。 　　虽说时代在这里，但京城的车辆不少，两辆小轿车就这么大喇喇地停在马路上，很快就将后面的车辆堵死。 　　路边上有人以为了出了车祸，围过来看热闹。 　　杜黄分辨的出，这可不是什么玩具枪。 　　他心底咯噔一声，下意识地思索着自己得罪了什么人。 　　却见连叶从他车里的副驾驶出来，和沈敬对视一眼，径直拉开沈敬的副驾驶车门，坐了上去。 　　杜黄瞪大眼睛。 　　面前这个人是来接连叶的？ 　　他是谁？和连叶什么关系？！ 　　沈敬朝着杜黄笑了笑，牙齿一松，烟头掉在地上，他用脚一捻，将手枪收起来，“回去告诉姓凌的，我叫沈敬。” 　　说完，他拉开车门，坐到驾驶位，熟练地倒车，直到将车子汇入车流。 　　沈敬。 　　杜黄听说过这个名字。 　　但凌家和沈家没怎么有交际，沈敬又时常不在京城，他并未见过。 　　沈敬和连叶是什么关系？ 　　原来连叶背后有沈敬撑腰。 　　难怪。 　　后面被堵的车辆已经不耐烦地按着喇叭。 　　杜黄回到车里，却没有回医院，而是驶向李兰英和连险所在的招待所。 　　果不其然，他派去守在这里的两个人被引出去，等再回来的时候李兰英和连险已经不见了。 　　杜黄低咒一声，借着招待所的电话给凌成华拨了过去。 　　“幸好你来之前打了电话。” 　　车上，沈敬说，“他们没为难你吧？” 　　连叶摇摇头，“没有，就是带我去做了配型。” 　　这时候，她担心的不是自己会配型成功，而是连险。 　　若凌家不依不饶，她必须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沈敬安慰她说，“别担心，婶子和连险已经安全了，你还没吃饭吧？我带你先去吃个饭。” 　　沈家小少爷出面，将连叶劫走了。 　　凌成华知道的时候，便意识到，这件事没那么容易善了。 　　他去医院看望凌康，接连亚茹回去时候便将这事告诉了她，“你去青州的时候，可见过沈敬？他跟连叶什么关系？” 　　凌成华只是前年年末的时候宗门发生“大地震”，沈家少爷牵涉其中，还和自己的未来女婿一起南下经商，却不知后来沈敬去了哪里。 　　现在才知道，沈敬这一年一直在青州当警察。 　　未免大材小用了些。 　　不过今年年初的时候宗门的形势发生了变化，戒律堂遭到打压，宗主一脉东山再起，迎回宗主大弟子。 　　以宗主对沈敬的器重，往后他的前途可是无法估量的。 　　因此这件事，凌成华慎之又慎，能不和沈家交恶就不交恶。 　　连亚茹一怔，想了想说，“我倒是没见过沈家少爷，不过，我一直听连家人说，连叶有个当警察对象，年轻有为。” 　　凌成华叹了口气，“那就是他了。” 　　眼下的事情可不好办。 　　若是配型不成功，他们上门道个歉，低个头，事情兴许就过去了。 　　若是配型成功，凌成华不敢想象，他会做什么选择。 　　是放弃这个肾源，让康康承受着病痛，再次大海捞针一般的寻找。 　　还是非要拿到这个肾源，和沈家交恶。 　　连亚茹也想到事情的严重性，面色沉沉。 　　回到家里，连枝便抱着孩子走上前问，“大姑，姑父，怎么样了？连叶抓过来了吗？” 　　见两人不说话，连枝便意识到，事情没有那么顺利。 　　连亚茹坐下来回答，“带回来了是带回来了，但又被带走了。连枝，你可知道连叶在青州处了个对象？” 　　连枝一怔，回道，“当然知道，那是个警察，连叶没少利用他对付我们，奶奶就是被他关进去的。” 　　说来，连枝一直都知道连叶有这么一个对象，但至始至终都没见过人。 　　连枝见连亚茹面色严肃，不由得问，“大姑，怎么了？难道这个警察追到京城来了？” 　　连亚茹轻轻摇摇头，“不是追到京城，他本身就是京城人，这个人，很棘手。” 　　“棘手？他一个警察，还能大过姑父？” 　　“他当然大不过，但他父亲，他爷爷……” 　　凌成华并不忌惮何家，因为何家已经开始走下坡路，只是靠着余威苟延残喘，后一辈中何世荣就是个扶不起的阿斗，不足为惧。 　　但沈家不一样。 　　老爷子还在，光这一点，就压了凌家一成。 　　凌家的后辈虽说没有何世荣这般荒唐，却也都是中规中矩，没什么出色的。 　　凌康年纪小，有病在身，自是不必提。 　　老二家里的凌靖远在读大学，也是个糊涂蛋，被一个惹是生非的女人拿捏住，耳根子软，优柔果断，没有杀伐果决的魄力。 　　老三家里的孩子还在上中学，目前也没表现出什么出色的地方。 　　也只有一个霍建朝能拿的出手，但霍建朝本身是霍家人，即便帮扶凌家，也不可能豁出去，再者他虽优秀，却没有从政从军，而是专心搞研究。 　　再说未来女婿谢清雨，凌成华可不指望他。 　　先前谢清雨便有退婚的念头，即便没有退婚，谢清雨还和沈家是姻亲，不可能去对付沈家。 　　沈家虽说只一个独苗，但现在便能看出，将来必然是不比他爹差的。 　　连枝一怔，心中顿时生出一股说不出的嫉妒！ 　　原来连叶那个便宜对象的家世竟然这般好！ 　　她运气怎么就这么好！ 　　连枝本以为，自己有了何世荣，就能压连叶一头，出一口恶气！ 　　没想到，连叶早就攀了高枝！ 　　连枝忍不住攥紧拳头，眼底闪过一丝暗色，浑不在意地说：“大姑，怕什么，她和沈敬就是处对象而已，能不能结婚还不一定呢！” 　　连亚茹不禁一怔。 　　连枝说到了她心坎上。 　　当初她嫁给凌成华的时候，可是没少受一番阻拦，老爷子老太太什么手段都使过，凌成华工作忙，顾不及她的时候她可没少受罪，现如今她和老太太还搭腔呢，中间那段关系全靠凌成华维系。 　　再说连枝，连亚茹看得出来，何世荣可没有娶连枝的意思，偏偏连枝一叶障目，自己看不出来而已。 　　连叶现在只是和沈敬处对象，能不能嫁进沈家还不一定呢！ 　　沈家能够允许沈敬娶这么一个乡下人？ 　　就算沈家答应，在没结婚之前变数可多着呢！ 　　 ##第四百九十四章 快不行了 　　“你大哥这段时间为了凌康，可没少折腾。”凌二婶说。 　　凌二叔喝了口茶，“你昨天不是去医院看他了吗？他现在怎么样？” 　　“情况不好，估摸着快不行了。” 　　凌二叔叹口气，“大哥现在也是关心则乱，我听说不知怎么又和沈家扯上了关系。” 　　提到沈家凌二婶就来气。 　　明明是沈家和康明月的恩怨，却牵涉到了凌靖远。 　　不过凌二婶更多的是恨铁不成钢，只能怪自己儿子耳根子软，被康明月拿捏住。 　　凌二婶说，“我倒是听人说，大嫂一个娘家侄女是沈家那沈敬的对象，大嫂想让人家捐肾，人家不愿意，沈家也不愿意，这不就有了冲突吗？” 　　说着，凌二婶又嘟囔，“也不知道沈家人怎么想的，让个村姑当儿媳妇。” 　　沈家和康明月的恩怨，不就是因为康明月喜欢沈敬，但沈敬不愿意那点儿事吗？ 　　要是沈敬愿意，康明月也不会祸祸她儿子。 　　凌二婶虽说对康明月这个儿媳不满意，但至少觉得她是比连亚茹娘家侄女一个农村来的强很多。 　　凌二叔叹口气，“这人呀，想法不一样。” 　　就像他们无法理解凌靖远为什么非康明月不可一样。 　　一物降一物。 　　楼梯口的康明月听着楼下的对话，眼底闪过一丝深思。 　　沈敬对象，捐肾…… 　　连叶来京城了？ 　　李兰英先前和沈敬的母亲谢教授见过，但那时候沈敬和连叶还没有确定关系。 　　她没想到再见的时候会是这么一个情况。 　　她和连险被人强行带到京城医院检查，随后被强制安排在招待所里，没有人身自由。 　　后来有人将看守的人引开，沈敬亲自带他们出来，又让人将他们送去沈家，他则是亲自去救连叶。 　　李兰英便是在这种情况下被送到沈家。 　　从车上下来，她看着眼前的独栋小楼，眼底闪过一丝不知所措。 　　连险倒是没什么想法，拉着李兰英的手晃了晃，“妈，这里好大，好漂亮呀！” 　　孔阿姨从屋里出来，笑着上前，“是连叶姑娘的家人吧？快进来，快进来。” 　　李兰英保持镇定，冲着孔阿姨笑了笑，“我是连叶的妈妈，您是？” 　　孔阿姨说，“我是这里的家政阿姨，少爷走的时候交代过，会让人送您过来，您快去里面坐着。夫人这个点应该已经下课了，马上就回来。” 　　李兰英拘束地走进沈家，被里面的装饰布局晃了眼，一时间不知道该看什么地方。 　　若说华丽，还是沈敬在河安县的公寓华丽。 　　沈家的装修非常简洁，却处处透着精致感。 　　正如白色的不知是什么质感的墙面，木制的地板，高高地天花板给人一种非常空阔舒展的感觉，沙发是简单的L形，上面铺着一层垫子，叫人觉得非常阔气。 　　这是李兰英从未接触过的。 　　在农村，不少人家还是土坯房，墙面地面都是泥土，家境好一些的，则是砖瓦房，红砖裸在外面，地面都是夯实的泥土。 　　在县里和青州市，大部分人家的墙面地面是灰突突的洋灰色，顶多粉刷一层白色。 　　李兰英忍不住感叹。 　　大约只有这样的人家才能养出沈敬那样出色的人物。 　　连险也觉得好奇，仰着脸四处看了看，对李兰英说，“妈，这里好大呀！” 　　孔阿姨正好端着热水和果盘出来，听到连险的话，笑着说，“那你喜不喜欢这里呀？来，喝点热水，吃点水果。” 　　连险说，“喜欢，可是苹果为什么要切成块？” 　　孔阿姨说，“方便吃呀，这上面是酸奶，可以这样沾着吃，想吃多少吃多少。” 　　李兰英涨知识了。 　　普通人家谁不是抱着苹果啃？ 　　连险很稀奇。 　　谢教授很快便从学校赶回来。 　　在沈家坐了那么大会儿，李兰英已经设想过各种和谢教授见面时候的情况，倒是没有先前那般紧张。 　　“谢老师回来了，这一次真是麻烦你们了。连险，快谢谢谢阿姨！” 　　连险看着谢教授眨巴眨巴眼睛，“谢谢谢阿姨。” 　　谢教授将包挂在门口的衣架上，脱了外套，走进来说，“这是连险吧，沈敬跟我提过，真可爱，说什么麻烦不麻烦谢不谢的，都是一家人，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喊我一声妹子就行，我喊你大姐。” 　　这一声一家人，无疑是承认了连叶的身份。 　　李兰英不自觉地放松下来，笑着说，“那我就不客气了，妹子，你这是刚下课回来？” 　　“是，沈敬已经和我说了情况，大姐不要拘束，安心地在这里住几天，其余的事让沈敬去处理就行。” 　　李兰英知道，现在连叶和沈敬不过是处对象的关系，他们一家人便在沈家住下来，着实不好看。 　　但有凌家在，若是住招待所，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再强行把人带走？ 　　凌家的气氛非常的压抑。 　　在等结果的这段时间，连枝明显感觉到连亚茹的不安。 　　“大姑，你别担心，配型成功的话，肯定是什么都比不得康康的生命重要，要是配型不成功，还有别的想法，你往了，小姑现在正在京城读书的，不如抽空叫她来也做个配型。”连枝说。 　　连亚茹想了想，让杜黄去了连亚娟的学校一趟。 　　杜黄现在行事已经不是之前笑眯眯的样子，处处透着冷漠，手段强硬，连亚娟根本反抗不得，直接被带进了医院。 　　路上的时候，杜黄已经说明了情况。 　　连亚娟对这个便宜大姐没什么印象，更别提杜黄上来就要她配型捐肾。 　　她非常地不甘，想拖延时间等程泽来，只可惜杜黄没给她时间。 　　做了配型之后，杜黄就将人带去了凌家。 　　和程泽接触了那么久，连亚娟也算是接触到了上层社会的人，去过不少有钱人才会去的地方，见识多了不少。 　　在她走进凌家的那一刻，她便知道，凌家不简单。 　　她想让程泽来为自己出头，只怕要失望了。 　　她和程泽的关系她清楚，各取所需而已。 　　要脱身，只能靠她自己。 　　“亚娟，你来了，还记不记得大姐？我记得我走的时候，你才这么一丁点儿，一转眼就长这么大了，听说你考上了大学？真是厉害！” 　　 ##第四百九十五章 得意什么 　　连亚娟打量着眼前的连亚茹。 　　这无疑是一个非常优雅的贵妇人。 　　大约是十多年的养尊处优，叫连亚茹已经完全褪去了乡下的那股懵懂感，完完全全地成为了一个上流社会的妇人。 　　她现在走出去，不会有人能想到她是从农村走出来的。 　　这样的气质，是连亚娟的追求。 　　她笑了笑，“大姐，真是没想到我竟然还能再见到大姐，我还记得我小的时候大姐待我最好了，一别多年，大姐现在还好吗？” 　　其实，连亚茹走的时候她三岁不到，一点记忆也没有。 　　不过既然连亚娟这么说，无外乎是想面上维持和睦。 　　连亚茹也知道这一点，笑着说，“你真是和小时候一模一样，谢谢你关系大姐，大姐现在过的还不错，今天就别回去了，留下来吃个饭，正好让你见见大姐夫。” 　　“大姑，小姑，你们站着说话干什么？坐下来呀！”连枝笑眯眯地说道。 　　看到连枝在这里，连亚娟已经明白了什么。 　　这其中，肯定有连枝的挑唆。 　　趁着连亚茹去厨房的时间，连亚娟瞪了连枝一眼，冷哼一声，“你得意什么？” 　　连枝似笑非笑地说，“小姑，你可不要血口喷人，我得意？我得意什么？要说得意，最得意的应该是连叶才对。” 　　“连叶？她不是在青州读书吗？” 　　连枝摇摇头，“大姑让人把连叶带过来做配型来着，不过被人劫走了。小姑，你记不记得连叶有个当警察的对象？” 　　连亚娟当然记得。 　　那个人将连老太弄进了监狱，她和李家俊去公安局的时候还吃了瘪。 　　那是个有钱人。 　　连亚娟还记得他手上带着的昂贵的手表。 　　“记得，怎么了？” 　　连枝嗤笑一声，“那个叫沈敬的警察可不是普通人，他是京城人，家世显赫，就是他在大马路上截了杜黄的车，嚣张地将连叶带走，偏偏姑父还不能将他怎么样。” 　　连枝知道，连亚娟好胜心强得很，她不会允许连家人比她强，无论再哪一方面。 　　果不其然，只见连亚娟面上闪过一丝阴暗之色。 　　她细细回想在河安县和沈敬的那几次见面。 　　他模样俊朗，身材挺拔，能力出众，立功还登了报纸，又有如此显赫的家世，在河安县的时候更是不遗余力地护着连叶。 　　凭什么？ 　　凭什么连叶没了李家俊，还能遇见这么优秀的男子？！ 　　凭什么连叶一个懦弱的村姑，还能有这么优秀的男子看上她？ 　　她哪里不如连叶？ 　　看到连亚娟的表情，连枝不由得微微一笑，继续说道：“哎，还是连叶的运气好，不仅能去市里读书，还找了个这么优秀的对象！我听说连叶的成绩非常好，说不定还能考上京大呢！咱们几个里面谁能比得上连叶？谁能想到啊，连叶才是最后的赢家！” 　　闻言，连亚娟放在膝盖上的手紧紧攥起。 　　“你们在说什么呢？”连亚茹从厨房里出来，手里端着一杯陈阿姨冲好的咖啡。 　　“没什么，大姑，我和小姑就是叙叙旧。” 　　沈敬将连叶带回沈家。 　　在配型结果出来之前，她不能离开。 　　老太太不知怎么知晓了李兰英在沈家，特意打电话来过问怎么回事。 　　谢教授简单说明了，“娘，你放心，有沈敬在呢，没事。” 　　李兰英本就觉得住在沈家不合适，只想着等这件事了了，赶紧回青州去，以免耽搁了连叶的预考。 　　但老太太亲自打电话来过问，表示关心，他们也得有所回应才对。 　　李兰英和连叶决定，明天去老宅拜访一下老爷子老太太。 　　下午时沈敬带着连叶出去兜风，顺道买些礼品。 　　第二天沈敬开车，载着李兰英，连叶，连险一起去了老宅。 　　知晓了老爷子的身份，李兰英更加的紧张。 　　沈敬安慰道：“婶子，我爷爷很和善，也很喜欢叶子，到时候你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不要拘束，不要自己给自己压力。” 　　等到了老宅，沈敬把车停在院子里，提着礼品进去。 　　“少爷也来了，快把东西放这，老太太在里面呢！”薛阿姨帮忙把礼品放到角落规整一下。 　　见到老宅的样子，李兰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奶奶，我和叶子来看你了。” 　　“你呀，还知道来看奶奶？”老太太有些嗔怪。 　　要不是贺笙，她还不知道沈敬回京了。 　　她的好孙儿，只为了丈母娘家的事奔波，回京了也不来看她，老太太心里酸得很。 　　真是娶了媳妇忘了奶奶！ 　　这还没娶呢，就忘得差不多了！ 　　“我心里一直记挂着奶奶呢，这不，昨天才接到叶子和婶子，今天我就带着她们来看你了！”沈敬笑着介绍道：“奶奶，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叶子的母亲，李婶，这是叶子的弟弟，连险。婶子，这是我奶奶。” 　　李兰英笑笑，“大娘，在青州的时候沈敬可没少念叨您，今儿终于见到了，本来不是什么大事，还麻烦您特意打一回电话，真是不好意思。” 　　老太太看出李兰英的局促，笑了笑说，“说什么麻烦，你可别跟我客气，等以后他俩结婚了，咱们就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沈敬不由得看了连叶一眼，笑道：“奶奶，叶子还在读书呢！” 　　“哎呀，没事，现在先定下来，等叶子毕业之后你们就结婚，多好的事儿！是不是叶子？” 　　老太太的意思，是趁着李兰英正好在京城，索性就把事情定下来，省的以后再麻烦，也是在过问连叶的意见。 　　连叶对订婚没有疑虑，但毕业之后就结婚…… 　　她不免担忧，四年之后沈敬二十六七岁，结婚之后老太太是不是又该催生了？ 　　连叶猜的不错，老太太打的就是这主意。 　　四年，足够沈敬回归之后再往上升一升，到时候也是年轻有为，结婚生子正正好。 　　见连叶微微犹疑，沈敬打圆场，“奶奶，你可别那么直接，叶子害羞呢！” 　　老太太会心一笑，“哎呦，我知道我知道，姑娘家脸皮薄，那沈敬，你还不快问问叶子，答不答应？” 　　沈敬转头笑着问连叶：“叶子，我们现在订婚，你觉得怎么样？” 　　连叶：“……” ##第四百九十六章 不想订婚 　　 　　连叶想了想说，“沈敬，奶奶，不好意思，我现在不想订婚。” 　　“为什么？”沈敬面色一顿。 　　他没想到连叶会拒绝。 　　他们已经有了肌肤之亲，订婚不是应该的吗？ 　　若不是她还在读书，沈敬甚至想直接结婚算了。 　　老太太和李兰英纷纷疑惑地看着连叶。 　　李兰英也没想到连叶会拒绝。 　　在她看来闺女和沈敬感情不错，定下来也是不错的。 　　连叶看了看众人，“你们都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我是想等高考完之后再订婚。” 　　老太太随即笑道，“是我想差了，这马上就是预考和高考，这时候订婚确实不太合适，那就说好了，等高考完就订婚。” 　　连叶点点头。 　　老太太忍不住又道，“你方才没瞧见，刚说完不想订婚之后，沈敬那表情，唰地一变，哎呦，比翻书都快。” 　　“奶奶，你就别打趣我了。” 　　中午连叶等人留在老宅吃饭，薛阿姨已经准备下去。 　　“外婆，我回来了。”外面传来一道女生，随后贺笙背着书包走进来。 　　见到客厅里坐着的众人，贺笙微微一顿。 　　沈敬皮笑肉不笑地看了她一眼，对连叶说，“贺笙，你认识。” 　　连叶点点头。 　　“婶子，这是我表妹贺笙，贺笙，这是叶子，你未来表嫂，你们一起考试过，想必是认识的。” 　　沈敬先给连叶和李兰英介绍贺笙，亲疏一眼分明。 　　老太太微微皱眉。 　　她知道沈敬认识连叶在先，又常在青州，和连叶接触更多，而贺笙来的时间短，又和沈敬见不了几次，沈敬和她不亲近。 　　但这种场合下，沈敬不该犯这样的错才对。 　　事实上，沈敬就是故意所为，用这种方法来敲打贺笙，明明白白的告诉贺笙，以后她若是和连叶发生冲突，他必然会向着连叶。 　　贺笙抿抿唇，强扯起一丝笑意，“连叶，又见面了，没想到你竟然和表哥认识，成了我表嫂，真是有缘。” 　　这话要是换成别人说，连叶说不定信了。 　　但话从贺笙嘴里出来，怎么听怎么别扭。 　　连叶淡淡一笑，“是啊，真的有缘，我也没想到你竟然是沈敬的表妹。” 　　老太太记得贺笙先前在她面前说过连叶的不是，见气氛尴尬，打了圆场，“你们认识就真的太好了，以后可得好好相处，行了，时间差不多了，吃饭吧。” 　　众人在饭桌上落座，便说笑便吃着饭。 　　中间的时候，贺笙冲着连叶笑笑，不经意地问，“马上就要预考了，连叶你怎么这时候来了京城？” 　　连叶没想到贺笙货主动搭话，随意道，“有点事，很快就回去了。” 　　“哦，那你回去的时候告诉我，我送送你。” 　　贺笙向连叶示好，是老太太乐意看到的。 　　她希望以后贺笙能和连叶好好相处。 　　贺笙示好，连叶不得不接，她笑着说，“好啊，不过尽量还是不要耽误你的学习。” 　　贺笙不以为然，说，“预考而已，没事的。” 　　怎么说她也是来京城参加过比赛的，区区预考不在话下。 　　连叶便没再说什么。 　　等回了沈家，沈敬安插在医院里的人也有了消息——连叶，连险，李兰英三人与凌康配型均不成功。 　　这时候，凌家人也已经得到了消息。 　　凌成华有些失望，却又松了口气。 　　不用和沈家对上，凌康却要继续受苦。 　　连枝得知之后非常失望。 　　竟然配型失败了？！ 　　在知道连叶有沈敬护着时，她就知道自己针对连叶的计划是不成了，只能寄希望于配型成功，这样连叶必然错过预考，也会少一颗肾。 　　没想到竟然配型失败了！ 　　连枝有些烦躁，不过很快，她就被另一件事吸引了注意力。 　　何世荣说何母何父想要见她和孩子，明天来接她去何家吃饭，顺便商议一下婚事。 　　连枝很开心，当即便和连亚茹说了，并感谢凌成华。 　　看着连枝高兴的样子，连亚娟眼底闪过一丝讽刺。 　　其实，在某一次程泽带她去的宴会上，她见过何世荣一面，也知道了何世荣的为人。 　　何世荣不可能娶连枝。 　　这次绝对是鸿门宴。 　　这只有连枝这个蠢货，被何世荣骗了第一次，还能被骗第二次。 　　第二日一早，连枝便起来打扮自己，等着何世荣过来。 　　九点多的时候何世荣驱车前来，将连枝和家宝接上车。 　　何家也是一坐独栋的小楼。 　　连枝抱着家宝从车上下来，仰头看着小楼，一想到自己将要嫁入这种地方，她就无比激动。 　　以后，她也会像大姑那样，要什么有什么。 　　像大姑一样成为一个优雅的贵妇人，摆脱掉连家那一家人。 　　连枝抱着家宝跟在何世荣身后进去。 　　何母正在客厅里等着，见连枝进来，眼底闪过一丝不屑，冷淡地说，“来了？把孩子抱过来我看看。” 　　连枝脸色一白，下意识地看了何世荣一眼。 　　何世荣安慰说，“妈生我气呢！没事，你让她看看家宝，她就不生气了。” 　　谁家孩子突然在外面有了这么大一个儿子，只怕都不高兴。 　　这么一想，连枝便理解了，抱着家宝走上前，“妈，这是家宝，你抱一抱。” 　　何母将家宝接过来，瞪了连枝一眼，“你瞎喊什么？我可不是你妈，我也没认你这个儿媳妇！” 　　“可是……”连枝不由得慌张地看向何世荣。 　　何世荣却招招手，从厨房里出来两个阿姨，“好了，把她拉上车，送她走！” 　　“世荣！”连枝惊叫一声，“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不是说……你不是说要……” 　　何世荣不耐烦道：“我说什么了我？何家的孩子自然要归何家？至于你，一个村姑，也想进我们何家的门？” 　　连枝闻言脑海中嗡地一声，一片空白。 　　“你骗我？家宝，快还给我家宝！” 　　等连枝反应过来，想要去抢孩子时，孩子已经被何母抱走了！ 　　“家宝，我的家宝！” 　　两个阿姨拉住连枝，不顾她的哭喊将她拖上车，很快被带离了这里。 　　不过多久，连亚茹便受到了医院的电话。 　　原来是连枝在路上的时候挣扎，抢夺方向盘，汽车一下子撞在了路边的石墩上，连枝受了伤，被人送去了医院。 　　 ##第四百九十七章 配型成功 　　 　　连亚茹一想便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紧不慢地赶往医院。 　　连枝的伤势不严重。 　　此刻她正靠在病床上，悲苦哀思。 　　见连亚茹进来，连枝急忙爬起来，紧紧拉住连亚茹，“大姑，家宝被何家抢走了，你让姑父帮帮我，把家宝要回来！” 　　连亚茹微微一笑，“连枝，其他的你先不要想，先放心在这里养伤！” 　　“大姑！我求你了，帮我把家宝要回来！家宝他还那么小，他不能没有娘啊！” 　　“何世荣是家宝的父亲，不会亏待家宝的。” 　　“不行！何世荣肯定会给家宝找个后妈，到时候家宝怎么活啊？！大姑，你让姑父帮我嫁进何家怎么样？” 　　连亚茹微笑，“你别激动，好好养伤，我去看看你表弟。” 　　说着，她便出去了，留下连枝瘫坐在床上。 　　“凌夫人，你来了！我正要联系你呢！凌康的配型成功了，他有救了！”王主任说。 　　“真的？！”连亚茹先是一愣，随后便是铺天盖地的惊喜，“太好了，康康有救了！” 　　“是啊，现如今还是尽快将捐献人接到医院，进行的仔细的检查，准备手术。” 　　连亚茹问，“配型成功的人是谁？” 　　“连亚娟。” 　　连亚茹挑眉，“好，我知道了，我会尽快将人送来。” 　　凌家人上门赔礼道歉，连叶随意打发。 　　她和李兰英也打算返回青州。 　　沈敬自然同她们一起。 　　沈文宣开车将几人送到火车站，贺笙也跟着一起，说要送沈敬和连叶上火车。 　　候车厅里人来人往，摩肩接踵。 　　沈敬牵扯连叶，李兰英牵扯连险往前走。 　　沈文宣跟在旁边，贺笙则走在后面。 　　忽地，前方一阵喧哗声响起，紧接着便听到有人大喊：“杀人了！杀人了！” 　　人群骤然慌乱拥挤起来。 　　李兰英来不及反应，就被人群挤到一边，和连险冲散。 　　“连险！”她焦急地大喊着，“连险你在哪儿？” 　　周围到处都是惊叫声喧哗声哭闹声，李兰英被人流推着往前，整个人吓坏了。 　　很快，人群另一边沈文宣将连险抱起来，大喊一声，“连险在我这里！” 　　李兰英终于松了口气，却又意识到，她和连叶走散了，贺笙也不知道在哪里。 　　不过叶子和沈敬在一起，应该没事的吧。 　　连叶也遭到了人群的冲击，和沈敬散开。 　　沈敬眼疾手快，挤过来拉住她的手。 　　就在这时，连叶便察觉背后有人推了自己一把，随后汹涌地人流将她和沈敬彻底冲开。 　　连叶正想顺着人流先离开，手臂却被人一把拉住。 　　她转头一看，心头骇然，只见是一张让她万分熟悉的脸。 　　那张脸上从眉心到鼻梁有一道显眼的刀疤横穿，让人一眼便不能忘掉！ 　　刀疤将连叶扯过来，用匕首抵着她后腰，眸中透着阴狠，“走，顺着人群走，不准回头！” 　　连叶浑身紧绷，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顺着人流慢慢地往前走，脑袋里的齿轮却在飞速地转动。 　　刀疤怎么会在这里？ 　　难道去年那一次盛怀手底下的人并未将他捉住？ 　　他若是成功的逃离，这段时间都在何处？是躲去了国外，还是在国内流窜？ 　　他出现在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仅仅是为了抓她报复吗？ 　　不，像刀疤这样的人，绝对不会为了她一个无关紧要之人冒险。 　　刀疤挟持她，多半是针对沈敬来的，报复她只是顺便而已！ 　　在达到自己的目的之前，她不会有生命危险。 　　确定了这点之后，连叶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趁着拥挤时将兜里的电警棒拿出来扔在地上。 　　大家都忙着挤开，没有人会注意到有东西掉在地上，即便注意，也不会捡。 　　喧哗声更是将电警棒落地的声音遮住。 　　她没有把握能够快过刀疤。 　　但只要沈敬能看到她防身的电警棒丢了，必然会意识到她出事了。 　　虽被人流冲开，沈敬的视线却一直落在连叶身上，并努力往她那边挤过去。 　　却见连叶丝毫没有寻找他或者李兰英地踪影，直接顺着人流往前走。 　　沈敬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两边的人都在争相往前，就跟背后有什么洪水猛兽似的，但连叶走的很慢，没有刻意往前挤。 　　她身边的人早就换了一茬又一茶，可她身后的人一直不变，跟连叶保持着很近地距离，丝毫不受周围地影响。 　　沈敬正要挤过去，脚下却猜到一个圆滚滚的东西。 　　低头一看，正是一支电警棒。 　　这东西普通人拿不到，沈敬当初也是托人弄到的。 　　无疑，这是连叶的东西。 　　沈敬见连叶离自己越来越远。 　　很快，连叶就会被带离候车厅。 　　到时候只怕会更加难找。 　　他果断地拿出手枪，鸣枪示警，大喊一声，“趴下！” 　　震耳地枪声让人们更加恐惧尖叫，有的当即趴在地上，有的则抱头逃窜。 　　这样一来，人群中保持站立的连叶和刀疤便如同鹤立鸡群。 　　刀疤见被人发现，立刻将匕首提到连叶脖颈上架着，勒着她转向沈敬。 　　他阴狠地笑笑，“银环啊银环，还是被你发现了！今天我们就来决战一场，看到底是你死还是我活！” 　　沈敬抬枪指着刀疤，“把人放了！” 　　刀疤将连叶往身前一拉，完全挡住自己，“来啊，开枪啊！你敢吗——” 　　话音一落，连叶倏地一口咬住刀疤的手背。 　　“嘭”的一声。 　　刀疤吃痛，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将连叶推开，滚向一边。 　　枪子打中后方的墙上。 　　沈敬却不敢连开，周围还有趴着的人。 　　连叶得了自由，大喊一声，“大家快往外跑。” 　　这时候再候车厅里的人已经不多，但是或蹲或趴在角落里，若是叫刀疤挟了当人质，只怕会非常棘手。 　　有一人躲藏的地方离刀疤不远，刀疤正要挟持，却见沈敬借着板凳跃上来，一脚拦住刀疤的去路，两人激烈地搏斗起来。 　　那人趁机赶紧跑了出去。 　　全部人都从候车厅出来。 　　沈文宣最先发现事情不对劲，已经将火车站的警察们带来。 　　警察们端着枪冲进去，趁着沈敬的上风优势，将刀疤生擒。 　　连叶终于舒了一口气，三两步上前，“沈敬，你没事吧？” 　　 ##第四百九十八章 没事就好 　　 　　“没事。”沈敬摇摇头，将手里的电警棒还给连叶，“你呢，没受伤吧？” 　　连叶松了口气，绕着沈敬转了一圈，替他拍了拍背上的泥土，“没事就好，看来，今天是回不去了。” 　　沈敬眼珠子跟着连叶转，说，“我和他们说明白，尽量让你们先回去，我留下来处理。” 　　“也好。”连叶沉吟道，“沈敬，方才在人群中，有人推了我一下。我想，这些人里，多半是有他的同伙。” 　　沈敬眸色一深，“好，我知道了。” 　　刀疤被警察带走，沈文宣沈敬连叶要一起前往警察局。 　　李兰英和连险则是留在火车站等候。 　　“要不，让亲家回家吧，今天估计是走不成了。”沈文宣说。 　　连叶正要点头，却想起来，“贺笙呢？怎么没见她？” 　　方才在她身后推她的，连叶直觉是贺笙。 　　谁知道这里还有没有刀疤的同伙，连叶不敢叫李兰英和贺笙单独在一起。 　　沈敬的视线在周围环视，确实不见贺笙的身影。 　　他不免想到，昨天贺笙在饭桌上问及他们回青州的时间。 　　今天这件事，多半和贺笙有关系。 　　沈敬抿着嘴唇，拿着证件去和留下来处理的现场的警察交涉，一起将李兰英和连险带去公安局。 　　连叶只做了笔录，沈敬却还要留下，配合警方一起审问调查。 　　沈文宣将连叶和李兰英先送回沈家，又赶去老宅。 　　他到老宅的时候正遇上警察上门，要带贺笙回去做笔录。 　　老太太还不知道什么情况。 　　但警察也不敢强制执行，只能一点一点地将当时的情况告诉老太太。 　　贺笙在边上一直哭，什么也不说，非常委屈的样子。 　　老太太哪里肯让贺笙去局里受委屈，干脆让警察在这里做笔录。 　　好在最后沈文宣赶到，劝服老太太，“这件事情牵扯极大，那凶手是有海外关系的间谍，也是通缉逃犯，就让贺笙跟着警察去一趟，做个笔录而已，沈敬也在呢，不会有事的。” 　　贺笙知道些什么，一直哭着说害怕。 　　沈文宣说，“小笙，你不用怕，就是做个笔录而已，再者你表哥也在那里，他们还能把你怎么样？若是不然，舅舅陪你去？” 　　他亲自去，公安局的人肯定会给他面子。 　　若贺笙没问题，警察自然不会为难，若是有问题，沈敬头一个就不会放过她。 　　老太太不清楚真相，没想到贺笙竟然怕成这样，她舅舅都说陪她一起，她还哭哭啼啼的。 　　老太太忍不住说，“小笙，你是沈家的子孙，可不能如此胆小怕事。” 　　沈敬都能跟歹徒搏斗，任务中用命去拼，结果贺笙连做个笔录都不敢，这怎么能行？ 　　贺笙最终被带走，这一走便没再回来。 　　后面的事连叶不清楚，也不知追查出了什么。 　　昨晚笔录之后沈敬便送她和李兰英连险回青州。 　　连亚娟被强制带到了医院。 　　得知自己和凌康配型成功的时候，她几欲崩溃！ 　　为什么不是连枝，不是连叶，不是连芽，非要是她！ 　　老天爷不公平！ 　　连亚娟也试图向医生护士求救。 　　却没有几个人理会，都当做没看到。 　　只有一个小护士犹犹豫豫，连亚娟正要趁热打铁，王主任便进来了。 　　之后，连亚娟再也没有见过那个小护士。 　　火车站内歹徒袭击事件凌成华是知道的，但他没想到，这件事和凌家扯上了关系。 　　就在方才，凌二叔和凌二婶上门，求他救救凌靖远！ 　　原来，警察追查到那歹徒竟和康明月有关，甚至和沈家的表小姐贺笙有关。 　　康明月那里早有准备，不知怎么说服了凌靖远，凌靖远便来求凌二叔，以性命相逼，让他们救救康明月。 　　以凌家的权势，救下康明月也简单，往下面施压就行。 　　凌二叔正想联合沈家一起往下面施压，意图早早结案。 　　谁知沈敬这个缺心眼，竟然把自己表妹送进监狱，大义灭亲。 　　他光自己大义灭亲还不算，还要求凌二叔一起大义灭亲。 　　凌二叔来之前，沈敬已经放了话，若是凌家不交出康明月，他只能拿着逮捕令硬闯。 　　要是只抓康明月，凌二叔也不会如此烦恼。 　　偏偏他那个不争气的儿子，不知道被康明月下了什么蛊，为了她要死要活。 　　凌二叔这才来找凌成华帮忙，想办法保住康明月。 　　凌成华面带愁绪地摇摇头，“这件事不好办，沈敬那小子气焰嚣张的很，前几天还在大街上拦杜黄的汽车，拿枪指着杜黄。他要是强闯你家，你又能拿他怎么样？” 　　凌二叔急道，“难道就任由他抓人吗？” 　　凌成华看着凌二叔，说，“这件事根本原因，是在靖远身上，康明月，这就是一个不定时炸弹。她很聪明，从最开始你们向靖远妥协，让靖远娶她的时候就已经输了，她知道怎么对付你们，会一直这么对付你们，现在是她自己动手，让你们给给她擦屁股，接下来她就会变本加厉，以后她拿靖远来威胁你们帮她做事，你们帮还是不帮？帮了，又不知要惹上何种麻烦，不帮，可前头已经帮了两次，你真的能看着靖远去死？这件事发展下去，你们就会沦为她康明月手里的刀，指哪打哪儿。” 　　凌二叔仔细一想，汗毛竖起，浑身发凉。 　　这件事绝对不能这么下去！ 　　“大哥，幸亏你点醒了我，我这就想办法将靖远送走一段时间。” 　　他们本就不喜欢康明月这个儿媳，被抓也就被抓了。 　　连枝在医院住了几天就出院了。 　　她求连亚茹和凌成华帮帮自己，不过那二人根本不会同意蹚这趟浑水。 　　连枝留在京城也没了用处，连亚茹打算将她送回河口村。 　　连枝自己跑了出去。 　　据说是跑到了何家，连门都进不了，又被何家送了回来。 　　杜黄把连枝送回河口村，这时候的连枝开始有些不正常，嘴里总是念叨着家宝。 　　等到暑假之后连叶回来，见到连枝的时候她就已经是疯疯癫癫的了。 　　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第四百九十九章 棘手 　　 　　从京城回来之后，连叶便全身心地投入学习之中。 　　沈敬则一直没回来，似乎这件事情还牵扯到了别的人。 　　其他的不说，康明月是怎么认识刀疤的呢？ 　　这其中必然有他人牵线，事情棘手。 　　四月下旬的某一天，方糖过来，红着脸告诉连叶，她要和梁晨结婚了，时间定在五月份，在连叶预考之后。 　　这个时候便是这样，确定在一起之后往往很快就会结婚。 　　连叶替方糖高兴。 　　连叶预考完，方糖的婚礼也已经在筹备当中。 　　婚礼的安排，要是放在现代，不算什么，可放在这个时候，已经是非常的华丽，冯露露洪兰可羡慕了。 　　对此梁母还有些不开心，觉得白花钱。 　　这种西式的婚礼，在本地还不算太流行，梁晨没有太折腾，只选了沈敬当伴郎，方糖这边则是连叶当伴娘。 　　婚礼前沈敬才从京城回来，眉眼之间意气风发。 　　连叶便猜到，沈敬约莫是要走了。 　　沈敬也没有隐瞒，此事牵扯到了戒律堂吴鑫，再加上宗门高层形势变动，吴鑫以前做过的事也都被翻了出来，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他自然也能光明正大的回到宗门。 　　等到婚礼当天的时候，沈敬穿着西装往门口一站，顿时叫不少路过的人误会他才是新郎。 　　婚礼上来了不少梁父的同事，其中便有几个家里有适龄的姑娘，纷纷明里暗里和梁父打听沈敬这个人。 　　梁晨也是无奈的很。 　　他找到正在帮忙应付宾客的沈敬，清了清嗓子，“沈哥，新郎的风头你早晚能在自己婚礼上出，现在你让给我一点儿行不？” 　　沈敬忍俊不禁，索性躲到了后面的休息室。 　　方糖的婚礼，作为方糖的母亲，她必然是要到场的。 　　说来也巧，前几天方糖在方母清醒的时候便和她提过自己的婚礼，到了这一天，方母正好是清醒着的。 　　见着沈敬进来，方糖便拉着方母的手说，“妈，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沈警官。” 　　她和沈敬也认识快一年了，也称得上是熟悉，但沈敬没去过方糖家里，只在最开始带方糖来青州时见过方母，之后便没再见过。 　　至今为止，这还是方母第一次在清醒地状态下见到沈敬。 　　沈敬笑着朝方母笑笑，“伯母好。” 　　方母看着沈敬，慢慢走上前拉住沈敬的手，“我听糖糖说当初从粤东逃出来，多亏了警官你，谢谢你警官，要不然糖糖还在那边受苦呢！” 　　说着，方母便要往下掉泪。 　　方糖赶紧拉着方母坐下，安慰方母，“妈，你别哭啊，这不是都过来了吗？以后我们会越来越好的。” 　　连叶也安慰道，“是啊，伯母，今天可是方糖大喜的日子，掉眼泪多不吉利，应该高高兴兴的。” 　　方母连忙将眼泪抹干净，“没事，我没事，就是沙子迷了眼。” 　　“沈敬，你怎么不在外面帮帮梁大哥，跑过来躲懒？”连叶笑说。 　　沈敬无奈地耸肩，“我倒是想帮他，不过大喜之日我可不能抢他风头，让他自己忙活去吧。你饿不饿，我给你端些吃的来。” 　　不等连叶回答，就听方母惊讶地问，“你叫沈敬？” 　　方糖是有些怕沈敬的，以往在方母面前提起沈敬，她必然是称呼他为“沈警官”。 　　沈敬转头看向方母，有些茫然，“是啊，伯母，有什么问题吗？” 　　方母这时候忽地意识到，沈敬说的一直是普通话，不像周围，说方言的居多。 　　“你不是青州人？” 　　“不是，我是京城人。”沈敬回道。 　　方母顿时激动地站起来，直勾勾地盯着沈敬，嘴唇颤抖着。 　　“妈，你怎么了？”方糖起身扶住方母，疑惑地看了沈敬一眼。 　　沈敬一头雾水。 　　方母叹了口气，“说来，我本名也姓沈……我记得……在被拐卖之前，我家中兄嫂已经结婚……小侄子的名字就叫沈敬……” 　　方才沈敬进来的时候，她就觉得沈敬有些眼熟。 　　方母这话，如一个闷天雷砸下来，砸的沈敬连叶方糖都没声了。 　　沈敬听老太太提起过，小姑被拐卖的时候他已经出声，小姑还经常逗他玩，只是他那时候年纪太小，不记事，对小姑没有印象。 　　他也只是见过小姑年轻时候的几张照片，但眼下方母已经老去，容貌上发生了些变化。 　　不过仔细瞧上去，还是能看得出原来的样貌。 　　沈敬小心翼翼地问，“伯母，您叫？” 　　“沈文慧，兄长叫……沈文宣……嫂嫂叫谢灵昀。” 　　沈敬浑身一震，“姑母！您真是我姑母！” 　　“敬儿，真的是你！”方母忍不住红了眼眶。 　　老天终于开了一次眼，让她和侄儿在离京城千里远的青州会面！ 　　“是我，姑母受苦了！” 　　连叶也惊讶不已。 　　方伯母是沈敬的姑母，方糖是沈敬的表妹，那贺笙又是谁？ 　　方糖比连叶还惊讶，直接愣在原地，半响才磕磕绊绊地问，“沈……沈警官，这是怎么一回事？” 　　沈敬看向方糖，“姑母年轻时被人拐卖，爷爷奶奶遍寻无踪迹，没想到一等就是这么多年。” 　　“你爷爷奶奶……” 　　“姑母放心，爷爷奶奶都还健在，身体健康，他们还等着你回去呢！” 　　实则，因为贺笙那事儿，老太太又犯了一回病，还在生沈敬的气。 　　老爷子从一开始就知道贺笙不是个安分的，对于沈敬大义灭亲，没说什么。 　　不过眼下一看便知，贺笙是个冒牌货。 　　等方母回京，老太太定然会非常欣喜。 　　方母实在悲恸，趴在沈敬肩上痛苦不已。 　　方糖见方母哭的伤心，想到前些年母亲受的苦，也跟着哭泣。 　　连叶和沈敬安慰着母女两个。 　　等梁晨抽空进来躲懒的时候，便发现众人抱成一团，哭的惨烈，忍不住大惊，“这是怎么了？糖糖，你怎么哭成这样？” 　　“方糖，你可千万别哭了，婚礼马上就要开始了，你这样上去，别人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呢！” 　　方母赶紧抹了抹眼泪，“都怪我，想起了伤心事，糖糖，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可不能扫兴。” 　　连叶见方糖眼睛红肿，出去给方糖找冰袋。 　　梁晨赶紧趁着时间问清楚何事，听完之后一脸震惊，一边安慰着方母和方糖，一边想，沈敬以后真成他哥了，只不过是大舅哥！ 　　 ##第五百章 来历 　　 　　婚礼开始。 　　穿着婚纱的方糖被牵上台。 　　方糖这边没有亲戚，本来安排的事梁晨这边的一个表哥，不过眼下临时换成了沈敬。 　　作为方糖的表哥，由他送方糖出嫁再合适不过。 　　方糖一看便知有些紧张。 　　她一直都很怕沈敬，知道沈敬成了她表哥之后，更怕了。 　　不过底下的宾客却没有看出来新娘子的紧张，而是交头接耳的议论：“这新娘子的哥哥比新郎还像新郎。” 　　“梁晨这大舅哥什么来历？” 　　“不知道，听说是个警察。” 　　…… 　　梁母和梁父有些疑惑，为何突然换成了沈敬。 　　等到婚礼结束之后，梁晨才和他们说清楚。 　　沈敬提出，三日之后要带方母和方糖回京见见家人，兴趣这一去，方母就会留在京城治病。 　　梁晨自然也跟着去。 　　沈敬联系了接受方豪的单位，趁着这两天将方豪接出来。 　　幸亏当时没放弃方豪，将人送到了部队，否则沈敬要为这个表弟头疼死。 　　起初，老太太接到沈敬电话的时候，垂死病中惊坐起，不敢相信她闺女还活着，还有外孙女和外孙。 　　她虽是有些疑惑，但也觉得沈敬不可能那这件事情骗她。 　　老太太很快就把贺笙的事情抛到了脑后，还让老爷子派人去青州接人。 　　方豪两天后才抵达青州。 　　沈敬开着摩托去火车站接人。 　　方豪背后背着个包从火车上下来。 　　不过半年多的时间，他整个人看上去强壮不少，也精神不少，不像以前，像个猥琐地瘦鸡仔。 　　方豪自认为在部队里呆了半年，已经不可同日而语，虽然他没什么实战经验，但他在新兵的日常训练当中表现的非常出色。 　　只是见了沈敬之后，他还是有一种耗子遇见猫的感觉。 　　“喂，把我叫回来干什么？” 　　这时候军人是很光荣的一件事，想入伍也不是那么容易。 　　以方豪以前的条件，是绝对进不去的。 　　方豪知道沈敬此举是为他好，但因为他爸的事，他对沈敬的态度别扭的很。 　　沈敬坐在摩托车上，长腿支着地，“上车，带你去见你姐和你妈，你姐姐结婚了。” 　　“啥？结婚了？和谁？”方豪瞪眼道。 　　“去了你就知道了。” 　　方豪一边跨上车子，一边嘟囔，“该不会是那个大块头吧？” 　　“……那是你姐夫。” 　　“切。” 　　方豪很别扭。 　　他发现自己不只是对沈敬别扭，对方糖也有些别扭，对方母也有些别扭。 　　不过这种别扭很快就被另外一个惊天雷给震碎了。 　　方豪瞠目结舌，不可置信地反问，“你说什么？那小白脸是咱们表哥？” 　　方糖皱眉，拉了沈敬一下，“什么小白脸？你敢当着他的面说吗？” 　　方豪摸摸鼻子，不敢。 　　沈敬算是他在军人这一方面的启明星，每次训练的时候，他都能想到沈敬在沙柳村一人挑多人的场景，一想到自己以后也会变得那么厉害，他就热血沸腾。 　　“不过话说回来，这也太巧了吧？巧到让我感觉他是在骗人。” 　　方糖：“是妈先认出来的他。” 　　“行吧。”方豪心里又别扭了起来，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别扭什么。 　　等到婚礼后第四天，老爷子派来的警卫来接人。 　　一行人踏上了回京城之路。 　　兴许是近乡情怯，离京城越近，方糖越紧张。 　　方母这几日难得都是清醒的。 　　大概是和寻到了亲人有关。 　　方母看着外面已经有些陌生的街景，心中复杂万分。 　　当初是她年轻不懂事，轻易就被人骗走，为了那个男人，她几乎和父母断绝了关系。 　　听沈敬说，老太太自那之后心脏就有些问题。 　　内疚，心痛，思念，怅惘，慌张，害怕，种种复杂的情绪袭上心头，方母也有些近乡情怯。 　　表面上最淡定的人是方豪，实则他心里也在砰砰跳。 　　像沈敬这样的人已经是他崇敬的对象。 　　在宗门里，他一个新兵蛋子，那些重量级的人物根本轮不到他见。 　　而沈老爷子的地位和宗门里那些长老相近。 　　也有些传奇的故事流传在宗门之中。 　　现在忽然有人告诉方豪，那么一个大人物是自己的外公，方豪怪紧张的。 　　生怕自己比不上沈敬而被嫌弃。 　　汽车驶进老宅的院子。 　　沈文宣和谢教授也已经在此处等着，听到外面的引擎声，赶紧出来迎一迎。 　　先下车的是沈敬，他打开后座车门，和方糖一起将方母扶下来。 　　看到方母的容貌之时，沈文宣有些怅然，走上前几步，缓声道，“文慧，你终于回来了！” 　　“大哥！”方母看到年华逝去的兄长，眼眶一红，忍不住掉起了泪。 　　“文慧，回来就好，爸妈在里面等着你呢！快进去吧！”谢教授说。 　　老太太已经忍不住从里面出来，脸上带着急切期盼之意，看到方母，她浑身一震，眼泪唰地就掉了下来，“慧儿！我的慧儿啊！” 　　甚至不需要再验，她一眼就知道，这是她的慧儿！ 　　“妈！”方母哭着扑进老太太怀里。 　　母女两人抱头痛哭，沈文宣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方糖被方母的情绪感染，也为方母高兴，低着头抹起眼泪，梁晨安慰着她。 　　方豪看着一个个哭鼻子的人，别扭地别过头。 　　沈敬站在旁边没有出声，等老太太和方母哭够了，他才说，“奶奶，有什么事，进屋再说。” 　　老太太哽咽着点点头，拉着方母进屋。 　　“爸。”方母喊道。 　　老爷子叹口气，轻轻点头，“回来就好。” 　　方母曾经和老爷子并不亲，大约是老爷子时常不在家里，即便回来也呆不了几日。 　　且老爷子为人严厉，杀伐果决，对儿女要求严格，甚少会被其他事情牵绊。 　　甚至在方母执意要跟贺大刚离开时，老爷子便果断地提出要和沈文慧断绝父女关系。 　　这二十多年来，方母无时无刻不在回忆过去，细细品味，就能感觉到老爷子严父的外表下慈爱的心。 　　一家人沉浸于重逢的喜悦，一时间将方糖，方豪忘到了一边。 　　还是沈敬提起，“奶奶，姑母回来了，以后能叙旧的时候多的是，现在你还是先认认的外孙和外孙女外孙女婿吧，再不认他们都等急了！” ##第五百零一章 外婆 　　“就你嘴贫。”老太太笑着，将视线移向了那几个不认识的年轻人。 　　方豪下意识地挺直身板。 　　“这是方糖表妹，这是妹夫梁晨，这是表弟方豪。”沈敬挨个介绍。 　　“外婆。”三人异口同声地喊道。 　　不过脸上的表情是不同的。 　　方糖明显有些拘束之感，脸上带着点怯意，又有着欣喜。 　　梁晨则是面色坦然。 　　方豪笑着，但是垂着的紧握的手指表现出几分紧张。 　　老太太招招手，让方糖过来，慈爱地看着她，“乖孩子，和你妈年轻的时候真像。” 　　方糖腼腆地笑了笑，不知道该说什么。 　　一上午的时间，一家人就坐在客厅里说话。 　　知道方糖前几天刚结婚，老太太早就准备好的见面礼和新婚礼。 　　至于梁晨，老爷子见过此人。 　　当初出了那事，沈敬身边不少战友去世，遗体送别的时候老爷子在场，见过受伤正打算退役的梁晨。 　　对于这个外孙女婿，老爷子还算满意。 　　老爷子的视线落在方豪身上。 　　方豪身体僵硬，额头上沁了一层汗珠，心扑通扑通地跳，生怕老爷子对他不满意。 　　“行了，这又是不是部队，你站什么军姿？”老爷子说。 　　其他人忍俊不禁。 　　方豪脸色微红，这才有一丝的放松。 　　其他人聊得正畅快。 　　沈文宣把沈敬叫出去，“你去查查，贺笙到底是怎么回事，包括她的户口问题。” 　　当初他们认贺笙，是因为贺笙的户口上母亲的名字是沈文慧。 　　但方母说，她跟贺大刚离开之后被骗钱骗身，还没到库图市就被卖给了人贩子。 　　沈敬应了一声。 　　沈文慧归来，沈家人都沉浸在欣喜之中。 　　方糖提前知会老太太，方母的病症，于是在第二日方母发病不认人的时候，老太太只感觉到心疼，并不惊讶，赶紧张罗着给方母治病。 　　方糖和梁晨打算在京城住上一段时间，陪方母治病。 　　方豪则在第二天就回宗门了，他一个新兵，不宜请太久的假。 　　他这一趟回去，带了不少特产，都是老太太叫薛阿姨给她准备的。 　　其中有不少吃食。 　　方豪藏在柜子里，晚上抽空和室友分食，感觉非常的惬意。 　　只是没两天，他便感觉自己的待遇不一样了。 　　在训练上的待遇。 　　一个新兵营，在别人训练的时候，他在训练，别人休息的时候，他还在加训。 　　方豪叫苦不迭，偷偷问班长怎么回事，班长只说：“是沈师兄交代的。” 　　方豪：“！” 　　再说沈敬，他亲自将方母送到医院，请来了神经科的专家给方母看诊。 　　方母需要住院治疗，方糖和梁晨陪护，沈敬去缴费。 　　“沈敬？” 　　沈敬正在窗口排队，听到有人喊他，回头看了一眼。 　　只见是一个穿着病服的女子，身后跟着两个穿黑衣的保镖。 　　这两个保镖明显不是来保护连亚娟的，而是来监视她的。 　　连亚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沈敬。 　　当初她有些看不上沈敬，即便他容貌俊美，也没能吸引她的注意。 　　可自打知道他的身份之后，沈敬的脸便时常出现在她的脑海。 　　她不能接受，这么优秀的男子竟然会喜欢上连叶那样的人！ 　　方才见沈敬的第一眼，连亚娟就将他认了出来。 　　沈敬疑惑地看着她，“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连亚娟看到他眼底的陌生，脸色一僵，“沈敬，你不记得我了？在河安县我们见过呢？” 　　沈敬回忆了一下，才记起这个人是谁，他淡淡地看着连亚娟，“记得，所以，你有什么事吗？” 　　连亚娟脸色一僵，看了自己身边的两个保镖，上前一步，“沈敬，你帮帮我，他们非要我捐肾，我不想捐。” 　　两个保镖上前一步，警惕地看着沈敬。 　　“我为什么要帮你？” 　　连亚娟脸色发白，“你忘了凌家强行把连叶带过来的事？还有康明月的事？你难道希望看着凌家目的得逞吗？” 　　沈敬笑了笑，“若是其他的目的，我兴许不会旁观。可凌成华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孩子，一片慈父之心，我为何不能成全？” 　　反正被迫捐肾的人不是叶子。 　　谢清雨和凌星月不同。 　　凌星月对凌康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漠不关心，谢清雨却是很怜惜这个带有先天性疾病的孩子。 　　头几年谢清雨也时常来医院看望凌康。 　　沈敬从他嘴里知道，凌成华确实很爱这个孩子。 　　不是重男轻女那般的喜欢，要不然他完全可以再生一个，稍微运作一下就能躲过计划生育。 　　也不是望子成龙那般的喜欢，凌康因为病情，学习上与同龄人无法相比，凌成华却不逼迫不催促。 　　在对凌康时，他不会把自己放在凌家长子的位置，而是将自己当做一个普通的父亲，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健康长大。 　　凌康这孩子被教育的很成功，他不会因为自己的病情，因为自己和常人的不同而自卑，狂躁，骄纵，而是很听话，有礼貌。 　　说实话，若自己的孩子处于和凌康一般的境地，沈敬觉得，他不一定能比凌成华做的出色，但为了孩子的一线生机，说不定他会比凌成华更加过分。 　　总之，沈敬很双标。 　　只要被捐献人不是连叶，那这件事就随凌家人去。 　　连亚娟不敢相信地看着沈敬，“可这件事并没有经过我的同意！” 　　“哦。”沈敬面色平淡。 　　已经轮到他缴费，他转过头将单据和数好的票子从窗口递过去，和工作人员交流起来。 　　连亚娟心底升起一股怒气，强压着，低声下气道，“沈敬，我求求你，你别忘了，我是叶子的小姑，你帮了我，叶子一定会感激你的！” 　　沈敬瞥了她一眼，接过来工作人员从窗口递出来的零钱和单据，冲着两个保镖说，“你们就这样盯着她？不怕她跑了？” 　　其中一个保镖立刻上前，做出请的姿势，“连亚娟小姐，请回病房！” 　　连亚娟见此，牙关紧咬，垂着的手紧紧攥起，眼底闪过一丝愤恨，不甘地跟着保镖回病房。 　　沈敬不帮她，肯定是因为连叶！ 　　连叶一定在沈敬面前说了她的坏话！ 　　否则沈敬不可能不帮！ 　　 ##第五百零二章 不能掉链子 　　 　　远在青州的连叶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袁茵抬起头，关切道，“怎么了？是不是感冒了？现在天越来越暖和，要适当的减些衣服，马上就到了关键时候，可不能掉链子。” 　　说起这件事，连叶便一阵难受。 　　现在的高考并非现代的六月，而是七月。 　　且今年高中中专和技校考试与高考分开，这一项考试安排在七月七号八号九号，而高考则是在七月十五号十六号十七号。 　　连叶一想起那时候想火烤一样的天气，浑身都不好了。 　　“老师，我没事，我会注意的。” 　　袁茵又看了她两眼，才将注意力转到眼前的成绩单上。 　　这次预考，连叶考了六百三十三分。 　　市里第一名没跑，在全省也是排名前十的。 　　按照这个成绩，京大是肯定能上的。 　　魏校长着重点交代袁茵，距离高考的这段时间里，一定要让连叶安心学习，不能让任何人打扰。 　　连叶也确实心无旁骛地学了两个月。 　　沈敬看着眼前的调查结果，面色复杂。 　　真没想到这个贺大刚，本事不小。 　　他本身便是一个人贩子，惯会伪装，常年流窜于全国各地。 　　这一回沈敬亲自追踪，终于在宜民市将人抓获。 　　至于贺笙的来历，就更是戏剧了。 　　“少爷，凌家到了。” 　　沈敬将资料合上，推开车门，敲响凌家的大门。 　　陈阿姨看着眼前的年轻人，“请问，你找谁？” 　　沈敬亮了自己的证件，“我找连亚茹女士，她在吗？” 　　陈阿姨警惕地看着她，“你找她什么事？” 　　“事关连亚茹女士的隐私，我只告诉她本人，若是她不在家，就说沈敬来过。” 　　陈阿姨这才将门打开，“你进来吧。” 　　连亚茹对于沈敬的到来有些惊讶，她将沈敬请到沙发上坐下，叫陈阿姨添了杯水。 　　“谢谢。”沈敬接过水杯来，放在手边。 　　在沈敬的对面坐下来，连亚茹问，“不客气，小沈，你今天来是有什么事？陈姐说事关我的隐私？” 　　沈敬点头，将手里的资料递过去，“跨省拐卖案的人贩子贺大刚已经被抓获，这是他的供词，我复印了一分，你看一下。” 　　连亚茹浑身一僵。 　　贺大刚，这个名字，她有多久没有听到了？ 　　快二十年了。 　　当时她还很年轻，家里催着她嫁人。 　　先前连老太就想将她嫁给邻村的一个鳏夫，那鳏夫有钱，给的彩礼很多。 　　事情还没成，那鳏夫因为投机倒把被抓，才不了了之。 　　后来，媒人又介绍了一个瘸子，那瘸子本来是民兵，因公致残，得了点抚恤金，连老太逼着连亚茹嫁过去，用瘸子的抚恤金贴补家里。 　　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连亚茹结识了贺大刚。 　　她不想嫁给瘸子，更不想呆在这个刻薄冷漠的家里。 　　贺大刚抓住了机会，给她描绘未来的宏图，用花言巧语，成功地让连亚茹决定跟他离开。 　　等离开之后见到贺大刚的同伴，连亚茹才意识到自己受骗了，可是自己已经晚了。 　　就在贺大刚要将连亚茹脱手之际，她怀孕了。 　　贺大刚不得已将她带回家，但却时常关着她，不准她出门，期间她受过不少次拳脚相加，次次都鼻青脸肿。 　　等孩子生下来，刚满月，贺大刚转手就将她卖到了某地的发廊。 　　那孩子，她只知道是个女儿。 　　这期间她见过不少跟她差不多经历的女生，她们或是反抗挣扎，又被转手，或是认命，小心翼翼地对待自己的“工作”。 　　连亚茹是大胆的，想要反抗的，否则她不可能会跟贺大刚“私奔”，只是遇人不淑。 　　这一次，她同样存着逃跑的想法，却假装顺从，从每个客人的手里探听路线，机会等等。 　　直到凌成华去基层访查。 　　连亚茹蹲在路边见到他第一眼的时候，就知道他不是普通人。 　　她选择了向他求救。 　　这是她人生的第二次豪赌。 　　最后她赌赢了。 　　凌成华将她救了出来，提出送她回老家，被她拒绝。 　　那时候还没有发生十年革命，她手里用各种方法攒了些钱，想在本地扎根。 　　凌成华提出带她回京，给她在工厂中安排一份工作。 　　后来，她和凌成华顺理成章地结婚。 　　这二十年，除了凌康的事和凌成华的父母，她可以说是顺风顺水。 　　以至于她几乎已经将前尘忘记地差不多了。 　　可沈敬这一提，便勾起了她所有的回忆。 　　连亚茹看着供词，颤抖着嘴唇，“她在哪儿？” 　　“她就是贺笙。” 　　连亚茹一惊。 　　她没工夫思考贺笙是怎么成了沈家人，她只知道贺笙入狱了，还是被沈敬亲手送进去的。 　　“你要是想见她，我可以帮你安排。”沈敬说。 　　他这么说，是基于凌成华不知道，连亚茹也不想让凌成华知道。 　　“谢谢，我再想想。”连亚茹说。 　　“那好，再见。” 　　时间一转，就到了炎炎夏日，高考的时候。 　　在六月底的时候，方母已经在京城安顿好，治疗也步入正轨，梁晨和方糖从京城回来了。 　　沈敬却是没有回来，电话里说他已经回了宗门。 　　七月十五号这天，李兰英早早就把连叶叫起来吃早饭，嘱咐着，“检查检查要用的东西，可别忘带了。” 　　“妈，我知道。” 　　连叶吃着饭，随口应道。 　　吃过饭，李兰英骑着自行车送连叶去考场。 　　路上可见不少赴考的学生，或步行，或骑车，或做公交。 　　值得一提的是，许多出租车去的方向也是考场的方向。 　　青州的出租车不算多，每一个都是惹眼的存在。 　　经过路口时，连叶只见岔路上一辆出租车飞快地驶过来。 　　相隔还有那么远的距离，她本想要叫李兰英避让，就在话将要出口的一瞬间，她透过前窗玻璃看到司机冲着她诡异地笑了笑，直直地冲过来。 　　“妈，小心——” 　　连叶瞳孔骤缩，大喊一声，飞快地从自行车后座跳下来，顺手猛推一下自行车。 　　“嘭”的一声，汽车撞在路边的树上，吸引地不少人的视线。 　　“叶子！”李兰英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到汽车另一边将连叶扶起。 　　得益于连叶推那一下，李兰英连带着自行车倒向了侧边，才没被撞到。 　　“叶子，你咋样，有没有被撞到？”说着，李兰英怒气冲冲地指着车窗，“你这人怎么开车的？怎么能往人身上撞呢！” ##第五百零三章 故意的 　　 　　连叶手掌心撑在地上，被磨破了皮。 　　她扶着李兰英从地上站起来，脚一沾地就一股钻心的疼痛。 　　“妈，去报警。”趁着李兰英扶起连叶的功夫，连叶在李兰英耳边低声说道。 　　“报……”李兰英正疑惑，转头看到连叶严肃地看了汽车一眼，明白了什么，赶紧穿过人群找电话亭了。 　　周围不少路过的人围了过来，关心的问，“小姑娘，你没事吧？” 　　“你这个人，怎么开车的？” 　　司机从车上下来，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真不好意思，我一时分心，姑娘你没事吧？要不要送你去医院？” 　　连叶摇摇头，“我还要考试，现在不能去医院，如果你有诚意的话，等我上午这一科考完再去医院怎么样？” 　　“哎呦，这是个高考生呢！你要是把人撞坏了，耽误了人家的高考，你赔的起吗？” 　　“这里离考点进，那么多考生，你就不能开慢一点，真撞到人了怎么办？” 　　司机不住地道歉，“真是不好意思，但是现在我必须送你去医院，这样对你我都好，万一你现在不去看病，等之后病情重了再来讹我怎么办？不是我不相信你，而是万一出了这样的事情，得不偿失是不是？” 　　“小姑娘，他说的也有道理，你要不跟他去医院看看？现在离开考还有一会儿呢！” 　　连叶烦躁道，“那我的考试怎么办？万一耽搁了呢？这也是你造成的，难道你只想赔医药费，我耽误了考试你就不管了？” 　　“这里离医院不远，肯定能赶回来！” 　　“我腿现在很疼，万一伤的很重，赶不回来或者必须住院又该怎么办？我耽误的考试你来负责？”连叶咄咄逼人。 　　“现在说这些没有用，你还是赶紧和我去医院检查检查，早去早回。” 　　“怎么没有用了？我现在不是在想处理办法吗？倒是你，你来说，我的考试该怎么办？即便能从医院赶回来，我手上的伤，也会影响我做题时候的心态和速度，这你怎么赔？” 　　…… 　　连叶一阵胡搅蛮缠，那司机一阵头大，但碍于周围许多人围观和车头被撞得不成样子的小轿车，他又不能一个人逃逸。 　　没多大会儿，就听到后面有人喊，“警察来了！” 　　司机脸色一白，慌张地看向连叶，这才意识到连叶是在拖延时间！ 　　来的警察是牛警官，先前见过连叶，有沈敬走之前的交代，对这件事很上心。 　　李兰英将连叶送进考场，见连叶走路有些吃力，不免担忧道，“叶子，你这样考试，行不行啊？要不……” 　　“妈，我没事，能坚持，你先回去配合警察处理车祸这事儿，我怀疑那个司机是故意的。” 　　“啊？故意的？” 　　“是，我坐在后座，看到了司机的表情很怪异，因此我才有反应的时间，你想想，他要真是不小心撞过来的，那么一瞬间的事，我怎么可能反应那么快？” 　　李兰英信了，有些紧张，“那怎么办？叶子，这一次他没成功，要是下午还有人针对你怎么办？而且，他肯定不会承认的。” 　　哎，都怪自家闺女太优秀，遭人嫉妒，要不然怎么会引来车祸呢？ 　　“妈，不承认没关系，这件事你不要轻易松口，最好要求过分一些，必须得让那个司机出大血，总之先把人拖住，然后你联系梁大哥，考试这几天要麻烦他一直跟着我。” 　　即便司机咬死不承认，也得让他脱一层皮才行。 　　这样这司机吃了亏，兴许就会联系幕后之人索要金钱或补偿。 　　“行行行，我这就去。” 　　连叶经过重重检查，终于到了考场里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来。 　　她弯下腰检查自己的脚踝，之间肿成了一个大包，红红的。 　　果然是脚崴了。 　　连叶不由得深吸一口气，是她大意了。 　　她没有想到会有人在高考的时候对她动手。 　　不过这个时候她已经没有时间去想是谁下的手。 　　坐着时脚踝只有轻微地疼痛，说难受也难受，说不难受也不难受，对她考试总会有一定的干扰。 　　且这个情况必须要卧床休息，她现在是不用想了。 　　不能卧床休息，短时间内不会恢复，也就是说，考试的这几天里，她都必须以这种状态来参加考试。 　　等中午考完的时候，连叶交上卷子，慢腾腾地往前挪。 　　“嫂子，你没事吧！”威子小跑过来，在连叶跟前蹲下，“上来，我背你出去！” 　　考场里家长不许进入，李兰英等在外面，但从考场教室离大门还有一段距离。 　　梁晨就找了威子过来，用了职务之便。 　　“那谢谢你了！” 　　梁晨和李兰英都在学校门口等着，见连叶出来，赶紧送她去医院诊治，李兰英已经提前买好了午饭，以免耽误时间。 　　梁晨的效率很高，当天晚上就将司机套上麻袋教训了一番，并逼问出背后之人。 　　“女的？”连叶挑眉。 　　“是，那个司机说那女的大约这么高，围得很严实，看不到脸，头发的话到这里。”梁晨比划着，“他收了那女的五百块钱，本来是想简单地制造一起车祸，拖住你的时间。” 　　连叶回想一下，心底有了猜测，“还有别的吗？” 　　“对了，那司机还说，那女的好像生了病，手背上沾着胶布，像是刚输过液。” 　　“我知道了。” 　　“是谁？”李兰英赶紧问，“是谁针对你？！” 　　“连亚娟。” 　　如果她没有记错，连亚娟前不久应该刚做完肾脏移植的手术，正在恢复期。 　　这个人对连叶下手，既在预料之外，又在预料之中。 　　说是预料之外，是因为连叶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个人，早就将人抛之脑后，没想到她会跳出来对付她。 　　可在想想以前在河口村连亚娟争强好胜的行径，又觉得这人针对她是预料之中的事。 　　“连亚娟？！她怎么能这样！”李兰英听了非常气愤，恨不得飞到京城去质问。 　　“梁大哥，拜托你，让那个司机去指认。”连叶说。 　　“我知道，不会让她跑了的！” 　　 ##第五百零四章 去京城 　　 　　三天的高考转瞬而过。 　　考完之后连叶就被勒令卧床休息，哪儿也不许去。 　　一直到脚踝上的上痊愈。 　　这期间连叶受到好几封沈敬的来信，多是关心她的脚伤，还说连亚娟那里他会处理。 　　说来，沈敬在她身边呆的时间久了，就到她都习惯了他的存在。 　　沈敬刚离开的那一段时间，她很不适应。 　　楚欢欢和魏深等人知道她的脚伤就来家中看她。 　　几人都心照不宣地没有提成绩的事。 　　等到临走的时候，魏深才问，“连叶，你想去哪个城市？” 　　连叶没有犹豫，“京城。” 　　“为啥？你就没考虑过沪市什么的？”魏深装作好奇地问。 　　他更想问的是，是不是因为沈敬？ 　　连叶笑着说，“首都嘛，谁不想去。” 　　魏深默了默，没再说话。 　　等脚伤恢复之后，连叶总算恢复了自由。 　　在出成绩之前，连叶去了一趟鹏城。 　　电器专营店已经开业三个月了，她至今还没来看过，和吕老板的交流也只是通过信件。 　　兴许是沈敬怕她有危险，在她出发之前联系了葛大山。 　　他这么做，也是在避讳凌星月。 　　葛大山来接连叶，顺道一起吃了个饭。 　　期间葛大山提起，怡景花园的项目已经差不多完工，正在收尾阶段，问她想不想去参观一下。 　　毕竟是自己的作品，连叶倒是多了几分好奇心，答应下来。 　　施工场地不许随便进入，葛大山作为设计师，时常来工地盯着，可以随便出入。 　　到了门口，葛大山就发现门前停着几辆小轿车，其中便有一辆是谢清雨的座驾。 　　“真是巧了，谢总也在。” 　　连叶又看了眼停在边上的那几辆车，谢清雨的车她认得，另外几辆是有些陌生的，且不是本地的牌照。 　　葛大山看出她的疑惑，说，“这是宝和那边的车，想必是那边的负责人和谢总一起来工地看看。” 　　连叶这才点点头。 　　两人无意非要和谢清雨他们遇上，就沿着还有些杂乱地路走着。 　　葛大山便走便和她讲解。 　　连叶正仰头欣赏着自己的规划，便听葛大山说，“连叶，谢总叫我们过去。” 　　连叶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之间谢清雨站在不远处，朝着他们招招手。 　　他身边还站着三个陌生人，其中为首之人一身西装，嘴里叼着烟。 　　这应该就是宝和的负责人。 　　等葛大山和连叶走进了，就听谢清雨笑说，“你们怎么有空来了？黎总，大山你认识，就不介绍了，这位是连叶姑娘，怡景花园地规划就是她提出来的。叶子，这是宝和集团的黎总。” 　　黎望的视线落到连叶身上，猛然之间升起一种熟悉的感觉。 　　“黎总？”连叶不可置信地看着黎望。 　　“小姑娘，你怎么这幅表情？”黎望问。 　　连叶笑了笑，“不好意思黎总，我方才差点将您认成了我一故人。” 　　真是太像了。 　　连叶虽然没见过她爹连根山，但原主的记忆还在。 　　连根山的容貌和眼前的黎望太像了，简直就是一个人。 　　要不是这人是宝和集团的高层，她肯定会认错。 　　黎望面色凝重地说，“哦？什么故人？” 　　连叶没想到黎望会追问，便答道，“是我父亲，他五年前离开家说要来南方打拼，后来就失去了联系。” 　　黎望眉头皱成一个疙瘩。 　　别人不知，但他心里一清二楚，他没有以前的记忆。 　　五年前，他在医院醒来，记忆一片空白，是陈总救了他，他便留下来帮助陈总办事。 　　连叶看着黎望的表情，心里咯噔一下，难不成黎望真是她爹？ 　　不过黎望并未说什么。 　　连叶回去之后去了自己的电器门店，约了吕老板一起吃饭。 　　又在鹏城呆了两天，正准备离去的时候，黎望找上门来。 　　他也不是个傻子，凭借连叶的一句话就相认，自然是做出了调查。 　　这一番调查是调查的连叶的家乡习俗等等。 　　青州在北方，主食是面，这也就符合黎望为什么喜欢吃面条，不喜欢吃大米。 　　青州是内陆，海鲜非常昂贵，平时的鱼都是淡水鱼，所以黎望不喜欢吃海鲜，也吃不惯海鱼。 　　自己身上种种特点都和连叶的家乡对的上，他又派人去连叶村子里仔细打听连叶父亲的相貌，这一打听，才差不多确定自己的身份。 　　不过还有最后一道程序，那就是亲子鉴定。 　　眼下这个项目还没有正是运用于医院，但有许多研究室在研究，黎望正好认识港城大学某教授，打算拜托他做个亲子鉴定。 　　黎望前来，就是为了取连叶的头发。 　　连叶先前便有了一种预感，因此淡定的很，取了头发交给黎望。 　　又电话告知李兰英她要推迟回去的时间，却没有具体说明原因。 　　几日之后，黎望拿着鉴定结果坐在了连叶跟前。 　　不出所料，是确定的结果。 　　连叶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毕竟她和连根山没有感情，连根山也失忆了，她于他来说更像是一个陌生人。 　　两人相顾无言。 　　末了连叶说，“高考成绩马上出来，我过两天回青州，你要是有时间的话，就跟我一起回去看看吧，看看我妈和我弟弟，至于以后怎么样，到时候再决定。” 　　黎望在这里打拼了这么多年，也有了一定的地位，让他放弃这里的一切回青州肯定是不现实的。 　　黎望见连叶如此冷静，就像在说一件如自己无关的事，不由得暗暗点头。 　　有他当年的风范。 　　回去之前，连叶便给李兰英打了招呼，说要带回去一个人。 　　李兰英猜来猜去都没有猜到，直到在火车站见到黎望本人。 　　她愣了一下，片刻才反应过来，唰地红了眼眶，朝着黎望锤了两下，“你个老不死的，你这几年去哪里了，怎么才回来啊！” 　　黎望：“……” 　　经连叶提醒，李兰英才知道黎望失忆了。 　　回到家里，连险开心地扑过来，抱住连叶的腿，“姐，你回来了！” 　　连叶揉揉连险的头，“是啊，姐姐回来了！” 　　连险看到她们身后跟了个陌生男人，歪着头看了看，小声问连叶，“姐，这是谁啊？” 　　实则声音并不小，黎望听得清清楚楚，他蹲下身慈爱地看着连险，“你是连险吧？我是你爸爸。” ##第五百零五章 大结局 　　 　　高考成绩要出来了。 　　那一天，李兰英早早地守在电话跟前，时间一到，就等着成绩查询。 　　与此同时，魏校长和袁茵也守在电话前，打算帮连叶查成绩。 　　魏校长知道了高考那天发生的事，做好了连叶高考失利的准备，却还是抱着一线希望。 　　等到了下午四点，李兰英紧张地拿起话筒。 　　“怎么样？”黎望在旁边问。 　　他还没有回去。 　　得知连叶今年高考，便伤了心。 　　这几天里，他已经了解了连叶一家人的情况，得知当初是连叶带着母亲和弟弟从小村子里走出来，黎望忍不住心疼。 　　要是他还在家，肯定不会让闺女那么辛苦。 　　李兰英呆愣愣地放下电话。 　　“怎么样？”黎望又问。 　　“六百七十四分……” 　　“六百……六百七十四？！”黎望呆呆地重复了一遍，半响之后才瞪大了眼睛。 　　在李兰英和黎望得知成绩的时候，魏校长已经提前一步获知。 　　当时他正在家里等成绩熬时间，忽然一通教育局的电话打过来，里头的人突然和他说着恭喜。 　　魏校长一脸懵，仔细一问才知，他们青州一中的学生连叶考了六百七十四分，是省状元！ 　　六百七十四？！ 　　魏校长听到的时候不可置信，甚至还反问电话那头的人是不是搞错了。 　　别说高考的时候连叶脚踝受伤，可能发挥失常，就是正常的时候，连叶也没有考过六百七十四的高分。 　　他之前预测，连叶正常发挥的分数在六百四十分到六百六十分之间，这个分数已然不低，也有可能是省状元。 　　而六百七十四，距离满分只差了十六分，魏校长暗暗咋舌，别说省状元，全国状元都是有可能的！ 　　挂了电话之后，魏校长吩咐助理，“快！快去印个横幅！就写热烈祝贺青州一中连叶同学高考六百七十四分成功摘得省状元！就挂在门口！” 　　在他得到消息的时候，某些报社和电视台也得到了消息。 　　接下来的几天，连叶家里的门槛都被踏破了。 　　首先来的就是魏校长和袁茵等人，亲自来给连叶报喜。 　　随后就是教育局里的工作人员，报社的记者和电视台的记者。 　　再然后就是各大高校的招生办。 　　连叶每天都要应付许多人，只能在晚上的时候才能和沈敬通电话。 　　毫无疑问，连叶报考的是京大的计算机系。 　　在连叶报考结束之后，黎望打算去一趟河安县，再准备返回港城。 　　就算连叶和连家人闹得不愉快，但连老太总归是黎望的目前，他既然没死，于情于理都该过去看看。 　　不过黎望对连家人没有记忆，没什么感情，在港城呆了这么些年手段了得，轻松就摆脱了连家大房二房的纠缠。 　　黎望在青州的这几天，连叶和李兰英也了解了他在港城的生活。 　　他的事业都在港城鹏城，不能一直留在青州，早晚要回去。 　　不过青州这边已经没什么事，寻香来已经步入正轨，连叶建议李兰英和黎望一起去港城和鹏城看看，就当是旅游了。 　　这一系列的事情结束，连叶开始筹备自己的服侍品牌。 　　这段时间以来，她没少趁着空闲时间画服装设计图，零零散散攒下来也有了几十个款式。 　　连叶去裁缝店找刘老板，两人一起将设计图规整一下，先由裁缝店做出来一些，试试上身效果，再定出几个尺码来，送去纺织厂量产。 　　“沈敬，你怎么来了？！” 　　连叶刚从裁缝店回来，手肘上挂着的正是刚从裁缝店拿回来的成衣。 　　拐进胡同里，她便见到沈敬一身军装的站在家门口，手里还提着包。 　　连叶快步走上前，仔细打量了沈敬几眼。 　　看惯了沈敬穿警服，现在换上一身军装，连叶有那么一点不适应。 　　“怎么这么看着我？”沈敬笑着问。 　　“看你英俊！”连叶眨眨眼，打开大门，“快进来，你这是刚从单位回来？” 　　她没有胡说。 　　一段时间不见，她觉得沈敬又俊了，尤其是穿上军装的沈敬。 　　“是，正好我们一起回京。” 　　“我们？” 　　沈敬直勾勾地盯着连叶，“你答应过我的，高考完之后，订婚。” 　　连叶汗颜，这段时间她忙着筹办服装品牌，还真把这件事忘了。 　　沈敬看到连叶的表情，脸色一黑，一步步地逼近，阴恻恻道，“连叶！” 　　连叶下意识地往后退，“沈敬，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沈敬还在一步步逼近。 　　直到连叶退无可退。 　　沈敬将人按在墙上，低头吻住她的嘴唇，强硬地啃咬蹂躏，霸道地缠住她的舌尖，吸吮搅拌。 　　连叶闭着眼睛，双手抵着沈敬的肩膀，抓着他的肩章，小脸通红，愈发地喘不过气。 　　许久，沈敬才攻势减缓，慢慢放开她。 　　两人唇角一缕银丝拉出一条长线，随后坠落。 　　看到这暧昧地一幕，连叶脸色唰地爆红，嗔了沈敬一眼，“好了，别生气了，我跟你回京城就是了，正好我也该买房了。” 　　她和李兰英现在住的都是租的房子。 　　既然要去京城，不如现在就在京城买房定居。 　　她现在手里的钱不少，买个四合院还是足够的。 　　“那我们什么时候走？” 　　“后天吧，等我把这边的事都交代一下，也和梁大哥方糖说一声。” 　　“好。” 　　这一次回去，依旧是老爷子派人来接。 　　因为还有裤衩，它上不了火车。 　　沈敬帮忙将连叶的行李箱装在后备箱，帮她拉开车门，“上车吧，连叶小姐。” 　　连叶抿唇一笑，坐了进去。 　　另一边的车座上已经被裤衩踩了几个狗爪印。 　　沈敬揉揉狗头，将爪印擦干净坐上来。 　　汽车启动，街景一步步往后退去。 　　这是连叶生活了快一年的城市，刚要离开的时候她心里生出几分不舍。 　　她知道，这一走，回来的机会不多。 　　此去京城，她将会踏上一条不同的路，经历不同的事，奔向更美好的未来。 　　沈敬见她面露彷徨之色，紧紧握住她的手，“别怕，还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