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你不敢杀我 “啪——” 迷迷糊糊之间,南溪只觉得右脸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这是哪个不要命的兔崽子偷袭她? 南溪愤怒地睁开了双眼,却在看到眼前的景象后,脑袋片刻短路。 地牢? “既然醒了,就赶紧把玉佩交出来。太子的花轿还在外面等着本小姐,我可没有那么多时间和你这个草包废话。” 眼前站了一个穿着鲜红色嫁衣的女人,红唇一张一合。 太子? 这是古代? 南溪秀气的眉头微微皱起,下一刻只觉得脑袋一痛,紧接着便是无数陌生的记忆涌了进来。 原来,她穿越了。 她再也不是22世纪那个让人闻风丧胆的毒医南溪,而是天悦国父母双亡,明明是忠义候府大小姐,却受尽了冷眼和嘲讽。 而眼前的人是原主舅舅的嫡女,卫云烟。 卫家不仅抢走了原主爹娘留下的全部财产,就连原主和太子的婚约,都想要抢。 感受着身上传来的各种酸痛,南溪看着卫云烟,眼神骤然之间变得冷冽。可是她的眼神,却让卫云烟嘲讽一笑。 “你这贱人,谁允许你这样直视本小姐的?信不信我挖了你的眼睛!” 话落,卫云烟就将那尖锐的指尖,向着南溪的眼睛刺去…… 原主性格怯弱,从来不曾反抗过,导致整个忠义侯府上下,欺负原主也都成了习惯。 可是这一次…… 在卫云烟的手不过刚抬起,就被南溪一把抓住。在卫云烟惊讶的眼神中,南溪唇角微勾,一个用力,就将她推到在地! 不等卫云烟从地上爬起,南溪忍着身上传来的痛,一脚狠狠地踩在了卫云烟的脸上,一遍拿起一旁鞭打原主的鞭子,狠狠地抽向扑过来的两个丫鬟。 卫云烟何曾这样狼狈过? 她双眼迸发着愤怒,尖叫着:“南溪!你这个贱人!我可是太子妃!我……” “太子妃?” 南溪冷笑反问,她蹲下身,捏着卫云烟的下巴,眼神冷了几分。 “你们卫家能够在京城立足,乃是依附我忠义候府。可是你们见我父母双亡,打着照顾我的名义,大肆入住忠义侯府,还在下面挂了一个卫府的牌子。你真的以为,挂了卫府的牌子,抢了我的玉佩,你就是太子妃了?” 卫云烟被南溪说中了痛处,她愤怒的指着地牢外面的小厮,大声命令着。 “都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将这个贱人给我打死!” 那些小厮却在跑了两步以后,却突然都不敢再上前一步。 因为…… 卫云烟的脖子,被南溪用鞭子紧紧地缠住了。 整个地牢,一片寂静。 也是在这个时候,外面突然响起了唢呐声。 卫云烟听到这声响,惨白的脸色,突然又变得红润起来。 她得意地看向卫云烟,说道:“南溪,你死定了。一旦太子见到我被你困住,他定会杀了你的!” “是吗?”南溪勾唇冷笑一声:“那我先杀了你好了。” 卫云烟并不觉得南溪敢杀人,所以她得意又挑衅的看着南溪:“你不敢杀我。” 可她的这个得意没有维持过两秒,她整个人便眼前一黑,直直的摔在了地上…… “里面是出什么事儿了?”站在地牢外的小厮听着耳边的声音,面面相觑。 “听,声儿没了。” 一炷香后,“卫云烟”低着头,一脸愤怒,尖叫着对守在外面的小厮命令着。 “那贱人竟然敢伤了我的脸,我要让她生不如死!无论里面发出什么样子的声音,你们都不准去救!” “卫云烟”敞着大袖,快步走向门口。 守在门外的下人,哪儿敢看,只是恭敬的“是”了一声,也没有怀疑。 前院,热闹非凡。 卫琅一脸喜悦的看着门外的迎亲队伍,再看着身边的陈氏,低声问道:“一切都准备妥当了吗?” 陈氏眼里闪过了一丝得意,低声说着。 “老爷放心吧,妾身已经让人将南溪困再地牢,等到烟儿拿到玉佩,那个贱人就会‘暴病’而死。届时,咱们再将晨儿过继在南家,从今以后,这忠义侯府就彻底是我们的了。” 南溪早已脱掉那一身红衣,此时穿着破布衫站在他们身后,双眼微眯。 是么? 那就等着看! 且看她一会要怎么揭穿这对夫妻的阴谋! ##第二章 真假南溪 “太子到!” 尖利的嗓音划过天空,红布瞬间铺上了中道。 “太子果然是俊朗非凡!” “我要是能嫁给太子,真是三生无憾!” “忠义侯府可真是时来运转!” 马背上的宫墨玉,俊朗非凡。精致的桃花眼,目不斜视紧紧盯着前方忠义侯府的牌匾。 翻身下马,余光看见了一旁状似小乞丐的身影。 只见那女人骨瘦如柴,面色饥黄,身上破布褴褛,还血迹斑驳。 但是她缺挺直了脊背,漆黑又明亮的双眼,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他从未见过一个女人的眼神,能有如此的坚定透彻。一时间,竟有些看愣住。 “哪儿来的小乞丐!还不快滚!”陪着的安公公眼力见儿十足,以为是宫墨玉厌弃,随即挥了挥拂尘驱赶。 拂尘划过南溪的脸颊,她抬头,黑色的眸子中闪过一丝肃杀。不过一秒低下头,转身。 宫墨玉眼眸微眯,盯着南溪,虽然那眼神仅有一瞬,可他依旧敏锐的察觉到了。 “让她站那儿!” 宫墨玉直觉这个女人并非表面所见这般的柔弱不堪。 他倒要看看这女人要做些什么。 南溪矮了矮身子,慢慢被掩进了人群中。 “参见太子殿下!” 卫琅夫妇从门外匆匆赶来,带领着忠义侯府的下人,纷纷跪在地上。 “平身。”宫墨玉的目光,一直往人群中去探。只见她站在人群中,站的笔直。 周围的人皆是跪着。 唯有他和那个女人站着,对立而站。 “舅舅,表妹和太子大婚,这样大喜的日子,你为什么也不告诉南溪一声?是觉得南溪孤女一人,备不起一份薄礼吗?” 卫琅一听,不敢相信地抬起头,这一看,可不就是那个应该“暴病”而死的南溪! 而宫墨玉站在一旁,眼神再次落在了南溪身上。 舅舅? 有意思。 “这个丫头是谁?她怎么叫卫大人舅舅?还说自己叫南溪?” “对啊,咱们京城不就忠义侯的独女叫南溪吗?还有谁也叫南溪?” 人群中,有人开始议论起来。 “卫大人,你不解释解释?”宫墨玉扫了一眼一旁的卫琅,言语间不怒自威。 卫琅被点到名字,来不及回应些什么便立即跪下,身边的人再次都跟着跪下。周围的气氛,陷入了肃杀。 宫墨玉一言不发,沉着脸,双眸阴鸷地看向跪在地上的卫琅。 随后瞥了瞥一旁站着的南溪,这女人倒是气定神闲,面上竟是不慌不乱,丝毫不畏惧自己的威严。 不过之前卫家带他见的“南溪”,一直是另外一个模样…… “这...” 卫琅冷汗淋漓,半天吐不出一个字儿来。 一旁的陈氏反应快,她连忙站起身,拉着南溪的手,一脸慈爱:“云烟,你是不是又犯癔症了?乖,今天是你表姐和太子大婚的日子,你别闹了,让丫鬟带你回房。” 三两句话,就让大家知道眼前的人不过是个得了癔症的女人,且还是卫家的女儿。 南溪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一脸“关切”的陈氏,往日里,这陈氏可没有少苛刻和虐待原主。 她抽回了自己的手,举起自己的手臂,冷冷的说道,“舅母,是你犯癔症了吧。倘若我真的是你的亲女儿,你会将自己的亲女儿囚禁于地牢之中?每天鞭打吗?” 随着她举起手,那手臂上深浅不一的伤口露再众人面前。 有的伤口还在流着血,众人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虎毒不食子,就算再不怎么喜欢自己的孩子,也绝对不会这样对待。 不由得,人群中有些相信,这个满是伤痕的,才是真正的南溪。 “还有,舅母一直让我住在地牢之中,我哪里有什么丫鬟?”这般直接又不客气的揭穿陈氏,让陈氏一时间下不来台。 她已经明显的感觉到了周围看向她的眼神,带着各种探究和鄙夷。 陈氏咬牙,暗骂南溪贱人,但是面上还是陪着笑脸,好声好气的说着:“烟儿,我知道你是在怪罪我对南溪好,可是……” “舅母,你说我是你的女儿,你可愿意当着众人的面,滴血认亲?” 南溪挑了挑眉,眼神中的坚定让陈氏有些愣住。 这眼神可真不像先前的南溪。 南溪此时庆幸,对于此时的古人来说,认亲唯二的途径,就是滴血认亲了。他们并不知并不知滴血认亲并不可靠。 她赌陈氏心虚,不敢接受她的提议。 果然,陈氏并不敢答应滴血认亲,还冷着一张脸,训斥着下人。 “来人,将表小姐拉回府!” 南溪轻巧地躲开下人的动作,唇角微勾,“舅母这是心虚了?” 陈氏没回话,甚至主动拉着南溪要将南溪带回去。 但两人没走两步,却被宫墨玉叫住。 “谁敢将她带走?” 宫墨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着,冷着眸子不急不慢地说道。 陈氏哪儿还敢有什么动作,只能放开了南溪。 宫墨玉起身,踱步到了南溪身前,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南溪,“你既然说你是南溪,可有什么证据?” 宫墨玉自然不喜欢先前那位大家闺秀,不过是因为这婚约在身,不得已而为之。 不过眼下有人故意混淆血脉,桃代李僵,他怎么也得查个水落石出。 若是眼前这人是南溪,那这婚可就有意思多了。 “很简单。” 南溪一脸无畏,仰头看着面前的太子。 他五官俊朗,气度非凡,一双桃花眼没有风流,只有认真,有点违和,但却又格外的有一种噬人心魄的感觉。 “一滴血认亲,二让那个南溪说出订婚信物,二选一,你问他们敢吗?” 说完,眼神淡淡的扫过卫琅二人,最后落在宫墨玉身上。 但愿这个太子不是个傻子! “哦?” 宫墨玉挑眉,看向了陈氏和卫琅,“你们敢么?” ##第三章 订婚信物 一旁的陈氏眼中闪过了一丝得意,拿着帕子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 “云烟啊,母亲真是不愿你在这儿丢人现眼。可如今,怕是也护不住你的名声了...”陈氏心里暗道这个南溪果然还是个蠢得。 他们自然知道当年皇后指婚时的信物,是两块玉佩。 陈氏转向下人,“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将明安郡主请过来?” 看着陈氏脸上闪过的得意,南溪内心冷笑一声。 这老巫婆怕是以为她赢定了吧? 南溪冷声笑了,一转头对上了宫墨玉满是探究的眼神。 看什么看! 之前被人骗的团团转,不傻也不会聪明到哪儿去! 南溪忍不住在心里腹诽,心虚地转头不再看他。 宫墨玉看着她南溪闪着星光的眸子,圆溜溜的,不过看她不屑的神情,倒是像在争对自己。 想到这,宫墨玉兴致愈发浓厚,微眯的双眸中满是兴味。 不过片刻,卫云烟只穿着亵衣,顶着成亲玉冠站在了陈氏面前。 陈氏一惊,这什么情况? 看见了南溪,卫云烟愤恨不已,口不择言就冲着陈氏喊,“娘!南溪那个贱人竟然要杀我,你快帮我剥了那个贱人的皮!” 尖酸,狠毒,刻薄的语气,哪儿有忠义侯府大小姐的做派? 而她对陈氏的称呼让一众人瞬间明了这其中的猫腻。 宫墨玉眼眸中闪过一丝杀气,这卫家竟然敢欺君! 往日,这个“南溪”出现在他面前,是温柔婉约的,哪里会是现在这种阴毒的模样? 可见,从前都是装的! “卫云烟。”宫墨玉冰冷开口。 卫云烟一听,身子不自觉地哆嗦了一下。 她不敢置信的转过头,就看到了她爱慕的太子穿着喜服,面色冰冷地立于一旁。 “太子殿下~” 一看到宫墨玉,卫云烟立即就收起了脸上的狠毒,装作一副柔弱的样子,挤出两滴眼泪,低声说着:“溪儿被表妹欺负了,还请太子殿下为溪儿做主。” 狐狸尾巴都露出来了,竟然还敢装可怜? 南溪站在一边看热闹似的,神情淡漠,“表妹,收起你的眼泪,别再用我的名字了。” “烟儿,你该喊我表姐的,还有你在说什么?表姐不懂。” “表妹不懂就算了,只是既然你说你是南溪,那你该知道,你和太子殿下的订婚信物是什么吧?” 南溪也不想和卫云烟说太多,直接开门见山。 “我自然是知道的,订婚信物,就是一块玉佩。” 卫云烟并不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从很早就之前,娘亲就和她说,只要她拿到了玉佩,她就可以变成真正的南溪,成为真正的太子妃。 但是她却觉得,自己说完这句话后,一向对她很温和的太子,周身冷了几分。 这时,南溪从袖子里掏出来一块鱼型玉佩问着:“那你看,是这块玉佩吗?” “是的。” 卫云烟并不知道真正的玉佩是什么,反正是从南溪手里拿出来的,那肯定就是信物没错。 “荒唐!” 宫墨玉桃花眼里的温度瞬间骤冷:“桃代李僵,蒙蔽圣听,究竟是谁给你们的狗胆!” “太子殿下息怒!” 卫琅吓得身子抖了抖,但是他不明白,这些缓解,到底哪里出了错。 “不知哪里错了,让殿下这般生气?” 瞧瞧! 瞧瞧! 一家子,死到临头还将别人当傻子玩呢。 南溪看了一眼宫墨玉,凤眸有着一丝戏谑:“太子殿下,你来说,还是我来说?” 女人的英气和直爽,让宫墨玉觉得格外新鲜。 “你说。” 宫墨玉倒想看看这个女人还能说出什么来。 南溪知道,只有让宫墨玉确定她就是真的南溪,后面拿回忠义侯府的执掌权才会好办。 “好。” 南溪点头,她挺直了脊背,凤眸像是看着跳梁小丑一样,看着面前的卫云烟。 “订婚信物,根本不是什么玉佩,而是一对金童玉女的木偶。” “什么?!” ##第四章 太子盛怒 陈氏的尖叫声响起。 卫青青向来又笨又蠢,她这个做嫂子的,稍微说三两句好听的话,就将卫青青哄的将家底全都掏出来了。 所以,卫青青犯不着留了一个心眼,告诉她一个假的信物。 陈氏摇头并不相信,同时还特别鄙夷的看着南溪。 “你娘那个蠢货她不可能骗我,定是你这个小贱人为了骗我……” 陈氏忽然噤声,有些心虚的看向宫墨玉,心中暗道:完了,她刚刚那句话,无疑就是变相承认了南溪的身份! 果不其然,宫墨玉那张英俊的脸庞,此时都快要黑得滴出墨来。 南溪听着陈氏对她娘的称呼,眼神骤冷。 “我娘她没有骗你,是我爹骗了我娘。”南溪突然很佩服原主的爹,倘若不是他留了这么一手,陈氏等人又一直找不到玉佩,也许原主早就死了。 她从袖子里拿出那个憨厚的木偶,木偶因为经常磨砂的缘故,所以有光有滑。 宫墨玉看着那光滑的小木偶,眼中闪过了一丝异样。 他接过,将两个木偶放在一起,能够看到合缝的地方,写着:百年好合。 卫云烟看到这一幕,不由得回想起往日每次她欺负了南溪,南溪就会拿着这个木偶哭泣的画面。 她咬牙切齿,眼中露着凶光。 “南溪,早知道我就该杀死你!” 宫墨玉一个抬脚,横在了卫云烟身前。 卫云烟应声倒下,“太子……你……”卫云烟趴在地上,模样十分狼狈。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宫墨玉,本以为太子早已对她情根深种,可现在竟为了南溪…… “谁给你的胆子,敢对本宫的太子妃动手?” 宫墨玉站在原地,冷眸中毫无半点怜悯。 南溪听着耳边的话,看了看神伤的卫云烟,心里默哀了几秒。 男人啊,可都是大猪蹄子! 啧啧...南溪摇了摇头。 “来人!卫家卫琅一行人桃代李僵,犯下欺君之罪,卫云烟更是不知悔改,企图行刺太子妃,罪不可恕!将这几人给本宫关进大牢,等候发落!” 行刺?太子妃? 南溪皱眉,这宫墨玉架势害挺大,可她有点不太想要太子妃这个头衔诶…… “是!” 一声令下,立即有侍卫走上前,夹起了卫家一家三口。 陈氏害怕了,她还不想死啊! 她一边挣扎,一边不停的喊着:“南溪,我们错了,我可是你的舅母,你快向太子求情,放过我们!” “是啊,溪儿。我是你嫡亲的舅舅,是你娘亲唯一的亲弟弟,我们都是一家人,身上流着相同的血,舅舅知道你心最善良了,你让太子放了我们,好不好?” 卫琅也跟着陈氏后面求情,同时心里也在想着,等这件事情平息过后,他一定要好好的和南溪算这笔账! 南溪闻言,只觉得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她讽刺的看向卫琅和陈氏。 “一家人?你们商量着让要我‘暴病’而亡,再让你们宝贝儿子过继给我爹名下,继承忠义侯府时,怎么就没想到,我们是一家人?” 陈氏和卫琅两人脸上闪过一丝震惊。 这...是怎么被南溪知道的? 来不及反应,侍卫就将人架着往门外走去。 “等等!” 南溪忽然出声阻止。 宫墨玉挑眉,难道她心软了? “溪儿,舅母就知道,你向来是个温柔又善良的孩子,你定然舍不得舅母受到伤害的。”陈氏说完,又很是嫌弃地看着两边的侍卫:“还不快松开我!” 侍卫相互看着,又看向了宫墨玉。 宫墨玉没有作为,只是转头看向了南溪。 “我只是拿回舅母本该及笄就该归还给我的中馈而已。”南溪笑着,“舅母啊,您怎么死到临头还想着天上掉馅饼呢?” 人群中爆发出嬉笑声,陈氏脸色都憋成了猪肝色。 宫墨玉伸手掩了掩,唇角却偷偷扬了起来。 这女人果真如自己想的那般有意思!不过一句话,就当众宣布了陈氏这么些年鸠占鹊巢的恶行。 “怎么?不交出来,等着让我来搜身么?” 宫墨玉冷傲的声线响起,鹰隼般的眸子紧盯着陈氏。 陈氏一脸颓丧,只能将钥匙和玉印双手奉上。 “南溪,你这个狼心狗肺的白眼狼!我倒要看看,你一个小丫头要怎么掌管中馈,我会等着你求我回来的!” 陈氏轻声在南溪耳边说着,眼神不自觉躲着太子。 “那舅母就好生看着吧。不过不知道舅母在牢里,看不看得见呢!”说完,南溪拿着东西,头也不回。 看着卫家的人消失不见,负责这场婚事的礼官走了过来:“太子殿下,眼下错过了吉时,这婚事……” “继续。” “取消。” 二人皆是斩钉截铁般的语气。 南溪看着宫墨玉,这人是不是脑子有屎? 宫墨玉也看着南溪,这女人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第五章 威胁 整个忠义侯府门前寂静的掉跟针都能听到。 所有的人都像是看一个傻子一样,看着南溪。 她竟然敢拒绝和太子的婚事?这是多少人做梦也想要的婚事?这女人是傻了吧! “理由。” 宫墨玉的声音低沉又温柔,仿佛不是在质问,而是在和一个闹脾气的孩子对话,但是那双墨色的眸子里…… 南溪离得近,看得清楚,宫墨玉那双眼睛里面满是危险。 还有...威胁! 南溪看着众人一副恐惧的表情,突然意识到这是一个皇权当道的朝代。不是她那个不满意,就能直接提出来的现代。 在这里一句话说的不对,就会可能没了性命。 她抿了抿唇,压下心中的不满。 “今天累了。” 宫墨玉笑了,笑容犹若春风一般温柔,笑声低沉。 “好,既然太子妃累了,那就先休息。” 他看向礼官说道:“至于本宫和太子妃的大婚,便另选良辰吉日。” 礼官得令,立即退下,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 今日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好日子。 别看太子脸上是笑的,可是那身上的威压和不悦,却让他这个老头子差点没有喘过气来。 宫墨玉招了招手,走过来了一个嬷嬷。 “陈嬷嬷,大婚之前,就由你先照顾太子妃。” “是。”陈嬷嬷笑眯眯地应下。 宫墨玉再次看向南溪,眸光认真且真挚:“你放心,你这些年受的苦楚,本宫会替你连本带利的讨回来。” 南溪有些意外的挑眉,那些玛丽苏的穿越小说里,太子不都喜欢白莲花女配吗?怎么她眼前这个却不一样? 宫墨玉不仅留下了陈嬷嬷,还留下了一队护卫,以及让人请了太医,安排好了这一切,他才进宫。 陈嬷嬷捂着嘴偷笑,在南溪的耳边说道:“太子向来是个细心又体贴的人,太子妃以后享福了。” 享福? 南溪心里不置可否,她可知道这些陷入皇权当中的,向来没有一个能过得安稳的。谁知道这个太子,是不是装的? 不过面上,她是淡淡的笑了笑,没有说话。 没了热闹可看,围观的群众自然是都散去了。 而忠义侯府的那些下人,每个人都急急忙忙的搬着各种值钱的东西。 对于这些下人来说,陈氏等人被带走了,南溪又胆小怕事,懦弱无比,这忠义侯府怕是要完。 既然都要破败了,不如趁破败之前,拿点值钱的东西离开。 陈嬷嬷见状,正要开口训斥,却被南溪制止。 “太子妃,难道你要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将忠义侯府搬空吗?” 陈嬷嬷不免着急,心中有些无奈。 如果太子妃连下人都管不住,日后如何掌管东宫,又如何母仪天下? “想要搬空,那也要看他们有没有本事拿出这个大门了。” 南溪不甚在意的看了看自己手臂上的伤口,慢悠悠的说着。 “太子妃的意思是……” 南溪低声在陈嬷嬷耳畔说了计划,陈嬷嬷听后,眼神一亮。 “老奴这就去办。” 陈嬷嬷走了,南溪一个人站在院子里,她摸着自己受伤的手臂,在摸到手腕那块火焰形状的胎记时,只觉得胎记那块像是火烧一般,又热又痛。 下一刻,她的眼前突然出现了前世她的毒药室! 怎么会这样? 南溪惊讶的将自己的手从胎记上拿开,毒药室立即消失不见。 她将手再次搭上胎记,那毒药室又再次出现! 难道这是……意念空间? ##第六章 惩罚下人 南溪尝试用意念说“痒痒粉”,下一刻,她的左手就多了一瓶痒痒粉。南溪心中大喜,有了毒药室,她就不怕自己孤身在这异世闯荡了! 就在这时,突然有几个下人走了过来,横凶霸道的说着。 “大小姐,把我们的卖身契拿出来!” 虽热嘴上喊着“大小姐”,可是神情,语气,无一不是在命令着南溪。 南溪唇角微勾,巴掌大的小脸上,满是冷冽的神情。 明明是一个干巴巴的身材,身上也穿着破布褴褛,可那一瞬间,众人就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君临天下的上位者一般。 “你们确定,是在和我说话?” 有一个下人被南溪眼中的冷冽吓到,可是转念一向,往日里南溪胆小怕事的形象,那人不屑的说着。 “别废话,赶紧将我们的卖身契拿出来。” 南溪淡淡的看了一眼他,搜索了一下原主的记忆得知,这个态度张扬的叫做阿福。 是卫云烟的跟班,舔狗。 往日,这个阿福也没少欺负过原主。 想到过去的种种,南溪捏着手中的痒痒粉,眼中闪过一丝算计。 “如果我不拿呢?” 阿福冷笑道:“那大小姐,就别我们不客气了!” 往日里,阿福也没有少打南溪。所以,话落以后,阿福就开始抬起腿,想要将南溪揣在地上,然后他到时候再把脚踩在南溪的脸上。 过去都是这样的,可是眼下…… “你干什么?” 阿福惊叫,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的突变。 他不过刚抬脚,就被南溪一把抓住,他怎么挣也都挣不下来。 “我干什么?” 南溪轻笑一声,故作单纯无邪的说着:“当然是废了你啊!” 再阿福愤怒又不相信的目光中,南溪手捏住阿福的腿,快速向后腿了两步,紧接着,一声惨叫划破了忠义侯府的上空。 “啊——” 阿福只觉得自己的两条腿和胯部以及腰围,四分五裂,某处更是碎了一样,又痛又扎心。 “这……” 其余几个小厮见状,不由得夹紧了自己的腿。 南溪拍了拍手,站直了身体,居高临下的看着阿福:“现在,还要卖身契吗?” 卫云烟被带走了,他的两条腿断了,第三条腿也废了…… 阿福满腔愤怒,恨不得撕碎南溪。他目光中带着浓浓的恨,看着另外几个自己的跟班,命令道。 “阿青阿莱,你们愣着干什么?还想不想要卖身契,回家当财主了?赶紧把这个女人给拿住!” 阿青和阿莱想到自己拿了卖身契,再贩卖忠义侯府的东西,就能回家当村子里的乡绅,不禁被这个幻想迷惑了心智。 二人分左右向南溪夹击,就在他们的手快要触碰到南溪肩膀时,只见她的手一挥,他们鼻尖就是一股说不上来的香味。 下一刻,阿青和阿莱只觉得自己身上奇痒无比。 “啊,好痒啊!” 两人不禁收手,不停的闹着自己的脸,脖子,不过眨眼的功夫,脸上就被挠出了血。 就连阿福,看到他们两人这样,也突然觉得自己浑身发痒,忍不住的挠起来。 看着几人的惨状,不远处,围观的一些下人,心里莫名的害怕了起来。 “于嬷嬷,你说大小姐这么厉害,咱们,咱们现在要不要赶紧认个错?”一个胆小的丫鬟,拉着另外一个年龄比较长的嬷嬷问着。 于嬷嬷一脸的不屑:“认个什么错,不过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碰巧了而已。咱们还是赶紧去夫人房间,再不去,夫人值钱的东西可就被别人抢光了!” 听着于嬷嬷的话,南溪唇角的嘲讽就加明显了。 倘若陈氏要是听到自己最信任,最宠爱的于嬷嬷,在她遇到危险,一点都不替她难过,反而还想着怎么搜刮钱财,会不会气到吐血呢? “太子妃,一切已经准备妥当。” ##第七章 等着看戏 “好,咱们就等着看戏吧。” 南溪带着陈嬷嬷,随意的坐在了院子里的一个宴席桌上。 桌上的那些饭菜,每一个菜盘的侧面,都刻着“珍宝斋”三字。 虽然原主被卫琅一家关在地牢有五年之久,可是她还是知道,这珍宝斋是京城排名第一的酒楼,饭菜更是一等一的贵。 原主连续五年,吃着又脏又臭的馊水,连条狗都不如的苟活着,他们却用着原主家的钱财,吃香的喝辣的,过得好不潇洒快活。 这卑劣的一家人,她要亲自杀了,才能替原主报仇解恨! 渐渐地,那些个下人,此时也都各个扛着巨大的包裹,向着正门走去。 为什么不走后门?因为门都被堵上了,门外还站着凶神恶煞的带刀侍卫,让他们走前门。 无奈,众人只好扛着包裹,走到了前院。 到了前院,大家看着南溪还一脸惬意的吃着饭菜,不禁各个脸上都带着嘲讽和鄙夷。 蠢货就是蠢货,自己的家都被人搬空了,竟然还有心思去吃吃喝喝! 众人扛着包裹,刚一走到大门,就被一排拿着刀的侍卫拦住。 “想出去可以,把包裹给我!”侍卫冷着一张脸命令道。 “我自己凭本事抢的东西,我凭什么给你?”一个下人不忿的说道。 下一刻,只听“咔嚓”一声,那人的手臂,立即被砍掉。 鲜血四溢,激起一片尖叫。 侍卫眼也不眨,冰冷道:“不给者,杀无赦!” 一众下人害怕的纷纷后退,瞬间,整个院子里吵闹的像是菜市场一般。 南溪听到声响后,随手拿起一旁的桌布擦了擦自己手上的油,拍了拍手,院子里逐渐的安静了下来。 她站起身,语气听着漫不经心,可却又充满了危险。 “想活命的,把包裹放下,走左侧门出府。想发财的,走右侧门出府。” 看着阿福等人的惨状,还有忠义侯府大门前的鲜血以及断掉的手臂,谁还敢想发财? 众人纷纷将手中的包裹放下来,从左侧门急急忙忙的离开。 眼下,还是保命要紧。 不过幸好,他们腰间还藏了一些玉器什么的。 看着那些手中空空,但是腰间却微鼓的人,南溪的唇角勾了勾。 外面,还有更大的惊喜,在等着他们。 等到众人走出了忠义侯府,却发现,忠义侯府的前,左,右出去的道路,都被衙门的人给围住了! “你,就你,过来!” 一个衙役指着于嬷嬷,让她过去。 于嬷嬷一脸谄媚的走过去:“官爷,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把东西拿出来!” “没,没东西啊。官爷,我要是还藏着东西,我还能从忠义侯府活着出来吗不是?” 于嬷嬷心虚,一边抱紧了腰间的财务,一边向后退着,想要跑。 可她哪里跑的过啊! 还没转身,就被衙役拉住了。手腕被衙役拧了一下,于嬷嬷立疼的弯下腰。 只听“哗啦”一声,各种玉器和金元宝等等,全都掉在地上! “根据南岳律法,奴才偷窃主家钱财,判刑三到十年!” ##第八章 太子找他算账怎么办 “不,不要啊官爷,我,我上有老下有小……” 那衙役皱眉,听也不听,直接打了一个手势,立即有人拿着绳索,将于嬷嬷绑上。 半个时辰后。 京兆府尹张超,带着衙役抬着个大箱子笑眯眯的走到了南溪的面前。 看着眼前瘦弱又满是污秽的南溪,张超不敢怠慢。 眼前的女子,不费一兵一卒,只是动动嘴皮子,就将卫琅夫妇的罪行昭告天下,更是不费丝毫力气,将那些吃里扒外的下人,全都送到牢房。 这样的城府,着实让人不敢小瞧。 “下官参见太子妃。” 南溪听到“太子妃”这个称呼直皱眉,她不想当这个万众瞩目的太子妃。 “我与太子的婚约并未完成,还不是太子妃,张大人还是先称我明安郡主吧。”因为忠义候只有一女,没有儿子,所以皇帝赐南溪为明安郡主,以示对原主爹的看重。 张大人顿了顿,后连连点头:“明安郡主,下官那些涉嫌偷窃的下人,下官已经全部缉拿归案,这箱子里,都是从那些下人身上收回的财物,请你过目。” “多谢张大人。” 南溪站起了身,简单的看了看,后她将上面摆放整齐的五十锭银两,递给了张大人。 “这些,还望张大人代替南溪打赏给官差们。” “这……有点不合适。” 张超摇了摇头,虽然忠义侯府只是名字好听,没有实质性的权力,可是南溪好歹也是皇上钦定的太子妃,他可不敢收。 收了回头太子找他算账怎么办? “合适。” 南溪坚定道:“没有他们,我一个孤女,如何能拿回忠义侯府的财物?” “张大人就收下吧,这是太子妃感谢大家的赏金,并非贿赂。”陈嬷嬷在一旁搭腔。 “哎,好。” 见南溪坚持,张超让人接过,后带着衙役离开。 看着空落落又凌乱的院子,陈嬷嬷皱眉。 “太子妃……” “陈嬷嬷,你也叫我郡主。”南溪立即伸手打断了她。 陈嬷嬷感觉到南溪不太喜欢“太子妃”这个称呼,只好改口:“那郡主,你看府中这么乱,要不要买些下人回来收拾一番?” “暂且不了。” 她刚把那些吃里扒外的人赶出去,可不想再应付一大堆人:“一会把这些东西,让太子殿下的侍卫抬出去,卖了换钱就行了。” “啊?” 陈嬷嬷错愕,那些东西全都不要了? 看着陈嬷嬷一脸震惊的样子,南溪不甚在意的解释着。 “有些东西我既不能穿,也不能用,又是我不喜欢的东西,不如卖了换钱,买自己喜欢的东西。” 南溪说完,伸了个懒腰,立即就感受到身上传来伤口的刺痛感。 她微微蹙眉,后说道:“陈嬷嬷,这宅子的大小事情,暂且交给你,我有点累了,先去睡了。” “是。” 在南溪走后,陈嬷嬷仔细的想了想,觉得南溪说的很有道理,而且她发现那些东西,很多都是卫琅一家人用的,便将银子和黄金留了下来,其余的全都让侍卫抬走了。 这一天,京城的牢房“爆满”,各个当铺生意红火,各个酒楼也都人声鼎沸,就连皇宫里,上上下下,也都讨论着“南溪”今日的所作所为。 皇帝宫凌云,在听到了宫墨玉的汇报后,十分盛怒。 当即就下旨要将卫琅一家斩首示众,被宫墨玉拦了下来。 御书房里,宫墨玉不卑不亢。 “父皇,儿臣以为这件事情背后并不简单。” “哦?”宫凌云挑眉:“太子的意思是?” “一个无官无职的百姓,利用一个只剩下孤女的忠义侯府,却在京城混的风生水起,还胆大包天桃代李僵想要混淆太子妃,这背后没有人指点,儿臣是不信的。” ##第九章 会一会太子妃 宫墨玉沉声分析,见宫凌云瞳孔微缩绽放出显而易见的危险光芒。 “有人手长,想要将权利渗透到皇室的每一个角落。” “那依你之见,该如何整治?”宫凌云问。 “整治倒先不必。” “哦?” 宫凌云挑眉,饶有兴趣的看向宫墨玉。 “依儿臣之见,按兵不动,放长线,钓大鱼。” 宫凌云深思了片刻,觉得宫墨玉说的没错。 现在,敌在暗,他们在明。 他一个恼火,将卫琅一家灭了口,那无疑就是放过了幕后之人。 倘若按兵不动,就将卫家压在牢房,你幕后之人定然会着急,露出马脚。 想到这里,宫凌云赞赏的看向宫墨玉,沉声道:“此事你且全权调查,不可打草惊蛇,有任何进展,第一时间进宫汇报。” “儿臣遵旨。” 宫墨玉恭敬的低头行礼,随后退出了御书房。 一路走至东门,随行的安公公对马夫提醒道:“送太子殿下回东宫。” 宫墨玉脸上挂着不明意味的笑,冷声拒绝:“不用,去忠义侯府。” 他得好好会会自己这个一鸣惊人的太子妃。 暮色四合时分,南溪仅休息了两个时辰就完全清醒,身上伤口没处理好,还在渗血。 她起身站在窗前,盯着手腕上的胎记,毒药室立即出现在眼前。 “止血钳,剪刀,U纱,过氧化氢溶液,云南白药,破伤风针。” 一次说出了她所需要的所有东西,仅仅是眨眼的功夫,她需求的所有一样不差的呈现在面前的桌上。 南溪神情淡漠,原主被卫琅一家虐待,是需要好好调理身体了。 她抬手拿起过氧化氢溶液,毫不犹豫的揭开瓶盖,动作利落用剪刀剪掉了胳膊上繁冗的衣服,开始处理伤口。 门外隐约传来陈嬷嬷的声音:“太子殿下,郡主正在休息,请太子殿下去会客厅等候,老奴这就去请郡主。” 宫墨玉并没有停下前行的脚步,大有直接冲进南溪闺房的趋势。 陈嬷嬷挡在宫墨玉面前,“太子殿下,郡主和殿下尚未拜堂,她还不是太子妃,太子殿下要为郡主的清誉着想。” 本来她以为陈嬷嬷会对太子言听必从,没想到,她竟然会为了自己,顶撞太子。南溪不禁对陈嬷嬷多了一份赞赏。 她将桌上的东西放在了隐蔽的地方,简单的包扎了伤口,就拉开了闺房的门。 “吱呀”一声,宫墨玉只见南溪穿着素白的衣裳,但只有一只袖子,另一只…… 露出了雪白的纤细的胳膊,上面有伤疤,血痕,还有刚包扎过得痕迹。 卫家竟然伤她这般重! 宫墨玉深邃的眸子就染上了戾气,却未曾爆发出来。 南溪一脸恬淡,丝毫不在意自己的仪态和伤口,对陈嬷嬷说:“陈嬷嬷,我和太子殿下有话要谈。” 陈嬷嬷是个机灵人,立即知道南溪这是要和宫墨玉说悄悄话。 她点头,拉着安公公就消失在了内院。 “太子,请。” 南溪微微侧身,邀请宫墨玉进了房间。 两人纷纷落座,南溪也直接开门见山的说着。 “太子殿下,你我之间的婚约,解除了吧。” 通过宫墨玉在卫家的野心暴露时,一点没有丝毫犹豫,就将卫云烟关进大牢的行为来看,这个宫墨玉是个感情凉薄的利己上位者。 她可不想英年早婚嫁给一个不爱自己,自己也不爱的男人。 最重要的是,她不想被卷入皇权争夺的中心。 方才就有些许戾气的宫墨玉,再听闻南溪这般坦荡,又直接的话语,心底突地就升起了一股怒气。 “解除?” 他冷笑一声,眸光紧紧地锁住面前的女子:“你以为这是儿戏?说解除就解除?” 南溪垂眸,额前的碎发,遮住眼睛,看不清她的神情。 “我虽是忠义侯府大小姐,但被关在地牢五年,无才无德,样貌丑陋,又没有丰厚的军事背景和财力,实在是配不上太子。” 即使才见了南溪两次,但宫墨玉就知道,这些话并不是南溪的真心话。 虽然不知道她想要解除婚约的理由是什么,但宫墨玉绝对不允许这桩婚事就此作废! 他起身,走到南溪面前,双手支撑在她椅子的扶手,倾身上前,故意将重点转移。 “是在生本宫未能及时发现你被卫家掉包的气?” 男人身上淡淡的龙延香和侵略的气息,让南溪觉得不适。 她将头后仰,想要离宫墨玉远一点。 “没有,我只是觉得这个太子妃,不适合我罢了。” 听她这般抗拒太子妃身份,宫墨玉生气,故意将身子压的更低了些,冷漠又霸道的宣言。 “合适如何?不合适又如何?你,本宫娶定了!” 娶定了? 南溪唇角微勾,眼里闪过了一丝戏谑。 “太子殿下,那我们,走着瞧。” ##第十章 去赌坊 宫墨玉离开后半个时辰,南溪已经处理好伤口换了一身衣裳。 她听到了快节奏的脚步声,走出内院恍然发现,有几十个侍卫守着整个忠义侯府。 而且安公公迎面走来,见到南溪一脸笑意,恭敬道。 “太子妃,太子殿下为了你的安全着想,特意让这些侍卫保护太子妃的安全。” 保护她的安全?可笑! 明明是监视她吧! 愤愤的关上房门,南溪躺在床上。 一双凤眸微闪,脑子里快速的搜索着原主的记忆。 可无论她如何翻找,都没有原主和宫墨玉爱的死去活来,感天动地的画面。 既然两人不曾爱过,那宫墨玉又为什么一定要娶她? 还是,因为这个婚约是皇帝赐婚的? …… 一夜无眠,次日一大早,南溪便早早的起来。 看着偌大的忠义侯府,前前后后都是宫墨玉派来的侍卫,南溪的手在宽大的袖口里握成了拳状。 很好! 待她身体好了,她定要让宫墨玉好好瞧瞧她的厉害! “陈嬷嬷,准备马车,随我出去买些东西。” 一听南溪要买东西,陈嬷嬷立即想到是买衣服买鞋子和首饰什么的,当下也放下手中的活,笑着说道。 “老奴倒是知道好几家质量好的服饰和首饰店,郡主看了,一定会很喜欢。” 对此,南溪笑而不语。 当马车行驶出了忠义侯府的范围内,南溪看着马车后面太子东宫的精卫队,唇角微勾,眼眸闪过一丝狡黠。 “我突然改变主意了,刘伯,直接去赌场吧。” 车夫刘伯,立即将马车掉头。 车厢内,陈嬷嬷担忧的劝着。 “郡主,赌场里都是些亡命之徒,万一伤着你了,这可怎么办?所以,还是别去吧。” 南溪看了一眼她,一副不甚在意的样子。 “我们身后,不还有太子的精卫队吗?” 陈嬷嬷还想要说什么,南溪丝毫不给她开口的机会。 “反正咱们现在有不少银子,我又在地牢里压抑了那么久,陈嬷嬷就让我释放释放一下压力。” 陈嬷嬷终究执拗不过南溪,一行人,最终还是到了赌坊。 南溪在赌场门口下马车时,故意轻咳一声,对陈嬷嬷伸出手。 “把带的所有银子都给我。” 陈嬷嬷动作踌躇,南溪伸手,就将银子拿了过来。 看着手中沉甸甸的银子,南溪唇角的笑意,越发的深了。 宫墨玉,等着接招吧! 她就不信,皇帝在知道她赌博以后,还会要她这个儿媳妇! 踏进赌场的门槛,南溪就闻到浓烈的旱烟味,还有一些糙汉身上释放出来的各种味道,夹杂在一起,她下意识抬手捏住了鼻子。 赌场的小二对着南溪横眉竖眼,“这里不欢迎女人!” 南溪拉长尾音“哦”了一声,晃了晃自己手里的钱袋子,“是谁说来赌场就一定要是男人?有银子不就行了!” 她对着小二抛了个媚眼,“知道吗,我是忠义侯的独生女,以后未来的太子妃,银子有的是。” 小二瞪大了眼睛,被南溪一番话给惊到。 这京城,有哪家的正经女子会来赌场这种污浊之地? 南溪“啧啧”,跟个地痞流氓一样,“你看我身材怎么样?” 小二咽了口口水,正视南溪,“很好。” “害怕我输不起银子吗?没事,如果我输的没银子了,你们可以去找太子要啊,反正我是他的未婚妻。” “……” 陈嬷嬷就跟着南溪,见南溪说出如此的话,紧紧的抓住了南溪的衣袖。 “郡主,你怎么……” 还未说完,就被南溪打断了话。 “既然是出来玩的,那肯定就要玩得开心,玩得尽兴,陈嬷嬷你要是想要说什么话,回去再说。” 她还调皮的朝着陈嬷嬷眨眨眼,不等陈嬷嬷反应过来,南溪就迅速的融进了前面的赌桌上去。 哪里还有一个郡主的样子! 她故意输,每输一局,都要强调一遍,她是未来的太子妃,有的是银子。 带来的银子输完后,就被赌场上的一堆男人围在了中间,南溪笑意盈盈指了指门口。 “银子忠义侯府有的是,各位可以稍等,我让我随行的嬷嬷去取,忠义侯府输完了,还有太子为我撑腰,国库可是输不完的。” 她打了一个响指,从一堆男人群里挤出来,雄赳赳气昂昂的找陈嬷嬷。 “回侯府再拿些银子来。” 陈嬷嬷听南溪这话头皮发麻,“郡主,照你这么输下去,不到一个月,侯府就是赌场的了。” “呀,居然要一个月才能输完啊!” 陈嬷嬷:“……” 她怎么听着,郡主说这句话的时候,挺遗憾的呢? …… 当天,南溪就泡在赌场里,输了十万两银子。 没有赢一文。 那些赌鬼纷纷议论:“终于遇到一个比我们还背的人了,你说当今的太子怎么会遇上这么一个败家娘们!” 听到这些言论的南溪,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希望宫墨玉听到这些传闻,还能淡定如斯的和她说,娶定她了。 她伸了个懒腰,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就离开了赌场,和陈嬷嬷去了牙行。 ##第十一章 教训牙婆 刚走到牙行的门口就听到了有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声和求饶声,南溪眉头微皱。 “姑娘,你这是来挑货?” 那守在门前的大汉,见南溪和陈嬷嬷走过来,立即迎着小脸走上来。 “是。”南溪淡淡点头,后问着:“这院子在干什么?怎么那么多哭喊声?” 大汉不甚在意的笑了笑。 “也没什么,不过是我家那口子,再教训一群不听话的孩子罢了。” 闻言,南溪抿唇,没有在说话。 让侍卫和陈嬷嬷守在门外后,南溪跟在大汉的身后走了进去。 一到院子里,南溪便敏感的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再看着一个肥胖的女人,手中拿着鞭子,不停的鞭打着一群八九岁的孩子,当即,巴掌大的小脸立即冷了下来,呵斥着。 “住手!” 牙婆子吓得立即一哆嗦,还以为有什么大人物来了。 可当转身,看清楚了是一个没有见过的丫头后,心中的不安立即下了不少。 她将鞭子收回,在手中有以下没一下的拍着,脸上陪着笑,但是眼中满是不屑。 “姑娘啊,你还太小,你可不知道,这些贱奴啊,不打是不听话的。” 南溪离得近,自然能够看清楚牙婆眼中的不屑。 她负手而立,双眸冰冷。 “即便他们是奴,可他们也是一群孩子,要用正确的方法。” “嗤——” 牙婆听到南溪的话后,不屑的嗤笑了一声。 “姑娘啊,你这点同情心,还是放在别的地方吧。我这是开牙行的,这些贱奴要是不调教好了,有谁敢来我的牙行买人?还有,姑娘你要是来买货,我老婆子欢迎。如果你是来找茬的,那就别怪我老婆子不客气了!” “哦?” 南溪唇角勾起一抹趣味:“你要怎么对我不客气。” 牙婆扬起了手中的鞭子,得意洋洋。 “你既然想要维护那群孩子,那本来要打在那些孩子身上的鞭子,就都打在你身上!” “姐姐!” 那群孩子中,有个模样看着凶的小男孩站起来,但却说着十分暖心的话。 “我们是奴,被打也是应该的。你是好人,可他们不是,你快跑——” 而这时,牙婆手中的鞭子,立即犹如长蛇一般,向着南溪袭去。 南溪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那群孩子眼看着鞭子就要打在南溪身上,立即害怕的捂住了眼睛,根本不敢去看。 “哎哟,疼死我了!来福,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将这个不知死活的黄毛丫头给我拿下!” 本以为会下一刻,就会听到南溪的惨叫声。 可让孩子们没有想到的是,听到的却是那牙婆的愤怒惨叫声。 他们立即放下了手,就看到那个比他们还要瘦弱的姐姐,一个抬脚,那大汉来福就立即倒在了地上。 “噗——” 来福一口血,吐了出来。 他望着地上的血,心中不禁感到震撼。 这个黄毛丫头,到底是什么来头? “你们就这点本事吗?” 南溪手拿鞭子,口吻很是遗憾。 她本来还以为这牙婆和大汉都是能打的人,结果她一人一个旋踢,全都趴下了。 真是——太不经打了! 牙婆也没想到这进来一个其貌不扬的女子,竟然是个行家。 她咬牙,心里不服。 立即给来福一个眼神,来福接到她的眼神,立即领会。 牙婆故意跪下,装作求饶的样子,转移南溪的注意。 “姑娘,小的不敢了!” “不敢?” 南溪居高临下,只是扫了一眼来福,便知道他想要搞鬼。 当即,她猛地抬脚踩在了那来福的手。 一个黄色的药包,立即从来福手中跌落在地。 南溪似笑非笑,问:“那这纸中,包的又是什么?” 做他们牙行的,有些场合中,是要用到迷药来让那些奴才老实点的。 当然,也有合欢散,把药下在下等货身上,丢给一些没有多少钱的穷鬼玩一下…… 可牙婆哪里说出真相? 而且她也不知道,来福丢的是迷药还是合欢散,只能说着:“姑娘,这,这就是我家男人吃的五石散而已。” “五石散?” 南溪冷笑一声,“既然是五石散,那现在就让你男人吃了。” “啊?” 来福当即呆愣在了原地,他刚刚丢的可是药效很快的合欢散。 本来想着一旦南溪中招,到时候他再和牙婆撒个谎,说是晕倒了,就带着这个黄毛丫头去后院嘿呦一番。 谁曾想,没完成牙婆的交代,还被抓个正着。 更严重的是,现在这个黄毛丫头,更让他现在吃下! 来福有些心虚的看向牙婆,他要是将药吃了,那牙婆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而且…… 这个药吃下,不在一刻钟内发泄出来,就会暴毙的! 看着来福紧张的神色,牙婆还有哪里不明白的? 但眼下,她只能将愤怒压下,求饶。 “姑娘,是我们错了!”说完了,还抬手“啪啪啪”的往自己脸上扇。 牙婆之所以在京城中立足,不外乎就是懂得审时度势。 她相信,只要她先认错,就算对方再怎么生气,看她扇自己耳光,多少也会退一步。 果不其然,再她自扇耳光后,那个黄毛丫头冷冷的问着。 “以后,还虐待那些孩子吗?” “再也不敢了!” 南溪这才将踩在来福手上的脚收回,凉凉的说着:“把你这儿有眼力见,有点身手的人带上来。” 牙婆连滚带爬的进了里面,片刻后带来了五个人。 但那五个人皆虚弱的不行,有的人连走路的力气都没了,就缩在角落的地上。 一看就是得了重病,要是再不救治随时会死亡的那种。 南溪微眯眼眸,折射出森冷的光芒来。 “牙婆,你是在糊弄我吗?” 看着那瘦弱的丫头身上,却散发出上位者一样的气场,牙婆不自觉的哆嗦了一下。 可是仔细一想,她在京城这么多年,从来就没有见过这个黄毛丫头。 说明黄毛丫头根本就不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就算是,也绝不是权贵家的。 而自己的背后靠山,可是那位…… 想到了那位靠山,牙婆的底气就足了起来。 她拿着帕子,故意掩嘴笑着。 “怎么会?我们牙行最近生意很好,剩下的一群都这样,我给你挑的可都是个顶个的‘好货’!” ##第十二章 女侠饶命 话是这么说,可是实际上,这些人,都是一些快要病死的下等货,而她在带着这些下等货从后院里出来时,也毒死了一个人。 死了人,又有人闹事。 上面定会很快派人来收拾这个口出狂言的女子! 到时候,她定要让这个黄毛丫头,好好尝一尝被虐打的滋味! 牙婆想到这里,就笑的更加谄媚。 “不信姑娘你问问他们身体是不是好的?” 这些下人哪里敢说自己身体不好? 他们每天待在牙婆这里,吃不饱穿不暖,病了又不给治,让病死。 好不容易来了买家,为了能够逃离这里,他们纷纷用祈求的眼神看着南溪。 “姑娘,我的身体很好,请你带走我!” 另外一个女子也跟着说道:“姑娘,我的身体也很好,求您也把我带走吧!” 牙婆拿着帕子当着自己的嘴,偷偷笑着。 这黄毛丫头刚进来就教训她,现在还想从她的牙行带走“好货”? 休想! 就让这群病秧子,好好折磨一番这个黄毛丫头! 可牙婆没有想到,她的偷笑还是被南溪发现了。 她淡漠的看着牙婆,“牙婆,我这个人,耐心不太好,我最后问你一遍,这些人,全都是好货?” 牙婆却一脸无所畏惧,她不信一个小丫头武功厉害点,还会医术,看出这些人有什么问题。 “姑娘啊,这些真的都是好货!” 见牙婆记吃不记打,南溪从毒药室取出一颗药丸,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将那黑色的药丸塞在了牙婆嘴中。 感受到药丸从自己的喉咙里咽了下去,牙婆脸上满是惊恐。 “你,你,你给我吃了什么药?” 南溪双手环臂,凤眼微挑,慢悠悠的笑着说:“没什么,不过是让人七窍流血的毒药而已。” 一听是七窍流血的药,牙婆立即慌了。 她当即下跪,求爷爷告奶奶的喊着:“女侠,饶命啊!我刚刚是骗你的!他们是一群快要病死的问题货,我里面是有好货的,您要多少都有!” “早老实点不就好了?” 见牙婆这没骨气的样子,南溪有点嫌弃的点了牙婆的穴道。 “现在就去将人都带上来,如果再敢有欺诈行为,那两刻钟后,你就会毒发身亡。” 牙婆连连称是,迅速的带来了二十个上等货过来。 “姑娘,您看您还满意吗?” 南溪扫了一圈,这次的二十个人,样貌,气质,身体素质,都比之前的那些人好很多。 “算你识趣。” 牙婆谄媚的笑着:“那女侠你看,解药……” 南溪一个冷眼扫过去,没有回答解药,而是问着:“如果,要是将这二十个人都带走,要多少银子?” 一听要二十个人,牙婆眼里快速闪过一丝贪婪。 她伸出了五个手指头,说道:“五百两。” “五百两?” 南溪双眼微微眯着,陈嬷嬷说了,好一点的下人,大概是在十两银子的价格。 可这牙婆一张口就是五百两,二十个人平均一个人二十五两银子,竟然想要翻倍坑她? 南溪捏了捏自己的手指骨节,骨节立即“啪啪啪”的响着。 “牙婆,你是想死的快一点吗?” 牙婆仔细一听,南溪口中有威胁的成分,再一想到毒药,只好讪讪的改口:“五百两那是对外人,姑娘是自己人,就给姑娘一个底价,二百两!二百两如何?” 南溪看了看那群孩子,沉思了片刻,后说道:“二百两银子也可以,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只要我能做到,全都答应。” 牙婆现在一心想着保住自己小命,顺便再将南溪手中的钱哄过来。 等一会上面的人来抓走这黄毛丫头,她就能不出货就白赚二百两银子了! 对于牙婆心里构建的美好蓝图,南溪是不知情的,她从自己袖子里掏出了两张一百两面额的银票,放在牙婆眼前。 “我的条件是,那群孩子跟我一块走。” “这……” 牙婆一脸为难:“姑娘,我这上有老下有小的,那群孩子少数也有十三四个,当初我也都是花了银子买了他们的,你要带走他们也不是不可以,你再添一百两银子,行吧?” 南溪知道,按照正规的行情来说,这些孩子是卖不了那么多钱的。 但是为了这群孩子,她觉得,偶尔当一次冤大头,也无所谓。 她又拿出来一张银票,刚想将这银票给牙婆,就听身后传来一阵嘈杂声。 牙婆在看到南溪身后有人进来,连忙将南溪手中的银票抢了过来。 后又故作恐慌和惊喜的喊着:“官差大人,您们可算是来了!” 为首的官差赵东点了点头,算是和牙婆打了一声招呼,后看向南溪,但话却是问着牙婆。 “她就是那个闹事杀人的凶手??” “是她!就是她!” 牙婆指着南溪,一边挤着眼泪,一边哀嚎:“草民开了牙行这么多年,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蛮不讲理的人!她不仅打了那群可怜的孩子,还杀了人,就连老婆子我,也被她下了毒啊!求官差大人,将这个作恶多端的女人抓进大牢!” 她打了那群可怜的孩子? 南溪在听了牙婆的话后,抬手鼓掌,嘲讽道:“牙婆,你颠倒黑白的本事你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二。” 被人讽刺,牙婆心里恼了一下。 但是她没有再说话,只是低着头在哭。 赵东则是拔出刀,一脸凶狠的命令着身后的下属:“将这个罪犯抓起来!” 南溪察觉不对,暗自从毒药室里拿出银针,冷声质问。 “你们光听她的一面之词,就将我定罪,是不是有点太武断?” 赵东不以为意,这些年他没少干这样的事情,他看向了牙婆。 牙婆和赵东合作了这么多年,当即心领神会,她指着来福,说道:“你这个王八羔子,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将后院那个死了的人抬出来?” 来福也不敢耽搁,忙上后院将那个被牙婆毒死的人拉了出来。 官差看到尸体,脸上勾起一抹得意,看着她。 “怎么样?现在人证物证都在,还不赶紧束手就擒?” ##第十三章 她是太子妃! 南溪也算是看明白了,这个官差摆明了就是站在牙婆那边,甚至就是牙婆的人! 暗骂一句脏话,南溪捏紧了手中的银针,不屑的看着众位官差。 “想要让我束手就擒?那就要看看你们有没有那个本事!” 被一个黄毛丫头挑衅,官差哪里受得了? “兄弟们,给我抓住这个不知死活的女人!” 得了命令,剩余的官差,纷纷将刀拔出,向南溪包围过去。 模样凶凶的男孩见南溪遇到危险,心里害怕,可他一想到刚刚南溪出声维护他们,就又鼓足了勇气,跑了过来,挡在南溪面前,仰着脸。 “你们不要打姐姐!她没有打我们,也没有杀人!” 南溪看他这般维护自己,心里不禁微微一暖。这孩子虽然面相凶,但是内心,是个心地善良的。 “给老子滚开!” 官差嫌弃男孩碍事,想要伸手将他给推开,谁料那孩子却顺势抓住官差的手,就狠狠地咬了下去! 男孩的虎牙又长又尖,一个用力,不过是转眼间,那官差的手背就被咬出了血。 官差见手背出血,眼里闪过一丝恼怒。 “既然你要找死,那别怪老子成全你!” 眼看着官差要将孩子狠狠地摔在地上,南溪心里一慌。 那孩子本就伤的严重,如果再承受一次重击,怕是顶不住。 “不要伤他!” 南溪上前想要救人,却被那群官差拦住了去路。 “噗——” 那孩子终究还是被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吐出一大口鲜血,当即昏迷。 南溪又急又怒,也不再客气,直接甩出手中的银针,银针入穴,众位官差立即被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南溪,又狠又准的踢着他们的小腹下方…… 可怕的是,他们连叫都叫不出来! 牙婆本来还得意的心态,在见到南溪不过是一抬手,还没有看清楚用的什么招数,那些官兵就动弹不得,还被踹了命根子,牙婆心里猛地“咯噔”一声。 她怎么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惹了什么不该惹的人? “郡主?” 这时,一直在门外候着的陈嬷嬷,在听到里面有打斗和争吵声,心里放心不下,就进来看看。 当一进来,闻到了满院子的血腥味,还有一群面色发紫的官差,愣了一下。 再一看南溪身上竟然还有血迹,吓得立即小跑到南溪身边,上上下下的摸索着。 “郡主,你伤到哪了?怎么身上都是血?” 南溪冷冷的摇了摇头:“我没伤到,是别人的。” 南溪则是来到那虎牙男孩身边,小心翼翼的探向孩子的鼻尖,察觉到还有呼吸时,心中松了一口气。 她快速从毒药室里取出一颗续命丹,塞到小虎牙的嘴里,后冷冷道。 “陈嬷嬷,你让太子的那些精卫队进来,将这牙婆夫妇还有这群官差,全都送进京兆尹,本郡主要告他们官商勾结,草菅人命!。” “是。” 陈嬷嬷走前,居高临下,用着凝视死人一样的目光,看着牙婆等人。 “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袭击太子妃!” “太,太子妃!” 牙婆本以为南溪只是个普通的郡主,可一听太子,还是太子妃的,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感情这个黄毛丫头,就是昨日轰动了整个京城的忠义侯遗孤,明安郡主,更是当今太子妃! 完了,她这次踢到铁板了! 上面的那位,肯定不会为了她,来得罪太子的,那她只有死路一条…… 牙婆整个人脸色刷的雪白如鬼脸,瘫倒在地。 其他的官差,自然也想到了这个结果,纷纷面如土色。 不过眨眼的功夫,牙婆等人就被控制。 这时的牙婆已经认清楚现状,她如果想要活命,现在只能求南溪了。 “太子妃,您大人有大量,求您绕过草民一命!” 听着牙婆口中的真切口吻,南溪知道,牙婆这下是真怕了。 可是一想到那群可怜的孩子,她心中依然有气。 “想要和解,也不是不可以。那群孩子既然我要了,那便是我的人,我的人被你们打伤了,你们是要掏医药费的。我要的也不多,这群孩子的医药费,你就给我三百两银子。” 一听不过是三百两银子,牙婆忙将方才从南溪手中拿走的银票还给了南溪。 南溪给陈嬷嬷一个眼神,陈嬷嬷将钱接过。 “另外,你和你的同伙打了我,甚至还想对我用下三滥的迷药,你们已经严重打击到我幼小的心灵,你们需要赔我的医药费和心理阴影费,精神受挫费,总计五十万两白银。不过本郡主是个讲道理的人,你们也被本郡主打伤了,那就免去二十万两给你们的赔偿,剩余的三十万两,三日之内,你们送到忠义侯府。” 三十万两? 这,这简直就是抢钱啊! 听着南溪几乎流氓一样的言论,牙婆内心震惊不已,她以为自己够黑了,没想到南溪比她黑多了! “太子妃,这,这能不能少点?” 南溪冷笑一声,“怎么?拿不出来?既然拿不出来,那就让京兆尹判定吧。” “太子妃娘娘,有话好好说!” 牙婆是真怕死,于是她站起身,小声的在南溪耳边说道。 “您贵为太子妃,协助太子朝政,一定会想安插各府的内线,只要您饶小的一命,小的愿意将我们牙行布在各个府邸的暗线唔……” 可惜的是,牙婆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一记毒镖,一剑封喉。 一旁的来福,还来不及张嘴,也被一剑封喉。 其余的下人,纷纷吓得蹲在地上,尖叫着,格外刺耳。 陈嬷嬷连忙挡在南溪面前,一脸警惕的命令着众侍卫。 “保护太子妃!” 但这之后,袭击者再也没有了动作。 想必幕后之人只是针对牙婆夫妻二人,是因为他不想暴露各府的内线。 “没事了,他们的目标不是我们。” 想着自己打水漂的三十万两银子,再看着牙婆夫妻二人喉咙上的伤口,南溪眸光微闪,后故作跋扈口吻说着。 “来人啊,将这牙婆夫妻二人给本郡主带回忠义侯府,本郡主要将他们鞭尸,来解心头之恨!” ##第十四章 鞭尸! 一刻钟以后,偌大的牙行,空无一人。 反而南溪的马车后面,浩浩荡荡的跟着百人的队伍。 路人一见,无疑不好奇。 一打听,南溪一分钱没花抢了人牙行的货抢走了。 货抢走就算了,还将人牙婆两口子打死了! 打死了也就算了,竟然还将人家的尸体带回府鞭尸! “天呢!这个南溪也太恶毒了吧!居然杀人!” “像她这么心思恶毒的人,根本就不配做我们的太子妃!强烈要求太子殿下休了这个女人!” “对,休了她!” …… 听着外面群众义愤填膺的声音,陈嬷嬷有些小心翼翼的看向南溪,生怕她会生气。 可当看到南溪巴掌大的小脸上,不仅不生气,眉梢还带着些许喜色的时候,陈嬷嬷迷惑了。 她怎么觉得,郡主好像很喜欢大家让太子休了她? 难道她真不想嫁给太子? 呸呸呸!怎么会有人不想嫁给太子? 陈嬷嬷假咳了一声,开口问道。 “郡主,您买了那二十个身体素质好的下人和一群孩子,还有那五个将死之人老奴都明白,可老奴不明白,您为何要将牙婆夫妻俩带回忠义侯府?您不怕晦气?” 南溪无所畏惧,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笑意。 “我另有打算。” 挑开车帘,入眼的,是一家“仁心药馆”。 南溪眼眸微闪,后放下帘子,对陈嬷嬷道:“劳烦嬷嬷带上太子留下的精卫队,去把京城药铺所有的药都买回来,那种价值千金的药,就先不要了。顺便再让那些药馆的大夫,去忠义侯府,给他们看看身体。” 即使南溪没有明说“他们”是谁,陈嬷嬷也知道是指那群下人。 虽然不解南溪买那么多药材要干嘛,但陈嬷嬷仔细想想,买药材总比赌博好啊! 就算日后没钱,也是可以把这些药材拿过去卖了换钱啊! 想通了这一点,陈嬷嬷也就不再多言,下了马车,带着部分精卫队和一些刚买回来的小厮,去了药馆。 陈嬷嬷一走,南溪也没闲着。 她将小虎牙放平,开始有条不紊的救治。 …… 如南溪所想,她大手笔的在赌场挥霍,和高调带走了牙婆夫妻尸体,回府鞭尸的事情,已经传的沸沸扬扬。 宫墨玉听到属下汇报此事的时候,脸上先是有一些怒气。 不过眨眼之间,宫墨玉便就已经想明白了。 南溪那么努力的折腾,无非就是想要让他碍于她狠毒和败家的名声,退婚罢了。 他薄唇微勾,深邃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征服欲望。 “以为这样就能让本宫退婚?” 宫墨玉冷笑一声,他挥手。 立即有一个黑影从暗处走来,恭敬的跪下。 “太子有何吩咐?” “如果太子妃明天还去赌坊,就陪着太子妃‘好好’玩。”宫墨玉特意加重了“好好”二字。 那下属心领神会,“是,属下领命!” …… 忠义侯府,南溪居住的院内。 “啪——” “居然敢瞧不起本郡主?本郡主是谁?那可是未来的太子妃!” “连未来的太子妃都敢欺负,本郡主就将你们鞭尸!让你们永世不得入轮回!” 院外。 被南溪带回来的一众下人,看着那紧闭的院门,还有耳边呼呼传来的鞭子声,辱骂声,不由自主得一哆嗦。 没想到,这个看着瘦瘦小小的郡主,竟然这般心狠手辣。 人死了不解恨,竟然还将人尸体带回来,鞭尸! 众人心中不约而同的,有了一个共同的想法,那就是这辈子宁愿得罪皇帝,也不要得罪太子妃! 院内。 南溪觉得震慑的差不多了,便将鞭子停下收了起来。 还故意大喊一声:“累死本郡主了!” 看着被打破的棉被,南溪淡定的将被抱了回去。 随后,她又从毒药室里掏出两颗续命丹,塞进了牙婆和来福的嘴里。 在牙行的时候,她就发现这毒是树箭之毒。 树箭又名见血封喉,别管多大的伤口,只要还流着血,一旦碰到了树箭的汁液就会立即死亡。 这毒十分霸道,到21世纪时,都还没有找到解决办法。 好在22世纪,这个解药已经研发出来了。 “遇到我,算你们两个命不该绝。” 南溪从毒药室掏出来一些生理盐水,止血药,镇痛药,还有一个整形外科才会用到的手术器械包。 她快速的利用毒药室高科技的东西创造了一片无菌区,还换上了一套无菌服,随即开始紧密的手术挽救牙婆和来福的生命。 飞镖上沾染的树箭毒已经渗透到了他们皮下组织里,即便服了续命丹部分活组织已经死亡,她用组织剪剪掉了那些坏死的组织,又把被飞镖切断的神经缝合,最后双氧水冲洗整个创口区,包扎,动作行云流水。 完两台手术已经一个时辰过去,南溪脱下无菌服,巴掌大的小脸上满是汗水。她拿起无菌纱布,一边擦拭着自己脸上的汗水,一边凝望着牙婆夫妇二人。 自己将这牙婆夫妇带回忠义侯府,幕后黑手定会怀疑她的举动,肯定会放心不下过来查探。 倘若他们发现,自己已经将这两人救活,肯定会再下杀手。 思来想去,最终南溪手摸向了自己的胎记,尝试用意念,将这两人放进毒药室的空间里去。 没想到,她还真的将人放进去了,就连她自己也跟着进入了毒药室的空间! 一进去空间,南溪立即被毒药室里那碗还冒着烟气的泡面所惊到。 “谁在这里?” 南溪厉声呵斥一声,可除了她和牙婆等三人,并没有其他人的存在。 疑惑了片刻,南溪最终在这里得出一个结论。 “空间里的时间是静止的!” 也就是说,因为静止空间的缘故,无论她从空间里拿多少东西,空间里的库存都不会减少一个! 换句话就是,她的毒药室,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这个意外的发现,让南溪十分欢喜。 她将牙婆和来福两人安置妥当,又拿着两个人形模具,嘴里哼着小曲,便从空间里出来。 几乎是她刚将模具伪装成牙婆和来福的样子,就听到院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第十五章 太子妃好大方 “郡主,药材和大夫,都在前院了。” 听见是陈嬷嬷,南溪让她稍等片刻,她进去换了一身衣服,便打开了院门。 众人好奇的看向院子,只见院子一片血迹,十分渗人。 陈嬷嬷自然也看到了,她心里多少有一点发憷,不过她终究还是将那寒意压了下来。 南溪负手而立,扫视了一圈众人,后说道:“既然大夫们都来了,那便让大夫为他们每个人都号号脉,有病治,没病就算了。” 众位下人均是一愣,郡主刚刚说什么? 要那些大夫给他们都号脉? 还要给他们治病? 本来被病痛折磨的想要死的几个人,死气沉沉的眼睛里,突然有了一丝光亮。 “郡主。” 陈嬷嬷一看南溪这般不知钱珍贵的样子,只觉得有些肉痛。 她拉着南溪,走到一旁,苦口婆心的劝着:“郡主,您今日一天,就花了二十万两银子,侯爷去世的早,家产被又卫琅一家败了不少。 这要是让大夫们再给每一个人号脉治病,又不知道要花多少银子,您现在应该节省开支,不然侯府怕是支撑不了多久。” 南溪满脸的不在乎,“我没银子了,太子东宫不还是有银子?我开口借钱,他应该不会不借吧?” 陈嬷嬷:“……” 怎么办? 她一时之间竟然觉得南溪说的很有道理。 “可是,可是……” 陈嬷嬷可是了半天,最终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 她叹息了一番,最后只好妥协。 …… 当大夫们为所有的下人检查完了身体,开了药方,时间已经来到了暮色时分。 南溪坐在太妃椅上,手拿一叠银票,每个路过她面前的大夫,手里都会多一张一百两的银票。 大夫们走出了忠义侯府后纷纷称赞道。 “真没想到,这太子妃竟然让咱们,务必给每一个下人都仔细查一下身体,这和一些下人生病,让下人自生自灭的家族来比,太子妃太体恤下人了。” “是啊,而且咱们问诊的时候,她也都很虚心的请教哪些病用什么药材,一点都没有高高在上的架子。” 其中一个大夫扬着手里的银票说道:“这权贵啊,一次给个大夫一百两银子,其实也不算什么。难得是,太子妃给咱们着二三十个大夫,人手一百两,这就是将近三千两了!” “三千两对咱们来说算多,可对郡主来说应该不是多。我听说啊,这郡主今天可是再赌坊,一下就输掉了十万两银子呢!” “十万两?”一个大夫惊呼,随后有些心痛几首道:“她这样挥霍,不出几天不就会变成一个穷光蛋?” 听着大夫们远去的讨论声,南溪唇角微勾,眼中闪过了一丝狡黠。 穷光蛋? 呵呵,她南溪既然会花钱,那肯定就更加会挣钱,至于挣钱的法子么…… 当夜深人静时,南溪拉开了房门。 “郡主。” 门外守着的两个丫鬟,连忙行礼。 南溪点了点头,眼前的这两个丫鬟,是她下午刚挑的两位。 左边的叫做玉环,会点武功,性子比较内敛,右边的叫做玉蝉,会点医术,性子比较活泼。 两人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有眼色。 “东西呢?” 玉环将身上的包裹取下,“在这。” 一旁的玉蝉见南溪接过,又小声的补了一句:“郡主放心,陈嬷嬷未曾发现我俩买了这些东西。” “就你鬼机灵。” 南溪抬手,敲了敲玉蝉的脑袋。 随后打开了包裹,拿出其中一套黑色的劲装和一个金色翅膀的面具,剩余的东西交给了她们两。 一刻钟后,三人换好衣服,依然变身成为俊俏的公子哥,在玉环半吊子的武功协助下,三个人终于勉强偷偷出了府。 赌坊。 即使现在时间已经是深夜,可当三人下了地下城以后,里面依然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客官,里面请。” 一见到三个秀气的小公子,伙计立即笑意盈盈的走上前来。 “请问您是赌大还是赌小的?” 南溪手拿折扇,凤眸在金色的面具下,越发的璀璨。 她微微一笑,声音自带风流:“听说白日里,太子妃在你们这,输了十万两银子?” 那伙计一听到太子妃,眼中快速闪过了一记轻蔑。 一个女人,什么都不会,竟然还敢赌?活该输掉十万两银子。 “是的,太子妃的确在我们赌坊,输了十万两银子。” “那这十万两银子,可还在?” 伙计皱了皱眉,不解这个公子为什么问银子还在不在的事情。 不过看着面前这个瘦弱的小公子,身上的布料,看着不菲,便也耐着心回答。 “自然还是在的。” “既然还在,那便好!” 南溪收起手中的折扇,带着玉环和玉蝉,径直上了二楼。 虽然未言明,但是伙计也明白,南溪这意思,是想要赌大的了。 不过,伙计觉得,这些赌徒,每一个人进来的时候,都觉得自己是最幸运,最厉害的那个。最终的结果却证明,是最傻逼的那个。 伙计对着南溪等人的背影,摇了摇头,小声道。 “小心输的裤子都不剩。” 吐槽完了,伙计有忙跟了上去,笑呵呵的带着她们上去。 一上了二楼,南溪等人就发现,二楼和一楼相比,安静了许多,也优雅很多。 那伙计将她们带到了一个雅间之后,便说请师父过来。 大约一盏茶的时间,雅间的房门被推开,走过来一个没了一只手臂,半边脸还被刀画了个“X”的大汉。 大汉手中拿着塞子,目光很直接的就落到了南溪身上。 虽然这房中,三个人当中,就南溪最为瘦弱,可是她身上的高贵和气场,却是另外两人不能比的。 “请问贵客,是您坐庄,还是我张柳坐庄?” “唰”的一声,南溪撑开了折扇,翘起了二郎腿,慢悠悠的说着:“都可以。” “那张柳,就先开场了。” 大汉拿起塞子,在空中摇晃,随后,猛地落在桌上。 “猜大,还是猜小?” 南溪摇了摇折扇,一脸肆意。 “猜大猜小这种玩法,太小儿科了,我们,直接玩猜点数好了。” 张柳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意外。 “倒是没想到,公子还是个行家。” “行家不敢认,只是略懂皮毛。先生只需要说,您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第十六章 上钩 张柳面上笑的和善,“公子您是客人,客人说怎么玩那便是怎么玩,张柳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但是心里,张柳却笑话南溪自找死路。 他张柳在赌坊里,少了一个手臂,脸又被人砍了,但依然能在这赌坊成为九大圣手的最重要一点,便是他猜点数一绝。 南溪轻笑:“先生果然爽快!” “公子开心就好。” 张柳将骰子推到了南溪面前,笑问:“公子打算赌多大的?” “一把一万两。” 南溪说完,便十分爽快的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万两,放在了桌子上。 看着那银票,张柳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 倒是没有想到,这个女扮男装的小姑娘娃娃,还是挺有钱的。 不知道是哪位大家小姐,闲着无事到赌坊消遣。 定好了玩法,张柳便将手中的骰子推到南溪面前,“公子,请猜。” 南溪想也不想,脱口而出:“四五六。” 随后,又将一万两银子丢在了桌上。 “公子。” 玉蝉这时有些担忧的拉住了南溪的衣袖:“四五六,这点数您猜的也太随意了吧?您都不想一想?” 南溪拿起折扇敲了敲玉蝉的脑袋,不甚在意。 “放心吧,公子我别的没有,就有钱。”说完,她转头看向张柳:“开吧。” 张柳将骰子一掀开,玉蝉等人目光放过去,果不其然,里面的点数就是四五六! “神了!公子你真厉害!”玉蝉不禁惊呼一声。 相较于玉蝉的激动,南溪则是很平静。 “请继续。” 张柳面色从容,但眼中却快速闪过了一抹意味深长。 他抓起了骰子,而后极有节奏地甩了起来。 南溪自然是没有错过那一抹意味深长,而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张柳,并不作声。 一连五次,无论南溪说什么点数,当那骰子的盖子揭开以后,点数都和南溪说的别无二致。 “这位小公子,你今天的运气是真的好。”张柳似笑非笑的恭维着。 “何止是运气好,简直就是料事如神!” 玉蝉现在心里十分激动,她已经想到,她们一会走出赌坊,满载而归的画面了。 但是玉环却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这时,又听张柳和煦的问着:“既然公子今天运气这么好,要不要赌一把大的?” 南溪唇角微勾,果然,真正的对决,开始了。 不管现代还是古代,赌坊一贯的套路,前期先让人赌徒以为自己运气爆棚,猜什么种什么。 等到胃口和野心掉起来以后,赌坊再狠狠地将之前输掉的银子,连本带利的从赌徒的身上捞回来。 “好啊,那依你看,本公子要赌多大才算大呢?” 张柳看向南溪手中的银票,眼光微闪。 南溪每次都压一万两,赌了五次,加上本金一共六万两。 “也不多,一把两万两,如何?” 南溪低声沉吟了一声,装作思考的模样,随后说道:“就依你,反正本公子今天运气爆棚,一把两万就两万吧。” 鱼,上钩了。 要不了一会,这些人该输的哭鼻子了。 张柳放下手中的骰子,问:“您猜多少?” “三三五。”南溪依然很快速的给出了答案。 张柳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他拿起骰子,看到里面的点数后,面上装作很是遗憾的样子。 “抱歉了公子,这次,您猜错了,是三六三。” “没事,下一把本公子再赢回来便是。”南溪本是很在意的拿了两万两银票,丢了出去。 但很可惜的是,第二次,南溪依然输了。 玉蝉看着那银票就这样落入了赌坊的手,只觉得肉痛。 “公子,要不,不赌了?” 张柳一听,笑呵呵的说着:“小兄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俗话说事不过三,万一你家公子这把赢了呢?你岂不是拦了你家公子的财路?” “他说的对,这把我肯定能赢。”南溪附和道。 张柳微怔,心中却是骂南溪蠢货,还真是信了他的话。 “是是是,小公子你一定能赢。要不这一次,您将这两万两放在三倍上,这样,如果您猜中,您加上本金,就有八万两银子了。” 南溪点头,一副张柳说的很有道理的样子。 “将银子全都拿出来吧。” “可这是十万两……” 玉蝉不舍,她们总共就拿出来十万两银子,现在把钱都拿出来了,万一都输光了,那忠义侯府未来该怎么办? 可到底胳膊拧不过大腿,玉蝉不过是刚将银票拿了出来,南溪就直接将钱抢在了手里,并且还催促着张柳。 “赶紧开始吧!” 张柳看着那十万两银票,斗志昂扬,对于那十万两银子,他是势在必得! “猜吧。”张柳笑着,心里期待着一会南溪等人难看的脸色。 这一次,南溪没有直接开口,而是紧紧地望着张柳手中的骰子,视乎是在对话一般。 张柳觉得她是在故弄玄虚,毕竟这些骰子,可都是密不透风的铁制作而成的,根本就看不到里面的点数。 再者,就算看到了里面的点数又如何? 只要他在拿起盖子的时候,轻轻一按,里面的点数,自然也会就变了。 停了片刻,南溪才一脸醒悟的将自己的视线从那个骰子上收回来,随后她又将银票放在了百倍上。 张柳有些诧异,前面那么多次,她可是一直都是押一倍的。 “公子,你确定你要押百倍?” 难道她真的从骰子里面看出了什么? “确定。”南溪点了点头,后撑开折扇,微微一笑:“我猜点数是六六五。” 张柳本来还有点担忧,但是一听到南溪说点数是六六五之后,那点担忧立即又变成了不屑和鄙夷。 他摇的色子明明是三个六! 不过,他并不打算将实情说出来,反正输一千万两的又不是他。 “那对不住了,公子,你这十万两全都输了,不仅如此,您还欠了赌坊一千万两。” 说话间,张柳已经伸手将那些银票全都拿在了他那边,一副已经认清结局的样子。 “慢!”南溪拍了一下桌子,随后又用折扇压住了张柳的手,“事情未到最后一刻,先生你又怎知本公子输了?” 张柳笑的得意:“因为小人摇的色子小人知道点数,里面是六六六,不是什么六六五。” “既然你那么确定里面是三个六,那为什么不掀开骰子,让本公子死心呢?” ##第十七章 杀心 南溪话说完,一旁的玉蝉紧跟着附和:“公子,想必里面根本不是什么六六六,只是为了抢咱们的钱瞎说的借口!” 见南溪她们坚持要看,张柳心中不禁泛起了嘀咕。 难道这个小丫头,真的能从密不透风的骰子看到里面色子的点数?张柳双眼微眯,脑海里慕名想到了刚刚南溪好像拍了一下桌子…… 出老千出到赌坊的头上? 张柳内心冷笑一声,面上依然笑的客气。 “好,既然公子你想看,那小人便掀开。” 只是在掀开的过程中,张柳却偷偷的按了一下机关,将刚刚南溪调成的六六五,又变成了六六六。 掀开以后,张柳却是看也没看,十分得意的问着:“怎么样?公子这下可死心了?” 玉蝉早在张柳掀开盖子的时候,就已经捂住了双眼,一点也不敢看。 再一听张柳得意的话语,当即只觉得两眼发黑,身子一软,好在是一旁的玉环,连忙伸手将人扶住,这才没有让玉蝉摔倒。 相比较玉蝉过激的反应,南溪则是一脸淡定和从容,语气坚定的说着。 “先生,输的人,是你。” 张柳不信的低下头,可当看清楚桌上的色子点数以后,他当即呆愣在了原地。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六六五!” 六六五应该变成六六六才对,怎么六六五还是六六五? 看着张柳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南溪站起身,唇角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赌坊擅长攻克人的心里让人对赌博陷入其中,她也善于利用他们的疑心和贪婪,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她现代曾在某赌场混迹了三年,自然听得出骰子里的点数就是六六六。 但她若是直接说了正确的答案,张柳一定会动机关调整变成别的点数,与其被动的变成她未知的点数,不如一开始就麻痹张柳,说个错的,让他放松警惕。 张柳得意敛财时,她拍桌再坚持要看点数,张柳肯定会怀疑她是不是暗中做了手脚。 一旦张柳接受了她的这个误导,他就肯定会认为里面的点数被她拍桌所更改。 为了赌坊不输钱,届时他肯定会动机关,确保万无一失。 而玉蝉这时,也已经从两人的对话之中听出来了,她们赢了! 她不敢相信的站直身体,走到了桌前,看着那三个色子的点数,确认没有问题以后,当即开心的尖叫,跳了起来。 “是六六五!真的是六六五!咱们发财了!” 看着玉蝉兴奋的样子,南溪唇角也不自觉的上扬。 她掸了掸自己身上的衣服,有些意犹未尽:“好了,今儿就这样吧!还麻烦先生将银子结算清楚。” 张柳又是一愣,南溪这话的意思是,打算走人了? 他的脸,当即就阴沉了下来:“公子,这世上哪有赢了钱便跑的道理?” “所以,先生是今天不想让我走出这个门了?” 南溪似笑非笑,面具下明亮的眼眸,有着洞擦一切的犀利光芒。 玉环也警戒的看向张柳,一副随时要和他拼命的模样。 张柳也皮笑肉不笑的说着:“倘若公子只是赢了万儿八千的银子,小的自然是放你走,可是现在,你赢得可是一千万两,那可就休要怪我了。” 一局赌输了一千万两银子,赌场肯定不会轻饶他。 与其被赌坊追究赔偿一千万两,不如他先将这三个黄毛丫头给杀了,如此,就没有人知道,他输了多少银子。 “那可就要看看,你能不能拦住本公子了!” 话一落,南溪也不客气,当即以折扇作为武器,攻击张柳的要害。 可那张柳虽然是少了一直手臂,但是并不影响他的招式灵活,而且他是存了杀心,招招狠毒霸道,不给人留一丝活命的机会。 “嘭”的一声,桌子被张柳一拍两半,南溪侥幸躲过。 她负手而立,冷眼警告:“张柳,你已中了本公子的七步毒,倘若你还想活着,你就站在那里不要动。” 张柳并不相信,他来到这房间,没有吃过,喝过任何东西。 空气里,也没有闻过什么异味,所以一定是南溪为了逃跑,故意骗他的。 张柳大步的向南溪走去,抬手就想要掐死她。 可当他走了三步,立即觉得胸口犹如万只蚂蚁在啃噬,双耳嗡鸣不止,一股腥甜更是从胸口翻涌而上。 这下,张柳还有什么不相信的! 他抬手将自己嘴角的血擦掉,一双眼睛宛若毒蛇一般阴冷。 “敢问阁下,是哪条道上的?想要我张某人的命,何不正大光明的报上名来?为什么要用下毒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南溪笑了,她是被张柳双标的逻辑给逗笑的:“先生,是谁先想要谁的命?本公子不过出于自卫,又有何错?” 张柳没有说话,因为他知道,南溪说的没有错。 可是他不甘心!一旦这个女人还活着,赌坊就必须要拿出一千万两…… “就算你没错又如何?今天,我张某人就是死,也要拉上你这个垫背的!” 或许是觉得自己已经毫无生的希望,张柳发了狠。 他拿起自己放在腰间的匕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生生的扑向南溪。 “住手!” 一记严厉的呵斥,紧接着便是“叮”的一声清脆金属碰撞声音,下一刻,张柳手中的匕首掉落在地。 南溪平静的将头看向门外,是个年纪大约四十岁的老者。还有一群五大三粗的壮汉,老者他一双眼睛宛若雷达一般,扫视着屋中的每一个人。 南溪觉得,一定是她脸上带了面具的原因,所以这个老者便一直盯着她看。她也不甘示弱的和老者对视,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丝毫不见惧怕的意思。 老者见状,脑海里立即明白,眼前带面具的“公子”,并非一般人。 他拱手,恭敬道:“这位贵客,鄙人逐月赌坊东家童宇,请问发生了何事?为何会发生争斗?” 南溪淡淡的撇了一眼张柳:“本公子也想知道,为何这位先生突然就想杀了本公子。” 童宇将目光放在了张柳身上,质问着:“张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此时的张柳,全身已经青筋暴起,额头更是冷汗密布。 这些疼痛,都是南溪给他的!他说了,他就算是死,也要拉这个女人做垫背的! “回老大,这个娘们出老千!” ##第十八章 出老千 “本公子出老千?” 南溪凤眸微眯,有冷光一闪而过,“你在开什么玩笑?” 她撑开折扇,走到一旁悠然坐下看着张柳。 明明只是坐在一个普通的椅子上,可众人只觉得,她仿佛是坐在了那至尊宝座上,睥睨一个蝼蚁。 “明明是你技不如人,输给本公子一千万两银子,一时恼羞成怒,想杀了本公子灭口,现在居然又倒打一耙。” “就是!”玉蝉在一旁附和:“我们家公子,连色子和骰子摸都没摸,如何出老千?” 一千万两! 饶是平日里在赌坊看多了白花花的银子,童宇这时也不住的惊讶,怎么会输了一千万两? 他看向张柳,张柳有点心虚的将头转向了一边。 “她,她最后一把赌了一百倍……”张柳说着说着声音就变得哽咽了起来:“老大,我是真的没有想到自己会输,我本来以为,以为自己不会失误,能够赢得了一千万两银子的。” “好了,别说了,我知道了。” 了解了情况,童宇又看下南溪,姿态越发的恭敬。 “这位公子,我们赌坊一时之间拿不出来那么多银两,不如您看换赌点别的东西?只要我们赌坊能做到的,一定义不容辞!” 童宇的话,南溪不置可否,这家赌坊既然再京城开了这么多年,每天又有多少赌徒倾家荡产,怎么会没有一千万两? 怕是不想给银子罢了,不过本来,她也志不在银子。 “本公子又如何知道,你这句话说的是真是假?万一本公子答应回头你们又把本公子灭口了怎么办?”南溪故意装作一脸为难和害怕的样子。 童宇听后,爽朗的哈哈大笑起来,“公子您说笑不是,就您用的这出神入化的毒,我们又怎敢不听话?” 话落,童宇抬起手,衣袖下滑,露出一劫手臂。 只见他的手臂之上,有一条黑色的经络,这完全是中了剧毒的症状。 “老大!” 外面的一群壮汉,纷纷担忧,更有冲动者想要闯进屋:“你这个小鸡仔,识相点将解药拿出来!” 南溪淡淡的瞥了一眼:“你若是想要肠穿肚烂,大可以再多说一个字。” 那大汉还想说什么,被童宇伸手示意暂停,大汉只好悻悻的退出了房间。 “老大……”见童宇也中了毒,张柳抬手就是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是我对不住你!是我……”倘若他不轻视南溪,或许就不会发生这一切了。 玉蝉见状,害怕的也赶紧捋起袖子来,但一看发现自己手臂没有任何问题! 玉环在一旁低声说道:“这屋子里谁中毒你都不会中毒。” 玉蝉不解玉环这话是什么意思?刚想开口询问就听南溪嘲讽说道:“倘若东家不对我们三人产生杀意,暗自运起内力,你又怎么会和张柳一般中毒?” 童宇一时之间哑口无言,南溪说的没有错,当他知道南溪赢了一千万两时,他的确动了杀心。 不过很快他就察觉到了自己的胸口不适,内力走的不顺,便知自己已经中毒了。 他是个老狐狸,说话做事自然会比张柳要来的圆滑。 “公子说笑了,鄙人运起内力,只是看着张柳太痛苦,想要帮他脱离苦海而已。” 话音刚落,童宇的手就已经掐住了张柳的脖子,几乎是眨眼之间,张柳几乎来不及张口,人便死了。 玉蝉吓得惊叫一声,人终究还昏倒了过去。 而南溪一脸平静,仿佛对于这种事情见怪不怪。 “一条命就想抵掉一千万两?” 察觉到南溪口中的不满,童宇忍住胸口的疼痛:“那公子你想怎么样?” “我要见你们的幕后老板。”南溪语气坚定,没有丝毫犹豫。 童宇则是心中一惊,他怎么会知道,赌坊会有幕后老板? “公子说笑了,赌坊就是我一个人的,没有什么幕后老板。” 见他不肯承认,南溪也不着急。 她撑开折扇,悠然的向门外走,一边说:“放心,本公子只是想拿着一千万两的银子和你们家老板做一个交易而已。事成,这一千万两银子,本公子不要也罢。但倘若你不答应,这一千万两和你的命,本公子要定了。” 不要了?说不要就不要了?这么有钱的吗? 童宇心中哀嚎:到底是谁?到底是谁家的大小姐没关住,让她出跑出来祸害人间? 心中哀嚎归哀嚎,但童宇大脑也在飞速的转着。 仔细的思考了一下,这女人用毒用到神不知鬼不觉,倘若要是和她正面为敌,怕是他们赌坊损失更大。 可若是直接拿出一千万两银子来,那还不如要她见一见老板。 万一这个丫头的要求不高,赌坊将事情给她办成了,那欠她的一千万两就不用给了。 倘若要求高,老板也做不到,再说钱的事情也不晚。 “好!我答应你。只是老板并不住在赌坊,鄙人就算请示了老板,最快也要等到明日,要不您看,明日再来?” 南溪也不多刁难,反正她今天的目的已经达到。 她拿出一个瓷瓶,放在了玉蝉鼻尖闻了闻,玉蝉当即就醒了。 一醒来,玉蝉就惊慌的大喊“快跑,郡——” 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便又被玉环捂住了嘴巴,这才避免了真实身份暴露的事情。 南溪给了玉环一个眼神,玉环忙拖着玉蝉走了出去。 随后,南溪又从袖子里掏出来一个瓷瓶。 “这里面,是嗜功散的半颗解药,倘若本公子与你老板合作之后,平安无事,另外半颗解药,自会派人送上门来。” 童宇伸手接过,恭敬道谢。 南溪也不在多言,转身便大摇大摆的走出赌坊。 那群壮汉纷纷心中不甘:“东家,难道就这样放他们走?” 童宇手拿解药,一脸若有所思,这女子胆大心细,看似猖狂却又进退有度。 明明是她为了见幕后老板设下的圈套,可到头来,反倒是像是赌坊有错在先。 是个人才,可惜是个女人。 …… 忠义侯府,此时已经快要卯时,东方的天际微微泛白。 南溪看着哈欠连天的玉蝉,摇了摇头,她摘下面具,脱下外衣,交代着:“你们两个一夜未睡,也赶紧回屋歇着吧,把东西都藏好。” 玉环接过,有些迟疑:“万一郡主你遇到了什么危险?” “在自己的府中,有什么危险?”南溪不慎在意,“再说,本郡主全身带毒,谁危险还不一定呢。” 玉环想了想,觉得南溪说的很有道理,便和玉蝉行礼后,告退。 南溪则是穿着亵衣,推开了门。 当看到里面坐着的一抹明黄色身影,她皱了皱眉头,语气很是不悦。 “你为什么在我房里?” ##第十九章 被强吻了 男人起身,负手而立,深邃的眸子冷冷地看着南溪。 “怎么?不欢迎?” 南溪也不掩藏自己对他的不喜,直接承认:“是。我要休息了,还请太子殿下离开。” 真是倒霉。 一回来,就碰到了一个瘟神。 对于南溪不喜欢他这件事情,宫墨玉昨日就已经了解。 但是当她这么直白的将那个态度表现出来,宫墨玉的心里还是有些生气。 这一生气,语气就多了冰冷和微怒。 “你这一夜都去哪了?” 白日里他就听下属汇报,她在牙行和人打架。他当时便想来探望,但公务缠身只好将探望推迟,等他处理完了公务,却又在来的路上遇到了刺客,待包扎好了伤口,时间已经是寅时。 卯时三刻便是早朝的时间,就算是再困,也不能睡了。 最重要的是,为了迷惑敌人,他还不能告假。 于是,他便趁着这点空隙,让人将他送到忠义侯府。本想着偷偷的看一眼,确认她是否有受伤,谁料房间根本没人! 正欲叫来陈嬷嬷问话,却听到门外人的对话。 宫墨玉这才得知,她竟是一夜未归! “我去哪里,和你无关!”南溪面色坦然,丝毫不慌的回怼。 “和本宫无关?” 眼看着南溪冷漠的和他擦肩而过,宫墨玉霸道的抓住了她的手腕:“你是不是忘了你太子妃的身份!” 听到“太子妃”这三字,南溪心里的不悦更深了。 她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她不想要做的事情,别人非要按着她的头做! 不过她还是笑了,笑容里的幸灾乐祸,仿佛是在笑别人一般。 “可惜,我很快就不是了。” 南溪相信,经过昨日她在赌坊和牙行的事情,皇室一定会觉得她很败坏名声,二话不说就撤了她太子妃的名号。 “是吗?”宫墨玉唇角微勾,似信非信:“倘若太子妃以为白日里的那两件事情,便能让皇室退婚,那本宫只能说,太子妃你想的太简单了。” 察觉到宫墨玉口吻中的笃定,南溪心中的得意少了几分:“你做了什么?” “也没做什么,只不过是绞了几个口舌而已。” 绞了几个口舌?南溪不笨,立即意识到宫墨玉将她在赌坊和牙行的事情压了下去。 谁若议论,便杀了谁。这样一来,自然就没有人再敢议论。 暗骂一声无良太子,南溪冷笑:“那太子日后就做好,东窗事发的准备!” 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 她就不信,东南西北风都刮了一圈,就吹不到皇帝的耳朵里! 到时候,退婚是小事,太子滥用职权杀人,才是大事。 宫墨玉双眸微眯,一丝冷光迸射出来。 “宁愿将本宫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也不嫁本宫,为何?” 为何? 南溪抿唇,认真思索了一下。 她不想陷入皇权争斗,也不想和一堆女人争风吃醋,更不想因为一个不爱的人,失去了自己向往天空的自由。 当然,她不会将自己心里话说出来。 “并非是我不愿嫁给你,而是在父母死因未有查明,没有为父手刃敌人之前,我不会嫁给任何人。” 明明是她自己不愿意嫁给宫墨玉,却还要找他们当借口。 南溪垂眸,眼中闪过一丝对原主和原主父母的歉疚。 这一幕落在宫墨玉的眼中,心中的愤怒自然少了几分。 仔细想一想也是,忠义侯夫妻双双死亡不足一月的时间,南溪就被卫家关进了地牢,还一关就是五年。 身为女儿,父母身死不能好好守孝,是会痛苦和愧疚,一出来就想要替父母报仇雪恨,不愿嫁给他,也算是情有可原。 想明白了这里,宫墨玉姿态柔和了几分,但口气依然强硬。 “若是为父报仇,本宫可以帮你。但是……” 他俯身,靠近南溪,危险的说着:“倘若本宫发现你还有异心,就算本宫跌入万丈深渊,本宫也要拉你一起。” 随着他的靠近,除了男性荷尔蒙的气息萦绕在南溪鼻尖外,她还嗅到了血腥味。 “你受伤了?”下意识的,南溪问出了口。 “太子妃是在关心为夫?” 南溪:“……” 这个男人是钢管舞PTSD患者吗?怎么给个杆子就往上爬? 向来觉得自己的口才天下无敌南溪,如今摆在宫墨玉这种厚脸皮的古人手里,心中有些不服。 她察觉两人之间靠的太近,便向后退了一步,“谁关心你?我只是担心你一会死在我屋里。” “要死本宫也是被你气死。” 南溪有些幸灾乐祸的说着:“被气死那也是你活该!谁让你不爽快退婚的?如果你要是退唔唔……” 该死的! 她竟然被宫墨玉强吻了! 感受到男人带着侵略性的掠夺,南溪咬紧唇瓣,但宫墨玉却小人行径的咬了她一下,南溪痛呼,不自觉的松懈,最终让宫墨玉得逞。 一吻毕,宫墨玉用食指轻轻地磨砂着南溪的唇瓣,嗜血又危险的说道。 “日后你说一次退婚,本宫就吻你一次,不论任何场地。” 南溪猛地推开宫墨玉,一遍捂着嘴,一遍破口大骂。 “不要脸!” 这一推,却推到了宫墨玉胸膛上的伤口。他闷哼了一声,可即使那伤口传来了火辣辣的疼痛,但他的唇角还是微微上扬了一些。 “今日,本宫先饶你一夜未回,再有一次,本宫当场要了你!”话落,宫墨玉便推开门,大步离开。 “臭流氓!你给老娘等着!” 屋内,传来南溪的骂声,宫墨玉驻足。 今夜是他失控了,其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不喜欢听到“退婚”二字,从南溪的嘴里说出来。 一听到她说退婚,他的心里就会有一种闷闷的苦涩感,再看到她一副急不可耐和他撇清关系的样子,更是让他有点生气。 这种感觉之前从未有过,陌生的很。 他向来不喜欢被陌生的情绪掌控,所以,他才吻了她。但是意外的是,那双唇格外的柔软和甜美。 一道人影落在他身后,恭敬道:“殿下,要来不及了。” …… 这一睡,南溪就睡了四个时辰,下午未时一刻。 待醒来后,就发现院子里一片嘈杂声。 南溪不爽的皱眉,看来,她需要好好的培训这些下人了。 “郡主,安公公来了。” 门外,传来了陈嬷嬷通报的声音。 安公公? 南溪想了想,哦,是宫墨玉的人。一想到宫墨玉,南溪就不自觉的想到夜里的那个吻,一想到那个吻,南溪就没有好气。 “他来干什么?” “说是给郡主送东西。” 送东西?南溪眼眸闪了闪。 她让陈嬷嬷在外面候着,自己则是换了衣服,去了前厅。 一到前厅,安公公便笑着走了过来。 “老奴见过太子妃。” 南溪抿了抿唇,没有再浪费口舌,矫正安公公对她的称呼。 她看了一眼安公公的身后,什么都没有,眉头微蹙。 “送的东西呢?” ##第二十章 泡美男 “太子妃您稍等!” 安公公一听,连忙让人抬了三个大箱子进来,一打开,一箱全部是金银,一箱全是头面首饰,最后一箱全是玉器。 “太子殿下说了,这些金银珠宝,是今日给太子妃的赌注用的本金,若是输了,老奴再从赌坊回太子府取便是。” 南溪:“……” 不阻拦她去赌坊,还拿金银珠宝来支持她去赌博? 不仅如此,还要让这个安公公跟着她去赌坊?那谁还敢让她进赌坊?又有谁敢真赢她的银子?这无疑就是堵了她想要通过赌博败坏名声的路! 狠! 够狠! 以为这样她就会认输吗? 南溪手暗暗紧握成拳,宫墨玉,你等着! 她冷笑一声,对着陈嬷嬷说道:“白送的东西,不要白不要,收起来吧。” “是。” 陈嬷嬷招了招手,立即有两个下人走了过来,将银子抬了进去。 安公公也没有要走的意思,还满脸谄媚笑容的问着:“那太子妃你看,是不是现在就去上赌坊?” 南溪向来有个弱点,越是别人不想让她做的,她越是想要做,别人越是按着头想要她做这个,她就偏偏不做! 所以,几乎不假思索的,南溪就拒绝了:“不去了!” 安公公听了以后,眼中闪过了一丝欢喜,可这一抹欢喜他没有维持多久,便又换上了一抹慌张。 因为…… 就在他前脚刚离开,陈嬷嬷就派人告诉他,南溪去了柳巷街的蓝秀坊! 蓝秀坊那是什么地方! 那是勾栏院,一群肤白貌美的男子,伺候男人和女人的地方! 最重要的是,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 “完了完了,这要是传出去,太子妃的清誉可就没了,到时候,太子头上可不就只剩绿了!” 意识到事情大条,安公公立即召集了部分侍卫,赶去了蓝秀坊。 …… 蓝秀坊里,热闹非凡。 因为,今日来了一个贵客。 当朝太子妃! 不仅如此,太子妃还说了,今日所有人的花销,全都算在她的账上! “太子妃实在是太大方了!” “是啊,希望太子妃以后常来啊!这样咱们能天天快活不说,还能不花钱!” “哈哈哈……” 听着楼下男男女女的热闹欢呼声,南溪坐在二楼的雅间里,她品茗着杯中的碧螺春,唇角勾起一抹笑容。 而她身边的妈妈桑,倒是有些胆战心惊的,身子还抖得和个筛子似得。 “太子妃,真的要按照您这么说的做吗?” 太子妃光明正大的来蓝秀坊,还要叫头牌君华过来陪着,这万一要是被太子知道了,岂不是要摘掉她的脑袋? 南溪只是一眼,便明白这妈妈桑的心里在担心什么。 “你放心,出了事,本郡主一力承担。” 得了南溪的这句话,妈妈桑才算是有了一些底:“那行,那小的就先将叫君华过来,顺带再给太子妃叫来一些其他人,助助兴。” 看着妈妈桑离去的背影,南溪唇角笑意加深。 赌钱,宫墨玉给她银子,现在她来找男人了,她就不信明宫墨玉会给她送一些男人过来! 不稍片刻,那妈妈桑带了一个男人过来。 男人身材纤细,一身薄纱,随风飘扬,曼妙的身体若隐若现。 再抬头,看着那清隽俊秀的脸庞,满是秋水的双眼,好看又柔弱,只是一眼,便让人不由自出的产生一种想要保护他的欲望。 果然,能够当得上头牌的,都有一定的道理。 见她他打量他,君华姿态优雅的抬手作揖。 “君华见过太子妃。” 美人就是美人,连说话的声音都像是风铃碰撞出来的清脆声音那般悦耳。 南溪满意的点了点头,她伸手拍了拍旁边的位置:“坐下吧,其他人,都出去吧。” “是。” 南溪发了话,妈妈桑个玉蝉以及玉环,也退了出去守在门外。 妈妈桑事情多,退出去以后,便去忙别的事情了。 整个二楼的雅间,全都被南溪包了下来了。 所以,楼下热闹拥挤,但是二楼却很空旷安静。 事故,里面南溪时不时的浅笑声,都会传进玉环和玉蝉的耳朵里。 玉蝉好奇的转头,只见门缝里南溪两眼放过,一直打量着君华。 玉蝉有点没眼看的撇过了头,心里暗暗嘀咕:为什么她会有种对不起太子的感觉?明明泡美男的不是她啊…… 这时,蓝秀坊的大门前停下了一辆豪华马车。 几乎是车刚一停下,就有小二立即迎了上去。 “九公主,您来了!快里面请人” 马车车帘掀开,走向一位珠光宝气的少女,在她身后还有两位模样看着清秀,气质也不差的女子。 那小二又立即巴结的喊了一声:“平阳郡主,陈小姐。” 二人如同九公主宫涵悦一般,趾高气扬的越过小二,直接走了进去。 妈妈桑远远的就瞧着了,脸上闪过一丝懊恼:“她怎么什么时候过来?” 懊恼归懊恼,妈妈桑还是挤着笑,迎了上去。 “哎呀,九公主,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宫涵悦冷哼一声:“少废话,带君华来雪屋来见本公主。” “这……”妈妈桑面露难色。 宫涵悦当即冷了脸:“怎么?难道你让君华接待了别人?难道本公主的命令,你当了耳旁风?” 妈妈桑心一咯噔,大脑嗡嗡嗡的叫着,有点乱。 之前九公主的确是下了不准让君华接待别人的事情,可九公主也只是命令,并没有给银两打点。 她开勾栏院是做生意,也不是做慈善,君华又是头牌,吃穿用度又自然都是最好的,这每天最少都要花五十两外君华身上。 再者,九公主又不常来,她便想着,也九公主没来的时候,让君华接待客人。 可谁料,这次竟然被抓个正着! 妈妈桑双眼滴溜溜的转着,想着该怎么给自己开脱,最后,灵光一动,立马装作无奈的说着。 “九公主,天可怜见,小的从前一直都是供着君华的,可是今天,今天这位小人实在是惹不起啊!” “惹不起?”九公主双眼微眯,据她所知,她的那些兄弟姐妹,各个沽名钓誉,绝不会去蓝秀坊和红袖坊这种男女消遣的地方。 父皇就更不可能了,她出宫之前,父皇还在为边疆不停动乱而发脾气。 那论身份和地位,好像只有她最高了。 “本公主今日倒要看看,究竟是哪个不长眼的抢了本公主的人!” 宫涵悦说完,就径直去了二楼,没有犹豫。 “公主,那人是太子妃。” 可惜了,宫涵悦等人已经走远了,根本就没听到妈妈桑后面的话。 二楼,南溪正在听着君华念着道德经,泛着迷糊,忽然就听门外传来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南溪忙坐起身,打起了精神。 看来,应该是太子来捉奸了! 南溪忙拍拍自己的腿,示意君华坐上了。 “太子妃,这,好像不太合适吧?”君华一脸淡笑着拒绝。 “我说适合就适合。” 南溪见他向后腿,而脚步声又近在迟尺,忙伸手用力一拉,将君华拉在自己腿上坐着。 君华没有防备,整个人全都倒在了南溪的怀里。 “嘭”的一声,门,被狠狠地推开了。 ##第二十一章 捉奸 门一推开,宫涵悦就见君华主动的抱住了一个女人! 这一幕,刺痛了宫涵悦的眼睛。 她爱慕君华两年的时间,君华对她向来冷冷清清,亲密举止更是点到为止! 现在,而现在,君华居然对别的女人投怀送抱! 那女人仿佛没有察觉到门外来人一样,只听她宠溺的笑了一声。 随后,她一手挑着君华的下巴,一手搭在君华的腰上,慵懒的说着:“美人,就这般迫不及待想要我疼爱你吗?” “我……” 君华虽然在风月场合待久了,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人调戏,还是头一回。 脸,立即红的像是红柿子一般。 郎有情妾有意,画面十分和谐。可是对于宫涵悦来说,却是十分扎眼! 不过,她没有立即发作,而是驱步走上前,好奇这个女人是谁。 本以为会是认识的人,谁知道却看到了一张陌生的脸。 宫涵悦脸当即沉了下来,大声呵斥:“贱人!是谁给你的狗胆敢冒充贵人?还敢动本公主的人!” 本公主? 竟然不是宫墨玉,南溪心中有一点点的失望。 看来,这个太子也没有他在她面前表现的那般在乎。 君华见到宫涵悦,心里也是一惊,连忙喊着:“九公主!” 说话间,君华还挣扎着,想从南溪腿上下来。 谁料,他不过刚有动作,南溪那条看似纤细的手臂暗暗用了点力气,阻止了君华下去的动作,耳边,还传来一记温热却又冰冷的威胁。 “想让大家欣赏你的裸体,尽管动。” 君华当即呆住,不敢妄动。 本来南溪在见到捉奸的并非是宫墨玉时,她就不想演戏了。不过在听到宫涵悦的呵斥,还有她的身份后,南溪改变了主意。 她勾起嘴角,似笑非笑的朝宫涵悦看了过来。 “我冒充谁了?你可有证据?再者,你说君华是你的人,你可将他名字上在你的户籍上了?户籍带来了吗?倘若没有,那就闭嘴。” 一向高高在上的宫涵悦,哪儿受得了这样的挑衅,当即怒火中烧。 不过,她还是有几分理智,命令着:“君华,你还不给本公主过来!” 先让君华过来,再好好的收拾那女人。 君华听闻,红着脸低下了头,有口难言。 不是他不想下去,只因南溪在耳边威胁他不许下去,且手还隐蔽的放在他薄纱上,只要他一动,南溪立刻就能让他在众人面前赤身裸体。 他虽是这里的头牌,却也没有在众人面前脱光光的爱好。 然而,他的犹豫落在宫涵悦眼里,却是不肯下来! 再一想到推开门的瞬间,是君华主动投怀送抱的画面,嫉妒和怒意使得宫涵悦面目扭曲,她大步走过去,粗鲁地将君华拽了下来。 “啊——” 君华被拽的手臂很痛,痛呼出声,身子更是踉跄几步,扶着床栏方才站稳。 待君华离的远了,宫涵悦高高抬起了手,狠狠地朝着南溪的脸上扇了过去,嘴里还骂着:“贱人!看本公主今天不给你一个教训!” “公主打她!” 平阳郡主和陈思宁饶有兴味地在旁边看戏,这个女人还真是蠢,敢抢公主的人,活该她吃点苦头。 然而,预期的巴掌声并没有响起,反而是宫涵悦用力过度,差点撞倒了椅子。 “嘶——” 宫涵悦倒吸了一口冷气,因为膝盖真的很痛。 “九公主,我劝你还是不要自讨苦吃。” 南溪好整以暇的环着手,站在几步远外,嘴角噙着轻松的笑意。 宫涵悦意识到自己丢人了,她捂着自己受伤的膝盖,怒极,阴沉着脸。 “平阳,思宁,还不快给我抓住她!” 这平阳郡主是镇南王的女儿,会点三脚猫的功夫,陈思宁虽然是陈太傅孙女,以才女闻名,可也有一点武功。 虽然她们的身份,在京城众贵女地位中亦是佼佼者。但这二人向来唯宫涵悦马首是瞻,将仗势欺人那一套玩的炉火纯青。 “竟敢得罪九公主,不想被灭九族,就快跪下让公主求饶。”陈思宁娇嗔呵斥着。 平阳郡主性子急,不耐烦道:“跟她说这些做什么,直接把她抓过来给公主出气不是更好。” 话落,平阳郡主疾步走上前,伸手就去拽南溪的衣服,打定主意要将她的衣服给拽下来,让公主高兴高兴。 眼见手已经碰到了衣角,谁料她的肩膀突然多了一双手,刚想要打掉,忽然觉得自己身子一轻,眼前一花,下一刻,她的身体便被人狠狠地摔在了桌子上。 “啊——” 平阳郡主惨叫一声。 她挣扎着想要起来,可是手一摸,却摸到了一把琴。 琴弦划破了她的手指,平阳郡主气的将桌子上的东西,全都推到了地上。 “噼里啪啦”全是东西摔碎的声音。 楼下,妈妈桑听着那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只觉得心肝肺都揪在了一起。 那可都是银子啊。 楼上,陈思宁见南溪目光都放在了平阳郡主身上,便往左边偷袭南溪,可她的手还没有碰到南溪,便被南溪反擒,还狠狠地撕烂了她的衣服,将她拴在了柱子上! 陈思宁急的想哭,她这一身上好的云锦衣啊,这下全被毁了! “贱人!你赔本小姐的衣服!” “赔?” 南溪勾唇冷笑一声:“我敢赔,你敢要吗?” “贱人!你找死!”宫涵悦见自己两个跟班一个被栓,一个躺在桌子上扶着腰起不来,心中恼怒非常。 她拿起桌子上的东西,就纷纷向南溪砸过去。 可南溪身体灵活,滑的像是个泥鳅似的。 她一会站在平阳郡主的身后,一会站在陈思宁的旁边,宫涵悦扔的那些东西,东西不仅没有砸到南溪,反而都砸到了平阳郡主和陈思宁的身上! “打不到我吧!” 南溪见宫涵悦累了,便停了下来。 看着南溪唇角的幸灾乐祸,宫涵悦哪里还不明白? 南溪一直都在耍她! “你这个贱人!本公主今天就算砸了蓝秀坊,也不会放过你!” 砸了她的蓝秀坊?这还得了? 妈妈桑这下也不再事不关己了,扭动着肥胖的身体飞快来到二楼,嘴里还喊着。 “各位贵人,使不得啊——” 谁料,一进门差点就被迎面飞来的一只杯子毁了容,妈妈桑捂着脸,蹬蹬后退两步,惊恐万状。 可屋里都没人关心她。 里面几人,除了南溪和两个丫鬟衣着整洁外,平阳郡主和陈小姐都是一副头发凌乱,拼命喘气的模样,与平时端庄矜持的模样大相径庭。 这一场混战可谓惨烈。 “几位贵人,快消停消停,别打了别打了,哎哟喂,我这房间啊,我这房间可都毁了。”妈妈桑叫苦连天。 “这可跟我没关系,是她们非要来挑衅我,我总不可能任由她们欺负。” 宫涵悦一僵,瞬即脸阴沉的如即将来临的暴风雨。 突地,她心中涌上一计。 她盯着南溪,眼中闪过一丝恶毒,随后看向妈妈桑。 “你说的这位贵人,本公主根本不认识,你被骗了。” 被骗了? 妈妈桑心一哆嗦。 “此人不仅招摇撞骗,还意图伤害本公主,罪大恶极!你赶紧派人报官,将这个贱人关进大牢!” ##第二十二章 真假太子妃 妈妈桑听到这话,抬眸看了南溪几眼,犹豫不决。 她是个做风月生意的,惯会八面玲珑,知道这屋里哪个她都得罪不起,里面那位要真是太子妃,她再去报了官,岂不是把太子都给得罪了。 不容她多想,九公主已经不耐烦了:“你还在犹豫什么,是本公主认识的贵人多,还是你认识的多?还不快去!” 妈妈桑神色一凛,顿悟。 那位是不是太子妃不清楚,面前这个可是如假包换的九公主,太子的妹妹。 哪有妹妹不认识嫂子的,没这道理,想清楚后,妈妈桑顿时神清气爽。 “小的这就去官府走一趟。”说完,扭着腰肢就走。 “回来!” 九公主喝住她,咳了一声,道,“先找几个人过来,别让她们跑了。” 妈妈桑想到刚才那一阵鸡飞狗跳,恍然,连忙喊了五六个人高马大的汉子,将南溪主仆几人团团围住。 南溪笑眯眯地看着,嘴角弧度越来越大。 九公主看南溪脸上的笑容,脸都绿了,隔着几个大汉,色厉内荏地讽刺着。 “笑!赶紧笑!再不笑,本公主怕你进了大牢,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南溪不理会她,只笑眯眯的看着妈妈桑,挥了挥手,心情颇好地道:“妈妈不是要去官府吗,快去快回。” 见南溪一脸不甚在意的模样,妈妈桑摇着头下楼。 “这个女人,一定是疯了。” 南溪丝毫不顾及别人怎么想,她要了杯茶,斜倚在榻上,像没事人一样,冲君华一扬下巴。 “美人,咱们继续。” “这……”君华有些犹豫,南溪说的继续,是继续坐在她怀里调情,还是继续念《金刚经》? “算了。” 南溪一手拄着下巴,一手摩挲着茶杯,忽然粲然一笑:“你就弹首曲子吧,这屋中气氛太过喧嚣,须得听听美人的琴音洗洗耳朵,静下心。” 见她松口,君华心中松了一口气。 他弯下身捡起了琴,琴弦上还沾着平阳郡主的血丝,但君华却不怕,而是拿起手帕,轻轻地擦拭着。 只是,他的手刚放在琴弦上,宫涵悦就已经气急败坏冲过来,伸手挡在琴弦上。 “你不许弹!” 君华垂着眸子,淡声道:“拿人钱财,任人消遣。” 九公主看着他这副柔顺的样子,又气又急又心疼,痛心道:“君华,她就是一个骗子,你别弹了,本公主也不许你这么说自己!你不是给人消遣的,你,你是我……”话说道这里,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南溪不耐烦的换了个姿势,盘腿坐在榻上,似笑非笑。 “蓝秀坊的头牌就是这么慢待客人的?” 宫涵悦顿时扭头去看南溪,双眼喷火:“贱人,你不要得寸进尺!” 君华的声音同时响起,俊秀的脸上带上了一抹祈求。 “还请公主怜惜,不要为难君华。”不管眼前这个女人是不是太子妃,可是他既然拿了南溪的银票,自然要按照她说的去做。 宫涵悦见君华脸上的一抹祈求,心里一软。到底怜惜君华,不甘心的退开了。 清澈的琴声很快铺满了一间屋子,众人的怒火,也随着君华的琴声,而消散了不少。 南溪看着九公主那杀气腾腾的眼神,眼里闪过一丝狡黠。 在君华一曲弹毕,又让君华亲手喂她喝水。 气氛,瞬间又变得焦灼起来。 而就在在令人窒息的气氛中,京兆尹府终于来人了。 宫涵悦面色一喜,挑衅地看了南溪一眼,“贱人,你的死期到了。” 南溪不以为意。 “小的参见九公主。”几个官差纷纷行礼。 “行了,不要那些虚礼,快去把那个冒犯本公主的冒牌货抓起来,关入大牢!”宫涵悦扬眉吐气的吩咐道。 “遵命。” 平阳郡主和陈思宁也是一脸的喜气,恶狠狠瞪着南溪,添油加醋道:。 你们把她抓回去,务必好好审问,说不定她在外面还做过什么大逆不道的事。” 官差们应承着,可就在这时,有个官差忽然惊呼道:“太子妃!” 不等众人反应,其他一起去过忠义侯府的官差也认了出来,纷纷收敛了凶气,拱手行礼:“小的参见太子妃。” “我见过你。” 南溪终于放下了茶杯,和颜悦色的第一个认出她来的官差道,那官差受宠若惊。 “你们来做什么?” 南溪已经走了过来,脸上倒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心平气和地问道。 官差们头皮一紧,道:“有人说这里有人冒充贵人,伤害公主殿下,小的们就过来了。” “冒牌货在哪里?” 官差支支吾吾,这会儿怎么说,说就是来抓你的,那不是找死吗…… 众人不敢直说,只能拿眼偷瞄着九公主。 宫涵悦听到南溪是太子妃,心内亦是一阵狐疑。 她虽没见过南溪,但听过别人形容。 传闻大婚那日,南溪大闹婚礼时,又黑又瘦,难看极了,跟地狱出来的小鬼一样,再看面前这人,气度和容貌都大不相同。 这人,怎么可能是太子妃! “看我做什么,还不快把人抓起来!”九公主厉声道。 官差苦哈哈道:“可这是,这是……” “这是什么,太子妃难道本公主还认不出来!这就是个冒牌货,冒充太子妃招摇撞骗!赶紧给本公主抓起来!” 官差们对视一眼,面面相觑。 没见过南溪的就想上前去抓人了,但很快被另外一些拉住,低低道:“你不要命了,那可是太子妃。” 瞬间,他们的脚步又停了下来,踌躇不前。 宫涵悦见状,气得头顶都快冒烟了,“反了天了,你们竟然敢不听本公主的话,你们的脑袋还想不想要!” 脑袋当然是想要的,问题是能不能保住。 南溪悠悠道:“没事,你们来抓我,太子一个生气,说不定你们全家的脑袋就都要搬家了。” 果然,官差们又踟蹰了。 死一个还是死九族,区别还是大的。 宫涵悦嗤笑一声:“想当太子妃想疯了,就凭你?也不打盆水照照你那张脸!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太子哥哥是瞎了眼,才会看上你。” “这话,你还是留着去跟宫墨玉说吧。”南溪扫过去一眼。 “你竟敢直呼我皇兄的名讳!”宫涵悦惊怒交加。 南溪一脸无所谓,对她来说,不过就是个名字而已。 可她的淡定,落在众官差眼里,却是太子与太子妃感情很好,一时更不敢上前了。 正僵持不下,门外传来一溜的脚步声,人还未到,拂尘已经露面。 来人赫然是太子身边的亲信,安公公。 九公主本站直了身体,等着安公公行礼,谁料安公公几乎却也看也没看,直接越过了她,向着南溪躬身。 “太子妃,您可让奴才好找啊!” ##第二十三章 风波平息 南溪凉飕飕的问着:“你找本郡主做什么?” “这……”安公公一时间犹豫,他能说他怕南溪给他家太子戴绿帽子? “还有,你又怎么知道本郡主在蓝秀坊?你派人监视本郡主?”南溪立即板起脸孔,面上多了几丝怒意。 “太子妃,您这可就冤枉老奴了,您在蓝秀坊包场了的事情,都传遍了,老奴一打听就知道了。” 其实南溪也知道,自己在哪里,只要一打听就都知道了。 只不过,她就是想要刁难一下安公公,谁让他一大早就给她添堵的? 南溪一扬下巴,骄矜十足:“是吗,你说的可是实话?” “千真万确,奴才有几个胆子,就敢骗您哪。” 安公公安抚了好一会儿,南溪才隐隐露出一点笑容。 看着南溪脸上的笑容,安公公心里松了口气,这活祖宗真难伺候。 一旁围观的人,尤其是妈妈桑,都看的呆住了。 这女人,真是最近风头无量的太子妃! 看安公公对她的态度,只怕太子对她也极为看重。 妈妈桑心中不禁犯嘀咕,天啊,这可怎么整哦,太子会不会掀了她的蓝秀坊? 而一旁的陈思宁,在看到安公公进来的一系列表现后,脸色已经变得惨白,袖子里的手死死握成了拳头。 这个野蛮又不知廉耻的女人,真的是太子妃! 倒是平阳郡主,微微愣了一下后,眼里闪过一抹不屑。 太子真是可怜,京城众多贵女,竟然选了这么个太子妃,要样貌没样貌,端庄更是谈不上,偶尔还流露出一些颇为吓人的煞气。 平阳郡主摇摇头,真是可惜太子那般丰神俊朗的人物了。 最有趣的是宫涵悦的脸色,像是调色盘一样,变了又变,十分好看。 南溪欣赏着她们的表情,跟看什么好玩的东西一样,兴味盎然。 “怎么样,九公主?本郡主冒充了谁,你可能拿出证据来,倘若你拿不出,本郡主倒是要状告公主污蔑良民了哦。” 良民? 就她还良民? 宫涵悦又气又恨,但是比起南溪,今天更让她生气的,还是安公公。 “安公公,本公主这么大个人在这儿站着,你看不到?” 安公公不慌不忙地行礼:“奴才该死,因找不着太子妃太过着急,竟一时半刻没注意到公主殿下,还请公主恕罪。” 这安公公以前对她态度多好,现在竟然这么敷衍,一切都是因为面前南溪! 新仇旧恨一起涌上来,宫涵悦冷笑一声,看着南溪:“原来你真的是太子妃,可本公主怎么看你,怎么像那穿着人衣的猴子!” “物以类聚,太子的未婚妻是猴子,那太子是什么,你又是什么?”南溪嘴角微扬,笑容清浅。 想取笑她?没门儿。 宫涵悦一窒,恶狠狠瞪过来。 陈思宁上前一步,小声道:“太子定然还不知道此事,公主不如……” 宫涵悦眼睛一亮,对啊,她怎么没想起来,顿时满怀恶劣道:“你完了,这事我会告诉皇兄,你的太子妃位置马上就保不住了。” “快去快去,谁不去谁是小狗。”南溪瞟了一眼陈思宁,嘴角微勾。 三人中,陈思宁看起来最温婉,没想到她才是那个狠的。 陈思宁与她的眼神对上,莫名的后背有些发寒,她后退一步,垂下视线,遮住眼底的嫉妒和愤恨。 “你竟然敢说本公主是狗?”宫涵悦气的脸都红了。 南溪莫名其妙地道:“我说不去的是狗,你非得上赶着认,我也没办法。” 她摊摊手,非常无奈的样子。 宫涵悦大口呼吸,厉声道:“你别以为有太子妃这个身份就有恃无恐,本公主不会这么放过你的!” “我也没指望你放过我啊,所以让你快去。” “好,你给我等着,我们走!”宫涵悦大脑一片空白,满脑子都是南溪挑衅的笑脸,九公主哪儿受得了这口气,想也不想就往外走。 安公公脸一白,心里一咯噔。 完了,九公主性子向来张扬跋扈,就连皇上都敢顶撞。这个太子妃,又是个能霍霍的主,这两人要是撞在了一起,那岂不是要毁天灭地? 安公公几乎是瞬间移动到门口:“哎哟,小姑奶奶,这是要做什么,跟太子妃拌几句嘴而已,都是一家人,犯不着生这么大的气。” 九公主睨着他,对这个“叛徒”充满了失望:“谁跟她是一家人,你给我让开,小安子!” “太子妃不日跟太子完婚,就是您嫂子,那不就是一家人了,您体谅体谅。”安公公陪着笑脸。 “我体谅她?她算什么东西,不过是有个婚约而已,这还没成亲呢,安公公,你就一口一个太子妃叫上了,可真是亲热。”九公主满面嘲讽。 安公公无奈苦笑:“都是奴才的错,刚才眼睛瞎了没看着您,公主您怎么惩罚奴才都行,不要生太子妃的气了,一切罪过奴才愿一力承担。” “安公公,你可真是……”九公主更气了,呵斥道,“赶紧让开,你放心,你的事我也记着呢,皇兄那边少不了你的。” 安公公还要说什么,南溪打了个哈欠,吩咐道:“安公公,让她去!” “太子妃,您别开玩笑了,殿下会剥了我的皮的。”安公公头都大了。 这两位真是一个比一个任性。 九公主被宠坏了,脾气不好,太子妃呢,呵呵,太子妃的任性他这两天也算是见识到了。 僵持半刻功夫,安公公悄声对宫涵悦道:“公主殿下,奴才也是为您着想啊,到时候皇上问起您前因后果,您怎么说呢。” 宫涵悦一个激灵,发热的脑袋清醒过来。 对啊,她怎么忘了这一茬了,都是被那个女人气的,害她今天屡屡失控。 哼,果然不是个好东西,遇到她就没好事! 南溪不知道安公公跟宫涵悦说了什么,只看到对方的神色不似刚才那么激愤了。 想了想,南溪不屑地道:“我就知道你不敢,都说九公主胆大包天,可我看,九公主胆子比老鼠还小。” 宫涵悦却没生气,平静道:“你不用试图激怒我,南溪是吧,我还是那句话,咱们走着瞧,日子长着呢。” 这刁蛮任性的大小姐突然换了个画风,南溪还颇为不习惯。 悻悻地想,这也是个不中用的,白闹了这么一场。 宫涵悦又深深地看了君华一眼,带着人扬长而去。 九公主一走,京兆尹的人也全都退下了,热热闹闹的房间,瞬间空旷下来。 安公公陪着笑,屁颠屁颠的凑过去:“太子妃,这小曲儿还听吗,要是还想听,奴才让人去换个干净的房间。” 还听个屁啊,观众都没有,演戏给谁看。 南溪意兴阑珊,挥了挥手,道:“不用了,回府。” 安公公脸都笑歪了,殷勤的在前头带路:“那您慢点,这边,小心脚下。” ##第二十四章 针锋相对 南溪回到府里,吩咐玉蝉和玉环打水准备沐浴。 在蓝秀坊呆了那么久,她身上哪哪都不舒服。 很快,浴桶里装满了水,热气氤氲。 南溪挥退两个丫头,自己脱下衣服,整个人坐进水里,只露出一个湿淋淋的脑袋在外面。 水上还漂浮着艳红色的玫瑰花,南溪失笑,这两个丫头…… 她懒懒靠在浴桶里,一边清洗着身体,一边想着事情。 这个计划又失败了,看来她还得另外想办法。 赌坊,青楼,能去的都去了,接下来难道当真要杀人放火吗。 南溪呼出一口气,有一下没一下的撩着水玩。 就在这时,一个黑影极快的自窗外闪过,南溪看过去,只看到了半开的窗户门在晃晃悠悠,而刚才,她是关着窗子的。 南溪神情一凛,随后冷笑,什么宵小竟然敢跑到她这里来放肆。 快速从水里出来,抓过旁边的衣服披在身上,手一扬,一只发簪已经出现在手里。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气味,南溪更是不敢大意。 眼角余光暼到一点衣角,南溪眼里寒光一闪。 “什么人,滚出来!” 说话时,簪子挟着凌厉的风声朝着某个方向刺去。 一个高大的身影自阴影里走出来,手指夹住了簪子,停在胸膛几寸处,再不能往前一步,低沉喑哑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想谋杀亲夫?” 听着这熟悉的声音,南溪翻了个白眼,手上卸下了几分力道,反唇相讥:“太子殿下还真是不走寻常路,我这忠义侯府的大门形同虚设,还是您就喜欢像小贼一样,每次都要翻墙过来?” 南溪睁大眼睛,努力看清面前的人。 屋里本来点着一盏油灯,但刚才宫墨玉进来的时候,油灯已经被风吹灭。 这会儿屋里黑漆漆的,南溪乍一陷入黑暗,什么都看不清,而宫墨玉则将她看的清清楚楚。 刚沐浴出来的南溪,头发还来不及擦干,轻薄的外衣湿淋淋的裹在身上,浸了水的衣服紧紧的贴着身体,曼妙的身姿尽显。 宫墨玉的眸光瞬间暗沉下来,就连声音也多了一丝低哑:“你确定要这样跟我说话?” 南溪狠狠瞪了他一眼,回到屏风后把衣服穿好。 过了一会,南溪披着一头湿淋淋的青丝出来,宫墨玉已经点上了蜡烛,这会儿正负手站在窗子边,高大的身影如同雕塑一般,一动不动。 长长的影子拓在地上,像个怪物一样。 南溪停在几步远外,不甚耐烦地道:“说吧,你来干什么?最好长话短说,我很忙。” “忙?忙什么,去赌坊?青楼?还是找小九吵架?嗯?”宫墨玉已经幽魂一样的欺到了身边,俊美的脸上一丝温度都没有。 看来,今天的事情,他都知道了啊。 南溪脑海里划过这个念头,嘴角却扬起一抹笑容。 “太子殿下这就受不了?我还以为那天那么信誓旦旦,说娶我娶定了,一定有非常过人的能耐,现在看来,也不过尔尔。” 说道这里,南溪冲他眨了眨眼:“太子殿下,你最好趁早放了我,不然我会让你后悔的。” 宫墨玉气极反笑,“本宫后悔?” 他俊美的脸庞逼近,声音危险:“倘若不是本宫将那些事情压下,你早就被诛杀,该后悔的人,也应该是你。” “还有,本宫警告你一句,小心别玩火自焚。” 南溪想甩开他的手,甩了一下,没甩开,磨牙:“不用你管,玩火自焚烧的也是我,跟太子殿下你没有一毛钱关系!” 宫墨玉凉飕飕的看了她一眼,放开她,走到房间唯一的一张椅子上坐下,简单一个坐姿,也给他做出了君临天下的感觉“你这么有精神折腾,不如去查一下你父母的真正死因。” 听到这话,南溪的火气消散了不少。 她狐疑地看着宫墨玉,忠义侯夫妻的死因,她只是怀疑死的不简单而已,并没有证据,但听宫墨玉的语气,这俩人的死还真的有内幕? 心里转过无数个念头,面上却不显,南溪勾唇:“这件事我心中自然有数,就不劳你操心了。” 宫墨玉冷笑:“你要是心中有数,这两日,你就不该惹那那么多事。” 南溪嫣然一笑,语气嘲讽:“太子殿下您这么明事理,就不该夜夜闯我的闺房,毁我名声。” “怎么?这会注意名声了?” 宫墨玉极尽嘲讽,这女人恨不得全天下人都知道她去赌场,去逛蓝秀坊!现在和他说名声? 从安公公嘴里知道的时候,他当场就捏碎了一只杯子,盛怒的冲过来只想狠狠给她一个教训,却不巧撞到她正在沐浴,不知道怎么的,那股火气就消散了不少。 南溪轻笑:“我名声这么不好,所以太子殿下,你赶紧跟我退……” 话未说完,宫墨玉警告的看过来,南溪及时住了嘴,想到被强吻的事,心中一阵恼怒。宫墨玉就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说得出做得出,她还是别把他惹怒了。 见她闭了嘴,宫墨玉似乎有些遗憾,眼神从她殷红的嘴唇上扫过,换得一个恶狠狠的眼神。 南溪觉得自己和宫墨玉吵架吵不赢,便冷哼一声,故意晾着他。 拿着干布巾擦拭着头发的时候,南溪皱了皱鼻子。 这血腥味,真是越来越重了,昨夜宫墨玉来的时候,她就闻到了血腥味,今天还是有,难道他真的受伤了? 而且,他好像好半天没有开口说话了。 南溪好奇的看向宫墨玉,意外的发现他此时,很安静的坐在那里,眉心紧蹙,脸色有些苍白,而注意到她的视线,又很快恢复成那副讨人厌的模样。 南溪见了,觉得他就算受伤,也一定是轻伤。 于是,她把干布巾一扔,道:“没事赶紧走,我要休息了。” 她伸手抵着宫墨玉的胸膛,将人往门外推,哪知道手才碰到这人的胸口,面前的人就直接软绵绵的倒下去了。 什么情况?碰瓷? 南溪冷笑,碰瓷碰到她头上,那她可就不客气了! ##第二十五章 太子受伤 “喂,死了吗?” 南溪毫不客气的走过去,踢了宫墨玉几脚。 没反应? 她挑眉,眼珠子一转,蹲下身,啪啪照着那张俊脸扇了两巴掌。 还是没反应。 南溪眉头一凝,自言自语:“真死了?” 伸手往宫墨玉鼻子下方一探,还有呼吸,但那张脸实在太过惨白,南溪的那两巴掌也没能让他的气色好起来。 她抓过宫墨玉的手,手指并起往他脉搏上一搭,脸上露出一点惊讶的神色,脉搏紊乱,脉息微弱,且还有失血过多造成的气弱之象,像是被利剑伤了心肺。 南溪在宫墨玉胸口轻轻按了下,昏迷中的人唔了一声,眉头痛苦的皱起。 就是这里了。 南溪刚要去把人衣服撕开,耳边传来微弱的衣袂飘动的声音,紧跟着,身边多了一个冷脸的黑衣侍卫。 “你要做什么?”黑衣侍卫护在宫墨玉身前,眼神戒备。 南溪一点也不奇怪这突然出现的人,淡定道:“他死在这里我会有麻烦,自然是帮他治病。” “你会那么好心,别是趁机要害主子?”黑衣侍卫不信,刚才他可是看到这女人使劲扇他们主子。 “爱信不信,别挡着我救人。”南溪不耐烦的道。 黑衣侍卫警惕道:“我要把主子带回去看伤,不用劳烦你了。” “好啊,你带走啊,我告诉你,他现在这个样子,只要出了我的门,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他。” 黑衣侍卫一时间有些犹豫。 南溪只是趁着他犹豫的时间,猝不及防间,指间一根银针闪烁着狰狞的寒光,狠狠扎进黑衣侍卫后颈。 “你……”黑衣侍卫哼了一声,倒了下去。 南溪把人踢到一边,嫌弃地道:“要不是怕你一会看到不该看的,老娘才懒得偷袭你。” 解决完暗卫,南溪重新蹲到宫墨玉身边,继续刚才未完的事情。 手一伸,手上凭空就多了不少东西,手术剪,手术刀,镊子,纱布,止血钳,酒精…… 这下没人再拦着她,南溪毫不犹豫的将宫墨玉衣服剪开,撕拉撕拉的声音,听起来让人耳根发麻。 等到衣服剪开,待看清里面的情形时,南溪顿时惊讶的啊了一声。 只见他胸前绑了几个古代女子用的月事带,血全都被月事带里的草木灰吸了进去,所以,这就是为什么宫墨玉身上有血腥味,但是血一直没有渗透衣服的原因。 “没想到,宫墨玉还挺聪明的。”南溪称赞了一句。 不过……受了重伤,却不肯休息,反而还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南溪眸光微微闪烁,她不笨,立即猜测到,宫墨玉受伤了的事情,是不能暴露的。 “就算是不能暴露,你也不能糟蹋自己的身体啊。” 想到刚才宫墨玉就是顶着这副身体从窗户翻进来,南溪生气。 身为医者,她最看不惯这种糟蹋自己身体的人了。 越想越气,气的又想扇他了。 “真是活该,伤成这样还到处乱跑,没死在外面算你命大了。”南溪嘴里骂着,手下却很轻柔的将月事带解开。 宫墨玉在睡梦中,依稀感觉到胸口有什么东西,他抬手想要将那东西挥走。 谁知不过刚抬手,南溪用力按住他。 “动什么动,当心我废了你!” 下一刻,宫墨玉只觉得上半身一片凉意袭来,还有一记怒骂。 “啧啧啧,宫墨玉,你身边的人都是死人吗?” 当南溪看到了伤口以后,忍不住的骂街,因为宫墨玉这个伤口周围已经发炎,轻轻一按,脓血便往外冒。 这要是就任由黑衣侍卫将他抗走,宫墨玉怕是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宫墨玉昏昏沉沉,听到有人骂他,又加上他天生不喜欢人近身,挣扎着,从嘴里溢出几个字:“大胆……” 南溪瞟了他一眼,手上动作不停,凉凉地道:“等你有命醒来再说这两个字吧。” 宫墨玉眼皮重逾千斤,使了全部力气,才睁开一条缝。 迷迷糊糊间,只见南溪低着头,露出娇美秀丽的侧脸,一缕头发散落下来,贴在白嫩的脸颊边,飘飘荡荡,小巧的鼻子上沾着一颗汗珠,美不胜收。 他唇角微微一勾,眼里闪过一丝温柔。 南溪,他宫墨玉,要定了! 几乎这个念头刚形成,下一刻,宫墨玉就只觉得胸口忽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好像有把刀,生生将肉血肉剔除一般。 疼痛让宫墨玉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脑海里最后一副画面是:南溪抬头,冲他勾唇一笑,手上的手术刀闪着寒光。 “都快要死了,还不老实!” 想到宫墨玉望着他,眼睛色眯眯的样子,南溪故意没用麻醉剂直接将手术刀切了下去。 这男人,昏迷了还要作妖,不给他点颜色看看当她好欺负吗。 …… 缝上最后一针,南溪吐出一口气,在宫墨玉胸口打了一个很丑陋的结,当他醒过来时,看到胸口这个结想必脸色会很精彩。 南溪嘴角噙着笑,站起身,因为保持同一个姿势太久,眼前发黑,一阵眩晕,亏得扶住了椅子才没跌下去。 她稳了稳心神,扬声叫人进来。 玉蝉闻声推门而入,看到昏迷着的宫墨玉,心里一惊:“郡主,这……” “没事,你去把陈嬷嬷叫来。” 玉蝉识趣的没再多话,转身出去了,没一会,陈嬷嬷便迈着急促的步伐走进来。她一见宫墨玉受伤便急了。 “郡主,怎么会这样,太子不会有事吧?” 南溪淡淡道:“死不了,我已经给他包扎好,你找几个手脚轻便的把他送回去,动作轻一点,不要扯动他的伤口。” 不知道为什么,陈嬷嬷本来很着急的,听到南溪的声音,意外的就心安了。她莫名的相信南溪,她说没事,就一定没事。 “老奴明白。” 陈嬷嬷正要出去,南溪又叫住她,踢了踢脚边的暗卫,交代道:“还有这个,别忘记了。” 陈嬷嬷嘴角抽了抽,那可是太子身边一等一的侍卫,竟然被南溪给放倒了,郡主本事,真是不容小觑。 ##第二十六章 黑衣怪人 虽然相信南溪,但宫墨玉的情况看着确实不大好,陈嬷嬷不敢大意,立刻去找了人过来,急匆匆的把宫墨玉送走了。 他们前脚刚走,后脚南溪就换了身衣服,装扮了一番,带着玉蝉和玉环,大摇大摆的往侯府大门而去。 守在门口的侍卫有些为难,犹犹豫豫的,不知道是否该把人拦下。 南溪似笑非笑:“你们主子送钱过来给我赌博,怎么,你们要违背他的意思?” “属下不敢。”侍卫恭敬道。 “不敢就退下吧。”南溪挥了挥手。 侍卫还是不放心,左思右想下,还是犹豫的问着:“您出去只带了两人恐怕不方便,不如属下陪您一起去?” “这倒不用。” 南溪勾着唇角,眼中的戏谑很是明显:“要知道,就连太子身边的暗卫,都不一定是本郡主的对手。” 侍卫惊讶。 不过转念想想,又觉得这是南溪的托词。 “那我等,便在府中等着郡主。” 这时车夫已经将马车赶过来,南溪也不多跟他们废话,交代道:“如果我卯时没回来,你们就去赌坊找我。” “属下遵命。” 南溪等人上了马车后,玉蝉好奇问道:“郡主,咱们还去赌坊?” “嗯。” 南溪单手拄着下巴,眼里兴味盎然,“万一老板长得帅,还能泡一把。” 玉环对于南溪的“乐观”,则是有些担忧。 “万一他们赌坊为了这一千万两,布下了天罗地网,我们去岂不就是送死?” 南溪双眼微眯,像是在考虑玉环的问题,片刻后,她才认真的说着:“送死倒不至于,最多只会把我们打残吧。” 玉环:“……” 玉蝉:“……” 马车很快到了赌坊附近,南溪等人欢好了衣服,从马车上下来,远远看到童宇就在门口等着。 南溪一笑,手打开折扇,走过去道:“童先生在等本公子?” “正是,公子可是我们赌坊的贵客,童宇不敢怠慢。”童宇殷勤的迎上去,笑的如沐春风。 南溪假装听不出他语气里的揶揄,也不废话。 “你们老板在哪儿,带我去见他。” 这个女子的风格,还是一样的干脆利落。 童宇倒也没找什么借口推三阻四,还算老实。 “老板那儿我已经汇报了,这就带您过去见他。” 几人穿过热闹的大堂,七拐八拐的,将外面的吵闹都甩在了身后,终于停在了一栋僻静的小楼前。 南溪走了半天的路,早有些不耐烦了,嘲讽道:“童先生,你们老板是个大家闺秀啊,还得藏在绣楼里面。” 闻言,童宇平静地道:“老板喜静,公子勿怪。” 喜静的人跑去开个赌坊,也是好笑。 爬到二楼,童宇忽然停了下来,犹豫着对南溪道:“公子,待会见着我家老板,麻烦说话为温和一点,老板他吃软不吃硬。” 南溪挑眉,似笑非笑:“知道了,多谢童先生提醒。” “到了,老板就在上面,公子上去吧。”到了三楼一扇紧闭着的房门前,童宇停下了脚步。 南溪点了点头,道:“辛苦童先生了。” 童宇苦笑,真要是觉得他辛苦,就把那一千万两银子抹去吧。 “对了,公子你一个人进去吧,你的小厮就让他们守在外面吧。” 南溪眯了眯眼,淡淡道:“你的要求还真多。” 思忖了一下,她让玉环和玉蝉在外面等着,自己一个人进去,两人都不放心,玉蝉道:“公子,好歹让小的陪您进去。” “是啊,谁知道这老板安的什么心,选了这么个偏僻的地方,还不许带人进去,万一出点什么事情,想找人都来不及。”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的童宇那张老脸都挂不住了,连连道:“公子,两位小哥,实在不是童某自作主张,而是老板的吩咐啊。” 南溪也觉得这老板弄得神神秘秘的,有点烦,也不想多费时间在这上面,便对两个丫头道:“行了,你们就在外面守着吧。” “公子……” 南溪摆了摆手:“不用多说了,就这么定了。” 两个丫头这才不说什么,南溪抬手就把门推开了,随手又把门关上。 进屋后,南溪打量了一下,这房间除了大,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她目光一转,看到窗子边坐着一个黑色的身影,这人全身上下都被包的严严实实,除了轮廓看出来是个人,其它什么都看不到。 南溪把人上下打量了一番,开口问道:“你就是这家赌坊的老板?” “没错。” 听到这个声音,南溪愣了一下,只因这个声音极度难听,就好像嗓子被烧坏了,声带扭曲着发出的声音一样,听得人心里难受至极。 她皱了皱眉,这人不会是因为太丑了,所以不敢露面吧。这种天气还带斗篷,实在是奇怪。 “你为什么戴着斗篷,不敢露面?”南溪直截了当地问道。 那人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慢条斯理的折腾着桌上那杯茶,像是没听到南溪的问话,又像是在考虑怎么回答她。 南溪暗暗的戒备起来。 从刚看到这个人开始,她就有种很不安的感觉。这个人给她的感觉非常怪异,就连他说出的那两个字,都有一种阴冷的感觉。 就好像一条毒蛇,盯着她一样。 南溪悄悄摸出两根银针握在手里,有备无患,她从不打无把握的账。 “习惯了。”这个时候,那个声音又再度响了起来,语气很淡,甚至都没有往南溪这边看一眼,像是丝毫没发现她的小动作一样。 南溪发出一声冷笑,那人同样置若罔闻,只是问她:“你不过来坐?” 黑衣怪人的对面,留有一个位置,显然就是给南溪的。她思考了一瞬,还是决定不过去了,倒不是怕她,只是她过来兑换条件的,只想完成目的,其它的事情不想多掺和。 “不用,只有几句话,说完我就走。” 那个黑衣人似乎笑了,其实与其说是笑,不如说是某种鸟类啼叫的声音,凄厉而难听。南溪强忍住捂耳朵的冲动,冷冷地睨着那人。 似有所觉,黑衣怪人安静了片刻,往这边侧了侧头,然后问道:“你要找我做什么交易?” ##第二十七章 以吻封缄 见黑衣人这般敞亮,南溪觉得自己也没有必要弯弯绕绕,便又走到黑衣人面前坐下,气定神闲。 “我的交易,对你们赌坊来说,应该很简单。” 黑衣人来了兴趣,口吻也变得一些调侃:“哦?怎么个简单法?” “我要你答应我三件事情。” “哪三件?”黑衣人双手抱臂,一双鹰隼一般的眸子,透过黑纱,肆无忌惮的打量着面前的南溪。 南溪则是没有畏惧他的打量,反而淡定从容的说道。 “第一件,帮我调查忠义侯夫妻的真正死因,第二件事情是你们帮我查一查,忠义侯夫妻的死,和卫琅一家,有没有关系。” 忠义候?黑衣人皱了皱眉头,“他们死了有五年之久了。” “五年又如何?只要有心有人脉,五十年的事情,你们也能查的到吧。” 赌坊南来北往那么多人,鱼龙混杂的,多少会有一些人知道五年前忠义候的事情。 听她的口吻,像是对他们赌坊很有信心。 黑衣人笑了笑:“那第三件事情呢?” 他光听到她说第一件和第二件,第三件倒是还没说。 “第三件……”南溪略微沉思了片刻:“我还没想好,等回头想好了告诉你,不过你放心,绝对不会是违背道德的事情。” 她之所以说三件事情,无外乎看电视剧里的套路都是这么演的,便随口说说罢了。 但是南溪没有料到的是,这个没有想出来的第三件事情,日后会救了她一命。 “你的三个要求有两个与忠义侯夫妻有关,他们跟你什么关系。”黑衣人端起茶,放进斗篷,轻轻饮了一口。 南溪挑眉,语气有些不悦。 “老板,不该你打听的事情不要打听,还有,这两件事,如果老板七日内查清了,一千万两我一分不要,本公子还会送贵赌坊一份关于套路人心的方法。” “难道你就不怕,我将你杀了?” 南溪并没被吓到,傲然一笑:“是要我一个人的命划算,还是赌坊所有人的命和赌坊的秘密划算?老板,你该知道怎么选吧?” 今日为何要坐马车? 那是因为马车上,带了很多酒和炮竹。在她们换衣服之前,就已经将酒洒在了赌坊的周围。 倘若她遇险,那个赌坊不烧成灰烬也会脱层皮。 黑衣人沉默了片刻,随后,他笑了。 只是那笑声过于刺耳,让南溪有种想要给他嘴巴缝起来的冲动。 良久,那人笑够了,才缓缓说道:“你很聪明,也很大胆,我喜欢。” 南溪故作嫌弃的模样:“切,喜欢我的人多着了,老板慢慢排队吧。本公子累了,先打道回府了。” 果然是说完事就走,行事作风光明磊落,不拖泥带水。 “不送。” 黑衣人敲了三下桌子,房门立即被童宇推开,他笑嘻嘻的迎着南溪。 “公子,这边请!” 马车前,南溪从袖子里掏出解药,放在了童宇手中:“七日后,我等着你们赌坊的消息,” 送走了南溪,童宇拿着解药上了楼。 黑衣人此时负手立在窗前,童宇走进去关上了房门,笑问:“主子,怎么样?那女子的胆子是不是很大?” 黑衣人一笑:“胆大包天,不过也有资格。” 童宇来了精神,竖起了耳朵。 “主子的意思是?” “她是太子妃。”黑衣人的声音不疾不徐的传来。 “原来是太子妃啊,啊等等,什么,太子妃?”童宇张大嘴巴,五官扭曲:“这怎么可能?” 童宇难以置信的喃喃道:“太子妃赌技烂到没眼看,那个女子一看就是赌行的老手,怎么可能呢?” “倘若只是为了麻痹你们,也不无不可能。” 童宇立即肃然起来:“主子说的有道理。” 安静了片刻以后,黑衣人又从窗户慢慢走到座位上坐下。 “日后再遇到太子妃,务必不能掉以轻心。” 敢只身前来,还敢威胁他毁了赌坊,这样的女人,不能不防。 “是。” 这厢,马车驶过凌晨的街道,最终停在了忠义侯府门前。 南溪和玉环等人,也已经换回了原来的衣服。 她刚跳下马车,侍卫立刻迎了上来,殷勤道:“太子妃,您可回来了,属下正准备去接您呢。” “到卯时了吗?” “还有一刻钟。” 南溪点了点头,抬脚就要进府,这个时候,忽然后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尖嗓子。 她回头一瞧,发现是跑的气喘吁吁的安公公,她双手抱臂,一脸趣味。 “安公公,大半夜的,你这不在家睡觉,出来夜跑呢。” 安公公不知道什么是夜跑,愣了一下,很快就一脸焦急地道:“太子妃,您别开玩笑了,太子浑身发热,烫的惊人,您快随老奴去看看。” 发热是手术后的正常情况,倒不是什么大毛病。 不过那些太医万一处理不好,给宫墨玉瞎用药,也是麻烦。 不过,她先问清楚。 “太子生病了,你找太医啊,你找本郡主作甚?” 安公公哎哟了一声,着急的说着:“暗一都和奴才说了,是你救了太子。” 所以,她会医术的事情,是被那个暗一给宣传出去了? “算了,本郡主和你走一趟。” 既然自己会医术的事情已经被东宫知道,那她也没有必要再躲着藏着。想到这里,没多废话直接跟着安公公去了东宫。 眼下,东宫灯火通明。 陈嬷嬷正急的团团转,一见到南溪,就像是见到了主心骨。 “郡主,您可算是来了!” 看着陈嬷嬷急的发红的双眼,南溪叹息,拍了拍她的手背:“放心,我不会让太子有事的。” 虽然南溪还没给宫墨玉看诊,可陈嬷嬷却莫名的相信了南溪。大婚那日,太子走后,还派了太医过来,但南溪拒绝了,陈嬷嬷不懂那时南溪为什么会拒绝,直到听到暗一说南溪会医术,这才算是回过味。 寝殿里,宫墨玉躺在床上,英俊的面容,此时有着异样的绯红。 南溪上去就检查他的伤口,好好的没有崩裂也没有流血,看来伺候的人都挺用心。 她不着痕迹的从毒药室不着痕迹的拿出一个智能温度贴,放在了宫墨玉的额头上,片刻后收回。 四十度…… 还是有点严重的。 南溪转身对陈嬷嬷,和守在身边的宫女道:“你们先出去吧,我来照顾他。” 陈嬷嬷相信南溪对宫墨玉没有杀心,便带着一众婢女退了出去。 唯有暗一,一直虎视眈眈盯着她。 南溪双手抱臂,一脸“你奈我何”的表情。 “不想你的太子殿下死了,就赶紧出去。” 如果南溪想要杀太子,早在忠义侯府就可以动手,可是她没有。 暗一心中明白,南溪对宫墨玉没有杀心,只是走的时候,依然心里不满。 “倘若太子殿下遭遇不测,暗一定当杀了你给殿下陪葬!” 暗一冷哼一声,傲娇的转身离开。 南溪啧啧啧了几声,有些嫌弃的看向宫墨玉:“你身边都是一些什么人啊,巴不得你死啊。” 吐槽完,南溪把门关上。 她从空间里取出退烧药,捏着宫墨玉的下巴给喂了进去,又用冷水,一点一点的为他物理降温。 等到宫墨玉的烧退下来,她也累的趴在了床头小憩。 半梦半醒间,南溪感觉到有一双滚烫的大手,轻轻地抚过她的颈部,甚至还有向下的趋势! 南溪抬头,缓缓的睁开双眼,想看是谁扰她清梦。可一睁开眼睛,看到的却是一张放大的脸! “你醒……” 话未说完,南溪便被人以吻封缄…… ##第二十八章 流氓!无耻! 南溪先是睁大了眼睛,反应过来后,就要抬手去推人,手掌触及到对方的胸膛,又想起这人身上还有伤,被迫停下。 宫墨玉眼里闪过一抹笑意,在南溪发飙之前,放开了她,靠在床头,一脸虚弱。 “流氓!”南溪气急败坏,拿手背狠狠擦着嘴唇。 宫墨玉一脸的淡然:“本宫看你睡得不舒服,好心将你抱上床,若不是你突然抬头,又怎会亲上,说起来,还是你占了我的便宜。” 南溪睁大眼睛,难以置信:“你还能更无耻一点吗?道貌岸然!伪君子!” “别忘了,本宫是你未来夫君。”宫墨玉淡淡地提醒,“亲你,抱你都是理所当然。” “你都说了是未来夫君,最后是不是,还不一定呢!”南溪气得想给他一脚,活了两世,没见到这么不要脸的人。 似乎看出了南溪的鄙夷,宫墨玉脸一沉:“你这么排斥本宫?” 这还用问吗,不过宫墨玉脸沉下来,气势还是很吓人的,南溪没想彻底跟他翻脸,面瘫着一张脸道:“我不是那么随便的人,成亲前最好保持距离。” 宫墨玉眼神柔和下来:“所以你答应跟本宫成亲了?” 南溪:!!! 这该死的口误,她强行补救:“我就这么一说,婚前牵手拥抱亲吻都是陋习,要不得。” “哦,那我已经亲过抱过你了,这就禀报父皇,让钦天监选个好日子,我们……” “你等会!” 南溪一脸警惕地看着他,随后恍然大悟。 “感情你是故意的!你想趁我睡着,然后对我那个!让我不得不嫁给你!堂堂一朝太子,你不觉得你的手段太卑劣?” “卑劣?” 宫墨玉一脸无辜:“本宫方才说了,本宫只是见你趴在那里不舒服,才想将你抱在床上。再者……” 他抬手,轻轻地咳嗽了两声,故意装作气若游丝的模样。 “本宫伤成这样,就算想做什么,也有心无力。着实,是太子妃你想多了。” 看一看! 听一听! 眼前这个男人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模样! 南溪只觉得牙根痒痒,恨不得将宫墨玉揉成团,塞进自己的嘴巴里,狠狠地嚼一嚼,再用力地吐在地上,用脚踩上几踩。 只是宫墨玉揉不扁,也捏不圆。她没法子塞到嘴里,后面的事情自然也就做不到。 不过…… 做不到不代表她不可以报复啊! 想到这里,南溪凤眸微转,眼中闪过了一丝狡黠。 “既然如此,那你还要不要再尝一下,这亲吻的滋味?” 宫墨玉心里明镜,在看到南溪眼中的那一抹狡黠,便知道南溪打的什么主意。但是他并没有阻止,如果能得到她的吻,就算被戏弄,也并无不可。 “乐意至极。” 见宫墨玉脸上的笑容,南溪只觉得扎眼,不过,为了戏弄他,南溪假装看不到。 她左手一伸,将宫墨玉压在了床上,后又缓缓低下头…… 当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他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脸上时,南溪从袖子里取出一根银针,伸向他的气户穴位,准备狠狠地扎一针,让他咳个不停。 谁料,她的手不过刚有动作,宫墨玉的大手不知何时来到了她的脑后,微微一用力,她的唇便狠狠地印在了他的唇上…… “唔——”南溪一时不备,手中的银针不知掉在何处。 吻的太久,某人又受伤,身体支撑不住。 昏迷前,某人还特别得意的说了一句:“太子妃,你已经主动吻本宫……两次了……” 南溪冷哼一声,揉了揉自己已经肿了的红唇,不爽的站起身。 她向来打架也好,拌嘴也好,都没输过,可每次遇到宫墨玉,她就好似秀才遇到兵,有理也说不清一般,总是落在下风。 南溪气不过,看到一旁的笔墨,灵机一动。 在宫墨玉那张英俊的脸上写下了“流氓”二字,这才算是吐出一口恶气,拍了拍手,大摇大摆的走出了房间。 走前,南溪特意吩咐一声。 “太子的烧已经退下去了,现在已经睡着了,等他醒了,陈嬷嬷你再带着一些洗漱的婢女进去就好了。” “是。” 陈嬷嬷并不知道南溪给她挖了一个坑,还觉得南溪很体贴,让她留下来照顾太子。 她感激的说着:“等太子好了,老奴立即回忠义侯府,向太子妃请个不是。” “没有什么不是的,你且安心留在这里吧。” 说完,南溪便脚底抹油,赶紧溜走了。 …… 回忠义侯府的马车上,主仆三人困做一团。 忽然,车身一个晃荡,南溪头撞到车壁上,被惊醒,问道:“怎么了?” 车夫在外面道:“郡主,马车撞到了一个人。” 南溪掀开车帘,朝外看了一眼,地上果然躺着一个人,她皱了皱眉,跳下马车,玉蝉玉环紧跟在左右。 “郡主,小心。” 南溪摆摆手,朝那人走过去。 被撞的是个年轻男子,看穿着打扮,家里应该不大好。他急急忙忙从地上爬起来,拱手行了个礼,道:“都是小子的错,惊扰了小姐,在这里赔个不是,家中还有事,先行一步。” 南溪有点惊讶,看着他那条明显被撞到了的腿,叫住他:“等一下,你的腿没事吧?” “没事。”年轻男子摇摇头,急急的又要走。 南溪过意不去,转头道:“玉环,你去拿些银子来给这位小哥。” 年轻男子连连推辞:“这不行,是小子走路不注意,撞上了小姐家的马车,与小姐没关系,这银子我不能要。” 这人的品行倒不错,虽是穷,穷的倒有骨气,南溪面露赞赏。 这清晨的大早上,其实连车夫也搞不清楚是怎么撞上的,他完全可以要求赔偿。 南溪没坚持给他钱,转而问道:“看小哥这么着急,可是有什么急事?” ##第二十九章 恶奴欺人 闻言,男子面露哀戚:“家中老父亲生了重病,我出来寻大夫,却没想到,他们一听是我父亲,没有一家愿意出诊。” 怪不得,这人倒是个孝子,看他满头汗水,衣襟散乱,估计是从床上爬起来的,南溪顿时又多了几分好感。 “为什么他们不愿意出诊?”南溪询问。 年轻男子脸涨的通红:“因为,因为我银子不够,还得罪了人,我爹的病又很重,他们怕得罪人,不敢去。” 玉蝉生气道:“这群大夫太过分了,又不是不给诊金。” 一向冷静有自己想法的玉环,也在这个时候点了点头。 “见死不救,没有医德。” 听到她们俩的话,男子的心里有了一点安慰,只是语气也变得哽咽。 “多谢姑娘们,也怪不得他们,是我们惹了不该惹的人。” 南溪见他这般,问着:“那你现在准备去哪里?” 男子红着眼睛,嗫嚅道:“大夫不给治,那我爹可能就活不了了……我,我去给父亲买一身好的衣服,他平常最喜欢吃烧鸡,我去买给他。” 玉蝉的眼睛都红了。 南溪心里也不大好受,温声道:“我撞了你,本该对你负责,给你银子又不要,那我去帮你医治你父亲。” “小姐精通医术?” 男子不敢相信的看着南溪。 “虽然说不上是精通医术,但对医术也是略懂一二。” 南溪的淡定从容,给了男子一颗定心丸。 想想他爹已经被人放弃,语气让他那样死去,不如让眼前这个姑娘去看一看。 万一…… 万一治好了呢? 男子惊喜不已,谢了又谢,拖着伤腿,领着南溪主仆三人左转右转,最后在一扇破烂的门前停下。 他回头正要说什么,突然屋内传出一道哭泣的声音。 “他爹——” 男子脸色一变,也顾不得南溪她们,一把推开门奔了进去:“娘,娘我爹怎么了?” “你爹他不行了啊,老头子,你就这么走了,丢下咱娘儿俩可怎么办啊?”瘦弱的老妇人伏在床头大哭。 男子紧紧握着拳头,眼含热泪,没想到,他还是回来晚了。 南溪走到床边,看了眼躺在床上的人,只见他双眼紧紧闭着,脸色蜡黄,骨瘦如柴,身体以一个不自然的状态扭曲着。 乍一看,好像已经没气了。 南溪伸手在他鼻子下方探了探,还有一丝气,胸膛也在起伏。 她立刻按住对方的人中,病人咳了一声,虽然醒了,但头歪嘴斜,是中风无疑。 而且那眼神无光,还是个瞎子。 老妇人和男子呆呆地看着这一幕,反应过来后,猛地扑过来,抱着床上的人嚎啕大哭。 “爹,你终于醒了!” 南溪微微皱了皱眉,病人只是暂时清醒了过来。 “你先别激动,他只是暂时醒来。” 男子本来是死马当活马医的,没想到南溪真的能让他爹醒来,转身扑通跪在南溪面前,哀求道。 “小子曾四斤,求小姐救救我父亲,以后小子做牛做马,报答小姐,绝无怨言。” 南溪也不废话,直接道:“行,你要救你父亲,从现在开始,都听我的,你带着你娘出去,没有我的吩咐,谁都不许进来。” 曾四斤迟疑了一瞬,立刻就答应了下来,临走前,两人对南溪千恩万谢,南溪又对玉环玉蝉道:“你们俩守在门口。” “是。” 南溪转身关上了门,大脑飞快的转着,整理着曾四斤路上说的话,曾老头是中风,一开始就很严重,且还没有得到良好的医治,导致情况越来越严重,眼睛也跟着失明。 她心里已经有了治疗办法,抬手,手上立刻出现了一个针包,大大小小数十支银针一字排开。 曾四斤和老妇人在外面等的十分焦灼,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门吱呀一声开了,南溪迎着阳光走了出来,交代道:“情况已经稳定,不过老人身体虚弱,现在还在昏迷当中,过几个时辰便能醒过来。” 两人急急进去查看,发现曾老头果然呼吸平稳,睡着的模样不像往常一样痛苦,而是十分安详。顿时,那老妇人双手合十叫了声菩萨,紧跟着就跪了下去,曾四斤也跟着跪下。 南溪侧身避开了,对曾四斤道:“让你娘在这里照顾你爹,我有些话问你。” 说着,南溪率先走了出去。 刚才医治时,她发现了一个问题,曾老头身上全都是伤,一个安分守己的普通老头,怎么会出现那么严重的伤。 听到南溪的问话,曾四斤神情悲怆。 “不瞒小姐说,我父亲这是遭了飞来横祸,原本,我爹在彩云阁当值,做了二十来年,一直对主家忠心耿耿,但是前几日,主家出了事,那管事便想将彩云阁据为己有,私自更改房契和地契。其他伙计被他或收买或者恐吓,都不敢说话,唯有我爹,……” 说道这里,曾四斤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无奈:“我爹顾念着主家数年前的情分,不愿意与管事同流合污,谁料,谁料我爹就被管事记恨下了,他叫了人把我爹痛打一顿,可怜我爹已经五十多岁了……” 曾四斤的眼泪就掉了下来。 “不仅全身瘫痪倒下了,眼睛也看不见了……我娘身体一直不好,我爹赚来的钱全给她治了病,家中并无余钱,现在爹爹也病了,我只能将读书用的笔墨纸砚卖了给我爹抓了些药,可这些药,根本无济于事。” 玉环和玉蝉听完,气呼呼地道:“什么鬼的彩云阁,你们怎么不去官府告他,这个管事把人打出人命来,他这是犯罪!” 曾四斤苦笑:“那管事有些背景,我等普通人,又怎么能告得过他,而且惹怒了管事下场还会更惨,所以吃了亏也只能往肚子里吞。” 南溪却是若有所思,这个彩云阁,她有些耳熟,只是一时半刻想不起来了,不过她确定她曾经听过这个名字。 最重要的是,京城这阵子出事的,好像只有她们忠义侯府了…… 南溪双眼微眯,问着:“那彩云阁背后的老板,是不是忠义侯府?” 曾四斤有些惊讶,“小姐你是怎么知道的?” 不过很快,他又想明白了。 看着面前的这位小姐,衣着不凡,气质也不凡,定是有钱人。 知道彩云阁的背后是忠义侯府,也不奇怪。 “是,小姐你说的不错,正是忠义侯府。” ##第三十章 彩云阁风波 南溪脸色不变,道:“听说忠义侯夫妻为人严谨正直,怎么会纵容下人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小姐不知道,侯爷和侯爷夫人没了后,是卫舅爷在管着这些铺子,卫舅爷自己立身不正,下面的人也有样学样,如今的铺子,与侯爷在世时已经大不相同,管事都只顾着讨好卫舅爷,生意不如一日……” “前段时间卫舅爷出事,下面的人就生了别的心思,好好的铺子全都给糟蹋了。”曾四斤摇头叹息,眉眼间都是惋惜和愤慨。 南溪了解了个大概,心里有了主意,也不多说什么,只道:“你们没有做错,恶有恶报。” “但愿如小姐所说。” 南溪站起来,看了看天色,道:“我们该回去了,令尊的病暂时稳定,过几日我会再过来一趟。”说着就往门外走去。 曾四斤感激不已,没想到会遇到这么好心的人,连忙道谢。 这时玉环走过来,给了曾四斤一瓶药和几两碎银子,嘱咐道:“药是给你治腿的,银子拿去买点好的,给家人补补身体。” “这,这怎么行……”曾四斤慌忙拒绝。 玉环却已经跑远,带笑的声音远远传来:“给你就收着,我家小姐不在乎这点子东西。” 曾四斤握着手上的东西,眼眶又一次湿润了。 从曾家出来,南溪直接去了彩云阁。 几年前,这彩云阁还是京城首屈一指的“奢侈品”铺子,人来人往,络绎不绝,接待的都是达官贵人家的夫人小姐,如今却是一副门可罗雀的景象,门头的金字掉了漆,无人理会,伙计也不上心,懒懒散散的。 南溪进去后,那伙计一看她身上的穿着,既不华丽也不名贵,鼻子里嗤了一声,就不再管她。 玉蝉看不过眼,叉腰就要跟人理论,南溪淡淡的道:“理他们做什么。”这些人,很快就不再是彩云阁的人了。 “可是,他们态度也太轻慢了,郡主,您可是他们的东家!”玉蝉压低声音。 玉环也小声道:“就是,郡主,您应该换一身衣服过来,吓死他们!” 忠义侯府什么好衣服没有,不说别的,只最近一段时间,太子就往府里送了不知道多少绫罗绸缎。 南溪却很少动那些过于华丽的衣服,嫌累赘,她身上这身简单素净,行动也方便,落在伙计们眼里,却变成了上不得台面。 “你们记住,我不是来让他们追捧的。”南溪提点两个丫头,要听好话,大可去天桥上撒一把铜钱,那些乞丐说的更好听。 两个丫头一凛,点头应是。 没人招呼,南溪自去逛了一圈,她本意不在买东西,很快拿起了一只玉簪,询问价格。 “五百两。”一个伙计很不耐烦地道,轻蔑的上下扫了一眼南溪,这么个穷酸货,还敢来他们彩云阁。 南溪眯了眯眼:“你确定是五百两?” 伙计趾高气昂:“没错,就是五百两。” “把你们管事叫出来!”南溪忽而脸色一变,厉声道,“我倒要问问他这个价格是怎么来的!” “就凭你也想见我们管事?哈哈哈哈哈。”几个伙计像是听了什么笑话一样,十分不屑的大笑起来。 这时,一个公鸭嗓不悦的响起:“你们在干什么?” 伙计登时止住笑,态度大变:“杨管事,这里有个人买不起东西还想闹事,小的们这不是不想惊动您嘛。” 来人五十多岁年纪,贼眉鼠眼,身上穿着上好的绫罗,明明只是个管事,一身上下却极为奢华。他挑着那双三角眼,上下打量了南溪几眼,冷声道:“就是你来找事?” “对,就是她,五百两银子都拿不出来,还想来彩云阁买东西,她当这里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来的。” 杨管事确认南溪身份普通,从未见过,便毫不客气地道:“买不起就滚,想到我这儿闹事,也不打听打听我彩云阁的东家是谁。” 南溪勾起嘴角:“是谁?” “忠义侯听说了吗,东家伸出一根手指头就能碾死你。”杨管事恐吓道。 南溪一听,这狗奴才竟然打着原主亡父亡母的身份来作威作福,怒火腾的就来了。但她越生气,脸上笑的越开心:“这么大来头,但我很好奇,忠义侯知道你是这种狐假虎威的小人吗?” “你!”杨管事怒极,阴恻恻道:“看来你是存心要来闹事了,小女娃,我劝你一句,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玉蝉气急,怒道:“你敢,你知道我家小姐是谁,说出来吓死你,我家小姐是……” “玉蝉!”南溪喝住玉蝉,转向杨管事,一双凤眼里含着几许精光:“我今天还就想吃罚酒了,这只玉簪根本就不值五百两,两条街外的铺子,同样的簪子只要十两,请问杨管事,这个价格怎么来的?” 不算低的声音吸引了店内其他客人,甚至连门外的行人都来凑热闹。 杨管事脸色铁青,正要说什么,忽然一个娇媚的声音响起:“好漂亮的玉簪,本小姐喜欢,杨管事,多少银子,我要了。” 南溪手上的玉簪被人抽了去,抬眸瞧见一个穿着粉色衣裳的女子,十五六岁的年纪,满脸都写着娇贵。 “这不是林尚书家的小姐吗,不值当多少,您喜欢,五百两拿去便是了。”杨管事立刻回嗔作喜,殷勤地道。 那位林小姐斜了南溪一眼,竟然也不嫌贵,直接让丫头拿了五百两银票出来。 南溪蹙眉,提醒道:“这玉簪不值五百两,管事的虚报价格,不要被他坑了。” “你管得着,本小姐就是喜欢,你以为谁都像你似的,跟个穷鬼一样。”林小姐非但不领情,反而还白了南溪一眼。 玉蝉生气道:“我们小姐好心提醒你,你这人怎么不识好歹,你爱买便买罢了,被坑了也是你自己的事。” 南溪不动声色的打量了林小姐一眼,确认记忆里没有这个人,但此女却仿佛对自己有很大的敌意? ##第三十一章 又来一个渣渣 这敌意从何而来,暂且不知,不过,南溪向来不肯吃亏,当下冷冷一笑,道:“你家资巨万,想撒钱撒就是了,玉蝉,我们去看看别的。” 扔下这句,南溪兀自去看别的去了,林小姐气怔在原地。 南溪看都没看她一眼,又拿起一个玉镯,对管事的道:“这玉镯多少银钱?” “一千两!”杨管事斜着眼睛看过来,又一次漫天要价。 南溪眼里闪过一抹寒光,扫了一眼那做工粗糙,成色一般的玉镯,一千两卖出这种东西,忠义侯的名声都要被这种败类给败光了! “杨管事,你不是在开玩笑吧,这东西粗制滥造,五十两绰绰有余了。” 南溪双眼犀利,估的价格八九不离十,杨管事心虚,吼道:“胡说,你这无知村妇信口开河,当心我去官府告你污蔑。” “不是信口开河你这么心虚做什么,这些货物的价格账册上应该都有,你敢把账册拿出来吗?”南溪语气陡然变得严厉。 杨管事心慌,色厉内荏道:“店铺的账册是机密,哪儿能随便拿出来。” “不敢?”南溪挑唇一笑,“不敢你就是心虚,只怕账册上是一个价格,这里又是另外一个价格,多出来的部分,你中饱私囊了吧。” 杨管事骇然,这女子,到底什么来头,竟然全都说中了。 他这些年,就是靠着这个把戏,荷包塞得鼓鼓的,只是手指缝里漏出来的一些交给卫琅,卫琅那一家蠢货,也从来没有怀疑过。 正当杨管事飞快的想着应对之法时,林小姐又一次跳了出来。 “一千两而已,你买不起不代表别人买不起,杨管事,给我包起来,这个玉镯我也要了。”林小姐滴出几张大面额的银票,挑衅地看着南溪。 没有人会有那么蠢,在明知道管事的有问题的时候,还大把撒钱,唯一的解释是,这个人,故意跟她过不去。 南溪也被挑起了火气,一把打开林小姐伸手过来抢玉镯的手,冷冷道:“你家里很有钱?” 林小姐被打了一下,本来很生气,听她这么问,就得意地道:“比你这个穷鬼肯定要多。” “那我建议你左拐去医馆看看脑子,免得出来吓到人。”南溪诚恳地建议道。 玉蝉和玉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林小姐反应过来后,大怒,对身后跟着的仆从道:“椿芽,椿树,你们耳朵都聋了吗,这个贱人竟敢骂我,还不快来给本小姐撕烂她的嘴!” “是,小姐。”林小姐身后走出两个粗壮的丫头,一左一右将南溪包围,那体型,抵得过三个南溪了,巴掌跟男人的巴掌差不多。 南溪却很悠然,并不在意被围在中间。 椿芽和椿树也没将南溪放在眼里,左边叫椿芽的,拦住了焦急万分的玉蝉和玉环,她竟然也会一些功夫,以至于玉蝉和玉环都不是对手,只能在那边着急地喊着小姐小心。 椿树忠实的按照林小姐的要求,抬手去撕南溪的嘴。 只是,她的手还没碰到南溪,忽地觉腋下一疼,低头一瞧,只见一根寒光闪闪的银针闪着狰狞的光,神气活现的扎进了肉里。 南溪身形灵巧,扎完立即后退,椿树碰不到她,低头去拔银针时,她神不知鬼不觉的又溜到了右边,照着脆弱的腋下又是一针。椿树疼痛难忍,情绪焦躁。 南溪瞅准机会,一脚把她踹了出去。椿树庞大的身躯撞到了首饰架子,丁零当啷,一架子的首饰摔得粉碎。 椿芽愣愣地看着倒地的椿树,还没反应过来,南溪给玉环和玉蝉使了个眼色,两个丫头合力将椿芽推到了那一堆碎裂的玉石上面,脸朝下,扎的跟个刺猬一样,一脸的血窟窿。 林小姐登时吓得花容失色,蹬蹬蹬后退了两步。 “不是撕我的嘴吗,来啊。”南溪凑过去,朝她咧嘴一笑,一口牙白生生的,眼神却冰冷的像个恶鬼。 “你你你,你给我等着,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林小姐色厉内荏吼道,慌不择路的往外跑,却被门槛绊了一下,摔了个狗啃泥,南溪好心的把她扶起来,林小姐更害怕了,双手捂着脸,生怕南溪也给她弄一脸的血窟窿。 “你要做什么,你放开我,我爹是尚书,你敢动我,他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听到这句话,南溪松开了手,双腿软绵绵的林小姐又一次摔在地上,结结实实的,眼泪立刻就飚了出来。 南溪睁大眼睛,耸耸肩:“你说不让我碰你的。” 最后,主仆三个相互搀扶着,像被恶鬼赶着一样跑远了。 林小姐跑的气喘吁吁,拐角处静静停着一辆华丽的马车,林小姐甩开两个丫头,气愤的上了马车。 “表姐,那女人到底是谁?”林小姐一屁股坐进马车,仍旧心有余悸,拍着胸口喘气。 陈思宁皱眉,嫌弃地看着自家狼狈的表妹,稍稍远离了她一点:“紫鸢,你怎么搞得这么凄惨?” 林紫鸢裙子也脏了,头发也乱了,脸上的粉还被眼泪冲出了一道道沟壑。 “你还说,你怎么不告诉我那女人是乡野村妇,满嘴无礼的话,我气不过,上前去打了她两巴掌。”林紫鸢不想把自己丢人的事说出来,遮掩道。 陈思宁看了看她,又看了看两个凄惨的丫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又想起第一次见南溪,也是被她弄得十分狼狈,刹那间,脸色便阴沉了下来。 林紫鸢从小娇生惯养,还没吃过这么大的亏,心气十分不顺,非得缠着陈思宁问个明白。 “表姐,你快告诉我,那女人到底是谁,你为什么要对付他?”她后来想了想,如果只是个乡野村妇,陈思宁没必要对付她,因此越发对南溪的身份好奇起来。 陈思宁心情非常不好,但她克制住了,若无其事地道:“就像你说的,只是个普通的女人而已。” “可是,你为什么这么讨厌她?”还特意让自己出面去给她难看。 陈思宁声音里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因为,她抢了我的东西。” ##第三十二章 教训管事 林紫鸢有点儿纳闷,那女人到底抢了表姐什么东西,让她这么生气。 不过今天闹了这么一场,她是没有心思再去管这些事情了,兴致缺缺的靠在车壁上,谁知道一合上眼睛,眼前就浮现出椿芽那张满是血窟窿的脸,活生生又给吓醒了。 彩云阁里。 杨管事目睹了方才的一切,现在腿肚子不禁发抖。不过,杨管事多年来玩弄权术,将卫琅瞒的死死的,就证明他的胆子不小。 很快,杨管事就已经平定了心。 他看着南溪,只想赶紧把这尊恶鬼送走。他当下扫了一眼满地的碎片,忍着心疼,换上一副笑脸,将南溪刚才看中的玉簪和玉镯全部送上。 “刚才店里伙计不懂事,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小姐,区区薄礼,请小姐笑纳。”杨管事心里打着鼓,脸上却笑的十分真诚。 南溪冷笑一声,这个时候才想起来奉承她?晚了。 “一千五百两的东西就这么送了出去,管事还真是大方。” 南溪不是那么好糊弄的,没有伸手去接东西,反而开始质疑杨管事。 杨管事这时候也不能说这东西不值那么多,那不是打脸吗? 但如果承认了,他一个管事一出手就是一千五百两,也说不过去。 杨管事皱着一张苦瓜脸,十分为难:“这,这……” 南溪听他支支吾吾了半晌,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陡然提高声音叫玉环。 “这彩云阁,已经烂到了根里,从上到下,都臭不可闻,把这几个都给我绑起来,本小姐今天就替天行道,清理门户。” 杨管事大惊,眼前已经浮现出林家那两个丫头凄惨的样子,一时间没有注意到南溪话语中清理门户的意思,转头就跑。 “想跑?” 玉环轻斥一声,踢起一块碎片,正好打中杨管事的膝盖窝,他哎哟一声,单膝跪倒在地,久久没有爬起来。 几个伙计本来也想跑的,看到这情景,不由目瞪口呆,南溪适时道:“跑一步,等会抓住跪一块碎片,跑两步,跪两块,不想膝盖废了的,就尽管跑吧。” “我们不跑了,小姐求您放过我们吧。”伙计哭丧着脸。 玉环拿起绳子,连同掌柜一起,串蚱蜢一样,将几人一道捆作一团扔在地上。 一众人局促不安的哀求南溪,什么“小姐放了我们吧,我们就是狗眼看人低了一点,也没做错什么”之类的。 南溪一概不理会,冷冷道:“仗势欺人,把人打的瘫痪的时候,你们想到了会有这么一天吗?” 几人面面相觑,心里涌起不详的预感,但嘴上仍旧叫屈哀求。 “永和巷,曾老头,他被你们打的中风失明,是谁动的手?” 南溪的目光一一从他们脸上扫过去。 杨管事赶忙否认:“什么曾老头,我们没有打他,小姐你一定是搞错了。” 话音刚落,杨管事肚子上就挨了一拳,隔夜饭都差点被打出来了,玉环冲他一笑:“一句谎话一拳。” 杨管事面露惊恐,玉环看着娇小纤细,拳头还没有他们一半大,但她曾经练过拳,这一拳下去,就是皮糙肉厚的猪也受不了,何况是人。 “谁打的,快说。” 玉环一个个逼问,可想而知,抱着侥幸心理的伙计都选择了否认,随后一阵砰砰砰的声音响起,众人面色发白,痛苦的惨叫起来。 这一拳头下去,五脏六腑都要移位了。 “我说。” 一个瘦弱的伙计实在熬不住,大叫道,“是我打的,是我打的,不要再打我的肚子了,求求你住手吧,姑奶奶。” 南溪走到那伙计身边,询问道:“除了你,还有谁?” 这次伙计还没说话,管事的就厉声指责道:“你们竟然瞒着我干这种事情,还差点把人打出人命,彩云阁里怎么会有你们这种心肠狠毒的伙计,现在人家家人找过来了,还不快给人赔礼道歉。” “谁说赔礼道歉就可以了?”南溪冷冷道,杨管事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杨管事一愣,迅速反应过来:“对对对,不够,让他们一人拿出一两银子赔给曾老先生,你们听到了没有?” 伙计们一听,赔礼道歉还不够,还要赔银子,顿时都不干了。 明明就是杨管事指使他们打人的,结果这口锅却要他们来背? 牵扯到钱财,伙计们也不再那么害怕杨管事。 一个伙计抗议道:“杨管事,是你让我们……” “闭嘴,还想狡辩,你们这样做,你们的家人知道吗,他们会安心吗?” 杨管事又吼道,这句话,已经是赤裸裸的威胁了,你们敢说出去,小心你们的家人。 伙计顿时都蔫了下去,他们都不是孤家寡人,不敢拿家人来冒险。顿时一个个都憋屈的闭紧了嘴巴。 杨管事很得意,几个小崽子而已,还敢把他咬出来? 南溪忽然道:“掌嘴!” 于是杨管事还没反应过来,脸上就挨了一巴掌。 他被绑住,想躲都无从去躲,就那么结结实实被打了玉环七八个耳光,脸瞬间肿的老高。 “行了。”南溪慢条斯理地道:“杨管事,还不说吗?” 孰料,挨了巴掌又疼又羞的杨管事,胆子反而大了起来,阴鸷地盯着南溪,含糊不清道:“这个仇我记住了,老曾家是吧,我记住了。” “你记住了什么,你还想报复不曾?”玉蝉不屑地道。 杨管事阴森一笑,扯动脸上的伤,又赶紧止住笑容。 南溪看得出来,他的眼里全是恶意和恨意,这个人,肚子里指不定还怎么想着报复他呢。 她朝玉蝉看了一眼,玉蝉就斥道。 “你这是什么眼神?你以为你真能报复我接小姐?我告诉你,你面前这位,可是太子妃,想报复,下辈子吧。” 杨管事惊疑不定,面前这人,竟然是太子妃? 南溪盈盈立在他面前,气质矜贵,衣服虽然不起眼,但那身气派却是不容忽视,而且认真一看,隐隐有几分熟悉的感觉。 联想到近几日坊间的传言,杨管事一个机灵,脸色变了又变,挤出一个丑陋的笑容。 “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撞上了自家人,哈哈哈哈,太子妃,这可太巧了,彩云阁是咱们忠义侯府的产业,我们可是一家人呢。” ##第三十三章 狡诈的杨管事 南溪看了看那张不忍直视的脸,思忖了片刻,示意玉环将人解开。 杨管事一得了自由,就凑了过来,谄媚道:“太子妃,您今日怎么有空来这里?您看这彩云阁里乱糟糟的,您金枝玉叶,想必待的也不舒服,我立即让人去酒楼定个雅间,太子妃您上那儿坐坐,等这里收拾好了再过来,如何?” “不用了。”南溪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我不是来吃饭的,把地契房契账本都拿出来,本郡主要查账。” 杨管事僵住了,反应过来后扑通一声跪在南溪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道:“郡主,您这是不信任小的吗,小的管着这彩云阁,从没有过一天懈怠,兢兢业业,任劳任怨,您可千万不要听那起嚼舌根的诬陷小的。” 他不称太子妃,而是叫郡主,有意跟南溪拉近距离。 可惜,南溪不吃他这一套。 “杨管事,看来你年纪大了,耳朵不太好使,既然这样,查完账后,你就告老还乡吧。”南溪慢悠悠地道。 杨管事的哭声戛然而止,随后拼命摆手:“不不不,小的身体还硬朗着,再说了,侯爷和夫人都没了,小的也不忍就这么离开,小的得替主子们看着这份产业啊。” 南溪心想,好一个巧舌如簧的奴才,只怕管着管着,就管到自己口袋里去了吧。 “行了,把账本拿出来吧。” 杨管事见她油盐不进,也没办法,只得起身去把南溪要的东西全都拿了出来,装作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 “郡主,小的对忠义侯府忠心耿耿,日月可表,只希望郡主查完账后,能给小的一个清白。” 这个时候了。还不忘给自己贴个金。 南溪面无表情的看着摆在面前的东西,房契和地契就不说了,原本就只是薄薄的一张纸,但这账本是怎么回事? 只有这么一点? “杨管事,你还想讨打是不是?”南溪冷喝一声。 杨管事吓了一跳,哭丧着一张脸道:“郡主,账本和地契房契都在这儿了,小的不敢诓您啊。” 心里却直犯嘀咕,这大小姐不会这么神了吧,看都没看就能发现问题? 南溪手指捻起那薄薄的一本账册,晃了晃,凉凉道:“几年的账册,你告诉,只有这一点?” “以前的账册,卫舅爷都过目了。”杨管事陪着笑脸道。 “他是他,我是我,我现在全部要查。”南溪不容置疑地道。 杨管事没办法,只得苦哈哈的又把以前的账册也抱了出来,愁眉苦脸的道:“侯爷去世后几年的账本都在这儿了。” 南溪也不理会她,坐在窗边先把地契拿起来看。 地契是竖着写的,还是繁体字,很难辨认,不过这难不倒南溪,她学医的时候,看过不知道多少古籍。 地契上,白纸黑字,确实是忠义侯夫人的名讳,没有问题。 之所以是原主娘亲的,而不是忠义侯的,是因为这都是原主娘亲陪嫁的东西。 说起来,这杨管事,还是原主娘亲在世时的老员工,这是人老了,胆子也大了么。 南溪冷冷一笑,放下地契,再看房契,也没有问题。 南溪不动声色,拿起一本账册翻了翻,一笔笔支出和收入记得非常清楚,一目了然,让人觉得这就是真实的账目。 不可能,南溪另外拿起一本,细细从头翻看。 不知不觉,半个时辰过去了。 桌上的茶水已经没有了任何热气,杨管事垂头站在旁边,眼里闪过一道精光。 幸亏他机智,早就预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天,做了两手准备,否则,今日就要露馅了。 料大小姐再聪明,也决计想不到,不管是房契地契,还是账本,他都弄了两套。 南溪把账本合上,凝眉沉思。 这不对,绝对有问题,按照曾老头说的,这彩云阁如今在杨管事名下才对,可地契房契都没问题。 而账本,也挑不出一点毛病,太完美了。 恰恰是因为过于完美,才更不对劲。 南溪无意识的摩挲着手上的账册,里面干干净净,一条条账目清晰可辨。 这可能吗,再厉害的账房先生,都不免会出现错误,而小的错误,其实是可以容忍的。 “郡主您查完了。”杨管事殷勤地问道。 南溪放下账册,意味不明地看了杨管事一眼,似笑非笑:“杨管事果然厉害。” 杨管事讪讪笑着,知道这话不是在夸他。 不过,只要查不出问题就好,他心里不免为自己瞒天过海的本事而得意。 “郡主过奖了。”杨管事咧嘴一笑。 南溪曲起食指,敲了敲账册,道:“账册过多,我一时半会看不完,玉环,收起来,我回去慢慢看。” 杨管事一听就急了。 在这里看不出来,回去细细一琢磨,未必就不能察觉出问题。 他上前一步,挡在账册面前,笑着道:“郡主,听说您与太子即将大婚,想必事情很多,彩云阁这点小事,还烦不着您吧。” “烦不烦得着,不用杨管事费心。”南溪不冷不淡,示意玉环把账本收起来。 杨管事无法,眼睁睁看着玉环得意的把账册连同房契地契一起收好,转念一想,他做的万无一失,只要南溪没有亲自抓到,就不会有问题,便又放下了心。 他朝南溪投去一个眼神。 这主仆几个,账也查了,地契房契也看了,现在总该走了吧。 谁知,南溪仍旧老神在在的坐着,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杨管事隐晦地道:“郡主,我让几个伙计陪着您一起回去吧,毕竟您身上带着这些东西不大方便。” “谁说我要走了。”南溪投给他一个莫名其妙的眼神。 杨管事一懵,头皮发麻,这位主,您还有什么事啊。 下一刻,南溪便道:“杨管事,这些年过得还不错吧,大宅子住的舒服吗,娶了几房娇妻美妾啊。” 杨管事条件反射道:“宅子还行,是四进的,妻妾也不多,就六房而已。” 说完发现不对劲,赶忙住嘴,却已经晚了。 “哦,拿着主家的钱,自己逍遥享受,杨管事,你贪的够多了,是时候把吞进去的吐出来了。”南溪的声音幽幽响起。 ##第三十四章 小虎牙醒了 杨管事心里一惊,但很快就镇定下来,南溪没有证据,只是诈他的而已,他完全可以不认,南溪拿他也没有办法。 想到这儿,杨管事大声喊起冤来:“郡主,冤枉啊,小的从未多拿过彩云阁一钱银子,那账本您也是看了的。小的家里虽然小有薄产,但那也是靠着彩云阁丰厚的月例积攒起来的,郡主请明察,不要冤枉了好人啊,” 杨管事跟嚎丧一样,嗓门极大,仿佛有十万只苍蝇一齐在耳边嗡嗡嗡叫个不停。 南溪被他吵得烦不胜烦,薄唇吐出两个字:“聒噪。” 随即,手腕一翻,一颗褐色的药丸出现在手中,伸手轻轻一弹,那药丸就进了杨管事大张的口中。 杨管事条件反射咽下去,反应过来后脸色突变:“你给我喂了什么?” 后面两个字却没有发出声音,杨管事骇然地握住喉咙。 “穿肠毒药。”南溪冷冷道。 毒毒毒……药! 杨管事两眼一翻,咕咚晕倒在地。 “玉环,等我们走后,把门关了。”南溪不再管杨管事,扫视了店内一圈,下令。 玉环连忙应着,但又有些不明白,为了这么几个蠹虫把大好的店铺关了,是不是太划不来了? “郡主,那有客人过来怎么办?” “贴张告示,说明彩云阁是歇业整顿。” “是。” 玉环留在后面处理善后事宜,南溪则将杨管事连同几个伙计在内,一并带回了府里。 东宫。 宫墨玉刚醒过来,陈嬷嬷带人进来服侍,但等她们看到宫墨玉的脸后,全都僵住了。 “外衣。”宫墨玉伸着手,不耐烦的催道。 “哦哦。”陈嬷嬷连忙把衣服递上,看着宫墨玉欲言又止。 宫墨玉注意到,但并没在意,穿上衣服便准备出去,陈嬷嬷急了,连忙拦住宫墨玉:“殿下,您身上还有伤,太子妃说了您需要卧床休养。” 提到南溪,宫墨玉脸色似乎温和了一些,不过很快又淡声道:“一点小伤而已,本宫没那么娇弱。”说着又要走。 陈嬷嬷哪敢让他出去,急急道:“可是太子妃会担心。” 宫墨玉停下脚步,审视地看着陈嬷嬷,语调降了下来:“陈嬷嬷,有话直说,本宫不喜欢吞吞吐吐之人。” 陈嬷嬷战战兢兢,这要怎么说,难道说您脸上被人写了流氓俩字? 眼一闭,陈嬷嬷豁出去了。 “殿下,您您,您不如照照镜子,整理一下仪容?” 宫墨玉看了陈嬷嬷一眼,大步走到铜镜前,待看到脸上那两个鬼画符一样的字后,宫墨玉气笑了。 流氓?呵,太子妃还真锱铢必较。 “水盆,毛巾。”宫墨玉并没如陈嬷嬷预料中的一样大发雷霆,只是冷静的吩咐道。 丫鬟们早有准备,战战兢兢的送上湿毛巾。 宫墨玉三两下将脸上的字擦干净,转过身,目光森森的扫过众人:“你们看到了什么?” 众人全部跪了下去,齐声道:“奴婢什么也没看到。” 宫墨玉颔首,丢下毛巾往外走,众人都吁了口气,以为这一劫就这么过了的时候,很快她们便发现,太子把她们打入“冷宫”了,就连陈嬷嬷也不例外。 宫墨玉换了几个丫头服侍,根本不让她们近身,众人欲哭无泪。陈嬷嬷心里更是悔断了肠子,果然太子妃让她留下就没什么好事。 …… 南溪刚回到府里,玉明就过来汇报:“郡主,小虎牙醒了。” “是吗,去看看。”南溪心里有点高兴,带着彩云阁众人来到秋风院。 一进屋就看到所有孩子都围在小虎牙床边,叽叽喳喳的关心着小伙伴。 “小虎牙,你可醒了,吓死我们了。” “是啊是啊,小虎牙,你快点好起来吧,以后还跟我们在一处玩。” “小虎牙,我跟你说,我们现在不用担心吃饭的问题了,小姐对我们可好了,每天都有鸡腿吃。” 南溪听到这些天真质朴的话,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抬脚走了进去。 这时候孩子们发现了南溪,纷纷笨拙的冲南溪行礼,南溪抬了抬手,温声道:“好了好了,不用行礼了,都起来吧。” 大家都很喜欢这个把他们从坏人手里救出来的漂亮小姐,都想要靠近她,但又有些害羞,只敢拿眼睛看着南溪。 “在侯府住的还习惯吗?”南溪关心的询问道。 孩子们纷纷回答住的很好,吃的也很好,长这么大还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侯府就像天堂一样。 南溪看他们都穿上了新衣服,一个个都打理的很干净,不再像之前的叫花子一样,颇感欣慰。 不过,这些孩子是第一次享受这种待遇,不用干活就能填饱肚子,心里还颇有些不安,就开口道:“小姐,我们什么都可以做的,您安排我们去干活吧。” “是啊是啊,我们不能白吃白喝小姐的。” 南溪弯起眼睛,心里更加满意了,这群孩子年纪虽小,品行倒是不错,知道用劳动来换取食物,不过,她买他们回来,可不是让他们来干苦力的。 “今天来跟你们说的就是这件事情,大家先去外面等着,等会我有事宣布。” 孩子们一听都摩拳擦掌的出去了,看来吃了几天白食,他们心中甚为不安。 “多谢小姐的救命和收留之恩。” 南溪回过头,就看到小虎牙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郑重地给她下跪道谢。 南溪吓了一跳,连忙把人扶起来,故作不悦道:“你做什么,才刚醒过来,又要把身体折腾坏吗?” 小虎牙的眼睛亮晶晶的,认真地看着南溪:“不会的,我不会这么没用的,我也能帮小姐干活,小姐千万不要嫌弃我。” 南溪有点儿不知道该说什么,看着小虎牙的包子脸,总觉得这孩子懂事的过分。 “小虎牙,你不用这样,我救你们也不是白救的。” 小虎牙笑起来:“我知道,我们是小姐的人,只要小姐吩咐,让我们上刀山下火海都没有二话。” ##第三十五章 想不想出人头地 南溪微微一笑:“为我上刀山下火海,那得快点把身体养好才行。” 小虎牙又要爬起来证明他身体没问题,被南溪按住,道:“闭上眼睛,我帮你看一下身体还有没有问题。” 听她这么说,小虎牙乖巧地闭上眼睛。 反正,这条命也是南溪救的,她想要做什么都行。 以防万一,南溪还是背过身去,取出需要用到的器具,给小虎牙检查了一番,期间,小虎牙一直乖巧地闭着眼睛配合。 “好了,身体恢复的还不错,不过还是需要卧床静养。”南溪收拾好东西后跟小虎牙说。 小孩身体很虚弱,看来一直过得不是很好,得赶紧把营养补上来才行。 小虎牙这才睁开眼睛,只觉得面前的南溪,美得跟仙子一样,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女子都要美。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南溪打趣道。 小虎牙抿了抿唇,又一次道:“小姐,谢谢,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这小孩可真是,南溪有点头疼,不想多跟他纠缠这个问题,换了个话题,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家在哪里,怎么会落到牙婆子手里?” 据南溪所知,一般家里极少有舍得卖孩子的,除非实在穷的揭不开锅,可刚才给小孩检查的时候发现,小虎牙虽然瘦,但身上皮肤光滑,手也十分细嫩,不像干粗活的,倒像是大家出来的公子哥儿。 再看小虎牙的言行举止,进退十分有度,仪态也极好,其他孩子就不一样,多少有些畏怯。南溪心里隐隐有些怀疑,小虎牙之前的家庭条件应该不差。 只是,既然这样,那为何又会沦落至此? 小虎牙听言,神色暗淡下去,语气低落道:“我叫萧哲涵,家在南靖,我父亲上战场打仗,战死了,我母亲跑了,我无家可归,才流落至街头。” 原来是这样,那这孩子也蛮可怜的。不过他竟然是南靖人,倒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小虎牙徐徐道:“我在街上认识了很多跟我一样无家可归的孩子,我们一起去寻找食物,本来也可以活下去,可是突然有一天来了一群大汉,他们不由分说把我们都抓了起来。” 一群经常挨饿受冻的孩子,肯定不是一群人高马大的大汉的对手,小孩们完败,被壮汉们抓去,几经转手,最后到了牙婆子手里。 “不过现在好了,我们终于不用再被卖来卖去了。”小虎牙扬起笑脸,眼睛亮亮的。 南溪有点心酸,即使遭遇了这么多,小虎牙还是这么坚强善良乐观,多好的孩子,人贩子活该被千刀万剐。她现在觉得牙婆子死的太便宜了。 伸手摸了摸小虎牙的脑袋,南溪安慰道:“只要你们好好跟着我,不敢保证让你们过得多好,但肯定能吃饱饭,不用颠沛流离。” 小虎牙重重点头,藏在被子下的手悄然蜷缩了起来。 他垂下眸子,长长的睫毛轻轻扇动着,遮住了眼底那一抹不自在。 南溪没有发现,只当小孩害羞,也没多想,想到他还是大病初愈,又说了这么多话,脸色比刚才更加苍白,就让玉蝉把煎好的药端进来,给小虎牙喝了。 “睡吧,醒了我再来看你。” 小虎牙点了点头,虽然很想知道南溪要说的事情,奈何身体实在撑不住,很快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南溪走了出去,院子里,一群孩子乖乖站着,个头高矮不一,但一个个都仰头看着她,眼里的仰慕之情十分明显。 来回走了两圈,南溪终于开口:“想不想出人头地?” 出人头地对这些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孩子来说,无异于痴人说梦,他们最大的梦想,就是能吃饱穿暖。 因此,听到南溪这么问,大伙儿都很懵。 他们只是些小乞丐而已,小乞丐也能出人头地吗? 下面静悄悄的,没有人出声。 南溪早料到了这种情况,不急不缓地道:“都不想?还是不敢,不能?” 凤眸扫过在场所有人,那眸子如有实质,被看到的人,都不由自主的挺直了脊背,因为不想被这么一双漂亮的眼睛看不起。 终于,一个瘦小的孩子弱弱地举起手道:“出人头地,是不是就可以不用饿肚子了?” 南溪颔首:“是。” 又一个孩子道:“出人头地是不是就可以不用受欺负,不用被人放狗追着跑?” “是。”南溪再一次颔首。 越来越多的声音响了起来,宛如一滴水倒进了滚烫的锅里,孩子们激动的说着,一张张小脸涨得通红。而在他们的诉说中,南溪也发现,他们所遭遇过的苦痛,比她想象的还要多得多。 她静静地看着那一张张稚嫩的脸,不阻止,也不干涉,她给他们机会,但不会替他们做决定。 “我想要出人头地!”一个响亮的声音越众而出。 紧跟着,其他人也加入其中。 “我也想。” 他们脸上的犹豫和纠结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坚定和迫不及待。 南溪缓缓道:“出人头地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你们要付出很多努力和汗水,甚至要流血。” “我们愿意。”孩子们脸上没有退缩,只是态度更坚定了。 南溪满意的点头,指着一直在旁边装鹌鹑的几个彩云阁伙计,道:“看到这几个人了没有?把他们打趴下,就算过了第一关。” 彩云阁的伙计都是正值壮年的汉子,虽然没有练过功夫,可体格摆在那里。而那十一个孩子,无一不是瘦的跟猴子一样,一只手拎两个都不在话下。 “敢不敢?”南溪沉声问道。 “敢!”十一个孩子弱弱的回答,声音还不如南溪一个人大。 南溪挑眉,不满意,继续道:“敢不敢,大声点。” “敢!”孩子们放下矜持,声嘶力竭地喊道。 “行,两个时辰内把这四个人打倒,本郡主就给你们请师傅,去除奴籍,从此堂堂正正的做人。”南溪掷地有声。 这两个条件对孩子们的诱惑无意是非常大的,一群人的热血全都被激发了出来,看向伙计们的眼神,充满了斗志。 ##第三十六章 出人意料的结果 几个伙计丝毫没被孩子们的吼声吓住,反而还觉得很可笑,就凭这几个小萝卜头就想要把他们四人打趴下,开什么玩笑。 他们玩味的目光激怒了一群孩子,有几个年纪小的定力还不够,被这么一看,立刻龇牙咧嘴,挥舞着小拳头就冲上来。他们在外流浪的时候没少打过架,只是人小,力气也不够,最后通常都会被打的很惨。 即便被打的很惨,他们也不会害怕,因为他们有想要得到的东西,以前是为了一口饭,为了睡觉的地盘,现在则是为了小姐口中光明的未来。 伙计们见他们冲了过来,还有闲情逸致问南溪:“太子妃,既然是打架,小的们下手没轻没重,伤到他们应该不用受惩罚吧?” 南溪看向说话的伙计,双眸清凌凌的,她勾了勾嘴角:“你不要被他们打残了就好。” 伙计们都觉得不可能,活了这么大,要是被几个小孩给打残了,那他们也没脸再出去混了。对南溪的话,他们嘴上不说,心里都嗤笑不已。 南溪自是看出了他们不屑的态度,眼里划过一道讥讽。 玉环和玉蝉也都很担心,问道:“郡主,您若是不想培养他们,只管给他们一份粗使的活儿就行了,何苦让他们被人打伤。” “谁说他们就必定输了,等着看。”南溪也不多解释,看向场内。 最先冲上去的几个孩子被伙计们拎着甩飞了,砰砰砰几下,只见几人脸朝下趴在地上,脚和手都被蹭伤了,伤口触目惊心。另外的孩子见状,急着给小伙伴报仇,急火火地冲上去,结果自然也是被几个大人揍得鼻青脸肿。 眨眼间,十一个人全都被揍趴下,而四个伙计丝毫连脚步都没怎么挪动。 两个丫头紧张的攥紧了手上的帕子。 南溪却只是看着,不为所动,表情甚至显得有点冷血。 “来啊,过来,小娃儿们,不是要打倒我们几个吗,快点过来。”伙计们得意的叫嚣着,南溪说过不惩罚他们,这会儿他们早就已经忘记了害怕。 而且一群孩子也激发出了他们骨子里的凶性,手痒得想把这群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孩教训一顿。几个才从地上爬起来的小孩,又冲上去,结果又是一阵砰砰声,这次更加狼狈,身上全都挂了彩,连爬起来都很艰难。 有个孩子拼命想要站起来,但就是起不来,他眼泪瞬间涌了出来,站不起来就输了,输了,就不能出人头地了,输了,就让小姐失望了。 不行,他们要打倒那四个人,他们不能就这样认输,所有孩子心里都只有这一个念头。他们相互搀扶着,忍着疼痛站起来。 一群孩子彼此支撑着,眼里都透出坚定的光芒:他们还要打,绝不认输。 有两个大一点的孩子在略微思忖之后,把众人聚集在一起,嘀嘀咕咕的商量了许久,也不知道说了什么,等他们商量完之后,一群人重新看向四个伙计时,眼神都变了。 他们都很狼狈,有的衣服被撕破了,一条一条挂在身上,有些眼睛被打肿了,有些嘴角还在渗血,反正都很狼狈,但眼神里却有了些不一样的东西。 他们盯着伙计,如同盯着猎物的狼一样,在琢磨着往哪儿下口比较好。 伙计们并不以为意,还朝孩子们侮辱的勾了勾手指,一群孩子彼此对视了一眼,然后按照商量好的,九个小的对付其中三个,两个大的对付最后一个,他们有目的性的缠在了伙计们身上。 有些抱头,有些抱腿,还有些抱手,不管伙计们如何用力甩,都甩不掉。他们像是被一群牛皮糖缠住了,用力的撕扯身上的孩子,但很快就惨叫起来,只因头发被人狠狠的扯住,手臂也被人拉扯着,大腿的肉都差点被咬掉。 再看四个人的情形都差不多,很快刚才还嚣张无敌的伙计,都筋疲力尽的倒在了地上,嘴里还大叫着:“我认输了,我认输了。” 原本是一场强弱悬殊的比赛,就这样以强势方认输而告终。 看着那群孩子激动的笑脸,伙计们都不敢相信,他们输了?他们竟然输给了几个孩子? 就在这时,南溪的声音悠悠响起:“是不是没想过你们会输?” “是啊,郡主,这怎么可能,他们明明,明明那么弱。”一个伙计捂着被咬了一口的脸颊,表情苦哈哈。 “就是,他们简直不要命。”另外一个伙计惊恐道。 南溪肃然道:“知道他们为什么那么弱还能赢?因为他们被你们逼到了绝境!绝地反击的力量是你们难以想象的。是,他们是很弱,单独一个拎出来,他们都不是你们的对手,最大的那两个也不是,但别忘了,他们有十一个人,只要团结起来,就是十一份力量。” 伙计们羞愧无比,他们刚才还在嘲笑这群孩子,这么快就被人打的爹妈都认不出来。 “还有,最关键的是,他们会动脑子。”南溪接着道,“最开始打不过你们,他们就在想办法,最终采取分配敌人的方式,把你们全灭了。而你们呢,你们除了嘲笑轻蔑,还有什么?” 一席话,说的伙计们抬不起头。 南溪总结:“永远不要嘲笑任何一个弱小者。” 伙计们彻底服了,低着头唯唯诺诺,其中一个脑子转的比较快的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道:“太子妃,小的们知错了,求您给我们一次机会。” 其他几个见状也反应了过来,纷纷跟着跪下,齐声道:“求太子妃给我们一次机会。” 南溪不置可否,只问道:“你们真的知错了?” “是,是,小的们真的知错了。”伙计们磕头如捣蒜。 南溪沉吟了一下,道:“既然如此,都起来吧,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本郡主就给你们一次改过的机会。” 伙计们大喜,又磕了几个头,欢天喜地的爬了起来。 “本郡主的要求是……”南溪缓缓扫过几人,说出要求。 ##第三十七章 有其主必有其仆 南溪说:“我的要求是,未来七天,你们必须和他们待在一起。” 她伸手指了指旁边的那群孩子。 伙计们没明白她的意思,有些疑惑,跟他们待在一起?什么意思,难道还要继续当沙包? 想到刚刚被揍得毫无还手之力的惨状,几人齐齐打了个寒颤。 南溪继续道:“这七天,不管他们怎么捉弄你们,你们都不许生气,还要笑脸迎人。” 呼,不是当沙包就好,伙计们同时在心里想,他们实在被打怕了。 不过,被捉弄了还要笑脸迎人是什么意思?郡主是在给小孩们出气吗,可他们刚才已经受到教训了,现在是一点都不敢轻视那群孩子。 南溪也不管他们心里在想什么,又扔下了一个炸弹:“七天之后,表现最好的,我会把提拔为彩云阁的管事。” 这话一出,几人都动了心思,管事的月钱比普通伙计多了几倍,而且还有权有面子,顿时心里都蠢蠢欲动,早就把刚才的顾忌抛到了脑后,争先恐后的表态:一定会好好表现,不会让太子妃失望。 南溪也是看出了这几人其实没那么坏,只是之前跟在杨管事身后才被带坏了,只要稍稍点拨一下就能把人拉回来,原本想把人都赶走的,接触后觉得还有药可救,这才愿意给他们机会的。 她深谙打一棒子给一颗糖的方法,一味的训斥惩罚不能彻底解决问题,想要让他们心甘情愿心服口服,还得恩威并施。 果然几个伙计都一脸感激涕零的样子,一改往日吊儿郎当的模样,多了几分坚定和斗志,连站立的姿势都挺直了不少。 南溪交代完后,一转身,看到了被随意扔在地上,仍旧昏迷不醒的杨管事。她不禁有些疑惑,明明她给的只是颗哑药,怎么到现在还没醒,不会是自己搞错药了吧。 “玉蝉,什么情况?”南溪询问一直跟在旁边的玉蝉。 玉蝉憋着笑,一五一十道:“杨管事刚才醒了,就在他们几个被那群小孩们按在地上揍的时候,然后他又吓晕了过去。” 南溪听了觉得很无语,这个杨管事说他胆子大吧,其实特别怕死,说他胆子小吧,偏偏他又做假账瞒天过海,这些年荷包都贪鼓了。 思考了一瞬,南溪心里有了主意,她冲刚才领头的一个孩子招了招手,等那孩子乐颠颠跑过来,指着地上装死的杨管事对他道:“看到了吗,那个人,你们可以随便玩,只要不玩死了就行。” 后面这一句,她是压着嗓子说的,除了小孩谁都听不到。 地上的杨管事忽然抖了一下,眼皮疯狂的跳动起来,眼球在下方滚来滚去,几欲脱眶而逃。 南溪看的分明,也只当没看到,摆了摆手,带着玉蝉玉环回房休息了。 等南溪一走,杨管事立刻被一群孩子团团围住,拿绳子五花大绑的捆了起来,杨管事这下再也装不下去了,惊恐地大叫:“你们要做什么?” 孩子们也不理他,为首的那个对其中两个孩子吩咐了几句,那两个孩子蹦蹦跳跳的跑了,没一会便抬着一个盆回来,盆里,赫然有几条拇指粗细的蛇。 杨管事被按坐在椅子上,孩子们强行将他的腿按在了水盆里。 “啊啊啊啊啊!”惨叫声划破天际。 杨管事的腿被那滑腻腻的东西缠绕着,终于吓得受不了,两眼一翻,又晕了过去。 “哈哈哈太蠢了,被几条鳝鱼吓晕了过去。” 小孩们哈哈大笑,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估计是在商量着等杨管事醒来,再用什么方法来折磨他。 伙计们在旁边看的瑟瑟发抖,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哪是群孩子,简直是小恶魔,果然是太子妃手底下的人,有其主必有其仆。 …… 平阳郡主府邸。 九公主接过丫鬟递过来的茶,轻抿了一口,看向平阳郡主,问道:“容玉这么急着叫我过来何事?” “一件好事,公主一定会感兴趣。”平阳郡主神秘一笑。 陈思宁也在一旁笑,却不说话,九公主蹙眉,道:“不要再卖关子了,到底是什么事?” 平阳郡主这才道:“公主还记不记得上次那个忠义侯府的南溪?” 九公主一听南溪的名字,不免就想起了那天的事情,脸立刻就沉了下去,哼了一声,道:“提她做什么,难道你们是想提醒本公主那天发生的事情?” 陈思宁连忙道:“公主,别生气,你听我说。” 她缓缓地把彩云阁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尤其重点强调南溪是如何寒酸,为了一根簪子在店里大闹,说的生动形象,栩栩如生。 九公主来了兴趣,挑眉道:“她真的连五百两银子都拿不出来?” “真的,如假包换,我表妹当时就在里面。”陈思宁信誓旦旦的,当然没有说她表妹后来被教训了一顿,狼狈逃窜的事。 “她怎么会这么穷,忠义侯府应该不至于如此吧?” 平阳郡主嗤笑道:“难说,老侯爷都死了多久了,她又没当家,家产只怕早就被花没了,公主你没看到她穿的衣服都很普通吗。” 九公主一想也是,只不过南溪没钱还敢那么嚣张,而且还敢去找头牌君悦,更让她难以忍受的是,君悦竟然还为了她,无视自己,一想到这事,九公主心情又不好了。 “上次的事情本公主吃了个大亏,你们有没有办法让本公主教训回来?” 陈思宁的目的就在这里,闻言忙道:“公主,我这里倒有一个法子。” 另外两人都看向她,陈思宁压低声音,把她的计划说了出来,九公主听了后,大为赞赏,夸了陈思宁几句,三人又具体商量了一些细节,随后平阳郡主便让府里厨娘做了精致的菜肴端上来,三人有说有笑的吃完才分开。 南溪这一觉睡得很好,醒过来时正是半夜,她伸了个懒腰,披了件衣服坐在桌边,继续看白天没看完的账册。 一阵风刮过,暗一无声无息的出现。 ##第三十八章 你的命是我的 南溪实在佩服这主仆俩,都喜欢半夜出现,而且无声无息,还好她心脏比较强大,换一个人估计早就被吓死了。 “你不守着你主子,到我这儿来做什么?”南溪没好气地问道。 暗一拱手:“太子妃,殿下今天下午已经醒了。” 南溪白了他一眼:“醒了便醒了,不用跟我汇报。” 暗一仍旧保持那个姿势,恭敬道:“殿下从醒过来之后就一直忙政务,到现在还不肯休息,属下担心他身体熬不住,请太子妃去劝一劝,殿下一定会听您的。” 闻言,南溪气不打一处来,她忙活了那么久,这人竟然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不去!”南溪咬牙道,身体是他自己的,不爱惜关她屁事。 暗一有些着急:“太子妃,请您务必去一趟,殿下不能出事。” 南溪瞪着暗一,最后还是过不了心里那一关,不管怎么说那也是自己的病人,一条人命,身为医者,南溪没办法坐视不理。 “行了,去就去,不过他不听可不关我的事。” 暗一心里想,只要是你去说,太子一定会听的。 南溪随手将地契和房契塞进袖子里,与暗一一道出了门,去了东宫。 书房里。 宫墨玉大马金刀的坐在书案后,身上披着一件玄色的衣袍,面前是摊开的折子,他眉头微皱,盯着折子上的内容看了许久。 折子上说,北阳大旱,今夏颗粒无收,灾情严峻,宫墨玉思考着赈灾的事情,忽地觉得不对劲,有一道非常强烈的视线在凝视着他。 他倒也不慌,东宫到处都是他的暗卫,很少有人能躲过暗卫混进来。 朝着视线看过去,意外的看到了南溪冷森森的脸。 宫墨玉愣了一下,随即就想起白天的事情,眉头不悦的拧起,他还没去找她算账呢,她倒好,自己送上门来了。 “你……” “你什么你?!”南溪啪的一下把折子合上,一手撑在书案上,嘴一张,一大串话从嘴冒出来:“你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时辰了,大半夜了太子殿下,你现在是个伤患,就算你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也不要连累我好不好,我辛辛苦苦把你从死亡边缘拉回来,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宫墨玉眉头微蹙,不悦道:“本宫的身体本宫自己清楚。” “你清楚个屁,你的命是我的。”南溪冲动下口不择言。 暗一:…… 暗一悄悄的往外退,直到退到宫墨玉视线触及不到的地方,伸手摸了摸小心肝,妈呀,太子妃也太彪悍了,那可是太子,旁人连多看一眼都不敢的角色。 她倒好,把太子骂的跟孙子一样。 不过,看太子吃瘪有点爽是怎么回事。 暗一不敢相信以上念头是自己脑子里冒出来的,惊恐的朝四周看了看,随后喝令自己,住脑,住脑,不许再想了。 屋里,宫墨玉眸色如墨。 南溪翻了个白眼,她说了一大堆,渴的不行,抓起桌上的茶杯咕噜咕噜灌了个饱,心里正想着这茶味道不错,回味无穷,就听耳边一个声音幽幽道:“茶水是本宫的。” 南溪吓得差点把杯子都砸了。 飞快把茶杯放下,正色道:“喝你一口茶水怎么了,大不了下次还你好了。” 嘴上说的满不在乎,其实心里疯狂咆哮,那是宫墨玉的茶杯,他喝过的,四舍五入,那就是间接接吻了。 她拒绝。 “太子妃想跟本宫喝一个杯子,大可以直接说,本宫不会那么小气。”宫墨玉还要火上浇油。 南溪迅速转移话题,生硬道:“回寝殿休息。” “太子妃以什么身份在跟本宫说这句话?”宫墨玉问的一本正经。 南溪脱口道:“当然是医者。” 宫墨玉眸色转暗,重新在书案后坐下:“如果是太子妃的身份本宫或许可以考虑。” 南溪磨牙,让她就这么放弃自己的原则,不可能的。 “你确定不回寝殿?”南溪下最后的通牒。 宫墨玉拿起另一封奏折,展开,头也不抬道:“不回。” 南溪撸起衣袖,懒得再跟他废话了,直接走上前,将宫墨玉从椅子上拉了起来,粗鲁的拽着往外走。动作虽然粗暴,但很注意没碰到宫墨玉的伤口。 两人一个拽,一个拉,穿过回廊,成为半夜东宫的一道风景线。 宫墨玉竟也很听话,乖乖地被她拉着走。 路上遇到暗一,暗一心里笑翻了,脸上却假惺惺的喊着:“太子妃,您怎么能这么对待殿下?” 暗一,你知不知道你叫的很假。 宫墨玉投去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吓得暗一一个哆嗦,乖乖的销声匿迹。 到了寝殿,南溪把人推倒在床上,不由分说从屏风上扯下一条腰带,三下五除二将人绑在了床头。 期间,宫墨玉无数次可以挣脱,但他选择了顺从。 南溪的小手握着他的手,柔软的身躯与他靠的很近,他能闻到她身上的香味,沉迷其中,不可自拔。 结果,回神就被人绑严实了。 “大胆,你竟敢绑本宫,还不给本宫解开!”宫墨玉状似生气的喝道。 南溪拍拍手,挑眉:“想解开?自己来啊。” 她这副模样十足的灵动和娇俏,又带着一股子娇蛮的味道,看的宫墨玉心里微微一动,声音软了下去。 他低头示意了一下自己别扭的姿势,道:“这样本宫没法睡觉,你绑了本宫,起码把姿势调整好。” 现在宫墨玉是整个人半侧着身被绑在床头,的确不大舒服。 “我是看在……”南溪上前去帮忙,一句话还未说完,宫墨玉一个翻身,已然将她压在了身下。 说好的不能动呢,说好的姿势别扭呢,说好的找我帮忙呢。 南溪又惊又怒,这头大灰狼! “无耻!”南溪从牙缝里挤出这句。 宫墨玉欣然接受,嘴唇贴在南溪软嫩的脸颊,热气喷在上面,调笑道:“太子妃赠本宫流氓二字,若不做点什么,岂不对不起这两个字。” 说完,嘴唇寻到南溪的嘴唇,贴了上去。 南溪悔的肠子都青了,她就知道,这个睚眦必报的小人吃了亏一定会报复回来。 大意了。 ##第三十九章 太子出手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南溪终于把人推开,还来不及发火,就看到了宫墨玉外衣上的血迹。 他本人却毫不在意,淡淡的瞅了一眼,仿佛流的不是他的血。 南溪真是服气。 不过宫墨玉不在意,她却看不下去,认命的上前重新清洗包扎。 这本来都可以避免,纯粹是瞎折腾,偏偏宫墨玉还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南溪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在绷带上打了个结,警告道:“下不为例。” 一番折腾下来,宫墨玉衣襟凌乱,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束头发玉冠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歪斜了,几缕长发贴在如玉的脸侧,双手被绑在床头,狭长的凤眸微眯,表情慵懒,非常像被那啥了一样。 南溪看了一眼,心里也不得不佩服太子殿下的美色,不过这场景若是被人看去了,指不定会误会什么。 想了想,把腰带给他解开了,但为了防止他继续无视自己的劳动成果,南溪决定,守着他睡觉。 她搬来一个椅子放在床头边,不再理会宫墨玉,而是从袖子里掏出账本和地契,看了起来。 到底是哪里有问题呢。 南溪不自觉的咬紧了嘴唇,眉头轻蹙,将地契房契和账本看了又看,就是找不出问题,不由得有点儿焦急。 “你在看什么?”宫墨玉刚才还很高兴南溪关心自己,现在却被完全无视,顿时有些不悦。 南溪头也不抬:“不管你的事。” 一个伤患,不好好养病,管那么多做什么。 宫墨玉眸子一沉,不喜欢她这种生分的态度,更不希望她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 他要知道她所有的事情。 扫了一眼那张地契,宫墨玉道:“你盯着一张作废的房契发什么呆。” 作废?南溪一愣。 仔仔细细又看了两遍,还是没看出来,可宫墨玉为什么说是作废的。 “为什么说是作废的?”南溪将房契摊开。 宫墨玉又看了一眼,肯定地道:“这房契缺失了一角,的确是作废无用的。” 还有这种事,她怎么不知道。 这种纸质的东西很容易损坏,她早就发现了,但还以为是不小心弄坏的,只要里面文字齐全就行了。 “真的假的?”南溪还是不怎么相信。 宫墨玉解释道:“本朝新律法,更换新契约后,原来的旧契约会缺失一角,官府一看,便知是无用的。” 竟然是这样。 不过,记忆里,好似并没有相关信息,不过原主被关了这么几年,之前又小,没接触这些也是正常。 怪不得杨管事敢拿出来,是料定了她一个没怎么出过侯府大门的小姑娘不懂装懂这些。 狡猾还是杨管事狡猾。 “怎么,有人拿作废的契约糊弄你?”宫墨玉又开口,声音带上了几分寒意。 南溪回神,摇摇头,这事情她想自己解决。 “对了,地契也是吗?”想起手上还有一张地契,南溪问道。 “契约类文书都是一样。” 南溪看着地契上缺的那一角,眯了眯眼。 这样看来,真正的房契和地契现在都在杨管事那里。 本以为这事很麻烦,没想到这么轻松就解决了,南溪心情也好了不少,对着宫墨玉都和颜悦色起来。 “对了,你会看账本吗?”南溪不抱什么希望的问。 宫墨玉毕竟是太子,又不需要自己去记账,能看出房契地契的问题,是因为他本来是太子,对本朝律法自然熟悉。 宫墨玉的目光审视的在她脸上转了一圈,启唇道:“敢让本宫看账本的,你还是第一个。” 南溪勾唇:“殿下不会也没关系,我另外找人看。” “你还想去找谁?”宫墨玉眯起眼睛,凌厉寒光泻出。 南溪无所谓道:“自然谁会就找谁了。” 盯着她看了一会,宫墨玉面无表情的伸出手,南溪知道他这是同意了,双手将账本奉上。 宫墨玉没接,却反拽着她的手腕,把她拉到床上。 “本宫就这么白给你干活?” 靠,这还要趁机勒索不成。 南溪稳了稳心神,不为所动:“殿下想要什么,我去给殿下买。” “那些俗物本宫不稀罕。”宫墨玉轻轻在南溪耳边吐了口气,她缩了缩脖子,很痒。 南溪定了定神:“天上的东西我自然是买不下来的,殿下不要为难我。” 宫墨玉不满她装傻,“本宫要你的心。” “殿下,我的心俗之又俗,配不上你。”南溪极力镇定,脸色有些难看,怕宫墨玉又做出什么事来,迅速转移话题。 “我没什么东西可以付给殿下的,账本我还是自己慢慢回去研究吧。”她说着往后退,却退不开。 宫墨玉不悦道:“总要给本宫点甜头,亲我一口,本宫立刻给你看。” 南溪受不了的挣扎起来,可惜实力悬殊,还是被宫墨玉揽着腰拉近,两人嘴唇猝不及防的又贴上。宫墨玉没动,看着就是南溪在主动。 “第二次了。”宫墨玉松开南溪,笑的意味深长,“太子妃,总有一天,你连人带心都会给本宫。” 这是说她是第二次主动亲他了。 南溪握紧拳头,很想照着那张脸揍下去,但最后却一拳打在了床头,离宫墨玉的脸只有几寸,后者眼睛都没眨一下。 仿佛南溪刚才只是替他扇了一下风,而不是要打爆他的头一样。 闹了一场,宫墨玉开始看账本。 他漫不经心的翻着,一目十行。 南溪很怀疑他到底能不能看进去,这速度也太快了。 “这儿,一年前采购的这一批货物总价有问题,去年东西没有这么贵,因为赵家玉矿出了问题,京城玉价才跟着涨的。但这账本上算的价格,却是按照今年的价格来的。” “还有这里……” 宫墨玉连续指出了好几处问题,都极为隐蔽,要不是特别了解行情和记账方式,还真的不一定能看出来。 南溪不由对宫墨玉刮目相看,这人才看了几眼,就能看出这么多问题,可见也是有真本事的。 就是性格不要那么奇葩就好了。 ##第四十章 牵扯蓝秀坊? “这几笔银子是蓝秀坊的,基本都对不上……” 南溪猛地抬头,蓝秀坊? 宫墨玉挑眉,凉凉地道:“哦,本宫想起来了,太子妃还去蓝秀坊找过乐子。” 南溪一阵发窘,咳了一声,努力装作镇定道:“蓝秀坊的账目是怎么不对?” 宫墨玉瞄了一眼:“银子数额与所出货物对不上,实付比应付要少得多。” 怎么会这样,以卫琅钻进钱眼里的程度,万万不该出现这种事情才对。 而且,据她所知,蓝秀坊与彩云阁也没什么关系,若说是杨管事在底下搞鬼,卫琅也不会容许才对。 宫墨玉将账本合起来放在一边,轻哼了声道:“小小一家彩云阁,问题还不小。” 南溪也这么觉得,起初她只以为是杨管事一个人有问题,但现在看来,这个卫琅,只怕也有鬼。 这么想着,南溪迫不及待的想回去,将杨管事抓出来问个明白。 “我……” 谁知她刚说了一个字,宫墨玉就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道:“你要是现在回去,我立刻就起来处理政务。” 南溪还没听过有拿自己身体威胁别人的,一时竟然语塞,与宫墨玉四目相对了一会,退后坐到椅子上,一副“你睡,我就这么看着你的架势”。 宫墨玉本想让南溪一起到床上睡,被南溪拒绝,他也没强求,闭上了眼睛。 南溪靠在椅子上,想着彩云阁的事情,不知不觉,就这么睡了过去。醒过来的时候,天光大亮,她躺在宫墨玉的床上,而宫墨玉,不知所踪。 南溪翻身坐起,将散落在一边的账本和地契房契卷起来塞进袖子里,大步朝外走去。她怕遇到宫墨玉再纠缠不清,因此挑了一条僻静的路,离开东宫后直奔忠义侯府。 而此时,侯府里,玉蝉和玉环早上过来服侍,屋里早没了人,正急得不行,想要叫人去寻找的时候,一个清亮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你们在找什么?” 两个丫头看到南溪,差点喜极而泣。 “郡主,一大早没见到您,奴婢和玉蝉急坏了。”玉环解释道。 南溪轻笑:“我不过早起去锻炼了一会,瞧把你们急的,打水过来给我洗漱吧,顺便把早膳端过来。” 玉环和玉蝉应声后,分别下去忙活了。 一边吃着早点,南溪一边吩咐玉明去把杨管事带来。 柴房里,被折腾了一天伤痕累累的杨管事睡得正熟,忽然被人踢了几脚,从睡梦中惊醒,还没睁开眼睛,便本能的大骂道:“是哪个龟儿子敢踢你爷爷?” 玉明气笑了,还龟儿子,又上去补了两脚。 杨管事疼的嗷嗷叫,不停往后缩,这才想起自己现在的处境,顿时闭了嘴,也不敢骂了。 玉明冷笑道:“骂啊,你怎么不继续骂了。” 杨管事能屈能伸,认出玉明是南溪身边的人,凑上去谄媚的道:“这位小哥,是不是郡主让你来放我离开?” 他实在受不了,晚上只能睡硬邦邦的地板,他这把老腰早就受不了了。 “少废话,跟我过去。”玉明连拖带催的,把人弄出了柴房。 前厅,南溪优雅的吃着早点,碧玉粳米粥与咸菜真是绝配。 杨管事进来便闻到香味,两顿没吃饭的他口水都要下来了,死死盯着南溪面前的粥碗。 玉明踢了他膝盖窝一下,斥道:“见到郡主还不行礼?” 杨管事扑通跪倒在地。 “小的给郡主请安。” 南溪放下粥碗,神色冷凝:“杨管事,这一天过得如何?” 其实不用就知道了,杨管事脸上青一道紫一道,那些孩子们看起来没浪费这个免费的练手工具。 杨管事委屈的撇了撇嘴:“郡主啊,求您是死是活给小的一个痛快吧,小的实在受不住了,那帮小孩太残忍了,他们竟然拿小的当沙包练习。” 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就是这么来的。 “彩云阁的账目是怎么回事,进来你口袋的有多少,你给我老实交代,全部吐出来。”南溪一点点从简单的问起。 杨管事还是那套说辞,他没有贪,他一直对忠义侯府忠心耿耿。南溪逼得急了,他还面朝着西边跪着,哭天抢地:“夫人啊,小的跟了您这么多年,到头来,竟然被小姐这样怀疑,小的不活了。” 还没嚎完,一个东西直接朝着他砸了过来,杨管事敏捷的一躲,才发现南溪砸过来的是那个账本和地契房契。 “地契房契我都已经知晓,你当本郡主不知道朝廷新律法,借此来糊弄本郡主,我问你,真的地契房契在哪里?” “原来地契房契都是假的?”杨管事惊呼一声,仿佛才刚知道,表情震惊的十分恰到好处。 “你敢说你不知道?真的就是被你藏了起来了吧。”南溪逼问道。 杨管事心里大惊,但脸上却没表现出来,死活不肯说,直道自己也不知情。 南溪又逼问了几句,杨管事态度十分坚决,就是不说。 南溪冷笑,又问道:“账本上有关蓝秀坊的记在,数额都不够,这笔钱哪里去了,为什么蓝秀坊买东西从来都不付够请钱,而你们竟然也不去要?” 她竟然连这个都看出来了,杨管事惊讶又畏惧,当时做的很缜密,料定了南溪看不懂,谁想才一个晚上,就被看出了破绽。 杨管事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着,趴在地上道:“郡主,小的委实不知道蓝秀坊的事,至于上面的账目,小的更是不清楚。” “胡说,彩云阁是你在管着,你敢说这里的账目你不清楚?” 杨管事解释道:“与蓝秀坊相关的项目,都是卫舅爷吩咐小的做的,卫舅爷怎么说,小的就怎么做。” 果然与卫琅有关。 “杨管事,你少把别人扯进来,卫琅之前经营着彩云阁,他为什么要让你少写?”南溪冷声道。 杨管事急道:“这个,小的也不知道,郡主,请相信小的,小的句句属实,绝对没有一句虚言。” 南溪只是盯着他,眼神晦暗不明。 ##第四十一章 再去蓝秀坊 杨管事心里打鼓,不知道南溪到底有没有相信。 忽然,他倒在地上,两眼翻白,抽搐了几下,没有了动静。 这一下猝不及防,南溪也不禁愣了愣。 玉明走上前,啪啪给了杨管事两个耳光,地上的人毫无反应,玉明又捏住他的鼻子,按他的人中,杨管事全无醒过来的意思。 玉环去提了桶水过来,当头浇下,杨管事跟死了一样。 最后玉明只好拱手道:“郡主,人晕过去了。” 南溪走过来查看了一番,缓缓道:“本郡主最近跟大夫学了几招,懂点皮毛,拿我的银针来,我看看往哪几个穴位扎。” 玉环玉蝉明白南溪的意思,站着没动,紧张地道:“郡主,不行啊,穴位万一扎错了,可是要死人的。” “无妨,不试试又怎么知道扎错了。” 只见杨管事的脸上的肉抖了抖,眼皮抽筋了一样颤动着,然后他猛然呛咳了一声,悠悠醒来,睁开眼睛,茫然了片刻,一咕噜爬起来:“郡主,小的身体不适,晕过去了,请恕小的无状。” “好说,本郡主正要亲自给你医治呢。”南溪似笑非笑,一字一顿道。 杨管事打了个寒颤,讪讪道:“小的贱躯,不敢麻烦郡主。” 这脸皮的厚度又刷新了南溪的三观,不过妄想用装死这一招逃过去,想得倒美。 南溪重新坐回去,懒懒道:“醒了就说说吧,账目是怎么回事?” 在杨管事苦着脸开口之前,南溪沉下声音,阴阴说道:“杨管事,想清楚了再回答。” 杨管事一吓,话都不敢说了。 “看来你很为难。”南溪一手拄着下巴,思考了片刻,道:“这样吧,你到底也帮着我母亲经营了这么多年的铺子,我也不能太不近人情。” 杨管事眼睛嗖的亮了。 只听南溪幽幽道:“我给你三个选择,第一,赔银子,把账目上亏缺的银子全部补上,我便既往不咎。” 杨管事这些年明着暗着不知道动了多少手脚,他有钱花费也大,故而手头上并没有剩下多少,再加上与蓝秀坊之间往来的生意,是真的没有拿到钱,拿什么来赔? 南溪扫了他一眼,缓缓说出第二个选择:“第二,老实交代你们跟蓝秀坊到底有什么勾当。” 杨管事抿唇不语,神色挣扎。 “第三。”南溪好看的红唇吐出两个字,言简意赅:“赔命。” 杨管事吓了一跳,冷汗骤出。 南溪往后靠到椅背上,手搭着椅子扶手,道:“我耐心有限。” 杨管事慌乱一阵,慢慢镇定下来,凄苦道:“郡主,这些年,小的实在是身不由己啊,侯爷和夫人都没了,您又许久不出现,店铺都是舅爷在负责,舅爷说什么,小的也只能做什么,舅爷他有些个……” 他飞快抬头看了南溪一眼,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说。”南溪冷冷道。 杨管事忙道:“卫舅爷他,他其实私下里,喜欢,喜欢去,去蓝秀坊。” 蓝秀坊是什么地方?小倌馆,卫琅去哪里除了寻欢作乐,还能做什么。 卫琅爱好男风?南溪在脑海里搜寻了一圈,无果,但这种事也很难说,卫琅要去那种地方,自然是瞒的死死的,原主不知道也正常。 眯了眯眼,南溪道:“你仔细说话,我舅舅虽然在牢里,但想要对峙也不难。” 杨管事梗着脖子道:“小的说的都是真的,舅爷与蓝秀坊关系好,所以蓝秀坊到我们彩云阁买东西,舅爷都只是随便收一点,上面的数字也是舅爷让小的填的。” “你们与蓝秀坊做的什么生意?”上面只笼统写了交易,但没有说清楚是什么东西。 杨管事飞快道:“就是一些首饰之类的,蓝秀坊为了招揽客人,很下得去功夫打扮里面的公子,他们每隔两三个月都会统一采购一次。” 南溪回忆了一下,君华身上确实戴了镯子耳饰之类的,与女子无异,不过这也说明不了什么问题。 思及此,南溪不动声色地道:“算你识相,玉明,把人带下去吧。” 杨管事忙道:“郡主,小的都交代了,什么时候放小的回去?” “我这侯府不好吗,杨管事怎地这么想回家?”南溪漫不经心的道。 好,好个屁啊,他都快要被折腾死了。 “侯府很好,但小的还是想尽快回到彩云阁给郡主赚钱。”杨管事陪着笑脸道。 都这种时候了,竟然还想回彩云阁。 南溪瞄了他一眼,淡淡道:“先住着吧。” 玉明把人带下去了,玉环上前道:“郡主,杨管事的话不能听。” 玉蝉也道:“是啊,郡主,这人满口谎言,他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却把责任全都推在卫舅爷身上,太不正常了。” “我心里自然有数。”南溪这么说。 像杨管事这种老油条,十句话通常只有半句是真的,南溪还不至于傻到那个地步。 “那您还就这么放了他?”玉环不解。 南溪笑道:“这种人,你指望威胁几句就让他说真话?让他说还不如本郡主自己去查,至少他承认了一点,卫琅绝对与蓝秀坊有关系。” “到时候,本郡主让他死的明明白白。” 玉环玉蝉甘拜下风。 南溪再一次去了蓝秀坊,不过刚走到门口,就听到屋里传来一个嚣张至极的声音:“你们要不把小蝉交出来,本公子今天就砸了你们蓝秀坊!” 透过人群,依稀见到说话的是个蓝衣的青年公子。 妈妈桑不慌不忙:“这位公子,老身刚才已经跟您说了,小蝉他已经被人赎身带走了,您问老身要,老身也不知道去哪儿给您弄一个来啊。” “他被谁带走的,去了哪儿?”青年却还不依不饶。 妈妈桑为难道:“这个,老身还真不知道,是一个外地的客商,做茶叶生意的,只怕已经回了老家了。” 青年红着眼睛,一把揪住妈妈桑的衣服,咬牙切齿道:“本公子说了让你把人留着,你怎么敢就这么让人把他带走?!” “哎哟哟,公子您只有那么一句话,什么也没留下,老身也很难做啊。”妈妈桑甩着帕子。 ##第四十二章 赏花宴会 南溪想着杨管事的表现,总觉得事情不像她想的那么简单。 卫琅再怎么无脑,也是个商人,当真会为此舍弃掉大笔银子? 除非,他不得不这么做。 可是蓝秀坊也不过只是个风月场所而已,妈妈桑她也见过,不像是有什么大能量的人,难道卫琅有什么把柄在她手里。 再不然,蓝秀坊背后的人,是他惹不起的。 越想越乱,南溪赶紧打住念头,还是算了,到时候去蓝秀坊查探一番自然就好了。 正想着,门房来通报,九公主派人送请帖来了。 “小的参见郡主,公主邀请您明日去参加赏花宴会,这是请帖。” 九公主身边的人与她本人一样,全都鼻孔朝天,南溪扫了一眼,这个什么宴会的,她没什么兴趣。 “知道了。”南溪淡淡道,把请帖放在了一边。 “还请郡主明日务必早点过去,不然,公主会亲自过来接您。” 这唱的又是哪一出,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是闺中密友,感情多好呢。 但南溪仍旧不打算去。 第二日她早早就准备出门,下人却飞快来报,公主的马车就停在门口。 南溪一阵无语,没想到她还来真的。 不过,宫涵悦这么诚意十足,不去反而显得她怯懦了,她倒真想去看看,这位公主殿下到底搞的什么鬼。 南溪带着玉环和玉蝉登上了马车。 …… “郡主,慢点。” 到了地方后,玉环伸出手,把人扶下马车。 九公主在宫外有一处别庄,叫做牡丹园,这次的赏花宴会,就是在牡丹园举办的。 南溪进园后,打量着周围,房屋不似别的王府那么大气,胜在精致,处处飞檐画壁,亭台楼阁,景致相当不错。 九公主倒是会享受。 园里很热闹,随处可见穿着打扮十分华丽精致的公子小姐。这里的人南溪多数不认识,也不想去认识,她正想去找个僻静的地方待着,忽然迎面走来几个衣着奢华的贵女。 南溪看了一眼,没有一个认识的,就移开了视线,偏偏对方却不肯放过她。 “这人是打哪儿跑来的,穿成这样也敢来这里?”一个有些尖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南溪看了一眼说话的那人,怪不得这么说她,这位小姐恨不得把所有奢侈的东西都往身上招呼,穿的跟只孔雀一样,看不出哪儿美了。 “你家住在大海边上吗?管的这么宽?”南溪薄唇一勾,对这些不自量力的人,她向来不会留情面。 那小姐气得脸通红,又是跺脚又是瞪眼。 “你这人怎么这样,你穿的本来就很寒酸,难道还不让人说了?这是九公主举办的宴会,穿华服是基本的礼仪。”孔雀的同伴自以为公道地说。 南溪扫了她一眼,看到了她眼底明晃晃的轻蔑,轻笑:“我爱穿什么就穿什么,与你何干?” “你!”那女子的同伴也被气到。 看到她们脸上的涨红色,南溪笑吟吟:“怎么不说了啊?” 两人哑口,身边其他人都是一脸不善的盯着南溪,但没她伶牙俐齿,一时半刻想不出什么话来反驳。 这时,身后忽地想起一个嫌弃的声音:“穷鬼,你怎么在这儿?” 南溪瞅了一眼走过来的人,巧了,这人正是上次彩云阁的那个炫富女,好像是姓林还是什么。 “想来就来了,这园子是你家的?不是就请闭嘴。”南溪说表情很平和,说出来的话却一点都不平和。 林紫鸢脸色难看,但很快就抬起下巴,骄矜地道:“这两位姐姐刚才并没说错,你本来就穷,连五百两的簪子都买不起,还非得说是人家掌柜的价格开高了,在人家店里大闹,真该让人看看你当时的模样有多难看。” 当时难看的,难道不是你?南溪佩服她颠倒黑白的本事。 不过,在场的人都不知道,随着这边声音越来越大,不少人都聚集了过来,这些都是不差钱的主儿,听到林紫鸢的爆料,纷纷掩嘴惊呼。 “什么,五百两银子都出不起,她是有多穷啊,怪不得穿的这么灰扑扑的就过来了。” “天啊,她竟然是这样的吗,怪不得刚才会出声说脏话。” “公主怎么会请这么一个人过来,太丢我们的面子了。” “应该不是公主请的吧,我猜她是混进来的。” 众人议论纷纷,不一而足。 林紫鸢心里得意,上次回去后她卧床休息了好些天才缓过来,早就想报复回来,如今这口恶气总算是出了。 南溪面带着微笑,听着这些议论,直直地看着林紫鸢,一直看的她后背汗毛竖起,才悠悠开口:“我怎么记得当日有人落荒而逃来着,对了,你那两个丫头还好吧,她们代你受过,忠心耿耿,也挺不容易的,你在外面这么吹牛皮,脸不热吗?” 她说的话实在算不得文雅,在场都是自诩大家小姐的人,听了都忍不住愤慨。林紫鸢可是尚书之女,这女人胆子实在太大,也不怕把人得罪了没好果子吃。 大家都觉得南溪粗鲁不堪,很是反感,反而没注意到她话语中的意思,一时间都很看不起她。 “穿衣服是各人的自由,想穿什么就穿什么,只要自己喜欢就行了。我就觉得这位姑娘穿的很得体,素净清爽,大家为什么不多包容一点?”一个轻柔的声音骤然响起,在一众讥讽的话语中,如同一股清流。 南溪有些惊讶,竟然还有人帮她说话? 她回过头,看到一张温婉秀丽的脸,白皙皮肤,五官清丽。 南溪对她好感顿生,冲她笑了笑,心里微微一暖。能在这么多人面前发出不一样的声音,站在她这个弱势者身边,是需要很大勇气的。 何况,她们还素不相识。 这名女子说完之后,大家虽然还有些不满,倒是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眼神仍旧不友好。女子并没有改变她们的看法,只是让她们没那么明目张胆了而已。 “咦,这衣服料子好像是雪锦啊。”不知道是谁轻轻的说了一声。 ##第四十三章 当众嘲讽 什么,这看起来平平无奇的衣服竟然是雪锦? 怎么可能! 要知道,雪锦极为难得,南岳国没有,是别国进贡的,只有皇家才有,当然,私底下也有商人运过来,数量也是极为稀少,而且是天价,一般权贵家族都买不起。 在南岳国,云锦已经是上乘的布料了,与雪锦却是没法相比。 有那些不知道雪锦是什么的,一头雾水的连连询问,得知答案之后,吓得咋舌。 随即,心里就冒出一个疑问,既然雪锦这么珍贵,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女人的身上? 这也是所有人心里的疑问。 “嘁,什么雪锦,她那样子像是能穿得起雪锦的人吗,一定是仿造的。”林紫鸢不甘心的大声道。 大家觉得也有理,毕竟,商人为了利益,什么都能做得出来。 还是之前那个声音,弱弱地道:“应该不是仿造的,仿造的虽然像,但也很容易认出来,雪锦极为顺滑,料子轻薄,而且冬暖夏凉,反正,我看着像是真的。” 其实这个时候,大家已经对真假无所谓了,不管是真是假,这个女人都不像是没钱的样子。反而是她们,连最极品的布料都认不出来,白费了她们从小到大都在衣服上争奇斗艳。 这一下,脸打得有些疼。 “真是一帮废物。” 不远处,九公主冷冷的看着这边,左边是平阳郡主,右边是陈思宁。 她们看了一会,见兴不起什么风波了,就回头往花厅里走,接下来,还会有重头节目。 “公主已经到了,赏花大会开始了。”忽然有个声音喊道,众人闻言,也顾不得这边了,急急的朝着花厅走去。 南溪皱了下眉,也被人裹挟着往前走。 她的身边恰好就是刚才给她说话的那个女子,南溪友善的跟她道谢:“刚才多谢姑娘出言,未知姑娘芳名?” 女子笑了笑,声音如黄莺出谷:“我叫温霜。” 姓温?南溪脑子飞快转了一圈,当今丞相便是姓,这姑娘与温丞相会有关系吗。 心里想了许多,脸上却是一派平静:“原来是温姑娘,多谢多谢,我叫南溪。” 温霜的眼神闪了闪:“南溪姑娘。” 两人相视,同时笑了。 花厅里,九公主坐在上首,陈思宁和平阳郡主挨在身边,靠的近的位置全都已经坐满了人,大家都恨不得离九公主更近一点。 南溪寻了个最靠边的位置,悄然坐下。 这牡丹园虽然名字叫这个,但其实牡丹花只占很小一部分,其它的花反而更多。而那些珍贵的牡丹花品种,更是被九公主请人,好好的养在室内,除非是每年的赏花宴会这一天,否则基本看不到。 “大家都知道,本公主喜爱牡丹,特别喜欢稀奇的品种,今年有幸又培育出了几个稀有的品种,今天与诸君共赏。”九公主开口道。 众人都很捧场,纷纷说着期待之类的话。 九公主让人将展示的牡丹花一一抱出来,南溪扫了一眼,果然稀奇,只见那些品种中,有绿牡丹,还有一半红一半黄,甚至更有红黑夹杂的,总之一个比一个特殊。 “我南岳国重文,赏花怎么能没有诗,刚才极富才名的几位公子和小姐,已然写下了数首精彩的诗歌,诸位可以一起品鉴品鉴。” 话音刚落,就有仆人上来,面朝着众人展开手里的诗卷。 南溪对这些无感,还不如用针扎人来的痛快,捂着嘴打了个哈欠,昏昏欲睡。 她思忖着,寻个空干脆溜了算了。 正在这时,平阳郡主说话了,“看来大家都很喜欢,这些诗卷,想带走的,留下银子即可,多人同时喜欢一首的,价高者得之。” 南溪冷不防听到这句,瞌睡都吓醒了。 这不就是拍卖吗,人还没死呢,就堂而皇之的标价拍卖了。 不知道有哪些傻子会买。 出乎她意料的是,买的傻子还挺多,转念一想,也就明白了,来这里的人,大多都是来拍九公主马屁的,写诗的那几个,多数是九公主的亲信,买了试卷,就能讨得九公主欢心,何乐而不为。 说得好听是什么赏花宴会,其实是变相的敛财吧。 南溪冷笑一声,目光暼到旁边一个傻子花了六百两买了一首莫名其妙的诗,心里就觉得好笑,偏对方还一副相当满意的样子,南溪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陈思宁红光满面,她刚才的一首诗卖出了八百两银子,银子什么的无所谓,关键是不少公子哥儿争着抢着要她的诗,让她的虚荣心得到了大大的满足。 得到公主的指示,她宣布了下下一步。 “每年的压轴作品,都很精彩,今年也不例外,公主拿出了她好不容易得来的一行先生的诗作和画作,给大家一个拥有的机会。” 下面骚动起来。 “真的是一行先生吗,天啊,我好喜欢一行先生的画作。” “我也是,我今天一定要买一副回去收藏。” 南溪只觉得无聊透顶,万分不耐烦,周围的人都在争先恐后的叫价,只有她这边安静如鸡,没有一点反应。 “那位姑娘,你是看不上一行先生的诗画吗?”有人语气不善的开口。 南溪没想到坐着也能中枪,他这话声音还不低,一时大家都注意到了这边,发现她两手空空,都面露鄙夷。 来到这赏花宴会上的,多多少少都刽买一两幅诗画回去,她竟然什么都没买,而且,连一行先生的诗画都没有出声。 面对着众人的目光,南溪耸了耸肩,不予理会。 这些东西,还没资格让她掏荷包。 “看她那副样子,肯定是什么也买不起的,不知道怎么来到这里的。”周围人在窃窃私语。 陈思宁也故意道:“南姑娘也太会过日子了吧,但咱们这样的人家,买点字画回去也是应该的啊。” “什么会过日子,就是小气,吝啬。” 两人一唱一和,将南溪嘲讽的一钱不值。 九公主笑笑,道:“你们怎么这么说,也许人家只是穷,买不起而已。” ##第四十四章 赏花宴风波 南溪稳稳地坐着,不为所动。 她还以为九公主千方百计的逼她过来,会有什么大招在等着她,原来就是这样,未免太小儿科了,她都懒得去理会。 陈思宁看南溪那么淡定,心里不悦,眼珠子一转,冷声发问:“你那是什么表情,难道还看不起一行先生?” 在座有不少附庸风雅的伪文人,都将一行先生视为崇拜的对象,听言都对南溪投去不善的目光。 南溪淡然道:“我从未如此说过,相反,一行先生很厉害。” 陈思宁眼里闪过一抹情绪,接口道:“既然如此,你为何不肯掏钱买先生的画作?” 这是陈思宁挖的坑,如果南溪说不买,那她就可以说南溪看不上一行先生,自然会有人去攻击她,而她若说要买,那就更好了,连几百两都拿不出的她,能买得起这些天价诗画? 到时候势必会在众贵女面前出丑,这就是陈思宁的目的。 南溪斜睨她一眼,语气狂妄地道:“不买不代表不喜欢,相反,不买,才是尊重。” “乱讲!”陈思宁都快气笑了,“先生的诗画千金难求,按你的意思来说,那些争着抢着要买的人,都是对先生的不尊重?” 这话就像是捅了马蜂窝,众人顿时都对南溪口诛笔伐起来,这来历不明的女子也太狂妄了些,说什么不买才是尊重,其实就是强词夺理。 陈思宁脸上同样很愤慨,但心里却很高兴,南溪这一下得罪了一票人,还都是地位不低的公子小姐,真是作的一手好死。 眼见南溪就要被众人的口水淹死了,她却忽而站起,扫视了四周一眼,掷地有声地道:“一行先生的诗画,我愿意出万金买下。” 众人都被南溪弄糊涂了,一会说不尊重,一会又说出万金买下,都觉得她是在哗众取宠。 南溪话音一转,极为不屑的道:“可你们有吗?” 陈思宁反应很快:“万金,好,你说的,老规矩,先拿银子来。” 南溪双手环胸,讥讽地看了一眼陈思宁手里的画:“银子?你莫不是想拿手中的西北货来糊弄我吧?” 西北货,就是假货。 陈思宁呆了呆,厉声斥道:“放肆,这是公主的藏品,念在诸位都是同好的份上,才拿出来的,你敢说公主的东西是假的?” 众人也被搞懵了,有些觉得南溪疯了,连公主也敢得罪,有些起了疑心,越看越觉得那几幅画有问题,但只是在心里暗暗的疑惑,不敢说出来。 “是不是假货,一看便知,一行先生运笔流畅,所有画作都是一气呵成,非常流畅,这副临摹的,不得不说非常高明,也极为传神,几乎可以以假乱真,但还是差了那么一点意思。”南溪盯着画作,条理清晰的分析。 陈思宁冷笑:“说这么多有什么用,证据呢?” 大部分人都觉得南溪简直是在找死,说的都是些空话,真要这样说的话,随便一幅画拿出来,人人都可以质疑了。只有极少数几个人,认同南溪的观点,因为她把一行先生画作的特点都说出来了,如果不是非常了解,根本说不出那些话。 “证据自然有,因为这幅画的真品,我见过。”而且原作就在忠义侯府里。 原主母亲很敬重友人,特意安排了一个房间来放置一行先生的画作,整整一个屋子,这些人打死也不会想到,外面千金难求的东西,小时候被原主拿来当丹青启蒙。 这话一出,众人都忍不住笑起来。 “那你倒是拿出来啊,也让我们开开眼界。”有人忍不住喊道。 “就是啊,说不准你看到的才是几两银子买来的仿品呢。” 九公主勾了勾唇角,不自量力的蠢货,这下她什么也不用说,那些人就能用唾沫淹死她。 南溪不慌不忙地道:“何须原作,想要辨别是否仿品,只需将画作对着太阳一照便知,一行先生有个习惯,做完画会盖两个章,一个便是上面看得到的那个,还有一个用特殊材料制作的私章,唯有对着太阳看,才能看得到。” 众人半信半疑,他们听过一行先生的大名,但对这位书画大家并不熟悉,哪里能知道这些。可南溪说的那么笃定,又由不得他们不信。 “不然就试一下,也好让她彻底死心。”有人提议。 陈思宁咬牙切齿,本是想要南溪难看,没想到却被她牵着鼻子走。但她现在却是骑虎难下,不管选哪个,对她来说都不是好事。 平阳郡主不懂这些,对九公主又是万分信任,见状也跟着催促:“思宁你快试试,试完再找她算账。” 其他人也都是这个意思。 众人的好奇心都已经被勾了起来,如果不满足他们,难免会在心里留下颗怀疑的种子,就连九公主,也没法说什么。 陈思宁咬牙,恶狠狠看了南溪一眼,率先朝着花厅外走去。 今日阳光很好,陈思宁让仆人举起画作时,所有人都探头去看,右下角就只有一个印章,再没有别的。 “没有,真的没有。”众人交头接耳,小声的讨论着。 陈思宁重重哼了一声,大声道:“没有也不能说明什么,焉知不是这个女人故意在这里扰乱视听,她的话根本不可信。” 其他人半信半疑,不过有些想抱九公主大腿的,趁机站出来讨伐南溪:“我也觉得不可信,她根本是乱说的,而且,一行先生的画作有两个印章的事情,我怎么从未听说过。” 陆续的有人起来响应。 南溪看着那人,勾唇一笑,还真是一帮蠢货,不把证据甩到他们头上,永远都可以装瞎。 “你没听说过是因为你不仅愚蠢还自以为是,没资格接触一行先生,还为跟在别人身后而沾沾自喜。” 那人的脸瞬间红红白白的,十分好看。 “闭嘴!”九公主脸色铁青,怒声斥道,眼神几乎要杀人。 南溪无所谓的耸耸肩,并不在意,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 九公主深吸了口气,正要发作,忽然外面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 “你让谁闭嘴?” ##第四十五章 我相信太子妃 众人闻声看去,只见太子正大步走进来,顿时全都弯腰行礼。 南溪站着没有动,蹙眉看着那个走过来的人,神色不善,这人怎么又跑出来了,难道他不知道自己身上有伤吗。 宫墨玉走路正常,从外面看,丝毫看不出他是个带伤之人,可南溪却知道,他只是比一般人更善于忍耐罢了。 “太子哥哥……”九公主惊喜道。 宫墨玉向来对这样的宴会没什么兴趣,认为花里胡哨,所以从不出席,今天竟然出现在这里,果然太子哥哥就是宠自己。 宫墨玉淡淡看了她一眼,那眼神,竟隐隐含着几分责备的意思。 九公主的脚步一顿,有些疑惑,刚才,她是不是看错了,太子哥哥好像在警告她? 宫墨玉很快移开视线,面无表情的看向南溪。 众人腰都酸了,也没见宫墨玉叫起来,只得继续弯着,眼睛和耳朵却一直都关注着这边。 见状都兴奋起来,来了,这女人见了太子竟然不行礼,还真当自己是什么人了,就让太子狠狠的教训她吧。 “过来。”一声简短而不失威严的命令。 咦,怎么是过来而不是跪下? 众人有些疑惑,不过转念一想,又明白了,肯定是要把人喊过去问明白再狠狠的惩罚。 南溪站着没动,为什么要我过去,而不是你过来。 两人中间还隔了不少人,就这么对视着。 “本宫的话都不听了吗,嗯?”宫墨玉脸上没有表情,没人知道他现在是什么心情。 不过宫墨玉一直都这样,说出这句话,就证明他现在很生气,非常生气。 有好戏看了。 南溪垂下眸子,他到底是太子,就给他一点面子吧。 “参见太子。”南溪俯身行了礼。 宫墨玉的脸沉得跟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一样,南溪感觉到有一道视线落在头顶,灼热的能烧出一个洞来。 她暗暗地翻了个白眼,还是一如既往的霸道。 心不甘情不愿的来到宫墨玉身边,还没说话,就被人一把握住了手,沉声道:“太子妃,本宫是洪水猛兽吗,让你离那么远?” 差不多吧,南溪心里想,看看这些人,一个二个都吓成那样,还说自己不是洪水猛兽。 想归想,嘴上却不会那么说:“太子殿下英明神武,比洪水猛兽帅多了。” 虽不知道帅是什么意思,但宫墨玉却明白是好话,微不可查的勾了勾嘴角,自然的给她理了理头发:“油嘴滑舌。” 太,太子妃?众人早已经石化,刚才挤兑过南溪的人则满面惊恐。 九公主脸色也异常难看,她本想先在太子哥哥跟前告一状,却没想到让她看到这个场景。 两人之间好像冒着粉红泡泡一样,她难以相信她的太子哥哥看那个女人的眼神竟然那么温柔。 这怎么可能,南溪那女人根本配不上太子哥哥。 对了,她还出去找别的男人。 太子哥哥要是知道,肯定不会不对她这么好。 想到这,九公主朝南溪投过去一个得意的眼神,然后拉着宫墨玉的胳膊道:“太子哥哥,你跟我过来,我有句话跟你说。” 两兄妹说话,谁也不敢多看,但耳朵却竖的高高的。 南溪挑了挑眉,很好奇九公主会跟宫墨玉说什么,估计是告状吧。 她颇有兴味的笑了,不知道九公主知道宫墨玉早就已经清楚自己去过蓝秀的事,会是什么反应。 “就是这样,太子哥哥,你一定一定不能娶这样的女人。”九公主说完后,又强调了一遍。 宫墨玉却没有什么反应,反而撩了下眼皮,问九公主:“你怎么知道的?” 九公主一惊,糟了,她竟然只顾着报复南溪,忘记自己深处宫中,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去到那种地方的。 情急之下,九公主胡乱道:“我听人说的,有人看到她在里面跟别的男人亲亲我我,真的,太子哥哥,我没有骗你。” “行了,这事本宫早已知晓。”宫墨玉神色微冷,“管好你自己的事,本宫的事不用你操心。” “可是……”九公主跺脚。 宫墨玉淡淡的扫去一眼,九公主便有再多的不甘愿也只能咽到肚子里去。 她知道太子哥哥为人冷漠,就算自己是他的妹妹,真把他惹生气了,他也不会顾及兄妹情分。 九公主虽然性格刁蛮骄纵,但还是知道分寸的。 陈思宁却在一边看的很不甘心,上前一步道:“太子殿下,公主今日已经受了委屈,您不要再责怪她了。” 宫墨玉抬起眸子,瞥了陈思宁一眼,他根本记不起眼前这女人是谁,只知道她貌似与宫涵悦走的很近。 胆子倒是不小。 陈思宁按捺着恐惧,道:“公主今日将珍藏的一行先生的画作拿出来与众人欣赏,却被人毫无证据的指责拿出来的仿品。” 说这话的时候,她直直地看向南溪,明摆着就是在说她。 “请太子给公主做主。”陈思宁谦恭地道。 宫墨玉眸色加深,看了眼九公主,却见她一言不发,显然是认可了这番话,又看了看南溪,南溪似笑非笑。 “你有没有什么想说的?”宫墨玉高深莫测的问道。 “没有,我敢作敢当。” 宫墨玉点了点头,又问道:“刚刚因为这个受了委屈?” 南溪愣住,她受委屈吗,其实她是无所谓的,不就是被一群无关紧要的人说几句罢了,她根本不在乎。 “谁能给我委屈受?”南溪挑眉,态度一如既往的嚣张。 宫墨玉几不可见的勾了勾嘴角,但转而面向九公主和陈思宁时,神色骤然沉下来:“本宫相信太子妃,她从不会冤枉任何一个人。” 南溪惊讶地看着他。 九公主气急败坏道:“太子哥哥,你是不是被这个妖女迷了心窍了,她故意挑事,让本公主下不来台,实在太可恶了。” “宫涵悦。”宫墨玉沉沉的叫她的名字,“太子妃的母亲生前是一行先生的好友,一行先生在京城住的就是忠义侯府,你觉得她是在冤枉你吗?” 九公主僵住。 ##第四十六章 一起吃饭 在场诸人全都呆若木鸡,他们并不知晓一行先生与忠义侯夫人还有这层关系。 如果真是这样,那南溪知道一行先生作画的习惯也不是难事。 所以,这幅画作…… 众人的眼神顿时变得微妙起来。 陈思宁只觉得手上的卷轴变得无比的烫手,但这还不算什么,太子扫过来的视线,才真的叫她无地自容,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那是一道极为冰冷的视线,一丝感情也没有,就如同看一张桌子,一张椅子一般。 她深深的把头低下去,不敢与之对视。 “这也不能证明我这几幅画就是仿品,再说一行先生都好多年没来京城了……”九公主不甘心的嘟囔道。 宫墨玉冷冷看她一眼,扔下一句“少办这种宴会,有时间去上书房听听课”,带着南溪径直离开。 转身前,南溪感觉到有一道怨毒的视线落在身上,她顺着视线看过去,却发现那个位置站的是陈思宁,而她低着头,看起来一副很乖顺的样子。 南溪挑眉,有些意外,本以为是九公主,毕竟今天太子和自己都让她落了脸。 到了外面,南溪本想回侯府的马车,但宫墨玉不由分说把他拉上了自己的马车,上了马车,南溪还想垂死挣扎。 “殿下,您身上还有伤,需要早点休息,我就不打扰了,告辞。” 说着,就要离开,被宫墨玉一把拽住,按坐在座椅上,云淡风轻道:“本宫好得很,太子妃挂心了。” 挂个屁,谁挂心你。 南溪心不甘情不愿的坐着,心里想着脱身的办法,她不想去东宫,毕竟是要退婚的人,有太深的牵扯不好。 “以后,不要再去蓝秀坊。” 正出神间,忽然听到宫墨玉说了这么一句。 南溪第一反应就是拒绝:“为什么,你不能限制我的人身自由。” 宫墨玉寒眸划过一丝不悦,心情肉眼可见的不好。 “你是本宫的太子妃,去那种地方像什么话。”连宫涵悦都知道,不让他娶一个去蓝秀坊的女人,倘若被父皇知道,结果只会更坏。 “那你可以休了我。”南溪好心的提议。 宫墨玉淡然道:“本宫不会休你。” 南溪顿时警惕,宫墨玉可不会这么好说话,她问道:“你想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让你身边多几个人而已。” 这就是二十四小时跟踪监督了,南溪气愤,真要派人跟踪自己,事情就麻烦了,她还想去调查蓝秀坊和彩云阁的关系。 转念一想,先答应下来,大不了下次去的时候换个身份不就行了。 思及此,南溪不甘不愿地道:“不去就不去。” 说完,独自在一旁生气。 宫墨玉破天荒的在旁边解释了一句:“本宫是为了你好。”·南溪才不会相信他的鬼话,脸上犹是一副愤愤不平的模样。 到了东宫后,宫墨玉让人准备了一大桌子的饭菜,南溪看的眼花缭乱,鄙视的看了宫墨玉一眼。太子殿下如此奢华,一个人吃这么多,每天得浪费多少。 宫墨玉并没解释什么,他平时吃饭其实没这么多菜,因为是第一次跟南溪吃,不懂她的爱好和口味,才让厨子准备了这么多。 “过来,陪本宫用膳。”宫墨玉招招手,神情自然地道。 反正来都来了,南溪也就不忸怩,况且有这么多好吃的,她也不愿意委屈自己,大大方方坐下了。 太子规矩极好,连吃饭的姿势都优雅无比,一道菜最多只吃一口,可谓是雨露均沾。 南溪撇嘴,前世她看电视剧的时候就知道,这类位高权重的人,一般都不会轻易让人发现他的爱好,一来是为了防止下面的人投其所好,二来也是为了防止下毒。 其实也挺可怜的,喜欢什么都要藏着掖着。 不像她,想吃什么就吃,旁边布菜的丫头都是经过训练的,极有眼力见,但凡南溪的眼神往哪里多瞟了两眼,立刻就帮她夹到碗里。 一顿饭吃下来,她丝毫没看出太子喜欢什么,因为他吃什么都表情平淡。 反过来,宫墨玉倒是将她的喜好摸了个八九不离十。 南溪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心里暗自感慨,这东宫的厨子倒是真的不错,看来她忠义侯府的是时候该换一批了。 吃完饭,南溪正想着找个什么借口走人,没想到宫墨玉那边的公务反而先找上了门。 “多谢殿下款待,我就不打扰殿下了。”南溪赶紧提出离开。 宫墨玉也没多留人,嘱咐下人将南溪安全送回去,南溪想着玉环他们应该还在外面等着,便拒绝了。 “把陈嬷嬷带上。”宫墨玉想起一事。 南溪连忙道:“还是让陈嬷嬷照顾你吧,殿下你身上有伤,过段时间再让她过去不迟,反正我那边也没什么事。” 开玩笑,陈嬷嬷到底是太子的人,到时候她要做点什么,还得想办法避开她,麻烦。 宫墨玉深深看她一眼,倒也没勉强。 南溪离开后,宫墨玉叫来刚才给南溪布菜的丫头:“太子妃喜欢吃什么都记住了吗,以后每天就照着她的喜好给她送过去。” 丫头应下。 另外一边,平阳郡主和陈思宁留下安慰气的不行的九公主。 “她就是专门跟本公主作对的,气死我了。”九公主两次都在南溪手里吃了亏,心里已经对她恨得牙痒痒。 “公主消消气,瞧太子殿下那般护着她,只怕咱们以后都不能再招惹她了,还是躲着她一点吧。”平阳郡主宽慰道。 陈思宁秀气的柳眉拧成一团,不赞同地道:“为什么要躲着她,公主还是太子殿下的妹妹呢,我说平阳,你什么时候这么怕事了。” 平阳郡主蹙眉,不悦道:“我才不是怕事,那你说,你还能怎么办。” “反正,我是不能让她这么好过的,公主的脸面,岂能被她这样拿去糟蹋。”陈思宁故意挑起九公主的火气。 九公主想起一事,问平阳郡主:“你祖母是不是马上就要过大寿了?” ##第四十七章 杨管事跑了 平阳郡主点头点头,她祖母这个月底过七十大寿。 陈思宁眼睛一亮,拍手道:“太好了,公主,我们可以老太太的宴会上报复回去。” “这不好吧,毕竟是我祖母的大寿,恐怕到时候老太太会不高兴。”平阳郡主考虑的多一些。 九公主也有些犹豫。 陈思宁却道:“不会的,我们好好计划一番,保证不会影响到老太太。” …… 南溪吃的太撑,在马车上昏昏欲睡。 “郡主,到家了。” 玉蝉的一声轻唤,将南溪从周公那里拉回来。她不满地看了玉蝉一眼,她做梦正梦到吃白玉糕呢,就被人叫醒了。 玉蝉莫名其妙,落后一步轻声问玉环:“我哪里得罪郡主了吗?” “没有吧。”玉环也不明所以。 两人都是一头雾水,想不出个所以然,干脆不想了,快步跟上南溪。 玉明急匆匆的迎出来,见到南溪,赶紧刹住脚步,行完礼,忐忑不安地道:“郡主,杨管事跑了。” 南溪慵懒的神色倏尔一变,“跑了?什么意思?” 玉明硬着头皮道:“属下今日去见柴房查看,里面已经没了人影,推测应该是昨天晚上就跑了。” “去看看。” 昨天才刚威胁过一番,今早就不见了人影,这个杨管事,胆子倒是不小。 南溪沉着脸来到后院,柴房门大开,里面果然没了人影。 玉明很是不安。 如今府里没有管家,他相当于管家,府里出了这样的事情,自然是他的失职。他心里很是懊恼,不该同情杨管事。 昨天杨管事被孩子们练了一下午沙包后,说自己饿了,请玉明给些吃的。 本来按照郡主的意思,一天给他两个馒头就是让他不至于饿死就行了,杨管事却哀求他想吃一口热乎的饭。大概就是那碗饭,给了杨管事逃跑的力气。 “是属下失职了,请郡主惩罚。”玉明跪在地上,低头道。 南溪诧异道:“怎么?” 玉明就把送饭的事情说了一遍,南溪听罢后把玉明叫了起来,道:“与你无关,但你确实该从这件事吸取些教训,妇人之仁要不得,有些人,不值得同情。” “属下谨记郡主的教诲。” 南溪颔首,道:“把彩云阁的伙计带过来吧。” 孩子们也都知道他们的“沙包”逃跑了,而且对郡主来说,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也不再像平时那么活泼,一个个都很担忧,但没有郡主的命令,又都恪守着规矩,不敢过来。 很快,彩云阁四个伙计带到。 四人行完礼后,拘谨地站在一边,都是一脸的茫然。 短短的几日,几人脸上的散漫已经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小心和谨慎,看来他们在那群孩子那里,学到了不少。 南溪淡而无波的眼神,扫过几人,随后缓缓启唇:“杨管事去了哪里?” 几人愣了愣,随即便明白过来:“郡主,我们不知道杨管事去了哪里。” “还敢狡辩。”南溪的语气并不严厉,但莫名的就让人感觉到了一股威压,仿佛要把肩膀压弯一般。 扑通四人齐齐跪下,指天誓日道:“郡主,我们真的与杨管事没有联系,您可以去问叮当他们,我们日日跟他们在一起,不可能躲开他们的眼神与杨管事联系。” 南溪眼神意味不明:“难道不是你们趁着晚上把柴房门打开,放走了杨管事?” “绝对没有,冤枉啊郡主。” “是啊,郡主,我们已经洗心革面,决定跟着您好好干,绝对不会再回头去找杨管事。” 几人赌咒发誓,就差把心剖出来了。 南溪见状,让人先把四人带下去,但明确说了,如果是他们放跑的,查出来就跟杨管事一起打死。 几人唯唯诺诺的下去了。 南溪揉了揉太阳穴,觉得有些头疼,杨管事逃跑可以理解,他贪了那么多钱,又跟着卫琅做了不少“好事”,知道在自己手里讨不到好,故而跑了。 但这人助纣为虐,实在很讨厌,她不想就这么轻易把人放过。 “玉明。”南溪喊了玉明一声,道,“你去杨管事家里看看。” 虽然他不大可能会回去,但万一呢。 玉明应声后退下了。 “郡主,您头疼吗,奴婢给您按揉一下吧。”玉环体贴的走过来。 南溪闭着眼睛,任凭玉环纤柔的手指在穴位上游走。 玉明到底还是没能找到人,杨管事连着家眷一起搬走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南溪暂时把这事放下来,决定先去查探查蓝秀坊和卫琅的事情。 “不用这身衣服,换一身男装。”南溪看着玉蝉手上拿着的素净女装,摇头吩咐道。 玉蝉不解,但还是依言找出了男装。 南溪换上后,又拿了把扇子在手里,一改往日的柔美,多了几分书生气,宛如一个翩翩佳公子。 南溪让玉环和玉蝉也扮成了男子,带着二人出了忠义侯府。 两个丫头远远看到蓝秀坊,就忍不住心急,郡主跟太子的关系已经渐渐的变好了,怎么还会来这种地方。 要是叫太子知道,岂不是又要发火。 “我不说你们不说,他怎会知道?”南溪轻描淡写地道。 她今天可是特地在脸上折腾了一番,化妆术某种程度上也堪比易容术,至少现在她脸上就看不出一点本来的痕迹。 玉环和玉蝉没她那么乐观,这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 南溪也想试试今天化妆的效果,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上回见过的那个妈妈桑果然没认出她,热情的迎上来:“哎哟,公子很面生啊,喜欢什么样的,我们这儿啊,环肥燕瘦应有尽有,不管你爱哪一款,保管你满意。” “听说你们的头牌叫君华,本公子就要他来陪。”南溪刷的展开扇子。 妈妈桑脸上的白粉随之扑簌簌落下,南溪被惊得目瞪口呆,这是涂了多少层啊,这样就掉下这么多,她怀疑妈妈桑把自己当墙刷了。 ##第四十八章 君华受伤 “哎哟,那可真不凑巧,君华病了,不能见客呢。”妈妈桑帕子一甩,遗憾地道。 南溪挑眉,病了,这么巧? 别是妈妈桑故意打发她的说辞吧。 南溪从袖子里抽出一叠银票,塞到妈妈桑手里,云淡风轻地道:“还请行个方便。” 妈妈桑一看数额,五张一百两,整整五百两啊,眼睛瞬间亮了,一边将银票往袖子里塞,一边咯咯的笑道:“虽是病了,但是公子来了,却是得见一见。” 南溪嗤笑,这钻进眼前里的老鸨。 妈妈桑看在南溪出手大方的份上,亲自把人带到君华的房间,敲了敲门,道:“君华,有个客人想要见见你。” 过了良久,里面才传出一个虚弱的声音:“我今日有病在身,实在不能接客,请妈妈打发了吧。” 南溪一听这声音,皱了下眉。 妈妈桑也有些惊疑,心里嘀咕着怎么感觉还病的越来越重了,连声音都哑了,却舍不得到手的银票,也不顾君华的反对,伸手推开了门,语重心长地道:“君华啊,你这……” 南溪越过妈妈桑,看到里面淡红色纱帐飞快的放了下来,一个身影若隐若现,空气中不复上次淡雅的味道,反而弥漫着一股难闻的药味。 妈妈桑还在絮絮叨叨,南溪皱眉:“你先下去吧。” 有银子的人是老大! “那公子,你下手可轻点啊,您也瞧见了,咱家君华真的病了。”临走前,妈妈桑关心了一把摇钱树。 南溪痞气一笑,玩世不恭地道:“妈妈放心好了,本公子自会手下留情。” 末了,给玉环和玉蝉使了个眼色,两人知趣的守在外面。 关上房门,南溪快步走到床边,一把撩开纱帐,映入眼帘的是君华那张灰白色的脸,短短数日,就已经憔悴到如斯地步! 君华强撑着坐起身,下一刻,手腕被人捏住,君华如同受惊的小兽一般迅速的缩回手,淡然道:“恕君华失礼,今日做不了别的,却是让公子破费了。” “上次来见过,怎么就这般客气了。”南溪挑唇一笑,没有再刻意伪装声音。 君华诧异,认真打量了南溪片刻,松了口气:“原来是太子妃,君华失礼了……” “行了,没那么多虚礼,你病了怎么不见请大夫?” 君华垂下眸子:“只是小病,没必要大惊小怪。” “这还叫小病,再病下去只怕连命都没了吧?” 南溪不赞同的蹙起眉,闪电般捏住君华的手腕,这次用了点力,君华挣脱不了,任凭南溪抓住他的手腕诊脉。 “脉象很虚弱,发热厉害,应该是烧了好几天了,且持续不退,对不对?”南溪听了脉象以后询问。 “是。” 君华点头,意外太子妃竟然真的会治病。 南溪叹息一声,发热也是会死人的,尤其是在医疗落后的古代。 “我先给你退烧,不管你是因为什么原因不请大夫,配合我,不然我就强制把药塞进你嘴里。” 君华露出一抹虚弱的笑容,虽是病中,却还是明艳至极。 能成为头牌的,果然不是简单的角色。 “太子妃给君华治病,君华感激还来不及,怎会不配合。” 南溪点了点头,道:“那你先告诉我,是什么引起发热的?” 这下,君华有些迟疑了。 “我必须要找到病因,才能对症下药,你也不想一直这么病着吧。”从君华的神色来看,他其实很着急。 果然,犹豫了片刻,君华缓缓掀开被子,捋起了裤腿。 只见他右腿上有一个碗大的伤口,因为没有得到妥善的治疗,伤口已然发黑。 君华本以为会吓到南溪,但是谁料,南溪脸上神色丝毫不变。 君华不免对南溪的大胆感到了敬佩。 实际上,南溪见过比君华腿上还要严重,可怕,恐怖百倍的伤口,这一点,吓不住她。 “怪不得烧的那么厉害。”南溪伸手按了按已经肿起来的伤口,道:“淤血要清理出来,可能会有些疼,你忍着一点。” “好,我能忍得住。” 说是这么说,接下来南溪开始治疗的时候,君华还是疼的晕头转向,整个人昏昏沉沉,宛如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南溪本想将他双眼蒙起来,不过看他这个样子,估计也没空去管自己干了什么。 清理伤口,上药,包扎,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等君华恢复意识的时候,面前多了一个碗,是碗清水。他下意识的张开嘴,喝了一口,随后,嘴里便滑进什么东西。 “退烧药。”南溪淡淡地道,没有多解释的意思。 君华也识趣的不再多问。 伤口仍旧疼的钻心,不过与之前的感觉已经不一样了。 “多谢太子妃。”君华郑重的道谢。 南溪摆了摆手,随口问道:“你怎么伤的这么严重?” 据她所知,做这类生意的人,都很爱惜自己的身体,因为万一留些伤痕在身上,很可能影响客人的兴致,从而生意大打折扣。 “君某,身处这种地方,无可避免。”君华垂下眼眸,语气低落。 南溪反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这意思是他的伤是楼里的客人造成的,然而南溪却不相信,看那伤口的模样,分明是箭矢从百米外的冲击力造成的。 不过君华有意隐瞒,她也没必要刨根究底。 归根到底,这事,跟她没有关系,救治君华,一者是有事情要询问他,二者也是医者的本能。 “请让君某稍微清理一下,再来侍奉太子妃。” 南溪差点被口水呛住,什么叫侍奉,说的那么暧昧做什么? 不过面上,她面色不改,老神在在走到桌边坐下。 “嗯。” 君华则叫了自己的小侍进来,给他洗了脸,梳了头发,换上衣服,看起来总算是比刚才像个人样了。 挥退小侍,君华谦恭道:“太子妃,您今日是想让君某弹琴,还是作画,还是下棋?” 南溪扫他一眼,调侃道:“你可真够敬业的,我才将你从死亡前线拉回来,你就爬下来接客,啧啧……” 对于南溪的调侃,君华没有生气,他淡淡一笑,姿色芳华。 “这是我们这一行的素养,既然客人为我们花了银子,我们自然要让客人满意的。” 哦,还挺有职业操守。 南溪笑了笑,道:“都不需要,本郡主今日,只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第四十九章 难以置信的真相 南溪给自己倒了杯茶,闻了闻味道,却又放下了。 这蓝秀坊的茶,香的腻人。 君华也没有催南溪,静静的等着。 “你来蓝秀坊多久了?”南溪终于开口。 君华回答的很快:“五年。” 南溪算了下时间,这么早就在蓝秀坊,那卫琅的事情他是有可能知道的。 “那你认不认识一个叫做卫琅的人?”南溪眼神落在君华的脸上,不放过他一丝一毫的反应。 君华摇头道:“从未听过。” 南溪肩膀顿时垮下去,有些失望,但还不死心的追问道:“你仔细想想,到底有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就算卫琅找的不是君华,都在一个楼里,总归是能听到一些消息的的。 “太子妃,君某真的不知道。”君华配合的想了想,然后诚恳地道。 南溪从他脸上看不出什么来,只得作罢。 “既然你不知道,那你便好生休息。” 离开蓝秀坊时,南溪还特意给妈妈桑一万两银子。 “这半个月内,君华被我包下了,如果你敢让他接客……”南溪给了玉环一眼,玉环心领神会的拿起手中的剑,拔了一下。 剑的冷光,瞬间打在了妈妈桑的脸上。 吓得妈妈桑立即跪在地上,哭丧着:“小的知道了,太子妃您放心!” 嘱咐君华好生休息养伤,便带着玉环和玉蝉离开了。 玉蝉一出了蓝秀坊,则是不解的问南溪:“郡主,你为什么要将君华包下啊?万一要是太子知道了……” “我自有我的道理。” 她的直觉告诉她,君华不简单。 蓝秀坊内,君华一直保持着南溪离开时的那个动作,眼睛盯着桌上的茶杯,久久没有动一下,宛如一尊雕塑。 …… 南溪离开蓝秀坊,却没有急着回去,而是在街上溜达。 说起来,她穿越到这个世界,都还没有好好逛过街。 南岳国的京都很繁华,房屋鳞次栉比,两边店铺林立,货物琳琅满目,甚至还能看到前来做生意的胡人,一派盛世繁华的景象。 南溪看到一个卖面具的摊子,面具做的栩栩如生,顿时觉得很新奇,站定欣赏。 “唉,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这皮肤越来越粗糙了,这样下去,夫君就要被其他的小贱人给勾走了。” “我也是,皮肤黑不说,还粗糙,老起皮,都不敢出来见人了。” “你瞧别人的皮肤多好多滑,跟剥了壳的鸡蛋一样,唉。” 两个女子挽着手,抱怨着从南溪身边经过。 南溪起初没在意,忽然想到什么,眼睛骤然一亮。 皮肤干燥?她有办法啊。 这个时代还没有面膜啊补水这一说,皮肤干燥应该是大部分女子都会面临的问题。京中贵女众多,又都注重脸,爱攀比,这个市场无疑是巨大的。 南溪越想越兴奋,于是面具也不看了,兴匆匆的回到忠义侯府,把玉明叫过来,让他去买点芦荟回来。 玉明一个糙汉子,压根不懂这些道道,只是疑惑了一瞬,就很快去执行任务了。 芦荟买回来后,南溪就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甚少露面,连饭都是玉环玉蝉送进去的。 “郡主,这些到底是什么啊?”玉环好奇地看着那一张张薄如蝉翼的东西,郡主这两天弄得就是这东西? 南溪一边吃着饭一边神秘一笑,道:“好东西。” 这是好东西?打死玉环也不相信,不就是一张薄一点的布帛吗,看不出来哪里好。 而且郡主还把这个东西敷在脸上,有好几次打开门,差点把她给吓死。 郡主还告诉她,用了这个东西,皮肤就能变好,真的假的? 南溪咬了一口肥而不腻的东坡肉,满足地道:“好吃,厨房换人了?”她吃着怎么感觉口味不大一样了。 “没有。”好的厨子也不是那么好找的,玉环摇头。 南溪疑惑:“但这几日的伙食,明显比之前要好吃了,还有那点心,之前的点心师傅可做不出来。” 玉环笑道:“郡主,这不是咱们府里的师傅做的,是太子殿下命人送过来的。” 太子殿下?宫墨玉? 南溪咀嚼的动作停了下来,看着玉环道:“怎么回事?” “自从那日您在东宫用过膳后,太子殿下第二日便叫人送了些吃食过来,这几天也一直都有在送。郡主,太子对您很用心呢。” 南溪不置可否,看着桌上的吃食,的确好好几样都是她在东宫吃过的。 他是把自己的喜好记了下来吗,看着冷冷淡淡的一个人,没想到还挺细心的。 可惜了,如果他不是太子,兴许她可以和他谈谈恋爱什么的。 …… 半夜,南溪关了几天的房门终于打开。 “郡主,马车准备好了。”玉环适时出现。 南溪点头,率先朝前走去。 赌坊,仍旧灯火通明。 来过几次,南溪已经很熟悉,熟门熟路的往里走,童宇听到伙计的汇报,迎了出来,笑眯眯地道:“公子来了,今日可还要玩几把。” 说完这句,童宇就恨不得把舌头咬掉。 南溪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漫不经心地道:“行啊,盛情难却,童掌柜既然……” “公子您可别逗我了,我一时嘴快,说溜了,以公子的本事,我们赌坊实在无人是您的对手,咱们还是说正事吧。”童宇擦擦汗。 赌坊才输的血本无愧,这又来一次,他这个掌柜可以不用当了。 南溪也只是开玩笑而已,她来是有正事的,闻言便道:“五日之期到了,你们老板呢。” “公子莫急,老板今日不在,但给公子留了一封书信。”童宇说着,从怀里拿出一封信,恭敬地递上。 南溪接过,撩起眼皮看了看童宇,道:“你们老板莫非是不敢来见本公子了?” 童宇呵呵笑道:“哪里啊,老板确实有事,不过老板想说的话,都在这里面了。” 南溪拆开信封,抽出信纸展开,眉目倏然沉了下来。 童宇心里打鼓,这位主不高兴了,不会又做出什么事情来吧,他知道眼前这位是未来的太子妃,心里一直忐忑着,一点不敢怠慢。 “公子……” 南溪打断他的话,沉声道:“你们老板在哪里,让他出来见我。” 这里面的内容太过惊世骇俗,南溪不敢相信。 “公子,老板现在不在京城,否则也不会不来见您。”童宇陪着笑脸。 南溪显然不信,犀利的双眸凝注在童宇脸上,一字一顿道:“别跟我耍什么花招,他是真不在,还是托词,若是让我知道是托词,我就把你们这赌坊给拆了。” 童宇苦笑,点头哈腰道:“公子啊,我哪敢骗您,老板是真不在京城。” 南溪盯着他,那身上的气势不怒自威,生生让童宇感觉到了巨大的压力,后背冒出了冷汗。 ##第五十章 必须远离 童宇顶着巨大的压力,勉强开口:“公子,老板确实不在京城,您有什么话,童某可以代为转达,或是某日老板回来,咱们再另行约定见面的时间,如何?” 南溪沉吟了一会,问道:“你们老板什么时候回来?” “这个,多则两三个月,少则十天半个月。” 南溪心想,最少也要十天,太长了,她等不得,便道:“不必了,转告你们老板,他还欠着我两件事,让他不要忘了。” “自然自然。” 童宇目送着南溪离去,转身回了上次的清幽小楼。 还是同一间房,还是同样裹得严严实实的黑衣人,童宇恭敬行礼:“老板,按照您的吩咐,把人打发走了。” “她怎么说?” 童宇躬身道:“太子妃看来有所怀疑。” 黑衣人轻笑一声,嘶哑的嗓子听起来尤为恐怖:“她若是不怀疑,我反而要怀疑了。” “老板?”童宇一头雾水,怎么感觉老板的语气听起来还挺开心,难道她就不怕太子妃去调查出真正的真相? “她对信里内容产生疑心,必然想着要去求证,你猜,她会去找谁求证?”黑衣人撩起宽大的衣服下摆,在窗边榻上坐下。 童宇略思忖了一会,试探着道:“卫琅?” 说到这,童宇恍然大悟,不禁对老板肃然起敬。 …… 南溪拿了信离去,一路上无话,满脑子都是信上的内容,自从知道所谓的真相后,心里就一直萦绕着一股愤懑的情绪。 南溪知道那不是自己的情绪,应该是原主残留的意识。 她定然不甘心,若非父母死去,她又怎会被那个狼心狗肺的舅舅囚禁这么多年,如今得知父亲的死,可能是一场阴谋,她怎能不愤恨。 你放心,我会帮你查清楚真相,还你父母一个清白,也会帮你报仇的。南溪在心里默默地说。 回到府里,南溪觉得有些疲倦,打发走两个丫头,便想先睡一觉,等明天再作打算。然而她刚撩开帐帘,就听到一道绵长的呼吸声。 南溪一惊,后退两步,戒备起来。 她的床上,怎么会有呼吸声? 南溪缓缓地警觉地靠近,手上已然握着一把银针,但等看清那张熟睡的脸后,顿时无语了。 宫墨玉,他怎么会跑到她的床上。 宫墨玉看起来睡得很熟,精致的五官在灯下美出了一个新境界,果然灯下看美人很要命。不过,那即便睡着也不减的凌厉气势是怎么回事。 正当南溪在推醒和任凭他继续熟睡中犹豫时,宫墨玉却自己醒了过来,一双清明的黑眸直直的撞入南溪的视线,哪儿有一点睡意。 “你去哪儿了?”宫墨玉坐起来,开口就是质问。 南溪心想,我还怎么问你怎么出现在这里,你倒好,反而质问起我来了。 她避而不答,指指自己的床,语气不善道:“我该问你才对,太子殿下,你怎么会在我床上?” 这擅闯私人领地的毛病到底什么时候能改? 宫墨玉却半点没有不自在,脸上一派理所当然:“你人都是本宫的,睡你的床怎么了。” 南溪看了他半晌,转身便走:“既然太子喜欢,那你就睡吧,我去别的房间休息。” 刚走出两步,被宫墨玉拽住手腕,南溪回身,袖子里有东西飘出来,宫墨玉伸手接过,道:“什么东西?” 南溪看到是那封信,心里一惊,一把从宫墨玉手里抢过,揣进怀里,轻描淡写实则心脏砰砰直跳:“我胡乱画的的东西,别乱看。” 宫墨玉挑眉,上下打量着她,见她的脸和耳根都红了,轻轻一笑:“本宫就这么一问,太子妃害羞什么,本宫不看便是了。” 南溪心里悄悄吁了口气,这里面的内容绝对不能让宫墨玉看到,否则难保他不会杀自己灭口。不过,在调查清楚事情真相之前,她必须要远离这个人了。 “你到底来做什么的。”南溪忍了忍,还是出口问道。 “太子妃是忙的连给本宫检查伤口的时间都没有了?你不来,本宫自然亲自来找你了。”宫墨玉说出目的。 南溪心里想着东宫有那么多太医大夫的,就算不会做手术,但护理个伤口是没问题的,巴巴的跑到这里来,鬼才信他的话。 但宫墨玉的神情太过理所当然,仿佛就是这么一回事。 南溪也懒得深究了,只想赶紧把人打发走了,好好休息。 “躺下。”南溪言简意赅的吩咐道。 宫墨玉猜想她要给自己检查伤口,从善如流,南溪询问:“疼吗,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很疼。”宫墨玉一脸的认真。 南溪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手上的动作却是放轻了一些,熟练的解开宫墨玉的外衣,然后是里衣,起初宫墨玉的嘴角还是柔和的,但转瞬,脸色就变了,一把擒住南溪的手腕,脸沉得能滴出水来。 “又怎么了?”南溪耐着性子问。 宫墨玉嘴角压得低低的:“你经常做这些?”不然动作哪儿能这么熟练。 南溪不解:“做什么?” “给人解衣。”宫墨玉一字一顿,黑眸暗沉锐利,积聚着风暴。 南溪在上一世本来就是医生,什么没看过,不过脱衣服这事,倒是都是患者自己来的,谁叫这位是太子,自己伺候了他,还心有不满,也是醉了。 当然,这话是不能直接说出口的。 “没有。”南溪摇摇头,如实道,这也不算是说谎吧。 宫墨玉脸色没那么难看了,语气仍旧不好:“以后,不许对别人做这种事。” 南溪很想告诉他,他们迟早是要退婚的,他管不了那么多,但一想到宫墨玉那恶劣的性格,便闭了嘴,敷衍的点了点头。 宫墨玉自然也不信她会这么听话,眼底情绪翻涌着,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两人虽然隔得很近,却都各怀心思,一时间,倒也相安无事。 都没说话,房间里很是安静,南溪给宫墨玉换了纱布,伤口恢复的不错,过个一两天就能拆线了。 ##第五十一章 面膜成功 没有拆穿宫墨玉“很疼”的鬼话,南溪检查完后宣布:“可以了,现在只要不做剧烈运动,基本没问题了。” 话音一转,又多交代了两句:“平时还是需要多休息,不要以为好了就没事,身体亏损了是事实,完全恢复得要个一年半载的。” 宫墨玉哦了一声,看起来很听话。 南溪见他没有要走的意思,开始赶人:“夜深了,殿下回去休息吧。” 她后面的加的那一句,就是为了防止宫墨玉再往她这边跑,但对方显然半点都没听进去。 宫墨玉点头,赞同道:“的确该睡觉了,本宫也觉得甚为困倦。” 那还不赶紧滚。 南溪把门拉开,热烈欢送喜怒无常我行我素高贵冷艳的太子殿下。 然而,等她回头去看,差点没喷出一口血来。 宫墨玉又躺到了她的床上,还自觉地盖上了被子,且还催促南溪:“太子妃把灯灭了,赶紧过来睡觉。” 南溪深呼吸,磨牙:“您搞错了,那是我的床,你给我回东宫去睡!” 宫墨玉如同没听见,闭上了眼。 开玩笑,他怎么可能会回去,好不容易睡个好觉,哪能就这么离开。他今日本来是想看看南溪在做什么,没想到人不在,他等着等着意外的睡着了,说起来,宫墨玉自从受伤之后,已经许久没有好好睡过一个觉了。 在东宫,每天能安稳睡两个时辰都是奢侈,亏得他身体强悍,才撑下去了,不过身体到底不舒服。 在南溪房间里睡的这一个时辰,竟然是他这么久以来,睡得最舒服的一个觉。 南溪见他是真不打算走了,只能自己离开,只是她刚走到门口,大开的门咻的一声就自己关上了,带起的风打乱了南溪的发丝。 她目瞪口呆,这是什么神操作。 宫墨玉半靠在床头,手上转着不知道从哪里找到的香块,脸色一片平静,但动作却表明,他是不会让南溪出这个门的。 南溪自暴自弃,一屁股在桌边坐下,拿了本书装模作样的看起来。 我就不睡,你能拿我怎么样。 宫墨玉又催了她一遍,见她不愿意过来,也就算了。 南溪根本看不进去书,为了抵抗睡意,她极力让自己去想些别的事情,不知不觉,就又想到了那封信。 她眼神暗淡下去,看着床上似乎已经睡着了的宫墨玉,神情渐渐凝重。 倘若事实真相真的如同斗篷人查到的那样,那面前这位,与那位在深宫中的九五之尊,就是忠义侯府的仇人。 可怜忠义侯一生忠义,劳苦功高,却得到那样的下场。 这两父子的心思,可见不是一般的狠毒。 不管怎样,南溪都不会让自己与这样的人有太多的牵扯。 明天就去找卫琅,将事情问个清楚。 南溪下定了决心,心里一松,困意袭来,不知不觉趴在桌上睡着了。 模糊间,有个高大的身影朝她走过来。 第二天南溪行醒过来,房间里已经没了宫墨玉的踪影,而她躺在床上,懒得去想是怎么上来的,伸了个懒腰,穿衣起床。 玉环玉蝉端着水进来服侍,两人都是兴致勃勃的,眼角眉梢是抑制不住的喜悦。 “什么事这么高兴?”南溪问了一句。 玉蝉立刻高兴的凑过来,道:“郡主,昨天晚上你拿给奴婢和玉蝉的那个什么面膜,我们俩都用了,今天早上起来,感觉皮肤没那么紧绷了。” “是啊,郡主,还光滑了许多。”玉环也兴奋地道。 南溪挑眉,打量了两个丫头一会,颔首道:“好用便行。” 这才用了一次,就已经觉出了效果,再坚持一段时间,不难想象效果会有多好。 南溪对此很满意,这样一来,她就可以放开手脚大干一场了。 “郡主真厉害,居然能做出这么好的东西。” “就是啊,依奴婢看,郡主的这个什么面膜,比那什么美玉堂的东西好用多了,毕竟美玉堂卖的都是些胭脂水粉,只要皮肤干燥,很容易掉粉。” 两个丫头你一句我一句,活泼的不行。 南溪心里一动,她折腾了这几日,玉明买来的芦荟早就用完了,看来还得让玉明去多多的收购才是。 玉明得了这个吩咐,自去收购芦荟,南溪则带着玉环玉蝉,去了天牢。 “什么人,天牢重地,闲人勿近。” 南溪等还未靠近,就被面无表情的守卫拦在了门外。她早料到了这种情况,从袖子里抽出一锭银子塞过去。守卫掂量了一下,很满意,开了牢门,嘱咐道:“去看一眼就出来,不要多耽搁。” “多谢大人了。” 天牢阴暗潮湿,味道极度难闻,里面男女分押,所以南溪看到的,就是卫琅一个人百无聊赖的在里面四脚朝天。 南溪冷笑,她这个舅舅,倒是还挺悠闲。 “外甥女,你来这儿做什么,来看舅舅的笑话吗,你这个不敬长辈之人,将长辈送进牢里,还有脸过来。”卫琅看到南溪,一跃而起,噼里啪啦就是一通控诉。 南溪淡淡道:“舅舅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你若是清清白白,又怎会来到这里。” 卫琅梗着脖子,死鸭子嘴硬:“我做了什么,我什么也没做。” “囚禁我数年,让你女儿百般欺压我,将忠义侯府的产业据为己有,还妄想狸猫换太子,这些还需要我再说一遍?” 卫琅强词夺理道:“什么囚禁,说的那么难听,你一个小孩子家家,没了父母,舅舅看顾你,帮你看守家业,有什么问题。” 这个人的脸皮简直厚的无药可救了,南溪懒得跟他废话,直接问道:“我问你,我父亲是怎么没的,我要知道所有详细细节。” 卫琅一僵,眼神明显的开始躲闪。 南溪上前一步,紧紧逼视,卫琅有些狼狈,退到牢房的最里面,道:“外甥女不是知道吗,怎么又重新提起这件事,舅舅知道你放不下,但人已经去了,就……” “卫琅!”南溪沉声喝道。 ##第五十二章 收购芦荟 卫琅咬紧牙关,死活不肯松口,不管南溪怎么问,都是那句“忠义侯兵败被杀,与他无关”,南溪再要逼问,守卫进来赶人了。 南溪什么都没问出来,很不甘心,但也没办法,只得暂时离开,以后再想办法进来。卫琅的表情告诉她,忠义侯的死,绝对有问题。 回到府里,玉明正好收购芦荟回来。 南溪看着那为数不多的芦荟,皱眉道:“才这么一点?” 她要做面膜,需要大量的芦荟,玉明收集到的这一点,还不够她忙活两天。 玉明连忙道:“若是不够,属下再去收购。” “等等。”南溪沉吟了一下,指着面前的一堆芦荟道,“这是一上午收购来的?” “是的。” 南溪心想,这速度也太慢了,哪怕玉明一整天都在外忙活,收来的数量也有限,而且,她还有事需要玉明去做,他可不能一直在外忙碌。 思忖半晌,南溪对玉明道:“玉明,你今日去收购芦荟时,对那些卖芦荟的人家说,忠义侯府收购这种草,让他们直接送到侯府来。” 玉明一听,眼睛便是一亮,这个法子好,事半功倍,不过很快他又迟疑道:“郡主,这样好吗。” 打着侯府的名义,收购一种无人理会的野草,传出去,京城那些人怎么看待郡主? 南溪好像知道玉明心中所想,淡淡道:“本郡主没偷没抢,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你尽管去就是。” 玉明点头应下,转身自去忙去了。 得了消息的庄户人家,起初还不敢相信,竟然有人会收这种随处可见的野草,收去做什么,别是耍着他们玩吧。不过,等到玉明当场拿出银子结算清楚后,大家全都相信了。 那可是货真价实的银子啊,这种野草,果真能卖到银子。 一时间,所有人都围上来,跟玉明打听,叽叽喳喳的,十分热闹。玉明一一回答清楚,并再一次强调:“从明天开始,我就不过来收了,有想要卖芦荟的,自己带着东西,去找忠义侯府。” 农人们面面相觑,有些听说是侯府,纷纷打了退堂鼓,也有一些为了银子,决定搏一把。等他们找到忠义侯府,说明来意后,果然有人过来收去了他们的芦荟,并且很快付清了足额的银子。 本来半信半疑的农人们,这下是真的高兴了,回去将消息一说,其他人也很眼红,纷纷加入到卖芦荟的队伍中来。 仅仅一天,南溪就收到了不少芦荟,她很满意,材料跟得上,她的面膜大计才能继续进行下去。 而南溪毫不掩饰的收购芦荟的行为,也瞬间传的沸沸扬扬的。 一夕之间,满京城都知道了,忠义侯府在收购一种叫做芦荟的野草,众人不解其意,都把这件事情当作笑话来讲。 “你们说,忠义侯府的那位是不是疯了,她竟然在门口贴了张告示,大肆收购野草,哈哈哈,笑死人了。” “真的假的,侯府小姐,怎会知道那种不知名的野草。” “谁知道呢,不仅如此,那位还亲自出来,与那些粗鄙不堪的泥腿子交涉呢,一点都不像郡主。” “天啊,太子一定会受不了吧,希望太子能赶紧退婚。” 这样的议论声,在大街上随处可以听到,有些人还特地赶过来查看真假,一见忠义侯府那络绎不绝的景象,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还真是,这忠义侯府,都快变成庄子了,别的达官贵人都是恨不得将自己的府邸弄得不食人间烟火,这忠义侯府倒好,怎么接地气怎么来。 瞧瞧那些穿梭的庄户人,穿的也太寒酸了,啧啧。 玉环和玉蝉负责在门口检查和验收芦荟,将那些不怀好意的话全都听到了耳朵里,当时就气得不行,我们郡主要做什么,你们这些凡人又怎会知道,不清楚就不要在这里胡说八道。 可惜,两人除了瞪眼别无办法,因为说的人实在太多了,围观的大多数人都是来看笑话的,那怜悯的眼神,仿佛在说这忠义侯府还真可怜,从上到下,都是些傻子。 两个丫头忙了一天,脸色都有些不好。 南溪瞧见,奇怪地道:“怎么回事,收芦荟还把你们收出一肚子气来了?” 玉蝉百思不得其解:“郡主,咱们为什么要在府里收这些东西啊,你都不知道外面的人怎么说我们,太气人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南溪早就料到了,也不急,慢条斯理地道:“哦,怎么说?” 玉环抢着道:“说我们忠义侯府上不得台面,小家子气,还说,还说……” “还说什么?” 南溪淡淡的一句话,让玉环神色一凛,连忙道:“还说,还说您配不上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应该跟您退婚。” 南溪的眼睛倏尔一亮:“他们真这么说?” 玉环和玉蝉对视一眼,都有些无语,怎么郡主的反应跟他们预想中的不太一样,好像很高兴的样子。 南溪当然高兴,她用尽办法,宫墨玉都不为所动,倘若这样可以,那真是帮了她的大忙了。 “是啊,奴婢们亲耳听到的。”玉环确定地道。 南溪眼睛放光,唇角笑意浓厚。 “干得好,继续,明天你们就在外面收,想看,就让他们看个够。” 两个丫头呆滞住,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郡主,这,这,其实我们不必闹得这么大,悄悄的让他们从后门送过来就行了,这样那些人就没热闹可看,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南溪摇头道:“那怎么行,我就是让他们知道,知道的人越多越好。” 玉蝉不是很明白,玉环却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拉了拉玉蝉的手,把她带出去,轻声道:“走吧,不要打扰郡主了。” “玉环,我话还没说完呢,你叫我出来做什么,我们得提醒郡主啊。” 玉环白了她一眼:“你以为你比郡主聪明,还提醒郡主,郡主考虑的比我们周全多了,不该你管的事别管。” 玉蝉嘟囔了两句,到底还是跟着玉环离开了。 ##第五十三章 去看笑话 京城颇为有名的珠宝店里,陈思宁和平阳郡主正在挑选首饰。 “平阳,你说他们传的那些话是真的还是假的?”陈思宁心不在焉的摆弄着一支翡翠玉钗,眼底却流露出一丝光芒。 平阳郡主道:“什么话?” “就南溪收购野草的事。”这件事情传的沸沸扬扬,整个京城都知道了,她们刚才下马车,还听到两名女子在谈论这件事。 平阳郡主撇了撇嘴:“谁知道呢,兴许是真的吧。” 陈思宁若有所思,放下玉钗提议道:“不如我们去看看吧,到底是什么金贵的野草,能让忠义侯府郡主亲自出面收购。” 平阳郡主也是爱好看热闹的,闻言立刻响应,两人兴致勃勃的朝忠义侯府赶来。 到了忠义侯府,被那来来往往的农人惊呆了,传言是真的!南溪那个蠢女人,竟然真的在收购那奇怪的野草。 什么情况,南溪是疯了吗。 陈思宁皱了皱眉,随口问旁边因为拿到银钱而欢天喜地的农人道:“这些野草,是怎么收购的?” 闻言,农人警惕地看着她,来卖芦荟的人够多了,他生怕忠义侯府不收,这又来一个跟他抢生意的?这人穿着华丽的,不像是需要卖芦荟补贴家用的啊。 “我就随便问一下而已,不是要跟你抢生意。”陈思宁温声道。 农人这才道:“十五文一斤,比俺们种地要划得来多了。” 十五文?那确实挺高的,陈思亮转念一想,又问道:“你可知道,忠义侯府为何要收芦荟?” 那农人愣了一下,随即摇头:“俺不知道。” “她没跟你们说?” “没有啊,俺也不管那么多,只要能卖钱就行,对吧。”农人乐乐呵呵的离开了。 陈思宁和平阳郡主在人群里站了好一会,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陈思宁到底按捺不住心底的好奇,转身吩咐了身后的小丫头几句,那小丫头便走到人群前面,扬声道:“小娘子,你们花这么多银子,买这一堆野草来是做什么的?” 今日外面就只有玉蝉一人,玉环陪着南溪出门了。 她抬眼看到对面说话的人,一身丫头装束,不是来卖芦荟的,她客气笑道:“这是郡主的吩咐,我也不知道。” 小丫头哼了一声,道:“你跟这些人收这些莫名其妙的野草,总得告诉人家,买来是做什么的吧,万一你们用来干坏事,岂不是连他们也变成了你们的帮凶?” 这话有够强词夺理的,偏偏那丫头还一脸都是道理的模样,看的人心里非常不爽。 不过,有些农人却觉得有道理,他们心里本来就不安,野草啊,路边随处可见的野草,扯过来就可以卖不少银子,这样的事情,以前他们想都不敢想,却真真实实的发生了。 这心里,总有那么些不安。 玉蝉扫了一眼众人,好声好气地道:“大家放心好了,我们收购这个东西,绝对不是用来干坏事的,这个我可以保证。” “那你倒是说说,一堆杂草,怎么就能收价十五文钱?” 玉蝉自然是知道芦荟是用来干嘛的,不过现在却不能告诉这些人,她被逼问的有些着急,正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时,身后响起一道清洌的声音。 “想要知道做什么,半个月后,到彩云阁来,自然知道。” 南溪带着玉环,缓步走出来。 彩云阁?有人知道的,不免都好奇起来,那不是卖珠宝首饰的吗,怎么又跟忠义侯府这些杂草扯到关系了? 不过,话说那彩云阁,都已经关门好几日了,看着也不像是要开门的意思,老板在外面贴了张停业整修的告示,也不知道要贴多久。 众人看到南溪出来,一时倒也不敢再造次了,毕竟,这位是未来的太子妃。 在背后说说还好,当着人的面,他们却是不敢说的。 人群里,陈思宁死死盯着南溪的脸,她竟没发现,这女人几天没见,皮肤好像比上次要更好了,一张脸十分水嫩。那举手投足间,连陈思宁也不得不承认,很有几分吸引人的意味。 这女人竟然又变美了。陈思宁察觉到浓重的危机感。 她本来在宫墨玉面前,就没有什么存在感,若是再让宫墨玉看到这样的南溪,那她更是没有一点希望了。 “我们走吧。”陈思宁语气低落的说了一句,随后与平阳郡主离开。心里却一直想着南溪买芦荟的事情,迟迟无法释怀。 而之前那个丫头,也在南溪出现后,悄无声息的溜掉了。 主子都走了,她一个奴才,自然也是要赶紧离开。 南溪眼角余光瞥见两个熟悉的身影,嘴角微微勾了勾,吩咐两个丫头继续,随后回了房。 将门锁上后,南溪随后将意识凝注到脑海,进入到空间里。 君华的伤不容乐观,毕竟是拖得太久了,恢复起来速度太慢,而且她今天去查看时,发现伤口又流脓发炎了。 南溪重新给他处理过,心里想着,还是得给他弄些药才行。 君华的态度仍然是客气而疏离的,南溪也不泄气,她也没想过君华会很快将蓝秀坊的事情告诉自己,不过她可以等,多久都可以。 东宫。 “殿下,属下已经查明,郡主让人收购野草的事情属实。”暗一行了礼,将查到的事情说了一遍。 宫墨玉的眉头蹙起来:“她收购那不值钱的东西做什么?” 难道还在想着凭借这些退婚?宫墨玉的脸没来由的沉下来,她竟然还没死心! 暗一只觉得室内安静的过分,温度似乎又下降了不少,悄悄抬头,正看到宫墨玉那张阴沉沉的脸,立刻又低下头,不敢再多看。 “属下不知,忠义侯府瞒的很严实,没有人知道太子妃要做什么。”暗一如实道。 没有人知道?宫墨玉想到南溪那双狐狸一样的眼睛,心里想着,她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第五十四章 训练员工 收购芦荟一事进行的很顺利,没有人再提出质疑,也许他们都对南溪那句“半个月后,彩云阁见”产生了好奇,有什么问题也都憋在了心里。 人家都说了半个月后见,那个到时候再说呗。 南溪对外面的事也不关心,反正,该做的宣传都已经做了,胃口也吊起来了,接下来,她只要准备好足够的面膜便行了。 对了,还有一件事。 彩云阁的装修也该提上日程了,还有员工问题,南溪可不希望彩云阁的伙计还跟当初一样,懒懒散散。 想到这,她暂时将手头的工作放到一边,带着玉环来到秋风院。 孩子们见到南溪,纷纷行礼,四个伙计也是恭恭敬敬的,比几天前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要好多了。 南溪心里比较满意,但这样还不够,她不但要将彩云阁打造成京城最好的珠宝店,还要提供全京城最好的服务。 “假如玉环是你们的客人,她要来彩云阁看东西,你们怎么招待她?”南溪给他们出了道题。 玉环很配合的入戏。 几个伙计看到玉环进来,瞬间进入状态。 “这位小娘子,您要看点什么?” 玉环煞有介事地道:“我家小姐明日要参加一个宴会,缺一副耳坠。” “耳坠在这边,您请。”伙计们笑吟吟地道。 玉环矜持的扬了扬下巴,走了过去,打量着柜台里摆放的东西,但很快便皱起了眉头,嫌弃地道:“你们怎么搞的,这些耳坠也老土了吧,怎么配得上我家小姐。有没有好一点的,拿出来瞧瞧。” 几个伙计都愣了一下,一人反应过来,拿了一个水滴造型的,殷勤地道:“小娘子,您看这只耳坠,造型大方,用材是上好的玻璃种翡翠,一定非常配您家小姐的气质。” 玉环瞥他一眼:“你都没看到我家小姐,怎么知道配她的气质,翡翠耳坠我家小姐有很多,不需要了,别的呢。” “那您瞧瞧这只如意点翠……” 伙计一连推荐好几对耳坠,玉环都不满意,而且总能挑出各种各样的毛病,伙计脸上的笑脸渐渐维持不住了。 玉环捶了捶腰,竖起眉毛道:“你们店铺连杯茶都没有,来了这半天,嘴都说干了。” 伙计们早已呆住,听到这话,才如梦初醒,一溜烟跑去倒茶了。 试炼到此结束,伙计们忐忑的站着,偷偷瞧着南溪的神色。 南溪脸上看不出满意还是不满意,她站起来,淡淡地道:“谦恭你们学的不错,但做事情不是凭借这一点就能行的。” 一个机灵点的道:“请郡主指点。” “玉环进来时,你们只需一个人去接待便行了,四个人一窝蜂跑过去,店铺里其他客人难道不用管了?而且几个人七嘴八舌,没有分工,看起来一团糟。” 南溪知道这是四个人急于表现的原因,但做的不好就是不好。 “客人说要买耳坠,你们不问青红皂白就给她推荐,事先都不知道问问她需要什么样的,没有目的的瞎推荐,客人自然不会有好感。” “……还有,你们要学会察言观色,店铺里客人多的时候,备一些茶水和点心,我们做的是有钱人的生意,有钱人不在乎钱,但他们在乎享受,你们要做的,就是给他们一种自己被重视的感觉。” 伙计们听得很认真,若有所思,他们以前哪听过这些,杨管事自己都不会,更不用说来教他们了。 “郡主,小的们明白了。” 南溪颔首,几人进步已经很大了,一口吃不成大胖子,至少他们是真的在改,至于不足的那些地方,再改就是了。 “按照我说的,继续训练两天,就回去彩云阁吧。” 伙计很高兴,他们终于又可以回到彩云阁了。 南溪说完事情,转头看看孩子们亮晶晶的眼睛,渴望地看着她。她顿了一下,有些懊恼,这些天太忙,她都把请先生的事情给忘记了,看来,是时候让玉明去物色一个先生了,不,两个,必须文武双全才行。 “郡主,我们可以去彩云阁帮忙吗?”一个孩子怯生生地道。 南溪笑了笑,道:“不可以。” 那孩子的眼睛顿时暗淡下去,双手使劲绞着衣服,果然,他们本来就是小乞儿,怎么能去那什么彩云阁做事。听郡主的描述,那彩云阁一定非常棒。 南溪话音一转,道:“你们还是孩子,以学习为重,忘记我说的了吗,你们打败了他们,我会给你们请老师。” 刷的一下,十多双眼睛又同时亮了起来。 “好了,别多想了,这两天就会有先生过来,你们好好跟着学便是了。” 话音刚落,孩子们纷纷郑重的表态,一定会好好学,等以后长大了,报答郡主。 南溪又交代了几句,抽空去看了小虎牙一眼,小孩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这会儿也支着耳朵,听着南溪的训话,一见到南溪进来,便撑起身体坐了起来。 南溪查看了一下他的伤口,欣慰道:“这一两天就可以下地了,到时候跟他们一起学习。” 小虎牙眼里划过一丝犹豫,不过南溪没看到,她抬头的时候,只见小虎牙一脸认真地道:“我会好好学的。” 从秋风院出来,南溪继续回去做面膜,至晚间用了晚饭,南溪敷着面膜开始画装修图案,涂涂改改许久,才终于满意。 门口传来敲门声,南溪以为是玉蝉他们,走过去把门打开,门外的人看到她,愣了一下。南溪也愣住,随后皱眉:“你怎么又来了?” 宫墨玉盯着她的脸看了许久,伸手拿掉,露出南溪那张嫩嫩的脸蛋。 南溪没想到他会做这个动作,一时呆了呆,反应过来后咳了两声,道:“殿下自重。” 宫墨玉不以为意,随手把手上黏糊糊的东西扔开,目光有些难以从南溪脸上移开。 最后还是南溪率先转身走开,心里嘀咕宫墨玉什么毛病,那眼神像要把人看穿。 宫墨玉的视线不动声色的移开,落在桌子上的那张奇奇怪怪的图纸上。 ##第五十五章 真相 “这是什么?” 宫墨玉拿起来看了两眼,道:“你要重新装修彩云阁?” 南溪点头:“嗯,那么大一个铺子,白放在那里不觉得浪费?自然要重新开起来。” 闻言,宫墨玉便顺口问了几句账本的事情,他记得南溪之前还为这个烦恼来着,南溪不欲他多掺和,随口道:“都解决了。” 宫墨玉不置可否,只道:“有什么需要,跟本宫开口。” 南溪刚想说,没有,用不着,不劳烦您,宫墨玉再度开口:“但是,不要瞒着本宫。” “哪有什么瞒着你,太子殿下您那么神通广大,我活得不耐烦了敢瞒着您啊。”南溪面不改色地道。 宫墨玉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换了话题:“听说你在收购野草,要做什么?” 这事虽然传的满城风雨,宫墨玉知道也不稀奇,不过这鸡毛蒜皮的事还拿出来询问她,是不是管的也太宽了。 “太子殿下你好像很闲啊。”南溪翻了个白眼。 “闲的难道不是太子妃,忠义侯的事情还没查清楚,太子妃却满城收购野草,可知道外面现在怎么传?”宫墨玉收起脸上的笑容,透出几分冷厉。 南溪愣了一下之后,脸也迅速沉了下来:“我当太子殿下过来做什么,原来是来兴师问罪的,我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太子受不了大可以……” 后面两个字,在宫墨玉越来越恐怖的神色里,自动消音。 南溪刷的站起来,指着门道:“出去,我要休息了。” “休想。”宫墨玉拽住南溪的手,将人拉到跟前,一字一顿,“本宫给你时间去调查,若是太子妃查不出,那本宫就代劳了。” “你还需要查吗,你难道不是早就知道了?”南溪气的晕头转向,口不择言地道。 宫墨玉蹙眉:“本宫什么时候知道了,本宫又该知道什么?” 南溪细细观察他的神色,见他表情不似作伪,虽不知道是真是假,但宫墨玉向来情绪内敛,旁人很难看出端倪。她渐渐平静下来,刚才差一点就吼出来了,还好及时刹住。 “没什么,”她挣开宫墨玉的手,淡淡道。 宫墨玉剑眉紧锁,视线锁在南溪身上,从上到下,这时候南溪已经收敛好情绪,什么也看不出。 当晚宫墨玉照例与南溪睡在一张床上,她想反抗,根本反抗不了,只能被宫墨玉当作抱枕一样抱在怀里。 第二天醒来,宫墨玉一如往常一样消失了,南溪已经习惯,神色自若的爬起来,用完早膳后,再次来到天牢。 这次她下了血本,给守卫塞了不少好东西,还提前让玉明打探好了守卫的喜好,投其所好,一击必中,得以顺利进入。 卫琅仍旧对她爱答不理,南溪冷冷地告诉他,“舅舅,你可以不说,如果你不想卫云烟也跟着你一起去死的话。” “南溪,你想做什么,云烟可是你表姐!”卫琅仇恨地看着她。 南溪无所谓道:“你这个舅舅我都不认了,我还会认她?老实交代,你到底是怎么害死我父亲的,或许死的时候我还能求大人给你留一个全尸,否则,你就等着曝尸荒野吧。” 卫琅的脸色变了又变,精彩纷呈。 “而且,你做的那些事,我都已经知晓,让你说出来,不过给你一个机会罢了。”南溪靠近,再给出一记重锤。 卫琅不可置信道:“你知道了,你都知道了?” “没错。”南溪不动声色,沉沉道:“你承认不承认都没有关系,升堂的时候,我会特别让太子转告给大人,让你多受几遍刑,反正你皮糙肉厚,耐得住。” 卫琅抖了抖,似乎想到什么可怖的画面,眼里浮现出一抹惊恐。 南溪静静的等着。 最终,卫琅颓然地叹了口气,道:“我说,我都说。” 卫琅老老实实,全部交代了。 原来,五年前,西北边境敌国来犯,素有战神之称的忠义侯率军出征。 到西北后,忠义侯不负众望,打了几场胜仗。 但渐渐的,军粮却跟不上了,西北是贫寒之地,军士本就很苦,饭都吃不饱,还谈什么打仗。 很快,忠义侯开始节节败退。 军中不少军士受不了恶劣的环境,纷纷染病,一时间死伤大半。 忠义侯屡次上表,请求朝廷送粮食和大夫过来,朝廷明面上答应,却没有行动。 绝望下,忠义侯只能寻求最近的西凉王相帮,但西凉王也是百般推辞,导致忠义侯最终死在战场上。 朝廷对外公布的是忠义侯战死沙场,但其实不是这样,忠义侯本来可以带着人撤退,只是那时候他退了也没用,因为,他身上的毒素发作了。 没错,那毒正是卫琅下的,而且,在出征之前,就已经下在了忠义侯的饭食里。 而指使卫琅这么干的,正是龙椅上的那位。 忠义侯功高盖主,年少时就已经在沙场征战,打过无数胜仗,民间甚至有人自发给他塑神像,盖庙宇,那位自然是忌惮了。 忠义侯死后,随军的忠义侯夫人,也随之殉情。 南溪面无表情的听着,卫琅说完后,便退到了角落里,生怕南溪冲上去掐死他。 “撒谎!”南溪冷冷的从嘴里吐出两个字。 卫琅悲伤地看着她:“外甥女,我知道你很难接受,我,我也是如此。” 南溪冷笑,这个人还可以更虚伪一点吗。 似乎是觉得自己演的过了,卫琅沉默着没敢再出声。 南溪冷冷地指出:“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母亲是你的亲妹妹。” 卫琅茫然道:“我没想过害她,她太傻了,自己跑去殉情,为了一个死人,根本不值得。” 对卫琅这样的人来说,除了自己的利益,什么都是不值得的。 南溪懒得跟他多说,直接提出疑点:“你下的是什么毒,那位是怎么找到你的,你们怎么联系,你怎么知道与你联系的人是谁?” ##第五十六章 远离太子,保护小命 卫琅道:“与我接触的是宫里一位公公,我并不知道他在里面的身份,毒药也是他给我的,是一种慢性毒药,服下后与常人无异,平时发现不了,一旦发作,药石无医。” “而我之所以确定背后人的身份,是因为,这种毒药,只有宫中才有。” 南溪冷声问:“毒药叫什么。” “三月花。” 从天牢出来,南溪没有直接回府,而是去了城中各大药铺,询问有没有一种叫做三月花的药,回答无一例外都是没有,没听过。 南溪由此确定,外面确实没有三月花,但这种药是真的存在,还是卫琅编的,目前还无法确定。 回府后,南溪叫来玉明,将装修图纸拿给他,让他去找人装修彩云阁,然后便将自己关在彩云阁里,制作面膜。 几天后,她从工作间里出来,倒头睡了一天,醒过来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陈嬷嬷,你怎么来了?” 陈嬷嬷笑眯眯地道:“回郡主,殿下那边不缺人,让老奴过来伺候您。” 南溪点了点头,提到宫墨玉,忽然想起他身上的伤口可以拆线了,自己忙了这几天,把这件事给忘了。 “正好,我要去东宫一趟,你陪我去吧。” 陈嬷嬷对于南溪会主动去找宫墨玉,很是高兴,连连应道:“好的好的,老奴这就去准备,殿下一定会很开心。” 事实上,宫墨玉实在称不上高兴,赈灾一事,出了些纰漏,他正与几个大臣在书房里商量。南溪过来后没有直接见到人,她不许人去通报,自己慢慢的喝茶等着。 满东宫都知道,这位是未来的太子妃,是以无人敢怠慢。 南溪足足等了两个时辰,宫墨玉才一脸疲倦的从书房出来,看到南溪,有些意外,还没说话,南溪便起身,冲他行了个礼。 宫墨玉反而愣住了。 南溪在他面前向来不拘小节,行礼一事更是少之又少,今天这行为实在反常。 “太子妃什么时候这么知礼了?” “你是太子,我只是个普通人,以前是我不懂事,但是现在我们还未成亲,还请殿下不要称呼我为太子妃。”南溪徐徐说道。 宫墨玉觉得有点违和,想了想,正要说话,南溪又道:“今日是过来给殿下拆线的,请殿下寻一处地方,好方便我帮你看看伤口。” 拆完线后,南溪便要回去,宫墨玉道:“留下用膳,本宫已经吩咐厨房准备了。” 知道说不也没用,南溪点头。 饭菜与上次一样,还是非常精细,南溪只埋首面前的菜,稍远一点的就不去夹。相反,宫墨玉倒是很有胃口,连吃了几碗饭。 末了,南溪放下筷子,擦了擦嘴,道:“殿下,以后不用再往府里送吃食了。” “为何?”宫墨玉挑眉。 南溪言简意赅:“侯府有厨子。” 宫墨玉若有所思的看着她,眼神带着审视的意味,南溪避开他的视线,不与他对视,起身道:“我吃好了,先告退了。” “本宫送你。”宫墨玉不容置疑的站起来。 南溪想说不用了,想想还是算了,宫墨玉此人性格霸道,说了也未必肯定。两人沉默着往外走,南溪心里想着事,所以也就没发现,宫墨玉的视线一直都在她身上。 终于到了门口,上了马车,南溪松了口气,却没想到,宫墨玉也随后跟了过来。 她困惑地道:“殿下不是很忙?” “无妨,送你的时间还是有的。” 南溪委婉道:“这条路我很熟悉,用不着劳动殿下。” “本宫饭后消食。” 南溪无语,那你该去走路,坐马车消什么食,不过她没说,转过头看着窗外。 经过一个糖葫芦摊子时,一个小孩闹着要吃糖葫芦,牵着他手的中年男人宠溺的说了句什么,然后朝着糖葫芦摊子走去。 南溪脑子里乍然闪过一些记忆,原主小的时候,忠义侯也是经常抱着她逛街,只要原主说想要什么,忠义侯都会满足她。 画面一转,又变成了忠义侯孤零零死在西北的场景。 这一切,有可能是面前这个人的父亲造成的,说不定他也是知道的。 都说天家无情,现在还对你千好万好,一转身,可能就已经变脸。 南溪暗暗的捏紧拳头,为了小命,远离宫墨玉。 宫墨玉是真的很忙,送南溪到忠义侯府后,便要离开。 “殿下。”南溪出声叫道。 宫墨玉停住脚步,眼里闪过一抹疑惑,很快便消失。 南溪斟酌着道:“你知道三月花吗?” “知道,这是一种宫廷秘药,你问这个做什么。” 南溪心头一震,脸上却没显现出来,镇定地道:“没事,我在一本医书上看到的,有些好奇,便问一下。” 正说着,玉明领着一个老先生走过来,看起来似个老学究模样,南溪看了两眼,道:“怎么只有这一位老先生?” 玉明发愁道:“郡主,教功夫的老师比较难找,容属下再去寻觅。” “嗯,那就先让他们习字断文。”南溪不怎么在意地道,实在找不到,还可以让玉环或者玉明教一下。 宫墨玉插话道:“你要找会功夫的人?” 南溪不欲多说,敷衍的应了一声。 宫墨玉也没说什么,谁想,没过两天,却有一个人高马大的男子过来,口称自己是太子的侍卫,叫暗十,郡主可以尽情差遣。 貌似宫墨玉身边的贴身侍卫就叫暗一,估计宫墨玉的所有侍卫都是以暗字开头的。 这个暗十,想来也是经常替宫墨玉办事的。 可太子为什么派个侍卫过来? 是了,那天玉明提到会功夫的师父不好找的事情,宫墨玉便把他的暗卫送了过来。 宫墨玉的人,南溪并不敢用,哪怕这些人的功夫再高。 “不用了,我这边的事情都是小事,算不得什么,你还是回去保护你的主子吧。”南溪回绝的很干脆。 暗十其实也不是很乐意过来,他堂堂太子暗卫,跑到侯府来做一个莫名其妙的功夫师父,怎么想怎么奇怪。 ##第五十七章 又救了一次 暗十听南溪这么说,正中下怀,没有勉强,转身便回了东宫。 “你怎么又回来了?”暗一看到他很奇怪,不是被太子派到忠义侯府了吗,怎么打了个转又在这里看到他。 暗十简单道:“郡主让我回来的,我去与殿下说一声。” 说着,便要往书房走。 暗一拉住他,无语道:“你怎么那么糊涂,郡主叫你回来你就回来了,你是谁的人,听谁的命令行事?现在进去不是找抽吗。” 暗十一个激灵,也醒悟了过来,纠结道:“可是,郡主的话,我也不能不听啊。” “郡主是你主子还是太子是你主子?我看不是郡主想让你回来,是你自己不想过去。”暗一翻了个白眼。 暗十松了口气,道:“没错,是这样,殿下前不久才被人刺伤,我身为暗卫,岂能在这个时候离开。” “我劝你最好还是老实过去,殿下的性子你今天才知道吗,何况,殿下如今将太子妃放进了心里,那边的事情,可是头等重要的事。”暗一跟在宫墨玉身边,看的清清楚楚。 听他这么说,暗十纠结了一番,最终还是答应了。 南溪看到暗十转回来,也没什么多余的表示,算了,外面的确难找这么优秀的老师,宫墨玉都舍得,她也没必要再矫情。 从这日开始,秋风院早晨学习文字,下午学射箭长枪,孩子们好不容易得来学习的机会,学的都很认真。 转眼,又是几天过去。 玉明来汇报彩云阁装修的差不多了,南溪带着玉蝉过去验收。 伙计们在里面忙的热火朝天,见到南溪过来纷纷行礼。 南溪点头,在里面走了一圈,彩云阁有两层,原来上面一层是仓库,她命人清理了出来,将之前一楼的首饰全都搬了上去,下面就按照她的吩咐,摆上几个架子,架子上则摆着她做出来的面膜,进来一目了然。 南溪还算比较满意,又提了几个小问题,让他们修改,等这边装修完毕,彩云阁便可以开张了。 “郡主,不好了,君华公子那里出事了。”玉环急急忙忙的跑过来。 南溪脚步一顿,沉声道:“出什么事了?” 原来,玉环按照南溪的吩咐,每日去查看君华的情况,前几日还算相安无事,今日去却发现,妈妈桑非要君华接客,而君华的伤还没好。 “去看看。” 南溪回去换了妆容,带着两个丫头直接来到蓝秀坊。她们到的时候,妈妈桑正在威胁君华,说如果不去见客,就把他绑了过去。 “好大的威风。”南溪冷笑着开口,“本公子倒要看看,你要怎么把我的人绑去见客。” 妈妈桑见到南溪过来,多少有些心虚,毕收了人家一万两银子,这期限还没到,又逼着人去接客,的确有那么点不厚道。 但谁叫想见君华的人她也得罪不起啊,没办法,只能得罪一个看起来没什么背景的南溪了,大不了把钱还给她就是了。 “南公子说笑了,君华是我蓝秀坊的人,什么时候成你南公子的人了。”妈妈桑皮笑肉不笑地道。 南溪沉下脸:“看来老板记性不大好,我记得我给过你一万两银子,要求是这半个月内,不许任何人碰君华,老板收了我的钱,转头又把人给别人,这生意做的不厚道吧。” 妈妈桑理亏,可一想到对方是自己得罪不起的,又梗着脖子道:“大不了我把钱退给你。” “你确定?”南溪眼睛危险的眯起。 妈妈桑又硬挤出一点笑容:“南公子,实在对不住,老身也是没办法,不然你下次过来,老身给你免费……” “用不着,你们楼其他人我都看不上。”南溪轻描淡写地道。 妈妈桑本来还忍着,这会儿也来气了,捋起袖子道:“南公子不要得寸进尺,再说了,君华是我蓝秀坊的人,我想要他见谁就见谁,你花了钱又如何,多的是比你有钱有权的。” 这话说的未免太过凉薄,南溪面色不改,脑子却飞快的转着。 可以肯定的是,要见君华的这个人,肯定地位不低,是妈妈桑得罪不起的,所以宁愿不赚钱,也要满足对方的要求。 不管对方是谁,都不是个好东西。 “老板,你好好看看,我是谁。”南溪走近妈妈桑,低头俯视着她的脸。 妈妈桑不耐烦,正要斥责,你是谁管我什么事,但盯着南溪那双眼睛看了一会,忽然后背凉了一下,好熟悉,这双眼睛貌似在哪儿见到过。 妈妈桑一天要见的人太多了,能让她记住的不多,可这双眼睛…… 忽然,她脑子里灵光一闪,指着南溪道:“你你你,你是太子妃?” 南溪矜傲的斜睨了她一眼。 这些人全都是狗眼看人低的,既然比钱权,那她没什么好遮着的,干脆直接亮出来。 妈妈桑不敢再说什么,带着几个龟奴落荒而逃。 南溪让人把门关起来,走到君华身边。 她来之前,妈妈桑就已经准备让人强行把他抬出去的,君华抵死不从,拼命挣扎,结果毫无意外,腿上的伤口再度撕裂。 南溪低头瞧了瞧,叹息道:“才好了一点,现在又回到了解放前。” 君华听不懂这句话,但对南溪却是非常感激,太子妃又救了他一次。 “多谢太子妃相帮,君华无以为报,就……” “就以身相许?”南溪似笑非笑。 君华眼里划过一丝无奈:“太子妃不要开这种玩笑。”让太子听到了,他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没开玩笑啊,你长得这么好,以身相许我是赚了呢。”南溪捏着君华的下巴,左看右看,很满意。 这张脸长得无可挑剔,哪怕在病中,也让人怦然心动。 君华脸上浮上一抹红晕,似乎对南溪的口无遮挡十分无奈。 南溪不再逗他,正色道:“今天是怎么回事,我若是不来,你是不是就被妈妈桑的人带走了,要见你的人是谁?” ##第五十八章 毁三观 君华的表情淡下去。 “左不过是那些纨绔权贵,家里有些势力,像我们这种身份的人,得罪不起,只能听之任之。” 南溪不悦地皱起眉,不过她也知道,君华说的是事实,就没再说什么。 麻利的给君华上好药,让他这些天好好卧床休息,尽快把身体养好。 “我可是花了一万两银子的,你若是不尽快好起来,怎么对得起我那一万两银子。” 君华仍是满脸纠结,知道他在担心些什么,南溪又道:“妈妈桑那里你不用担心,我来想办法。” 君华摇头道:“太子妃还是不要为君某惹事了。” 南溪满不在乎地道:“你也知道我是太子妃,区区一个蓝秀坊,还能拿我怎么样!” 君华垂着眸子,沉默了半晌,随后极轻的勾了勾嘴角,露出一个淡似云雾的笑容:“君某一定会尽快好起来。” “这就对了。”南溪打了个响指,赞赏地道,“你笑起来多好看,就该多笑笑。” 君华又被闹了个大红脸。 “行,那我走了,有事你遣人来忠义侯府找我。” 南溪调戏完人就跑。 远远地,妈妈桑看到南溪过来,闪身就要避开,南溪早已看到,心里一动,转头对玉环吩咐几句,随后边叫着妈妈桑边大步朝她走过去。 妈妈桑无奈,只得停下脚步,陪着笑脸道:“太……南公子,不知道找老身何事?” “进去说。”南溪侧了侧头,率先迈进旁边空置的房间。 妈妈桑只得跟进去。 “老板,今天这事,你是不是得给本郡主一个解释?”南溪敛去嬉皮笑脸的表象,那眼神怎么看怎么渗人。 妈妈桑打起精神,“这事是老身做的不地道,给太子妃赔个不是,老身跟你保证,以后绝不会再发生。” “那我再相信你一次。”南溪出乎意料的好说话,话音一转,又道:“老板这蓝秀坊很赚钱吧,瞧瞧您这身上穿的,比那些大家太太也不差了。” 妈妈桑哎哟了一声,道:“太子妃可别这么说,老身哪比得上那些太太们,赚钱谈不上,总归是饿不着罢了。” 南溪不相信:“不能吧,本郡主瞧这人来人往,生意够好的了。” 妈妈桑一脸南溪不知人间疾苦的模样,掰着手指头跟她数:“我的太子妃,您看的那可是表象,您瞅瞅,这里面的哪样东西不要钱,单就孩子们身上的穿戴就是一笔不小的花费了,君华一人身上的首饰,不是老身说,不输于一个大家小姐,这些都是银子哪。” 南溪就在这儿等着她,似笑非笑道:“虽是如此,架不住老板做生意有道啊,从我彩云阁买走大批的首饰,所付银两还不足零头!” 妈妈桑愣了愣,惊讶地道:“太子妃怎么这般说,我们做生意向来是钱货两讫。” 这时,门被敲响,玉环走了进来,将一样东西交给南溪,小声道:“郡主,东西拿来了。” “嗯。”南溪接过,晃了晃,问妈妈桑,“老板可知道这是什么?” 妈妈桑心里犯嘀咕:“瞧着像是账本。” “没错,彩云阁的账本,我那好舅舅亲自记上去的,这一笔笔清清楚楚,两家生意来往数十次,蓝秀坊没付过一次完整的钱,最早的还是好几年前的了,利息也该是笔不小的数目,老板,今天就把这账清了吧。”南溪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一副不清账不罢休的架势。 妈妈桑扫了一眼那账本,见只是平常的记账,没有写什么不该写的东西,慢慢镇定下来,摇头道:“太子妃,这可不是我们蓝秀坊欠你们的账,这是你舅舅在我们蓝秀坊的消费。” 南溪挑眉,示意妈妈桑说的明白些。 “太子妃可能不知道,你舅舅之前在我们蓝秀坊有个相好的,他花大价钱把人包了下来,还经常送东西,你也知道,要包我们蓝秀坊的公子价格可不低。”妈妈桑徐徐道。 “老板好口才,不过你以为本郡主会信?卫琅并不喜欢男人。”南溪笃定地道。 妈妈桑摇头,怜悯道:“太子妃,您还是太年轻了,来咱们蓝秀坊的,有几个是明着说自己喜欢男人的,家里都是三妻四妾,还不是三天两头往我们这儿跑。” 她说的确实合乎情理,南溪也不禁有些疑惑,莫非卫琅真的喜欢男人?杨管事之前也是如此说的,一个是生意伙伴,一个是下属,两人的说辞惊人的一致,这两人要么勾结在一起,要么这就是事实。 勾结的可能性应该不大,杨管事虽然贪,但卫琅也不是死人,他只敢在其它方面动一点隐蔽的手脚,这么大笔的银子不见了,卫琅肯定不依。 这么一想,卫琅玩男人的可能性倒是占了七成以上了。 这也太毁三观了。 陈氏在家里跟只母老虎一样,不知道其实卫琅私底下拿着大把钱玩男人吧。 心里这样想,脸上却没表现出来,南溪道:“卫琅包的那个人是谁,叫他出来见我。” 妈妈桑遗憾地道:“他叫小竹,几个月前生了场病,人没了。” “与他交好的呢,叫过来。” 妈妈桑犹豫道:“几个孩子现在恐怕都在接客,不太方便……” 南溪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妈妈桑立刻改口:“我现在就把人叫过来,太子妃稍等。” “玉蝉,你一起去。” 没多大功夫,妈妈桑果然领了三四个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孩过来,脸上画的乱七八糟,香风扑鼻,南溪受不了的蹙了蹙眉。 “这位公子有几句话想要问你们,你们都好好回答。”妈妈桑训道。 几人齐声应道:“是。” 南溪往后挪了挪,离那股味道远了一些,才开口道:“小竹是谁?” 其中一人道:“小竹是我们在蓝秀坊认识的朋友,可惜两个月前生了场病,没了。” 蓝秀坊和彩云阁的最后一笔交易,也是两个月前。 “说说小竹的事。” 几人互相看了眼,另一人小声问道:“公子想知道哪方面的?” ##第五十九章 新仇旧恨 南溪道:“随便什么都行,把你们知道的都说出来。” 几人都是一脸迷茫,也不知道南溪想听什么,就胡乱把小竹爱吃什么穿什么都说了一遍,南溪正听的不耐烦时,有个人终于说到重点了。 “等等,你说他运气好,怎么个运气好法?” 那人道:“小竹几年前就被一个有钱人看上了,那人花钱养着他,不像我们,每天都要被人挑来选去,相比下,小竹比我们幸运多了。” “那个有钱人你们见过吗?叫什么?” “姓什么不知道,见过几面,长得很普通。” 几人叽叽喳喳,南溪听得有些烦闷,挥手叫人出去了,妈妈桑道:“太子妃可还有什么想知道的?” 南溪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道:“老板别急,到了时候我自然会过来找你的。” 扔下这句,南溪带着玉环离开。 很快,妈妈桑也脸色不大好的出去了。 谁都没看到,拐角处站着的人。 “公子,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小侍慌慌张张的跑过来,他刚才出去了一下,房里就没了人,吓死他了。 君华若无其事地道:“出来上茅厕。” “你叫我呀,现在可还受着伤呢,南公子说了,让你卧床休息呢。” “好,知道了。” 小侍扶着君华上了床,看他累了,也不吵他,给他拉上帐帘,转身出去了。 君华睁开眼睛,眼里哪有一丝睡意。 …… 回到府里,南溪思索着妈妈桑的话,也许是她想的太复杂了,卫琅就真的只是拿着彩云阁的钱去嫖男人了而已。 蓝秀坊只是个皮肉生意场所罢了,与彩云阁都是做生意的,最大的猫腻不过就是彼此占些便宜。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南溪直觉不会这么简单。 算了,不想这些了,最可气的还是卫琅这个贱人,拿着忠义侯府的钱财去吃喝玩乐,还把原主囚禁在地牢,饥一顿饱一顿,南溪快气炸了。 南溪想着刚穿来的那天,正卸着妆,差点没把脸搓破皮。 玉环忧心道:“郡主,你轻一点。” 她接手了南溪的活,生怕南溪把自己的脸给毁容了。 “郡主,赌坊的童掌柜来了。”玉蝉进来道。 南溪思绪被拉回,诧异道:“他来做什么?” “不知道,郡主若是不想见,奴婢让人把他打发了。” 南溪摇头:“不,让他进来吧。” 洗了把脸,换好衣服,南溪来到前厅,童宇见到她,连忙行礼。 “参见太子妃。” 南溪已经懒得纠正这个称呼了,开门见山地问道:“童掌柜过来,不知道是有什么事?” “上次太子妃走得匆忙,童某还有一物,忘记交给太子妃了。”童掌柜说着,从怀里摸出两封信。 南溪接过,打开看了一眼,神色未变,问童宇:“是你们老板让你过来的?” “是的,老板说,太子妃或许会用得着。” “你确定,这些信是真的?”如果是,拿出去,当今圣上将会威严扫地,而且,南溪很怀疑,这种隐秘的东西,赌坊老板是如何拿到的。 童宇呵呵笑道:“老板说了,他只负责调查,真假与否,太子妃自行判断。” 这的确像那个怪人的作风,不过南溪也不能怎么着,就算对方说百分之百真的,她也照样会怀疑。 想了想,南溪装作漫不经心的问道:“童掌柜,你家老板倒是有能耐,本郡主还真是没找错人呢。” 童宇装傻道:“能得到太子妃的夸奖,老板定然很高兴,童某一定会如实转达。” 还真是老油条。 南溪见轻易问不出什么来,就起身道:“麻烦童掌柜跑这一趟,本郡主还有事,玉明,送送童掌柜。” 这就是送客的意思了。 童宇也很识趣,行礼后离开。 南溪拿着信,转身去了书房。 这是忠义侯生前的书房,穿过来后,南溪还是第一次进来。 书房里有些乱,看起来像是被人翻找过,书案上已经积攒了不少灰尘。南溪在书案上翻了翻,找出有忠义侯笔记的书卷。 她拿着书卷和信回了自己的房间,临走前吩咐玉蝉:“打扫一下书房,里面东西不要乱动。” “是。”玉蝉答应下来。 南溪回到房里,将信和书卷都摊开,一笔一划对照字迹。 片刻后,她抬起头,眼里已然布满了杀意。 ”郡主?“玉环进来送茶,忙轻声唤道。 南溪收敛一身杀意,示意无事,而后起身,郑重的将两份信收了起来。 如今,她还没有能力动宫中的那位。 这两份信宣扬出去,只会置她于险地,所以,它们还不能暴露。 但南溪实在郁闷,一股火气无处发泄,忽然她眸光一转,看到旁边的账本,心念一动,计上心来。 …… 京兆府。 府尹大人正准备休息,门房就领了个人进来。 府尹看到那人,愣了愣,拱手见礼:“参见郡主。” “大人不必多礼。”南溪摆摆手。 府尹有些纳闷,这么晚了,她过来干什么。 南溪没有让他纳闷多久,直接开门见山:“张大人,卫琅一家也关了这么长时间了,你准备什么时候审问?” 果然是为了这事,不过人是太子让抓的,那边一直也没有指示,府尹就一直拖着。 府尹含糊道:“下官还在调查当中,郡主稍安勿躁。” “本郡主明白,你们办案都是要时间的,不过,我近日接手产业,发现有一个铺子的收入不翼而飞,我想问问大人,这种情况,我是否可以找卫琅要求赔偿。” 府尹谨慎道:“证据确凿,是可以让负责人赔偿的。” “如若赔不起呢?” “本朝律法规定,苦主有两个选择,要求欠债者在规定时间内偿还,还不起可用房地抵押,第二个选择,杖责五十,过后该赔偿照旧赔偿。” 南溪简直爱死这条律法了。 “大人请看。”南溪将账本递过去。 府尹看了后,问南溪:“郡主想要怎么办?” 南溪嘴角微勾,薄唇吐出四个字:“欠债还钱。” 于是卫琅一家三口连夜被提了出来,天牢里环境和伙食都不好,三人都是一身狼狈,脸色灰白,活像是重症病人一样。 几人还不明所以,被带出来都充满惊喜地叫道:“大人,是不是可以放我们出去了?” 旁边传来一声轻笑。 ##第六十章 质问 三人刚才太过激动,没注意到旁边还有个人,听到这笑声后,都抬头看去,就见南溪坐在那里,好整以暇的喝着茶,几人脸色青青白白的,煞是好看。 卫琅心虚,不敢与南溪对视,眼神不停躲闪。 府尹喝道:“跪好。” “大人,这又不是在公堂上,而且三更半夜的,为什么要把我们带出来。”陈氏是个泼辣的,嗅觉也比较灵敏,闻言警惕地问道。 府尹一瞪眼:“本官办案,想什么时候提审你们,就什么时候提审,轮得到你一介妇人来质疑?” 卫琅狠狠瞪了陈氏一眼,硬拽着妻女跪下,陪着笑脸道:“大人说的是,我们自然配合。” 府尹没有理他,直接开口问道:“卫琅,本官问你,忠义侯和夫人离世之后,侯府产业是不是你接手了?” “是,只因外甥女年纪小,小人帮着打理。”卫琅谨慎地答道。 府尹嗤笑一声:“那你承认那是侯府的产业,不是你卫家的。” “自然。” 府尹喝道:“那侯府名下铺子彩云阁这几年间不见了的数万两银子去了哪里?” 卫琅吓了一跳,飞快抬头看了一眼,正对上南溪冰冷的眸子,顿时心底发凉。 不过很快他又镇定了下来,抱着一丝侥幸想,也许账本没被发现,南溪只是来诈他一下而已。 只要没有证据,他抵死了不认,别说府尹了,太子来了也拿他没办法。 思及此,卫琅磕了个头,道:“大人明鉴,那是小人妹妹的东西,小人再没有良心,也不会贪污妹妹的东西啊,只因小人不太懂管理,彩云阁经营不善,收入减少,不是小人贪了。” 他硬挤出几滴眼泪,可因为实在哭不出来,表情十分扭曲。 “不见棺材不落泪!”府尹摇了摇头,对这一家人也没有半点好感,都到这个地步了,还当别人傻子,那天的事情,不少人可是都看到了。 当时南溪从地牢里出来,整个人惨白惨白的,手上都是伤。 说什么兄妹情谊,照顾外甥女,照顾到地牢里? 府尹不禁有些同情南溪,摊上这么些家人,这位明安郡主也是够倒霉的。 南溪还在喝茶,似乎把所有事情都交给了府尹。 卫琅胆子不禁大了起来,说到底,南溪只是个小女娃而已,只要唬住了京兆府尹,她就翻不出什么浪。 思及此,卫琅谄媚的笑着:“大人,小人说的都是实话,您英明神武,一定不会冤枉小人的。” 府尹眉头一皱,正要说什么,旁边的南溪发出一声嗤笑。 “收入减少?不善经营?”声音冷飕飕的,冒着寒气。 随后,啪一声,一个什么东西直接飞过去,若不是卫琅躲得快,差点就把他的头给打破了。 饶是这样,额角也被擦掉了一块,鲜血立刻就冒了出来。 “给我好好看看!” 卫云烟看的难受极了,南溪一直是被他们欺负的,如今反过来,她哪儿能受得了,也顾不得府尹在这里,尖叫道:“你别太嚣张了,我爹还是你舅舅,在我们还没有定罪之前,你这是殴打百姓!” “没错,我就是在殴打你们,你能奈我何?”南溪嚣张地道。 卫云烟气得发抖:“你你你,太子殿下不会放过你的。” “我一直很奇怪,你到底哪儿来的自信,会让你觉得在欺骗宫墨玉之后,他还会站在你这边?” 卫云烟恶狠狠地瞪着她。 “就凭你这副样子?”南溪玩味的上下打量她,眼里的轻蔑几乎要溢出来。 卫云烟僵住,一张脸扭曲的不像话。 她现在手脚都带着枷锁,身上也穿着囚衣,脏兮兮的,与气质出尘,五官清丽的南溪根本没法比。 毫无疑问,是个人,都会选南溪。 但卫云烟对宫墨玉信心很足,高傲的扬着头颅:“我相信太子殿下。” 南溪笑的讽刺:“相信他会原谅你们把他耍的团团转?” 卫云烟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投胎到忠义侯夫人的肚子里。 一而再再而三被揭开伤口,她忍不住恼羞成怒:“你给我闭嘴。” “你叫谁闭嘴?!”一直笑着的南溪,陡然沉下了脸。 卫云烟不知死活的叫骂道:“闭嘴闭嘴,你这个贱人,你根本不配当郡主,我才是郡主,你就是个愚蠢至极的贱人,跟你那个贱人娘一样……” 啪一声,一记响亮的耳光,卫云烟的头被打的偏了过去。 “你敢打我?”卫云烟捂着脸,难以置信。 “我是郡主,你是阶下囚,出口污蔑郡主,我打你不得?” 说着,反手又是两个耳光,她早就想这么做了。 卫云烟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陈氏愤怒的咆哮道:“南溪,你竟敢当着大人的面打人?府尹大人,这般嚣张顽劣的人,你管是不管?” 府尹半阖着眼睛,只当自己没听到。 陈氏母女俩气的半死,恨不能冲上来咬掉南溪一块肉。 这个场景,却让南溪非常畅快,笑容越更加艳丽妖娆。 卫云烟愣愣地看着她,手指狠狠掐进了掌心里。 “总有一天,总有一天……” 南溪打断她:“我等着那天。” 就看你有没有那个能耐了。 南溪嘴角,勾起一个嗜血的笑容,眼神带着浓浓的煞气。 卫云烟瑟缩,竟吓得不敢再开口。 陈氏倒是想冲过来,就是被两边的仆役按住,无法动弹。 南溪不再管她们,今天的正题,还没开始。 这边闹得沸沸扬扬,卫琅却看都看一眼。 他死死的盯着南溪扔过来的账本,眼里密布着血丝。 “舅舅,看完了吗?没看完我找个人给你念一下?” 不急不缓的语气,却让卫琅猛地瑟缩了一下,脸上的血色退的干干净净。 “不,不用了。”卫琅强撑着笑脸。 随着南溪的走近,他下意识的把身体往后仰。 “那就好,来,解释给大人听。” ##第六十一章 狗咬狗 卫琅额头冒出了冷汗,心里叫苦不迭,脑子飞快的转着,不过他本就愚蠢不堪,一时半会,也想不出什么好借口来。 干巴巴地道:“外甥女,那些账是舅舅记错了。” 南溪轻笑一声,低头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卫琅:“本郡主也不跟你扯那么多,我只看这账本上的,有这么多货物,却没这么多银子,我是不依的,不管你是记错了也好,还是怎么了也罢,还钱吧。” “哦,一共是六万七千两。” 卫琅现在人都还在牢里,之前用的穿的都是侯府的,哪里有银子还给南溪。 “外甥女,我们毕竟是一家人,我可是你唯一的舅舅啊,你怎么忍心这么对我。”卫琅开始卖惨。 “我是你的外甥女?”南溪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般,忽然仰天大笑起来,笑着笑着,眼角沁出了泪珠,南溪却没去管。 她只是觉得好笑,卫琅,怎么会有脸说这具身体是他的外甥女?! 卫家人脸色都不好看。 南溪笑够了之后,忽然凑近卫琅,凤眸凌厉,直直地看尽卫琅眼里,幽幽道:“你说出这句话,就不怕我爹娘晚上去找你。” 卫琅后背嗖嗖的发凉,寒气直往上窜。 他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嗫嚅道:“外甥女别这么说,舅舅知道你想念父母,之前是舅舅不好,以后,舅舅会好好对你的。” 随后,他用只有两人才听得到的声音,道:“南溪,聪明的话,你就不该把那件事说出来,否则,你也捞不到好处。” 南溪嗤笑一声,这个胆小如鼠的舅舅,竟还敢威胁他。 她退开几步,面无表情的盯着卫琅:“还钱。” 卫琅垂头丧气地道:“南溪,舅舅真的没有钱,咱们都是一家人……” “府尹大人,请问欠债不还,要怎么办?” 府尹一本正经地道:“回郡主,变卖房地抵押,不过这卫琅之前做生意就把家产输光了,五年都一直住在侯府,他是没有家产的,那就只能……” “只能怎样?”南溪配合地道。 “先打五十大板,责令半年内还清。” 南溪干脆的一挥手,道:“那就打吧。” 府尹下令,立刻有两个捕快走上前来。 卫琅早已经吓得汗如雨下。 五十大板,饶是他肥肉多,也禁不住这么打啊,那可是要人命的。 谁料南溪还补了一句:“几位捕快大哥,千万不要手下留情,我舅舅皮糙肉厚,很耐打的没,你们只管下手。” 两个捕快躬身应是,凶神恶煞的上前来,将卫琅放倒在地,提起板子就打。 两板子下去,卫琅的惨叫突破天际。 陈氏指着南溪大骂道:“你这个丧尽天良的小兔崽子,这么对长辈,你会被天打五雷轰的,哎哟,老爷,你怎么样,你们不许打了,给我住手,住手!” 捕快理都不理她,一板一板,打得十分瓷实。 卫琅受不住的大叫道:“我还钱我还钱,不要再打了。” 府尹看了一眼南溪,见她表情冰冷,并没有要让人停手的意思,识趣的没有接话。 卫琅疼的在地上翻滚,丑态百出,但很快又被捕快按住,只能仰起头,尽可能的大叫道:“还钱,我还钱,快住手啊。” 南溪示意先停下,含笑问道:“你哪来的钱还?” 卫琅喘着气道:“我有钱,那些钱我全都藏起来了,你不要打我,我还给你。” 陈氏也恶狠狠地道:“不就是几万两吗?我把那些头面首饰卖了还给你就是了。” “还有我的。” 几万两的头面首饰,对侯府的小姐和夫人来说,确实不算多,可这两个算什么东西,竟然说区区几万两。 南溪嘴角勾起,眼里却没有半丝笑意:“你说侯府的那些头面首饰?那些什么时候成了你们的了?” 陈氏大怒:“你不要欺人太甚。” 南溪撩了撩眼皮,示意捕快继续。 “等一下,不用那些我也有,彩云阁的银子我没有用,我全都藏起来了,你放了我,我把银子还给你。”卫琅是真害怕再挨板子了。 南溪笑吟吟地对陈氏道:“舅母,舅舅藏私房钱,你知道吗?” 陈氏心里有些不舒服,但这种时候也不能说什么,梗着脖子道:“你少在这儿挑拨离间,老爷对我怎么样,我心里清楚。” 希望你接下来也能如此立场坚定。 南溪看向卫琅,故作惊讶地道:“可是据我所知,舅舅的那些钱,不都用来养着蓝秀坊的公子了吗?你真的还有钱?对了,小竹这个名字,舅舅你还记得不?” 卫琅吐出一口血水,骂道:“胡说八道,我不知道什么小竹,你不要血口喷人。” “看来我有必要请蓝秀坊的妈妈桑过来一趟……” 陈氏刚才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不过没想那么多,最多只想着卫琅私自藏钱,现在却听越不对,蓝秀坊?那可是京城鼎鼎有名的南风馆啊。 之前她还一直洋洋得意,卫琅守着她,屋里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却没想到,这个贱胚子根本就不稀罕女的,他直接去找男的了。 陈氏一双眼睛喷火,竟然拖着沉重的镣铐扑过去厮打卫琅。 “你这个杀千刀的,老娘在家给你管家养女儿,你倒好,你竟然去找那些卖屁股的,你怎么就不嫌脏,你还藏私房钱,说,你还瞒了我多少事情?” 卫琅被一爪子糊在脸上,瞬间出来五道血痕。 他左躲右闪,怎么也避不开,也来了气,骂道:“无知的蠢妇,你在胡说些什么,那些钱是老子赚的,为什么老子都要交给你。” 这话一出,无异于火上浇油。 “你果然拿着钱出去花天酒地了,我就说家里的银子隔三差五就少了,你还骗我说是去应酬,老娘打死你这个不要脸的贱人!” 两人扭打在一起。 ##第六十二章 猪队友 卫琅一开始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不怎么还手,只是拿手去格挡闪躲,但随着陈氏下手越来越没轻没重,而且还专往他挨打的伤处下手,卫琅的火气也来了。 男人毕竟不同于女人,力气要大得多,卫琅就算被打的半残,压制陈氏也足够了。 很快,陈氏就落于下风,被打了两巴掌,脸上迅速浮上了几道红色的指痕。 陈氏何曾吃过这样的苦,在卫家,她一向是说了算的那个,卫琅不说对她百依百顺,也从不会跟她动手。 这下好了,算是捅了马蜂窝了。 新仇旧恨加起来,陈氏彻底的疯了。 她扯卫琅的头发,抓卫琅的衣服,一拳揍在卫琅的眼睛上,还掐卫琅的伤口,整一个不要命的架势。 甚或在卫琅绊倒的时候,一屁股坐在了卫琅身上。 “你发什么疯?!”卫琅一声怒斥,将陈氏掀翻在地。 他本来还有一丝丝的愧疚,这下全部烟消云散了。 陈氏一咕噜爬了起来,披头散发的骂道:“不要脸的老东西,老娘今天跟你拼了!” 说着,一头撞到卫琅身上,卫琅刚爬起来就被她撞翻,背部着地,疼的差点没死过去,陈氏则也因用力过猛,刹不住脚,跌了个四脚朝天。 卫琅缓过来,气的差点吐血:“泼妇泼妇,等从这里出去,老子一定要把你休了。” 陈氏一阵肥脸扭曲的不行,眼睛瞪得像是要脱眶,狰狞道:“你休我,哈哈,你敢休我,卫琅,你要是敢休我,老娘就把你做的那些好事全都抖搂出来! 卫琅也不知道是气糊涂了还是怎么了,仍旧是不管不顾的嚷着要休掉陈氏。 陈氏气急了,脱口骂道:“天杀的卫琅,老娘跟了你这么多年,竟然落得这么个下场,你果然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先杀妹夫妹妹,又要休妻,我算是看透你了。” 这话一出,整个后堂都安静了。 陈氏犹自没发觉,仍旧在骂骂咧咧。 卫琅在一愣之后,飞快的扑过去,捂住了陈氏的嘴,怒道:“你在胡咧咧些什么?!” 陈氏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呆在了原地,一脸的恍惚,她刚才说了什么。 就算再愚蠢的人,也知道杀人偿命,而且杀得还是名声赫赫的忠义侯,这事情要是传出去,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陈氏并不蠢,相反,她还格外的精明。 刚才只是太生气了,话赶话,不经大脑就那么说了出来。 南溪也有些意外,没想到陈氏会把这件事说出来,这与她预想的不太一样。 不过事已至此,只能见机行事了。 心念电转,南溪换上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眼圈发红,眼泪摇摇欲坠,将一个乍然得知父亲的死还有内幕的孤女形象演的活灵活现,颤着声音道:“舅母,我父亲的死,是舅舅做的?” “不是不是,我什么也没说。”陈氏这会也不横了,两只胖手摆的飞快。 卫琅却是一脸颓然地倒在地上,双目无神,完了,全完了。 原本他把事情告诉南溪,就是仗着南溪没有证据,奈何不了他,现在陈氏不打自招,这不是将他往绝路上送吗? 南溪像是对卫琅和陈氏失望之极,看也不看他们一眼,转身朝府尹弯了弯腰,道:“府尹大人,请为我父亲做主。” 府尹也很震惊,老天爷,这三更半夜的,他到底审出了什么东西。 卫琅的妹夫是谁? 那可是忠义侯。 震惊过后,就是凝重,府尹相信陈氏不是胡乱说的,人在气头上,说出来的十有八九是真的,跟酒后吐真言是一个道理。 能坐到这个位置,府尹自然不是傻子。这事情牵扯到已故的忠义侯,他不敢怠慢,一边悄悄让人去请太子,一边继续审问。 宫墨玉来的很快。 他一身玄色衣裳,一脸阴沉的大步走进来,衣袍下摆走动间摆的飞快。 “参见太子。”府尹上前行了个礼,将事情大概说了一遍。 宫墨玉的目光,却越过府尹,落在了眼眶泛红的南溪脸上。 看到她孤独的站在那里,宫墨玉心里有点不舒服。 “你放心,本宫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宫墨玉走到南溪身边,低头,坚定的说着。 南溪愣了愣,心里想,等你查明事情真相再说这句话吧,嘴里却道:“南溪在此,多谢太子殿下。” 宫墨玉深深地看她一眼,走到主位,一撩衣袍坐下,目光阴沉的扫过卫琅。 “本宫问你,你是怎么谋害忠义侯的?”宫墨玉与府尹不一样,懒得废话,开口便直奔主题。 卫琅颤颤巍巍地道:“启禀太子殿下,草民哪敢谋害忠义侯,那都是草民的妻子怨恨草民,胡乱说的。” 陈氏连忙附和:“对对对,是民妇乱说的,没有的事。” 宫墨玉眼神阴鸷:“本宫问你话了?谁叫你插嘴的,来呀,掌嘴!” 仆役上来,啪啪左右开弓,给了五个巴掌。 陈氏眼冒金星,口里渗出血迹,却是俯身在地,一句话也不敢说。 卫琅伏在地上,瑟瑟发抖。 “卫琅,本宫问你最后一遍,忠义侯是怎么死的?”宫墨玉继续问道。 卫琅发着抖,坚持道:“妹夫是战死在沙场,与草民无关啊。” “陈氏!”宫墨玉不紧不慢的叫道。 陈氏脸肿的跟馒头一样,嘴里先是含着什么东西,呜呜呜的,一张嘴,一口断牙掉了出来。 宫墨玉嫌恶的转过头。 “既然不肯说,那只能吃点苦头了。”宫墨玉轻描淡写道,“先打二十大板。” 可怜卫琅的屁股今天与板子较上劲了,才打过没一会,又接着挨打。 卫琅到底没扛过去,中途就昏迷了。 宫墨玉冷眼看着,并不叫停,打完之后,让人往卫琅头上浇了桶水,卫琅哼哼唧唧的醒了过来。 “招还是不招?” 卫琅心知,他要是真招了,就没命了,因此抵死不肯说。 宫墨玉也难得有耐心,这次不让人打板子了,而是吩咐道:“把他的指甲盖给拔了。” ##第六十三章 让她去死 拔指甲盖绝对比打板子要更疼十倍。 那钻心的疼痛,一般人根本受不住。 卫琅痛晕过去几次,又被疼醒,如果不是有人按着,他非得在地上打滚不可。 府尹厉声喝道:“卫琅,老实交代。” “我,我什么也不知道。” 南溪倒有些意外,没想到这人还有几分硬气。 可任凭卫琅再硬气,也实在受不了那股钻进骨子里的疼痛。 他咬着牙大叫道:“我说,我什么都说。” 这时候,他五个手指甲全部被敲了出来,只剩下血肉模糊的一团。 卫琅抖抖索索的抱着右手,断断续续地道:“是我往忠义侯饭食里下了毒,才导致他身体一天天虚弱的。妹夫不是战死沙场,他是毒发身亡的。” 此言一出,再一次的安静下来。 这是在是太耸人听闻了,驰骋沙场一生,立下赫赫战功的忠义侯,不是死在战场上,竟然是被自己的至亲害死的! 宫墨玉眼里也闪过一抹震惊。 下意识地看向南溪,南溪之前就说过她父亲的死有问题,不过她做梦也没想到,会是她亲舅舅下的毒手吧。 南溪低着头,不过她能感觉到宫墨玉投递过来的视线。 他在想什么,他会发现问题的吧。 卫琅害死忠义侯,对他有什么好处? 要知道,忠义侯在世,尚可护得住他们这些亲戚,他一死,就算再荣光的家族,也会慢慢凋零。 这不,不过五年的时间,忠义侯府不过只剩了一个门楣而已了。 为了太子妃之位? 不是没有可能,但这实在太冒险了,一个不慎,满盘皆输,卫琅这样的人,也不会有这个脑子。至于陈氏,也就只是一个泼辣一点的妇人而已。 再者,害死忠义侯的风险太大,万一被查出来,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这些她都知道的事,太子一定会想得到。 果然,下一刻,便听宫墨玉厉声问道:“你为什么要下毒谋害忠义侯,动机是什么?” 然而这次,不管他怎么问,怎么用刑,卫琅都咬死了不肯再说。 宫墨玉想了想,暂时让人把他收押。 被带下去时,意识昏昏沉沉的卫琅,突然清醒了过来,冲着南溪大叫道:“南溪,我是你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血亲了,你不会放着舅舅不管的,对不对?” 南溪冷冷的瞥了卫琅一眼,明白卫琅话里的意思。 如果她要给忠义侯翻案,卫琅还有用处,她不会看着他这样死去。不过这话在别人听来,就太过奇怪了。 明明是他杀了南溪的父亲,反过来还要人家去救他,也太奇葩了。 宫墨玉若有所思的看了南溪一眼,那一眼,有探究,有疑惑,还有让人心慌的锐利。 南溪紧紧握着手,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不受宫墨玉的影响。 “太子,太子,我父亲肯定是迫不得已的,求您看在我们往日的情分上,给我们家做主啊。”卫云烟在被拖下去时,忽然挣扎着大声喊叫起来。 宫墨玉一顿。 卫云烟倒很有自知之明,知道她父亲是个什么货色。 “迫不得已?他是为谁所迫?” “我,我不知道。”卫云烟见宫墨玉还肯跟她说话,狂喜,保证道,“我父亲绝不是那样的人,太子殿下,请您一定要好好查明。” 南溪忍不住发笑,宫墨玉查的越明,卫琅就死的越快。 就连宫墨玉,嘴角也忍不住扯了扯。 “殿下……”卫云烟又含情脉脉的叫了一声。 宫墨玉意味深长地道:“本宫自会查明真相。” 卫云烟没有听出言外之意,兀自惊喜不已。 “多谢殿下。” 转眸,看到南溪,目光刹那变得狠毒。 南溪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嘴角甚至若有若无的向上扬着。 卫云烟的指甲紧紧掐进了掌心里。 狱卒过来,把人带走。 “太子心疼了?”南溪挑眉。 宫墨玉收回视线,淡淡瞥了她一眼:“本宫为什么要心疼?” 南溪意有所指地道:“我知道殿下怜香惜玉,您若是想要把人救出来,我自然没有办法,但是,我想告诉你,卫琅一家,比你想象的要更狡猾。” 宫墨玉眼神莫测:“擅自揣测本宫的意思,太子妃,看来你又忘记本宫说过的话了。” 随着他最后一个话音落地,人已经到了南溪面前。 “不好了,殿下,卫云烟撞墙了。” 宫墨玉满身戾气:“与本宫何干。” 府尹小心翼翼地道:“卫云烟说想要见您一面,有话要跟您说。” “让她去死。” 府尹:“……” “殿下,卫云烟说不定知道些什么,不如您去看看?”府尹擦着额头的汗。 南溪已经趁机离开,留给宫墨玉一个潇洒的背影。 宫墨玉阴恻恻的盯着京兆府尹,片刻后,移开视线,叫暗一:“跟着她。” “是。”暗一领命而去。 下完命令后,宫墨玉心情也没好到哪里去。 原本,他现在应该跟南溪同坐一辆马车,现在倒好,浑身的煞气压都压不住。 宫墨玉勉强克制,抬脚朝前走去。 那个女人,最好能说出点什么,否则,他一定会让她后悔这么做。 府尹急忙跟在身后,心里苦哈哈的想着,这些大佬,一个比一个难伺候。 那个什么卫云烟,你自求多福吧。 马车上。 南溪半阖着眼睛,忽然,玉环紧张地道:“郡主,好像有人跟着我们。” “停下马车。”南溪吩咐。 马车缓缓停下,南溪掀开帘子,果然远远看到一人跟在后面。 南溪视力好,隐约认出是个熟悉的身影。 “太子妃,太子命属下来保护你们,你们放心往前走。”暗一很高兴的招手。 南溪无语,放下帘子,不打算理会他。 到了府邸,南溪留意了一下,暗一在门口目送他们进了府,这才溜溜达达的离开。 宫墨玉自己不出现,他的侍卫都要阴魂不散。 ##第六十四章 请求 躺在床上,南溪什么也没想,闭眼进入梦乡。 迷迷糊糊间,听到窗户边传来一阵响动。 她心里一惊,猛地睁开眼睛。 因为是面朝着窗子,正好看到一个黑色的影子倒映在薄薄的窗纸上。 她先是戒备,随后似乎想起了什么,没那么着急了,慢慢走到窗子边,猛地拉开窗户。 窗外的人赫然就是爬窗子成瘾的宫墨玉。 两人大眼瞪小眼了片刻,南溪一手扶着窗户,不肯放人进来。 “太子不请自来,所为何事?”南溪语气不善地道。 宫墨玉拨开她的手,施施然的落地:“进来本宫慢慢跟你说。” 南溪把窗户一摔,动作很大的转身。 谁想,宫墨玉就站在身后没动,就像等着她投怀送抱一样。 南溪一头撞到他怀里,硬邦邦的,疼的她当即吸了口气。 宫墨玉语气戏谑:“这铁头功是跟谁学的?” “祖传秘方,专治不走正道的牛鬼蛇神。”南溪心里有气。 这个女人,竟敢说他堂堂南岳国太子是牛鬼蛇神! 宫墨玉的脸猛地一沉,往前走了一步,一张黑沉的俊脸正好暴露在月光下。 有点吓人。 南溪快速的转过身,假装点蜡烛,转移了话题:“开玩笑的,太子怎么会这时候过来?” 她起来的匆忙,连外衣都没穿,身上只松松垮垮罩着白色的里衣,垂下头的时候,露出纤细修长的美好脖颈。 宫墨玉盯着看了一会,眼神微微一暗。 “嗯?”久久没等到宫墨玉回话,南溪略微诧异的看了他一眼。 “没什么,本宫来瞧瞧你不行?”宫墨玉挑眉。 南溪腹诽,您爱好还真奇特,大半夜的来瞧人,不过嘴上没说,只道:“卫云烟怎么样了?” 蜡烛点燃,昏黄的光线摇曳。 两人在桌子两边坐下,南溪也看到了宫墨玉那张黑沉的脸,诧异的想,这是怎么了,跟卫云烟谈的不开心? “她怎么样,与本宫何干。”宫墨玉对南溪的问题非常不开心。 南溪换了个问法:“那她有没有说什么?” 宫墨玉身上寒气比刚才更浓郁。 南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约莫卫云烟根本没什么要说的,大概就是骗宫墨玉去一趟而已。 这个卫云烟,也太心急了一点。 再怎么样,这种时候,太子想捞她出去,也是不可能的。 “即使她不说,本宫也会让她付出应有的代价。”宫墨玉冷声道,眼里一片阴郁。 南溪哦了一声,拨了拨灯芯,烛火跳跃了一下,两人的影子也随着变暗变亮。 “你不相信?” 南溪摇了摇头,诚恳道:“我相信。” 自从得知卫琅给忠义侯下毒之后,对卫云烟,她反倒没了多少关注,当然,那一家子都该死。 宫墨玉满意的嗯了一声,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南溪的脸色,发现她神情平静,好像没怎么受今天那事情的影响。 “忠义侯的事,本宫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这已经是他今晚第二次说这样的话了,南溪却没有受宠若惊的意思,淡淡地道:“我先行谢过太子殿下了。” 宫墨玉心中不悦,自己说给她主持公道,她态度竟然这么冷淡。 不是应该,应该热络一些吗? 宫墨玉心情不佳,见南溪说完这句后,就没有别的话了,跟个木头一样坐在那里,连眼神都不怎么往自己这边看,顿时心里有气。 是不是自己做什么,她都无动于衷,一心退婚? 想到这,宫墨玉的眼神倏尔暗沉下来,恶劣地道:“你不用感谢我,忠义侯是国之肱骨,他的死若有蹊跷,朝廷不会不管。” 南溪听着这冷飕飕的声音,诧异的抬起头,宫墨玉怎么又生气了? 这人是气筒吗?动不动就生气的。 “哦。”她的反应仍然冷淡,心里却想着,不知道肱骨跟他的父亲相比,哪个更重要。 因为已经知道结果,南溪并不抱太大希望。 宫墨玉沉着脸,坐在那儿,半天都不说一句话。 南溪心里又有些不自在了,人家好歹大半夜跑过来,特意告诉她,会处理她父亲的案子,自己这么冷淡,也不大好。 这件事情,总归跟他没什么关系,五年前,甚至皇帝在做出这个决定要更早一些,宫墨玉那时候年纪还不大,皇帝定然不会跟他说这些。 也就是说,他完全是不知情的。 虽说自己坚定要退婚,也没必要太过把人得罪狠了。 想到这,南溪语气放软了一点,道:“我相信殿下,不过我很奇怪,卫琅为什么要谋害我父亲。” 忠义侯为人正直宽厚,朝野上下皆知。 他唯一的错处,就是功劳太大。 “他背后肯定有人。”宫墨玉没有半点犹豫的说。 看来,他早就有所猜疑了。 南溪故作惊讶地道:“有人?” “你放心,不管背后是谁指使的,本宫都绝不会姑息。”宫墨玉的声音冷酷无比。 南溪心里很复杂,这样的宫墨玉,会让她忍不住把真相和证据全盘托出来。 因为他给她的感觉,好像不管那人是谁,他都能秉公办理。 这个时候,南溪忽然升起一股奇异的感觉。 未来能替忠义侯申冤的,大概真的只有这位太子殿下了。 不过她到底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嘴。 还不到时候,还不能说,宫墨玉此人,她只是了解了个皮毛而已,她不能这样冒险。 先静观其变,倘若卫琅这次招了,她再看看宫墨玉的态度,见机行事。 反正,卫琅不管怎么样,都没有活下去的可能了。 用他来试一试宫墨玉的态度,也算值了。 “殿下,我有一个请求。”南溪忽然正色道。 宫墨玉本想端下架子,让她求自己,不过在看到那双清凌凌的眼眸后,败下阵来来:“你说。” “卫琅此人,我觉得不简单,如果可以,希望殿下能让他张嘴。”南溪一字一顿道。 以宫墨玉的手段,她相信,能撬出不少东西来。 宫墨玉看过去,黑眸定定地凝视着她,看的南溪心里直打鼓,就在她觉得自己要被整个看穿的时候,宫墨玉终于松口了。 “本宫自有安排。” 这意思,就是答应了。 南溪松了口气。 坦白说,蓝秀坊的事情,她仍旧存疑。 卫琅在蓝秀坊包了个人,还一包就是五年,恰好就是忠义侯去世的这几年,这个时间点是不是有点巧? ##第六十五章 放心,主子会救你出去 而且,以陈氏的精明程度,竟然毫无所觉。 卫琅并非多聪明的人,他能瞒得过陈氏? “你在想什么?”宫墨玉倏尔问道。 南溪回神,捂着嘴打了个哈欠,意思很明显,困了,你该回去了。 “本宫先回去了。”宫墨玉起身往外走去。 南溪反而奇怪了,宫墨玉今天这么听话?不会又在耍什么花招吧。 事实是,宫墨玉真的就这么离开了。 南溪拍了拍胸口,还以为他又会死皮赖脸的留下。 她虽说对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像真正的古人那么讲究,但对一个注定要退婚的人来说,还是保持距离比较好。 南溪不知道的是,宫墨玉并没有直接回东宫。 因为她的那一番话,太子决定,再去天牢一趟。 …… 天牢。 卫琅像是一堆烂泥一样,蜷缩在地上,一直哼哼唧唧,疼痛让他根本无法合眼。 忽然,眼前落下一片阴影。 卫琅若有所觉,微微抬起头,视线里出现了一双鞋子,目光稍微上移,是一张平凡的丢到人群中就立刻能找不到的脸。 “你是谁?”卫琅满头大汗,声音里带着惊慌。 那人声音有些尖细,像个女人一样:“认不出我了,你再仔细看看?” 卫琅多看了两眼,惊道:“是你?!” 他身体里忽然像是被注入了力量,一下子直起了腰,伸出没有完好的手拽住来人的衣服,急切地道:“你来救我出去了是不是,我不想在这种鬼地方待了,求求你了,快让我出去吧,我什么都照你们说的去做了。” “现在还不到时候。”来人摇了摇头,眼眸深处藏着一抹轻慢,像是卫琅只是个蝼蚁一样。 卫琅怔住。 还不是时候,到底什么时候才是时候,这种鬼地方,他一点都不想继续待下去了,而且,此事已经惊动了太子,明天天亮,等待他的,不知道是什么。 毒打?拔指甲盖?亦或是别的酷刑? 卫琅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左手五指钻心的疼。 “我想出去,我不想在里面待了,你带我出去吧,否则我马上就要死了。”卫琅痛哭流涕。 “停!”来人有些不耐烦了,低喝了一声。 卫琅立刻噤声,身体微微瑟缩着。 似乎是察觉到自己语气太尖刻了,来人又放缓声音,安抚地道:“你再忍忍,放心,你对太子还有用,暂时他还不会动你,只要你把一切如实相告。” 卫琅吓了一跳,连连摇头,惊慌道:“不不不,我不能说,说了我一定会死的。” 来人冷笑:“你以为你不说就能活了?” 卫琅怔怔地想,不说能活吗?肯定不能活啊,他忍不住想痛哭,死亡的隐隐笼罩在头顶,让他十分绝望。 “你不说一定会死,但如果说了,还有活的可能。”来人轻描淡写地道。 卫琅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狼狈的爬了两步,求道:“求您求我。” 来人附耳过去,轻轻说了几句,卫琅一脸的犹豫:“这样真的行吗?” “当然行,你想,这么大的事情,宫墨玉能不去求证吗?在那位的最终命令下来前,你的任务也就完成了,主子会派人过来把你救出去,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让你一辈子衣食无忧。”来人诱哄道。 卫琅眼睛一亮,他现在最希望的就是衣食无忧过一辈子,什么权势什么名利,都不在乎了。 “我妻子和女儿……” “自然会让你们一家三口团圆的,你帮了主子,主子也不会亏待你的。”忽然,来人的话一顿,竖起耳朵,“什么声音?” 他警惕地看向门口的方向,似乎隐隐有光亮透进来。 来人立刻起身,压低声音道:“我得先离开了,记住我的话。” 话音刚落,眼前的人如同一阵清风一样,消失不见,与此同时,牢门开了,一身墨黑衣裳的宫墨玉,大步走了进来。 他的贴身侍卫跟在身后,不悦地道:“你们怎么回事,睡得这么死?” 守卫也不敢说什么,强忍着打哈欠的欲望,点头火把,又点头哈腰的将宫墨玉一行领到卫琅的牢房门口,掏出钥匙,开了牢门。 宫墨玉抬脚走了进去,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卫琅。 卫琅身体不自觉的发抖,宫墨玉的眼神如有实质,能将他的身体刺穿一般。 他现在看到宫墨玉,全身的每一个毛孔,都在叫着疼。 “这是本宫今天第二次看到你这张脸,很恶心。”宫墨玉面无表情的开口。 简单的一句话,让卫琅后背发寒。 他一缩再缩,恨不能把自己缩成一个球。 “所以,接下来的问题,我希望你如实回答,本宫耐心有限,否则……”宫墨玉的话没有说完,但目光却朝旁边示意了一下,一排的刑具,在阴森森的天牢里,泛着让人胆寒的气息。 卫琅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宫墨玉冷冷发问:“你为什么要害忠义侯?” 卫琅似乎被吓得狠了,磕了个头,回道:“回太子,小人与妹夫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如何会害他,只因为人所迫,不得不给忠义侯饭食里下毒,请太子明察。” 宫墨玉不动声色道:“谁?” “太子,求您别再问了,小人不能说。”卫琅拼命摇头,模样十分惊惧。 宫墨玉心里疑窦丛生,卫琅这副样子,倒像是那背后之人,比他还要恐怖一般。 “谁?”宫墨玉逼问,声音沉沉,带上了杀意。 卫琅屁滚尿流的爬起来,砰砰磕头:“求太子饶小人一命,小人真的不能说啊,不知道是因为恐惧还是什么原因,他的声音甚至喊破音了,身体也一个劲的后退躲闪。 这副模样落在宫墨玉眼里,更是奇怪不已。 不过,他并没有着急,而是喊了一声暗一,暗一手持着一套古怪的刑具出现在卫琅面前。 卫琅只瞥了一眼,就吓得肝胆俱裂,拼命磕头,抖抖索索地道:“我说,我什么都说。” ##第六十六章 卫琅死了 卫琅被吓得不轻,可即使如此,在提到幕后之人时,他仍旧犹豫了。 支支吾吾的,偷偷的瞧着宫墨玉的脸色。 在对上那双冰冷的没有一丝感情的眸子时,悄悄的打了个寒颤。 在宫墨玉的脸色越来越阴沉的时候,终于一咬牙,一闭眼,吐出了石破天惊的两个字:“是皇上!” 话音才落,牢房温度骤降。 卫琅紧紧捏着掌心,力持镇定,心跳的却像是要从胸腔里出来。 下一刻,一条腿伸过来,狠狠将他踹翻在地。 宫墨玉阴森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你说什么?” 语气很平静,但其中蕴含的风暴,却足以将卫琅毁灭。 他迅速的爬起来,跪在宫墨玉面前,咚咚的磕头,“小人说的全是实话,忠义侯出征前,有个公公找上小人……” 卫琅惊吓之下,语气神奇的非常流利,竹筒倒豆子一样,将之前与南溪说的话全都重复了一遍。 宫墨玉越听,神色越难看。 最后,眼底已经如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暗沉一片。 “污蔑当今圣上,罪该万死!” 卫琅赌咒发誓:“小人绝对不敢,借小人几个胆子,小人也不敢污蔑皇上啊,请太子明察。” 宫墨玉缓缓在牢房里踱了几步,沉声喊道:“暗一!” “属下在。” “交给你了。”宫墨玉迈步出了牢门。 身后,很快传来卫琅凄厉的惨叫,那声音听得人心头发颤,几个狱卒面如土色,两条腿不停的打摆子。 宫墨玉却一动也没动,眼睛专注地盯着墙壁上的黑影,像是要将那里看出一朵花来。 惨叫声还在持续,只不过越来越虚弱。 暗一出来汇报:“殿下,人要晕过去了。” 卫琅本质上是个废物,很不禁折磨。 “问是何人在背后指使他,不说就继续。”宫墨玉神情前所未有的阴鸷。 暗一一凛,低头应是。 没过一会,里面便传出暗一逼问的声音,卫琅已经奄奄一息,嘴里仍旧是机械的重复着:“我没说谎,我没说谎,我说的全都是实话……” 暗一有些下不去手了,倒不是同情,而是这人在这种情况下,仍旧不改口,还有继续下去的必要吗? 宫墨玉终于看够了那块阴影,转头重新走了进去。 他弯下腰,蹲在血肉模糊的卫琅面前,平静地道:“卫琅,你说的,本宫一个字也不会信。” 那个时时教导他要体恤臣下,那个在他心里,比山还要伟岸高大的父皇,怎么可能会是卫琅口中那个狭隘阴沉的人。 不可能。 卫琅已然意识不清,但他仍旧记着一句话,“能不能出去,就看你今天的表现了”,所以,即便他昏昏沉沉,视线都已经不太清晰,嘴里仍旧反复念叨着:“我没撒谎,我说的都是实话,……” “忠义侯中毒,为何军医毫无所觉?可见你是在撒谎!”宫墨玉冷然道。 “忠义侯中的是三月花,大夫查不出来……” 听到三月花这个名字,宫墨玉一震。 三月花是宫廷秘药,有个说法是历代皇帝用来控制功勋卓著而又具有威胁性的大臣的,一般掌握在皇帝手里。 此药毒性刁钻,一旦发作,无药可解。 暗一简直不敢去看宫墨玉的脸。 但宫墨玉这会儿却很平静,他站起来,大步朝外走去,暗一紧随其后,听到宫墨玉对他吩咐:“把这几个狱卒安排一下,今天卫琅说的话,半个字都不许透露出去。” 暗一肃然:“是。” …… 皇帝寝宫。 宫墨玉深夜求见,宮凌云颇觉诧异,不过还是披衣起来,见了宫墨玉。 “什么事,这么急着见朕?” 宮凌云凌晨被吵起来,倒也没有发火,声音还算平和。 宫墨玉拱手行礼,略显急促:“父皇,儿臣今日听到一个荒谬的说法,想请父皇给儿臣解惑。” 太子很少会露出这副模样,很小的时候就好似万事都在手中掌握,底气充足。 年纪大一些后,更是喜怒不形于色。 宫凌云眼底带着思量。 “你说。” “儿臣听到有人造谣,说忠义侯并非战死沙场,而是中毒而亡。” 忠义侯已经死了五年有余,从未有人对他的死提出过质疑。 第一个这么说的人,是太子。 “儿臣还听说,是父皇畏惧忠义侯功高震主,命人在忠义侯饭食里下毒,致使他出征有去无回。” “一派胡言。”宫凌云眼里燃起怒火,双眸锐利地看向宫墨玉,“这么拙劣的话,太子信了?” 宫墨玉看着宫凌云的脸,缓缓摇头:“儿臣自是不信。” 话是这么说,皇帝却心知肚明,宫墨玉连夜叫醒他,心里多少有几分猜疑。 宫凌云眉间浮上不悦。 宫墨玉徐徐道:“此事儿臣不信,但这个说法,若是传出去,对父皇,乃至朝廷名声都大有影响,儿臣不得不重视。” 宫凌云神色放缓,但转瞬间,表情又凝重起来。 “这事纯属空穴来风,你去彻查,朕要知道,是谁在背后如此中伤朕,目的何在!”宫凌云是真的被挑起了怒火。 “是。”宫墨玉拱了拱手,不用宫凌云说,他也会彻查。 宫墨玉与皇帝谈完出来,天已经蒙蒙亮。 一步一步走下石阶,脚踩过枯黄的落叶,发出咔嚓的声响。 黎明的宫殿,寂静无声,空气清冷。 廊下悬挂着宫灯,宫灯照不到的角落,一团黑影。 宫墨玉的脸,比这空气还要清冷。 回到东宫,安公公迎了出来。 “殿下,歇息吧。”等了一夜,才把人等回来。 宫墨玉摆了摆手,去了书房。 “发生什么事了?”安公公用口型问。 半夜时分太子一脸怒气的离开,现在回来又是一脸的阴沉。 “别问。”暗一冲他做了个摇头的动作,随后跟了过去,尽职尽责的守在了书房外面。 一直在书房待到天亮,房门敲响。 暗一走了进来,神色凝重。 “殿下,不好了,天牢传来消息,卫琅自尽了。” 宫墨玉倏地抬起头,眉眼覆了一层冰霜一般冷厉:“你说什么?!” ##第六十七章 彩云阁开张 南溪一觉睡醒,神清气爽,端坐在铜镜前,让玉蝉给她梳头。 穿到古代,最不好的就是这一头长发,十分难打理,若非自己实在弄不好,她还真不需要玉蝉帮忙。 “郡主,您这头发可真好,又多又黑。”玉蝉语气里不无感叹。 南溪勾了勾嘴角,抓起一缕细细打量了一番,其实刚来的时候不是这样的,因为在地牢被关了五年之久,南溪的头发枯燥干黄,任谁一看都知道是营养不良。 她接手了这具身体后,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各方面的情况都在慢慢变好,就连身体素质都很明显在改善。 玉蝉给她挽了个很简单的发髻,插上簪子,这是南溪要求的,尽量素净快捷,她最不耐烦在身上和头上下功夫,与那些每天鼓捣着怎么艳压别的贵女的小姐截然相反。 玉蝉自然按照她的吩咐来,每次看到她家郡主那张脸,心里都感慨,就她家郡主这容貌,要是好好打扮,一定是人群里最吸引人的那个。 “不错,手很巧。”南溪对玉蝉的巧手很满意。 玉蝉抿嘴笑了笑:“是郡主天生丽质,怎么打扮都好看。” 南溪笑了笑,自己也发现了,她的皮肤越来越好,说一句像剥了壳的鸡蛋也不为过,真真的肤如凝脂,吹弹可破。 想当初她刚来的时候,这具身体就是个瘦巴巴的小丫头,皮肤暗黄干燥,南溪虽然不会过多的在外貌上折腾,但她舍得吃,身为医生,也了解营养搭配,再加上这些天天天都用面膜,也无怪乎皮肤越来越好。 原主底子本来就好,五官生动俏丽,再加上身体里换了个灵魂,气质通透凌然,哪怕不说话,站在哪儿也不会有人忽视。 南溪摸了一把脸,高兴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彩云阁今日开张,虽说对自己的产品很有信心,但这里还没人接触过面膜,对此肯定会抱着怀疑的态度。她这张脸,到时候就是活生生的招牌。 用完早膳,南溪带着两个丫头,来到焕然一新的彩云阁。 卢管事快速的将南溪迎进去,这位卢管事是四个伙计中的其中一个,也是培训的时候表现的最为优异的那个,南溪说到做到,把他提拔为管事了。 “郡主,您里面请。” 南溪抬脚走了进去,经过玉明和卢管事这段时间的忙碌,彩云阁已经大不一样。一楼和二楼都是她的吩咐布置的,干净清爽,一目了然。 四处走了走,南溪还没说什么,卢管事忐忑地问:“郡主,可还有哪里不妥的?” “还不错。” 得了南溪这三个字,卢管事放下了心。刚当上管事,他可是一刻也不敢松懈,就怕会出点什么问题,好在,现在得到了南溪的首肯。 “郡主,外面围了好多人。”一个伙计飞快进来汇报道。 彩云阁只是开了个小门,大门还未开,要等到开张的时候再打开。南溪走到二楼的窗户往下张望,果然看到一群人围在下面,对着彩云阁的大门议论纷纷。 “郡主,他们是不是过来闹事的,要不要找人驱赶?”伙计担忧地问道。 南溪瞥了他一眼,淡淡地道:“不用,彩云阁今日开张,他们来增添人气,我求之不得,为什么要驱赶?” 伙计有些讪讪的,其实他不觉得那些人是来增添人气的,倒像是来看热闹的,不过郡主怎么说就怎么样吧。 巳时一刻,彩云阁大门打开。 “开了开了,快进去看看。”一群人蜂拥而入。 与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彩云阁一楼大厅放着几个架子,但架子上摆的却并不是什么价值连城的首饰,反而是一些他们并不认识的东西,薄薄的,像是书本一样。 “这是什么啊?” “真是好笑,我还以为彩云阁会放什么大招,原来就是这种东西,笑死人了,走了走了。” “等等,这里有介绍,叫什么补水美白面膜,什么东西。” “慢着,我没看错吧,开张大促销,买面膜送首饰?!是我理解的那个送首饰?!” 这句话,又成功留住了不少人的脚步,本来要走的人重新好奇的转了回来。 首饰还能送的,他们还从未听过这么奇葩的事情。 尤其是那什么面膜,众人围在一起,研究了半晌,都没搞明白是什么东西,有人冲着美白两个字,猜测是什么化妆品,不过也没认出是什么化妆品,胭脂不像胭脂,口脂也不像口脂,奇奇怪怪的。 玉环和玉蝉看的心焦,这人是进来的不少,怎么就没有个愿意掏腰包买的。 南溪却老神在在,不慌不忙的,等到人走了一批又一批,仅剩为数不多的几个,南溪终于起身,道:“下去看看。” “郡主您可算是下来了,那些人都不相信我们的面膜,费了好多口舌都不愿意买。”卢管事苦哈哈地道。 他们可是全程都陪着笑脸,没有一点不耐烦,那些进来的客人,听他们说了没几句,就不耐烦的挥手了。相比之下,他们之前态度虽然懒懒散散,彩云阁客人也不多,好歹还有那么些冤大头愿意掏钱。 “这就没有耐心了?连你自己都不相信自家的产品,又怎么能把东西卖出去。”南溪瞥了他一眼。 卢管事连忙道:“没有没有,咱们的东西一定大卖。” 南溪绕过他,径直朝前走去,有些客人认出她的身份,忍不住调侃道:“哎哟,老板来了,让我们等了半个月,却整出这些东西来,老板,你这是欺骗顾客啊。” 南溪不慌不忙,双眸直直地看着说话的人:“你都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就敢说是骗人,请问你是从哪里看出来是骗人的?” 那人理直气壮地道:“还说不是骗人,区区几张破布涂点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就要卖几百两银子,不是欺骗顾客是什么。” 人群中又有人附和,南溪扫去一眼,那那女孩对上她的视线,眼神躲闪。她记忆里惊人,认出来是上次在忠义侯府门口挑事的那个丫头,嘴角微微勾了勾。 ##第六十八章 出师不利 玉环生气的站出来:“你们难道不识字吗?那上面写的明明白白,这是面膜,可以补水美白的面膜。” “我等孤陋寡闻,没听说过什么叫做面膜。” 轰的一下,大家都笑了起来,笑声里可没有多少善意。 玉环气的握紧了拳头,玉蝉的小脸也涨得通红,这些人也太可恶了。 南溪淡淡的扫过去一眼,这些人里,只怕没几个是真的顾客,看他们一脸的跃跃欲试,来挑事是真的。 正好,她不妨就拿这几个开刀。 “没听说过没关系,毕竟,真正的好东西也不是人人都听过,只有塔尖的那一小部分人才有资格听说和拥有。” 笑声渐渐没了。 有人不甘心的小声道:“笑死人了,你弄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东西出来,还要卖的死贵,五百两银子一盒,有钱人又不是冤大头,会来买你这种鬼东西,别是你忠义侯府穷的吃不起饭了,所以才要来敛财吧。” 此言一出,大家都觉得有理,赞同的窃窃私语,看着南溪的眼里,满是看好戏的幸灾乐祸。 南溪不疾不徐的摆弄着附赠的东西,有金镯子,金耳环,金簪子之类,一看都不是便宜的,她不用说什么,就把那些人的脸打的啪啪作响。 人群一阵静默,因为大家好像突然不知道说什么了,说面膜不好吧,人家送个金首饰,也不亏,反而是南溪看起来亏大了。说她穷吧,这清新雅致的彩云阁,看着可不像是个穷的主。 安静了一会,终于有人想起了正题:“那面膜到底是什么,老板还没说。” 提问的是个穿着打扮很华丽的女子,一看就不缺钱的那种,她倒是真心实意的好奇,没有找茬的意思。 南溪冲她笑了笑,解释道:“这位姑娘,你平时是不是觉得皮肤很干燥,还起皮,擦粉还容易浮粉?” 女子下意识摸了摸脸,诚实道:“没错,是这样。” “那是因为你皮肤缺水需要补水了,彩云阁的面膜,功效之一就是补水,你可以试一试,长期使用,皮肤会越来越光滑柔嫩,缺水的毛病也会改善。” 女子盯着南溪的脸看了半晌,问道:“会变成老板你这样吗?” 南溪那皮肤,看了就没有人不羡慕的,在场的女子,将面膜讽刺的一文不值,可却又不得不承认,南溪的皮肤是真的好。 上一次见过她的人还发现,她好像变得更好看了。 短短半个月,如果真的是这什么面膜的功劳,那也太神奇了。 南溪心里想,变成我这样有点难,毕竟我天生丽质,不过,她脸上还是微笑道:“我自己也在使用面膜。” 言下之意,是可能的。 女子有些心动了,旁边人极力劝阻她,让她不要傻,一听就是忽悠人的,真有那么好的功效,人家那胭脂铺子不是要倒闭了吗? 说的也是,女子心想,但她最后还是咬牙买下了,而且是花了一千五百两,买了三盒。 伙计笑呵呵的给她包好:“您收好,这是您的三盒面膜,每满五百两,赠送一件首饰,您共计消费了一千五百两,所以送了您三件,分别是您看上的金镯子,金耳坠,金簪子。” 女子对那面膜不怎么在意,反而目光不离那套首饰。她真的很喜欢首饰的造型,感觉很新奇,她从没见过,刚才还想单独买这套首饰,但伙计说非得买面膜,她才问了那么多废话。 玉环玉蝉也看出了些猫腻,暗自嘀咕,郡主画出来的首饰比面膜更吸引人,还不如直接卖首饰来的简单方便。 虽然面膜的确好用,她们自己用就好了。 南溪后来告诉她们,她固然可以画样子卖首饰,但首饰这种东西,利润远没有面膜大。面膜是消耗品,全京城有多少贵女,不说人人接受,一部分接受就是一笔可观的利润。而首饰,纵然新奇,一人买那么一两套够用好多年。 两个丫头似懂非懂,南溪也不多说,时间会证明一切。 开张第一天,只成交了可怜的三笔生意,其中,有两个是看上首饰才附带买面膜的。到下午关门的时候,大家神色都不是很好。 南溪命人把东西归置好,信心满满地给众人打气:“这才第一天,别急,慢慢来。” 第一天入账两千五百两,刨除本钱,本钱也就只有首饰值钱,面膜研制虽然花了不少功夫,但其实是不怎么需要成本的,大概净赚一千两左右。 吩咐伙计轮流在彩云阁守夜,南溪带着丫头回了侯府。 “郡主,属下听说了一个很不好的消息。”一进府门,玉明便来汇报。 南溪抬眼问道:“什么消息。” “卫琅一家昨晚死在了天牢里。” 南溪脚步一顿,眸子陡然凌厉起来:“你从哪里听说的,消息可靠吗?” 玉明道:“不知道是否可靠,属下是在收购芦荟的路上,听到两个家仆在谈论,那家仆好像是朝中某个大人家里的下人。” “行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玉明退下后,南溪敛了神色,昨晚人还好好的,一夜之间怎么会突然没了,他们是怎么死的,为什么会突然死掉? 南溪有些接受不了。 且不说,卫家对原主做过的那些事情,南溪亲手杀死他们也不为过,但相比下,她更希望他们能接受律法的制裁,也希望京兆府能将他们的罪行,昭告全京城,全天下,这样原主才不至于死的太冤。 更不用说,卫琅身上还背负着不少的秘密,就这么死去,意味着很多事情突然没了线索。 南溪倏地站起,迈着大步往外走,玉环和玉蝉对视一眼,急忙跟上。 “郡主,我们要去哪里?” “东宫。”南溪面冷如水,她要找宫墨玉问个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东宫安公公客气地接待了南溪,但却告诉她,宫墨玉被皇帝叫去,一时半会可能回不来。南溪等了一个时辰,直到天黑才悻悻回来。 ##第六十九章 生意爆了 后来,南溪又去了东宫几次,都没见到人,她怀疑宫墨玉是在躲着自己。 心里疑虑加深。 …… 京城某富商家后院。 阮二娘坐在房里发呆,面前放着三盒面膜。 一道温婉的声音忽然响起。 “二娘,你怎么又闷在房里?”进来的是她的母亲四姨娘,她一眼看到桌子上放着的面膜,诧异地道:“这是什么?” 阮二娘还想支吾过去,在四姨娘犀利的眼神下,只得实话实说,然后又有些委屈。 “这是面膜,姨娘,我当时鬼迷了心窍了,老板说这些面膜对皮肤好,我就买了,攒下的体己都花完了。”阮二娘越说越懊悔。 四姨娘却不怎么在意,摸着女儿的头发,温柔地道:“买都买回来了,老板又说的那么好,你为什么不试试呢。” “试试?”阮二娘眼露迷茫,她压根就没想过要试。 “对啊,试一试,你都买了这么多,再分一些给你那些姐姐妹妹,她们也能对你的印象改观些。” 阮二娘豁然开朗,先是让丫头送了些面膜给姐妹们,然后当晚便按照彩云阁伙计的说明,用了一片面膜。 冰冰凉凉的面膜贴在脸上,十分舒服。阮二娘心里涌起一股奇异的感觉,同时也期待起来,一刻钟后,她迫不及待的撕开面膜,拿来铜镜一看,镜子里的人皮肤水润了不少,而且最重要的是,不再那么紧绷了。 阮二娘惊喜不已,原来真的有效果,可随即,她看向只剩下一片面膜的盒子,又沮丧起来,早知道就不送出去了,现在弄得她自己都没得用了,阮二娘捶胸顿足,懊悔不已。 但送面膜的效果也是显著的,没过两天,便有姐妹陆续过来找她,亲热的拉着她的手,询问她那东西是从哪里买的。 阮二娘第一次被众姐妹围着,享受着众星拱月的待遇,颇有些受宠若惊,激动地脸颊都微微泛起了红晕。 “走,二姐,你带我们去那什么彩云阁看看,别说,那面膜真好用,我感觉皮肤好多了,昨晚用了一片,早晨起来摸了把脸,竟然是润润的。” 一群女孩子嘻嘻哈哈的,簇拥着阮二娘朝彩云阁而来。 阮二娘脸上的笑容就没下来过。 到了彩云阁,看着那人满为患的店铺,姐妹们谈笑的声音戛然而止,狐疑地看着阮二娘,不是说店铺刚开张,没什么人吗?怎么还排起了队呢。 阮二娘也很惊讶,这才几天时间,彩云阁生意怎么就这么好了? 她凭借着前几天的经验,安慰姐妹们:“看热闹的比较多,买的比较少,我们进去看看。” 等她们进去了才发现,这些人并不是来看热闹的,而是实实在在的买面膜,阮二娘听着几个女子谈话,才明白,不少人跟她们情况一样,才是最开始一两个用得好,然后推荐给小姐妹,结果,人越来越多,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没办法,大家只好排队。 这时,阮二娘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她回头看去,只见彩云阁的老板正从马车上下来。她连忙小声告诉姐妹,“那位就是彩云阁的老板。” “天啊,她皮肤也太好了,是因为用了面膜吗?”大家都兴奋起来,真要是能变成南溪那样,花多少银子她们也愿意啊。 南溪注意到了数道炽热的视线,她侧头一瞧,看到队伍中一名熟悉的女子,认出她是第一个买面膜的顾客,冲她点了点头,随后带着玉环玉蝉进去了。 阮家几个姐妹看的羡慕不已,南溪的仪态气度和相貌都是顶尖的,她走过的地方,人群不由自主的让开了一条道。 一种叫做气场的东西,不动声色的影响着众人。 彩云阁的生意,短短几天就好的出乎意料,伙计们忙坏了,但他们也乐得合不拢嘴,郡主说了,生意好,年底会给他们奖金,他们只是小伙计而已,竟然还有奖金,一时间,干活更是卖力了。 “郡主,您来了。”卢管事笑意盈盈的迎上来,一张平凡的脸,硬是给他笑出了几分花儿的味道。 南溪点了点头,看到店铺里虽然忙,但却并不乱,心里很满意,这几个伙计倒是彻底的改头换面了,这样就好。 “郡主,照这个售卖的速度,店铺里的库存,恐怕很快就不够了。”卢管事指着排成长龙的人群,不无担忧的说。 南溪自然也考虑到了这个问题,道:“你尽管卖,货物不会少了你的。” 这种面膜太耗费时间,南溪也忙不过来,所以,她又做了一种直接涂在脸上的,用一种精美的瓶子装着,到时候推出去,想必也很受这些小姐夫人们的欢迎。 卢管事闻言就放心了。 店铺外,一辆华丽的马车悄然停下。 九公主掀开帘子,不可置信的看着人来人往的彩云阁,惊怒道:“不是说根本没人买吗?怎么还会有那么多人?” ##第七十章 死也不用彩云阁的东西 陈思宁凑过来,看到彩云阁排起长龙的盛况后,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不可能,前两天还生意寥落的。”陈思宁喃喃道。 就是因为派人来查看过情况,还引导过舆论,知道彩云阁刚开张就门庭冷落,她才邀请了九公主和平阳郡主一起前来看好戏,顺便奚落奚落南溪,看她这回还有什么话说,却没想到,看到的是这番景象。 平阳郡主坐在最里面,见两人神色不对,不明所以的问道:“怎么了?” 九公主稍微往后退了一点,让她得以看到外面的情形。平阳郡主探头一瞧,也是张大了嘴巴,惊愕地道:“怎么会这样?” 恰好有两个女子手牵着手从旁边经过,脸上都洋溢着喜悦的笑容,兴高采烈地说道:“幸亏我们来得早,不然还不知道今天能不能买到这么好用的面膜。” “就是啊,没想到人会这么多,听说很多人是因为买面膜送首饰很划得来才过来的,这个活动只搞七天,反正东西也好用,还有首饰送,不买白不买呢。” “我明天再让人过来瞧瞧,看能不能多存一点货,他们家送的首饰我也挺喜欢的。” “哈哈,一样,走,回去试试。” 两人的身影越走越远,而听到对话的三个人,脸色都很古怪。 安静了好久,平阳郡主才出声问道:“还要下去吗?” 本来是要来看人家笑话的,结果却变成见证他们生意的火爆程度。 陈思宁脸色铁青,咬牙道:“当然要下去看看,这么好用的面膜,怎么能不去见识见识。” 九公主也同意,三人一起下了马车,朝彩云阁走去。 因为人太多,三人还没走到门口就被推搡了好几下,陈思宁更是被一个往外冲的鲁莽丫头踩了一脚,弄得她很是火大,对方却压根没看到她们,举着买到的面膜,高兴的去跟自家主子邀功了。 “气死我了,这些人都疯了吗?”陈思宁觉得不可思议。 九公主的脸色也很难看,她几乎可以想到,等会进去见到南溪的那张脸,肯定挂着嚣张得意的笑容。她实在难以忍受,也不想再进去了,转身便往外走。 陈思宁和平阳郡主对视一眼,紧跟其后。 然而,还没走出多远,便有个声音叫住了她们。 “你是南溪身边的那个丫头?”陈思宁一眼认出叫住她们的人是玉蝉。 玉蝉点头,大方的行了个礼。 “你叫我们做什么?”九公主语气不善的问道。 玉蝉却并没被吓到,不慌不忙的送上三个盒子,道:“这是我家郡主送给三位的礼物。” 三人都很奇怪,南溪会送礼物给她们?里面不会是什么奇怪的东西吧。 见没有人伸手去接,玉蝉笑了笑,道:“不是什么稀罕东西,就是面膜而已。” 一盒面膜五百两,这里已经是一千五百两呢,虽不是特别珍贵,但作为礼物,也说得过去。 九公主一听,不疑有他,只当南溪再厉害,最后还不是得巴结她,心里很是得意,示意身后的丫头接过,抬着下巴高傲地道:“你们主子既然有这份心,为什么不亲自出来迎接?” “公主见谅,我家郡主实在忙不过来。” 玉蝉礼数周到,九公主也挑不出什么错处来,再说了,人家还送了礼物过来,拿人的手短,也不好说什么,随口问道:“你家主子怎么想起送本公主礼物?” 玉蝉轻轻一笑,启唇道:“郡主说,公主和平阳郡主以及陈小姐可能是太忙,皮肤疏于保养,所以特地送上面膜,如果用着觉得好,欢迎多多光临,彩云阁的大门,永远为三位敞开着。” 说完,她又行了个礼,转身走了。 九公主气怔了,下意识的摸了摸脸,疏于保养?意思是她皮肤很差?! 南溪这个贱人竟然说她皮肤差?! 其他两人的脸色也没好到哪里去,她们竟然被南溪那个落魄的孤女给奚落了,凭什么? “公主,这面膜……”丫头期期艾艾的开口,手上捧着的面膜,如同捧着一锅滚烫的开水一样,十分烫手。 九公主厉声道:“给我扔掉,本公主死也不会用彩云阁的东西!” 想想又不解气,就这么扔了,岂不是白白便宜了南溪那个贱人,她一把抢过面膜,就要冲进去直接扔到南溪的脸上。 “公主,算了,你瞧,这儿人这么多,事情要是闹大了,她又去太子那里告状,到时候还是我们得不了好。” 想起那天太子阴鸷的目光,平阳郡主至今还心有余悸。 “太子是我皇兄,她算什么东西?”九公主还是要进去算账。 平阳郡主提醒道:“你忘记了上次花宴的事情?南溪很有一套,也不知道做了什么,太子如今瞧着,很是维护她,咱们还是不要去触太子的霉头了。” 听到这话,陈思宁心里很不舒服,眉头皱的死紧,看着彩云阁大门的眼里,划过一道阴狠的光芒。 她捏了捏拳头,最终将心里翻涌的滔天妒火和怒意压了下去,阴沉着脸道:“平阳说得对,公主,咱们还是先回去,反正,只要她还在京城,咱们就有的是办法对付她。” 九公主被劝住了,气冲冲的坐上马车回去。 三人心照不宣的来到了陈家。 “表姐,你们去哪儿了?”一回到家,一道粉色的身影就出现在眼前。 “紫鸢,是你啊。”陈思宁勉强打起精神,现在根本没心思应付她。 林紫鸢看看这个,又看看按个,狐疑地道:“你们脸色怎么都那么难看,发生什么事了?” 陈思宁对这个刨根问底的表妹有点烦,正要打发她离开,就听到林紫鸢兴致勃勃地道:“我有一个好东西要给你们,你们看了后,心情肯定会好起来。” “下次再说吧,紫鸢,你先回去,今天有事……”话还未说完,她就看到,林紫鸢从怀里掏出了一样东西,与刚才玉蝉给她们的一模一样。 脸色霍地变了。 ##第七十一章 又生毒计 陈思宁厉声道:“你拿的是什么?” 林紫鸢吓了一跳,手一抖,盒子啪的一声掉在地上,她愕然地看着陈思宁,将东西捡起来,还吹了吹灰,十分珍惜的样子,抱怨道:“表姐,你那么凶做什么,吓死我了。” 陈思宁双眼死死盯着她手上的盒子,几乎想直接用眼神将那东西给盯没了。 顺着她的视线,林紫鸢也看向自己手里的盒子,想到自己来此的目的,又高兴起来。 她是个心大的,虽然觉得陈思宁态度有些奇怪,却没多想,晃了晃手中的盒子,神秘地道:“表姐知道这是什么吗?彩云阁的面膜,可好用了,你看我的皮肤,是不是比之前好多了?” 说着,她将脸凑了过来,给陈思宁她们展示自己的使用效果。 谁知,陈思宁一眼也没看,直接伸手推开了她的脸,冷漠地道:“你回去吧,我们今天还有事。” 林紫鸢一脸懵,咬了咬嘴唇,她们表姐妹有了好东西一向都会互相分享,这次她也是第一时间过来告诉陈思宁,没想到陈思宁却是这种态度。 但她还不死心,又追上去,锲而不舍地道:“表姐,你一定是不知道这彩云阁的东西有多好用,我跟你说……” 平阳郡主也有些不耐烦了,打断她的话,道:“紫鸢,你知不知道彩云阁是谁家的铺子?” “我知道啊,是那个什么太子妃的,不过是她的也没什么,只要东西好用就可以了,其实上次是我搞错了,彩云阁原来就是她家的。”林紫鸢本性极为率真,又跟她们推荐起面膜来,没注意到陈思宁眼里几乎要喷涌而出的怒火。 忽然,陈思宁疾步上前,一把抢过林紫鸢怀里的面膜,扬手扔进了湖里,嘴里斥道:“够了,不要在我面前提起那个名字。” 林紫鸢都呆住了,愣愣地看着陈思宁,仿佛不认识她一样。 平阳郡主和九公主也有些诧异,陈思宁一向温柔宁静,竟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可见真的被南溪给气到了,不过她们也可以理解,因为她们心里同样生气。 “你疯了!”林紫鸢的火气也来了,冲着陈思宁喊了一句,转身跑走。 陈思宁没管她,将九公主和平阳郡主带到了自己的房间。 “你们有什么办法可以治治那个狐狸精,本公主这次一定不会轻易放过她。”九公主重重拍了下桌子,声音泛着寒意。 她打出生起就很受宠,还从没被在同一个人手上吃这么大的亏,一次两次就算了,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平阳郡主想不出什么办法来,下意识地看向陈思宁。 “我们出气可以,但是要悄悄的,不能让太子知道了。”陈思宁徐徐道,上次就已经被宫墨玉警告了,她不想再给他不好的印象。 九公主不悦:“你什么时候这么胆小了?” 说归这么说,九公主心里也是害怕宫墨玉的,虽然那人是她的哥哥,但真的翻脸起来,连父皇都有些发憷,更何况是她。 “思宁,你说说,你想到什么办法了?” 陈思宁心里还在犹豫,对上平阳郡主的眼睛,她缓缓摇了摇头。 九公主站起来,眼里闪动着狠厉的光芒:“她的彩云阁生意那么好,不就是靠着面膜吗?一旦她的面膜出了问题,看还有什么人敢去彩云阁。” “公主说得对啊。”平阳郡主眼睛一亮,随即又一脸迷茫的问道,“可是,怎么才能让面膜出问题?” 九公主对直肠子的平阳郡主并不抱什么希望,只是看向陈思宁。 “公主的意思是……”陈思宁说了心中的想法,与九公主不谋而合。 平阳郡主拍案道:“好啊,妙啊,出了这样的事,就算太子出面也帮不了她了,我看彩云阁直接关门大吉吧。” 九公主心情大好,语气恶劣道:“我不但要彩云阁关门,我还要让太子哥哥认清她的真面目,甩了这个女人才好。” 陈思宁兴奋的双手微微发颤。 这次的事情,一定要成功。 她庆幸,南溪的店铺,主要面对京城贵女,要知道,这些贵女,大部分家中都有在朝为官的父兄。 若是出点什么事,这些人,也绝不会善罢甘休。 到时候,太子的婚约,想不退,都难了。 思及此,她的语气陡然轻快起来。 “公主,我有一个好的人选。”陈思宁抬起头,吐出一句话。 …… 彩云阁。 玉蝉上到二楼,寻到南溪,将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末了还哈哈大笑道:“郡主,你没看到,我说让她们用点我们的面膜,她们三人的脸色太好看了,哈哈哈。” 南溪也勾了勾嘴角。 九公主还真以为自己会送她礼物?想太多了。 “郡主你这个办法也太好了,到底怎么想出来的?”玉蝉佩服的五体投地。 玉环白了她一眼,道:“那可是一千五百两,就那么送给她们了,瞧着都可惜。” 南溪却道:“花一千五百两买她们不顺心,我觉得值得。” 玉蝉很赞同,她越来越喜欢郡主的性格了,不主动找事,但事情来了,也绝不会害怕躲避。谁敢惹我,我就把他收拾的服服帖帖,郡主就是霸气。 玉环叹了口气,想到一个问题,担心地道:“可是这样得罪九公主,会不会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她本就是来找茬的,我不过先下手为强罢了。”南溪轻描淡写的说着。 她这彩云阁才刚开起来,她们就让人进来捣乱了,还不许她小小的还击一下了? 玉环仍是忧心,那三人都不是好惹的,且家里又位高权重,比起忠义侯府只剩下南溪一个,她们要动她,简直太容易了。 对了,郡主有太子啊,太子一定是护着郡主的。 玉环眼睛一亮,随即又耷拉下了脸,可是太子都好些天没来看郡主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郡主也没去找过太子,不过东宫的美食仍旧照常送来,就是郡主连门都不让人进。 唉,郡主八成还在为卫琅一家的事生气,太子怎么也不来解释一下,说清楚就好了呀。 ##第七十二章 太子妃威武 御书房。 “卫琅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宫凌云威严地询问。 宫墨玉摇头,沉声道:“还没有眉目,卫琅死的那段时间,天牢里包括狱卒在内,所有人都中了迷香。” 也就是说,一个看到的人都没有,这无疑变成了一桩无头悬案。 宫凌云拍了下桌子,怒声道:“皇城里面,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这是在赤裸裸的挑战他身为帝王的权威。 宫墨玉心里更郁闷。 卫琅扔下一些似是而非的话,就这么没了,连同他身上背负着的某些事,一起沉入了永远的黑暗里。 不过,由此一来,他也越发肯定,卫琅背后的人,很不简单。 这个人心机非常深沉,而且沉得住气,同时,还非常心狠手辣。 此外,反应也非常迅速。 这些天,宫墨玉一直在秘密排查,可惜,没有查出一星半点的可疑之处。 这却让他越发的慎重。 京城,有这么厉害的人物吗? 宫墨玉深沉的目光,落在宫凌云宽厚的后背上,将所有特点一一套上去,悚然一惊,他发现,全都对得上。 再加上,他那天刚跟宫凌云求证过卫琅说的话,转头,卫琅就没了。 这让他不得不怀疑。 似乎是注意到了宫墨玉的视线,宫凌云忽然转身,宫墨玉不动声色的收回视线。 “你这些天行事低调一些,不要再让那帮大臣抓到把柄,那案头上,全都是弹劾你的奏折,朕都帮你压下去了。” 那一堆奏折,足有成人手臂那么厚,无不是在说太子滥用私刑,为泄私愤,将人打死在监牢中,私德有亏。 宫墨玉眸光冷了冷,眼里闪过一抹厌烦。 他深夜提审卫琅的事情,也不知道是谁传出去的,现在朝廷上下都在传是他私自杀了卫琅一家。卫琅伤痕累累的尸体,就是证明。 “是,父皇。” 离开御书房,宫墨玉边大步向前走,边问暗一:“侯府怎么样?” 暗一神情古怪,久久没有回答。 “怎么?”宫墨玉停下脚步,眸光森冷。 暗一忙回答:“殿下,太子妃在忙着彩云阁的事情,应该一切都很顺利。” “应该?”宫墨玉凤眸眯了眯。 暗一后背一寒,立刻道:“很顺利,生意很好,太子妃赚了不少钱。” 但宫墨玉还是不满意:“那你刚才的表情是什么意思?” “因为,太子妃将窗户里里外外全都钉上了,围墙上还命人放上了荆棘,属下还听说,听说……” “嗯?” 宫墨玉冷冷一个眼神投过来,暗一立刻挺直了脊背,竹筒倒豆子一般,“听说您让人送去的饭食,太子妃都没吃,还吩咐门房,以后不许让您进侯府。” 终于说出来了,暗一松了口气,又悄悄瞥了一眼宫墨玉,见他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心肝颤了颤,壮着胆子道:“殿下,您不去看看太子妃吗?” 宫墨玉拒绝:“本宫事情还未处理清楚,再过几日。” 暗一眨了眨眼,不知道为什么,刚才,他似乎看到宫墨玉脸上闪过了一丝不自在。 殿下是在逃避? 太子妃威武,竟然能逼得太子这样的人不敢去见她,佩服佩服。 南溪接连打了七八个喷嚏,一脸的懵逼。 陈嬷嬷笑着递上帕子:“哎哟,这是有人在想我们郡主呢。” 南溪擦了擦鼻子,心想,她在这个世界一个亲人都没有,哪来的人会想她。 “肯定是太子殿下。”玉蝉嘴快的接了一句。 南溪瞥了她一眼,不怒自威,提起那个人,她心里就来气。 玉蝉吐了吐舌头,专心的摆放着碗筷。 陈嬷嬷笑呵呵的打圆场:“今天有郡主最爱吃的麻辣兔头,郡主一会多吃一点。” “嗯。”兔头,她自然会多吃。 …… 陈思宁款款来到林府。 两人刚闹完矛盾,林紫鸢并不愿意出来见她。 “这孩子,就是小孩子心性,等姑母去把她叫出来。”林母嗔怪的语气里带着宠溺,便要站起身,陈思宁忙拦住。 “姑母,我自己去找紫鸢妹妹就行了,不麻烦您了。” 林紫鸢和丫头叽叽咕咕的说着话,冷不防眼角余光瞥见门口站着个人,正是她那好表姐。 哼了一声,林紫鸢转过头,并不想理会。 “紫鸢妹妹,还在生表姐的气呢?”陈思宁走过去,柔声说着,将什么东西放在了桌子上。 林紫鸢并不去看,冷冷道:“表姐来找我做什么,你不是跟九公主和平阳郡主好着的吗?哪里还需要来找我这个无权无势的表妹。” 一听这语气,就是还在生气,全是酸味。 “我的好妹妹,姐姐今日脾气大了些,给你赔个不是,不要生我的气了吧。”陈思宁软语安慰了半天,将姿态放的足够低,林紫鸢也不是多心硬的人,又一向爱跟在陈思宁后面,很快气就消了。 “原谅你了,下次不能再随意丢我的东西了。” 陈思宁忙保证不会了,还拿出两盒东西,推过去道:“紫鸢妹妹,你看,这是姐姐赔给你的。” 林紫鸢看到面膜,心里很欢喜,陈思宁拿出了足够的诚意,她又哪里还会斤斤计较。 这可是和她一起从小玩到大的表姐。 “哇表姐,你也去彩云阁买了面膜,很好用是不是?” 陈思宁眼底闪过一抹不自然,嘴上虚应着:“紫鸢妹妹推荐的,肯定是好的,我先回去了,改日再过来跟你玩。” 回府的马车上,陈思宁想着林紫鸢那个高兴的表情,心里略微有点心虚。 不过很快她就安慰自己,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再说了,她问过大夫了,那药只是暂时的,并不会造成永久伤害,只是过程有点儿难受罢了,不会有事的。 原本还心里不安的她,竟就这样,心安理得起来。 ##第七十三章 闹事 彩云阁生意好,没两天,南溪的荷包就鼓了起来,她心里一高兴,连那些不愉快的事情都抛到了脑后,只希望能一直保持下去。 但没想到,没过几天,店铺就出事了。 “郡主,郡主,不好了,出事了。”玉环气喘吁吁的从外面跑进来,因为跑的太急,胸膛上下起伏,停下来后,还在不停的喘气。 陈嬷嬷递了杯茶给她,道:“喝口茶,慢慢说。” 玉环喝了一大口,缓过气来了,才对南溪道:“彩云阁出事了,有人,有人在彩云阁闹事,郡主,您快去看看吧。” “谁这么不长眼,敢在彩云阁闹事?”陈嬷嬷下意识的说道。 南溪却没说什么,她这个太子妃的名头,连自己都不怎么乐意承认,更不用说别人怎么看了。 “走吧,去看看。”她站起身,带着陈嬷嬷和两个丫头来到彩云阁。 还没进去,就看到门口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满了人,压根进不去,南溪只好从后门进入。 “砸,使劲给我砸,这彩云阁丧尽天良,赚的都是些黑心钱,把店铺给我砸了,再把老板送到官府去。”一个蒙着面纱的女子疯了一样的将最近的架子推倒在地,发出轰的一声巨响。 而她带来的家丁仆人,则更是见到什么砸什么,一时间,乒乒乓乓噼里啪啦的声音不绝于耳。 卢管事和几个伙计都快急死了,对着女子不住哀求:“这位姑娘,我们只是家小小的店铺而已,不知道哪里得罪了您,您说出来,我们一定赔礼道歉。” “赔?你赔得起吗?”女子的声音陡然高亢起来,好看的双眸里迸射出愤怒的火焰。 “您这样砸东西也解决不了问题啊。”卢管事看着一地的狼藉,也想哭了。 女子却不理他了,继续指挥着那些人砸东西,大有将整个店铺毁掉的架势。 卢管事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郡主把店铺交给他,是对他的信任,他绝对不能让店铺就这么毁了。 几个伙计也是这样想的,他们去劝说和阻拦,却没想到,那些家丁得了女子的吩咐,连人也打,卢管事他们不好还手,怕把事情闹得更大,只能被动的挨打。 场面一时间,十分混乱。 女子还在叫嚣着:“南溪那个贱人死到哪里去了,她做了亏心事,不敢出来见人了是吧,等本小姐把店铺砸了,再让人把她送到大牢里。” 她话音刚落,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听说你要见我?” 南溪缓缓走出,身后跟着玉环玉蝉还有陈嬷嬷,她的神色很平静,但目光扫过乱糟糟的店铺,眉眼陡然冷了下来,落在女子身上的视线极为不善。 “南溪,你终于出来了,你赔我的脸!”女子尖叫一声,忽然直直的冲了过去,五指张开就往南溪脸上挠。 她冲过来的势头非常猛,好在南溪身手矫捷,侧身避开,女子扑了个空,很快被玉环玉蝉两人扭住了胳膊,动弹不得,但嘴里却不停的吐出恶毒的语言。 “南溪,你卖毒面膜害人,你会不得好死!” 南溪本来心里大为不耐烦,想着哪里来的疯子,听到这句话,却忍不住心里一动,认真看向女子,这一看,就觉出了眼熟,这人,怎么那么熟悉。 虽说女子的脸被面纱完全覆盖住了,但露在外面的那双眼睛,南溪总觉得在哪儿见过。 只是现在却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她问女子:“什么毒面膜?” 这人在这儿闹了半天,说了一大堆,却没人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 “你别在这儿装傻了,大家都不要再买她家的面膜,她家的东西用不得,有毒,如果你们不怕被毒死的话,就尽管用好了。”女子对着外面的人群一通大吼。 南溪冷脸,忽然转头叫道:“卢管事,去报官。” 卢管事立刻答应下来。 郡主一来,他们也有了主心骨,做事不再那么束手束脚。 “你要报官?”女子不可置信的道。 南溪瞥她一眼:“我好好的店铺被你砸成这样,不报官等着你继续在这里耀武扬威?” “好啊,你去啊,正好让官府来将你这个黑了心肝的人抓进去。”女子气疯了,没想到南溪比她还嚣张。 这时有人劝道:“有什么话好好说,也许是有什么误会,解开了就好了,没必要闹到官府去。” 更多人是等着看戏,闹得越大,他们看的越津津有味。 女子又恨又怨,一双眼睛如同淬了毒一样,落在南溪身上,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 南溪感觉到她的恨意,眉头不自觉的蹙起。她的目光扫过女子脸上的面纱,退了一步:“你把事情好好说出来,如果是我们店铺的问题,我们一定解决,但如果不是,也请大家做个见证,请你立即滚出彩云阁。” 听到她这话,女子情绪更激动了:“你能解决吗?你卖的面膜有毒,我的脸现在已经毁容了,你怎么给我解决,啊?” 人群嗡的一下,热闹了起来。 要知道,毁容对一个女子来说,是一件非常严重的事情,这里的面膜能让人毁容,以后谁还敢来,怪不得那女子会过来闹,原来是这样,换做是他们,只怕他们闹的更厉害。 南溪不管那些人怎么议论,只盯着女子的脸,道:“你把面纱解开。” 她不相信自己的面膜有问题,毕竟,她是反复试过的,可能有些人会不适应,但也达不到毁容的地步。 “是啊,解开吧,让大家看看,大家也好给你出主意。”人群纷纷响应。 女子很抗拒,眼神纠结,但耐不住大家一直在劝说,她咬了咬牙,摘下面纱,露出一张坑坑洼洼,皮肤溃烂的脸,看着十分吓人。 “天啊,那还是人脸吗?也太可怕了吧。” 有人发出惊呼,同时纷纷往后退,像是怕沾到什么脏东西一样,眼神充满了惊恐。 林紫鸢被刺痛了,歇斯底里的喊道:“南溪,你今天若不给我一个交代,我就拉着你和彩云阁一起陪葬!” ##第七十四章 我的事不用你管 南溪淡淡地看着她,眼里既没有害怕,也没有惊慌,就那么平静的看着。 她就说这人怎么看着眼熟,原来是见过两面的那个什么林紫鸢。 林紫鸢不算是顶漂亮,但一张脸清秀可人,只是如今那张清秀的脸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一脸溃烂的皮肤。 脸烂到这个程度,绝对不是面膜的缘故,但林紫鸢就咬定了是彩云阁的面膜有问题。 她现在也豁出去了,将那张脸展示给大家看,她的丫头在旁边哭着道:“大家帮忙评评理,我家小姐那么久脸不烂,为什么只用了彩云阁的东西就变成这样了?彩云阁的老板还不认,这是逼着我家小姐去死啊。” 人群也骚动起来,没有人会拿自己的脸开玩笑,看来,这彩云阁的面膜的确有问题。 “我家里还有两盒,我再也不敢用了,回去就扔了。” “天啊,我也是,我已经用了好几片了,会不会我的脸也变成那样?” “怎么办,我现在好后悔,早知道我就不跟风过来买什么面膜了。” 群情激愤。 形势渐渐不受控制。 玉蝉玉环紧张的挡在南溪面前,就怕有人突然冲过来伤害她。 店铺外,宫墨玉停下脚步,冰凉的眸子扫过围着彩云阁大门的人群,眼神意味不明,不知道在想什么。 暗一自言自语:“咦,怎么那么吵,好像发生什么事了?” 宫墨玉抬脚便往彩云阁走去。 见状,暗一急忙在前面开路。 “让一下,让一下,太子来了。” 人群如潮水般分开,都愣愣地看着那个气场强大到不可思议的男人,良久,才有人反应过来,高呼了一声:“太子来了,太子一定会秉公办理的。” 南溪有点儿意外,她好几天没有见到这个男人了,没想到他竟会出现在这里。 两人隔空,遥遥对视了一眼。 南溪率先移开了视线。 宫墨玉却直勾勾的看着她。 林紫鸢扑过来,跪倒在宫墨玉脚边,哭道:“太子殿下,求求您,一定要给民女做主啊。” 宫墨玉没有管她,眼睛仍是看着南溪。 被他灼热的视线看的有些不自在,南溪心里生气,硬邦邦地道:“这件事情我会处理好的,不用劳烦太子关心。” 生疏的语气,陌生的眼神,无一不在昭显着南溪的态度。 宫墨玉心里没来由的开始生气,固执的等着她跟自己说。 正僵持不下时,一个稍显尖利的声音陡然响起:“太子哥哥,你来了真是太好了,明安郡主在店里卖那个什么面膜,结果导致林小姐的脸变成了这样,明安郡主还不承认呢,太子哥哥,你一定要给林小姐做主啊,脸是一个女孩子最看重的,林小姐变成了这样,她以后还怎么嫁人?” 九公主缓缓从人群里走出来,身后跟着陈思宁和平阳郡主,两人也都是一脸的赞同。陈思宁更是几步走到林紫鸢面前,心疼的将林紫鸢抱住了,嘴里不住的安慰着她,眼睛却看着宫墨玉,哀求道:“殿下,我表妹用了彩云阁的东西变成这个样子,您一定要给我表妹做主啊。” 林紫鸢死死的抱着陈思宁,嚎啕大哭起来:“表姐,我该怎么办啊,我以后要怎么办啊?” 哭的众人都忍不住恻然。 一个还未出阁的女孩子,脸被毁容了,纵然家世不错,以后想嫁个好人家,也难了。 “没事的没事的,表妹,一定会没事的,太子殿下在这里,一定会给你一个公道的。”陈思宁不住的安慰。 九公主愤愤不平地道:“太子哥哥,你说句话啊,你不会还想着包庇明安郡主吧,她可是明知道面膜有毒,还故意卖给人家,这算是蓄意陷害,如果告到官府,她是要坐牢的。”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说个不停,只有南溪,一言不发的站在那里,一脸置身事外的模样。 宫墨玉朝她看过去,出声问道:“太子妃,这是怎么回事?” 脸是阴沉的,语气前所未有的严厉。 南溪心里莫名的有些委屈,一字一顿道:“我卖的面膜,我心里有数,我的东西,绝对不会有问题。” 陈思宁难过地道:“明安郡主,我表妹的脸都变成这个样子了,你怎么还不愿承认?” “就是,紫鸢可是用了你的东西才变成这样的,你说的这些又有什么用。”平阳郡主也跟了一句。 南溪淡淡道:“不管你们信不信,我的东西没有毒。” 九公主嘲讽地道:“你的意思是紫鸢的脸是自己弄成这样的?南溪,不是我说你,你想要赚钱,也好歹想个好一点的法子,不要什么东西都拿来卖,现在好了,卖出问题来了。林小姐家里可不是普通的家庭,她的父亲是当朝尚书大人,唯一的女儿被毁容了,你猜他会不会就此罢休?” 这一番话,含着威胁的意味。 南溪理都不想理她,只是看着宫墨玉道:“彩云阁的东西,没有问题。” 宫墨玉静静地看着她,那双眸子太过深邃,南溪想要看清他眼底的情绪,可不管怎么看,都深不可测。 “爱信不信。”她忽然冷笑。 这时,人群里忽然有人冲了过来,将东西扔在南溪脚边,道:“面膜还给你了,我要不起,还不想毁容,把钱退还给我。” 牵一发而动全身,无数人拿着面膜过来,要求退钱。 伙计们拦也拦不住,焦头烂额。 宫墨玉深深地看了南溪一眼,转身面对着众人,抬起手:“大家不要吵了,东西已经卖了出去,在没有证实是面膜有问题前,没道理退钱给你们。” “可是那位姑娘的脸都变成那样了,一定是彩云阁的问题……”有人弱弱地道。 宫墨玉朝那边瞥了一眼,淡淡道:“本宫会将事情调查清楚,在此之前,任何人都不许再说彩云阁的东西有问题。” ##第七十五章 我可以证明 太子都这么说了,那些人自然不好再说什么。 宫墨玉转头看向南溪,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却什么也没说,而是叫暗一:“去请大夫过来。” 要查清事情的经过,自然得先搞清楚,林紫鸢的脸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旁边就是仁心堂,大夫来的很快。 一番检查后,大夫为难地道:“回太子殿下,这位姑娘的确是中毒了,不过这种毒素仅限于脸上,虽没有性命之忧,但十分疼痛难忍,还会导致脸部皮肤全部溃烂,就算日后恢复,也会留下很深的疤痕。” 话音刚落,林紫鸢就痛苦的呻吟一声,不管不顾的伸手去挠脸,一抓就是一道深深的血痕,看着极为可怖,指甲盖还刮走了不少溃烂的肉。 林紫鸢似乎也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但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手,实在太痒太疼了。 “大夫,求求你了,救救我。”林紫鸢哭着哀求道。 大夫看了有些不忍,但却一脸无能为力的道:“抱歉,我解不了。” 林紫鸢发出绝望的哭声,又是这样,她已经看了好几个大夫了,不管多高明的大夫,每个人都告诉她,没办法医治,只能等着毒性自行消退。 长达一个月的煎熬,她根本忍不下去。这才仅仅过了一天而已,她觉得自己就要崩溃了。 陈思宁质问道:“你不是大夫吗?怎么会不知道医治,你看她疼成这个样子,大夫你想想办法啊。” 但不管怎么说,大夫都是那句没办法。 陈思宁转向南溪,语气不善地道:“明安郡主,你还说自己的面膜没毒吗?可怜我表妹昨天还为自己买到彩云阁的面膜而高兴,今天就变成了这副样子,大伙来评评理,彩云阁是不是该负起这个责任。” 那些人虽然畏惧宫墨玉,但在看起来好像已经明朗的情况下,还是站在了陈思宁这边,纷纷开始声讨彩云阁。 南溪只是冷笑的看着,似乎已经看穿了一切。 陈思宁心里得意,楚楚可怜的望着宫墨玉,眼圈微红:“太子殿下,请一定给我表妹做主啊。” 九公主也急躁地道:“太子哥哥,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难道你还要包庇南溪?” “这不能说明一定是面膜的缘故。”宫墨玉缓缓道。 九公主暗恨,这个南溪给太子哥哥吃了什么药,以至于他这么坚定不移的相信她。 “可是紫鸢除了用了面膜,别的都没用,一定是面膜的缘故。” 大夫这时候忽然在旁边出声:“可以给老夫看看面膜吗?” 林紫鸢的丫头连忙将面膜送上,大夫拿起来仔细看了看,又嗅了嗅,表情很是困惑,这面膜里只有一股清香味,闻不出什么其它的味道来。大夫据实以告,宫墨玉眼神闪了闪,心里也有一丝疑惑,难道面膜真的有问题? “反正林紫鸢是用过彩云阁的面膜才变成这样的,太子哥哥,为免让更多人受害,我觉得,应该把彩云阁给封了。”九公主再度说道。 平阳郡主和陈思宁也都道:“希望太子可以给紫鸢做主。” 宫墨玉朝南溪看去,只见她手上正把玩着两个面膜,闻闻这个,嗅嗅那个,嘴角微微勾起,眼里兴味盎然,却唯独没有惊慌。 他收回视线,淡淡道:“带两份面膜回去,本宫让专门的人去鉴定。” “那彩云阁呢?”九公主急切的追问。 宫墨玉漆黑如墨的眸子看了她一眼,道:“照常开张。” 九公主等人心里很不服气,却又不敢说什么,只狠狠的瞪着南溪。 南溪也有些意外,宫墨玉这是,在帮他? 下意识的朝他看过去,宫墨玉也正看着她,南溪莫名从那双冰冷的眸子里看到了安慰。她心头一跳,强迫自己移开视线,轻咳了一声,道:“不用那么麻烦,我现在就能证明,面膜没有问题。” 九公主不屑道:“你要怎么证明?” “就是,你若是没法证明,彩云阁现在立刻就把门关了吧。”平阳郡主也嘲讽地道。 众人都不相信,都在说她又想搞什么鬼。 宫墨玉一字一顿地道:“我相信你。” 南溪一怔,他相信她? “你想做什么,尽管去做,本宫相信你。”宫墨玉深深的凝视她。 南溪耳根有些发红,强作镇定地道:“好,你等着,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宫墨玉勾了勾嘴角,心情似乎很愉悦。 南溪有点想去揉耳朵,但她克制住了,让玉环去把林紫鸢带来的面膜全都收好,单独放在一边,众人都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不明白她要做什么。 南溪也没跟他们解释,而是走到宫墨玉身边,道:“我需要你帮忙。” “你说。” “去天牢里提几个死刑犯出来,我待会有用。” 听到她这么奇葩的要求,众人都觉得她是故弄玄虚,越发表示怀疑了。 九公主更是蹙眉骂道:“你想做什么,死刑犯是你想提就提的吗?南溪,在闹出更多的事情出来前,你最好安分一点,把彩云阁关了。” 南溪瞥了她一眼,淡淡道:“我说过,我会证明我的面膜没有毒。” “太子哥哥,你不要糊涂,这个女人她想一出是一出,你……” 宫墨玉没有理会她,而是直接让暗一拿着他的令牌去了天牢,九公主气的跳脚,又将南溪讽刺了一顿。 但南溪根本没有理会她,而是走到林紫鸢身边。 “你要做什么?”陈思宁警惕地道,看起来就像个十足爱护妹妹的姐姐一般。 南溪意味不明的笑了笑,目光挪到林紫鸢那张惨不忍睹的脸上。 这会儿,林紫鸢已经疼的根本看不清面前的人,伸手不住的在脸上抓挠,留下一条条触目惊心的血痕。 她嘴上发出痛苦的呻吟声,让人看了都忍不住侧目。 “真是可怜。”南溪扔出这句。 陈思宁勃然大怒,怒瞪着南溪:“你什么意思,把我表妹害成这样,还来说风凉话,南溪,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第七十六章 糊涂账 南溪却道:“林紫鸢变成这样,的确很可怜,我这么说,有哪里不对?” 陈思宁噎了一下,随即便道:“你也知道变成这样很可怜,可你还是在卖毒面膜。” “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乱说。”南溪警告地道。 陈思宁嗤笑,想要反驳,但不知道为什么,在南溪那双清澈的过分的眼睛里,突然无法开口了。 南溪不再理她,重新将视线放回了林紫鸢脸上,端详片刻后,她开口道:“这个毒,也许我可以治。” “你疯了吧,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大夫都治不好的毒,你能治?”陈思宁根本就不相信,拿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她。 林紫鸢即便疼的不行,也本能的喊道:“我不要你治,你走开。” 陈思宁脸上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听到了吗?紫鸢说让你走开,她宁愿疼死,也不会让你再有下手的机会。” 南溪的手本来都已经摸到了瓷瓶,听到这句话,忽然又把手缩了回来,意兴阑珊地道:“是吗?既然如此,那你就继续疼着吧。” 说完,也不顾几人气的吐血的脸,直接转身离开。 这时候,暗一带着两个死刑犯从后门进来。 “人带来了,你打算怎么证明?”宫墨玉低头询问,他看着被单独放到一边的面膜,心里约莫有了一些猜测。 南溪笑了笑,指着两堆面膜道:“这是从林紫鸢丫头手里拿到的面膜,这是刚从彩云阁里拿出来的。” 有人道:“都是彩云阁的东西,有什么区别?” 南溪摇了摇手指,神秘地道:“有什么区别,你们看了便知道了。” 她先是让人用彩云阁的面膜给死刑犯一号敷上,一刻钟后拿掉,死刑犯没有任何的不适,漆黑的脸上反而有了几分润泽。 南溪又让人将另外的面膜敷在死刑犯二号脸上,没过几分钟,那人便开始不住的扭动,且嘴里不停的叫道:“拿掉拿掉,太痒了。” 众人都被这一变故弄得呆住了。 南溪却没理会,任凭面膜在死刑犯二号脸上敷了一会,那人开始大声的嚷嚷,不住的挣扎扭动,试图把脸上的面膜弄掉,看来他现在已经很难受了。 “取下来吧。” 面膜揭开后,众人又吃了一惊过,只见死刑犯二号原本完好无损的脸,此刻已经变得通红一片,且皮肤还隐隐有发黑的趋势。如果任其发展下去,不难想象,最后也会变成林紫鸢那样。 怎么会这样,众人面面相觑,忽然有一人高声道:“面膜果然有毒。” 这一结论得到了众人的附和。 大家眼里流露出深切的恐惧,毒面膜的效果吓到他们了。 也有一些理智的人,客观的说道:“两张面膜好像是从不同的地方取来的,应该不是同一种东西吧。” “你傻啊,不管是从哪里拿的,反正都是彩云阁的东西。” “就是就是,太可怕了,我以后再也不会来彩云阁买东西了。” 九公主等人眼里露出笑意,嘲讽的看着南溪,这下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吧,怎么会有这么愚蠢的人。 南溪不疾不徐地道:“刚才诸位都看到了,我的面膜是从这一堆里拿出来的,现在我再从这里拿一张出来。” 这次,是给之前安然无恙的死刑犯一号试的。 而原本那个脸已经开始溃烂的死刑犯二号,则在手上贴了一张直接从彩云阁里拿出来的面膜。 时间悄然前进,众人屏息等待着。 不到一刻钟,死刑犯一号开始挣扎,他是看过死刑犯二号的脸的,当下大叫道:“我什么都招了,为什么要这么对待我?” 效果已经出来,南溪也不欲折磨人,让人把面膜揭掉了。 死刑犯一号手上的面膜则没有任何反应。 这下,结果就很明显了。 林紫鸢买回去的那些面膜有毒,而彩云阁其它的面膜,则没有问题。 众人都很不解,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会这样,就要询问林小姐了。”南溪慢悠悠的说着,目光锐利的看向稍微缓过来一点的林紫鸢。 她茫然的看着众人,不清楚刚才发生了什么。 有人好心地给她解释了一番,然后问道:“你的面膜是从哪里买来的,彩云阁面膜根本没有毒,只有你们买回去的那一堆才有问题。” 林紫鸢道:“就是从彩云阁买回去的。” 陈思宁见情况不对,连忙道:“南溪,我明白了,上次我表妹嘲笑了你几句,你便记恨在心,想要陷害她,所以故意在她的面膜上动了手脚,对不对?” 闻言,林紫鸢也哭道:“明安郡主,我上次不是故意嘲笑你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害我?” 这笔糊涂账,看起来越算越糊涂了。 “太子哥哥,你也看到了,就算她证明了彩云阁其它的面膜没有问题,可这种行为也很可恶,万一哪天谁得罪了她,她往面膜里投毒怎么办。”九公主正义凛然地道。 宫墨玉不置可否,淡淡瞅了她一眼,“事情还未完,你那么心急做什么。” 九公主噎住。 宫墨玉转向林紫鸢,寒声道:“你的面膜是哪一天买的,接待你的人是谁,一一说出来。” 林紫鸢下意识的说了一个日期,目光又在几个伙计中间转了一圈,最后指了卢管事。 但卢管事这人脑子很灵敏,记忆力也非常惊人,他快速在脑子里回忆了一遍,微笑着道:“林小姐,你是不是搞错了,昨天你并没有过来买面膜,如果我没记错,你是前几天过来的。” 经他这么一提醒,林紫鸢也想起来了,她昨天去找陈思宁炫耀了后,本来是想叫上她一起过来的,结果面膜被扔了,她心情不好,赌气回家了,就没有来。 忽然,她想起了什么…… “这面膜是我表姐送给我的,我记错了。”林紫鸢纠正道。 其实表姐妹之间送东西很正常,但送的东西出了问题,就有些麻烦了。 南溪眼里闪过一抹情绪,追问道:“你表姐为什么送面膜给你?” ##第七十七章 真相大白 林紫鸢小声道:“我跟我表姐吵了一架,她把我的面膜扔掉了,为了给我赔礼道歉,所以送了我一盒。” 说着说着,她觉得有些不对劲,抬起头,不敢置信的看着陈思宁。 众人也都回过味来,眼神微妙的看向陈思宁。 陈思宁脑子飞快的转着,脸上却露出一抹受伤的表情:“紫鸢,你怎么这么看着我,你在怀疑表姐吗?” “表姐,不是我怀疑你,这东西只经过你的手……” 陈思宁打断她的话,略显急促地道:“这么多年,我们姐妹俩的感情,你还不清楚?我会害你?紫鸢,你不要被外人几句话给挑拨了。” 林紫鸢也有些不确定,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咬着嘴唇道:“可是,可是我确实用过你的面膜才变成这样的,如果不是你,那你说,是谁要害我。” 剧情急转直下,众人看的目瞪口呆,刚才都还在讨伐南溪,这会儿却都看起了姐妹反目的戏码。 陈思宁脸色苍白,忽然她脑子里灵光一闪,道:“对了,小桃,肯定是小桃搞的鬼,那丫头她早就看不惯你,这次我让她来买面膜,肯定是她心里不服气,悄悄动了手脚。” “小桃她怎么能这样对我……”林紫鸢半信半疑。 陈思宁搂着她,安慰地道:“紫鸢,你放心好了,等你好了,表姐把她交给你处置。” 林紫鸢心里虽然还有疑惑,但她自来相信陈思宁,沉默着没有说话,心里觉得很绝望。 陈思宁不住的安慰她,说要给她找最好的大夫,一定会将她的脸治好,看起来倒是好一出姐妹情深的戏码。 “紫鸢,你表姐跟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也经常提起你,有好东西也都记着你,她不会害你的。你可不要相信外人,反过来如了外人的意。”九公主意有所指地道。 南溪轻笑一声,慢条斯理地道:“这个小桃胆子倒是不小,既然已经有了怀疑对象,把人叫过来吧,我彩云阁也不能白白的遭受这一场污蔑。” 陈思宁一凛,皱眉道:“这是我们的家事,就不用明安郡主操心了。” “你的家事闹得我彩云阁鸡犬不宁,如今你说一句不用管就不管了吗?”南溪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眼里全是嘲讽。 众目睽睽下,陈思宁无奈,只得叫人回去把小桃带过来,心里却很是忐忑不安,只希望这丫头到时候能机灵一点。 但那人却过来说,小桃不在府里,她的东西也不见了,貌似是跑掉了。 这下,反而坐实了小桃是畏罪潜逃。 陈思宁松了一大口气,抬头却看到南溪一双几乎能看透人心的眼睛正直直地盯着她,她心头一跳,下意识的闪躲开来。 一场闹剧,就这么落下了帷幕。 陈思宁等人急于离开,却被南溪叫住,指着一团糟的彩云阁道:“你们砸了我这么多东西,就想这么走了?” 陈思宁脸色很不好看,压抑着心里的不快:“你想怎么样。” “怎么样,自然是赔钱。” 林紫鸢忙道:“我们赔,明安郡主,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我愿意赔偿你所有的损失。” 南溪嗯了一声,一点不客气地道:“等会我会让人把损失统计出来,送到贵府上,还请尽快把银子送过来。” 有宫墨玉这尊大神在这里坐镇,没有任何人敢有任何异议。 陈思宁不敢多说,扶着林紫鸢灰溜溜的转身离开。 “等一下。”没想到南溪再度出声,慢慢的踱到林紫鸢面前,嘴角噙着笑:“大夫没有找到有效的办法,你脸上的伤,会疼足一个月,而这期间,你会控制不住的你的手,抓挠,抠挖,就算到时候毒性退了,脸上也会留下无数道伤痕。” 她每说一句,林紫鸢就颤抖一下,到最后,眼里已经布满了绝望。 她越想越不忿,想到这一切,可能都跟陈思宁有关,绝望霎时都变成了怨恨。 林紫鸢一把推开陈思宁,捂着脸失声痛哭起来。 陈思宁神色难看至极,不过她这会儿也心虚,不敢多说什么,只耐着性子去伸手扶林紫鸢,极尽安抚:“紫鸢,别哭了,表姐会给你想办法的。” “没办法了,我一辈子就只能这样了,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是我啊。”林紫鸢脸面也不顾了,干脆躺倒在地上,哭的撕心裂肺。 陈思宁无措的站在一边,众人的指指点点,让她极度难堪。 她很想像平阳和九公主一样,扔下林紫鸢不管,可她不能,所有人都在看着她,还有太子。 对了,太子…… 陈思宁朝宫墨玉那边看了一眼,被那双冰冷的眸子吓得打了个寒颤。 她咬了咬嘴唇,将林紫鸢扶起来,可林紫鸢却很排斥她,不让她近身,陈思宁有些焦头烂额,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 南溪勾了勾嘴角,问林紫鸢:“你还需要医治吗?” 如果林紫鸢再回答一个不字,那么她下次就是跪在她面前求她,她也不会再给她治疗了。 “我要。”林紫鸢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 陈思宁急道:“紫鸢,你傻了吗?她根本不会医治,情况只会越来越坏,我们回去找更好的大夫,快,跟表姐回去。” 林紫鸢抽出自己的手,凄然道:“都已经这样了,还能坏到哪里去。” 她看向南溪,坚定道:“明安郡主,请帮我医治,求你。” 南溪还算满意她的识趣,这个林紫鸢看着傻乎乎的,倒是比陈思宁那些人要好多了,这也是她愿意给她医治的缘故。 “聪明。”南溪赞许地道。 随后,掏出一个瓷瓶,往林紫鸢脸上洒了一些粉末,片刻功夫,林紫鸢额头的汗大颗大颗的冒出来,很快布满了那张可怖的脸。 “这是什么?”林紫鸢声音嘶哑,似乎极度难受。 “药。”南溪言简意赅。 林紫鸢没问为什么药也那么难受,咬牙忍着。 ##第七十八章 收一波人气 渐渐的,她觉得没那么难受了,脸上的疼痛还减轻了很多,林紫鸢惊喜不已,她本来也不相信南溪,但没想到,南溪真的没有骗她。 “感觉如何?”南溪淡淡问道。 林紫鸢恍如做梦一样,道:“好像没那么疼了。” 南溪颔首:“这只是第一步,先止疼,随后会慢慢修复你脸上的溃烂,这瓶药给你,一日往脸上撒三次,三天后,脸上的伤会结疤脱落,记住,不要拿手去摸。” 林紫鸢如同接圣旨一般,郑重其事的接过南溪递过来的药瓶,喜极而泣:“明安郡主,我一定会按照您说的去做,谢谢您,这瓶药一定很珍贵吧,我也会付钱给您的。” “珍贵?那确实很珍贵,这叫百毒散,很多毒都可以解。”南溪解释了一句。 林紫鸢顿时眼睛发亮,南溪居然舍得把这么珍贵的东西给她,可见,这个人根本不像表姐说的那样,是个穷酸的货。 眼见林紫鸢感动的眼泪汪汪,南溪抖落一身的鸡皮疙瘩,挥了挥手,道:“行了,回去吧,记得把赔偿的银子尽快送来。” 林紫鸢的语气里多了几分轻快:“我回去就让父母准备,一定不会耽误您做生意。” 众人没有猜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顿时看向南溪的眼神都多了几分钦佩。 原来明安郡主是这样一个人,被误会,被污蔑,还被人砸了店,但却不计前嫌的帮助那个污蔑她的人,这样的人,才配站在太子身边啊。 对比之下,陈思宁连自己姐妹都害,人品太低劣了。 而且,明安郡主居然还会医术,连大夫都治不好的毒,她仅仅只是看了几眼,就能解开,看来,她不但会医术,而且医术还很厉害。 人群里,一个老头子听着这些议论,表情若有所思。他抬起头,看着重新上了漆的彩云阁三个大字,严肃的脸上,不禁露出一抹极难得的笑容。 看热闹的人陆续散开,宫墨玉让暗一把死刑犯送到天牢里去,当然,临走前,南溪给了他们解药。两人刚中毒,因此解药撒上去,红肿便没有继续扩散。 南溪心里暗自咋舌,她要是早知道这个药粉这么管用,当初根本不需要用什么死刑犯,直接上大街找几个乞丐过来,给些钱就行了,现在反而还欠了宫墨玉一个人情。 看着这一幕,宫墨玉本就漆黑的眸子,越发的深邃不见底。 南溪心想,他反正已经见识过自己的医术了,干脆破罐子破摔,也不管那么多了,因此面上极为镇静,从她脸上看不出半丝端倪。 “本宫让人帮你把店铺收拾好。”宫墨玉扔下这一句,便带着暗一离开了,他还有事情要去忙,这里已经耽误了他不少时间了。 南溪本想拒绝,看了看大厅的惨样,也就算了。 刚才对方一直在维护自己,南溪心里,有些甜。 吩咐几个伙计收拾店铺,南溪带着陈嬷嬷和两个丫头回府。 “殿下对郡主太好了。”玉蝉笑嘻嘻地道。 所有人都不相信郡主时,只有殿下一个人相信,他还帮郡主审问,如果没有太子在,九公主那些人,肯定又要欺负郡主了。 虽然郡主不会吃亏,但有人护着总是好的。 陈嬷嬷也笑着附和道:“别看殿下看着冷淡,其实只要把谁放进了心里,就会对那个人好到骨子里。” 南溪幽幽的看着几人,这些人是她的下人,还是宫墨玉的,怎么一个二个的,都被宫墨玉给收买了? 两个丫头被看的打了个冷颤,一个看天一个看地,陈嬷嬷则转过头,去看行人了。 回到府里,跟两个丫头谈起今天的事情,玉环和玉蝉一致认为,陈思宁很不对劲,一个丫头,怎么会好端端的去害表小姐,除非是有人指使。 而这个指使的人,不用说也知道是陈思宁。 可惜没有证据。 “郡主,您说陈思宁为什么老跟咱们过不去,上次的花宴是,这次也是,今天要不是您脑子转得快,咱们彩云阁非得被她害死不可。”玉蝉愤愤不平的说道。 南溪嗯了一声,倒没有多说,今天的事情,她心里门儿清。 那个丫头是替罪羊,还是个跑了的替罪羊,陈思宁是主谋,林紫鸢是真不知道,九公主跟平阳郡主,也是一伙的。 九公主她能理解,上次两人在蓝秀坊就结下了梁子,以九公主的傲气,肯定会处处跟她过不去。平阳郡主对她没那么大的恶意,纯粹是跟在她们身后。 只有这个陈思宁,南溪能感觉到,她非常嫉恨自己。 想起陈思宁看向宫墨玉那含羞带怯的眼神,南溪恍然觉得自己明白了什么。 她应该是宫墨玉的爱慕者,把自己当成假想敌了,想要除之而后快,南溪冷冷一笑,不知道怎么的,心里有些不痛快。 …… 陈思宁今天真可谓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先是林紫鸢那边,她本来说要送她回去的,却被林紫鸢拒绝了,那个时常跟在她身后的傻表妹,如今对她的态度极为冷淡。 陈思宁也没辙,她倒是不在乎表妹的态度,大不了以后都不在一起玩。 让她难过的是,宫墨玉最后看她的眼神,如同看着一件没有任何生命的东西。 她受不了,心里又嫉妒的发疯。 “我都说过了,不能用这么蠢的办法,那时候随便找几个人多好,你偏偏要害自己的表妹。”九公主抱怨着开口。 陈思宁扯了扯嘴角,道:“我也没想到太子殿下会恰好出现,若是殿下不出现,今天彩云阁肯定要关门了。” 毕竟,那个时候群情激愤,南溪根本没法证实,她上哪儿去找两个死刑犯来验证? 平阳郡主不解道:“这个南溪,还真是非常好运,每次都能完美的躲过我们的计划,你们说她运气怎么那么好?” 另外两人都道:“什么运气好,她就是仗着自己太子妃的身份作威作福。” 语气里,是浓浓的不屑。 ##第七十九章 寿宴前夕 平阳郡主心里想,太子愿意让她作威作福,也是她的本事啊。 不过这话,她到底没说出来。 “对了,平阳,你祖母的生辰马上就到了,这事,一定不能再出差错。”陈思宁声音里带着丝丝寒气。 平阳郡主迟疑着道:“真的要这样做吗?” “当然,”陈思宁蹙眉,似乎不理解平阳郡主为什么会犹豫,“我们不是商量好了吗。” 平阳郡主无奈道:“毕竟是我祖母寿辰……” 万一搞砸了,祖母的寿辰也将被毁掉。 陈思宁安慰道:“不会毁掉老太太寿宴的,你放心好了。” 紧跟着,九公主也道:“平阳,别忘了,你在蓝秀坊被那个女人追着打,在赏花宴上,被她当众下面子的事。” 一番话,唤醒了平阳郡主的恨意,她点了点头,道:“好。” …… “陈嬷嬷。”玉蝉看到陈嬷嬷过来,连忙招手叫人。 陈嬷嬷走过来,看了看紧闭的房门,道:“郡主让你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玉蝉将拎着的盒子给她看,点心酒水一应俱全,但人却站在外面,陈嬷嬷奇怪道:“既然准备好了,怎么不进去。” “嬷嬷,”玉蝉小声道:“你知不知道郡主为什么要这些东西?” 陈嬷嬷是宫里出来的,规矩森严,懂得多,她不知道,也不想去探究主子的心事,但见玉蝉一脸好奇,就教训道:“郡主让你准备便准备,你哪儿来那么大的好奇心。” 玉蝉撇了撇嘴,嘟囔道:“我就是关心郡主,这可是烈酒,郡主是不是心情不好,想要借酒浇愁啊。” 她看出来了,南溪从店铺回来后,心情就不怎么好,还把自己关在房里,且让她去准备这些东西。 可是,店铺的事情已经解决了啊。 陈嬷嬷也有些担心,想了想,道:“把东西送进去吧,与其在这里猜想,不如好好服侍郡主。” “是。”玉蝉应声后,敲门进屋。 南溪的声音自屏风后传出来:“准备好了?” “是的,郡主,都按照您的吩咐,准备妥当。” 说话间,南溪从后面绕出来,她扫了一眼桌上的东西,又让玉蝉提起来,跟着她出门。 七拐八拐的,来到一处荒凉僻静的地方,玉蝉抬头一瞧,祠堂两个大字映入眼帘。 原来是要祭祀父母…… 南溪也是第一次来这里,祠堂里面光线昏暗,凉飕飕的,总觉得有无数双眼睛在看着她。 冒牌货南溪莫名打了个寒颤。 “侯爷,夫人,虽然占了你们女儿的身体,但该做的,我都会去做,如今卫家一家已经死了,接下来的仇人不是那么好对付,我会收集证据,寻找时机,你们在天有灵,看着就行。”南溪在心里默默念叨。 考虑到忠义侯除了家人之外,最关心的应该就是他戎马一生,挣下来的侯府荣誉了,南溪又道:“侯府的名声,我不能保证会发扬光大,但一定会确保不会有人来玷污它。” 一扇没有关紧的窗子忽然被风吹开,砰啪拍在墙壁上。 饶是南溪胆子大,也被吓了一跳。 心里狐疑,不会吧,这算是忠义侯夫妻给出的回应? 转头,盯着两块灵牌,南溪郑重道:“刚才说的那些,我说到做到,日后,若是我要离开侯府,也一定会找个可靠的人,来看着忠义侯府。” 祠堂不是个让人舒服的地方,南溪把该说的交代完后,没有多耽搁就撤了。 回到房里,舒服的泡了个澡,敷了张面膜,上床休息,意外的睡得很香,大概是终于了却了一桩事吧。 接下来着实安生了几天。 这日府里来了个意外的访客。 “林紫鸢?她过来做什么,道谢还是道歉,都不必了,回了她,就说我不在府里。”南溪坐在窗子边看书,头也不抬地道。 两天前,林紫鸢就已经把店铺的赔偿全都送了过来,一分不少。 虽说没造成什么直接损失,但彩云阁修整好后开张,连着几天都没什么顾客。 他们那么一闹,算是把一大批顾客给闹跑了,这个损失是无法估量的。 好在,面膜的确好用,经由大家的宣传,又加上南溪推出了新的营销方案,才使得生意重新回暖。 “是,那奴婢去打发她。”玉环答应一声,转身出去了。 没过一会,玉环又重新回来,且手上还拿着一个盒子。 “郡主,这是那位林小姐给您的礼物……” 不等南溪说话,玉蝉就道:“你怎么能收她的礼物,你忘记了她那日在彩云阁大脑的事情了?要她的东西做什么。” 玉环无奈道:“我也不想要啊,可她非要塞给我,还说这是为了感谢郡主出手相帮,若是我不收,她就一直在门口不走了。” “这不是耍赖吗……” 南溪瞟了那盒子一眼,见里面放着的是一对上好的钗子,也没说什么,只让玉环放着。 “你今天去了蓝秀坊没有?”南溪询问。 玉环道:“去过了,君公子那边一切都好,伤口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他还让奴婢带话给郡主您,以后不必再花费时间去看他了。” 南溪眉头微微蹙起:“除了这句,就没再说什么了?” 玉环仔细的想了想,摇头道:“没有了。” 好吧,看来君华还不是一般的难搞。 南溪摸着下巴思忖了片刻,脑子里闪过那日妈妈桑天衣无缝的说辞。 太完美了,完美的她都忍不住起疑。 可问题是,蓝秀坊如今像个铜墙铁壁一般,根本没有办法突破,只能暂时先放下。 就这样又过去了两天,到了平阳祖母大寿的日子。 南溪也在邀请之列,自然不是看在她忠义侯府的面子上,如今只剩下一个孤女的侯府,在外界眼里,只怕一文不值。 最主要的还是,她现在还有着一个太子未婚妻的身份。 别管他们心里怎么想的,表面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 南溪觉得有意思,既然被邀请了,还是备下了寿礼,按时前来参加寿宴。 ##第八十章 证明你是郡主 镇南王府门口,人来人往,车马络绎不绝。 南溪下了马车后,打量了一番,这王府果然气派,看来镇南王确实是个实权人物,否则一个老太太生日,也不至让如此多人过来。 “不好意思,请出示你的请帖。” 南溪忽然在门口被人拦下。 她脚步一顿,看向今日跟来的玉婵,玉婵惊讶道:“没有请帖啊。” 迎宾的下人保持着笑脸:“不好意思,没有请帖不能进去。” 说着,将她们主仆晾在了一边,去迎接别的客人了。 南溪冷静观察了片刻,发现大多数也没带,但都进去了,下人笑的还很谄媚。 “估计是不认识郡主您,等我去跟他说。” 玉婵上前来,对下人道:“我家主子是忠义侯府的明安郡主,受邀前来给你们老太太贺寿的。” 玉婵心想,这下总可以进去了吧。 谁知,那下人却皮笑肉不笑的道:“明安郡主?没见过,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冒充的,拿请帖出来吧。” 玉婵气的不行:“你这人怎么说话的,我家主子本就是郡主,为什么要冒充。” “那可不一定,这位姑娘,今日我们王府人多口杂,为免出事,只能严格一些,还请见谅。”下人的眼睛都快长到天上了。 “可是我们郡主是被邀请过来的......” “那你倒是把请帖拿出来啊。” 玉婵辩解道:“你们也没送请帖过去,让我们拿什么。” 下人笑了,轻蔑的看了她一眼,很是嘲讽地道:“王府给每个宾客都发了请帖,独独你家没有?你们别不真的是来蹭饭的吧。” 玉婵气的脸都白了。 偏偏经过的人都停下脚步看热闹,还对着这边指指点点,不明所以的人甚至还出声询问。 下人故作无奈的道:“这两人说是什么郡主,可是却拿不出请帖,我也是没办法,没有请帖,哪能放人进去啊。” 一时间,南溪主仆俩被大家怪异的目光包围了。 玉婵咬着嘴唇,紧张地跟南溪说:“郡主,王府的人真的没有送请帖过来,都怪奴婢,当时应该多问一句的。” 南溪淡淡道:“请帖只是个借口罢了,你瞧着有多少人是真的拿请帖出来的?” 还真没有几个,下人还不是屁颠屁颠的上去迎接。 “罢了,没想到堂堂王府,竟然会干出这样狗眼看人低的事情,我们走吧,寿宴不去也罢,没得被人说成是混饭。” 南溪声音不低,周围人听的明白,下人更是涨红了脸。 主仆俩转身正待离去,忽然一人走过来,诧异的道:“咦,南溪,怎么不进去啊。” 说话的人正是陈思宁,只见她一脸关切的走过来,语气熟稔的好像两人是至交好友一般。 有人好心的给她解释:“她没有请帖,门房不给她进去。” 陈思宁脸沉了下来,斥道:“明安郡主不过是出来的比较少罢了,她是忠义侯府唯一的大小姐,你们怎么能把她拦在外面。” 听到这话,众人都恍然大悟,哦,原来她就是那个被亲舅舅囚禁了五年的大小姐啊。 那些投射过来的目光,顿时变得意味深长,有怜悯同情的,有好奇探究的,总之让人很不舒服。 陈思宁却全无所觉,温温柔柔的笑着,仿佛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 下人连忙打了自己一巴掌,道:“既然是明安郡主,自然是可以进去的,都怪小人有眼无珠,明安郡主千万别跟小的计较。” “这些人就是这样,别跟他们计较,我们进去吧。”陈思宁走过来挽着南溪的胳膊,柔声道。 南溪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坚定的推开她的手,又往后退了一步,划清界限的意思非常明显,可以说非常不给面子了。 陈思宁一僵,顾忌着那些目光,到底没敢做什么。 这时,又一个声音响起:“郡主,好巧啊。” 大家看时,那快步走过来的人可不就是林尚书家的小姐林紫鸢。 只见林紫鸢走过来,看都没看陈思宁一眼,反而欢喜的与南溪说着话。 “郡主,多谢你的药,我的脸现在已经完全好了。”林紫鸢的语气里带着真诚的感谢。 南溪认真看了她两眼,点头道:“恢复的不错。” 林紫鸢雀跃地道:“真是太感谢了,那日我登门拜访,可惜郡主你不在,我现在也有在用彩云阁的面膜,太好用了,皮肤比之前更光滑了。” 陈思宁被晾在一边,脸色难看至极,她勉强压抑着心里的怒火,开口道:“紫鸢...” “哦,表姐你也在啊。”林紫鸢像是才发现她,轻描淡写的打了个招呼,然后就与南溪一同进去了,压根没怎么理她。 陈思宁脸都快扭曲了,手指掐进了掌心,深吸了好几口气,才迈步进去。 “郡主,你小心陈思宁,最好不要单独跟她在一起,她肯定没安好心。”林紫鸢轻声说。 自从脸被毁容,又被南溪治好后,林紫鸢算是看清了陈思宁的真面目,虽还没彻底撕破脸,但也不往来了,倒是对这位明安郡主却满满都是崇拜。 南溪意外的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林紫鸢也很识趣,没再打扰南溪,接下来都安安静静的。 王府的老夫人,此刻正被一众女眷簇拥在中间,一身雍容,又富贵逼人。 刚才还一脸扭曲的陈思宁,此刻却和平阳郡主一起,将老夫人逗得十分开怀,苍老的脸笑成了一朵菊花。 看的出来,陈思宁在王府很受欢迎。 “虚伪。”耳边传来林紫鸢不轻不重的声音。 陈思宁的声音恰好在此时响起:“老太太,思宁也没什么别的本事,唯有自己用点心,给您绣了这幅寿比南山,还请您千万别嫌弃。” 她说着,徐徐展开手中的绣品,那是一副绣工非常精致的画,巍峨的南山上,仙气飘渺,南山下,两个寿星正在下棋,整体寓意十分美好,看得出来下了不少功夫。 她本就是京城有名的才女,画工和绣工也十分了得,这幅画可以说是京城顶尖的绣娘水准了,女眷们纷纷夸赞陈思宁用心。 ##第八十一章 最值钱的礼物 陈思宁眼里闪过一抹得意。 “你这孩子,就是心细,平阳该多跟你学着点才是。”老夫人也极为高兴。 “平阳比我厉害多了。”陈思宁谦虚道。 平阳郡主大咧咧的笑着,并不以为意。 有了陈思宁带头,女眷们纷纷送出了自己的贺礼。 有送名贵值钱的东西,也有送字画的,不一而足。 轮到南溪送贺礼的时候,就只是一个巴掌大小的盒子。 “这位是忠义侯府的明安郡主吧,费心了。”老夫人颔首道,并没有要打开的意思。 都知道忠义侯府之前被那个居心不良的卫琅掌控,南溪虽说是大小姐,才被放出来没多久,能送什么好东西。 热闹的氛围也随之安静了一瞬。 眼看着盒子就要被堆放在一边,平阳郡主忽然出声:“祖母,明安郡主送的一定是好东西,可以打开看看吗?” 陈思宁也附和道:“是啊,这盒子看起来好精致,一看就价值不菲呢。” 女眷们也都凑热闹。 老夫人被勾起了好奇心,就道:“那就打开看看吧。” 平阳郡主快手快脚的拿过盒子,用旁边挂着的小钥匙开了锁。 女眷们都伸着头,好奇的想知道里面到底放了什么。 待看到里面孤零零的放着一颗褐色的药丸状的东西时,都沉默了。 在大寿时送药,这是有毛病? 众人看向南溪的目光都变得诡异起来。这位明安郡主,不会是被关傻了吧。 老夫人的神色也有些不好看,唯有南溪,仿佛没注意到众人的脸色,仍是那副平淡的模样,欠了欠身,道:“恭祝老夫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你都送人家药了,还祝人家福如东海,是不是太假了。 老夫人神情比刚才冷淡了许多,淡淡的嗯了一声,一副没什么话说的样子。 陈思宁简直想要大笑了。 果然是个蠢货,这是来送人头的吧。 她朝平阳郡主使了个眼色,平阳郡主立刻道:“这是什么,明安郡主,你在我祖母的寿辰上送这个东西,什么意思。” 周围人掩面,纷纷给南溪掬一把同情的眼泪,送什么不好,偏偏要送药,现在好了,得罪人家里的小辈了吧。 老夫人没有说话,默认了平阳质问的行为。 南溪一点都不急,轻声反问道:“有什么不妥吗?” 平阳郡主快气死了,提高声音道:“你看看你送的什么东西,还问我妥不妥,但凡知点礼数,都不会在老人的生辰上送这种东西。” 这不就是说南溪一点礼数都不知道吗,厅堂里一时安静无声。 老夫人不轻不重的道:“平阳,怎么说话的。” 平阳郡主委屈的道:“我说的是事实啊,本来就是如此。” 陈思宁站出来打圆场,道:“平阳不是有意的,老夫人别生气,明安郡主想来也是不懂这些,毕竟侯爷和夫人去的早,也没人教她这些,大家体谅她一下。” 好一个深明大义的陈小姐。 南溪眼神冰冷。 陈思宁那番话,看起来像是在给她说话,其实是在骂她,有娘生没娘养! “陈小姐说的是哪里的话,我爹娘去世时,该教的都已经教给我,我并不觉得我需要大家的体谅。”南溪可不想吃这个哑巴亏。 陈思宁顿了一下,柔声道:“明安郡主,这次送错了没关系,下一次就会了。” 仍然在扮演着温婉知礼的大家闺秀。 多么宽容,多么善良,反观她,非但不领人家的情,还出口怼人家,啧啧,对比惨烈。 目光由诡异变成鄙夷。 南溪如同没察觉,直直地看着陈思宁:“你知道我送的什么,就说我送错了。” 陈思宁叹了口气,像是不忍心,但又被南溪逼得不得不说一般,无奈道:“那是药,大家都看到了。” 南溪嗤笑:“谁说是药?” 有人看不下去了,帮着讨伐道:“明安郡主,圣人说,知错就改善莫大焉,我们只是提醒你而已,你不但不认账,连自己送的东西也不认,这就有些过分了吧。” 平阳郡主也道:“今日是祖母的好日子,我不想跟你吵架,南溪,好自为之。” 南溪轻笑,目光扫过在场众人,眼神带着怜悯。 众人都觉得很不舒服,被那样的眼神看着,好像她们是多无知的人一般。 南溪走过去,将药丸拿在手里,一字一顿道:“这不是什么药丸,而是养颜丹。” 所有人都面露疑惑,养颜丹?那是什么,是她们想的那样吗。 “养颜丹的功效是帮人减缓衰老,青春常驻。” 她所在的前一世,人们一直在追求美,所幸,南溪已经研究出了相关的配方,就只是还不太成熟,效果没那么显著罢了。 她相信,不管哪一世,只要是个女人,都希望自己永远年轻,养颜丹在这个世界,也肯定会有市场。 平阳郡主皱眉,道:“南溪,你别胡说八道,什么养颜丹,你随便从哪里弄点东西,就说是养颜丹,你以为我们会信吗。” 这时,却有人小声道:“我想起来了,明安郡主不就是彩云阁的老板吗。” 最近,彩云阁可是极为有名,贵女们相聚,聊天都少不了彩云阁的面膜。 “啊我想起来了,她家的面膜真的很好用,用完皮肤真的很好,难道这个养颜丹也是真的?” 有些还没用过的人鄙视道:“你傻啊,怎么可能,肯定是她在忽悠人。” 林紫鸢站出来反驳道:“你们不知道的才是瞎说,明安郡主家的东西,本来就很好用,你们可以看看我的脸,半个月前,我差点毁容,是明安郡主帮了我,不然我现在根本不敢出门。” 在场有围观过那场争吵的人,不可思议的道:“真的,当时她的脸都烂了,居然这么快就恢复了,那到底是什么药啊。” 仔细看,其实林紫鸢脸上还留着一些痕迹,但用过药后新长出来的肌肤,如同婴儿般娇嫩。 林紫鸢毫不吝啬的向她们展示,不忘告诉她们,南溪的东西,是真的很好,这样一来,大家看那颗药丸的眼神,已经不再是嫌弃,反而变成了垂涎。 那才是最值钱的礼物啊。 ##第八十二章 情况危急 老夫人也很惊喜,她自然也是听说过彩云阁的,没想到南溪竟然送她这么贵重的贺礼。 两家根本没什么交情。 “郡主用心了。”老夫人语气和缓的道,“是我们不认识这么好的东西,误会了郡主。” 南溪笑笑:“不知者不怪。” 老夫人忍不住对脑子另眼相看,又见她一脸淡然的站在那里,身上没有华丽的服饰,但周身的气度却不容忽视,心下更是欣赏。 也有一些刚才误解她的人上来跟她道歉,随后跟她打听养颜丹的事。 陈思宁气的发抖,脸色狰狞无比。 平阳也有些讪讪的,被老夫人看了一眼,更是脸色发白。 南溪余光瞥到二人神色,又很快收回。 这边气氛正尴尬着,外面忽然响起一个尖利的声音。 “太后懿旨到。” 众人顿时肃容,面朝着门口跪下。 一个皮肤苍白面容阴柔的太监宣读了懿旨,末了笑容满面的扶起老太君,递上一个半人高的玉寿星。 老夫人高兴的不行,朝着宫里的方向谢了又谢。 这个玉寿星一来,就压倒了所有的礼物。 为了以示看重,老夫人让人把寿星放在最前面的位置,寿宴完毕,再收起来。 有了这一出,厅堂又重新热闹起来,大家纷纷给老夫人道喜,老太后让人送贺礼过来,这是多大的荣耀啊。 “恭喜老夫人。” “是啊是啊,恭喜,可见皇上有多看重王爷,实是老夫人之幸。” 老夫人笑的合不拢嘴。 南溪没凑热闹,从里面退了出来。 “郡主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玉婵迎上来,焦急的询问。南溪脸色很不好,玉婵刚才就看到了,以为是那些人把郡主给气的,现在看却不是那么回事。 南溪一手按着肚子,嘴唇惨白,道:“去找个茅厕,我应该是大姨妈来了。” “什么?” 南溪虚弱道:“月信,马车上好像备有月信带,你去给我拿来。” 玉婵慌乱了一阵,反应过来,手忙脚乱的道:“好,奴婢现在就去。” 玉婵转身跑了。 南溪捂着肚子,四处寻找茅厕。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南溪一头冲了进去。肚子疼得像有把刀在里面搅,南溪一看,果然是来大姨妈了。 这位亲戚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南溪也是给跪了。 她不知道原主有痛经的毛病,不然就该先调理一番。 这边南溪疼得龇牙咧嘴,外面忽然传来说话的声音。 “思宁,说好随便拿一样的,你怎么让人拿玉寿星,那可是太后赐的。” 南溪挑眉,巧了,又是老熟人,说话的不是平阳又是谁。 “要做就做的彻底一些,你想,她要是偷别的,被发现最多是说几句,太后赐的东西就不一样了,搞不好她要去里面蹲几年。” 陈思宁的声音里哪还有一丝柔和,取而代之的都是狠厉。 平阳急道:“可是玉寿星丢了,我家里也会有责任,皇上那边肯定也会降罪的。” “不会真的丢的,你放心好了,东西就在她马车里,到时候一搜便知,我保证这事不会与你家有关系。” 平阳还是不信:“你保证有什么用,万一万一,那可是太后赏赐的啊,出点意外怎么办......” 陈思宁有心不耐烦了:“平阳,你不要畏手畏脚的,东西都已经拿出去了,很快他们就会发现,我们快过去。” “我还是不放心,思宁,不然算了,咱们再想别的办法。” 脚步声渐渐远去,隐约还能听到平阳郡主在说着什么。 南溪玩味的一笑,这就有意思了,玉寿星突然消失,这个宴会还要开吗。 平阳郡主竟然拿祖母的寿宴给陈思宁玩,不知道说她是心大呢,还是愚蠢呢。 “郡主,郡主!”门外响起玉婵的声音。 南溪这才想起肚子还在疼。差点忘记了。 “这里。”她敲了敲门板。 处理完生理问题后,玉婵拉着南溪便跑。 “做什么?”南溪正在想刚才的事情。 远远的,能听到厅堂热闹纷纷,她现在进去,估计已经晚了,东西现在大概已经在她车上了,这口锅,势必要结结实实盖在她头上的。 怎么办,不管怎么说,似乎都是狡辩了。 “太子和九公主到了,咱们快过去吧。”玉婵兴奋的道。 南溪一顿,盯着玉婵,眼神诡异:“太子到了,你那么高兴做什么。” 玉婵一窒,暗暗的道,这不是为了郡主你嘛。 “玉婵,现在有件很严重的事情。”南溪忽然正色。 玉婵一凛,能让南溪露出这个表情的,绝对不是小事。 “怎么了郡主?”玉婵屏气凝神。 “太后赏赐的那尊玉寿星,现在在我们马车上。” 玉婵差点没吓死,几乎要尖叫,死死捂住嘴巴,才没让尖叫出口,眼神无比惊恐。 见玉婵快要哭了,南溪反而冷静下来。 “听着,我们现在没有别的办法了,到时候这口锅肯定要背下的,所以......” “我来背,是我见财起意,很郡主没关系,都是我的错,要罚酒罚我好了。”玉婵慌忙道。 南溪露出一抹笑容。 “可是,我刚才去马车上,没有看到玉寿星。”玉婵强作镇定。 南溪摇头:“他们要做手脚,自然不会让你看到,你现在回忆一下,过来时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 玉婵努力回想,越急越乱,差点要哭了。 “郡主,我我我,我想不起来了。” 南溪叹了口气,这是天要亡她啊。 “想不起来了就算了,我总归还是皇上亲封郡主,要让我去蹲大牢,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郡主,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我现在去把玉寿星偷偷拿出来,不就怀疑不到我们了吗。”玉婵充满希望的问道。 南溪摇头,肯定不行,到时候只会将人赃俱获。 算了,还是再...等等,那是,暗一? 南溪看着前面出现的人,嘴角缓缓露出一个笑容,她想,她有办法了。 ##第八十三章 玉寿星被盗 南溪叫住暗一,简单的将事情说了一遍,暗一听罢气愤不已,建议道:“太子妃,她们竟敢这么算计您,不如直接去告诉殿下。” “不用,你照我说的去做就行了。”南溪摇了摇头。 暗一走了后,南溪才带着玉蝉回到后堂。 此时,和善堂已经乱成了一团。 老夫人脸色铁青,前来参加宴会的女客有些事不关己,也有些积极地出主意,奴仆跪了一地,惶惶不安。 南溪扫了一眼,暗道,看来好戏已经开场了。 她安静地走进去,站在角落里,静待接下来的戏码。 “老太太,玉寿星是皇祖母知道您要过生辰,特地让人做出来的,若是得知被人盗去,必定会很不高兴。”九公主刚过来,就碰到玉寿星丢失,当即义愤填膺。 老夫人忙道:“老身一定会找到玉寿星,绝不会辜负老太后的心意。” 九公主满意的点点头,不再说话了,目光似有如无的扫过南溪。 “你们这些奴才,到底是哪个见财眼开,把玉寿星偷了去,现在拿出来我还能饶你们一命,否则就只有送你们去官府了。”老夫人重重地顿了一下龙头拐杖。 偷盗在本朝是大罪,尤其是监守自盗的奴仆。 一旦被抓到官府,什么都不问,先打四十大板,有那些虚弱的,挨不过就直接没命了。 果然,奴仆们都被吓到了,磕头道:“老夫人明察,玉寿星金贵,又是太后赏赐的,借奴才们十个胆子,奴才们也不敢偷啊。” “哼,既然没偷,我只问你们,东西去哪儿了?” 下人们面面相觑,又实在说不出来,一时又是害怕又是不安。 “大家仔细想想,东西放在这里,不可能平白无故不见了的,就算老夫人愿意相信东西不是你们拿的,可总该有个下落,不然太后降罪下来,各位也是要受罚的。”陈思宁站出来,柔声道。 “思宁说的没错,你们好好想想,有什么人靠近过这里,都可以说出来。”平阳郡主也说道。 下人们害怕被连累,都使劲回想着,奈何人多,她们也都没过分注意玉寿星,一时半会还真的想不起来。 有个丫头忽然激动地道:“我想起来了。” 众人都安静下来,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这个丫头是被临时调进来伺候各位贵客的,以前在外面干活,一下子接受到了这么多目光,有些瑟缩。 陈思宁软声安抚道:“没事的,你把你想起来的说出来就好了。” 丫头鼓起勇气,目光在女客中搜寻了一圈,最后落在南溪身上,她怯怯地道:“刚才明安郡主在玉寿星旁边站了一会,还夸玉寿星做的好。” 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南溪身上,她所在的这个角落,一下子成了所有人的中心。 “你别胡说,那可是明安郡主。”平阳郡主斥道。 丫头脸色发白,但还是坚持道:“奴婢不敢胡说,只是说出自己所看到的。” 有人问道:“你的意思是,明安郡主拿了玉寿星?” “这个奴婢不清楚,”丫头摇了摇头,道,“奴婢只看到郡主过来看了一会玉寿星,然后奴婢还有事情要忙,就先离开了。” 陈思宁蹙眉,看了一眼南溪,细声道:“不会的,明安郡主知道轻重,必不会去拿那玉寿星的。” 但这句话,非但没让大家改变看法,反而使她们大摇其头。 明安郡主哪里是个知道轻重的,不然刚才也不会在送贺礼的时候闹出那么大一个误会了。 九公主冷笑道:“这可难说,难保某些人不会见钱眼开。” 有了九公主这句话,其他人纷纷附和。 “就是啊,这可说不准,她若是没心,怎么会特地走到玉寿星旁边,我们可都只是远远的瞧一眼。” “我觉得就是她了,她不是刚刚从外面进来吗,说不定就是去藏东西去了。” 老夫人听着这些议论,脸色难看的吓人,看着南溪的眼神一片冰寒。 南溪神情淡淡,扫了周围一眼,漠然道:“莫说这丫头胡说,我根本就没靠近过玉寿星,就算我站到旁边去看了,难道就代表我把东西偷出去了?” 这话也不无道理,毕竟,没人看到她偷东西,没有证据,就是污蔑。 这时,一个老嬷嬷快步走进来,附在老夫人耳边说了些什么,老夫人陡然抬起头,眼神凌厉地看向南溪。 半晌后,徐徐开口:“明安郡主,老身听说,你刚才出去,与你的丫头在僻静处谈了些什么,她便出去了,有没有这回事?” “有。”南溪脊背挺直,并不否认。 老夫人眼神越发冷厉:“你那丫头手上抱的是什么东西,她又为什么要急急忙忙往外跑?” 玉蝉也被带了进来,闻言急忙道:“奴婢手上没抱东西,之所以跑着出去,是因为我家郡主吩咐我去马车上取东西,因为要的很急,所以奴婢是跑着去的。” “你们相信吗,有这么巧的事?”九公主讥讽的笑着。 众人眼瞎也看得出来,九公主跟明安郡主不对盘,傻子也知道这个时候该站在哪边,故而都跟着摇头。 “不巧,还真有。”南溪平静道,“我月事来了,能不急吗。” 她说的坦坦荡荡,众人心里却很是复杂。 哪个女孩子来月事不是遮着藏着,这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的,也就只有明安郡主一个了。 九公主磨牙,万没想到南溪这么不要脸。 平阳郡主有些急躁地道:“祖母,明安郡主说的巧合不是不可能发生,但事关重大,孙女觉得还是查清楚比较好,也免得郡主一直背着小偷的名号不是。” 这还没定性呢,就给了她一个小偷的名号了,南溪冷冷地想。 老夫人阴沉着脸,道:“平阳,你想怎么做?” 平阳郡主给出办法:“那玉寿星足有半人高,不可能藏在身上,偷拿的人必定会送出去,或放在马车上,或藏在某个地方,孙女觉得,马车上是最有可能的,祖母不如让人去明安郡主马车上瞧瞧,这样不就洗清了明安郡主身上的嫌疑了吗。” ##第八十四章 终于道歉了 “这个办法可行。” 平阳郡主话音落地,多数人都表示赞同。 老夫人看向南溪,貌似还征询了一下她的意见:“明安郡主觉得如何?” 南溪无所谓道:“好啊,不过东西要是不在我马车里,还请老夫人给我道歉,我今日过来给老夫人祝寿,代表的是忠义侯府,我被污蔑,就是整个侯府被污蔑。” 老夫人瞬间整个人都不好了,眉头深深的蹙起,给一个孙女辈的人道歉,传出去,她的面子往哪搁? “南溪,你不要太过分!”平阳郡主生气的喝道。 南溪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嘲讽地道:“过分吗,既然你们觉得过分,那就不要去搜了。” 平阳郡主被噎住,气急败坏地道:“我祖母是不可能跟你道歉的,如果搜不出东西,我当着所有人的面,给你道歉!” 她知道玉寿星就在南溪马车里,所以,她是绝对不可能输的。 “那也行。”南溪很大方的同意了。 平阳郡主眼里划过一抹志在必得的光,与此同时,南溪嘴角,也勾起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 笑笑笑,等会你就该哭了。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来到府里一处专门供客人停马车的地方,几个小厮正在给马喂草料,见状低着头退了下去。 “那就是我的马车,上去搜吧。”南溪甚至还给她们指出了自己的马车,态度大方的让众人惊愕。 陈思宁眼眸一闪,默默地退到了后面。 平阳郡主神经粗,并未察觉到不对劲,挥手让丫头去查看。 马车的空间也不大,很快丫头便下来,汇报道:“马车上什么也没有。” 平阳郡主脱口道:“不可能!” 南溪嘴角笑意盎然,轻飘飘地道:“平阳郡主,你好像认定了东西在我马车上,为什么你这么有把握?” 平阳郡主心里乱了,下意识地去看陈思宁,陈思宁却低头与老夫人说着什么,根本没看她这边。 咬咬牙,平阳郡主硬着头皮道:“你表现的那么明显了,除了你,还会有谁?!” 南溪收敛了笑意,神情带着几分寒意:“请郡主慎言,你的人刚刚才搜过,里面并没有玉寿星。” 平阳郡主哑然。 现下女客们都噤声了,没人像刚才那样,撺掇着过来搜查,好像一下子全都变成了哑巴。 就连老夫人,脸上都出现了一抹不自在。 南溪凉飕飕地道:“你们都看到了,马车上什么也没有,郡主,道歉吧。” 平阳郡主僵着没动。 老夫人的脸色也很不好看。 玉寿星没找到,反让孙女丢了这么大个人,她心情能好才怪。 “怎么,郡主,玩不起?”南溪轻飘飘地道,眼神带着丝丝的嘲弄。 平阳郡主被这么一激,哪儿能受得了,当即就道:“谁说我输不起,马车上没有,但也不代表你就完全没有嫌疑了,东西还未找到之前,我是不可能给你道歉的。” 南溪的眼神瞬间冰冷下去。 “这么热闹。”一个如同挟着寒冰的声音倏尔响起。 众人循着声音看去,都是一惊,老夫人也急忙欠身行礼:“参见太子殿下。” 宫墨玉一袭蓝衣,慢慢踱到南溪身边,抬眸,轻飘飘的扫了周围一眼,不假辞色道:“发生了何事?” “没什么,殿下怎么出来了,可是府里招待不周?”老夫人陪着笑脸,这位可是正儿八经的储君,尊贵无比,即便她儿子是镇南王,也是没法跟这位比的。 宫墨玉长身玉立,清淡道:“无事,倒是老夫人,可是今天的寿星,因何事这般兴师动众?” 老夫人左右为难,玉寿星丢了可是万万不能说的,她还指望着赶紧找到东西,将这事当作没发生呢。 可怎么说呢,欺君是大罪,欺骗储君,也是罪啊。 正当老夫人为难之时,宫墨玉对南溪道:“你来说。” 南溪有些诧异,不过很快就恢复了镇定,老夫人有顾忌,她可是没有。 当即不管三七二十一,将事情和盘托出了。 宫墨玉听完,脸色比刚才更冷了几分,老夫人心里焦急,连忙补充道:“殿下放心,老身一定会找到玉寿星的,届时亲自去宫里,给老太后请罪。” 宫墨玉盯视她一会儿,眉宇间如同覆盖了一层寒霜。 “本宫以为,老夫人是个识大体明事理的,如今一看,也不过尔尔。”宫墨玉缓缓出声。 老夫人心里一沉,再次表态:“殿下,请给老身一点时间……” 宫墨玉打断她的话,冷声道:“没有任何证据,纵容下人搜查本宫未婚妻的马车,这就是老夫人所谓的明理?” 老夫人僵住。 她以为宫墨玉是为玉寿星丢失生气,却没想到,宫墨玉确实生气了,气得却是她们污蔑南溪一事。 这……传言不是说,宫墨玉对这个未婚妻并不是怎么看重吗,当日婚礼不都是直接取消了?而且至今也没有要成亲的意思。 怎么会突然这么关心南溪。 南溪也诧异地看了宫墨玉一眼。 老夫人只能打落门牙往肚里吞,忍气吞声地道:“殿下,这不过只是一场误会。” 宫墨玉勾起嘴角,眼里却没半分笑意:“既是误会,你们道歉了吗?” 老夫人心里暗恨,嘴里却不得不道:“自是要道歉的,等事情弄清楚,就给明安郡主道歉。” 能逼着高高在上的镇南王府老太君道歉,也就只有当今太子殿下了。 不得不说,南溪心里挺爽的,这种有人出头的感觉,还不错。 宫墨玉眉眼一厉:“查清楚是什么意思,这与明安郡主有关系?你们没在马车上搜到东西,就该道歉了!” 他的态度这么强硬,老夫人没办法,只能把平阳郡主叫了过来,喝令她给南溪道歉。 平阳郡主尤其害怕宫墨玉,被他冷眼一看,整个人都是软的,心里再不甘愿,也只能乖乖道歉:“明安郡主,是我误会了你,还请你不要跟我计较。” 说完,眼圈就红了,委屈极了。 ##第八十五章 平阳受罚 南溪心里复杂,她在这里费了这么多口舌,都要不来一句对不起,宫墨玉一来,人立刻就道歉了。 权势果然很重要啊。 其实能抱住宫墨玉这条大腿挺好的,如果这人性格不是那么变态,背景不是那么坑爹的话,南溪都有些心动了。 只是一想到忠义侯的死,心又冷了。 “在本宫面前张牙舞爪,在外面任人欺负,还真有出息。” 凉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南溪回神,对上一双如墨的寒眸,期间隐隐还夹杂着丝丝气恼。 “谁说的……”南溪反驳到一半,立刻又想到这人刚才还帮过自己,呛回去有些不厚道,便不甘愿的闭了嘴。 一道针一样的视线直直地看向这边。 南溪诧异地看过去,却什么也没看到,是错觉吗,可那道带着恨意的视线太强烈了,不可能是错觉。 与此同时,宫墨玉冷冷地扫了一眼某个方向,眼里全是警告,甚至还有杀意。 陈思宁心都快要跳出来了,满心都是恐惧。 “殿下,既然平阳也道歉了,恕老身先告退了。”老夫人欠了欠身,就要带着人离去。 刚转身,暗一就带着一人出现。 那人穿着王府的下人衣服,灰头土脸,垂头丧气。 “殿下,我抓到了一个贼。”暗一笑嘻嘻的,将人往前一推。 老夫人今天受的刺激太大,猛一听到这句话,差点没晕过去。 南溪微微睁大眼睛,她只让暗一去把东西放回原位,解了她的窘境,却没想到,暗一竟然做了这么多。 接下来,他还想要做什么,南溪忽然有些期待。 似乎察觉到了她雀跃的心理,宫墨玉忽然侧头看了她一眼,眼里似乎含着一丝笑意? 宫墨玉很快收回视线,恢复了冷脸:“这是王府的事情,交与老夫人吧。” 暗一看了眼老夫人,却道:“殿下,这还真不是王府的事,这个贼,属下是从太子妃马车里揪出来的。” 宫墨玉满脸兴味:“哦?” 南溪严重怀疑,这是他们两人串通好的,不过,太子殿下有这么闲吗。 平阳郡主的脸,早就没了一丝血色。 她再也顾不得什么了,急急上前一步,道:“这是我王府的事,交给我们处理就行了。” 暗一奇怪道:“我说了,这不只是王府的事,还跟我们太子妃有关系。” 平阳咬着嘴唇,脸色灰败,却在宫墨玉冰冷的眼眸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宫墨玉收回视线,淡淡地道:“怎么回事,说。” “是,殿下。”暗一答应一声,快速地道,“简单的说,这人偷了东西,想要嫁祸给太子妃,运气不好,恰巧被属下抓到了,是不是,赶紧招来。” 那小厮冷不防被踢了一脚,忙道:“是是。” “你说,你为什么要嫁祸我们太子妃?” 那小厮估计已经被暗一威胁了一通,这时候像个鹌鹑一眼,问什么说什么。 “是郡主交代让奴才这么做的,奴才也是不得已,求太子殿下饶命。”小厮颤着声音道。 “哪个郡主?” “平阳郡主。”小厮闷闷地道。 暗一咧嘴一笑,又问道:“平阳郡主让你将东西放在太子妃马车上,然后反过来诬陷她偷东西,是这样,对吗?” “是的是的。”小厮飞快的点头。 平阳郡主已经面无人色,整个人摇摇欲坠。 “让你放的是什么东西?”暗一又问。 小厮讷讷道:“是玉寿星。” 暗一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后看向宫墨玉,道:“殿下,这就是那位平阳郡主让人诬陷太子妃的东西。” 他打开怀里黑布包着的大坨东西,赫然就是那个玉寿星。 人群哗然。 老夫人已经气得发抖,闹了这么久,竟然是自家孙女搞出来的丑闻,她的老脸都快被丢尽了。 宫墨玉讥诮地勾起嘴角:“老夫人,这事,你打算如何处理?” 如果换一个人,老夫人肯定要将人乱棍打死。 可这人是平阳,她的孙女,虽然心里恨她不争气,却是既不能将人打死,也不能送官,只能舔着老脸,给平阳求情。 “殿下,平阳还年轻,不懂事,是老身没教好,老身一定会重重处罚她。” 她知道宫墨玉重视南溪,又对南溪道:“明安郡主,今儿这事,是老身对不住你,还请郡主一定要网开一面。” 南溪垂着眼眸,不说话。 倘若她没听到那两人的对话,现在,面临这种处境的只怕就是她了。 那时候,不知道还有没有人,愿意放过她。 宫墨玉寒眸冷冽:“本宫相信老夫人的话,也请老夫人,说到做到。” 老夫人差点找个地洞钻进去,根本没脸见宫墨玉,只能连连保证,一定会做到。 最后,平阳郡主被罚跪祠堂半个月,这半个月,吃喝拉撒都在里面。 此外,老夫人还让人给南溪送了不少赔罪的礼物,南溪来者不拒,全都收下了。 不过这是后面的事情,当天,寿宴继续进行。 平阳郡主被罚跪祠堂,王妃元氏收到消息,急忙赶出来询问:“老太太,媳妇知道平阳犯了错,也不敢说什么,只是,十五天是不是有些长了,平阳身子弱,恐怕受不住……” 老夫人没好气地道:“你又挺着个大肚子出来做什么,大夫说了让你好好养着,外面吵吵嚷嚷的,赶紧进去。” 说着,就招呼下人将元氏扶进去。 元氏却不愿意,老夫人看她急的脸都白了,叹了口气,道:“平阳这孩子,自己做下了错事,得罪了太子和太子妃,叫我有什么办法。” 元氏一愣,得罪了太子? 陈思宁柔声劝道:“王妃,您也别太着急,先保重自己身体才是要紧的。” 南溪冷眼看着,觉得稀奇,陈思宁此次好运,安然无恙的躲过去,全叫平阳给她背了锅,竟还能如此坦然。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陈思宁抬起头,遥遥看过来,眼里情绪一闪而过。 ##第八十六章 王妃出事 寿宴即将开席。 南溪自顾自的坐着,只不过,她周围可不像刚才那般冷清,经历了刚才的事情,不少夫人小姐都上前来凑热闹。 但南溪态度清淡,并不热络,让那些本也心高气傲的贵女们心里很不忿,渐渐的,围在身边的人也陆续的离开了。 南溪乐得自在。 一人走到跟前,淡紫色的百鸟紫花裙,即便在众多脂粉味中,仍旧浓郁的让人头疼的熏香味道,南溪已然知道来人是谁。 “平阳受罚,你得意了?”陈思宁是笑着说出这番话的,只不过,那笑容,怎么看怎么让人难受。 南溪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嘴角忽然勾起一抹淡笑:“我当然高兴,只恨老夫人罚的不够重,若是让我来,这等心思不正的人,就该拖出去打二十板子。” 陈思宁脸一白,眼里闪过一抹狠厉:“南溪,你好狠的心。” “有胆算计我,没胆承受后果?” 陈思宁手指握紧,但心里更多的是愤恨。 “不要太得意,太子帮你,不过是因为你顶着太子妃的名头而已,可你要知道,太子未必会一直这么容忍你。” 如果没有了太子的庇护,如今的忠义侯府,谁都可以踩一脚,所谓的明安郡主,什么都不是。 南溪笑容不变:“你似乎很了解太子?” 陈思宁微扬下巴:“那是当然,我爷爷是皇子们的老师,我从小听爷爷提起殿下,知道他年少聪慧,英武不凡,是绝对……” 说到这,她猛然醒悟过来,斜睨着南溪:“我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些。” 南溪闲闲道:“陈小姐对太子倒是很了解,私底下没偷偷去打听吧,可惜,你在太子那里,查无此人。” 陈思宁心思被戳破,脸一阵青一阵白,但是又碍于身边有人,不能发作,脸上的表情要多僵硬,有多僵硬。 正当陈思宁恼怒之时,南溪忽然凑近,声音冰冷:“我奉劝你,少来招惹我,今日玉寿星的事情,你才是真正的主谋,我要是你,就该夹起尾巴做人,而不是在这里卖蠢。” 说完,她不再理会陈思宁,转身走开了,徒留下陈思宁待在原地,气得发疯。 南溪这个贱人。 因为愤恨和羞恼,陈思宁姣好的面容,逐渐扭曲。 下腹一阵疼痛,南溪一向波澜不惊的面容也忍不住僵硬了一瞬,起身朝外面走去,心里思忖着,这个宴会已经没什么意思了,不如说一声,直接回去…… 见到南溪出去,从刚才开始就心不在焉的陈思宁眼神微微闪动。 元氏从祠堂出来,便被一个小丫头拦住了去路,那小丫头轻声道:“王妃,明安郡主请您在那边见面。” 伸手指着一处地方。 元氏微微一愣:“明安郡主请我见面?她要跟我说什么。” 女儿刚因为这人被罚跪祠堂,听到这个名字,心里不免有些复杂。 小丫头摇头:“奴婢不清楚。” 元氏想了想,决定过去见一面,甚至没来得及等去拿东西的贴身仆人过来,自己扶着腰就走了。 站在花丛掩映的廊下,元氏朝四周张望着,心里疑惑,明明是明安郡主约了自己过来,她人怎么还没到。 廊子另一端传来脚步声,元氏目不转睛的看着,并没有注意,身后忽然伸出一双手,大力将她推倒。 元氏惊呼一声,本能的捂着肚子,仓皇回头,只看到一条紫色的衣裙一闪而过,身体就已经控制不住的倒下去,栽在了几尺来高的台阶下。 元氏被摔懵了,下一刻,剧痛自下腹蔓延到全身。 “好疼……” 求生的本能让元氏张开嘴大声呼救,但发出的声音却细如蚊蚋,恰好这边也比较幽静,仆人们都在和善堂和前院伺候,半响竟是无一人过来。 “郡主,前面好像有什么声音。”玉蝉扶着南溪,疑惑地道。 南溪自是也听到了,她被生理疼痛折磨的心情正是不好的时候,本不想理会,可越听,那声音越像是呻吟,心里到底过不去,还是带着玉蝉去查看。 转过一道弯,眼前的景象让两人都是一惊。 只见元氏缩成一团躺在地上,两只手都捂着高高隆起的肚腹上,而她的身下,一道褐色的血流蜿蜒流出…… “啊,怎么会这样……”玉蝉吓懵了。 南溪却一脸肃容的快步走过去,途中踢到一只软底绣花鞋,脚步一顿,随后加快了速度。 元氏人在下面,鞋子却留在廊子里,显然是从里面摔出去的,虽不知道她身边为什么没人,但身怀六甲的她,如今很危险。 蹲下身,刚才还在呻吟的元氏,此刻却是彻底没了声息。 伸手在她鼻间下探了一下,还有气息,但很微弱。 南溪神色凝重,轻轻将元氏翻过来,想要查看一下她的情况…… 就在这时,一阵纷乱的脚步声朝着这边奔过来,有人大声疾呼道:“王妃,王妃……” 紧跟着,几个下人呼啦涌过来。 看到地上的人后,所有人都慌了。 “王妃,你怎么了?” 南溪皱眉,看着她们七手八脚的过来扶元氏,动作没轻没重,忍不住沉声喝道:“动作轻一点。” 最先跑过来的、元氏的贴身嬷嬷警惕地盯着南溪,质问道:“是不是你将王妃推倒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我们王妃出了事,王爷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玉蝉生气地道:“你这人怎么这样,我们郡主是来救人的,不是推人的。” 嬷嬷明显不信。 南溪冷着脸:“如果你再多废话一句,你家王妃就真的没救了。” 这么一说,嬷嬷又着急起来,也没空去管南溪了,一边叫人去请大夫,一边指挥人轻手轻脚的将元氏抬起来。 和善堂的人也早就得到了消息,一窝蜂的涌了出来,等看到被几人抬着,浑身鲜血淋漓的元氏时,老夫人差点厥了过去,捶胸顿足地道:“老天爷啊,你要惩罚就惩罚我这个老婆子,你放过我媳妇和孙儿吧。” 有人劝道:“老太太,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赶紧将王妃安置到床上,让大夫来找诊治。” ##第八十七章 我能救人 老夫人反应过来,立刻道:“赶紧将王妃抬到房间里去,动作轻一点,快,大夫呢?” “老夫人,大夫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一阵忙乱之后,元氏总算被妥善的安置到了床上,大夫一来,就被急急忙忙带进了产房,除了几个帮忙的人,其余人则被拦在了外面。 南溪盯着地上那摊血看了片刻,最终道:“走吧,我们也去看看。” 鲜血从元氏经过的地方,洒了一路,南溪心里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加快了脚步。 可是,她们才刚走到门口,就被两个粗壮的妇人抓住了,玉蝉拦在南溪面前,喝道:“你们要做什么?” “做什么?害了我们家王妃和小王爷,你们还想跑到哪儿去。”妇人神色不善地道。 玉蝉不可置信道:“你什么意思,什么叫我们害了你家王妃,说了多少遍了,我们是过去救人的。” 妇人却不听,径直将两人带到了老夫人面前,禀告道:“老太太,奴婢们赶过去的时候,只有这两人在王妃身边,您看明安郡主手上还沾着血。” 大家朝南溪手上看去,果然一手的鲜血。 南溪冷静道:“我当时想要把人扶起来,所以手上会有血。” 众人都表示怀疑,元氏的几个贴身服侍的丫头嬷嬷更是激动,说什么都不肯信,非得咬定是南溪推的人。 其实想想也就明白了。 镇南王府还没有世子,王妃好不容易才怀上这一胎,府中上下都极为看重,若是出事了,几个服侍的人都讨不了好。 所以,她们现在其实都是在急着为自己脱罪。 老夫人闭着眼,手上捻着佛珠,嘴里念念有词,显然是在为元氏祷告。 这些声音传递到她耳中,令她不适的皱起眉头,倏尔睁开眼睛,苍老的双眸凌厉异常,扫了一眼众人,厉声道:“都给我闭嘴,现在什么时候了,还在吵吵嚷嚷,王妃出了事,你们一个都逃不掉。” 众人噤声。 老夫人又看了一眼南溪,目光在她沾满鲜血的双手上顿了顿,神色复杂地道:“明安郡主,请在府里稍带片刻吧。” 这意思,就是暂时不让南溪离开了。 南溪弯了弯嘴角,正好,她也不急着离开,就大方的应了下来:“可以。” 两个妇人看贼一样的看着她,生怕南溪跑了。 这个时候,时间最是磨人。 中途,大夫神色凝重的出来宣告了检查结果,元氏状况很不好,她目前昏迷,下身又在出血,胎儿必须尽早出来,但以眼前的情况来看,根本是不可能的,若是两个时辰内,人醒不过来,胎儿很可能会在里面窒息而亡。 听到这番话,老夫人本就苍老的脸,更加灰败,拄着拐杖的手青筋暴起。 她定了定神,用着前所未有的坚定声音道:“大夫,请你一定要救治我儿媳妇。” 大夫摇头叹息道:“这是医者的本分,不用老夫人您说,老夫也会全力以赴,只是,唉。” 老夫人几乎站不稳,两个丫头急忙过去扶着她。 大夫再次进去后,后堂气氛更加凝固,人人噤若寒蝉,有些人见状,已经告辞离开了,还有一些,想要留下来看情况的,便没有走。 “母亲,柳荫怎么样了?”镇南王大步走进来,刚毅的脸上布满了焦急,不等人回答便要往产房里闯。 老夫人急忙让人拦住:“你进去做什么,大夫在里面,你又帮不上忙。” 镇南王闭了闭眼,沉声道:“柳荫在里面生死未卜,儿子怎么能坐得住,母亲,你告诉儿子,柳荫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了。” 老夫人看着镇南王,心底一片苦涩,这叫她怎么说得出口。 而不用她说什么,只看她的表情,镇南王已经明白了。 镇南王转身,直接进了产房。 “王爷,王爷!”丫头嬷嬷们根本拦不住。 外面的人紧张的等着结果,可却迟迟没有答案,忽然,众人听到里面一阵忙乱,有人在说“大出血了”,也有人在怒喝“快想办法”,所有人的心都被高高提在半空中。 而在听到那句大出血后,南溪就已经站了起来,盯着产房门板,眉头轻蹙。 孕妇大出血,即便在她那个世界,也非常危险,如果不能及时止血,很可能一尸两命。 南溪本以为那大夫会在情况恶化之前控制住,却没想到,反而弄成了大出血。 “佛祖保佑,老身愿意用剩下来的寿命,换取媳妇和孙儿的平安……”老夫人转动佛珠的速度加快,脸色难看极了。 南溪猛地抬脚朝产房走去。 还留在这里的人都奇怪的看着南溪,心里想着她要做什么,她去添什么乱。 那两个妇人也愣住了,一下子没能抓住她,气急败坏的就要冲过去,被玉蝉拦住,面若寒霜的威胁道:“不要去影响我家郡主。” 两个妇人一时竟然说不出话来。 而这一愣神的功夫,南溪已经推开了房门。 一推开门,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就扑面而来。 南溪眉头也没皱一下,直接跨过地上的散落着的血衣,走到床边,低头一瞧,只见元氏脸色惨白的躺在床上,额头布满了汗珠,下身的血把整个床染成了血红色。 就连抱着她的镇南王,也同样是一身的血。 “把人放下,不要抱着。”南溪命令道。 镇南王还没反应,大夫就不悦地道:“怎么跑进来一个女娃,这是产房,赶紧出去,不要耽误救治。” 南溪却不答反问:“大夫,你能给孕妇止血吗?” 大夫一愣,随即就不高兴地道:“老夫救人,你在这里捣什么乱。” “不能止血对吧,你觉得人身上有多少血能流,按照王妃现在的情况,又能支撑多久,只怕一刻钟都不行吧。”南溪犀利的指出。 大夫凝眉道:“你什么意思?” 南溪扬起眉,一字一顿道:“我能救王妃。” ##第八十八章 紧急出手 大夫愣住。 镇南王此时满心的郁躁,用一种冰冷至极的眼神看了南溪一眼,寒声道:“出去。” 南溪年轻,又从没有传出过治病的名声,镇南王自然是不肯相信的。 “王爷,我想你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相信我,王妃还能有机会,不然,你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王妃血流尽。”南溪气势竟然丝毫不弱于他。 镇南王满身戾气,恶狠狠盯着南溪,恰在此时,元氏恢复了意识,痛苦的呻吟了起来。 “孩子,我的孩子……” “柳荫,没事,孩子还在,你们都会好好的。”镇南王瞬间换了一副面孔,握着元氏的手,强忍着悲痛道。 元氏神志不清,死死捏着镇南王的手,模样仿若癫狂:“王爷,王爷,疼,好疼,救救我的孩子……” 她开始在床上翻滚起来。 “别让她动,按住她。”南溪厉声道。 镇南王不知不觉的照做。 “柳荫,柳荫,你再坚持一下,一定会好的,一定会没事的……” “王爷,我要死了吗。”元柳荫恍恍惚惚地道,她能感觉到下身鲜血流个不停。 女子生产,本就危险至极,更何况,她还摔了一跤。 镇南王大恸。 大夫在旁边道:“王爷,莫若让这位姑娘试一试?” 刚才南溪的几句话,让大夫意识到,或许眼前这个年轻女子,真的懂医术。 镇南王没有说话,显然是仍在纠结。 大夫着急道:“王爷,您要尽早下决定啊,王妃等不得啊,若是再这样下去,只怕就……” 最终,镇南王抹了把脸,道:“好,那就试试。” 犀利的双眸转向南溪,一字一顿道:“若是你骗本王,本王一定让你生不如死。” 南溪懒得理他,将他拨到一边,从怀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银针,凝神动作,待到银针全都扎下去,南溪已经出了一额头密密麻麻的汗珠。 大夫在旁边看的惊异,“这样就可以吗?” 高明的大夫的确可以用银针治许多病,但南溪扎针的方式,又有些奇怪,看起来像是十分杂乱,毫无头绪,饶是齐大夫也在银针上颇有研究,亦是看不出什么名堂来。 南溪没有理他,变戏法一样不知道取出了什么东西,放在元氏嘴里,让她含着。 “你给她吃了什么?”镇南王忍不住出声。 南溪蹙眉,很想把人赶出去,还是耐着性子道:“我自己炼制的保气丸,没有吃下去,凝气养神的。” 镇南王也不懂什么保气丸什么凝气的,双目紧紧盯着元氏,慢慢的,他眼睛睁大,脸上露出一抹狂喜:“血没有在流了。” 刚才元氏的下身像是小溪一样,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会儿明显没有血在流动了。 大夫也一脸的恍惚,这就行了,这就止住了?看向南溪的眼里满是震惊和狂热。 南溪松了口气,然后就开始赶人:“王爷,请出去吧,接下来我要给王妃接生了。” 镇南王收敛了脸上的喜意,道:“为什么要本王出去,本王就在里面陪着王妃。” 南溪毫不客气地道:“止血只是第一步,如果王爷要的只是止血,不管王妃和胎儿的话,那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 其实早就该把人赶出去了,医生在工作的时候,要求绝对的精神集中,不然情况正危急时,冷不防旁边有个人扑过来,或者是大声冲你说话,那基本就完蛋了。 齐大夫对南溪的印象已经大为改观,也帮着劝镇南王:“王爷,您还是先出去吧,这位姑娘的医术您也看到了,十分高明,她一定可以救回王妃的。” 镇南王冷着脸,说什么也不肯出去。 “那好吧……”南溪说着,趁镇南王不注意,冷不防拿着东西在他后脑勺上敲了一下,镇南王不可置信的回过头,随后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齐大夫目瞪口呆:“姑娘,你,你……” 南溪斜了他一眼,拍了拍手,冷静地道:“你什么你,磨磨唧唧的,把他拖到一边去,碍手碍脚。” 齐大夫打了个寒颤,默默地将人拖到旁边去了。 心里对南溪的感觉,除了医术高明,又多了一个彪悍。 外面的人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还都在等待着。 最开始,在南溪进去的时候,她们还在窃窃私语,说着风凉话,但等宫墨玉过来后,就没人敢再多嘴了。 开玩笑,那尊煞神坐在那里,谁活的不耐烦了,才会去找死。 时间在一点点的过去。 九公主不耐烦的对宫墨玉道:“我觉得南溪就是瞎逞能吧,明明什么都不会,偏偏还要进去捣乱,这都过去多长时间了。” 宫墨玉冷冷的看了她一眼,眼神如同刀子一般,让人心底发寒。 九公主现下却是有恃无恐,道:“太子哥哥,我可不是乱说的,你什么时候见到南溪给人治病了?她会治病吗,不会就老老实实待着,不是我说,她这副样子还真的像是猫哭耗子,先把人推倒,再去假惺惺的给人治病,啧啧。” “闭嘴,小心说话。”宫墨玉沉声喝道。 九公主不服气道:“本来就是嘛,大家都这么说,而且,她们还都看到了,就是南溪推的王妃,又不是我一个人说的。” 有人壮着胆子附和。 砰的一声,宫墨玉一掌下去,将桌子砸的四分五裂,九公主吓得脸都白了。 周围人亦是纷纷躲避,宫墨玉盯着九公主,一字一顿:“宫涵悦,适可而止。” 九公主白着脸,再不敢多说一个字。 就在这时,忽然一阵婴儿的啼哭声响起,开始大家还没反应过来,随着哭声越来越响亮,所有人面面相觑。 “刚才你们听到了吗,好像是有猫在叫?” “不是猫,应该是小孩的哭声。” “什么,婴儿哭声,那不就是说……” 众人目光灼灼的盯着紧闭的房门,就连老夫人,也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朝着产房们急步而去。 ##第八十九章 顺利产子 房间里,早已有丫头点起了烛火。 南溪擦了擦额头的汗,看了眼哭声正常的婴儿,心里却并没完全放松。 虽然孩子生下来了,但元氏身体亏损太过,看她的脸色,根本不像是一个普通产妇的样子。 “给我看眼孩子。”元氏自己似乎也有察觉,坚持要先看孩子。 给南溪打下手的嬷嬷凑过去给她看了看怀里的孩子,元氏眼也不眨的看着,眼里满满都是喜悦。 这时,角落里的镇南王也醒了,一醒来,就要怒气冲冲的找南溪算账。 这不知道哪里跑来的野丫头,胆子也太大了,竟敢动手打他堂堂镇南王! 但还没得及发怒,便被一屋子的人和一声声的恭喜声弄懵了。 怎么回事。 下一刻,眼睛慢慢睁大。 柳荫醒了!他们的孩子也平安出生了! 老天爷待他不薄! 镇南王被巨大的狂喜淹没,刚硬的脸不自觉的抽了几下。 “王爷醒了,大喜大喜。” “王爷大喜,快给王爷看看小公子。” 众人让开了一条路,镇南王却直直地走到元柳荫床前,五大三粗的汉子,看着床上虚弱的妻子,虎目有些湿润。 “柳荫,你没事,本王快要被你吓死了。”镇南王壮硕的身躯俯的低低的,握着元氏的手,声音微哑。 “王爷,妾身没事,让王爷担心了。”元柳荫虚弱的笑着。 哇哇——被父亲冷落的小娃娃,忽然大哭起来,小小的孩子,声音竟然中气十足。 “快去看看孩子。”元柳荫推了推镇南王。 “给,王爷。”嬷嬷把孩子递过来。 镇南王整个人都僵住了,五大三粗的汉子,看着那嫩的像是一根手指头就能弄伤的小身体,脸上竟划过一丝窘迫。 “瞧你那点出息,平阳那时候是这样,这过了这么多年了,还是这样,这是你自己的儿子,你不抱,你让谁抱。”老夫人笑嗔道,将孩子抱过来塞进他怀里,镇南王难得的有些手足无措。 元柳荫鼓励道:“王爷,没事,你抱一下他,他很喜欢的。” 镇南王这才伸出手接过,像是要掩饰刚才的窘迫,咳了一声,道:“本王刚才,没做好准备。” 众人都低着头,悄悄的笑了。 镇南王抱着小小的儿子,又看看元柳荫,满心都是鼓胀的喜悦,豪气的直接当场宣布:“我儿子,将会是下一任镇南王,吩咐下去,这个月,满府所有仆役,工钱加一倍。” 话音刚落,外间的丫头们就欢呼起来。 众人又是羡慕又是嫉妒,襁褓里的这个小屁孩,一出生可就是世子,不出意外,这王府将来都是他的。 镇南王忽然又想起一人,也是救了元柳荫母子的那人,他最该感谢的那人。 他完全忘了,刚才那会,他还想找人算账。 南溪没有凑热闹,正在外间与齐大夫商议着开药方。 “……这几味药,一起煎水送服如何?”齐大夫语气十分谨慎谦虚。 镇南王出来后就听到这句,略有些意外,齐大夫医术比肩太医院,脾气不说古怪,但总是有着几分清高的,在这位明安郡主面前,竟这么谦恭。 没错,就是谦恭。 不过,一想到南溪那手医术,也就了然了。 强者总是敬佩强者的。 南溪也注意到了齐大夫那略有些激动的眼神,心里思忖,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医痴? 不过这张方子开的不错,药性温和,适合孕妇使用。 “齐大夫用药高明,南溪佩服。”南溪也给了足够的敬意。 齐大夫笑眯了眼,很欣赏南溪这样的态度,摆手道:“你那套银针止血才是真的厉害,老夫才是佩服。” 这两人,互相吹嘘也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 镇南王插进去,双手抱拳,十分恭敬道:“明安郡主,多谢你救了内子,此前小王态度不好,多有得罪,还请不要见怪。” 房间里外只隔着一道帘子,这话一出,两边都安静了下来。 “王爷怎么感谢那个罪魁祸首啊,就是她推倒的王妃,如果不是她,王妃怎会摔倒?” “就是啊,王爷是不是糊涂了。” “有一说一,这位明安郡主人品虽然不怎么样,但她的医术也太神奇了吧,王妃之前大出血加人事不省,她竟然都救活了,还母子平安,简直是奇迹。” “对,我也觉得她医术很厉害,我家有个远方亲戚,也是摔了一跤,人家还不到出生的时候,摔得也没这么严重,一尸两命,要是明安郡主在,我那亲戚就不会走了。” “喂,你们搞错了吧,医术再厉害,没有医德又怎样,还不是杀人的工具。” 镇南王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敛去,抱拳的手也放了下来,锐利的眸子刹那射向南溪,眼里含着怒意。 竟是这样她才出手相救? 南溪神色平静:“王爷毋需看我,我若真想害王妃,刚才动点手脚就行了,何必这么费劲巴拉的把人救活。” 镇南王眼里厉色稍缓,转而粗鲁的挥开帘子,看向屋里议论纷纷的众人。 老夫人顿了顿龙头拐杖,道:“今日各位能赏脸来老身的寿辰,老身非常高兴,但府里发生的事情太多,没能好好招待各位,老身改日再重新设宴致歉,今日晚了,各位请回吧。” 这就是在下逐客令了。 老夫人想的很周全,如今元氏已经醒了,南溪推人的事情,她就不计较了,自然也不会再让这些人去嚼舌根。 有那些识趣的,看人家府上又是生孩子又是被偷盗,早就离开了,留下的大部分是拎不清的,所以也毋需太过客气。 众人一边讪讪的笑着,一边准备离开。 “你们在说谁是罪魁祸首?”元氏安静的发问,虽然声音微弱,但没人敢忽视。 ##第九十章 谁是罪魁祸首 “明安郡主啊。”有人答道。 元氏神色有点奇怪,她忍不住起身,但身体太过虚弱,又牵动疼痛的下体,哎哟了一声,瞬间又倒了下去。 镇南王和老夫人都吓得不行。 南溪走过来,给她顺了顺气,顺便往她嘴里塞了颗药丸。 “王妃现在不宜动气。” 元氏瞧着她,情绪激动。 老夫人还以为她是看到罪魁祸首心情不好,正想委婉把人劝走,就听到元氏的声音猛然提高:“谁说的是明安郡主推的我?” “柳荫,你先……你说什么?”老夫人说到一半,意识到不对,神色肃然。 元氏声音虽没什么力气,但说的很清楚:“推我的人不是明安郡主,她是我的救命恩人。” 老夫人糊涂了,大家都说是南溪,如今元氏自己却说不是,她试探着问道:“那你是自己摔下去的?” “怎么可能……”元氏苦笑,“媳妇那么宝贝这个孩子,怎会那么不小心,确实有人推了我,但并不是明安郡主。” “是谁?”镇南王的声音裹挟着寒冰,谁想要害他的世子,他要撕碎了他。 还没走远的众人,又停下了脚步,竖起了耳朵。 元氏状似无意的在人群中看了一眼,在某个方向顿了一顿,才淡淡道:“是一个穿着紫色衣服的人。” 镇南王的视线一直在元氏身上,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眸色微微一沉。 其他人没有看的这么细,目光不由自主的集中在几个穿着紫色衣服的人身上,惹得好几个穿着紫衣的贵女和夫人脸色都十分难看。 唯有陈思宁,坦坦荡荡的,任凭大家打量,脸上始终带着柔和的笑容,大家反而没人去怀疑她。 但没人知道,陈思宁袖子里的手,已经紧紧握成了拳头。 在没人注意的时候,更是悄然站到了人群后面。 有人受不住被人怀疑,恼羞成怒,骂道:“看什么看,那么多下人都穿着紫衣服,难道就一定是我们?而且,王妃出事的时候,我们可都在和善堂里,怎么去推人。” 大家一听,也有道理。 老夫人为难道:“柳荫,你没看到那人的脸吗?” 只有这个线索,范围太广了,根本找不到人。 元氏顿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奈何下身忽然疼痛的厉害,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南溪伸手把脉,神色微微一变,掏出一粒丸药,塞进元氏嘴里,也没人注意她塞的是什么,而元氏,此时已经昏迷了过去。 “明安郡主,我儿媳妇这……”老夫人大骇。 南溪沉着道:“身体受损过度,太累,需要休息。”但是会睡到什么时候,能不能醒过来,就不得而知了。 这句话她没说,不过,镇南王和老夫人都不是蠢人,从她的神色里也瞧出了端倪,心齐齐一沉。 南溪身上全是血腥味,衣服上也沾着血,十分不舒服,让王府的丫头领着去清理了一番,回来就见正堂灯火通明,她扫了一眼,太子镇南王,就连老夫人都在。 “明安郡主,今日老身实在不该怀疑你,多谢你不计前嫌,救了柳荫和孩子。”老夫人说着,深深弯下腰去。 南溪往旁边一让,避开了。 “王妃能平安生下小世子,是她福气大,毋需拜我。”南溪摆了摆手。 老夫人见状,心里越发愧疚,嘴唇蠕动了一下,还未说出什么,宫墨玉便走了过来,黑沉沉的眸子凝在她脸上,声音清淡:“我送你回去。” 南溪也是累的狠了,只想回去好好睡一觉,也懒得想太多,就点了头。 “太子,明安郡主,留步。” 宫墨玉脚步微顿,没有回头:“王爷还有什么事?” 镇南王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道:“现在已经快三更了,郡主累了一天,不若就在王府住下,也省得折腾。” “不用。”宫墨玉直接帮着拒绝了。 镇南王见状,只能道:“明安郡主,内子情况还不明朗,请郡主今日务必留宿王府,也恐大半夜再去麻烦你。” 说着,抱拳,郑重的行了一礼。 镇南王在南岳国地位极高,是唯一的异姓王,除了宫中那位,还鲜少有人让他做出这样恭敬的姿态,可见对南溪的恭敬不是作假的。 南溪摆摆手道:“王妃的情况还算稳定,若是平日能醒过来,好好调理便行了,再说府上还有齐大夫。” “齐大夫毕竟是男子,有诸多不便……” 南溪心想,算了,救人救到底,也没有救到一半把人放下的理。 “我这几日都过来,直到王妃转好为止。” 有了这句话,镇南王总算是安心了,客气地将人送了出去。 …… 马车上,南溪缩在一角,困倦的眼皮不住的往下耷。 可她却不敢就这么睡过去,旁边还有一头狼在虎视眈眈。 宫墨玉的视线如有实质,从上车开始,就没有从南溪身上移开过,看的她毛骨悚然。 终于忍不住,抬起头:“殿下,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这么看着她,实在渗人。 宫墨玉也不客气:“你的医术,似乎比我想象中还要高。” 南溪心里一个咯噔,上次帮宫墨玉治病,他当时是昏迷的状态,不是很清楚,今天却是亲眼所见。 “也不高,就一般。”嘴上一边含糊的应着,一边飞快的想着对策。 宫墨玉勾了勾嘴角,眼如点漆:“不高?齐大夫与太医院医正可是同门师兄弟,连他都没办法的事,你是如何做到的?” 这是打定主意要问出个所以然来了。 南溪叹了口气,蹙眉道:“我父亲还在时,家里总会有各种各样的人过来,什么江湖侠士啊,什么隐士高手啊,内中也不乏医术高明的,我跟着学了一些,说起来,神医还夸我天资聪颖呢。” 南溪很不要脸的夸了自己一句。 “被囚禁的几年,我在里面无事可做,每天就是回想之前神医师父教的东西,越想越清明,可能我真的在医术这方面有天赋吧。” 宫墨玉沉默地看着她,竟无言以对。 南溪也不管她信了没信,反正别问,问就是有天赋。 宫墨玉信了吗?他信了才有鬼。 ##第九十一章 太子起疑 从赌场,到火遍京城的面膜,再到出神入化的医术,这是一个几年没有与外界接触过的人能做到的吗?明显不可能。 “殿下,我到家了。”南溪撩起衣服就要跳下马车。 那模样,颇有几分迫不及待的意思。 宫墨玉眸子一暗,长臂一伸,将南溪抓过来按在了车壁上,抬起修长白皙的手指,捏住南溪精巧的下巴。 南溪愣了愣,试图挣扎。 “别动。” 宫墨玉靠的更近,身上强大的气势压下来,一股混合着各种林木的气息密密麻麻将南溪包围,几乎让人透不过气。 南溪不敢再动。 “你到底是谁?”宫墨玉危险的眯起寒眸。 南溪眨了眨眼,无辜道:“我是南溪。” 清澈的眼底看不到一丝杂质,也没有一丝心虚。 宫墨玉与她对视片刻,一阵恍惚,竟有点口干舌燥。 南溪的皮肤吹弹可破,连个毛孔都没有,宛如嫩豆腐一般,鼻子小巧,红唇更是优美,上唇还有个小小的唇珠,微微向上翘着,仿佛引诱人去采撷。 南溪身上有股很好闻的味道,寻常小姐爱熏香,宫墨玉是绝对忍受不了的。不过南溪身上的味道,他十分喜欢。 喉结动了动,宫墨玉沉声道:“你用的什么熏香?” 话一出口,两人都怔了。 宫墨玉很能端得住,心里已经唾弃自己问出这个问题,脸上却半点不显。 “没有啊,我不用熏香。”南溪疑惑,身上有味道吗?她会做手术,也精通中医,非要有什么味道,那应该是草药的味道。 宫墨玉失神片刻,也不好再继续逼问。 “不要瞒我,若让知道你有事瞒着我,我绝不会轻易放过你。” 宫墨玉扔下这一句,就放开了南溪,因为他发现自己情况有点不太妙,若再这样下去,难保不会失态,而他,从不会在外人面前失态。 “知道。”南溪敷衍地答应着,其实很想翻白眼。 只是她也知道,宫墨玉现下情况不对,如果跟他对着干,可能后果不是她想看到的。 于是,聪明的认怂了。 一得到自由,南溪立刻逃窜下去,眨眼消失不见。 宫墨玉垂头,手指还残留着南溪下巴柔滑细腻的触感。 他轻轻搓揉着,嘴角轻扬,绽开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常年没有表情的俊脸,因为这个笑,竟多了几分邪肆。 “有意思,不管你是谁,都休想逃出本宫的掌心。” 南溪跑进府里,与陈嬷嬷和玉环撞了个满怀,看到她们,南溪才回过神,刹住了脚,改为正常步伐。 我干嘛要跑,不就被怀疑了吗?怀疑有什么,他宫墨玉再神通广大,还能知道我是穿越的? 不过,以宫墨玉的变态程度,说不定还真的会联想到借尸还魂身上。 想想古代怪力乱神的下场,南溪都忍不住头皮有些发麻。 看来,还是要离这人远一些才行,但这个人今天其实还帮了自己,以至于自己都有点想原谅他了…… “郡主,郡主?” 南溪回神,就看到陈嬷嬷正担心的看着自己。 “怎么?” “水已经好了,您快点进去沐浴,沐浴完早点休息。”南溪的脸色实在算不上好。 南溪应了一声,简单洗了个澡,就爬上了床,倒头即睡。 一夜无梦。 第二日快中午才起来,用了午膳,就来到了镇南王府。 王府下人见到她出现,松了口气,恭恭敬敬的将她领到王妃屋里,与昨日的态度可说是天壤之别。 王妃还是没醒,躺着像个睡美人一样。 “这是何缘故,王妃从昨天开始就没醒来过。”元氏的贴身嬷嬷忧心极了,她如今对南溪也是客客气气的。 南溪先把脉,再翻眼皮,嘴里回答嬷嬷的话:“累了总会多睡几日。” 嬷嬷听得一知半解。 “你过来,我教你一些基本的东西,晚上或者我不在的时候,你好照顾王妃。” 嬷嬷答应下来,认真的跟着南溪学习。 南溪主要教的是怎么移动病人,怎么跟她按摩穴位刺激神经,以便王妃能早日醒过来,怎么护理一个孕妇。 “好了,就这样吧,记住少移动她,她现在身体非常虚弱,非要移动的话,就按照我教你的去做。” 突然一道声音在窗外响起:“妙啊。” 南溪吓了一跳,走出去一看,却是齐大夫在门外,也不知道听了多久了,一脸赞赏地道:“郡主的医术实在高明,且涉及到很多小细节,不知道师从何人。” 南溪是现代来的,自然知道细菌有多严重,小伤口不护理好,也会导致大毛病,而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这些东西都比较新鲜。 “我师父没告诉我名讳。” “那他现在在哪里,老夫倒是想拜访一番。” 南溪随口诌道:“师父在我很小的时候就云游去了,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齐大夫显然有些遗憾,但师父不在,徒弟在啊,齐大夫看着南溪,眼睛亮晶晶的,笑眯眯地道:“郡主,老夫有许多问题,想请教你,不知道可不可以?” “齐大夫客气了,谈什么请教,一起探讨罢了。” 一老一小就去了齐大夫的房间,南溪这才知道,原来齐大夫在王府竟然有自己的院子,可见地位绝不会太低。 这样一个老头儿,年纪也一大把,还能放下身段,对南溪这样的后辈请教也没有半点不在意的样子,可见是真的痴迷医术。 “郡主刚才说的那什么,细菌,是为何物?”齐大夫待南溪坐下后,迫不及待的发问。 南溪一笑:“齐大夫可知道,人受伤包扎前,是需要消毒的,这个消毒,就是为了防止细菌感染……” 齐大夫第一次听说要消毒,听得如痴如醉。 南溪也不吝啬,给他讲了不少现代的知识,直到天黑南溪要离去,齐大夫仍是不舍得。 此后几天,帮元氏检查完毕后,南溪都会去齐大夫聊一会,还把那套银针止血法教给了他。 ##第九十二章 谋害失败 “砰”一声,茶杯掉落在地,滚烫的茶水溅了出来。 陈思宁吸了口气,反手抽了丫头一个耳光,骂道:“你是死人吗?连杯茶都端不动。” 丫头跪在地上,红着眼睛道歉:“对不起,小姐。” 陈思宁烦躁不已,挥挥手道:“滚吧。” 丫头瑟缩着往后退。 “回来。”陈思宁沉着脸,晃了晃手指道,“拿些药膏来。” 丫头诺诺应是。 涂上药膏后,伤口仍是火辣辣的疼,如同陈思宁这几日的心情。 元氏被救活后,她心里害怕不已,生怕自己暴露。 可她一点没觉得是自己做错了,反而认为是当初做的不够谨慎。 同时,更加怨恨南溪。 听说王府请了南溪日日过去,陈思宁坐不住了,怀着忐忑的心情,来到王府。 门房还是照常放她进去,陈思宁略微放下了一点心,看来,王府还不知道她就是那个推人的人。 元氏房里,就只有一个小丫头守着。 陈思宁顺利的进去了,心里窃喜,这是老天都在帮助她。 她先是询问了小丫头很多关于王妃的问题,听得无比认真,看起来一副非常关心的样子。然后又道:“不是说请了明安郡主帮忙照看吗?怎么就只有你一个人?” 小丫头老老实实的回答:“郡主被齐大夫请去了,她也不经常在的。” 陈思宁哦了一声,看到小丫头出去后又提了一个很小的锅进来,有些好奇地道:“这里面是什么?” “这里面是给王妃煎的药。” 陈思宁奇怪道:“王妃昏迷也要喝药吗?” 小丫头点头道:“当然了,不喝药怎么能醒过来。” 药倒出来后,小丫头放到一边,等着药冷却。 过了一会,小丫头捂着肚子,道:“陈姑娘,我想去躺茅厕,您帮我看一下王妃啊,药凉着等我回来再喂就行。” 陈思宁温和的道:“我会帮你看着的,快去吧。” 等小丫头出去后,陈思宁故意走到门边,往外看了看,见没人,就把门关了起来。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抖了抖,就要放进药碗里。 她本来是想放进王妃的水杯里的,既然喝药,就更好了。 “王妃,对不住了,虽然你平时没有对不起我,但你活着,我就要暴露了,王爷绝不会轻易饶过我的,甚至连陈家都要遭殃,所以,只能委屈你去死了。放心,你现在反正也是昏迷着,喝了这个药,无知无觉的死去,不会受罪的。”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个脚步声,陈思宁手一抖,药粉洒在了手上,她慌忙将纸包收进怀里,又擦了擦手上的药粉。 门被推开了。 进来的是南溪,她与齐大夫聊的比较投机,心情不错,这不兴匆匆的奔回来,却没想到,会见到陈思宁。 她狐疑地看着对面的人,道:“怎么在这儿?” “这儿又不是你家,我为什么不能来。”只要在场没有了其他人,陈思宁对南溪从来都没好气。 南溪哦了一声,总觉得还有些奇怪。 “那你干嘛要关门?” 陈思宁道:“病人不是都怕吹风吗?我怕王妃被吹到。” “是吗?”南溪看了她几眼,显然不相信,先去将元氏检查了一遍,没发现移动的痕迹后,又在房间里走了几圈,四处打量,似在认真检查,连地上都不放过。 陈思宁紧张的要死,她脚下还踩着掉下去的药粉,这要是被南溪看到,肯定就暴露了。 “你在做什么?”南溪倏尔回头,直直地看着陈思宁。 只见她因一个奇怪的姿势扭来扭去,看起来怪极了。 陈思宁脸涨得通红:“没什么,我身上有点痒。” “你后背痒,你的腿和屁股动什么。”南溪犀利的指出,“我怀疑,是你鞋子里有跳蚤吧。” 陈思宁郁闷的不行,但却承认了下来。 “没错,我鞋子里是有跳蚤。” 南溪勾起嘴角:“那你该做的是把鞋子脱了,而不是挠后背。” 陈思宁动作一僵,恼羞成怒道:“我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关你什么事。” “随便,是与我无关,但有碍观瞻。” 陈思宁气得不行,她可是公认的闺秀,被那群公子哥儿追捧的时候,南溪还被囚禁在府里呢,竟然还有脸来指责自己。 “你,你胡说八道。” “说那么一句就受不了?陈大小姐,受不了也受着吧,比起你背地里做的那些龌龊事,这还哪儿到哪儿呢。你猜要是王妃要是知道你做的那些事,会怎么想你,恐怕你再也没有了登门的机会吧。”南溪闲闲地道。 陈思宁一僵,眼里闪过一抹惊恐,下意识的看向元氏。 不对,南溪她不应该知道才对。 她肯定是瞎说的。 这么一想,陈思宁又趾高气昂起来,“管好你自己,我跟平阳的感情好,合着你嫉妒了是吧。” 南溪嗤笑一声,却不再理会她,转而给元氏按摩。 陈思宁阴狠的盯着南溪的后背看了一会,随后转身离去。 当然离开前,她还看了眼地面,地上的药粉已经完全被碾得不见踪影了。 南溪给元氏按摩了一番,又取出银针,细细密密的扎了一圈。 这已经昏睡好几日了,再不醒过来,她就没办法了。 这几日与齐大夫聊了一些,从他那里看了几本古书,有了一些灵感,也许,她要试一下新琢磨出来的法子? 书房。 小丫头一五一十的跟镇南王汇报:“奴婢瞧见,陈小姐拿了一包药粉出来,要往王妃的药碗里放,明安郡主来了之后,她就赶紧把药粉收起来了。” 原来,这小丫头并没有去什么茅厕,而是绕到了窗子边,从一个不易被发现的小洞里往里张望,看到了里面发生的一切。 寿宴那日,镇南王就开始怀疑陈思宁了,于是特意设计了这出戏,却没想到,陈思宁果然露出了真面目。 镇南王冷冷的笑了一声。 陈文宗一直想拉自己跟他一起,站二皇子那边,他身为异姓王,身份本就敏感,一直没有理会他,却没想到,他竟然让女儿来害自己的妻儿! 这是想让他镇南王府后继无人吗? 心里怒火高涨,镇南王一把挥掉了桌上的砚台,墨汁溅了一地。 既然陈家来这么阴毒的招数,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第九十三章 故人寻来 三日后,元氏醒过来。 南溪检查过后宣布,王妃身体已经没有大碍,她会再来观察两天,以后就只要好好养着就行了。 王府上下都非常开心,尤其是镇南王和老夫人。 最后这天,检查完没事,老夫人和镇南王都隆重感谢了南溪。 “明安郡主对内子的恩情,本王不会忘记,如果郡主有困难,本王也一定会给予帮助。”镇南王郑重的承诺道。 不知道为什么,南溪总觉得,镇南王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好像有什么深意,不过她也没多想,施恩不图报,对方不要反过来加害她就可以了。 老夫人则是让人送了不少名贵的东西去忠义侯府。 几个人正聊着天,忽然平阳郡主从元氏房里出来,步伐有些急促,脸色也很不好看,埋着头匆匆往前走,看都没往这边看一眼。 镇南王不悦的叫住她:“你跟你娘说什么了,跪了这么久的祠堂,还一点记性都不长,你娘还在病中,再气着她,不要再拿生病当借口,你给我再上祠堂跪着去。” 平阳郡主吓得脸都白了,垂着头道:“女儿不敢。” “行了,你自己要有基本的判断能力,那些乱七八糟的人,不要再去结交,下去吧。”对比南溪,平阳实在是太不懂事,镇南王无声的叹了口气。 平阳郡主反驳道:“思宁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我知道了。”说完低着头,匆匆退了出去。 南溪好像没有看到这一幕,专心的盯着衣服上精致的刺绣,脑海里却回味着镇南王刚才那句话,他似乎对陈思宁也很不满? 从王府出来,南溪去了彩云阁。 店里的生意没有了之前的热闹,这也可以理解,毕竟不能天天像刚开张一样,不过名气已经打出去了,客源还是很稳定的。 南溪过来的时候,店铺里刚好没有客人,几个伙计正围在一起闲聊着,她隐约听到了杨管事三个字。 这个名字都快被她忘记了,乍一听到,还愣了一下,接着又想起了不少的事情。如今卫琅死了,他做的那些事情,大概也只有这个杨管事知道一二了。 “你们在说什么?”南溪走过去。 伙计们看到她,纷纷打招呼,卢管事道:“郡主,您来啦,杨管事您还记得吗?小六说今天看到一个跟杨管事长得很像的人。” “在哪里看到的?”南溪又兴起了把人抓回来的念头。 小六指了指门外,道:“就在外面,他好像是在看我们店铺,被我看到,就急急忙忙的跑掉了。” 如果没有跑掉,他们肯定会把人抓起来。 当初因为杨管事跑掉,他们还被郡主怀疑是一伙的来着,而且,这人之前也没少欺压他们。 南溪挑了挑眉,“他竟然还敢回来,正好,本郡主正有些账要跟他算算,你们留心着点,如果他再出现,先把人抓起来,或者立刻去通知我。” 伙计们都答应下来。 接着,卢管事把账本拿出来给南溪过目,他是亲眼看到杨管事的下场的,所以完全不敢学他那一套,每次都会按时老老实实的将账本交给南溪。 南溪对完账就回了府,但是在门房看到一个老人,那个老人上来给她行礼,叫她东家。只有铺子里的人才会这么叫她,不过这个老人,她却没什么印象了。 “你是?” 老人一瘸一拐的走过来,笑呵呵地道:“老头子姓郭,叫郭二,是南家当铺的掌柜,东家迟迟不去当铺,老头子只能自己找上门了。” 南溪完全不记得侯府还有个当铺,她接手忠义侯府的时候,侯府的产业已经被卫琅败得差不多了。有些半死不活的,她索性就卖了,只留下位置最好的彩云阁,独独没有想起还有个当铺。 “原来是郭掌柜,进来说话吧。”南溪见这人虽然看着精明,也只是商人的精明,没什么坏心眼,就把人带进了府。 到了待客的小厅,两人都坐下,南溪开门见山:“郭掌柜怎么现在过来了?” 这话其实是有一点点质问的意思,我都醒过来这么久了,你现在才来,之前去哪儿了。而这时候过来,又有什么目的。 郭二却没有被吓到,而是坦然地道:“东家,不瞒您说,老头子之所以现在才过来,是因为,信不过你。” 南溪差点气笑了,这老头子真是直率的出人意料。 “为什么信不过我,既然信不过我,那现在怎么又突然相信我了?”随着一连串的问题问出口,南溪的眼神也逐渐犀利。 郭二给出答案:“因为东家把卫琅送进了狱中,又将彩云阁经营的那么好,老头子才下定决心,将当铺的存在告诉您。” 南溪眯了眯眼:“你的意思是,之前是因为卫琅才不愿意交出当铺的?” “没错,侯爷和夫人没了后,老头子眼睁睁看着卫琅占山为王,欺压您年纪小,将侯府所有铺子搅得天翻地覆,要不是当铺利润小,老头子也守不住。幸好,东家您摆脱了卫琅,又拿回了侯府,侯爷在天之灵,也会欣慰的。”郭二说着说着,声音竟然有些哽咽。 南溪默了一会,放轻了语气:“郭掌柜,你放心好了,以后,我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侯府。” 郭二连连点头,又取出自己带来的账本,还有一叠银票,交给南溪,并解释道:“这是当铺这五年的收入,东家可要好好收着,您现在孤身一人,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南溪翻了翻,发现一笔笔账记得十分清楚,比杨管事的那个账本好了不知道多少倍。她心里有点复杂,天下有卫琅那样狼心狗肺的人,也有郭二这样重情重义的。 “郭掌柜,这些年辛苦了。” 郭二摆手道:“不辛苦不辛苦,看到东家这样现在这样,老头子一点都不觉得辛苦。” 南溪勾了勾嘴角,心想着这么靠谱的人,可不好找,人家这么多年,对侯府忠心耿耿,她自然也不能让人寒心,于是,她准备说点什么。 郭二却在她开口之前,又说出了一番话。 ##第九十四章 神秘的东西 郭二说:“老头子幸不辱命,没有将侯爷交到手里的东西糟蹋,自问对的起当年侯爷的恩情了。如今郡主能独当一面,老头子年纪也大了,当铺重新交还给东家。” “不行。”南溪摇摇头,安抚道:“郭掌柜,我才刚知道有个当铺,完全不清楚该怎么去管理,您这么一走,好好的当铺,又要被我给管坏了。” “不会的,东家可以另外请靠谱的掌柜。”郭二认真建议。 南溪笑了笑:“最靠谱的人不就在眼前吗?郭掌柜,南溪恳请你留下,你也知道,我现在身边没什么可以信任的人,这样吧,我让您去彩云阁当掌柜,当铺再另外请人,如何?” 彩云阁如今是京城炙手可热的铺子,在里面当掌柜,打交道的都是些非富即贵的,身份地位自然不一样。 这是南溪在报答他呢,郭二又如何不明白。 他心里很感动,一时没能说出话来,等情绪平静了一点之后,才道:“东家,那老头子就再多留两年,不过彩云阁就不去了,还是在当铺里吧。” 南溪却另有一番思量,一来彩云阁需要一个老成持重的人来管理,郭二正合适,二来,也是想要给老掌柜“升职”。 “没事,郭掌柜,你就去彩云阁,那里刚好缺个掌柜,您非常合适。” 郭二最终答应下来,欢欢喜喜的告别南溪,离开之时,又被南溪叫住。 “郭掌柜,您跟在我父亲身边,应该知道一些我父亲的事情吧?”南溪不是很确定地问道,事实上她也不大清楚郭二是否了解忠义侯。 听到这话,郭二有些出神,良久才悠长的叹了口气,道:“侯爷是个好人,对身边的人都很好,对手下的兵就更好了。” “您以前在我父亲手下当兵?”南溪有些诧异。 郭二笑了笑,怀念地道:“对,我是侯爷手下的兵,不过因为进去的时候年纪就有些大了,后来又伤了一条腿,侯爷很照顾我,还安排我在当铺当掌柜。” 南溪想,这就怪不得了,忠义侯对郭二有恩,他也是个知恩图报的,这才有了后面的事情。 “那您可知道,关于我父亲战死沙场的事。”南溪压低了声音,“我听说,我父亲的死,有蹊跷。” 郭二激动起来:“我就知道,侯爷用兵如神,怎么会轻易中了敌人的陷阱,到底是什么人害了侯爷,我知道了,一定是有人想拿到侯爷手上的东西。老头子就知道,那么好的东西,一定会有人眼红的。” 南溪听出了一些端倪,连忙问道:“什么东西?” 郭二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但与侯爷亲近的人都知道,他手上有样东西,就连当今皇上都很忌惮……”忽然,郭二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道:“难道是那位?” “郭掌柜,没有证据的事,我们不能乱说。” 郭二也有些被吓到了,诺诺的应是,南溪把人打发走,思忖着郭二的话,到底是什么东西,就连皇帝也很忌惮? 那东西如今又去了哪里? 南溪觉得,也许,找到那东西,就能找到原由了。 …… 陈府。 “思宁,你为什么要害我母亲,我自问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你竟然也下得去手?”后花园里,平阳郡主厉声质问陈思宁。 陈思宁一脸的诧异:“平阳,你在说什么,我什么时候害过王妃,你是不是搞错了?” “哼,你还在骗我,我母亲都说了,当日看到一个穿紫色衣服的人推的她,而当天,你穿的就是一件紫色的衣服。” 陈思宁一脸的泫然欲泣:“平阳,你误会我了,那日我是穿了紫色的衣服,可我没有推王妃啊,不过王妃当时着急,看花了眼也是有的。” 平阳郡主心里本来就不相信陈思宁会做那样的事,再加上她母亲也说没看到对方的脸,听陈思宁这么一说,心里就有些疑惑起来。 “当真不是你?” 陈思宁斩钉截铁:“绝对不是我,我以陈家的名义发誓,如果我推了王妃,我陈家就不得安宁。” 见状,平阳郡主眼里的怒火稍退,陈思宁松了口气,誓言这种东西,她是不肯信的,不然那么多说着甜言蜜语的男人,最后还不都没做到,老天爷也没有惩罚他们。 两人关系缓和了些许,陈思宁徐徐道:“平阳,你有没有想过,这么多天了,王妃为何至今仍旧卧床不好?” “大夫说她生我弟弟时伤了身体,要慢慢调养才能好起来。”平阳没注意到这是一个坑。 陈思宁垂眸笑了笑,讥讽地道:“是吗?那大夫,不会是南溪吧?” “不只是她,齐大夫也是这么说的,不是,思宁,你想说什么。” 陈思宁轻轻叹了口气,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一般,道:“我有件事要告诉你,其实,王妃还在昏迷的时候,我去看过她,当时南溪在里面熬药,我看到,她往药里加了些东西。” 平阳郡主倏尔站起身:“你说什么?” 陈思宁左右看了看,将她按坐下,道:“我就知道你肯定会着急,所以才没跟你说,不过那天我骂了她一顿,又威胁她要去告诉王爷,她可能是害怕了,后面应该没再加了,不过之前那些药,估计也已经对王妃的身体产生了影响。” “南溪,她怎么敢,我要去找她算账!”平阳飞快的起身,风一样的出了陈府。 陈思宁嘴角诡异的勾起,不过很快又压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心底挥散不去的阴霾。 元氏已经知道是她,那么平阳早晚也会与她疏远,在这之前,她要把南溪给弄死。没了南溪,她再让父亲去运作一番,届时她成了太子妃,就毋需再顾忌什么镇南王府了。 思及此,陈思宁立刻让人往宫中送消息,请九公主出来一趟。 ##第九十五章 可以给你看 平阳郡主怒气冲冲的冲进忠义侯府,不分青红皂白的指着南溪一通大骂:“南溪,我不管你是太子妃还是什么,我母亲要是出点什么事,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南溪第一时间以为是元氏出事了,并没理会平阳郡主的话,皱眉问道:“王妃又怎么了?” “你少咒我母亲。”平阳骂道。 南溪翻了个白眼,打开她快要碰到自己鼻尖的手指头:“没怎么你跑过来发什么疯?” “你还在装傻,我问你,我母亲迟迟好不了,是不是因为你动了手脚,你往药里加了东西,对不对?”平阳郡主咄咄逼人。 南溪真是服了平阳郡主这脑子了,怀疑这是个单细胞生物,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王爷和王妃生了你这么个蠢货,我真为他们感到悲哀,我害你母亲做什么,我能得到什么好处,平阳郡主,你能不能用你那颗脑子好好想想。” 平阳郡主脸涨得通红,却仍旧不服气地道:“你是想报复我陷害你偷东西的事。” 南溪斜睨着她:“哦,你不说我还忘记了,看来你还是祠堂跪的太少了,有必要跟你父亲建议,让你再多跪几,说起来,你祖母当着太子的面说让你跪十五天,你才跪了几天就出来了。” “我那是生病了。”平阳郡主略有些心虚。 南溪却嘲讽地道:“生病了还能到处乱跑?没见过像你这么蠢的人,怪不得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 “你什么意思?”平阳郡主狐疑。 “什么意思自己去想,陈思宁指哪打哪,最后她安然无恙,而你却要给她背锅,你倒是很大度,陈思宁是你祖宗吗?说什么你都信,比你父母说话都还管用。” 平阳郡主脸涨得通红,却又没话反驳,因为确实,她没相信父母,而相信了陈思宁。 “你别在这儿挑拨离间,我是不会相信你的。”扔下这句,平阳郡主飞快的跑掉了。 陈嬷嬷上前安慰:“郡主别跟这种人计较,她脑子不清醒,没得气坏了身体。” 南溪笑:“没有,跟这种人生气,我脑子得比她更不清醒。” 玉环玉蝉和陈嬷嬷都笑了起来。 “什么事这么好笑。”宫墨玉大踏步进来,陈嬷嬷她们连忙行礼,随后默默的退到了一边。 南溪敛了笑容,淡淡道:“殿下怎么又来了?” 宫墨玉最近来的比之前还要更勤快,南溪怀疑他脑子是不是也有问题。 “太子妃每次都是这一句,不能换一句新的?”宫墨玉大马金刀在她旁边坐下,长腿几乎碰到南溪的。 南溪抿了抿唇,腹诽不已,皮笑肉不笑的道:“殿下难道是又有哪儿不舒服?不然我给你扎几针。” 说话间,手指上已经夹了几根银针,寒光闪闪,颇为吓人。 宫墨玉面色不改,淡淡道:“行啊,本宫肩膀酸痛,太子妃帮本宫看看。” 南溪打定主意让他吃点苦头,冷着脸走过去,只见宫墨玉毫无防备的将整个后背都暴露给她。南溪又有些迟疑了,摸到他肩膀十分僵硬,职业病又犯了。 “摸得舒服?”宫墨玉慢悠悠开口。 南溪翻了个白眼,她只是在看病而已,被这人一说,怎么就那么下流。 耳朵自动屏蔽他的声音,南溪又仔仔细细的摸了一遍,确认了心中的猜想,南溪执起一根银针,狠狠扎了下去。 “唔。”宫墨玉猝不及防闷哼一声,黑着脸道:“你还真的。” 南溪不理他,踢了他一下,吩咐道:“衣服脱了,趴到榻上去。” 宫墨玉审视地看着她,眸光幽深:“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脱衣服,少废话。”南溪很想翻他一个白眼。 宫墨玉施施然的站起身,一边解着衣服一边道:“本宫竟不知,太子妃是如此主动之人,莫若本宫即刻去让钦天监,选个合适的日期,我们正大光明成了亲,岂不是好。” 外衣连着里衣,哗啦一下,全都落地,露出一大片强壮的肌肤,皮肤偏白,肌肉十分匀称好看,一点都不夸张,这身材简直神了。 宫墨玉手搭在裤子上,眼睛却直直地盯着南溪。 “行了行了,谁让你脱裤子,快去榻上趴着。”南溪耳根都红了,强作镇定地道。 宫墨玉遗憾道:“哦,本宫还以为你想看呢,其实……” “闭嘴。”南溪连快要烧起来,太子殿下你的高冷人设呢,为什么秒变话唠,实在让人难以忍受。 宫墨玉趴在榻上,这样一来,整个后背全都暴露在南溪面前。 这肉体也太美好了。 南溪控制着爪子,一本正经的工作起来。 当个太子也不容易,这得每天伏案处理多久事情,才弄出了颈椎病。她刚才一上手就发现了,宫墨玉肩膀十分僵硬,这绝对很疼啊。 原本只是想捉弄他一番,结果反倒变成了给他治病。 南溪治颈椎病很有一套,这种病,其实按摩不大管用,吃药也不行,唯有用银针刺激穴位,让血液流通,方才有效。 等到南溪忙好完,忽然发现宫墨玉已经好久没动了。她看了看,原来人已经睡过去了。 “真是头猪。”南溪嘀咕着,任劳任怨的拿了条小毯子过来,搭在没有扎针的下半身。 即使睡着了,宫墨玉那张脸也十分具有杀伤力,不过是比醒着的时候少了几分寒意而已,但薄唇紧抿,一看也是十分不好惹的样子。 南溪看了一会,移开视线,心里很意外自己竟然看呆了。 “祸水。”最终下了两字定论。 宫墨玉一觉醒来,十分舒坦,惯常折磨他的颈椎,竟然不疼了,左右歪了歪脑袋,还真是。 再一次的,宫墨玉认识到南溪的医术有多高明,要知道,东宫有专门负责给他治疗颈椎的人,没有一个有这种效果。 他掀开薄被坐起身,一眼就看到坐在窗子边低头看书的南溪,动作顿住。 只见她表情恬淡,五官柔美的不可思议,一缕头发掉落在颈间,显得她多了几分温柔。竟然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美人都要好看。 ##第九十六章 办个拍卖会 宫墨玉心里划过一丝异样。 已经不是第一次了,那日在马车上,也有过同样的感觉。 这时候,南溪抬起头,正好与他的视线对上,微微愣了一下。 宫墨玉移开视线,拿过旁边的衣服慢条斯理的穿起来。 余光暼到南溪走了过来,后背无意识的绷直。 一只手按了按他的肩膀,只听南溪问道:“怎么样,有没有好一点?” 宫墨玉一顿,淡淡道:“你以为你那是灵丹妙药,可以药到病除?” 言下之意,便是没用。 南溪有些泄气,不应该啊,不过手掌下的肌肉确实僵硬的跟石头一样。 自言自语:“可能一次不够,我多帮你扎几次就好了。” “以后再说。”宫墨玉扔下这句,迈步朝外走去。 不知道为什么,背影似乎有些急促。 南溪无语,治病这种事都不放在心上,搞不懂太子殿下一天到晚心里想的是什么。 宫墨玉走后,南溪重新拿起书看了起来。 帘子被打开,就见陈嬷嬷领着一个人进来,有些诧异道:“陈嬷嬷,这是谁?” 陈嬷嬷笑眯眯地道:“这是奴婢找的绣娘,来帮郡主量身体,做身新衣服。” 南溪更奇怪了:“我不缺衣服。” “郡主是不缺衣服,不过这七夕节马上就要来了了,总要有那么一两身应景的。”陈嬷嬷笑眯眯地道。 七夕节,那不就是古代的情人节吗?在七月初七,好像确实没几天了。 “七夕节可热闹了,到时候,女子们都会上街,大家都打扮的漂漂亮亮的,郡主可不能被她们比下去。” 南溪不忍拂了陈嬷嬷的好意,伸展手臂,让绣娘量身。 量完,绣娘就下去了,南溪琢磨着七夕节的事,也再看不进书,心里有一个想法逐渐成形。 …… 七夕节前夕,彩云阁贴出了一张告示,告示上说,后天,也就是七夕节前一天,彩云阁将举办一次拍卖会,拍卖会上的东西,整个南岳国,独此一份。 看到这张告示的人,全都沸腾了。 “拍卖会是什么,从来没听说过,好神秘的样子。” “后天来看看吧,我倒是对对那什么独此一份的东西很感兴趣。” 看到告示的人一大半都决定过来,并且还将拍卖会当作稀罕事说给身边的人听,又引得不少人感兴趣。 “郡主,拍卖会到底是什么呀。”玉蝉满脸好奇的问道。 南溪神秘一笑,“后天你就知道了。” 其实这个世界已经有拍卖会了,不过不叫这个名字,比如上次赏花宴会上,九公主她们就搞了一个。 两天时间转眼就过了。 一大早,彩云阁人头攒动,人们焦急的等待着拍卖会开始,不知道彩云阁这次又会拿出什么好东西来。 终于,南溪在玉蝉玉环的陪伴下,出现在了大家面前。 “大家安静,我先说一下规则,本次拍卖会,一共三件东西,我先设一个底价,各位自行加价,价高者得之,如果看上了哪一件,还请大家积极一点,不然被别人买去,后悔也没用了。” 原来这就是拍卖会,也很简单嘛。 更多的人是对那要拍卖的东西感兴趣,因此南溪话音落后,就有人高声问道:“我们都不知道东西是什么,怎么买。” “就是啊,起码得让我们看看东西吧。” 南溪敲了敲桌子,道:“不要急,每一件东西在拍卖前,我都会展示给大家看。” “那快点开始吧。”有些人已经迫不及待了。 南溪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她终于不再卖关子,拿出了今天的第一件东西,——一个造型精致的,精光闪闪的小皇冠。 “那是什么,头饰吗?怎么从来没见过?” 南溪开口解释:“这是一个金冠,现场各位夫人小姐,家里肯定不少金钗银钗,但是金冠你们还是第一次见吧,我来给大家示范一下该怎么戴。” 南溪随即将小皇冠戴了上去,本来五官就美得张扬肆意的她,戴上这顶皇冠,平白又多了几分贵气,隐隐还有一种想要让人臣服的感觉。 这些人不会知道,这种东西叫做气场。 不是每一个人都会有的,也不是戴上一个皇冠就会变成这样,但南溪也不想去纠正他们,她巴不得众人误会呢。 不少贵女们眼睛都亮了。 她们当中有不少人都在发愁,怎么在七夕节这天,把别人比下去,也无非是在衣服首饰上下功夫,但想来想去,这些都大同小异,而这顶皇冠,确确实实是独一无二的。 要是能拥有它,花几个钱也无所谓。 有人心急地喊道:“我出一千两,金冠归我了。” 南溪微笑:“金冠起拍价是一千两。” 不要说南溪黑,这个价一点都不贵,当初她是想将金冠当作镇店之宝的,所以皇冠是纯金子打造,此外还镶嵌有三颗宝石。 这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造型别致,独此一份。 那个说要一千两买下的姑娘,立刻改口:“我出一千一百两。” 别的贵女生恐皇冠被抢走了,不甘示弱地道:“我出一千二百两。” 加价的声音此起彼伏,看来慧眼识珠的人不少。 但是,等到价格加到二万五千两的时候,就不怎么上的去了,南溪瞧着也差不多了,就连着问了三遍,没有人再加价,她对着出价两万五的人道:“恭喜姑娘,这皇冠是你的了。” 那女子感受着四面投过来的或羡慕或激动的目光,脊背挺得更直了,下巴都抬高了几分。 南溪又拿起了第二个盒子,不急着打开,而是摩挲着盒子上的花纹,缓缓道:“这第二件东西,是一对,一凤一凰,名字就叫凤求凰。” 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盒子,拿出了一对紧紧挨在一起的凤凰。 那凤凰的制作工艺极其精湛,凤雕刻的十足十的霸气,用一种保护者的姿势将那只凰护在羽翼之下。 当众人都以为这是一个整体的时候,南溪却伸手分开了它们,而当她双手靠近时,两只又亲密无间的合拢在了一起,宛如一体。 众人都惊了。 ##第九十七章 七夕节 “这是怎么回事啊,那是死物吧,怎么感觉像活的一样。” “当它们在一起的时候,好像没什么能将它们分开,而当它们分开的时候,那只凤就像一直在寻找凰一样。” 听着众人惊叹的话语,南溪嘴角抽了抽,这对凤凰,之所以会彼此靠近,不过是因为里面装了磁铁之类的东西,记得她在原主母亲房间的暗格里寻找到这件宝物时,也很是惊奇。 记忆里,这东西好像是忠义侯从一个小国皇室那里得来的,寓意挺好,代表着持有的两方,不管隔了多么远,经历了什么事情,最终都会吸引到一起,是绝佳的定情信物。 相比小皇冠,贵女们对这件物品的热情更大,试想,在七夕节,将这个东西送给心仪的对象,那是不是就代表两人一定能在一起了? 毕竟,那死物竟然能自己主动靠近,难道这不是上天的旨意? 不用南溪多说,贵女们自动将故事补全了,而且开始疯狂的加价。 这对凤求凰,最后以四万八两千两成交。 见识到前两件东西后,众人对最后一件越发期待起来,全都目光灼灼的盯着南溪手上的盒子。 最后一件是一颗养颜丹。 相比前两件,众人对这颗还没小拇指大的药丸一样的东西显然是兴致缺缺,在听到南溪的解释后,也都没什么兴趣。 南溪暗自摇头叹息,这些人啊,真正的好东西看不到,全都盯着一堆华而不实的,可惜了她的养颜丹。 但这个时候,忽然一个声音高声道:“八万两。” 众人都倒吸了一口气,这养颜丹,价格一直上不去,都没什么人愿意买,怎地这个傻子竟然还出那么高的价格。 等到那说话的人徐徐走到中间,众人总算看清了她的脸。 是个下人,也不知道她家主子是谁。 南溪却一眼认了出来,这人,是元氏身边的嬷嬷,那么就是说,这养颜丹,是元氏买的了。 嬷嬷走上前,笑吟吟地道:“郡主,上次您送给我们家老夫人的养颜丹,效果实在好,老夫人最近精神好了不少,这不,我家王妃也眼红了,知道您在这里拍卖养颜丹,急火火的就叫我过来买。” “嬷嬷客气了,王妃一切还好?” “托您的福,身体恢复的很好,都是您的功劳,王妃时常念着您。”嬷嬷欠身道。 南溪微微一笑,“养颜丹有两种功效,一种是强身健体,一种是养颜驻容,王妃用了,倒也合适,这养颜丹,是嬷嬷的了。” 嬷嬷很欢喜,当场就掏出了一叠银票。 南溪也没客气的收下了。 众人听着她们俩一来一往,约莫也搞清楚了事情经过,原来,这养颜丹才是真正的好东西,连人家老夫人用了都说好,能不好吗?可惜他们都有眼无珠,竟然错过了最好的东西。 “这养颜丹以后还会在店铺里卖吗?我想买怎么办。” 果然,当初送的那颗养颜丹不错,这边,人家往这里跑一趟,效果杠杠的,比什么广告都好。 以后不管怎么样,众人心里先想的是,彩云阁的东西好用。 这就比什么都强了。 南溪勾了勾嘴角,道:“养颜丹没有了,但我家的面膜很好用,长期使用,效果非常不错,二楼首饰每隔一个月会有新品,逢年过节,店铺还有各种大甩卖降价促销的活动,欢迎关注。” 这一波广告打的,气都不带喘的。 拍卖会圆满结束,南溪赚了个盆满钵满,仅仅是拍卖的三件东西,就赚了十多万两。 有钱了,南溪大手一挥,请彩云阁所有伙计,郭二以及玉环玉蝉陈嬷嬷他们,一起去京城最好的酒楼,吃了一顿十分奢侈的饭。 回去的时候心情还很不错,心里盘算着,这些钱应该可以用一段时间了,总算不用像之前那般穷酸了。 …… 翌日就是七夕节,南溪带着两个丫头,准备去见识见识这古代的情人节。 陈嬷嬷年纪大了,不爱凑这个热闹,就没有去。 临走前,南溪又去秋风院,给一群孩子放了假。 “听说今天外面很热闹,你们也去瞧瞧。” 孩子们欢呼,到底只是些孩子,虽然当初受了些罪,只要有人给予一些温暖,很快就又恢复过来。 唯有小虎牙,一脸不乐意的样子。 “小虎牙,你身体好了,也跟着一起去,你年纪大一些,多看着点他们。”南溪温和的道,这个孩子,总给他一种太过稳重的错觉。 可这,明明是个孩子啊。 “知道了,郡主。”小虎牙答应下来。 “乖。”南溪摸摸他的头,小虎牙不自在的想躲,但不知道怎么的,又没躲,一脸的纠结。 南溪没有注意,给了他一些碎银子,让他分给小孩子们,去街上买点自己想要的东西。 嘱咐完后,南溪就走了。 今天的街上,名不虚传,非常热闹,人来人往,川流不息,商铺伙计们扯着嗓子,在门口使劲叫唤,还有各种临时搭建起来的棚子,挂着各种各样的花灯,丝线等等,看得人眼花缭乱。 更有一家铺子,直接在外面摆了一张桌子,桌子上陈列着针,丝线,南溪细一看,原来是一个穿针引线的比赛。 比赛规则是,在规定的时间里,谁穿的针最多,谁就可以获得老板提供的奖品,且这个人还会受到周围人的羡慕和钦佩。 这活动也是有点无聊了。 “那是我们去年的第一名,陈小姐,陈小姐今日还参加吗?”老板冲着一个方向喊道。 南溪听到陈这个字就皱了皱眉,顺着大家的视线看过去,那走过来的人不是陈思宁又是谁,在她走进来之前,南溪迅速离开了。 反正什么穿针引线,她也不感兴趣。 逛了一会,觉得口渴,南溪抬脚进了一家茶楼,茶楼里也是人满为患,说书先生竟然在说牛郎和织女在天上的生活。 “……那牛郎啊,得了月老的帮助,偷偷的溜进了织女家里……” 南溪一口茶全喷了出来。 ##第九十八章 去一个地方 说书先生狠狠瞪了南溪一眼,最讨厌这种没礼貌的人了。 南溪有点尴尬,摸了摸鼻子,放下银钱就出去了。 迎面走来几个衣着不凡的男女,可不就是九公主陈思宁平阳郡主一行人。 让南溪意外的是,君华竟然也在里面,九公主一直在跟他说话,显然心情很好。 南溪心想,真是冤家路窄,哪儿都能碰得到,本想就这么目不斜视的擦身而过,有些人却不如她的愿。 “南溪,你瞧瞧这是谁?” 九公主拽着君华的胳膊,示威的冲她扬着下巴。 南溪瞥了君华一眼,君华垂着眸子,脸上神情淡淡,似乎对九公主拿他当一个炫耀的东西也不在意一样。 “君华,你身体才刚好一些,怎么就出来?”南溪没有理会九公主,而是温和的看着君华。 君华也回了南溪一个笑容,安静道:“无碍,已经好多了,谢谢太子妃关心。” “你身体怎么了?”九公主脸色变得很难看。 君华身体不舒服,她什么都不清楚,而南溪那个女人,竟然知道。 君华淡淡道:“只是不小心感染了风寒而已,公主毋需担心。” 九公主懊恼道:“你可以跟我说的,我也不一定非要拉着你出来,走,我们现在回去。” “公主,我真的没事了,不要因为我,扫了您的兴致。”君华站着没有动。 九公主被他这副看似柔弱,却又倔强的模样弄得心又软又酸,也不忍心逼他:“日后如果遇到什么事,你直接跟我说就可以了,像你今天这种情况,你跟我说,我肯定不会勉强你出来。” 南溪轻笑一声,惹得九公主勃然大怒,她本就因为君华对她疏离的态度很不高兴,这股火气舍不得冲君华发,就全都发到她身上了。 “你笑什么?” “笑公主喜欢一个人,也不过如此,被你喜欢的人还真可怜,生着病还要陪着你出来玩呢。”南溪扔下这句,转身就要离开。 “给本公主拦住她!”九公主喝道。 平阳郡主下意识挡住了南溪,南溪冲她勾起嘴角,“怎么,你还准备跟她们同流合污?” 平阳郡主一僵,不自在地道:“你在胡说什么。” “没什么,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南溪耸了耸肩。 九公主冲过来,恶狠狠地道:“南溪,我警告你不许再接近君华,你是不是以为你就是太子妃了,可以不把我的警告放在眼里?” “这倒没有,再怎么说,你也是公主,别上火,公主。”南溪说的很诚恳,但不知道怎么的,就是让人听了很不舒服。 “南溪。”陈思宁倏尔出声。 南溪斜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陈思宁一笑,轻飘飘地道:“一个人过七夕节很寂寞吧,太子殿下呢。” “跟你有关系?” 陈思宁脸皮很厚:“太子殿下日理万机,自然有重要的事情要做,至于那些无关紧要的,就只能先放在一边了。” 九公主附和道:“没错,太子哥哥那么忙,她算哪根葱。” “不如这样吧,那边有个穿针比赛,我们来比赛一场,我若是赢了,你以后不许再纠缠君华,与他一刀两断,如何。” 七夕节又叫乞巧节,本来就有对月穿针的传统,若是能在穿针上赢过南溪,也能狠狠的折辱她一番。 闻言,九公主嘴角露出一抹笑容,陈思宁的针线是出了名的好,还曾经得了穿针的第一名。 南溪肯定不是她的对手。 大家都在等着南溪的反应,只见她思忖了一会,将目光来回在几个人中间转了一圈,直接道:“我为什么要跟你比,你自己慢慢去比吧。” 说完,南溪就从他们身边,擦身而过了。 留下几人气的跳脚。 来到大街上,玉蝉实在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南溪瞥了她一眼,道:“笑什么。” “郡主,你没发现,陈思宁的脸都涨成猪肝色了吗?哈哈哈,太好笑了,她一定不会想到,有人会拒绝她提出来的要求,哈哈哈。” 玉环也道:“是啊,谁叫她们专门欺负人,就应该这样狠狠的怼回去。” 主仆三个一路说说笑笑,玉环忽然拉了拉南溪的衣服,指着路边一个卖花灯的铺子,提醒道:“郡主,我们也该去买一盏花灯去鹊桥放一下才是。” 鹊桥放灯是京城的习惯,一般放灯主要是许愿的,也有一些祈福的,总之很多人都会去放一盏。 “算了吧,我又不需要祈福,也没什么愿望……”南溪不想去,主要是不相信,放灯就真的可以实现愿望?反正她是不相信的。 “哎呀不是,陈嬷嬷说了,一定要放的,没有愿望也要放,祈求平安也行啊。”玉环和玉蝉劝道。 南溪被她们俩催的没办法,心想,放就放吧,也不过就几分钟的事情,便就举步朝着灯铺走进去。 正挑着花灯时,面前忽然出现了一个人,南溪看清那人的脸,挑了挑眉,君华不是在陪着九公主,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郡主,借一步说话。”君华小声道。 南溪看他神情严肃,知道是有事情,回头想与玉环她们说一声,两人正在另外一头挑的兴致勃勃,中间隔了一大堆人。 算了,南溪放弃了去通知她们,转而跟着君华出去。 君华在前面走着,两人七拐八拐的,很快就远离了喧嚣的街道,南溪不由警惕起来。 “你要带我去哪里。” 君华指了指前面,道:“不远了,就在前面。” 南溪却没动,定定地看着君华,一字一顿道:“你到底找我什么事,不说出来,我是不会跟你走的。” “郡主,我对天发誓,我对您没有恶意,绝对不会害您,您可以放心。”君华举着三根手指朝着天空。 南溪看了他一会,扬了扬下巴,道:“走吧。” ##第九十九章 帮帮他们 转过弯,君华带着南溪在一处院落前停下,抬手敲了敲门。 很快有个年老的女人打开了门,看到君华很惊喜,“公子,您来了。” 君华点点头,问道:“顾婶,他们的情况怎么样?” “其他的都还好,就是昨天送来的孩子,现在还没醒过来,药喂不进去,也不许人靠近,我怕,我怕……”顾婶眉宇间笼罩着一层忧伤。 君华默了一下:“带我们进去看看吧。” 顾婶看了眼南溪,眼里有着好奇,但什么也没问,领着两人进去了。 经过院子时,南溪扫了一眼,看到了好几个孩子,她也没怎么在意,跟着进了一个房间。 “哎哟,这又是怎么了?”顾婶一声惊呼,飞快的奔过去,对着床上不停抽搐的孩子,手足无措,试探着伸手去楼人,那孩子发出一声悲惨至极的惨叫,听得人头皮发麻。 顾婶吓得放开了手。 那孩子连滚带爬的缩到了角落里,团成一团,瑟瑟发抖。 “他一直这样?”君华声音清冷,没什么起伏。 顾婶叹了口气,道:“对,一碰就这样。” 经过刚才这一折腾,那孩子身上本来就过大的衣服更是挤到了一处,露出大片伤痕累累的皮肤。 南溪眼尖地看到,心里狐疑。 没人碰那孩子又安静下来,只是喘息声十分粗重,光听着就觉得很难受。 顾婶端着药,绕到另外一边,试图哄他喝药,可是一碰到人,孩子再次炸毛,将刚才的情形又上演了一遍,而且,直接从床上滚了下来,掉在南溪脚边。 南溪弯下腰,不顾人的挣扎,把人抱起来,不停拍着后背安抚:“别怕别怕,没事了,我不会伤害你。” 触手肌肤十分滚烫,这样烧下去,迟早会把人烧坏。 小孩的嘴里发出小狗一样的叫声,南溪疑惑,认真一听,的确是小狗叫声。 这不是个人吗?怎么会发出狗吠声。 沉吟了一下,南溪道:“你们先出去。” “这……”顾婶犹豫,不清楚这姑娘什么来历,也不放心把人交给她。 南溪淡淡的扫过去一眼,命令道:“我要救人,出去。” “多谢太子妃出手相救。”君华拱了拱手,没有一刻迟疑,将一脸震惊的顾婶带了出去。 南溪把不住挣扎的人放在床上,从空间里拿出针和退烧药,将小孩抓过来固定住,其实烧成这样,小孩子已经没什么力气了,但不明白为什么,他还在拼命的想跑。 先给他测试了一下对药物的反应,没问题后才注射了两针。 接着,南溪又解开孩子的衣服,一看之下,倒吸了口气。 只见孩子身上,大大小小全都是伤口,有利器割出来的,有火烧的,皮肉漆黑,皱成一团,还有鞭子抽的,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连耳后都是鞭痕。 更惨的是,孩子下身…… 南溪深吸了口气,眼神冰冷。 处理好伤口后,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时辰,退烧针起了作用,孩子没那么烫了,这会儿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看他的脸,不过才七八岁而已。 “太子妃,需要帮忙吗?”君华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南溪打开门,冷淡地道:“进去看着吧,人已经退烧了。” 顾婶连头都不敢抬,唯唯诺诺的弯腰走进去,待看到床上神色安详的孩子时,心里又是震惊又是钦佩。 她都快要以为孩子挺不过去了,没想到才半个时辰,人就好了这么多。 听君公子叫她太子妃,太子妃的医术这么厉害的吗? “太子妃,真是多谢了,那孩子能遇到你,是他的福气。”君华知道南溪的能力,孩子多半命是保住了。 南溪皱眉,不为所动:“到底怎么回事,他身上有很多伤。” 看到那些伤,不难想象孩子经历了什么。 君华沉默,忽然停下脚步,郑重的给南溪行了个礼,道:“还请太子妃可怜可怜这些孩子,帮帮他们。” “他们?” 君华又带着她去了其他的房间,见到了“所谓”的其他的孩子。 没有一个是正常的,有些呆呆傻傻,坐在那儿发呆,有些卧床不起,还有些胆子比老鼠还小,见到人进来,飞快的躲在了柜子里。 南溪越看,眉头越是皱的死紧。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孩子,而且,年龄都这么小,最大的不超过十岁。 君华声音很淡,但莫名透出一股子绝望:“那孩子身上的伤,你都看到了吧,这些孩子,都经历过……那些事,他们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可惜我现在也没法护住他们了,这个地方,很快就会被人找到,一旦被抓到,孩子们的下场,比他们之前受过的,更惨。” “是哪个王八羔子干的?”南溪双手紧紧握成拳头。 她要将人揪出来,千刀万剐。 …… 玉环和玉蝉快要急疯了,她们挑个花灯的时间,南溪就不见了人影。 完了,郡主不会是被坏人给抓走了吧。 玉蝉颤着声音道:“不然回去看看,说不定郡主已经回家了。” “不可能,郡主不会就这么回去的,再找找。”玉环沉着脸道。 这时,有人在身后叫了她们的名字。 两人回过头,只见南溪就站在身后,顿时惊喜的奔过来,一左一右将人夹在中间,担心地道:“郡主,您去哪儿了,我们找了您半天,都快要吓死了。” 玉蝉眼圈都红了:“郡主,可算找着您了。” 南溪有点愧疚,这两个丫头真是急坏了:“下次不会了,刚才是人太多了,等我想起来去找你们的时候,已经找不着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那我们去放花灯吧,咦,郡主,您买的花灯呢。”玉蝉这才发现,南溪两手空空,而且衣服还皱皱巴巴,顿时心里又难受起来。 南溪顿了一下,道:“不知道忘在哪里了。” 玉环忙道:“没事,我们再去买一个就是了。” 主仆三人又一次去了花灯铺子,买了花灯就直奔鹊桥。 ##第一百章 夭寿啦 落水啦 鹊桥是一条架在鹊河上的桥,七夕放灯,就是在鹊河里。 三人到的时候,鹊河已经人满为患,河流上漂浮着一盏盏造型各异的花灯,宛如一朵朵开在河流上的橙色花朵,蔚为壮观。 寻了个地方,南溪将花灯放到水里。 “郡主,许愿啊。”玉蝉提醒道。 南溪轻笑,“玉蝉,你真的相信许了愿就能实现?” 玉蝉懵逼地道:“不知道,不过大家都这么做。” “我不相信,我只相信我的手,我的脑袋,我的能力,想要什么,我就自己去争取。”南溪淡淡地道。 “郡主好厉害。”玉蝉崇拜地道。 南溪失笑,摇头道:“每个人想法不一样罢了,人活着,还是要有一点仪式感的。” 玉环玉蝉彻底被弄蒙,郡主这么说,到底是什么意思。 南溪很快给她们解惑:“我的意思是,我以前虽然不怎么相信,但我现在决定许个愿。” 说着,南溪闭着眼睛,虔诚的许起了愿来。 她希望,自己可以尽快找到折磨那些孩子的幕后之人。 火光摇曳,一盏盏花灯顺着河水飘下来,映照着南溪美得妖异的脸。 但两个丫头却发现,南溪眉宇间,隐隐透着一丝阴霾。 放完花灯,主仆三人准备回去了,这时候,忽然有人大叫道:“不好了不好了,有人落水了。” 人群顿时骚动起来。 人们都朝一个方向奔过去,有人扑通跳下水,将落水之人救了出来。 落水的是个半大的少年,是失足在河边掉下去的,河水有些急,他不会游泳,使劲扑腾,喝了不少水,被救上来的时候,人已经昏迷了过去。 有懂些医术的人主动上前查看,却神色严肃,久久的没有说话。 “怎么样了大夫,你倒是说句话啊。”周围人心急地问道。 大夫摇头叹道:“没用了,已经没了声息,带回去吧。” 众人一阵唏嘘,就这么一会的功夫,一条命就这么没了。 孩子的母亲听到这句话,更是快要疯了,趴在少年身上,嚎啕大哭:“我可怜的孩子啊,娘就只有你这一个,你快点醒醒啊,你死了扔下娘一个人,可怎么办啊,呜呜。” 妇人哭的周围的人也忍不住红了眼圈。 太惨了,老天爷怎么胡乱收人,这妇人家只有一个孩子,死了她怎么活啊。 心软的上前劝道:“孩子已经去了,就让他好好的去吧,他一定也不想看到你这个样子,大妹子,振作起来。” 妇人疯狂摇头,眼泪不要钱一样往下掉。 南溪好不容易挤进来,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她上前,摸了摸少年的身体,又掀开他的眼皮看了看,沉声道:“把人放下。” 妇人呆呆的,没有反应,南溪干脆自己上手,将人从妇人怀里拖出来,平躺着放到地上,然后双手开始使劲按压少年的胸膛。 本来已经要走的众人,又停下了脚步,见状指指点点。 “她在做什么,人死了还要折磨人家的尸体?” “就是啊,婶子,你快不要让她动你儿子的身体了,快找人把人带回去吧。” 妇人出窍的灵魂总算被人拉了回来,第一反应就是去拦阻南溪的动作,南溪眼皮都不抬,冷冷道:“不要过来。” 简单的几个字,定住了妇人的脚步。 南溪按了好一会儿,没有任何反应,这下,议论的声音更大了,她通通不理会。人掉下去的时间不长,最大可能是呛了水,不会就这么没了的。 “咳……咳……”少年忽然侧过头,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水。 “醒了醒了。”人们惊喜的叫起来。 少年又咳了几声,将肚子里的水都吐了出来,人也渐渐的清醒过来,眼神四下搜寻着,看到身边捂着嘴哭泣的妇人,虚弱地叫道:“娘……” 妇人一把将少年搂进怀里,颤着声音道:“儿子,你终于醒了,没事了没事了,娘在这里。” 刚去鬼门关走了一趟的少年亦是眼泪流个不停,母子俩抱头痛哭。 南溪煞风景的打断二人,提醒道:“眼泪先收收,现在回去拿些药吃。” 她的话犹如圣旨,妇人恨不能每一个字都抄下来,她擦了擦眼泪,连连点头,又要给南溪跪下道谢,被南溪拦住了,千恩万谢的扶着儿子离开了。 南溪理了理衣服,也准备要走,却没想到,忽然一股大力袭来,身体一晃,一头朝河里栽去。 “啊,又有人落水了。” 玉蝉和玉环混在人群里,闻言去看河里,发现水里那人是自己家郡主,瞬间急疯了,扑到河边,大叫着“郡主”,作势就要往下跳。 南溪只在刚入水的时候懵了一下,喝了两口水,随后就迅速反应过来,四肢迅速划起来。 “别下来,你们俩不会游泳,等会还得我救你们。”南溪冷静的命令道。 听到她的话,玉蝉她们顿住了,看到南溪安然无恙的待在水里,已经放下了点心,叫道:“郡主,那你快上来吧。” 南溪有苦说不出,她倒是想上去,但夏天衣服穿的薄,浸湿之后,紧紧贴在身上,根本什么都挡不住。上面那么多双眼睛看着,这她要怎么上去。 众人也都疑惑,她怎么那么喜欢泡在水里。 南溪四处看了看,想找个没人的岸爬上去,结果,到处都人山人海,更因为这里才有人落过水,人们看热闹全都涌了过来,人比别的地方还多了几倍。 完犊子了,难道要一直泡在水里? 这自然是不可能的,万一腿抽筋了,那就真的完了。 “郡主,快上来啊。”两个丫头不明所以,还在大叫。 南溪无语了,想骂这两个蠢货,怎么就不知道动动脑子,忽然,一道熟悉的人影出现在眼前。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那么多人,南溪一眼就看到了他。 那人好像自带发光体一样,走到哪儿,都不容人忽视。 那人走到岸边,展开一件衣服,朝着水里的南溪道:“过来。” ##第一百零一章 病了 开满了花灯的河流里,南溪游到岸边,仰头看着微微俯下身的男人。 他眉眼冷沉,眉间还残留几分焦急,五官在花灯的映照下,越发俊美的不似凡人,宛如屈尊降贵,来人间一趟的神仙。 南溪一时间看的呆住了,周围的人声,流水声,全部远去,眼里,就只有那一个人。 “上来。”直到一声清冷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南溪这才如梦初醒,脸颊有点热,掩饰的咳嗽了两声,攀着那只伸过来的手,爬上了岸。 宫墨玉立刻严严实实将她包起来,抱进怀里。 “怎么咳嗽了,是不是着凉了?” 太子殿下,你当真的吗?七月天,会着凉? 不过仿佛是为了应和她这句话,南溪立刻又打了一连串大大的喷嚏。 事实证明,七月天,也是会着凉的。 下一刻,身体腾空,宫墨玉打横将她抱起来就往外走。 南溪吓了一跳,反射性的伸手搂住宫墨玉的脖子。 “殿下,等等。”南溪连忙叫道。 宫墨玉脚步一顿:“还要做什么?” 南溪在他耳边说:“我刚才不是自己掉下去的,是被人推下去的。” 话音一落,宫墨玉的眼神骤然变得冰冷而危险,视线扫过围观的众人:“是谁。” “我不知道,只感觉有人推了我一把,黑灯瞎火的,也没看清。” 宫墨玉点点头,道:“那就把这里所有人都带回去。” 人群顿时哀嚎起来,他们看个热闹而已,谁想热闹却看到自己身上来了。 宫墨玉寒声道:“我只要找推人的那个,没推的,就没事。” 这么一说,众人稍微平静了一点。 宫墨玉又道:“如果一直找不到,就跟你们有关系,所以,谁要是看到了,就跟我说。”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宫墨玉不动声色的看了暗一一眼,暗一没入人群。 “有谁知道?” 众人面面相觑,绞尽脑汁的回忆着。 就在大家惶惶不安的时候,有个人害怕的悄悄往后退,想趁着混乱溜之大吉。 可是,刚一转身,就对上了暗一那张笑眯眯的脸。 暗一把人推到地上,对宫墨玉道:“殿下,这个人听说您要大家互相举报,他鬼鬼祟祟的想要逃跑,属下怀疑就是他。” 宫墨玉垂眸看了眼地上贼眉鼠眼的混子,声音夹着寒冰:“带回去。” 混子抖得不行,拼命磕头,眼泪鼻涕都吓出来了,翻来覆去的说着“饶命啊饶命啊”。 一看他这个样子,十之八九就是他干的了。 “你为什么要把太子妃推下水?”暗一踢了他一脚。 混子哆嗦着道:“不是我,是别人叫我这么做的,我只是拿钱替人办事的。”说着,他拼命往口袋里掏,果然掏出了一锭银锭子:“您看,这就是那人给我的。” 暗一嗤笑一声,那银锭子是五两一锭,为了五两银子,得去大牢走一趟,也是很亏了。 “小的真是鬼迷心窍了,求求大人,饶小的这一次吧,小的把银子给您。”混子双手将银子奉上。 “钱是谁给你的?”暗一问道。 混子忙道:“是个中年男人,长得贼眉鼠眼的,不像是个好人。” 暗一:“……” “他去哪了?” 混子苦着脸:“小人真的不知道啊,小人只是路上跟他碰到,他问小人要不要赚钱,小人真是脑袋被屎糊了,才答应他的。大人,小人跟太子妃无冤无仇,小人怎会害她。” 暗一道:“你已经害了,往后长个心眼,不是所有钱都能赚的。” 宫墨玉不耐烦再听下去,让暗一将人送到京兆府,自己则抱着南溪回了他在宫外的一处住宅。 南溪被人一路抱回来,起初还挣扎,后来就装死了,动也不动,装着装着,真的就睡过去了。 到了地方后,宫墨玉把人叫醒。 南溪迷迷糊糊的要下地,宫墨玉把她放下来,南溪一个趔趄,差点又栽倒。宫墨玉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眉头就是一皱。 “怎么这么烫,你发热了?” 南溪迷迷糊糊的晃了晃沉重的脑袋,裹紧了衣服,“没,就是有点冷。” 宫墨玉看着她在自己怀里哆嗦,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 他重新将南溪抱起来,吩咐管家:“去请大夫来。” 随后,将南溪抱回了房间。 在府里当差的嬷嬷跟过来问道:“殿下,奴婢来给小姐换衣服吧。” 宫墨玉冷道:“不用,你去拿身衣服,烧些姜汤过来,再煮些清淡点的粥,快去。” 嬷嬷赶紧下去了。 南溪迷迷糊糊的听着宫墨玉的声音,心想,他怎么又生气了,谁又惹他生气了,真是个气筒。 好冷啊,这两个丫头越来越不像话了,怎么不给她多加条被子。 正这么想着,人就被挖了出去。 宫墨玉冷着脸,将她的湿淋衣服剥下来,手指触到她如羊脂玉一般的肌肤,顿了一下,然后又面不改色的继续剥。 最后,南溪被他光溜溜的塞进了被子里。 她不停的喊冷,宫墨玉又给她加了两床被子。 宫墨玉动作极快,完了后,他给自己倒了杯冷茶,一口气灌了下去。 拿着衣服进来的嬷嬷:“……” “殿下,茶水是冷的,奴婢这就去给您打热的过来。” 宫墨玉接过衣服,阻止道:“不用了。” 嬷嬷诺诺应着,退了出去。 “热……”南溪一脚把被子全部踢开,光溜溜的身体全都暴露出来。 宫墨玉一回头,就看到这副场景,顿时黑了脸。 刚才还在喊冷,这一会功夫,又怕热了。 捡起一床被子给她盖上,威胁道:“热也给我盖着。” 南溪没完全睡过去,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清是他之后,控诉道:“你怎么在这儿,你又擅闯我的闺房。” 宫墨玉感觉很头疼,坐在床边给她穿衣服。 南溪揪着被子,表示拒绝:“出去,我自己来穿。” “你自己有力气穿?” 南溪手脚确实十分虚软无力,拿着衣服的手抖得不行,眼前金星直冒。 “叫玉蝉玉环来。” ##第一百零二章 走为上计 然而玉环玉蝉这会让正吭哧吭哧的往这边赶。 宫墨玉跑的太快,留了侍卫给她们引路,是以两人现在还在路上。 “不在。” 南溪反应了一下,才明白他的意思,往被子里缩,只露出一个脑袋,嘟囔道:“那我不穿衣服了。” “不行。”宫墨玉沉脸,不由分说抓起衣服帮她穿。 大夫一会就过来了,不穿衣服难道要光着看病? 宫墨玉的脸更臭了。 太子殿下从没给任何人穿过衣服,动作生疏又粗鲁,病号虚弱又不配合,导致穿衣服这件小事变得跟打仗一样。 好不容易穿好,宫墨玉竟感觉比批完一堆奏折还要累。 而刚才还说着不愿意穿衣的罪魁祸首,竟然睡着了,一脸心安理得的享受着太子的服侍。 “殿下,大夫来了。”门外传来管家的声音。 宫墨玉应声:“进来。”再次给南溪拉了拉被子,确认除了头,什么都没露出来,这才满意。 大夫进来后,不敢多看,虚虚搭着南溪的手腕诊了脉,转身出来,对宫墨玉道:“殿下,这位小姐因寒气入体,导致风寒发热,老朽开几副药,再好生休养,明日便可痊愈。” 他知道太子没成亲,又不清楚床上女子的身份,故而笼统地称呼小姐。 “当真没事?她在水里泡了许久。”宫墨玉问的仔细,唯恐留下什么病根。 大夫略感诧异,坊间传言,太子性情冷漠,对什么都不关心,看来传言要打个很大的折扣了。 想归想,大夫嘴上却没忘记回答:“目前来看,应是无碍的,若是小姐醒来再有什么不舒服,那时候再来找老朽不迟。” 听他这么说,宫墨玉就不再多问,让下人拿着方子抓了药来煎了,自己亲自喂南溪喝药。 嬷嬷看的心惊肉跳,生怕太子殿下一个不耐烦,把药倒在南溪身上,又恐怕他没做过这种事,把药喂到南溪脖子上。 好在这一切都没发生,相反,太子十分耐心。 他先是把南新叫醒,然后将她扶起来,往背后塞了个枕头,再拿起勺子,开喂。 南溪闻到苦苦的药味,十分抗拒。 “喝药才能好。”宫墨玉将勺子递到南溪嘴边,被一偏头躲过去了。 南溪睡得好好的,被叫起来,脾气有点不好。 “不喝那些药。” “不喝这个你要喝什么,张嘴。”宫墨玉板着脸的样子,不太好惹。 南溪生病后,胆子一会大的包天,一会小的像老鼠胆。 这时候,她感觉到宫墨玉身上散发出来的冷意,乖乖的张嘴喝了。 喂完一碗药,宫墨玉大发慈悲的放她休息,南溪眼一闭,很快呼吸就绵长起来。 …… 幽静无人的巷子里,一个人影狠狠的踢着墙泄气。 忽然一声轻笑响起,那人动作一顿,猛地回头,厉声道:“谁?” 女声冷冷响起:“我如果是你,就不会愚蠢的在那里拿墙壁出气,因为一点用都没有,杨管事。” 随着话音落地,一个人缓缓走了出来。 杨管事惊疑不定,看着女子在几步远站定,视线投向自己这边,好像在看着自己。 “你怎么知道我,你到底是谁?” “你不用管我是谁,反正我知道,你今天试图害死明安郡主。” 杨管事瞳孔一缩,眼里凶光毕露,对方是谁他不清楚,但他做的事,对方却了如指掌。 一刹那间,杨管事脑子里掠过无数念头,最后只剩下了一个,杀了她,杀了她就没人知道要害南溪的是自己了。 拳头悄然捏起,杨管事一步步朝着女子走去。 女子嗤笑一声,幽幽道:“杨管事,别着急,我又没打算把你做的说出去。” 杨管事一顿,只听女子又道:“你想要南溪的命,我也想要她的命,你不觉得,我们两个,可以合作一把吗?” “胡说,我没想要她的命。”杨管事惜命的很,很害怕这是别人设下的圈套。 女子不慌不忙,“哦,难道你就这样认命了?只要南溪在一日,你就一日不能正大光明的出现,你想一辈子过这样的生活?” 杨管事沉默了,他自然是不愿意的。 作为一个享乐主义者,杨管事自然是想怎么舒服怎么来。 可他的日子,越来越不舒服。 他实在太倒霉了,先是藏了一段时间,等到南溪不再找他,就大摇大摆的出来活动。他本就有赌瘾,将大半的钱财都赔进了赌场里,而彩云阁却蒸蒸日上,如果他仍旧在里面当掌柜,每日吃香的喝辣的,该有多爽。 想着想着,就开始怨恨起南溪。 故而,七夕节上,看到南溪后,忽然起意,让人把她推进了水里,只为了出心头那一口恶气。 “你是谁,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除了相信我,你还有别的路可走吗?” 杨管事沉默了一会,然后问道:“怎么合作?” 女子笑了。 她微微的侧过头,借着巷子口传进来的光,赫然能够看到,那是陈思宁! …… 南溪睁开眼睛,盯着灰色帐顶,有些发愣。 这是哪里,好像不是她的房间。 对了,她想起来了,昨天她似乎是病了,然后宫墨玉一直照顾她,帮她换衣服,给她喂药…… 想起换衣服那一段,南溪捂脸,简直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更惊悚的是,她侧过脸,发现宫墨玉就躺在身边,呼吸均匀,似乎还没醒。 南溪一跃而起,她得趁人没醒,先离开这里,昨晚的经历实在太尴尬了,她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醒过来的宫墨玉。 生病的后遗症还在,南溪身体绵软无力,不过再怎么难受,她也要先离开这里再说。 下床时,衣服不知道勾到了什么,当啷,从宫墨玉脱下的衣服里,掉下来一块东西,南溪吓了一大跳,连忙回头看宫墨玉。 好在对方昨晚估计睡得晚,这么大的声响也没把人吵醒。 南溪一脸后怕的把东西拾起来,等等,这不是她那天拍卖的凤求凰里的凤吗?怎么会在宫墨玉身上? 翻来覆去看了几遍,确认就是她拍卖的那块,南溪脸上表情十分错愕。 将东西放好,南溪满腹狐疑的溜之大吉。 ##第一百零三章 送礼物 回到侯府,把门一关,南溪倒头就睡。 再次醒来后,已经是下午了,身体总算恢复了些力气。她懒洋洋的坐起身,捂着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郡主,你醒了吗?”门外传来玉蝉的声音。 南溪应道:“进来吧。” 玉蝉推门进来,撅着嘴,一脸的不高兴。 “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南溪奇道。 玉蝉哀怨道:“奴婢不敢生气,您今天早上偷偷回来,将奴婢和玉环留在殿下那里,奴婢和玉环哪敢生气。” 就这语气,还说不生气,南溪觉得好笑。 “我不是不知道你们睡在哪吗?这也值得你生这么大的气。” “哼哼。”玉蝉气归气,仍是关心南溪,“郡主身体还有没有哪儿不舒服的?” “没有了。”早上回来时她吃了一颗退烧药,现在已经完全好了。 玉蝉还是不放心,“不然还是找大夫来看看?” 南溪掀开被子起身,淡淡道:“我自己就是大夫,干嘛还多此一举。” 玉蝉就闭了嘴,她差点忘记了,自家郡主医术出神入化,一般的大夫哪儿比得过她,她说没事,那就一定没事了。 外面传来说话的声音,南溪随口问道:“谁在外面?” 玉蝉拍了下脑门,道:“差点忘了,是小虎牙,他从昨儿听说您落水后,就一直没怎么睡觉,今天一大早就过来了,郡主您又睡着,我们没敢放他进来。” “这孩子有心了,让他进来吧。” 小虎牙一进来,先恭恭敬敬地给南溪行了礼,然后才上上下下打量着她,眼里是掩饰不住的忧虑。 “郡主,您身体可好些了?” 南溪心里暖呼呼的,这孩子真是太懂事了,被一个孩子关心的感觉,还不错。 “我好了,听说你昨晚没怎么睡,你还在长身体的时候,怎么能不睡觉,快点回去补个觉,今天放你半天假。”南溪温和道。 小虎牙却摇头:“不用,我睡了几个时辰,现在精神很好。” 南溪无奈的道:“那随你吧,你自己撑得住就行。” 小虎牙点头,忽而道:“郡主,我会好好学习功夫的,等到我学成之后,您出门我就保护你,不再让人欺负您。” “小虎牙……”南溪感动的不行,这孩子未免太过贴心,她调整了下心情,开了个玩笑,“那你得快点长高长大,以后不要再熬夜了,熬夜长不高。” 小虎牙抿了抿唇,脸色有些白。 不等南溪说什么,小虎牙朝她鞠了一躬,道:“我一定会长高的,郡主歇着吧,我先去念书了。” 小孩如来时一样,消失的也极快。 南溪问玉蝉:“这孩子是叛逆了还是怎么,我说了一句他的身高,怎么感觉他有些不开心?” 她记得,青春期的孩子好像就是这样,脾气大,怪里怪气,不喜欢别人说自己的短处。小虎牙身高确实不高,比他小两岁的孩子都比他高。 只是他表现的很老成持重,南溪甚少将他当作一般的孩子看待。 玉蝉笑了笑,道:“可不是,小虎牙一直对身高耿耿于怀,郡主您还主动提起这茬,也不怪小虎牙不高兴。” 南溪假装生气:“你们一个二个都厉害了,脾气比我还大。” “谁脾气大?”玉环提着一个食盒走进来,笑问道:“郡主今儿就在房里吃吧?” 南溪点了点头。 玉蝉麻利的把桌子移过来,玉环打开食盒,将碗碟一一端出来。 全是汤汤水水,清清淡淡,玉环解释道:“这是奴婢特意吩咐厨房做的,郡主刚好一点,不能吃太油腻的。” 身为大夫,南溪自然懂这个道理。 只是,懂是一回事,喜欢又是另外一回事。 没滋没味的吃完了不知道是早饭还是午饭,才放下筷子,门房就来通报,说东宫来人了。 南溪头皮一麻,玉蝉笑眯眯的开口:“太子对咱们郡主就是上心,早上才分开,下午就又派人来了。” “玉蝉。”南溪淡淡瞥了玉蝉一眼,丫头吐了吐舌头,乖乖地闭嘴了。 南溪换了身衣服出去见人,不管怎么样,人还是要见一见的。 看到前厅里等候的人,南溪愣了愣,竟然是暗一。 不对,她怎么会觉得暗一规规矩矩的走大门不正常?也是这小子跟他主子一样,翻墙翻出了习惯,这才导致南溪在前厅看到他,有些吃惊。 “属下参见太子妃。”暗一行礼。 南溪纠正道:“这里是侯府,叫我明安郡主。” 暗一从善如流的改了口:“不知道郡主身体如何了,今早您不告而别,可把太子殿下吓坏了。” “把他吓坏了?”南溪觉得好笑,宫墨玉那种人是那么好吓坏的。 暗一面不改色的撒谎:“是啊,殿下急坏了,本来是要亲自过来的,奈何宫中有事,把他叫了去,这才打发属下过来看看郡主。” “我没事了,回去跟你家殿下说,昨晚的事,多谢。” “属下一定带到。” 暗一说完,没有立刻离开,南溪疑惑道:“还有什么事。” “殿下让属下给郡主送一样东西过来。”只见暗一掏出了一个盒子送上,道:“殿下说,希望郡主能戴在身上。” 南溪一看到那个盒子就沉默了,打开一看,果然是凤求凰里的凰。 早上看到宫墨玉衣服上掉下凤,她还在猜测凰在谁身上,好了,现在也不用猜了。 宫墨玉到底知不知道,送这个东西代表什么。 在这个世界,送条手帕就可以算是定情信物了,何况是这么暧昧的东西。所以,宫墨玉一定是知道的。 南溪心里某个地方,似乎软化了一些。 不过,她还是坚决的把东西推了过去,平静的道:“这是我店里拍卖出去的吧,太子花钱买了,就是太子的了,我不会要的。” 暗一并不接,笑嘻嘻地道:“郡主,属下就是个跑腿的,您若不接受,不妨直接跟殿下说。任务完成,属下该回去了。” 说完,暗一径直离开了。 ##第一百零四章 是个好人 南溪望着那只盒子,眼神闪了闪,最后还是收了起来。 以后有机会再还给他吧。 她又不会真的跟他成亲,这只凰,该送给那个跟他相伴一生的人。 脑海里浮现出一幅画面:宫墨玉与一个看不清面目的女子站在一起,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她心里忽然有些不舒服。 “玉蝉。”南溪大声的叫人。 玉蝉应声道:“郡主,怎么了?” “去把玉明找来。” 玉蝉很快把玉明叫了过来。 “玉明,三天之内给我找一处院落,位置稍微偏一些没关系,要快。”她怕慢了,那群孩子有危险。 玉明答应着,自去寻找。 南溪则带着玉蝉去了郡主购置的院子。 因为她昨天才来过,顾婶并不防备她,直接开门让她进去了,而且对她极为恭敬,口里称太子妃,南溪让她叫小姐就行。 顾婶应下,南溪问道:“那孩子今天怎么样?” “有些低烧,还是不愿意让人碰。” 南溪知道,他受到的伤害不是轻易就能抹掉的,最后能不能彻底抹掉还是个问题,她能做的,只是尽可能的让他身体的伤痛好的快一些。 至于心理上…… 南溪无声的叹了口气,只能交给老天爷了。 让玉蝉和顾婶在外面守着,南溪照例独自进去。 孩子不大睁眼,眼睛仍旧闭着,团城小小的一团,南溪一碰他,他嘴里就发出类似小狗发怒时的声音。 听说有些人有一些特别变态的嗜好,喜欢把人当畜生养,南溪简直无法想象,这孩子经历过什么,才会由一个正常人,变成一个第一时间不是讲话,而是发出犬吠声的人。 “别怕,没事的,你已经安全了,今天我们打一针,等到你不发烧了,就不用打针了。”南溪一边安抚着,一边将针头推进去。 小孩像一条受伤的小狗一样,叫的很惨。 南溪心里难受,又不怎么敢碰他,毕竟,他现在身上到处都是伤。 由于昨天她给上了药,今天伤口倒是结了痂,化脓发炎的地方,也在慢慢的好转,南溪心里比较满意。 又安抚了小孩一番,南溪这才起身出去。 这个院子,住了二十来个小孩,但是死气沉沉的,完全不像是住了一群孩子的样子。南溪发现他们偶尔会到院子里玩,大多数时候,都是缩在房间里。 她尝试着给他们做心理辅导,能救几个是几个,他们还这样小,总不能就这样毁掉了一生。 “小姐,您真是个好人。”顾婶眼里含着泪花。 小姐和君公子都是好人,否则这些孩子不知道该怎么办。 “顾婶,你才见我两次,怎么就知道我是好人。”南溪微微一笑。 顾婶斩钉截铁地道:“好人与见面多少次无关,我就觉得小姐是好人,跟君公子一样好。” 提到君华,南溪微微有些愣神,她也没想到,看着冷冷淡淡的君华,会私下里收留这些孩子,据说这都是要被送到乱葬岗处理的,到了那边,不死也要被野狗吃掉。 她不明白的是,君华为什么不肯告诉她,是什么人做的这一切。 说什么为了她的安全着想,南溪心想,自己还不至于蠢到那个地步吧,干等着让人来杀她。 院子两天时间就找好了,南溪通知顾婶他们搬过去,等将人安置好后,南溪去了一趟蓝秀坊。 君华仍旧飘逸出尘,似乎也不意外南溪的到来。 “是蓝秀坊,对不对?”南溪直接开门见山,语气笃定。 这几日与那些孩子相处的多了,她心里那股火气就越是旺盛。 君华叹了口气:“太子妃,这事儿您真要管吗?可能比你想象中还要麻烦。” “我像是怕麻烦的人吗?”南溪昂起下巴。 君华语塞。 “说吧,你也知道那些孩子有多惨,就你让我医治的那个,他就算长大了,也无法再做一个正常的男人,是谁剥夺了他的权力,你知道的吧。”南溪逼问。 君华招架不住,但仍是有些纠结。 南溪霍然转身:“行,你不说,我直接去找妈妈桑。” 在她打开门的前一刻,君华叫住了她:“我告诉你。” 南溪回嗔作喜,重新坐下。 君华把小侍打发出去,又将门关起来,领着南溪来到里间,这里说话,不管是从哪边听,都不听到一点声音。 “这些孩子,的确是出自蓝秀坊,他们把人买过来,专门满足一些变态客人的嗜好,以此来获得利益,至于被送出去的孩子,死活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内。” “事实上,他们觉得死了更好,就算不是,也几乎都是半残的,或者傻掉的,这些人都会统统被扔掉。” “你还记不记得,彩云阁在你接手之前,卖的都是玉器首饰之类的,卫琅当初就跟蓝秀坊有合作,由彩云阁提供那些折磨人的玩意,蓝秀坊偶尔也会定制,总之,他们一直在合作。” “所以,卫琅也是他们的人,妈妈桑跟我撒了谎?”南溪想将卫琅揪出来鞭尸。 君华颔首:“没错,卫琅卖的是玉势之类的东西,账目上自然不好写,这也是你看到的,为什么账册上,货物和价钱对不上的原因。” 君华一口气说了一大段话,这还是他第一次说这么多话。 但南溪没心思去管这个,原来她一开始就搞错了,蓝秀坊是她活了两辈子见过最恶心的东西。 “既然知道是蓝秀坊做的,为什么不报官?” 这几年间,有多少无辜的孩子被荼毒了啊,南溪只要一想,心口就疼的厉害。 君华苦笑:“我也想过报官,但是没有用,官府可能根本就不会接这个案子,你知道吗?那些恩客里,有很多都在朝廷身居要职。” 南溪猝然睁大眼睛。 “而且,他们处理的很干净,我一个无权无势的底层人士,去告他们,最后只能落个诬告的下场。而蓝秀坊和那些人,依旧好端端的活在这个世上。” ##第一百零五章 朝堂风云 南溪却摇头道:“难道就因为害怕就什么都不做吗?我就不信那些人没有留下一点蛛丝马迹。” “不是什么都不做,我这些年也一直都在私下里调查,收集证据,可我能力有限,做不了太多,等到时机成熟,我们再一举将蓝秀坊连根拔起。”君华声音里夹杂着丝丝的寒意。 君华考虑的也有道理,倘若打草惊蛇,最终他们肯定会采取措施,除非,有个人是压在他们头上的,能直接收集证据开堂审问。 南溪想到了一个人,本朝太子宫墨玉。 …… 金銮殿上,气氛凝滞。 众大臣都低着头,唯恐被帝王的眼神扫到。 唯有户部侍郎陈文宗,嘴角闪过一抹得意又阴狠的笑,余光暼到宫墨玉和镇南王都低着头,一言不发,心里更高兴了。 想要击垮陈家?没那么容易。 一个太子与异姓王勾结的罪名,足够让他们喝一壶了。 “镇南王,异姓王不得与皇子们走的太近,你不清楚吗?”龙椅上的帝王,威严的质问,声声掷地有声。 镇南王拱手,脊背挺得笔直:“陛下,不要听小人挑拨离间,臣与太子并无私交,何来勾结之说,臣只终于朝廷。” 直接将陈文宗说成小人,差点将他的鼻子气歪,立刻出列,拱手道:“陛下,千万别被镇南王蒙蔽了,王爷与太子亲厚,满京城谁不知道。王府老夫人生辰,太子一直在府里待到天黑,期间还曾经与镇南王在书房聊了许久。请问,王爷,你们聊的是什么。” “陈文宗,你这个小人。”镇南王瞪着铜铃大的眼睛,满身的煞气。 “够了。”宫凌云不轻不重的两个字传出,阻住了两人继续争吵。 宫凌云神色不辨喜怒,看向宫墨玉:“太子有何话要说?” “儿臣觉得,陈大人的话就是信口雌黄,随口乱说,荒唐至极。”宫墨玉声音清清冷冷的,与往日并无异样。 “那这些呢,也是信口雌黄?!”宫凌云将一堆折子扔了下去,甚至还打到了宫墨玉身上。 满朝文武肃然,皇帝竟然当众如此不给太子面子,他们不得不掂量一下,太子在皇帝心中的地位了。 宫墨玉捡起来一看,多是文武百官弹劾他的折子,内容与陈文宗说的大同小异,而弹劾他的这些官员嘛,出于什么目的,用脚趾头想都知道。 皇帝气的不轻,他阴沉着脸,冷冷道:“从今日起,太子就不必来上朝了,回去好好反省。” 说罢,宫凌云拂袖而去。 下面安静如鸡,众人都不敢去看宫墨玉的脸色,平时这位就够恐怖的了,这下被皇帝下了面子,还不知道怎么狂怒呢。 果然如他们所料,宫墨玉脸色冷的吓人,周身散发出来的气场,生人勿近。唯有一个人,非但不害怕,反而还晚上凑。 “皇兄,太过心急了啊。”二皇子宫墨翼凑过来,装模作样的拍了拍宫墨玉的肩膀。 宫墨玉将他的手抖开,没理他,迈开大步,直接走了。 宫墨翼阴狠的盯着宫墨玉的身影,手指慢慢握成拳头。 一直一直都是这样,他明明不比宫墨玉差,只不过不是从皇后肚子里出来的,就总是比他要矮一头,每次都只能看到他的背影。 他不甘心! 宫墨玉,总有一天,我会将你踩在泥地里! 朝堂上的事情,南溪并不清楚,她在思考着该如何跟宫墨玉提蓝秀坊的事情。 按照宫墨玉以前的尿性,隔三差五会跑来侯府一趟,但最近好些天过去了,宫墨玉都没再露面。 算一下,自从她生病那日见了一面,此后都没再见过。 南溪也就没有机会去提蓝秀坊的事情,她终于等不下去了,决定亲自过去寻他。 在宫外,宫墨玉一般住在翠园里,就是南溪上次去的那个宅子,所以这次她也想去碰碰运气。 马车在即将到达翠园门口的时候,对面也来了一架马车。 最后,两辆马车面对面的碰上了。 南溪从马车上下来,对面的人也掀开车帘跳下来,看到南溪,愣了一下,随后冷冷一笑:“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明安郡主。” “我也没认出是陈小姐啊,要不是您这声音没变,光看您的样子,我还以为您是红袖楼里出来的。”南溪扫了一眼陈思宁满头的钗环,以及隆重华丽的裙子,讥讽地道。 陈思宁差点吐血,手指死死捏着帕子,几乎将上好的真丝帕子给捏碎。 “明安郡主如此伶牙俐齿,不过是仗着太子撑腰罢了。”她上前一步,用只有两个人才听得到的声音道:“若是太子不再是太子了呢。” 南溪心里一跳,看向陈思宁,从她的脸上,看不出太多端倪,她按压下心头的纷乱,心想发生了什么。 这就是家里没人的坏处了,若是有个人在朝堂,发生点什么也能第一时间知道,否则像她这样,只能抓瞎。 南溪翻了个白眼:“无聊。” 陈思宁反而来了兴趣,非凑上来跟她说:“你大概还不清楚现在的局势,太子被人抓到了把柄,弹劾了下去,连朝都不给上了,他现在需要的是重新夺回皇帝的关注和视线,你办得到吗?你办不到,所以,尽早退出吧,我陈家才是真正适合他的人家。” 尽管南溪心里已经起了波涛骇浪,脸上却仍旧平静,她看着陈思宁,意味深长地道:“有些人就是认不清自己的位置,一头热罢了。” 陈思宁咬牙,指着南溪狠狠道:“你给我等着。” 一边说一边气冲冲的就朝翠园门口走去,不过到了门边,好歹还是注意了一下形象,放慢了速度,脸上的怒容也收了起来。 门口两个守卫将人拦住。 “抱歉,太子今日不见客。” 陈思宁停下脚步,好言道:“这位大哥,我是陈太傅家的孙女,与殿下说好的,这个时间点来找他。” “不好意思,殿下没跟我们说过。”两个守卫很难搞。 ##第一百零六章 钓大鱼 陈思宁心里暗恨两人榆木脑袋,却也不敢怎么样,只是从怀里掏出两个银锭子,一人塞了一个,笑道:“两位大哥行行好,就让我进去嘛。” 谁知两个守卫铁面无私,说不让进,就不让进。 陈思宁气急败坏,却也没有办法,硬闯是不可能硬闯的,宫墨玉带出来的人,也跟他本人一样,不会因为她是女孩子就手下留情,到时候闹得不好看,丢脸的只会是她。 “那好吧,那我下次再来。”陈思宁一步三回头的。 南溪在旁边看着,知道今天是见不着宫墨玉了,也不自讨没趣,登上马车便要离去。 这时候,暗一从里面出来,远远地叫道:“等一下。” 陈思宁惊喜的转过身,迎过来道:“是不是太子说要见我?” 暗一奇怪的看了她一眼,道:“我叫的是明安郡主。” 陈思宁整个人都僵住,脸上火辣辣的,难堪的想要找个地洞钻进去,她顽强的挺住了,讪讪的笑了笑。 转过头咻的瞪着南溪,眼神如同利剑一般。 南溪并不理会她,问暗一:“找我?” 暗一对着南溪,笑容要多和煦有多和煦,“是啊,郡主快跟我进去吧,殿下等着您呢。” 南溪张了张嘴,想说,不是说不见客的吗?怎么又…… 想了想,还是闭上了嘴巴。 管他什么原因呢,只要能见着宫墨玉便好了吧。 然而她不问,不代表陈思宁也不问,她指着南溪,语气里透着几分不忿,道:“为什么她可以进去?” 暗一似笑非笑:“殿下亲自让我出来接人的,你去问殿下好了。” 陈思宁又讨了没趣,几乎怄死。 亲自让暗一出来接人,多有面子,可是,这个面子,为什么不能是她的。 暗一带着南溪进去了,徒留下陈思宁,嫉妒的发狂。 “郡主,您在这里稍微等一会,殿下在书房待客,很快就出来。”暗一将南溪领到一个房间里,笑着道。 “好的,没事。” 暗一出去后,就有下人过来上茶上点心,摆了满满一案几,生怕南溪会饿着一样。 南溪瞧着东西精致,也很感兴趣的吃了几块,有点咸咸的,很符合她的胃口,一不留神,就吃多了。 站起来走动消食,突听到外面有说话声,南溪站在门后,透过缝隙往外看,只见一前一后走出两个人,前面的那个是宫墨玉,后面的则是京兆府尹。 京兆府尹怎么在宫墨玉这儿? “如此,下官先行告退。”京兆府尹拱了拱手,走了。 宫墨玉朝着房间这边走来。 南溪来不及收回视线,两人的眼神猝不及防对上,宫墨玉嘴角不易察觉的弯了弯,大步走过来,推门而入。 “偷看?” 南溪被抓到,略有些心虚,但还是理直气壮地道:“谁偷看了,就瞧了一眼而已。” “嗯。”宫墨玉也不拆穿她,看向案几上明显少了不少的糕点,显得有些高兴,“喜欢吃这些?” “还好,味道不错。” 宫墨玉身边的厨子,做的东西都还挺合适南溪口味的。 “本宫也尝尝。”宫墨玉捻起一块糕点,放入嘴里,他平常极少吃这些,今日竟神奇的也觉得有些味道了。 吃完一块糕点,宫墨玉开口道:“难得太子妃来我这里一次,本宫猜,一定有事。” 南溪点头,“是有那么一件事,我听说你现在……嗯,如果能查清这件事,可能皇上,会改变一些对你的印象。” 宫墨玉一阵错愕,他现在很惨吗?怎么南溪眼里,他好像是个被父亲遗弃的小可怜一样。 不过也差不多了,他现在可不就是“失宠”了吗?堂堂太子,被皇帝当着满朝文武训斥,只怕那些心思活泛的,已经有了想法了呢。 宫墨玉微微冷笑,眼神冰冷。 “什么事?”宫墨玉很乐意让南溪这样认为。 南溪正色道:“你还记不记得蓝秀坊,它提供不正当的服务,虐待孩子,已经持续数年,无数孩童遭到毒手了。而且,这蓝秀坊,背景还不简单,轻易动不得,我就问你,太子殿下,这件事情你管不管?” 宫墨玉正色道:“孩童?” “没错,蓝秀坊摆在明面上的是一些正当的皮肉交易,私底下却极为肮脏不堪,卫琅经营的彩云阁,之前就一直与蓝秀坊合作,提供玩弄的……道具。”南溪将知道的全盘托了出来。 宫墨玉眸色暗沉,食指敲打在桌面上,似在沉吟什么。 南溪以为他不信,急急道:“你不信吗?我可以带你去看看那些遭到毒手的孩子,大部分都被折磨疯了,还有一些直接被弄得生活不能自理,你去看了就相信了。” “不急,”宫墨玉抬抬手,道:“我先问你,这些消息你是从哪里知道的,还是,你又去了蓝秀坊?” 南溪无语的看着他,这个时候了,还计较这些干什么。 宫墨玉幽幽道:“本宫记得,我跟你说过,以后不许再去蓝秀坊,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那个,我要是不去,我能知道这些吗?彩云阁的账目上有猫腻,我是去查蓝秀坊的,又没做什么。”南溪底气不足的道。 宫墨玉神色略缓,口气依旧不好:“彩云阁与蓝秀坊的问题,为什么不过来找我帮忙?” 谁想找你帮忙,南溪差点脱口而出,嘴上道:“我想自己查。” 宫墨玉盯了她一会,移开视线。 “这件事我可是告诉你了,你若是不管,我就自己去告御状了。”南溪不满宫墨玉的态度,怎地这人一点都不在意的样子。 宫墨玉双手抱胸,道:“别担心,京兆尹已经在处理这件事,这次,本宫一定要把那条大鱼给钓出来。” 南溪没明白他的话,就只听懂了一句,宫墨玉竟然先于她在调查了,难道他早就知道蓝秀坊的问题了? 心里想着,不知不觉,就问出了口。 ##第一百零七章 探蓝秀坊 宫墨玉也没有瞒她,解释给她听:“近几个月来,附近几个村庄连续走丢孩子,当地官府找不到人,全都不了了之,最近愈演愈烈,连京城都有孩子走丢了,好几户人家来报官。蓝秀坊已经有京兆府的人在盯着。” 南溪恍然,原来如此。 忽然她灵光一闪:“京兆府尹过来也是为了这事?” “没错。” 南溪有些不解:“这真是同一件事吗?那为什么之前几年没有人来报官,他们做这个,已经不止一年两年了。” 宫墨玉分析给她听:“过去不敢明目张胆,抓的孩子应当大多是孤儿,可能他们觉得最近时机成熟了,不需要顾忌了。” 说到这,宫墨玉微微冷笑。 南溪一下子想起小虎牙来,她忽然道:“我还忘了一件事,我从一个牙婆手里救过一群孩子,他们确实来自别的国家,当时那个牙婆跟我说,这些孩童,是要被卖到各府里去,部分会成为眼线。” 宫墨玉的神色终于严肃起来。 如此一来,各府岂不是都有那不知名人的眼线? 这相比虐待孩童一事,要更加难处理。 谁府里没有几十上百人,哪个是眼线,一时半会,还真找不出来。 那人再聪明点,藏一辈子也难说。 “我当时询问牙婆来着,可惜她还没来得及说,就被人一箭射杀了,对了,你那时候怎么受的伤。” 宫墨玉有点没跟上她跳跃的话题,反应了一下,才道:“被人刺伤的。” 这些事情,总感觉冥冥之中,都有着一定的联系,它们织成了一张密密麻麻的大网,而要网住的那个人,就是宫墨玉。 似乎是针对你的,南溪想这样说,看了看宫墨玉的脸色,选择了闭嘴。 “今晚去蓝秀坊看看。”宫墨玉虽然厌恶那种地方,但为了早日查明真相,不得不去走一趟。 南溪也觉得有必要去一趟,当天晚上,两人乔装了一番,去了蓝秀坊。 “哎哟,两位公子瞧着面生啊,来我这蓝秀坊没错啦,管保能找到合您心意的。”妈妈桑看二人穿着不俗,眼珠子一转,张着血盆大口迎了上来。 宫墨玉拉着南溪后退几步,面无表情地道:“站那儿,别过来。” 妈妈桑:“……” 你都来这种地方了,还嫌弃老娘,装什么大头鬼。 妈妈桑很不雅观的翻了个白眼。 南溪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宫墨玉没什么诚意地道:“我闻不惯脂粉香味,听说这儿有一些特殊的玩法,还烦劳带我们过去。” 妈妈桑又翻了个白眼:“什么特殊的玩法哦,呶,我们公子都在那儿,公子你呀,随心意去挑,玩的时候悠着点,别把人给玩死了就成。” 听这妈妈桑的语气,只要不玩死,玩成什么样都没问题。 果然是黑心的东西。 宫墨玉漠然道:“我只喜欢童子,那些年纪太大了,而且也早就被人玩过了,不合本公子的胃口。” “是啊,我这位兄弟嘴刁的很,还请妈妈拿出最好的来。”南溪一本正经地道,随后,自袖子里摸出一锭二十两的银子,塞到妈妈桑手里:“麻烦了,妈妈。” 宫墨玉嘴角抽了抽,看了南溪一眼,她做起这些来,好像十分顺手。 南溪淡定的回视他。 妈妈桑得了一大锭银子,立刻喜笑颜开,将二人拉到一处僻静的地方,态度和蔼了十倍不止:“不瞒两位公子,现在风声比较紧。原本我家是有童子的,现在嘛,没得办法咯。” 宫墨玉和南溪对视一眼,南溪皱眉道:“妈妈不能给我们弄两个来,我们可是千里迢迢慕名而来的。” “没办法,这个真没办法,小孩不好找啊,出大价钱都买不到呢,穷人家的孩子留着干活,富人家的谁愿意卖,是这个理不。” 南溪不死心道:“你欺负我们是新客,老顾客来了,不可能是这种态度。” 妈妈桑摆摆手,示意不用再说了。 南溪十分沮丧道:“唉,白走一趟,老哥,走吧,去别的地儿瞧瞧吧。” 宫墨玉应了一声,那妈妈桑连忙留人:“两位公子别走啊,我们楼里还有不少出色的孩子的,你们挑挑呗。” 这两个一出手就是二十两的冤大头,可不能就这样放走了。 宫墨玉想了想,决定留下。 趁着妈妈桑去招待别的客人,两人在蓝秀坊里装作闲逛,实则是四处打量。 “妈妈桑的话,你信吗?” “信。”宫墨玉淡淡道。 南溪弯唇一笑:“我也信,不过,若说完全没有孩子,是不可能的,最多是妈妈桑,或者她后面的人察觉到不对劲,有了新的安排。” 两人的想法不谋而合。 “对方可能已经察觉了,你打算怎么办?”南溪问宫墨玉。 “等。”宫墨玉给出一个答案。 南溪蹙眉,似乎除了等,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不免叹了口气。 “你之前与小九争风吃醋的人在哪里,本宫想见见他。”宫墨玉忽然换了话题。 南溪头皮发麻,为什么要见君华,难道要算账?可她与君华屁事没有啊。 “怎么,不愿意?”宫墨玉眼里已经漫上了几丝危险。 南溪一笑:“有什么不愿意的,君华这次帮我挺多,我知道蓝秀坊的事,还多亏他帮忙呢,要见就见呗。” 君华今日恰好也没客人,见到两人,愣了一愣,不过,他与南溪已经很熟了,即便又换了一副妆容仍是被他认了出来。 “太子妃。” 目光移到旁边那比南溪高出许多气势极强的男人,瞳孔不易察觉的缩了缩,连忙弯腰行礼:“这位想必就是太子殿下了,君某参见太子。” 宫墨玉冷冷地看着,也并不叫他起来,那目光如有实质一般,针扎一样的刺过来。 宫墨玉心里很不爽,就是这个小白脸,弱不禁风,哪儿好了,也值得南溪天天往这里跑。 “眼光差。”宫墨玉冷冷吐出几个字。 南溪风中凌乱,什么鬼啊,她把目光移开,假装没听到。 ##第一百零八章 名单 宫墨玉走到君华身边,眼神晦暗,声音阴冷:“你让本宫的皇妹和太子妃为你生出龃龉,本事不小。” 果然是来算账的,南溪心里有点担心。 君华淡定道:“殿下,君某与九公主并无任何私情,九公主天性活泼,君某一直恪守本分,不敢越雷池半步,至于太子妃……” 顿了顿,君华道:“太子妃曾经救过君某,君某欣赏太子妃,也是朋友之间的欣赏。” 宫墨玉哼了一声,不知道信了没有。 南溪趁机道:“殿下,正事要紧。” 宫墨玉凉飕飕的看了她一眼,倒是没再说什么,而是对君华道:“殿下这次是来了解蓝秀坊的,把你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 “是,太子。” 君华看了南溪一眼,南溪冲他点了点头。 “蓝秀坊从几年前开始,就一直在秘密进行着拐卖儿童的勾当……” 宫墨玉淡淡的听着,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君华低垂着眸子,慢慢道:“这些孩子,大多数是调教好后,被卖到有这方面爱好的人家里,就我所知,朝廷有好些官员,都是蓝秀坊的客户。” “你所说的官员是哪一些,如果不属实,待本宫查出来,你就是诬陷朝廷命官,下场不用本宫多说。”宫墨玉眼神格外犀利,带着一股强烈的压迫感。 君华顿时就觉得呼吸一窒,没想到太子的威压这么厉害,紧紧只是一个眼神,就让他有种说不出来的害怕。 但是,他只是慌乱了片刻,很快就从容的直视着宫墨玉,眼神十分清明坚决:“君某保证,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宫墨玉与他对视片刻,微微眯了眯眼,这人当真只是个服侍人的?一个南风馆的,哪里来这样的眼神。 心里转了无数个念头,脸上却仍旧淡淡的:“你如何让本宫相信?” “我有一份名单,殿下去查一下便能知道。” 南溪有些意外,君华并没有跟他说名单的事情。 “名单在哪?” 君华起身道:“我这就写出来给殿下。” 片刻后,君华将一张笔墨未干的纸交给宫墨玉,解释道:“我能力有限,查到的就只有这些。” 宫墨玉扫了一眼,暗自心惊,这里面有好几个都是日日在朝堂上可以见到的,说话举足轻重,完全看不出来,他们私底下竟然有这样的爱好。 南溪也跟着看了两眼,可她不在朝堂上,不认识那些人,因此没什么感觉。 宫墨玉没有问君华早知道这件事,干嘛不曝光出来,在看到名单上那几个名字时,他就已经知道,那些人,是君华惹不起的。 甚至,他在蓝秀坊都身不由己,只要他敢透露出去一点,说不定下一个死的就是他。 “这份名单我会去一一核实,本宫现在命你监视着蓝秀坊,一旦有异动,及时来汇报。”宫墨玉扔下这句,就带着南溪离开了。 临走前,他又停下了脚步,意味深长地看了君华一眼,君华似乎很紧张:“殿下还有什么要问的,君某一定知无不言。” 宫墨玉勾了勾嘴角,吐出几个字:“君公子好心计。” 君华后背瞬间爬满了冷汗,他勉强扯了扯嘴角,道:“君某不明白殿下的意思。” “不要在我面前搞鬼,尤其是太子妃,她不是你能利用的。”几乎是警告的说完了这番话,宫墨玉再没有犹豫,大步朝前走了。 君华后退一步,扶着桌子。 仅仅只是一个照面而已,就这样被看出来了吗?他还是低估了宫墨玉啊。 半晌,君华低低的笑起来,那笑容又苦又涩。 夜色如水。 “你跟君华说了什么?”南溪好奇地问,刚才她先出来了,没有听到两人的对话。 宫墨玉瞥了她一眼,淡淡道:“没什么。” 南溪撇了撇嘴,换了话题:“君华给的这份名单可靠吗?” “可靠,他不敢撒谎。” “那是不是可以把蓝秀坊查封了?”南溪兴奋起来。 只要一想到还不断有孩子被遭毒手,她就恨不得立刻将蓝秀坊关门。 宫墨玉慢慢道:“再等等。” 南溪直起身,看着他,急切地道:“还等什么啊,晚一天就多一份危险,你看,现在幕后黑手出来了,而君华救的那群孩子就是证据,将妈妈桑抓起来打一顿,不信她不招。” “你觉得那些官员是幕后黑手?”宫墨玉神情古怪。 被他这么一问,南溪忽而冷静下来。 细一想,这确实说不太通,幕后黑手不会是一群人,他们最多只是享受了服务成果,然后反过来庇护蓝秀坊,也有可能。 但问题是,一个朝中会有那么多变态吗? 宫墨玉接下来的话也印证了她的猜想:“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官员和蓝秀坊都只是被一个人控制的工具而已。” 南溪不服气道:“你怎么知道,瞎说的吧。” 其实她也觉得不对劲,看起来这个圈很完美,各取所需,但总觉得差了点什么,好像中间漏掉了一环。 “朝廷有两个有那么癖好还说得通,如果有一群,那只能说明,有人刻意为之。”宫墨玉面色冷肃。 南溪脑子里灵光一闪:“有人试图通过蓝秀坊控制他们。” 控制一群朝廷高官,目的是什么?南溪忽然觉得不能细想,一想后背就发麻。 不过宫墨玉这是什么脑袋,仅凭这一点就能想到那么多,确实有几分刷子,怪不得能当上太子。看来她以前都太低估他了,她忽然又有些为自己发愁,这么强大的宫墨玉,他如果不是自愿退婚,自己当真能逼迫他吗? 宫墨玉连夜去见了皇帝,父子俩说了什么谁都不知道,反正宫墨玉是天亮才离开的。 然而第二天他刚回到东宫,就得到了一个消息,蓝秀坊昨夜走水了,因为是下半夜着火的,里面的人大多数没有逃出来。 宫墨玉听完,震怒。 昨夜他们去蓝秀坊的时候,肯定是被那人知晓了,故而来这么一招釜底抽薪。 手段与杀卫琅一家如此相似。 这人消息竟这么灵通,次次都赶在他动手之前,可见,他定然在他身边安插了不少探子。 漆黑的眸子逐渐变得冰寒。 宫墨玉握紧拳头,眼底翻涌着滔天怒火,若是不将此人揪出来,他绝不罢休! ##第一百零九章 蓝秀坊被烧 “南溪,南溪你给我出来!”九公主一把推开面前拦阻的人,怒气冲冲的冲进来,丝毫不顾形象的在院子里大喊大叫。 南溪带着玉蝉玉环,缓缓走出来,细长的柳叶眉微微蹙着,声音清冷:“什么事?” 九公主一看到南溪就奔了过来,一把握住她的手,急切地问道:“君华在不在你这里?” 蓝秀坊走水,烧的片瓦不留,九公主得知消息,急忙赶去找君华,然而,却只看到了数十具尸体,而侥幸逃出来的,也早就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九公主一着急,就跑到南溪这里了。 南溪将手抽出来,冷声道:“不在。” 九公主摇头,不停地道:“不可能,不可能,你一定知道他在哪里,快告诉,你快告诉我。” 南溪被她的无理取闹弄得有些烦,“九公主,请你动脑子想想,忠义侯只有我一个主子,君华过来找我做什么?请你不要这样污蔑我的名声。” 九公主愣愣的看着她,眼神十分茫然,然后很快,又变成了怨恨。 “你这个灾星,都是因为你,不是你,君华怎么会死。”九公主忽然尖声咒骂起她。 陈嬷嬷皱了皱眉,好心上前来劝慰:“九公主,您说的那个人确实不在侯府,郡主没有骗您。” “你算个什么东西,本公主说话也有你插嘴的份儿。”九公主反手甩了陈嬷嬷一巴掌。 她现在在气头上,什么话都听不进去。 陈嬷嬷老脸通红,屈辱地退了下去。 南溪被勾起了怒火,寒声道:“公主殿下好威风,陈嬷嬷是太子殿下的人,你说打就打,是何道理?!” “一个奴才而已,少在那里假仁假义,你若不说出君华的下落,本公主今天一定要将你的侯府搅得天翻地覆。”九公主撂下狠话。 南溪忍无可忍,对玉蝉玉环道:“把她给我轰出去,这是忠义侯府,不是你公主府。” 两个丫头眼里只有南溪,闻言上前来赶九公主。 九公主气的不行,威胁道:“你们敢碰我一下,我一定让你们生不如死。” 玉环玉蝉听而不闻,架着九公主往门口走去。 “南溪,南溪,我不会放过你的……”九公主叫骂声远远传来。 南溪摇了摇头,十分无语。 “郡主,这样是不是不太好?”陈嬷嬷有些自责,认为是自己把事情搞砸了。 刚才被九公主打了一巴掌,眼角被她手上的指环划破了,南溪看的眼神越发冰冷。 “她自己送上来找骂,我对她已经算是客气了。”南溪冷冷道。 陈嬷嬷轻轻叹了口气。 蓝秀坊一夜之间被烧的只剩下一堆废墟一事,在京城引起了热议,连续好几天,大家茶余饭后,都在谈论这件事情。 君华还是没有下落,官府已经将所有尸体统计出来,足足有八十九具,有些能认出来,有些烧成了焦炭,内中没有君华。 只希望,他是跑出去了吧。 这天南溪从彩云阁回来,经过侯府所在的巷子口,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心里一动,走过去,试探地叫了一声“君华?” 那人回过头,冲她笑了笑:“郡主。” 南溪连忙把人带进去,让人给他倒了杯茶,看着他喝下去后才问道:“你去哪里了,怎么会出现在我家门口?” 君华回答她:“蓝秀坊着火那日,我不在房间里,所以逃过了一劫,但是我发现有黑衣人在追杀我,就没敢出现,直到今天才来找你。” “那就好。”好歹相识一场,没事就好。 君华整了整神色,道:“郡主,我在蓝秀坊周围,发现了这个,我想对官府查案应该有用。”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 南溪接过一看,是一张薄薄的铁片,看起来像是令牌之类的,南溪也不认识。 “这东西我先收起来,可能太子那边用的着。” 南溪看君华很疲惫,便道:“你先休息一下吧,有什么事醒来再说。” 君华还要说什么,南溪已经叫人去准备了客房,而她,则拿着铁片,去找宫墨玉、近几天,宫墨玉一直和京兆府在忙碌蓝秀坊起火一事,可惜时间太晚,没有人知道火是怎么烧起来的。 于是就只能变成一桩无头案了。 八十多条生命,纵火之人,该死! 南溪过来时,宫墨玉正在一个个查看官员的履历,抬头看到南溪,扯了扯嘴角:“你来了。” 他眼角眉梢都是疲惫,眼里密布着血丝,可见这几天很不好过。 南溪嗯了一声,走过去将铁牌给他看:“你认识这个吗?” 宫墨玉瞥了一眼,神色微微变了。 “从哪弄来的?” 南溪看他的神情,知道这个铁牌估计很重要,就如实告诉了他:“君华逃出去了,这是他在蓝秀坊附近找到的。” 宫墨玉捏着铁牌,嘴里挤出两个字:“老二。” 南溪诧异,让宫墨玉喊出老二的,难道是二皇子? 果然,下一刻,宫墨玉就道:“这是玄铁令,老二有一支府军,这个是府军通用的令牌,他试图效仿前朝大将军,建一支独一无二的军队。” 南溪:“……” 皇帝还在,他自己建军队,不是找死吗? 宫墨玉握着玄铁令,发现上面有火灼烧过的痕迹,确实像是从火场里出来的。 问题是,出了蓝秀坊被烧一事,君华也是不可信的。 想了想,宫墨玉道:“这个我会交给京兆府,让他们去审理。” 南溪点了点头,觉得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了,就要离开。 宫墨玉叫住她:“那个君华,你离他远一点。” “君华有问题?”南溪蹙眉。 宫墨玉冷笑:“他接近你的目的,不过是为了把我引过去,而且,蓝秀坊那么多人都死了,只有他还活着,这样的人,会没问题?” ##第一百一十章 蛇鼠一窝 南溪回到府里,就去找君华,却得知君华已经离开。 “什么时候走的,他说了去哪里没有?” 陈嬷嬷一一回答:“君公子说他还有些事情要处理,没说要去哪里。” 南溪眸子微眯,本来要问他点事,既然走了,便算了。 恰在此时,空间忽然传来一阵异动。 南溪用精神力一看,只见空间内,她曾经丢进去的牙婆夫妻已经醒过来了,那响动正是他们发出来的! 南溪大喜,真是天助我也,没想到这俩夫妻竟然这个时候醒过来了。 她当即回到房里,将房门紧闭,闭眼凝神片刻,再睁开眼时,已经进了空间。 对她的到来,牙婆很是惊慌,眼珠子乱转。 南溪对此视而不见,慢条斯理地道:“你们俩的命,是我救回来的,我想让你们生就让你们生,想让你们死,就让你们死,所以,你们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牙婆忙不迭的点头。 南溪满意道:“那好,现在,把你们在各府的眼线,都说给我。” 牙婆嗷呜嗷呜的比划着,南溪一个字都没看懂,眉头渐渐蹙起:“什么意思,你不能说话?” 牙婆握着喉咙,拼命点头。 毒镖是一剑封喉,牙婆脖子上仍旧缠绕着白纱布,南溪起初以为她是在装神弄鬼,狐疑的替她检查了伤口,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镖有剧毒,因为南溪及时给他们做了手术,命是保住了,可喉咙也被毒药损坏了。 “他还没醒?”南溪转向旁边的来福。 牙婆摇头,意思似乎是醒来了,然后又指了指脑袋,做痛惜状。 南溪明白了,来福是没哑,但是傻了。 南溪身上的气息,顿时就冷了下去。 牙婆有些害怕,往后缩了缩,生恐南溪会迁怒到他们头上,一刀剁了他们。 “会写字吗?”牙婆深吸了口气。 牙婆摇了摇头。 南溪冷笑:“你开牙行的,手下每日都有账目出入,竟然会不识字?不要试图挑战我的耐心。” 牙婆急得抓耳挠腮,一会指指自己,一会指指昏睡的来福,来回比划。 “来福识字,你不识字?” 牙婆点头。 南溪思忖片刻,将来福叫醒,来福揉了揉惺忪的眼睛,看着南溪呵呵傻笑,口水一直拖到了下巴。 南溪皱了皱眉,撇开了视线,看来今天是问不出什么来了。 “你们好生待在这儿,我会给你们寻找解毒的办法,。” 牙婆连忙趴下磕头。 南溪分别给两人抽了一管血,就没有再理会他们,去了旁边的毒药室里研究。 一直等到外面传来敲门声,南溪这才收拾了下东西,抬脚出去。 这个空间相当于一个封闭的房间,从里面看不出什么异样。将两人放在里面,她不用分心再去管他们,是以南溪暂时不打算将他们带出去。 回到房间,南溪打开门,问道:“什么事?” 玉环道:“郭掌柜刚才遣人过来,说是找到合适的掌柜了,问是否领来给您看看?” 南溪将郭二调到彩云阁后,当铺就没人再管理了,她就让郭二帮着找个靠谱的掌柜。 “我过去看看吧。” 当铺里,南溪见到了新来的掌柜,圆脸富态,五十来岁,看模样是挺敦厚的一个人,从三十多岁当掌柜,干了快二十年,经验丰富。 南溪很满意,谈妥了工钱,第二日就能来上班。 送走了新掌柜,南溪对郭二道:“郭叔,上次你说的那样东西,我在侯府上下找了个遍,都没有寻到什么特殊的。” 郭二一听这个称呼,愣了愣,才道:“郡主,您还是唤我郭二吧。” 圣上亲封的明安郡主,还是未来的太子妃,称呼他一个下人为叔,他承受不起。 南溪轻描淡写地道:“你当得起,这铺子如果不是你主动提起,我也想不起来,父亲在世时常教我,敬人者人恒敬之。” 郭二感动不已。 南溪静静等着他平复情绪,也不催他。 过了一会儿,郭二稳定了情绪,有些不好意思,道:“让郡主见笑了,那东西重要,侯爷想来是随身携带,再或者是托付给什么人了。” 南溪也早料到了这一点,只是碰碰运气罢了。 郭二迟疑道:“郡主,那卫琅或许有可能知道,夫人在世时,对他多有信任,侯爷出征后,最有可能将东西给夫人,夫人又一向与兄长亲厚,所以,卫琅可能知情,郡主去一问便知。” 南溪久久没说话。 老掌柜还不知道,卫琅早已经死在了狱中。 “郭叔,卫琅已经死在了天牢里。” 郭二睁大眼睛:“死了,怎么就死了?他还没为他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怎么就死了?” 提到这个,南溪就心塞,也不想多说,含糊了过去。 说话时都没注意到,有一人悄悄伏在门外,将两人的对话全听了去。 …… 陈家。 “你说她在找东西?”陈思宁摆弄着艳色的指甲,漫不经心的问道。 “对,好像是忠义侯在世时留下来的,南溪很重视。”杨管事谄媚道。 陈思宁挑了挑细细的眉毛,来了一点兴趣:“是什么?” 忠义侯府被卫家控制这么多年,就算有,也绝不会在府里。 杨管事有些为难道:“这个,我没怎么听清楚,但是,听他们的语气,一定很重要。” 陈思宁不置可否,垂眸沉吟着,忽然,她笑了起来。 就在杨管事不明所以的时候,陈思宁忽然转向他,笑的十分灿烂,却莫名让杨管事打了个寒颤。 “杨管事,你说那东西那么重要,如果有人提供线索给她,她会不会很激动?” 杨管事犹豫着:“也许吧。” “那好。”陈思宁拍了拍手,跳起来,愉悦地道:“杨管事,到你出山的时候了,这次要是成功了,我就给你一千两银子,你离开京城,随便找个地方生活,再也不用担惊受怕。” 杨管事嘴唇动了动,心想,为什么要离开京城,他才不愿意离开这繁华之地。 不过,到底还是没有说出口。 等到南溪真的死了,那时候,还不是他想去哪就去哪。 ##第一百一十一章 还来得及 “小姐,九公主今儿在酔味酒楼请客,时间差不多了。”丫头在外面提醒道。 陈思宁收起眼里的算计,挥了挥手,让杨管事先退下,自己换了身衣服,前去赴宴。 酔味酒楼是整个京城最大的酒楼,接待的客人非富即贵,就连九公主这样的皇族,也很喜欢过来。 陈思宁来过数次,熟门熟路的来到天字号雅间,推门而入。 “思宁,你来了,快来坐。”九公主伸手招呼。 陈思宁走过去坐下,正好对上平阳郡主的视线,两人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看。 九公主看在眼里,道:“你们俩这是做什么,今儿看在我的面子上,都不许再闹别扭了。” 自从陈家和镇南王在朝堂对上之后,平阳郡主就渐渐疏远了陈思宁,陈思宁心里有鬼,知道镇南王开始对陈家下手,于是事先对父亲坦白了,陈文宗当即先下手为强,联合了一批交好的官员,弹劾太子和镇南王相交过密,这才有了朝堂上的那一出。 平阳郡主起先一直不愿意相信,知道这件事后,震惊不已,由此也想起了之前与陈思宁交往的点点滴滴,越想越是心惊:陈思宁此人,当真不可深交。 两人自七夕节后,再没见面,乍一相见,都有些不自在。 陈思宁一笑,柔声道:“公主说哪儿的话,我俩没闹别扭。” 平阳郡主也僵着脸,道:“我要在家里照顾娘和弟弟,没什么时间。” “那就好,我还以为你们因为家里的事情,不再来往了,朝堂上那些事,跟我们没关系,政见不和是常有的。”九公主轻松道。 两人都点头应下。 “这样才好,来来来,我从宫里偷偷带了坛御赐的酒出来,都尝尝。” 九公主带出来的宫女取出酒,一一倒上。 陈思宁举着酒杯,认真地对平阳郡主道:“平阳,我们很多年的姐妹了,我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 平阳郡主微微有些动容,也举起了酒杯,与陈思宁碰了碰。 三人在雅间里吃的高兴,吃着吃着,九公主开始大骂南溪,骂她狗胆包天,而太子哥哥鬼迷了心窍,竟然对她言听计从。 上次自己去找侯府,竟然被南溪赶了出来,去找太子哥哥,没想到宫墨玉竟然毫不理会,还警告她不许去招惹南溪。 然后又提起君华,情绪十分低落。 陈思宁小口小口的喝着汤,眼眸迷离,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平阳郡主笨拙的安慰着九公主,却没什么用。 “郡主想要出一口气,也很简单。”陈思宁忽然慢悠悠地道。 雅间里其他两人都看着她。 陈思宁却不继续说了,反而是劝两人多吃一些,九公主心急的追问道:“到底怎么办,你快点说。” 陈思宁心里想着,这件事情,万无一失最好,但若是出了一点岔子,自己肯定吃不了兜着走,还不如多拉几个人一起,到时候东窗事发,也不至于一点活路都没有。 想到这里,陈思宁正色道:“公主,平阳,这次事关重大,我要你们答应我,绝对不可以往外泄露。” 九公主不在意地道:“咱们这里就三个人,谁那么傻,会往外泄露。” 陈思宁看了一眼她身后的宫女,九公主了然,吩咐道:“你出去门边守着,不要让任何人靠近。” 宫女答应一声,退了出去。 陈思宁又看着平阳郡主,平阳郡主被看的不自在,不悦地道:“你这么看我做什么,难道觉得我会泄露?” “我相信你,平阳。”陈思宁冲她笑了笑。 三人在雅间里商量了许久,平阳郡主心惊肉跳,提了一句,道:“她也没那么坏,罪不至死吧。” 陈思宁笑了笑,道:“没让她去死,只是给她个教训而已。” 平阳郡主不说话了,只是一个教训,那没什么可担心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回到王府后,她心里就一直很不安心,去看元氏的时候,还差点被门槛绊倒。 “平阳,你怎么了?”元氏担忧的看着她。 平阳郡主摇了摇头,伸手去抱旁边的弟弟,元氏不让抱,嗔怪地道:“你看看你那副样子,先别抱,把弟弟给摔了。” 平阳郡主收回手,讪讪地坐下。 “平阳,你到底怎么了?”元氏越看越不对劲,忍不住严肃的问道。 “娘,我没事……好吧,娘你觉得南溪那人怎么样?” 元氏毫不犹豫道:“明安郡主人很好啊,虽然性子冷了点,这也不怪她,任谁一个人被囚禁了那么多年,性子多少都会有些变化,明安郡主还能保持那么好的心肠,实属难得。” 过了一会,元氏狐疑地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平阳郡主看着她娘红润的脸颊,僵硬的笑了笑:“没事,就随便问问,那个,娘,没事我先回房了。” 说着就走了,身影颇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这孩子。”元氏摇了摇头。 …… 南溪起来用了早膳,带着玉环去顾婶那看了孩子。 三伢子——就是之前南溪抢救回来的孩子,情况已经好多了,伤口在结疤,在顾婶的纠正下,已经不再用狗叫来回答。 南溪给他检查了一遍,心里高兴,撸了一把孩子的头发,笑道:“不错不错,很厉害,过几天就可以下床跟哥哥们玩耍了,高兴吗?” 三伢子比较亲近南溪,只是仍旧不会回答她,就用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看着南溪。 “我这儿有糖哦,你要是点个头,就能得到这颗糖。”南溪从带来的东西里取了一块糖出来,笑着在三伢子眼前晃了晃。 三伢子抿了抿唇,没说话,但眼里透露出渴望。 顾婶在旁边道:“小三儿,姐姐说了,点个头就能吃糖,婶子教了你,点头是这样。” 三伢子愣愣地看着顾婶,照着学,总算是学会了,也如愿得到了糖。 其他的孩子头停下了做游戏,在门口看着。 南溪就让玉环把糖都分了下去。 她每次过来,都会跟孩子们玩一会游戏,除了身体有残疾的,不少都比之前活泼了很多。 从院子里出来后,南溪看到了杨管事。 ##第一百一十二章 不是我 平阳郡主翻来覆去,一晚上都没睡好,第二天顶着一双熊猫眼起来。 时间眨眼而过,马上就要到昨天她们商量好动手的时间,平阳郡主开始坐立难安。 不远处,她娘带着弟弟在晒太阳,弟弟牙牙学语的声音远远的传来,平阳心头一颤,如果没有南溪,根本就没有这幅场景,她不能恩将仇报。 想到这,平阳郡主飞快的起身出了府,直奔忠义侯府。 “我找你们郡主,郡主在吗?”平阳郡主看着升到头顶的太阳,后背隐隐冒出了汗。 没事,还来得及。 门房摇头道:“郡主不在府里,一早就去了彩云阁。” 平阳郡主转身就去了彩云阁。 彩云阁里,玉蝉正帮着收账,算盘打得有模有样,抬头看到平阳郡主在四处张望,像是寻找什么,眉头就是一蹙。 平阳郡主对自家郡主不友好,玉蝉也不欢迎,故而就当没看到一样。 “你家郡主呢?” 玉蝉暗暗的翻了个白眼,道:“郡主不在,平阳郡主有何贵干?” “我找你家郡主有事,她去哪儿了?”平阳郡主没空计较她的语气。 玉蝉正色道:“平阳郡主是有事找我家郡主吗?直接跟我说就行了,郡主回来,我会转告她的。” 平阳郡主却厉声道:“我要见你们家郡主,她在哪儿?” 玉蝉也吓了一跳,再看平阳郡主神色不对,虽然心里不服气,还是道:“郡主出城去给侯爷和夫人扫墓去了。” 平阳郡主一脸茫然,怎么会,不应该啊,不是说下午才会动手吗?这还不到中午。 忽然福至心灵想到,陈思宁骗了她,她们提前动手了。 既然时间骗了她,那,她说的“吓唬”还可信吗? 平阳郡主脸色剧变,不好,南溪有危险。 “你怎么了?”玉蝉心惊胆战的看着平阳郡主,这人的脸色实在太难看了,真怕她下一刻就倒下去,然后讹自己的医药费。 平阳郡主如梦初醒,声音比刚才更急切:“你们郡主带了什么人一起去的?” 玉蝉也跟着紧张起来:“就带了玉环一个,平阳郡主,发生什么事了?” 玉环懂点功夫,但一两个人还好,一群人,怎么可能打得过。 不行,必须去找人把南溪救出来。 平阳郡主转身就走,走了几步,又返回来,对玉蝉道:“青苍山最近有山贼出没,你们家郡主这个时候怎么会去扫墓,快点找人去把她追回来。” 玉蝉一听,魂飞魄散,也没去计较平阳郡主话里的漏洞,一下子就慌了手脚。 “怎么会有山贼,那郡主可怎么办?” “还不快去找人?!”平阳郡主又提醒了一遍。 玉蝉六神无主的答应着,慌慌张张的跑回去找玉明了。 平阳郡主心里稍安,但看到玉蝉那无措的身影,心头又漫上了疑云,忠义侯府的人能把南溪救出来吗? …… “太子到!” 随着一声高亢的通传,宫墨玉大步走了进来,他一袭蓝色长袍,腰间悬着一枚造型很奇怪的饰物,走路带风。 宫墨翼口中的茶差点喷出来,狐疑道:“宫墨玉?他来这儿做什么。” 想归想,宫墨翼还是起身迎了出去。 “什么风把皇兄您给吹来了。”宫墨翼皮笑肉不笑。 宫墨玉冷冷瞥他一眼,直接走到上首位坐下,宫墨玉恨得牙痒痒,但也只能忍着,在对面坐了。 “皇兄,发生何事了,弟弟胆子小,您可别吓唬我。”宫墨翼装作一副害怕的样子。 宫墨玉看了他一会,轻笑,眼里却没有笑意,“二皇弟,七月十三晚上,你的府军在哪里?” 宫墨翼一听,脑子飞快的转着,这是兴师问罪?眼里划过一丝不悦。 “皇兄,您虽然贵为太子,但我没犯任何事情,你这样的语气,是不是不太好?” 宫墨玉一字一顿:“你只需回答我,七月十三晚上,你的府军到底在哪里?” 铺天盖地的威压施加下来,宫墨翼感觉到一股极大的压力。他强压下心头的惊惧,不甘心地道:“除了在府里,还能在哪里?” 宫墨玉冷笑:“那这是什么?” 一枚铁牌被放到桌上,二皇子专属的徽记十分明显,宫墨翼皱眉:“这是我府军的令牌,怎么会到了你手里?” “你再仔细看看。” 宫墨翼认真看了看,发现上面有些被火灼烧过的痕迹,顿时心里就是一沉。 火烧,七月十三,宫墨玉的态度……他还有什么不明白,宫墨翼倏尔站起。 “与我无关,我不知道,皇兄,你要相信我。” 宫墨翼心里清楚,这要是与八十几条人命联系在一起,他就算是废掉了,还肖想什么皇位,直接去掘个坟墓吧。 宫墨玉冷冷看着他。 宫墨翼心慌,走到宫墨玉身边,低声下气地道:“这是有人害我,皇兄,你一定要查明白,还我清白啊,我是无辜的。” “这铁牌只有你的府军才有,且是特制的,别人从何处得到?” 其实宫墨玉心里也存疑,贵妃生的这个儿子,没什么大的能耐,一直还算安分守己,野心也是有的,但没那份能力,他也不怎么看得上。 宫墨翼有那个胆子,私底下勾结大臣?他图的什么。 父皇还在,一旦事情暴露,他必死无疑。 因为皇帝最讨厌结党营私,特别是皇子,宫墨翼此举,无异于自寻死路。 “蓝秀坊不是你放火烧的?”宫墨玉逼问。 宫墨翼震惊道:“不是我,怎么可能是我,皇兄知道的,我没什么追求,只想好好过日子,我干嘛要去烧蓝秀坊?” 蓝秀坊被烧,京城上下全都知晓,但没几个人知道,蓝秀坊干的勾当。 宫墨翼的神情,不似作伪。 他也不知道。 ##第一百一十三章 遇险 宫墨玉定定地看着二皇子,正待要说话,暗一忽然闯进来,在宫墨玉耳边说了句什么,只见他猛地站起来,神情恐怖,然后一句话没说,就大步往外走。 二皇子愣了愣,很快就明白过来,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不然宫墨玉不会是那种表情。 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二皇子在身后高声道:“恭送皇兄。” 宫墨玉脚步一顿,回过头,凉飕飕的看了二皇子一眼,后者顿时觉得脖子发凉,讪讪的不敢再说什么。 宫墨玉不再管他,大步出了二皇子府,已经有两匹马在外面等着。 暗一简单的将事情说了一遍:“有个小乞丐过来送信,说郡主现在在青苍山,有危险,属下马不停蹄的让人去侯府核实,证实后就过来找殿下了。” 说着,他递过去一张纸条。 宫墨玉看完之后,揉成了一团,因为用力,手背青筋暴起,下颌绷得死紧。 暗一暗自心惊,他知道郡主遇到危险,宫墨玉会很着急,但没想到,宫墨玉竟会急成这样,看来,郡主在殿下心里的位置,比他想象的还要高一些。 “跟我出城找人。”宫墨玉一刻都没犹豫,翻身上马。 “是。”顿了顿,又道:“属下已经通知了精卫队待命,因为没有您的命令,所以暂时还没有出发。” 宫墨玉面罩寒霜,摆摆手道:“让他们随后过来。” 话落,一夹马腹,如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急促的马蹄声,如同沉重的鼓点一般,敲击在人的心头。 …… 马车上。 南溪和玉环坐在一边,杨管事一个人蜷缩在另外一边。 从上车开始,南溪就一直盯着杨管事,那视线如有实质,直把他盯得头皮发麻,没话找话道:“郡主,这次我若是帮你找到了那东西,过往的一切,是不是可以既往不咎?” “东西还未找到,谈这个为时尚早。”南溪淡淡道。 杨管事却把胸脯拍的砰砰作响,很有把握地道:“郡主放心好了,绝对能找到,这是卫舅爷喝醉后亲口跟我说的,绝对不会有错。” 按照杨管事的说法,侯爷夫人最后确实把东西给了卫琅,卫琅知道侯府不保险,将东西/藏在了忠义侯墓地周围。 南溪并不怎么相信,杨管事这人毫无信义可言,但转念一想,又觉得可疑,郭二说皇帝因为这个东西,忌惮忠义侯府,但知道这东西的人很少,杨管事一个店铺里的伙计,是如何得知的? 除非,卫琅真的跟他说过。 南溪对那东西非常好奇,不愿错过任何一个机会,这才愿意跟着杨管事前来。 “最好如此,否则,本郡主一定会亲自将你送进大牢。”南溪毫不掩饰自己对他的憎恶。 杨管事眼里全是惊恐,唯唯诺诺地道:“郡主放心,我过够了之前东躲西/藏的日子,只想将功赎罪。” 这猥琐的模样,让人看了倒胃口,南溪扭过头,转而推开窗子,往外瞧了瞧,冷不丁道:“这条路怎么不像要去我爹墓前的路。” 杨管事心里咯噔了一下,也往外看了看,脸上却疑惑道:“是这条没错啊,郡主是不是记错了?” 事实上,南溪并不记得忠义侯夫妻葬在哪里了,只知道在青苍山脚下,有个很大的庄子,但原主只去过一次,对具体的路线毫无印象。 车夫虽然是侯府的,但却是南溪后来找的人,所以也不知情,完全按照杨管事的指示在走。 南溪不置可否。 又往前行了一炷香功夫,杨管事忽然叫道:“车夫,停,我要下车方便。” 玉环蹙眉骂道:“你怎么那么多毛病,忍着。” 杨管事嘿嘿笑道:“玉环姑娘,人有三急,怎么能忍。” 这时候,南溪开口:“停下,让他下去。” 杨管事感激道:“多谢郡主。” 马车停了下来,杨管事踩着车辕往下跳。 身后,南溪面无表情的抬起脚,毫不留情的朝着杨管事的屁股狠狠一脚踢下去。 只听扑通一声,杨管事面朝下,摔下了马车,啃了一嘴的泥巴。 他愤怒的捶着地,大骂道:“兔崽子,狗娘养的,竟敢踢你杨大爷……” 车门砰一声关上,南溪理都没理他,吩咐车夫:“加快速度,赶紧离开这里。” 玉环惊疑不定,“郡主?” 南溪面色凝重:“我们上当了,老匹夫骗了我们,林子里有人影。” 当杨管事说要下车时,南溪就长了个心眼,她眼神也好,杨管事打开车门,她最先注意周围环境,一眼便看到林子里晃动的人影。 再联系她之前的试探,说路不对,杨管事明显有些紧张,心里就有了计较,这人,绝对有问题。 玉环大惊,还没说什么,车夫大叫起来:“郡主,不好,有人……” 一句话还未说完,有什么东西破开了空气,紧接着,就是车夫闷哼的声音,再然后,有什么东西摔了下去。 “是车夫被箭射中了……”玉环心底一片冰凉。 接二连三的破空声传来,耳边全是咄咄的声音,亏得侯府的马车车壁够好,两人才没有被射成筛子。 饶是这样,也有不少箭只从窗子里飞了进来。 玉环抽出剑隔开乱箭,两人只能弯着腰缩在角落里。 而这时马儿受了惊,疯了一样的横冲直撞起来。 南溪没办法稳住身形,接连被撞了数下,额头那一撞,直接磕在了长椅上,几乎没让她死过去。 “郡主,你怎么样?”玉环惊呼。 南溪伸手碰了碰额头,摸了一手的鲜血,她强忍着眩晕感,镇定道:“没事。” 玉环想要去帮南溪处理伤口,但车身实在太晃,根本没办法定住身体,玉环心急如焚。 “不行,奴婢出去驾车。” 否则,这样下去,她们都会死。 南溪头晕目眩,耳朵嗡嗡作响,没听清玉环说的话,但是下一刻,玉环的尖叫声陡然将她炸清醒过来。 “郡主,前面没路了,是一条大河……” ##第一百一十四章 被抓 前面是湍急的河流,后面是追兵。 玉环一咬牙,拉着南溪一起跳了车,在落地的刹那,她将南溪护在了身上。 与此同时,不远处传来一声巨大的声响,马儿拉着马车,掉入了水里,骏马发出凄厉的惨嚎。 南溪爬起来,拉着玉环便跑。 玉环没动,推了推她的手,道:“郡主,你赶快走,奴婢在后面挡住那些人……” 不等她说完,南溪便沉声道:“要走一起走,我是不会一个人走的。” 玉环急了,但看到南溪坚定的神色,就知道说什么也没用。 “我去挡住他们。” 杨管事带着人,气喘吁吁的追过来,看到两人的惨状,狰狞着脸哈哈大笑道:“让你们跑,还不是被老子抓住了。” 杨管事得意极了,他可还记着被南溪折辱的那些日子,好不容易人落到自己手里,非得狠狠羞辱一番。 “卑鄙,无耻。”玉环横剑挡在南溪面前,朝地上啐了一口。 杨管事不以为意,对身后几个人高马大的壮汉道:“去把人给我抓起来,那个丫头死了没关系,至于明安郡主,我要活的。” 壮汉们答应一声,冲了过来。 一共四个大汉,看样子身手都不错,玉环虽有功夫,但也只是一般,根本抵挡不住,几个大汉也是在耍着她玩,将玉环逗得气喘吁吁。 玉环喘着气,大喊道:“郡主,你快走,我挡不住了。” 南溪面沉如水,非但没离开,反而冲着杨管事道:“你不就想抓我吗?我跟你走,你放过玉环。” “郡主……”玉环不敢置信。 南溪没理她,只是定定的盯着杨管事,一字一顿道:“放了她,我跟你走。” 杨管事摸着下巴,笑的很贼:“还是郡主识时务,人,自然是不能放的,把那丫头给我带过来。” 玉环已经被制住,很快被带了过来。 “郡主,你怎么不跑啊。”玉环眼泪都快出来了。 南溪看着她,眉眼温柔,这丫头,在刚才的打斗中,受了不轻的伤,衣服上血迹斑斑,可却完全不在乎,眼里全然都是对她的担心。 “没事。”南溪安慰她。 说话的时候,她看了看四周,很好,五个人都来了。 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南溪忽然抬手,做了一个很奇怪的姿势,像是扔出去了什么东西,那些人还没反应过来,杨管事已经倒在了地上,捂着眼睛大声惨呼起来。 “贱人,你做了什么,你撒的是什么,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几个大汉如梦初醒,扑过来就要抓住南溪,然而南溪动作更快,手一扬,白色的粉末纷纷扬扬,有了杨管事的前车之鉴,大汉们下意识的躲闪。 “什么东西?” “快躲开,这东西有毒!” 南溪趁机又抓了一把撒出去,然后拉着伤痕累累的玉环,转头就跑。 耳边是呼呼的风声,两人不敢回头,跑的很快,但后面的人追的更快,很快,身后就传来了脚步声,伴随着咬牙切齿的怒骂。 “抓住那两个女人,妈的,这药粉毒性很大。” 南溪心都快跳出来了,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被抓住,绝对不能被抓住。 “哎哟。”玉环脚下一个踉跄,被绊倒在地,双膝跪地,一时没法站起来。 南溪返回来拉她,大汉们已经追了过来。 “郡主,不要管我了。”玉环的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原本秀丽的小姑娘,哭成了小花猫。 南溪沉着脸,斥道:“闭嘴,我说过,不会放下你不管。” 玉环乖乖地闭上嘴巴,意识到自己惹南溪生气了,有些忐忑。 南溪搀扶着她,两人一瘸一拐的往前走。 “臭娘们,把解药拿出来!”其中一个大汉怒吼道,已经距离两人只有几步远,眼见他的手就要抓到南溪,玉环转身,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大汉撞去。 她的剑早就在打斗的时候掉了,这会儿手上没有武器,只有一具身体。 大汉一巴掌将玉环扇飞,又抽出大刀,在她后背补了一刀。 南溪目眦尽裂。 她身上的气息变了,冷的如同数九寒天的冰,嗖嗖的散发着寒气。 几个大汉也不禁有些心惊,脚步微微迟疑了一下。 这时候,南溪后颈忽然一疼,眼前一黑,软绵绵的倒了下去。 那个绕到后面的大汉轻吁了口气,道:“我终于相信她是太子妃了。” 几个人心有戚戚。 “快,搜她身上的解药。”两个中招的大汉,和一个眼睛差点瞎掉的杨管事同时喊道。 那大汉在南溪身上一通搜寻,什么也没找到。 “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把人杀了,赶紧去找医馆,老子受不了了,这到底什么玩意儿,痒死了。”一个脾气火爆的大汉,死命抠着沾到百分的皮肉。 “别抠了,你皮肉都抠出来了。” “不能杀,找个地方躲起来,等人醒了,让她拿出解药。”另一个细心一点地道。 杨管事捂着通红的眼睛,喊道:“那还不快一点,再拖下去被人找到了,大家都得玩完。” 几人不敢耽搁,其中一个将南溪往肩上一扛,抬脚就走。 “我们现在去哪里,有人来找她,一定会找到青苍山的。” “青苍山这么大,不好找,我躲人有一套,有我在,保管你们不会被抓到。” 几人隐没在茂密的丛林里,无声无息,像从来没有人出现过。 …… 宫墨玉出城后,快马直奔青苍山。 行到一半,宫墨玉忽然停下,从马背上翻身而下,几步是健步如飞。 暗一紧随其后,抬眼一看,顿时明白了。 只见一条汹涌的河流奔腾而过,一辆已经看不出本来面目的车厢一半挂在岸上的树根,一半浸在河流里。 宫墨玉的心猛地提起。 “南溪!” 暗一跟上去,一言不发的查看马车。 马车损坏严重,徽记也早就看不到了,没法判定到底是不是忠义侯府的马车,暗一脸上露出一点轻快的神色,安慰道:“殿下,没事的,这马车,未必是侯府的。” 话音刚落,他的表情僵住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不救 宫墨玉从草地上捡起一支木簪,簪子一头被鲜血染成了褐色。 这是南溪经常戴的一支簪子,因为是唯一的一支木簪,宫墨玉记得很清楚,曾经还以为是南溪太穷,戴不起别的簪子。 后来,他送了许多首饰给她,她仍旧戴着这一支,宫墨玉才明白,她不是戴不起别的,她只是喜欢这一支。 暗一脸色一变,很快,他视线一转,看到了俯趴在地上的玉环,快步走过去。 玉环后背的伤深可见骨,血染红了她身边的草地。 暗一探了探玉环的鼻息,还有一点微弱的呼吸,心里一喜,快速点了她几个穴位,轻轻将人翻过来,一张惨白的脸暴露在他面前。 “玉环,玉环……”暗一呼唤道。 玉环没有任何回应。 暗一将人平方在地上,又去周围查看了一番,没有找到别的东西。 “殿下……”暗一轻声唤道,却发现,宫墨玉仍旧站在河边,手上紧紧握着那根簪子,身形一动不动。 殿下现在一定非常非常难受,暗一心里莫名的冒出这个念头。 他甩了甩头,沉声道:“殿下,这里只找到了郡主的丫头,郡主说不定还好好的。” 现场十分混乱,看起来像是经过一场乱斗,到处都是血,玉环身怀功夫,还是这个下场,那南溪,简直不敢多想。 暗一自己都知道,这句话,并没什么说服力。 宫墨玉抬起头,神情很平静,但那双眸子,却黑的吓人,仿佛一个无底的洞,瞳孔却燃烧着两簇火苗,他一字一顿:“她一定会没事的。” 这样极致的反差,让暗一心里有些不安。 “去找人,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到。” “是。”暗一肃然。 在没有看到太子妃的尸体前,即便是他,也不相信太子妃就这么没了。 就在这时,数骑快速的朝这边而来,带起阵阵的烟尘。 “是暗二带着精卫队来了。” 当先一人翻身下马,单膝跪地行礼,正是暗二。 宫墨玉已然看不出刚才的失态,他平静的眸子扫过精卫队众人,这次,暗二带了不少的人过来,正合他的意。 “暗二,你带着一半人,顺着河流往下找,另外一半,跟着我来,找到人,发信号通知。” “是,殿下。” 一群人很快分成两拨,分头行动。 宫墨玉负手,看着茫茫青苍山,心头如同压了一块石头。 …… 南溪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狰狞的脸。 “你可算是醒来了,解药拿来!”粗鲁的汉子操着公鸭嗓吼道。 南溪定了定神,脑海里闪过昏迷前的记忆。 玉环! 她四处张望了一番,发现这是一个不大的山洞,杨管事和那四个大汉一个不少,唯有玉环不在,心顿时一沉。 那大汉见她不说话,怒气上涌,抬手就要往她脸上招呼。 “你做什么?”另外一人抓住了他的手,不悦地斥道。 “这娘们这时候都还跟我们犟,我给她一点教训。” “等她拿出解药再教训不迟,收收你那火爆脾气。” “说的是,王麻子,你起开。”杨管事挤进来,不耐烦的将人推开。 看起来,杨管事在他们中间还有点威信,他这么一说,那几人就都不敢再说话了。 杨管事转而看向南溪,左眼通红,肿的高高的,十分吓人,右眼稍微好一点,但也没好到哪里去,可见,用不了多长时间,结果与左眼也相差无几。 杨管事就顶着这么一双眼睛,阴恻恻的盯着南溪看了一会,语气森森的开口:“解药在哪里?” 南溪闭目,一言不发。 洞里安静的诡异,杨管事眼睛疼的要死,火气噌的上来了:“你敬酒不吃吃罚酒!” 王麻子附和道:“杨哥,你看吧,这女人就是找死,照我说,先揍她一顿,揍得半死不活,不信她不拿出解药。” 杨管事有些心动。 洞口的光照进来,借着这一点微弱的光芒,可以看到南溪那张安静又诡异的脸。 因为脸上的血迹没擦,干涸的黏在脸上,看起来有些恐怖。 杨管事手都举起来,硬是下不去。 “杨哥你下不去手我来。”王麻子大步的走过来。 但是他刚走近,就骂了一声娘,捂着脖子痛苦的抓挠起来。 “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怎么又开始痒了,啊啊啊。” 他这边一发作,杨管事和另外一人也想到了那种刻骨铭心的痛苦,不约而同的打了个寒战。也没有心思去教训南溪了,只是逼迫她拿出解药。 南溪不为所动。 杨管事实在怕了那种痛苦,不得不放下面子,挤出一个笑容,低声下气道:“郡主,你看,你现在也好好的,我们也没伤害到你,不如你就把解药给了我们,我们再放了你,如何?” 放是不可能放的,只要毒一解,他们立刻就把这娘们碎尸万段,扔到狼窝里去喂狼。 “不救。”南溪冷冷吐出两个字。 杨管事一僵,眼里闪过一抹凶狠,语气却是带笑的:“那您有什么要求,提出来,我们都可以答应您。” 南溪审视地看了他一会,轻笑道:“好啊,先去把玉环给我找过来,然后送我们俩回城,等我们安全了,我就把解药给你。” 几人一听,都破口大骂。 “你想得美,老子冒了这么大的险,就这么把你送回去,我那一千两银子,岂不是打水漂了。” “我说你们也不一定非要她解毒,拿了钱去找个大夫不就挺好的。” 这话说的几个人都心动了。 事到如今,他们哪里还有退路,一旦将南溪放回去,他们才是九死无生。 “我说杨哥麻子,这毒看着也不会死人,你们就再忍忍吧。” “不死人你来感受一下。” 南溪轻轻一笑:“是啊,不会死人,只是会把皮肉抓掉,露出白骨,然后伤口又恶化扩散,直到全身的皮肉都被抓烂而已,不会死人,没关系。” 几个中毒的面无人色。 ##第一百一十六章 离间 良久,一个大汉才不屑地道:“那又如何,只要不是立刻死人,等我们把你杀了,拿了银子,找别的大夫去解毒,一样可以活下去。” 南溪哦了一声,慢慢道:“忘了告诉你们,这种毒,是我新配出来的,只有我一个人能解,不信你们可以试试。” “你!”壮汉拔刀指着南溪,“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就算最后要死,太子妃给我们陪葬,也值了。” 南溪歪着头,嘴角上扬:“五个人陪我一起死,我也很值,而且,你能不能杀得了我,还是个问题。” 她的语气太过轻松,让几人不禁一愣。 杨管事心里对南溪是几分畏惧的,此时听她这么说,一时脸青青白白,格外好看。 他很怕死,虽然做了绑架太子妃的事情,但其实他胆子非常小,事关自己的性命,更是慎之又慎。 将几人拉到一边,开了个小会。 “把人送回去,拿了解药,我们就立刻离开京城。”这是杨管事提出的办法。 其他两个中毒的人也表示同意,他们实在受够了毒发时的痛苦。 不过短短一天的时间而已,他们却仿佛是经历过几年那么漫长。 没有中毒的两个壮汉却皱眉道:“怎么可能就这么把人送回去,你们不要命,我还要。” “就是,这时候把人送回去,银子谁给?杨老哥,你给吗?” 杨管事神色很不好看,沉声道:“是银子重要,还是性命重要,真是些蠢货。” 那两个大汉还很不服气,他们辛苦这一趟,冒着生命危险,最后却什么都没捞到?如何甘心。 目光在杨管事和另外两人脸上转了转,一个壮汉咧嘴笑了笑,脸上的痦子也跟着抖动,显出几分狰狞之色:“话放这儿,人,我是不可能同意送回去的,搞得老子生气了,我一刀杀了那娘们。” 杨管事几人吓得脸色都变了,同时挡在了痦子男面前,警惕道:“你可别乱来。” 痦子男拍了拍腰间悬挂着的刀,斜睨着几人,威胁意味不言而喻。 “痦子,你太过分了,我们可都是兄弟。”脖子已经肿的跟下巴齐平的大汉,失望地道。 痦子男斜着眼睛:“兄弟又如何,你们还不是不想我赚钱。” “我们身中剧毒,你想让我们怎么办,为了几个钱,让兄弟几个把命给丢了?”说话的大汉手臂全是血痕。 “这不关我们的事,要么,你们现在有本事,让她拿出解药,要么,我们碰运气,出去找人医治。” 没人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尤其是南溪还明确说了,这毒,只有她可以解。 这场谈话不欢而散,谁都没能说服谁,只是暂时谁也奈何不了谁。 等他们分开的时候,已经无意识的分成的两拨,痦子和另外一个没中毒的在一处,杨管事和另外两个在一处,无形中呈对立之势。 南溪看着这一幕,嘴角缓缓勾起。 …… “殿下,天黑了,回去吧。”暗一走过来。 找了一天,一无所获,即便是宫墨玉,脸上也不免带上了几分疲惫。但他的眼睛却越发漆黑,眸子深处,好似酝酿着一场风暴。 暗一斟酌着,拣着好听的话来说:“其实没消息也是好消息,至少证明,太子妃目前还是好好的。” 宫墨玉紧绷的下颌微微松懈了一点,率先策马返城。 回城后,宫墨玉没有立刻回东宫,而是来到了侯府,陈嬷嬷等人出来迎接,眼睛都红红的。 “那个丫头情况如何?”宫墨玉沉声问。 暗一救了玉环后,让人将她送回了侯府,按道理,过了这么久,能醒的话早就醒了。 陈嬷嬷摇了摇头,语气低落道:“还没醒。” 宫墨玉抿着削薄的嘴唇,俊美的脸上一片暗沉:“让人好生看着,醒了,过来通知我。” 陈嬷嬷连忙应是。 玉蝉低着头,在旁边小声的抽泣着,宫墨玉听得心烦,举目四顾,这侯府没有了南溪,他一刻也呆不下去。 当下就站起来,往外走。 走了几步,只听到一道弱弱的声音哽咽着问道:“殿下,郡主真的被山匪给抓走了吗?” 宫墨玉脚步一顿,双眸直直看着玉蝉:“山匪?” 玉蝉一窒,宫墨玉乍一看过来,视线十分凌厉,她一瞬间有种呼吸不过来的错觉。玉蝉努力镇定道:“对,平阳郡主说,青苍山一带最近山匪出没,原本她是想阻止郡主去的,可没来得及。” 青苍山距离京城很近,这地方如果有山匪,那只能说,山匪不想要命了。 不过宫墨玉并没跟他们解释,只反问道:“平阳郡主来找过你们?” “是的,郡主果然出事了,证明平阳郡主说的是对的,要是我们能早一点知道就好了,郡主就不会失踪,玉环也不会受那么重的伤。”玉蝉说着说着,眼泪又掉了下来。 玉明也非常自责:“都怪我没赶上郡主。” 宫墨玉在他们脸上一一扫过,言简意赅道:“她会没事,本宫一定会找到她的。” 留下这句,宫墨玉大步离开。 陈嬷嬷对太子十分信任,闻言信心大增,宽慰几个难过的下人:“殿下说能找到,就一定能找到,别哭了,好好照顾玉环,帮郡主守着侯府,等她回来。” 玉蝉抓着陈嬷嬷的手,激动地道:“真的吗?嬷嬷,郡主真的会没事吗?” “一定会的。”陈嬷嬷斩钉截铁。 玉蝉双手合十,眼泪还挂在脸上,就开始虔诚的向上天祈祷。 宫墨玉出了侯府,马不停蹄地来到镇南王府。 这时候天已经黑了,乍一听到门房汇报,镇南王一脸的疑惑,太子殿下这时候过来做什么。 想归想,镇南王还是快速的出来迎接。 “突然造访,多有打扰,还请王爷不要见怪。”宫墨玉拱了拱手,说了番客气话。 镇南王忙道:“殿下说的哪里话,快请进。” 因为南溪救了王妃,又有共同的敌人陈家,两人的关系比之前好了不少,还一度联手演过戏。只是,戏还没演完,南溪就出事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报应 宫墨玉开门见山,“王爷,请令千金出来一见。” 他板着脸,神色极为肃穆,镇南王心里纵然有疑惑,但这时候也没法问,让人将平阳郡主请了出来。 平阳郡主一见到宫墨玉,脸色就是一白。 “见过太子。”平阳郡主声如蚊蚋,与平时在家时的大嗓门截然不同,让镇南王也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宫墨玉漆黑的眸子直直地盯着平阳,状似轻松地道:“听说郡主今日去提醒了南溪,让她不要去青苍山,可有这回事?” “有。”平阳郡主咬着嘴唇。 宫墨玉颔首:“郡主是如何得知南溪会出事,而且,青苍山一带,并没有山匪。” 平阳郡主手指紧紧捏着帕子,垂着眸子,慌乱地道:“我也不知道,我就是随便说的。” “你不是,南溪至今未找到,她的那个丫头,被人砍了一刀扔在外面,生死未卜。平阳郡主,你还说你不知道吗?”宫墨玉的声音很平静,但身上威压十分强势。 平阳郡主听到这番话,呆了一下,随后抬起头,声音略有些急促:“郡主还没找到?” “没有。” “她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平阳郡主喃喃道。 宫墨玉冷冷道:“容我提醒一句,如果我们去的晚一点,玉环早已经死了。” 平阳郡主一怔,抬起头,恰好对上宫墨玉的视线,顿时觉得更慌张了,下意识的寻求镇南王的帮助。 镇南王听了半天,才搞清楚太子妃的失踪,或许与自己女儿有关系。 “平阳,你若是知道什么,就照实跟殿下说。”镇南王沉声道。 平阳左右为难,她万万没想到,陈思宁真的那么狠心,竟然会想要南溪的命。 她给太子送信,本意就是想救南溪,这时候实在没必要忸怩。 想到这,平阳郡主眼神闪了闪,道:“殿下,您知道谁一向与明安郡主不和吗?” 宫墨玉沉吟片刻,眉间倏尔浮上一层戾气。 上次陷害南溪的事情,还没跟她算账,竟然又主动送上来找死。 “多谢。”宫墨玉收敛了下气息,颔首道。 “不用谢我,其实我早该阻止的,明安郡主出事,也有我的责任。”平阳郡主是真心自责。 宫墨玉不置可否,平阳郡主之前对南溪做的那些事,他还没忘,一码归一码。这次她能主动报信,就当将功补过。 从王府出来,夜色更深,宫墨玉身上的气息,比夜色更深更沉。 他沉默的,大步朝前走着,步伐迈得又急又快。 暗一落后他一步,轻声道:“殿下,去陈府吗?” “嗯。” “陈家恐怕……是否需要属下先去通报一声?” 太子与陈家关系一向一般,陈文宗身为户部侍郎,没什么才干,但为人左右逢源,很善于钻空子。陈思宁又三番五次陷害南溪,宫墨玉早就想对付陈家了。 无奈陈家根基太深,有个陈太傅坐镇,陈文宗表面又十分光风霁月,抓不到什么把柄,再加上宫墨玉怀疑陈家,于是被陈家扣了顶私下与镇南王勾结的帽子后,他便将计就计,想要查探陈家背后的势力。 但两家因此却是完全闹翻了。 太子这时候去陈家,不用想也知道,肯定不会有多受欢迎。 “不必,本宫不是上门讨饭吃的。”他兴师问罪,还需要用得着提前打招呼? 如宫墨玉预料到的一般,陈家都没想到他会上门,陈文宗脸上的诧异收都收不掉。 “太子殿下今儿怎么有空来寒舍……”陈文宗到底是只老狐狸,很快就恢复了八面玲珑的样子。 宫墨玉冷冷瞥了他一眼,视线转到早就偷偷摸摸跑过来的陈思宁身上,目光一丝温度也没有。 可惜陈思宁也没有发现,她满心都沉浸在看到宫墨玉的喜悦上,激动的脸颊泛红,一副少女怀春的样子。 宫墨玉视而不见,转头对暗一道:“把陈思宁给本宫抓起来。” “是。”暗一立刻上前。 陈家人都懵了。 陈文宗脸上的笑容也维持不住,站出来挡在女儿面前,道:“殿下这是什么意思,大晚上的跑到我陈家来寻老夫开心?” 宫墨玉漠然的扫他一眼,寒声道:“陈侍郎觉得我寻你开心,不妨问问你好女儿做了什么。” “思宁只是一个闺阁女子,不知道如何得罪了太子殿下?”陈文宗不卑不亢道。 陈思宁早就僵住了,两只手绞在一起,要哭不哭:“爹,女儿什么也没做啊。” 话音刚落,宫墨玉压抑了一天的情绪爆发,陡然欺身上前,单手掐住了陈思宁的脖子,按在墙上:“什么也没做?本宫问你,你把太子妃弄到哪里去了?” 陈思宁尖叫一声,眼圈瞬间就红了。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陈文宗也被吓住了,没想到宫墨玉说动手就动手,上前劝道:“殿下,思宁是只是个孩子,太子妃失踪的事情,不可能与她有关。” 宫墨玉不理,寒眸闪动着暴戾的情绪,死死盯着陈思宁。 “你也这么说?”他每说一个字,手上就加一分力道,陈思宁被掐的眼泪都出来了。 此刻,眼前这个俊美无双的男人,仿佛成了恶魔一样。陈思宁看着这张自己迷恋的脸,一阵恍惚和悲哀。 她那么那么喜欢宫墨玉,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能够跟他在一起。 而这个传闻中,毫无感情的冷血太子,却为了南溪,对自己下了死手,她毫不怀疑,如果自己说的话不能让他满意,下一刻,他就能把自己的脖子给拧断。 南溪何德何能,陈思宁忽然剧烈的挣扎起来,情绪激动地喊道:“我不知道,不是我,我不知道……” 随着宫墨玉手上用力,陈思宁的脸涨成了紫色,喉咙也只能发出咔咔的声响,眼球突出,模样可怖。 宫墨玉只是冷冷地看着,连语气都没有一丝波动,十分平静,却有着让人无法忽视的恐怖意味:“最后问你一遍,南溪在哪里?” ##第一百一十八章 太子一怒 “殿下,您要她说话,也得先放开她啊。”陈文宗不复平时在朝堂上老好人模样,如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急得团团转,这样下去,陈思宁当真会被掐死的。 太子一向冷静自持,那张俊美无双的脸上,很少出现别的表情,却是为了南溪,失态至此。 陈文宗知道,自家女儿这次是捅了个马蜂窝了。 宫墨玉稍微松开了一点,冷冷吐出一个字:“说。” 陈思宁胆子都被吓破了,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接触到宫墨玉毫无感情的视线,打了个寒颤,哑着嗓子道:“杨管事对南溪将他赶出彩云阁一事耿耿于怀,一直想着报复,是他带走了她。” 陈思宁把责任全推到了杨管事身上,反正,所有的事情都是他做的,也不冤枉他。 “责任推卸的很干净。” 陈思宁心里发慌,宫墨玉越平静她越不安,赌咒发誓道:“是真的,殿下,我从没想过害南溪,只想跟她开个玩笑。” “玩笑?”宫墨玉笑了,笑的无比渗人,“这样的玩笑,本宫也可以跟你开,先用箭给你射成窟窿,再给你砍十七八刀,本宫陪你玩。” 陈思宁呆若木鸡,眼泪控制不住的蜂拥而出。 因为她发现,在说那句话的时候,宫墨玉十分认真,如果找不回南溪,他可能真的会那么做。 “废话少说,她现在人在哪儿?”宫墨玉耐心耗尽,眉心蹙起。 陈思宁摇头哭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原本说好是去忠义侯夫妻的坟墓边,骗她找一个东西,我不知道杨管事带她去了哪里。” 宫墨玉审视地看了她一会,似乎在甄别她有没有说谎。 陈思宁的妆容都已经哭花,一张脸花花绿绿的,哪儿有平时半分的大家闺秀样子,看起来十分可笑。 嫌恶的将人扔开,宫墨玉掏出帕子,一根一根手指擦着,像是沾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 擦完后,他将帕子一扔,带着暗一就走。 经过陈文宗身边的时候,脸色难看到极致的陈侍郎,拱手道:“殿下今日的教训,小女终身难忘,陈家,也终身难忘。” 最后四个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宫墨玉脚步顿了顿,勾起嘴角:“我等着。” 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陈思宁瘫软在地上,哭的像个泪人一样。 陈文宗让人将她扶起来,看到陈思宁脖子上已经变成了紫色的淤痕,几乎将后槽牙咬碎。 “宫墨玉,你欺人太甚!” 深夜。 陈文宗匆匆走进一座小楼,小楼门前悬挂着两盏大红灯笼,门后那下人看到他,欠身道:“陈大人来了,请随我来。” 接着,下人将陈文宗领到一个房间里。 一个穿着黑斗篷,连脸都被包裹住的人已经坐在了里面,正流畅的泡着茶。 大半夜,一个浑身黑的人,在泡茶,这个组合怎么看怎么诡异。 陈文宗却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任何事情发生在这个黑斗篷身上,都那么的理所当然。 “坐。”黑斗篷伸出手,示意了一下。 陈文宗低头道:“多谢主上。”然后盘腿坐下。 这个声音,不管听了多少遍,他都觉得很难受,但却是万万不能表现出来的。 “深夜来找我何事?”黑斗篷推过去一杯茶。 陈文宗双手接过,听到黑斗篷的问话,就将今晚发生的事说了一遍,末了道:“主上,陈家与东宫,已然是不死不休的了,等宫墨玉腾出手来,必然会对我陈家出手,还请主上示下。” 黑斗篷听完,却笑了起来,起先还只是正常音量,随后越笑越大声,粗噶的笑声里充满了喜悦。 陈文宗讷讷地坐着,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主上这是,气傻了? 陈文宗忧心忡忡,却没想到,下一刻,黑斗篷就道:“令千金这次干的不错,帮了大忙了。” 陈文宗不解,让两边矛盾加深,怎地还是帮了大忙? “还请主上明示。”陈文宗不懂就问。 黑斗篷却道:“太子刚愎自用,小肚鸡肠,以权谋私,只有小聪明,没有大才,不堪为帝,所幸,一切为时尚早。” 陈文宗琢磨了一下,恍然大悟,拱手道:“主上英明。” 太子不好,弄下去就是了,再扶上去一个听话的,以前宫墨玉每一步都走的很谨慎,几乎让人抓不到错处。 这一次,他明显失态了。 竟然出动了全部的精卫队去找一个人,还亲自去寻。 皇帝要的,是一个英明果决的继承者,而不是被女人迷惑住了心神的废物。 看来宫墨玉是悠闲日子过久了,脑子被狗吃掉了。 正想着,黑斗篷又说话了。 “二皇子人就不错,谦和仁慈,若他能为帝,当是天下百姓的福气。” “主上言之有理。”陈文宗语气轻快了不少。 谈完正事,黑斗篷振了振袖子,有赶人之意,陈文宗识趣的起身告辞。脸上带着笑容,脚步轻松,与来时截然相反。 …… 山洞里。 南溪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倏尔睁开眼睛。 身处狼窝,她本就不敢睡得太死,因此一有动静,立刻就醒了。 借着火堆没有燃尽的光,南溪看到两个高大的身影鬼鬼祟祟的爬起来,朝着杨管事那边三人走过去。 两人手上都握着刀,一步步接近。 那边三人被毒药发作折腾了大半夜,睡下才没一会,没有一人发现危险的降临,还愉快的打着呼噜。 壮汉的刀高高举起。 就在这时,洞里忽然有什么东西掉下,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那三人被惊动,醒了过来,纷纷叫着“发生什么事了”,然后,很快,他们就发现拿刀对着自己的兄弟,三人都惊呆了。 反应过来后,迅速拔剑回击,四人在不大的山洞里战成了一团,夹杂着怒吼:“痦子,你什么意思,我们当你们是兄弟,你们竟要杀我们?!” “反正你们也是要死的,不如成全了兄弟。”痦子恬不知耻地道。 ##第一百一十九章 逃离 “为了钱,竟然连兄弟都杀,痦子你的良心被狗吃了。”一人大骂。 痦子不以为意地道:“不然呢,跟你们去送死?你们本来就要死了,我和老三不一样,我们还要活着,所以,只能送你们一程了,反正你们中毒了也难受。” 四人功夫相差无几,打得你死我活,很快就全都挂了彩。 杨管事眯缝着一双已经看不到眼珠的眼睛,心里又急又慌,这里只有他不会功夫,如果他的两个同伴被杀了,他也活不了。 杨管事就想着帮下自己这边,抓着一块石头往打斗中的两人扔去,。 没想到,这一下,反而让痦子注意到了他,回头给了他一刀,杨管事捂着肩膀,惨叫一声,翻倒在地上,呼哧呼哧的喘着气。 几人都想着把对方解决,没有注意到南溪这边,只因南溪双手双脚都被绑了,怎么也不可能逃出去。 千算万算,他们漏算了一点,南溪有空间。 昨晚上她在值夜的人打瞌睡的时候,悄悄进了空间,用手术刀将绳子割断了,大晚上的,光线昏暗,也没人想过来查看。 见时机差不多了,南溪将绳子丢开,顺着洞壁,直接离开了山洞。 好一会,打斗中的几人才注意到不对。 “刚才是不是有人离开了?” “不好,是南溪跑了,那还打什么,赶紧去追人啊,人跑了,我看你们怎么拿钱。”王麻子吐着血喊道。 几人手上身上都是伤,闻言对视了一眼,彼此咒骂着追了出去。 南溪则进了空间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天从空间里出来,准备寻路回去,但是林子里完全没有路,转着转着,就不辨方向了,绕来绕去,就是没办法出去。 就在南溪被困在青苍山的时候,宫墨玉几乎将青苍山附近几个村庄全部掀开来找了一遍,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心情也一天比一天坏,回东宫的时间也一天比一天晚。 这天他刚回来,就被韩公公请去了御书房。 “儿臣参见父皇。”宫墨玉行了礼,就静默地站在一边。 宫凌云合上奏折,蹙眉看着这个儿子,良久才出声道:“听说你这几天天天往城外跑,朝堂上的事情也不管了?” 皇帝的声音不辨喜怒,但神情却明显不高兴了。 “明安郡主被人绑架了,她是儿臣的未婚妻,于情于理,儿臣都不能不管。”宫墨玉不卑不亢道。 宫凌云神色有些诧异,太子的性格他最是了解,一向冷心冷情,别人的性命向来漠不关心,什么时候,他如此在意这个未婚妻了? 皇帝的眸色暗了暗,再出口的话,已经变得极为严厉:“寻人的事自有侍卫去,你是太子,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毋需事事亲力亲为,你要清楚自己的身份。” 宫墨玉心内一凛,立刻明白了宫凌云的意思,脸上却没表现出来,语气仍旧很平静:“明白,只是她到底是未来的太子妃,儿臣若表现的太过平静,难免有人说皇家的闲话。” 听他的意思,不是对南溪有情,而是在乎着皇家的脸面,宫凌云这才微微放下了心。 “既然这样,你亲自去寻了几天也够了,其余的交给侍卫和官府,明天来上朝吧,蓝秀坊和卫琅一事,朕还都等着,别让朕失望。”宫凌云意味深长的说道。 宫墨玉轻轻捏了捏手掌,垂下眸子,淡声道:“儿臣遵命。” 走出御书房,宫墨玉的神色立刻冷了下来。 “去查,是谁在父皇面前嚼的舌根。” 暗一应了一声,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回来的也很快,但脸色并不好看。他将查到的信息一一汇报给宫墨玉。 “您去找太子妃的事情,被御史参了,说您打着寻找太子妃的名头,纵容精卫队,大肆扰民,引起恐慌,百姓有苦无处说,还说您不务正业……” 宫墨玉扯了扯嘴角,眼里满是讥讽。 暗一越说越气愤:“这帮御史,就是趁机落井下石,扰民什么的,根本就没有,他们不清楚事实真相,胡乱瞎猜,一些大臣也跟风上奏,陛下那里估计收到了不少弹劾您的折子。” 宫墨玉眼神晦暗不明。忽然他勾了勾唇角,看来那个人忍不住了,想要跳出来了。 还真是没什么耐心啊,很好,既然想玩,那他就陪他好好玩玩,正愁抓不到人,送上门来最好了。 第二日早朝,在太监“有事起奏,无事退朝”的声音中,宫墨玉当堂陈述了八条罪状,铁板钉钉,将翰林院一个姓沈的官员按死了,直接就被皇帝摘了乌纱帽,送进了天牢待审。 而前几天,这名官员还洋洋洒洒写了数千字来控诉宫墨玉,这篇文章还传到了太学院,导致太学院的学子对宫墨玉的行为义愤填膺。 …… “主上,太子应是有所察觉了,接下来该怎么办?” 昏暗的房间里,一坐一立着两个人,坐着的那个人,一张脸全隐在黑暗里,看不清长相,只看得到到一双修长如玉的手指轻轻在桌案上叩击着,发出有节奏的声响。 良久,只听他轻笑一声,喑哑道:“宫墨玉的确不错,可惜,可惜。” 这么快就能察觉出问题,且迅速做出反应,无愧他这么多年在外的名声。 可惜,他们注定只能成为敌人。 手下不知道他可惜什么,心里暗自纳闷,怎地被人拔掉了自己这边一个人,主上还这么开心? 他不知道的是,他主子心里已经盈满了杀意。 宫墨玉太过敏锐,且手上还不知道握着多少人的性命,一定要在他查清楚真相之前,将人杀了,否则,他这么多年的心血就白费了。 “去通知陈文宗,让他去跟二皇子好生谈谈。”声音冰冷无情,“是时候让宫墨翼出来遛遛了。” “是。”手下躬身,转身如一阵风一般,迅速消失。 那人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碧绿的扳指,低低的笑声再度响起。 “这京城的天,也该变一变了。” ##第一百二十章 关系恶化 二皇子最近往宫里跑的格外勤快,晨昏定省,还主动上交了一份关于治水的方法论。 皇帝看完后,十分欣慰。 这份治水之法,言之有物,有理有据,竟然十分具有可行性,让皇帝不得不对二皇子刮目相看。 要知道,他当初将二皇子放进工部,随便安插了一个位置历练,只不过是为了消磨他过分多的精力,也是为了给贵妃一个面子。 本来不指望宫墨翼能做出什么像样的事情来,没想到他还真的学的有模有样。 “不错,继续努力。”皇帝夸了几句,又勉励了一番,言辞间比任何时候都要温和。 宫墨翼高兴的手脚发颤,他就从没见过父皇对他这么和颜悦色过,陈大人说的没错,他只要稍微表现的好一点,就还是能夺得父皇的注意的。 “儿臣谨遵父皇教诲,一定戒骄戒躁,脚踏实地。”宫墨翼保证道。 皇帝满意的点点头,话音一转,又问道:“朕听说,前几日,你在街上救了一对母子,可有这回事?” 宫墨翼不好意思地道:“这又是谁在父皇面前说的,当时那辆马车失控,儿臣刚好看到,随手帮忙而已,不值一提,太傅时常教导,要对百姓怀有仁慈之心,儿臣不过是照做罢了。” 他极力说的轻描淡写,其实恨不得把过程描述的详细再详细。 皇帝不置可否,但看神色是满意的,挥手让二皇子退下后,随手拿起一本奏折,发现又是弹劾太子的,心里不由一阵烦躁,啪一声,将奏折合上,背着手在房里走来走去。 半晌,他开口叫人:“看住太子,最近他的任何行动都要跟朕汇报。” “是,皇上。” 二皇子没有直接出宫,而是去了贵妃的居所。 “儿臣给母妃请安。” 贵妃拉着宫墨翼的手,上下打量了一番,心情非常不错,“来,陪母妃坐一会,跟母妃说说,你父皇跟你说了什么。” 二皇子将皇帝说的话一五一十跟贵妃说了,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得意。 贵妃也很高兴,嘱咐道:“你如今得了你父皇的喜欢,不要懈怠,不要叫你父皇失望了。” 二皇子信誓旦旦:“不会的,母妃,等着儿臣,儿臣会给您父皇没有给您的一切。” 听到这话,贵妃就是一惊,将身边的人打发出去,握着二皇子的肩膀道:“翼儿,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儿臣已经决定,要为母妃夺得太子之位。” “翼儿,这话可不能乱说。”贵妃紧张地道。她也曾经做过儿子会当上储君的美梦,可宫墨玉太过强势,又是中宫嫡子,她的梦想还没萌芽,就已经夭折了。 二皇子春风满面地道:“母妃放心好了,儿臣自有安排。” 看他这么自信,贵妃的心一点点放下来。 最近太子的所作所为,她也是听说了的,群臣多对太子有所不满,皇帝有天更是直接训斥了太子,证明宫墨玉不是完人。 他也会犯错,只要他犯错,翼儿就有机会了,期盼这一次,宫墨玉能一直这么昏聩下去。 …… “砰”,一颗野果从树上掉下来,直直砸在地上。 南溪走过去捡起来,拿袖子擦了擦就往嘴里送,一口咬下去,差点没酸出眼泪来。 什么玩意儿,看着这么晶莹剔透,竟然这么酸。 但迷路几天的人,实在没资格挑三拣四了,环顾四周茫茫森林,南溪头一次感觉很头大。 杨管事那厮,到底把她带到了什么地方。 正想着,忽然,耳朵动了动,一阵嘶嘶的声音仿佛就在耳畔。 回过头,正对上一个竖起来的小小的三角脑袋,心猛地一紧,死死盯着那个脑袋。 下一刻,毒蛇发动攻击。 南溪手里的手术刀狠狠朝前挥去,一下削断了毒蛇的脑袋,鲜血喷涌,冰冷的蛇身重重摔在地上,南溪松了口气,瘫软在地,后背冰冰凉凉的,早已布满了冷汗。 过了一会,她站起身,撑着疲惫不堪的身体继续朝前走着。 这林子里全是毒虫猛兽,看来,她还是得尽快找到路离开才行。 精卫队在林子里找到了杨管事,不过他已经半死不活。 宫墨玉逼问他南溪的下落,杨管事神志不清,眼睛也看不到,根本无法回答。宫墨玉怒而给了他一脚,让人将他关在地牢里,转而带着人去发现杨管事的的地方寻人。 只是,他刚出门,就被人拦下了。 “殿下,皇上说了,您最近不能出城。”御前侍卫面无表情。 宫墨玉冷笑,父皇可真舍得,竟将他身边最得力的人都派出来看着他了。 “让开!”宫墨玉冷冷道。 侍卫道:“殿下不要为难……” 话未说完,宫墨玉刷的拔出剑,架在侍卫的脖子上,一字一顿道:“让开!” 暗一直觉不好,飞快扑过去,搂着侍卫的肩膀,笑嘻嘻地道:“殿下只是去京兆府跟府尹大人商量一些事情,都是为了蓝秀坊的案子,你看你这就死板了是吧。” 侍卫不为所动,仍旧挡在前面,没有丝毫要让开的意思。 暗一转向宫墨玉,悄声道:“殿下,您有什么吩咐告诉属下便是了。” 现在明显是有人在针对太子,到处都是不利于他的声音,这种时候,要是再闹出什么事,只怕形势会非常糟糕。 宫墨玉眼底情绪翻涌,渐渐漫上一层血色,缓缓被压制下去,最终归于沉寂。 暗一松了口气,带了人很开离开,而宫墨玉对御前侍卫拔剑相向,还是传进了宫里,于是再一次被紧急宣到了宫里。 “你胆子大了是不是,竟敢跟御前侍卫拔剑!”皇帝指着宫墨玉,气得一脚踢飞了椅子。 宫墨玉神色漠然,一句话不说,竟是不屑于辩解。 皇帝一直以来都很欣赏太子的处变不惊,而当宫墨玉拿出这副模样面对自己时,就只觉得生气,非常生气。 于是,他没控制住自己,抓着砚台朝宫墨玉砸了过去。 ##第一百二十一章 软禁 宫墨玉不躲不闪,砚台擦过额头,留下一道血痕,他还没怎么样,反倒是宫凌云气的眼前一阵阵发黑。 “皇上!”大太监慌忙上前,给皇帝顺气。 “父皇息怒。”宫墨玉也露出了紧张的神色。 宫凌云喘匀了气,推开太监,冷冷看着宫墨玉:“你知不知道群臣怎么说你,你非得气死朕才罢休,是不是?!” “儿臣从未如此想过,但明安郡主生死未卜,儿臣也不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 宫凌云拍案:“你以权谋私,置别的事情不顾,将全部心神扑在这件事上,还说没错,那明安郡主到底给你吃了什么迷魂药?” 宫墨玉一阵恍惚,他也不知道,南溪给他吃了什么药,只要一想到她处于危险当中,他就什么也顾不得了。 这太不正常了,长这么大,还没有一件事,叫他如此心慌。 这些念头在心里翻滚,脸上却没表现出来,仍是一如既往的平静:“父皇,儿臣只是为了维护皇家的脸面,明安郡主,也是您赐给儿臣的婚姻。” 是的,就是这样。 宫凌云一窒息,哼了一声,道:“朕只是赐给你一个未婚妻,没让你为这个未婚妻丧失自我。” “儿臣没有丧失自我,儿臣很清醒。” “你清醒个屁。”皇帝忍不住爆了粗口,恰好这时,太监来汇报,二皇子求见。 皇帝正在气头上,闻言道:“不见。” 但很快,他又开口:“让他进来吧。” 二皇子进来后,规规矩矩的给皇帝行了礼,又给宫墨玉见礼,宫墨玉神情冷冷的,正眼都没看他。 二皇子也不在意,温和地对皇帝道:“儿臣不知道太子也在,不打扰父皇和皇兄,儿臣先行告退。” 宫凌云冷声道:“你走什么,留下。” 二皇子听出他父皇在生气,不敢再说什么,默默地在旁边坐下,心里却暗自高兴,这气氛,明显不对啊,父皇对宫墨玉出手了?干得好。 缓了口气,皇帝一字一顿道:“太子最近身体抱恙,蓝秀坊的事情就不用查了,在东宫好生休养吧。” 这话的意思就是,宫墨玉被软禁在东宫了。 宫墨玉霍然抬头,脱口道:“不行。” 皇帝却没理他,转而对宫墨翼道:“翼儿最近表现不错,蓝秀坊的事,就交给你了。” “不行。”宫墨玉声音比刚才更大。 宫凌云无视他,冷冷道:“这是朕的决定。” 宫墨玉坚持道:“不行,父皇,蓝秀坊的事情,交给谁查都可以,就是不能给宫墨翼。” 这个人,有可能就是幕后黑手,交给他,那八十多条人命,就永远别想见天日了。 宫墨翼的温和的脸僵住,口气不好地道:“皇兄似乎对臣弟有些误会,臣弟虽然愚钝,但父皇交给我的事情,我一定会竭尽全力完成,绝不会让父皇失望。” “宫墨翼,你查不了这个案子。” “皇兄对臣弟成见颇深,但这是父皇的决定,你查的了,为什么臣弟查不了,皇兄若是死抓着不放,就是抗旨。”宫墨翼腰板挺直。 “行了。”宫凌云喝止两兄弟的争吵,叫来两个侍卫,送宫墨玉回宫。 说是送,其实就是变相的监视。 皇帝软禁了太子,太子已经不得皇帝的信任了,很快,这个消息就跟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宫内外。 有些人高兴,有些人旁观,也有一些人担心…… 而与之相反的,则是忽然闯入大众视线中的二皇子。 因为有宫墨玉珠玉在前,宫墨翼一向是被忽视的,这下子忽然得到了重视,一些人心里不免打起了小九九。 其中,最兴奋的莫过于宫墨翼本人了。 他整个人高兴的晕晕乎乎的,如同被巨大的馅饼砸中了一样,走路都是飘着的。 “二殿下很开心?”陈文宗出现在二皇子面前,不动声色的问道。 宫墨翼抿了抿嘴唇,笑容抑制不住,诚实道:“这一切都是陈大人的功劳,本皇子很感激。” 说完,深深的作了个揖。 如果不是陈文宗背地里出主意,帮忙给他散布那些不利于宫墨玉的哈,他根本走不到今天这一步。对此,宫墨翼很感激。 陈文宗摇摇头:“殿下毋需如此,我只是觉得,二殿下的才能,不应该被埋没。” 宫墨翼兴奋的双颊发红:“陈大人觉得本皇子有才?” “那是自然。”陈文宗温和道,“这么多年来,微臣一直这么觉得,不止微臣,还有许多大臣都是如此,所以,殿下不要妄自菲薄。” 二皇子飘飘然,几乎要飞起来了。 两人回到二皇子府,陈文宗忽然郑重道:“二殿下是想要一直大权在握,还是昙花一现,日后再被人压着一头,永无翻身之日?” 二皇子预料到他要说什么,坚定地道:“自然是大权在握。” 陈文宗点头:“那好,二殿下觉得,自己与太子比如何?” 多年来被宫墨玉压制,听到这个名字,二皇子眼里闪过一抹戾气,阴鸷道:“宫墨玉不过是从皇后肚子里爬出来的罢了,本皇子若是中宫嫡子,不会比他差。” 陈文宗心里冷笑,真是个蠢货,就这样还要去跟宫墨玉争夺皇位,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 不过,他跟在宫墨翼身边多年,早已练得不动声色,当下道:“可他现在还是太子,皇上虽然将他软禁了,只要一朝解封,他就还是太子,而错过了这么的机会,二殿下您要再找机会,就会很难。” “陈大人的意思是……”宫墨翼肃然道。 陈文宗温和的脸上,露出一抹狰狞之色:“杀!只有人死了,你才能稳稳坐上这个位置。” 宫墨翼低头一思忖,眼里闪过一抹精光,随即道:“陈大人说得对,这件事,还劳陈大人去安排了。” 陈文宗一窒,暗骂竟被这个蠢货摆了一道,看了看宫墨翼那张无辜的脸,忽然发现,他是不是低估了这个蠢货? ##第一百二十二章 遇刺 是夜,两条人影悄然离开了东宫。 “殿下,皇上要是知道您不在东宫,一定会大发雷霆的。”暗一忧心忡忡道。 皇帝的话,就是旨意,抗旨不遵,后果可大可小。 宫墨玉轻描淡写地道:“本宫在里面反省,谁知道我出来了?” 暗一一想,也是这个理,又问道:“只有咱们两人去寻人,真的不叫精卫队一起来?” “父皇肯定派人盯着精卫队,一旦精卫队动了,那边也就知道了。” 宫墨玉被软禁之后,精卫队也被召了回来,这也是宫墨玉亲自出来的原因。 青苍山仍旧很大,不过这次他们运气很好,进山半天,就找到了一个人,那人嘴角有一个很大的痦子,双目无神的瘫在一棵树下,瑟瑟发抖。 看模样,好像已经吓傻了。 暗一上前查看,问了几句话,那人才慢慢回过神,随后就跪在地上失声痛哭:“老虎,老虎把人给吃了,吃了三个人,呜呜。” 亲眼看着三个同伴被扯得支离破碎,痦子的精神已经崩溃。 这林子里很少有人进来,暗一又听到他说一共有四个人,已经断定,这就是那伙绑架太子妃的人。 宫墨玉走过来,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地上的人,沉声问道:“太子妃在哪儿?” 痦子听到太子妃三个字,忽然开始左右开弓,打自己的耳光:“都叫你贪财,绑架什么太子妃,叫你贪财,叫你贪财……” 宫墨玉不耐烦的蹙眉,射出两颗石子,痦子惨叫一声,双手垂落下来。 下一刻,一张冷厉如修罗的脸猛地凑到跟前,寒冰般的声音乍然响起:“太子妃去了哪里,本宫耐心有限。” 痦子对上宫墨玉深不见底的黑眸,机灵灵的打了个寒颤,缩着脖子道:“不,不知道,她跑了。 “殿下,太子妃真的跑出去了,太好了。”这些人想害人,反倒把自己给害了,也是罪有应得。 宫墨玉心情却没轻松多少,盯着茫茫大山,剑眉拧起。 似是知道宫墨玉心里所想,暗一沉默了一下,安慰道:“太子妃聪明无双,一定会没事的。” 山里有猛兽,南溪手无缚鸡之力,她当真能逃出去? 没再说话,宫墨玉大步朝前走去,步伐比之前更为着急。 暗一连忙问道:“这人怎么办?” “断了他另外一条腿,让他自生自灭。”宫墨玉的声音冷酷的传来。 暗一看了一眼那人明显已经断掉的右腿,毫不犹豫的出剑砍了他另外一条,随后在痦子的惨叫声中,耸了耸肩,追了上去。 宫墨玉的心情非常焦躁,他紧紧抿着唇,本来就冷厉的脸,更是散发出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 两人沉默的走了不知道多久,宫墨玉倏尔停下脚步,右手按在了腰间的剑柄上。 “殿下小心,有人!”暗一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快走几步,护在宫墨玉身边。 话音刚落,十几个黑衣人从天而降,十几把剑笼罩了宫墨玉的全部命门。 这林子里居然设有埋伏! “你们是什么人?”暗一厉声喝道。 那些人一言不发,直接冲了过来,两边很快就斗在一起,刀剑相接的声音不绝于耳。 宫墨玉和暗一的功夫都不弱,两人配合,因此很快解决了大部分黑衣人。 可这还没完,这批黑衣人倒下之后,林子里又冒出了更多的人,仿佛源源不断。 暗一心知不好,想要掩护宫墨玉撤退。 可那些人的目标明显都在宫墨玉身上,用了个招分开了他们两人。 暗一眼见宫墨玉被数人围住,欲上前帮忙,奈何自己这边也被人拖住,一时眼睛变得赤红。 宫墨玉身边的人不停的增加,他冷着脸,不停的挥手砍杀,蓝色的衣袍已经被鲜血染成了褐色,冷厉的表情如同地狱来的修罗一般,让黑衣人也不禁有些胆寒。 这一胆寒,又是一大批人倒下。 站在树上观察形势的头领本来是一副胸有成竹的表情,此时脸色微微有些变了,恰好这个时候,宫墨玉抬起头,那双眸子如同利剑一般,穿过层层树叶的遮挡,直接穿到了他心口。 头领心里猛地一跳,知道自己这是被发现了,咬咬牙,纵身跃下。 “宫墨玉,停手,否则,我就要了这女人的命!”随着头领的话音落地,女人的惨叫声猝然响起。 宫墨玉看着那身熟悉的打扮,晃了下神,下一刻,一把剑已经逼到了胸口。 几乎在一瞬间,宫墨玉的眼神就重新被冰冷所取代,他侧身一脚踢飞了自身后偷袭的人,眼角余光暼到有东西飞过来,却已经来不及躲避,只能尽可能的避开要害。 然而,暗器还是扎进了胸膛,宫墨玉闷哼一声,捂着胸口,身形微微晃了晃。 头领大喜,“他受伤了,快,杀了他。” 宫墨玉轻蔑的看着惊喜的头领,眼神如同看一个死人,被盯上的头领有些发憷,不敢上前,指挥人一堆堆的围上去。 宫墨玉提剑杀了几人,手臂忽然一阵酸麻,眼前也一阵阵发黑。 他心里暗叫糟糕,暗器有毒。 头领密切注意着他,此时大笑起来:“宫墨玉,不要负隅顽抗了,暗器上有毒,你动的越快,毒素在血液里流转的就越快,今天你死定了。” 宫墨玉看也没看伤口,脊背仍旧挺得笔直,若不是脸色过于苍白,根本就不像是个受了重伤的人。 他这样,反倒让头领有些不确定了。 暗器上的毒不是普通的毒,为什么宫墨玉竟然像是没事人一样。 黑衣人被宫墨玉强悍的战斗力吓到了,不敢再贸然上前,只是将人围着,等着宫墨玉的毒性发作。 宫墨玉的衣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本来束的一丝不苟的头发,也已经被打乱,长发在空中飞舞,手中的长剑,剑尖垂地,血滴汇到剑尖,滴落在地。 他眼神睥睨的扫过所有黑衣人,身后,是空空荡荡的悬崖。 黑衣人知道他极难对付,故意将他逼到这里。 前面是黑衣人,后面是悬崖,即便是宫墨玉,也插翅难飞。 ##第一百二十三章 终于相见 “上!”头领一声令下,所有黑衣人一齐冲上去。 遮天蔽日,如同一群黑鸦,一起遮盖住了头顶的光线。 宫墨玉脸色苍白,嘴唇却越发殷红,显得很是诡异。他缓缓勾起嘴角,用尽所有力气,举剑杀掉了冲在最前面的几个黑衣人,随后转身,对着悬崖一跃而下。 “抓住他,不能让他跳崖!”头领气急败坏。 上面要宫墨玉的尸体,这人跳了崖,他怎么去跟主子交代。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宫墨玉染满了血的衣袍在空中展开,身体急遽下坠。 头领扑到崖边,懊悔不已,沉着脸下令:“立刻去崖下,务必要把尸体给我找到。” “是。”一群黑衣人听令,瞬间消失,去寻地方下到崖下。 暗一解决掉围攻的黑衣人,浑身浴血的找过来,却只在崖边看到了一滩血迹,他手中的剑当啷掉在地上,身体再也支撑不住,倒在地上。 …… 风呼呼的在耳边响着,撕扯着身上的每一寸皮肤。 宫墨玉估摸着快要降到底了,抓着剑往崖壁上扎进去,碧玉剑削铁如泥,可惜他如今没什么力气,剑没能扎进去,倒是划过了一路火花。 不过好歹给他缓冲了一点下落的趋势。 宫墨玉不知道为何,眼前忽然出现了南溪的脸,明明认识还没多长时间,但那张灵动明艳的脸,如同镌刻在了脑子里一样,一颦一笑,十分鲜活。 如果他死了,就再也看不到那张脸了。 南溪会嫁给别人,会对着别的人笑,会再也记不得他,她本来就讨厌他…… 他不允许! 心里升起一股怒气,宫墨玉体内爆发出一股力量,忽然抓伸手抓住了身侧的一棵歪脖子树。 因为冲力过大,枝干发出一声清脆的断裂声,宫墨玉眼疾手快,将碧玉剑咬在嘴里,另外一只手抓住主杆,这才没有再度掉下去。 缓了口气后,宫墨玉开始打量现在的处境。 这棵树长在距离地面不足三丈的地方,崖壁也不像上面那样光秃秃,反而有一些突起的石块,如果小心一点,是可以顺着崖壁爬下去的。 宫墨玉也不打算在树上吊多久,他也没力气吊,初步计算了一下路线,当即行动起来。 一只脚小心翼翼踩在一块突起的石头上,身体重心从树上挪开,然后在一点点挪到下一个落脚点。 然而他体力实在消耗太过,只挪了几步,一脚踩空,直接摔到底,碧玉剑被摔出老远。 宫墨玉被摔晕了过去,嘴角渗出鲜血。 南溪正爬在树上摘果子,听到砰一声巨响,连忙扔了果子跑来看情况。 看到一个人躺在地上,她下意识的往头顶看了一眼,这么高,这个人还活着吗? 小心翼翼的走近,探头去看那人的脸。 一看之下,吃了一惊,失声叫道:“宫墨玉!” 宫墨玉怎么会在这里,又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南溪心里难得的有些乱。 出现在她面前的宫墨玉,从来都是体体面面,什么时候会这么狼狈? 相比他这样无知无觉的躺在地上,南溪还是更愿意看到他睥睨众生的模样,虽然有时候的确很讨厌。 她呆愣了一会,视线触及到他嘴角那一抹鲜红,才如梦初醒,当即也顾不得什么,上前探了探他的鼻息,微弱的气息扑在指腹上。 南溪松了口气,还好,还有气息。 不过情况很糟糕,需要马上医治。 南溪看了看四周,这里显然没什么条件,她先进去空间,将牙婆打晕,然后没什么犹豫的带着宫墨玉进了空间,将人擦洗干净,安置在手术台上,忽然想到什么,南溪又快速出来,将外面的血迹清理干净,这才进去给宫墨玉动手术。 而南溪刚进去,一群黑衣人就过来了,在四周寻找着,大有掘地三尺的架势。 这时候,南溪已经专注开始给宫墨玉做手术,没有心情去理会外面的事情。 这场手术足足动了四个时辰,等到结束的时候,南溪眼前一阵阵发黑,脸色比手术台上的宫墨玉还要苍白。 她擦了擦额头的汗,在旁边坐了好一会才恢复过来,盯着神色安详的宫墨玉自言自语:“为了救你,本姑娘差点被掏空。” 空间相当于无菌室,对恢复伤口有好处,南溪纠结了一会,还是决定把人放在空间里。 手术虽然完成了,但她一刻也不敢松懈,每天都要记录他身体的各项指标,相比当初随手将牙婆夫妻扔进空间的做法,对待宫墨玉可以说是非常细心了。 宫墨玉是三天后醒过来的。 他睁开眼,眼前有微弱的火光在跳跃,他低头看自己,伤已经被包扎好了,躺在一堆枯叶上,身上盖着一件衣服,居然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他现在还没法坐起来,只能转动头颅去看周边的情况。 他的右手边上,一个手臂的距离,蜷缩着一个细瘦的身影,她睡得正香一脸的安详平静。 那张脸,正是他觉得自己快要死了的时候浮现在脑海里的那张。 宫墨玉保持着侧着头的姿势,眼睛眨也不眨的凝视着南溪,脖子酸了也舍不得动一下,心里柔软的不可思议。 火堆燃到了尽头,火光慢慢变小。 宫墨玉看不清南溪的脸了,有些着急。 恰好这时候,南溪因为冷还是什么缘故,慢慢的醒了过来,她揉了揉眼睛,跳起来去抱了一堆柴放在火堆上面,很快,火又燃烧起来。 南溪搓着手臂嘟囔:“好冷啊。” 外衣被她脱给了宫墨玉,那毕竟是个病号,所以她这几天过得可谓是饥寒交迫。 说到那个病号,南溪打着哈欠看过去,结果,就看到了一双黑漆漆的眼睛,她吓得哈欠都卡住了。 “你醒了?”呆愣过后就是惊喜,南溪走过去摸摸他的额头,又掀开他的衣服看了看伤。 宫墨玉僵硬着身体,任她摆弄,耳朵尖却慢慢变红,好在光线昏暗,南溪看不到。 ##第一百二十四章 戏弄 为了不碰到伤口,南溪没有给宫墨玉穿衣服,只是给他垫在了下面,上面再盖一件。 宫墨玉也是在南溪给他掀衣服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是赤裸状态,莫名其妙的就有点不自在。 “不能说话?”南溪高兴过后,才发现宫墨玉只是复杂的看着她,一句话都没说。 宫墨玉垂下眸子,摇了摇头,想到南溪的问话,才张开嘴道:“能。” 宫墨玉刚醒过来,还很虚弱,南溪让他继续休息,但宫墨玉却不想,仍是睁着眼睛看着她。 南溪没注意到他的视线,宫墨玉醒了,她心头大石落地,整个人精神状态都好了不少,蹲在火堆边添柴,嘴里还哼着歌儿。 宫墨玉默默的注视了她半晌,才问道:“是你救了我?” “不然呢。”南溪头也不抬地道,“说实话,你伤成那样,除了我,也没什么人能救你了。” 说完,竖着耳朵,等宫墨玉给她道谢,等了半天都没等到。 “你,还好吧?”宫墨玉没领悟到她的意思。 南溪莫名其妙道:“我很好啊。” 两人这对话,怎么那么尴尬。 宫墨玉欲言又止地看着她,心想她既然完好的跑了出来,怎么不出去,还在这里面待着,害的他这一路上一直都在想,她是不是被野兽吃掉了,差点没把自己逼疯。 想到这里,宫墨玉脸色就很不好,看着南溪的眼神也有些不善。 南溪敏感的察觉到对方气场的变化,但没想到是因为自己,只以为是宫墨玉自己又哪里想不开了,于是转了个身,假装什么都不知道,背对着宫墨玉,免得他把火气撒在自己身上。 宫墨玉:“……” 宫墨玉到底是刚醒过来,精神不济,很快又沉沉睡了过去。 再醒过来时天已经亮了,光线从洞口照进来,宫墨玉才发现这是一个不大的山洞。南溪不在身边,宫墨玉一惊,用手撑着身体坐起来,喊道:“南溪,南溪……” 喊了几声,没人应,宫墨玉有些心慌了。 挣扎着坐起身,扶着洞壁慢慢的往外走。 南溪晃晃悠悠的提着两只野兔子进来,看到这场景,皱眉道:“你怎么起来了,伤口裂开了怎么办,快去躺下。” 宫墨玉被她扶着靠在洞壁上。 “想快点恢复也不急于这一时,慢慢来,拔苗助长不行的。”南溪教训道。 宫墨玉却看着她,脸有些臭:“你去哪了?” 南溪指了指那两只兔子:“弄吃的。” 宫墨玉沉默了一下,道:“不要乱跑。” 那些人不会这么放过他,一定会再来寻找,若是恰巧被碰到,他现在都没办法去救她。 “你怎么会弄成这样,追杀你的到底是什么人?”南溪没忍住,好奇地问道,她猜宫墨玉应该是担心她会碰到那些人,所以没在乎他的臭脸。 宫墨玉冷笑一声:“左不过就是一些跳梁小丑。” 南溪心说,跳梁小丑把你弄成这样了,你还鄙视人家,啧啧。 她并不知道,宫墨玉一个人干翻了一群,最后还什么都没让他们捞着。 接下来,南溪去处理兔子,宫墨玉则靠在洞壁看着她,不知道她弄了些什么果子的汁水,在兔肉两边均匀的抹了一层,烤出来非常香。 宫墨玉若有所思的看着,眸色暗沉。 她似乎很懂这些,一个人在林子里过了几天,把自己照顾的很好。 烤兔肉熟了后,南溪又往上面撒了些茱萸,然后就抱着美美的啃了起来。 宫墨玉什么好吃的没吃过,这会儿,却被这香味勾的嘴里分泌出了唾液,但该死的,那女人却并没有要给他吃的意思。 僵了一会,宫墨玉肚子咕噜叫了一声,南溪动作一顿,强忍着笑意,一本正经地道:“殿下伤口还没好,不能吃太过油腻的东西,呶,那几个果子是你的。” 宫墨玉看着地上那几个青色的果子,额上青筋跳了跳,“你让本宫吃这个?” 语气阴森森的,好像要扑上来咬人,不过南溪不怕,一个伤残人士而已。 “听医……大夫的话,好好养伤才是正经。”南溪拿出大夫的嘴脸。 宫墨玉命令道:“不需要,把兔肉拿过来给我。” 南溪板着脸:“你是大夫还是我是大夫,我说不能吃就不能吃,你要是吃了伤口感染或者发炎,我可不管。” 宫墨玉被她唬得一愣一愣,最后实在扛不过肚子饿,憋屈的吃了两个果子,就闭上了眼睛。 没过一会,南溪听到几声哼唧声,只见宫墨玉皱着眉头,一副十分痛苦的模样,她愣了一下,没有多想就走过去。 低头询问:“哪儿不舒服?” 宫墨玉没有回答,仍旧紧紧蹙着眉头,削薄的嘴唇抿的紧紧的,跟主人一样,十分冰冷无情。 南溪有点儿急了,又问了一遍,宫墨玉忽然睁开眼睛,那双纯然漆黑的眸子,如同看不到底的深渊,让南溪愣了一下。 她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宫墨玉的眼睛,只觉得如同一双上好的黑珍珠,剔透晶莹,却是冰冰凉凉,毫无感情。 真的没想到有人的眼睛会黑成这样。 她记得,前世的时候看到过一个说法,没有人的眼睛是纯粹的黑,确切的说,一般看着是黑色的眼睛,都带着一些褐色。 所以,这人,就是个例外啊。 就在南溪愣怔的时候,宫墨玉眼里忽然起了一丝涟漪,身体前倾,嘴角轻轻擦过南溪的嘴角,唇角上扬:“尝到了。” 南溪脸颊爆红。 这个人也太无耻了。 宫墨玉伸出舌头,缓缓舔过嘴角,纯黑的眸子定定地凝视着南溪,一字一顿:“甜的。” 南溪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伤成这样了还要作妖,真是……无可救药。 宫墨玉却又装作不解地道:“本宫说兔肉是甜的,你怎么那副模样?” “混蛋!” “你不让本宫吃,本宫只好浅尝辄止了。”宫墨玉继续无辜,眼神若有若无的瞟过南溪的嘴唇。 ##第一百二十五章 得罪谁也不要得罪夫人 南溪被气坏了,为了扳回一局,她给宫墨玉讲了个故事。 “狼来了太子殿下知道吗?事不过三,谎话说多了,可就没人敢来救你了。”扔下这句,南溪转身出去了。 宫墨玉嘴角愉悦的扬起。 南溪转了一圈回来,就见宫墨玉正站在外面,她简直无语了,这人怎么一点没有伤患的自觉。 因为生气之前的事情,南溪并不想理会他,就连晚上给宫墨玉检查的时候,都是板着脸,除了必要的问话,一个字都不多说。 “你还在生气我亲你的事?”宫墨玉突然开口。 南溪不说话,专心的给伤口换药。 宫墨玉低头凝视着她,语气莫测:“那我给你亲回来。” 南溪手一顿,忍不住用了点力,宫墨玉立刻皱起了眉头,南溪扬了扬眉,“有没有人告诉你,得罪谁也不要得罪大夫?” 宫墨玉认真道:“我只听过,得罪谁也不要得罪夫人,太子妃。” “谁是你夫人!”南溪翻了个白眼。 宫墨玉挑眉:“我们亲也亲了,睡也睡了,夫人可不能不认账。” 南溪嗤笑一声:“我就不认账你能怎么地,亲了睡了算什么,只要我不喜欢,照样能拍拍屁股走人。” 闻言,宫墨玉瞳孔骤然一缩,紧跟着,南溪的手腕就被一只大手用力攥住了。 “你干嘛?”南溪受到惊吓,差点一巴掌按在伤口上。她生气的瞪着宫墨玉,知不知道刚才那一下有多危险,这个混蛋。 宫墨玉却全然不顾,只是盯着她,眼里翻涌着无数黑暗的情绪:“你要走?” 在南岳国,女子清白大过天,而在南溪口中,那些世俗礼教却连屁都不是,她能说走就走,而宫墨玉知道,她不是说说而已,她真的能做得出来。 这种不可掌控的感觉,让他极为暴躁。 南溪不敢用力去挣,又恐宫墨玉情绪激动,再挣裂伤口,遂顺毛道:“说说而已,别当真。” “别敷衍我。”宫墨玉皱眉。 南溪被他打败,无可奈何道:“我说了,前提是我不喜欢,但是你也知道,我不喜欢的根本不会让他近我的身,所以以上条件不成立。” 宫墨玉忽然漾开一个笑容,刚才的戾气一扫而空,语气里多了几丝玩味:“原来太子妃也喜欢本宫。” 他用了也这个字,南溪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耳尖微微红了。 宫墨玉往后靠在洞壁上,心情大好,他可不止一次亲近过南溪,两人还同床共枕好几次,按照南溪的说法,这不就是喜欢? 太子殿下完全忽略了,他几次都是用强。 睡觉的时候,南溪照例穿着单衣,蜷缩在另外一边,外衣盖在了宫墨玉身上。 晚上温度低,宫墨玉再感染了风寒,情况会很糟糕。 南溪背对着宫墨玉,刚才身后还有窸窸窣窣的声响,这会儿已经完全安静了下来,空气中只有木柴燃烧发出噼啪的声响。 南溪却一时半会睡不着,虽然宫墨玉没说,但她心里多少知道,宫墨玉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肯定是来找自己的,而有人趁机刺杀了他,原本他不应该遭受这份罪,都是因为自己。 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宫墨玉完全可以不管自己,一个无关紧要的未婚妻而已,多的是人觊觎这个位置,更何况,自己并不是一个合适的未婚妻人选。 宫墨玉,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南溪呢喃着,陷入了梦乡。 梦里,仿佛有一团火包围着她,她本能的不断的靠近热源。 第二日南溪醒来的有些晚,耳边有说话的声音,她微微一惊,循着声音看去,只见宫墨玉正和一人交谈,那人背对着她,应该是暗一。 南溪坐起身,发现身上盖着自己的外衣,她接过来,三两下穿好。 那两人听到动静,回过头,暗一笑嘻嘻的行礼:“见过太子妃。” 南溪看他一眼,顿住,淡淡嗯了一声,一言不发走过去,抓着他的手给他摸了下脉,随后上下打量了他两眼,吐出几个字:“主子奴才一个德行。” 暗一无辜的看向宫墨玉。 却没想,宫墨玉非但没有帮他,反而一把打掉他的手,暗一悄悄摸了摸被打疼的手,委屈的不行,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过了片刻,一只手伸过来,手上摊着两粒药丸,南溪面无表情道:“一人一粒。” 暗一惊讶:“怎么还有我的?” 南溪又看了他两眼,她刚才就看出来了,暗一也受了不轻的伤,还没调理好就往外跑,简直跟宫墨玉一模一样。 “爱吃不吃。”南溪作势就要把药丸收回来。 宫墨玉一把握住她的手,拿走了药丸,二话不说放进了嘴里,暗一也有样学样,跟着吃了下去。 南溪好笑:“就这么吃了,不怕我给你们下毒,毒死你们。” “太子妃不会的。” “夫人不会的。” 两人异口同声,南溪闹了个大红脸,咕哝道:“强身健体的,失血那么多,一个个脸白的跟鬼一样还到处乱跑。” 宫墨玉和暗一都听到了,暗一是感动,太子妃也太细心了,连自己失血过多都知道,宫墨玉是什么心情就不得而知了,只是看着南溪的眼神,又暗了一些。 洞里,南溪在这边摆弄着银针,宫墨玉则和暗一商量离开一事。 “皇上知道您遇刺掉下悬崖,大发雷霆,责令二皇子务必要查到刺杀您的凶手。” “您这一走,朝堂有些乱,二皇子如今天天拜访那些大臣,大有全部拉拢过去的意思,属下观其野心不小,殿下您若是现在回去,他必然就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另外,殿下,属下发现,那天的黑衣人身上,都挂着这种铁牌。” 暗一摊开手掌,露出一枚玄铁令。 宫墨玉面无表情,寒声道:“又是老二的府军。” 暗一点头:“没错,所以,皇上命二皇子查探凶手,是永远也查不出来的,最后只会嫁祸到无辜的人身上。殿下,现在回去?” ##第一百二十六章 假死 宫墨玉缓缓摇头:“不,还不是时机,我要宫墨翼的狐狸尾巴全部露出来。” “您的意思是?” “他没那么大的胆子,敢这么做,必定有人在背后煽动,到时候一并揪出来。”宫墨玉冷然道。 暗一拍手:“不错,还是殿下深谋远虑,那殿下准备怎么做?” 宫墨玉薄唇吐出两个字:“假死。” 南溪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俨然看了一部夺嫡大戏。 原来,这宫墨玉的储君位置也不是稳固的,竟然还有人想从他手里抢去这个位置。而且,这个二皇子看起来,不是很聪明的样子。 在两人商议要去什么地方藏一阵的时候,南溪脑子里闪过一个地方。 “去我家庄子上吧,就在青苍山脚下。” 暗一惊疑:“这行吗?二皇子没找到殿下,势必要将青苍山翻个天翻地覆的,届时岂不是就危险了。” 南溪淡然道:“古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们可能不会想到,殿下逃出去后,还会逗留在青苍山脚下。” 正常人的思维,都是有多远躲多远,再不然就是翠园都比青苍山脚下可能性大。 暗一还在思索,宫墨玉已经拍板定下了。 南溪想了想,又补了句:“你如果想去别的地方也行,但身上的伤不宜长久奔波,最好近一点的。” “不用,就去你家庄子吧。”宫墨玉淡淡道。 暗一带着人,当天就将南溪和宫墨玉送去了庄子上。 庄子上住着一对老实巴交的夫妻,他们平时种种地,帮侯府管管庄子,再就是负责管理忠义侯夫妻的坟墓了。 卫琅当初将庄子附近的田地卖了不少,只剩下十多亩,让夫妻二人管着,用以照顾忠义侯夫妻二人的坟墓。不用将所得交去府里,所以这二人,已经很久没去过侯府了。 对于京城发生的事情,是一点都不知情。 如今南溪找了过来,二人唯唯诺诺的磕头行礼,压根不认识什么太子殿下。 南溪也没介绍,只说她会和朋友在庄子住一阵,不想叫人知道,不用说出去。夫妻二人连连点头,又收拾了两间房间出来,让二人住进去。 “郡主,您瞧瞧可满意?”夫妻二人中的妻子林氏细声道。 南溪也不是很挑环境的,只要干净就行了。 林氏有些高兴,正要离开,南溪叫住她:“林嫂子,你去做些清淡的粥过来。” 林氏答应下来,去厨房忙碌了。 两人就这么在庄子住了下来,暗一则继续回京城,隔三差五的出来一趟,每次出来,都必定带上许多东西。 庄子上很多东西买不到,暗一又不想苦了他家殿下,所以跟蚂蚁搬家一样,一点点的,搬了不少好东西过来。 宫墨玉的伤恢复的不错,但他整个人却比之前要更加苍白,动不动就觉得累,任何时候都能睡过去一样。 “咦,身体里怎么会还留有毒素?”南溪给他把脉的时候,察觉到丝丝异样,眉头蹙起。 宫墨玉当日中的暗器是有剧毒的,但南溪并没跟他提。 “暗器上确实有毒,我当时流的血是黑的。” 南溪却道:“给你动手术的时候,我就已经帮你解毒了,现在看来,应该是还没有清理彻底。” 毒素已然融进了血液里,不能再用寻常办法解毒。 沉吟了片刻,南溪道:“我有办法了。” 南溪让林氏的丈夫杨大山去打了一个足够一个成年人泡进去的木桶,将药材丢进去,然后不断往下面烧火加热,宫墨玉则坐在木桶里。 乍一听到这个古怪的办法,宫墨玉很排斥,虽没说什么,但脸上明显露出怀疑的表情。 开什么玩笑,这一直烧一直烧,确定不会将他煮熟? 南溪解释道:“这样才能排毒,水会比较烫一点,你要忍受一下,但也不是开水,你那是什么表情,你以为你是唐僧肉,人人都想吃你啊。” “太子妃想吃,本宫不介意。” 南溪给了他一个白眼,催促道:“脱衣服,坐进去。” “你不在这里守着本宫?”宫墨玉看到南溪要出去,立刻道。 南溪无语的看着他:“你泡澡为什么要我守着?” 宫墨玉指着自己:“我现在是个伤患,太子妃不会觉得,我能从这么高的木桶里飞进去吧。” “我去叫杨大山进来帮你……” “你怎么解释我身上的伤?” 南溪感觉,自己挖坑把自己埋了,当日瞒着杨大山一家,说宫墨玉只是病了,现在突然又受了伤,不得把人吓死。 “行了,你踩着这个椅子上去,我扶着你。” 南溪不许宫墨玉将衣服全脱了,让他穿着亵衣亵裤进去,这样就不会长针眼了。 宫墨玉实在太难伺候了,服侍他洗个澡,比打个仗还要痛苦。 “热了。”宫墨玉霍地从木桶里站起来。 浸了水的亵衣松松垮垮挂在肩膀上,半露不露最是要命,宫墨玉皮肤白,锁骨清晰凛冽,胸膛却又十分精悍。黑色长发沾了水,贴在颈侧,衬着白皙的皮肤,一黑一白对比格外鲜明。 热水将他本就精致的五官描绘的如同工笔画一般,一笔一划堪称完美,偏偏又透露出几分罕见的慵懒,这样的宫墨玉,几乎无人可以抵挡。 南溪不敢多看,只觉得胸腔某个部位砰砰跳的十分激烈,几乎要从里面蹦出来了。 她慌乱将柴火拔出来,垂着眸子加了几瓢水进去,慌张的转过身,“行了,你泡吧,水冷了叫我。” 宫墨玉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身影,眼里染上星星点点的笑意。 他合上眼睛,整个人沉入水底。 “南溪姐姐,你怎么啦,脸好红哦。”说话的是杨大山和林氏的女儿丫丫。 杨家两个孩子,现在跟南溪都混的很熟了。 南溪下意识的摸了摸脸,果然烫的可以煮鸡蛋了,她定了定神,道:“没事,姐姐只是在里面烧火,有些热。” “噢,姐姐要是生病了,一定要说哦,娘亲说,生病了很难受的。” 南溪摸了摸她的头,笑道:“好,你哥哥呢。” ##第一百二十七章 差点害死他 丫丫的哥哥小树,先天有弱疾,一年有三分之二的时间在床上度过。 “哥哥在床上睡觉啦,他今日又生病了,娘亲让他不要起来,南溪姐姐,我好想跟哥哥一起玩。”丫丫嘟着嘴,领着南溪来到小树的房间。 小男孩已经快十二岁了,但看起来只有八九岁,瘦瘦弱弱的,因为常年躺在床上,导致皮肤十分苍白。 南溪来的第二天就注意到他了,她虽然没办法完全治好小树,但帮他改善下体质还是可以的。 “小树,今天感觉怎么样?” “郡主。”小树没想到南溪会亲自来他的房间,连忙要坐起来,给南溪行礼。 南溪摆了摆手,道:“不用了,躺着吧,你妹妹说你头疼咳嗽?” “是的,昨晚没盖好被子,着凉了。” 一般人着凉了也会发热,但没有小树这么频繁,归根结底,还是他身体底子太差。南溪给他开了个药方,让丫丫去找她娘煎药,实则给小树吃了退烧药,以及止咳糖浆。 等小树好一些的时候,南溪问他:“你想不想身体好起来?” 小树饱受身体病痛的折磨,做梦都想要好起来,闻言立刻道:“郡主有办法让我好起来?” 南溪微微一笑:“你身体太弱,就是在床上躺的太多了,病了就躺着,而躺着更容易生病,周而复始,导致你身体越来越差,你若想好起来,必须从床上起来,我先教你一套广播体操,你练一段时间,等觉得身体好一些了,就每日坚持绕着庄子跑一圈,半年下来,保管有效。” 小树不懂什么是广播体操,南溪给他示范一遍,小树当即表示会认真学。 这么一打岔,南溪也就忘了之前的尴尬,等回到房里的时候,才想起还有个大爷等着伺候。 她暗叫一声糟糕,快步走进去,木桶里一点声响也没有,安安静静的,南溪心都提了起来。 也顾不得什么了,连忙大声叫道:“宫墨玉,宫墨玉。” 宫墨玉静静伏在水里,一动不动。 南溪心跳都快停止了,颤颤巍巍的伸手去探他的鼻息。 没有,南溪的脸刷的变得惨白。 他,他死了? 那一瞬间,心,好像变得空荡荡的。 南溪抖着手,将宫墨玉的头抱进怀里,不停的掐他的人中,声音颤抖。 “宫墨玉,你快给我醒来,你不能出事!” 宫墨玉闭着眼睛,脸色十分苍白,安安静静的躺在她怀里,南溪一颗心都凉透了。 她有登峰造极的医术,可以救无数人的性命,可她没办法救一个已死的人。 “宫墨玉!” “你醒来,你快给我醒来,你要是再不醒,我就嫁给别人!”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明知道你精神不济,还不守着你,是我的错。” 南溪茫然的搂着宫墨玉,眼圈红红的,眼睛一眨,一滴眼泪掉下来,正正落在宫墨玉的脸上,灼伤了他的皮肤。 南溪被巨大的愧疚和恐慌掩埋,一时间像个孩子一样。 她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手足无措了,胸口压抑的难受,拼命在他耳边叫着他的名字,脑海里一片空白。 好半天,她才回想起来,溺水的人可以用人工呼吸,可是得先把水压出来,宫墨玉在木桶里,很不好操作。 也不知道南溪哪里来的力气,竟然一用力,将宫墨玉从木桶里抱了出来。 她将他小心翼翼的放倒在地上,两手交叠,用力按压他的胸口,做了一阵之后,又低下头,嘴唇贴上了那淡淡的绯色嘴唇。 身下的人猛地一僵,南溪也感受到了,不可思议的抬起头。 宫墨玉也恰好这时候睁开眼,四目相对,南溪的表情瞬间冷的掉渣。 “你没事?”声音也冷的掉渣。 宫墨玉咳了一声,一个嗯字刚说出口,南溪就一把推开他,起身就往外走。 手腕被人拉住,宫墨玉解释道:“我没想骗你,之前确实是睡着了,你进来不问青红皂白,就觉得我死了,我只能配合你。” 南溪磨牙:“睡着了会没有呼吸?” 这一点宫墨玉还真不知道,南溪看他不像是装的,猜想自己可能太急了,搞错了也说不定,心里就没那么气了,但随之而来的就是尴尬。 偏偏宫墨玉还哪壶不开提哪壶:“你刚才为什么会……” “闭嘴。”南溪凶巴巴,瞪了宫墨玉一眼,斥道:“刚才什么都没发生,快点忘掉。” 宫墨玉沉默的看了她一会,目光在她嘴唇上流连,声音低沉喑哑:“可能有点难。” 南溪又开始磨牙了,很想揍他两拳,但这人刚才在冷水里泡了那么久,现在还湿漉漉的,一下子就心软了。 “起来,换衣服。” 宫墨玉蹙眉:“伤有些疼。” 南溪顿时又紧张了:“是不是刚才扯到伤口了,我看看。” 宫墨玉看她紧张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一通忙乱之后,两人都换好了衣服,宫墨玉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接受南溪的治疗。 伤处已经结痂了,宫墨玉的身体似乎与常人不一样,伤口比常人好的要快得多,这才几天,伤处就已经长出了粉红色的肉。 “会有些痒,不要挠。”南溪嘱咐道。 宫墨玉点头。 “还有哪里不舒服?” 宫墨玉被折腾了一通,其实也不好受,但不能直接说出来,就淡声道:“还好。” 见他面有疲惫之色,南溪让他休息,自己带上门出去了。 她也没走多远,就在台阶上坐着,看着院子里的柿子树发呆。 她今天是怎么了,为什么会急成那个样子,只要一想到宫墨玉会死,她整个人就难受的像是被揪起来。 怎么会这样。 南溪想破脑袋,终于想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因为宫墨玉舍命来救她,而她若是因为自己的疏忽,导致宫墨玉死掉,她肯定会自责。 更何况,她现在已经没那么讨厌宫墨玉了。 朝夕相处这么久,又共患过难,自然与刚认识时不一样。 对,就是这样的。 ##第一百二十八章 必须死 京城,早朝。 皇帝强忍着按揉额头的冲动,扫了群臣一眼,最后目光停在宫墨翼脸上,询问道:“有没有太子的消息?” 宫墨翼出列,拱手道:“回父皇,还不曾有。” 皇帝眼里闪过一抹失望,目光有些放空。 “父皇,皇兄吉人天相,一定会没事的。”宫墨翼言不由衷地宽慰,心里却冷笑不已,宫墨玉再厉害又如何,现在还不是生死不明。 而皇帝,到头来,还得依靠他这个不起眼的儿子。 想到这,宫墨翼就有种说不出来的愉悦。 其他大臣也纷纷出列,说着好听的话,皇帝疲惫的摆摆手,宣布下朝。 这些话,他早就听腻了,再多的安慰,也不及宫墨玉真切的出现在眼前。 有太监过来扶着宫凌云离去,那高大的男人,好像突然间就老了不少,背影微微有些佝偻。 皇帝一走,大臣们也不再拘束,一边往外走一边聊着天,被簇拥在中间的人正是宫墨翼。 太子一失踪,宫墨翼的地位立马水涨船高,再加上他有意拉拢,如今不少大臣就算没有站在他这边,对他的印象也大为改观。 “都这么多天了,太子殿下若是还活着,定然早就回来了或是被找到了,到现在还没见到人,可见,凶多吉少啊。”一个大臣摇头晃脑的道。 另外一个附和道:“没错,太子殿下一向知道分寸,可见这次是真的不好了,二殿下,您既要负责找人,又要处理陛下交代的事情,还是要好好保重身体啊。” 宫墨翼苦笑了一声,大义凛然地道:“本皇子现在就只想尽快找到皇兄,就像父皇说的,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至于本皇子的身体,还能扛得住,劳各位大人关心了。” 一番话下来,既得体又谦逊,还表达了自己对皇兄的感情,谁都挑不出错处。 宫墨翼也不跟他们多说,拱了拱手,就匆匆离开了。一个大臣若有所思道:“二殿下其实也不错,只是之前太子锋芒太甚,将二殿下全都遮掩住了。” “没错没错,进退有度,温和宽厚,不骄不躁,比之太子,更多了几分谦和,不错不错。” “什么谦和有礼,他有能力吗?比得过太子殿下吗?二皇子沉迷玩乐和酒色的事情,你们这么快就忘记了?对了,好叫你们知道,前几天二皇子才新娶了两房小妾,他哪里悲伤了,不过都是装出来的而已,也就你们这帮子蠢货会被他迷惑,哼。”这人说完大家都有些尴尬,但却没法反驳,毕竟,二皇子实在没法与太子相比。 就算太子真的出了事,这个位置,谁坐,也不合适二皇子坐啊。 “陈大人,你怎么看?”忽而有人询问一直没说话的陈文宗。 陈文宗刚才就在旁边听着,没插话,闻言摇头道:“这些事不是我等臣子该妄议的。” 说完就径直离开了,心里却想着刚才那些人的谈话。 回到府里,宫墨翼已经先他一步,在书房等着了。陈文宗进去后将门关起来,宫墨翼立刻一脸紧张地问道:“父皇催得紧,人又找不到,陈大人,本皇子该怎么办?” 这个时候的宫墨翼,褪去了在人前的沉稳镇定,像个急躁的孩子一样。 陈文宗笑着安抚道:“殿下莫急,再等等。” “还等?”宫墨翼不禁提高了声音,“已经等了这么久了,要是宫墨玉这时候回来了怎么办?” 他这么多天的努力,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陈文宗问道:“殿下觉得,太子还能回来?” 宫墨翼让人去宫墨玉坠崖的地方找过无数次了,可那人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再没有出现过。他没有亲眼见到尸体,自然是不安心,就怕宫墨玉又杀回来,将他已经快到手的一切,又全都抢回去。 “没找到尸体,难保还活着。”宫墨翼眉目阴沉,而只要宫墨玉一天不似,父皇就不会对看他两眼。 他算是看出来了,哪怕将宫墨玉的部分权力给了他,在父皇心里,宫墨玉还是最重要的,是他还有别的皇子都没法比的。 “呵呵,尸体,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陈文宗脸上泛起一丝古怪的笑意。 门外突然闪过一个人影,二皇子立刻道:“谁?” 陈文宗快步走过去,打开房门,就见陈思宁站在门外,一见到陈文宗,陈思宁就哀哀的叫了一声:“爹。” “胡闹。”陈文宗的脸沉了下来,训斥道,“你跑这儿来做什么,不该你听的别听,赶紧走。” 陈思宁咬着嘴唇,却不动,只定定地凝视着陈文宗,问道:“太子是真出事了吗?” 陈文宗敷衍道:“没错,真出事了。” 刹那间,陈思宁的表情变得很奇怪,她完全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她本来只想让南溪去死,结果,害死的却是宫墨玉。 那个连她名字都记不住,很少正眼看她的男人没了,死了? 二皇子这时候起身告辞,陈文宗的那句话,让他脑子里灵光一闪,乍然明白了他的话,心情无比舒畅。 等人走了,陈文宗阴沉着脸,对陈思宁道:“你想做什么,偷听我跟殿下的谈话?陈思宁,你有几个脑袋。” 陈思宁却一点都不害怕,反而走过去,拉着陈文宗的袖子,晃了晃,撒娇一般地道:“不是有父亲吗?二皇子不会砍我脑袋的。” 陈文宗的心软了,在她额头上点了一下,道:“你啊,不要小看二皇子。” “我没有。”陈思宁敷衍地说着,很不以为意,然后又问道,“太子真的死了?” 陈文宗沉了脸,道:“你管那么多做什么,他都那么对你了,你还担心他?” 陈思宁心里有些复杂,那次宫墨玉差点把她掐死,的确让她有些心冷,不过也还没恨到让他去死的地步,何况,他要是死了,南溪也死了,那他们岂不是在地府也能相见? 这么一想,陈思宁就不想宫墨玉死了。 “我,我没有……”陈思宁否认。 陈文宗哼了一声,阴狠道:“不管他死没死,都必须要去死。” ##第一百二十九章 原来你是这样的太子 皇宫,寝殿。 皇帝三更天才躺下,但一直翻来覆去,直到天边薄亮,仍是没睡着,就敲了敲床沿,韩公公的声音很快响起:“皇上,还是睡不着?” 烛火亮起,韩公公的身影出现在屋里。 皇帝的声音透着股沙哑和疲惫:“怎么没点香?” 韩公公顿了顿,道:“贵妃送来的香已经快用完了,是奴才的错,想着皇上能睡着的,奴才这就去点香。” “用完了就去问贵妃要。”因为长久睡不着,导致皇帝说话的语气也带上了几分火气。 韩公公不敢耽搁,立刻去取了一小块香,放进了兽首香炉里,一股舒适清淡的香气,在房间里弥漫开来。 皇帝心神放松,没一会,迷迷糊糊的睡过去。 韩公公松了口气,悄悄带上门出去。 然而,才过了没一会,屋里便传来皇帝怒吼的声音,韩公公吃了一惊,连鞋都顾不上穿就冲了进来。 只见皇帝满头大汗的坐在床上,脸色阴沉的可怕。 “皇上,怎么了?”韩公公小心翼翼地问。 皇帝摆了摆手,脸上的惊惧已然消退,声音平淡:“无事,做了个噩梦而已。” 韩公公欲言又止,皇帝最近做恶梦的次数,呈直线上升,这可不是个什么好兆头。 “小韩子,过来给朕按按。”皇帝揉了把额头,吩咐道。 韩公公应了一声,恭敬的上前。 “皇上,您头又疼了?”韩公公一边按着,一边轻声问道。 皇帝嗯了一声,闭着眼睛,神色不辨喜怒。 “还是让太医来看看吧。” 皇帝面无表情:“无事,一点小毛病而已,没必要大惊小怪。” 韩公公沉默了一会,看着不远处的兽首香炉,斟酌着道:“那香虽然能定神,但好像也能让人做恶梦,皇上,不若让太医院给您配置安神药,那香就不用点了?” 皇帝直接拒绝:“用不着,朕做噩梦与香无关。” 最重要的是,找了太医,他睡不着并且头疼的事情,就会立刻传出去,他不想让那些朝臣用看病患的眼神看他。 韩公公心知皇帝性格倔,决定的事就不会更改,也不再劝,含着满腔的担忧,伺候着皇帝再次入睡。 啊,要是太子回来就好了,皇帝这病,说到底还是因为太子突然失踪闹的。 …… 青苍山脚下,院子里。 宫墨玉垂着眼,靠在躺椅上,看着南溪专注的给自己把脉,狭长的凤眸不自觉的柔软下来。 暗一进来,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 两个人,一个低头,一个垂眸,美的像是一幅画,暗一一时间连脚步声都不敢太大,怕打扰了这么美好的画面。 心里很是震惊,什么时候,他家殿下身上竟然有了堪称温柔的东西。 在暗一的印象里,宫墨玉一直都冷冷的,没有什么多余的感情,遇到南溪之后,他越来越像一个正常的人了。 暗一很欣慰。 宫墨玉撩起眼皮看了暗一一眼,暗一立刻识趣的停下脚步,远远的看着,不敢再靠近。 南溪专注手上的事,倒是没注意到两人的猫腻。 “嘶。”宫墨玉猝不及防被刺破指尖,忍不住抽了口气。 南溪取了半管血,才拿出棉签,让宫墨玉自己按住伤口。 “我需要再研究下你的血,看里面是否还留有毒性。”南溪晃了晃取出的半管血,简单的解释了一句,随后就进了房间。 暗一这才走过来,有些紧张的问道:“殿下身体有哪儿不舒服?” 刚才南溪的话他也听到了,以为是宫墨玉身体不舒服。 “没有,正常检查,如果血里没有毒,就算好彻底了。”宫墨玉说完,就问道,“京中局势如何?” 暗一才刚松了口气,立马又严肃起来。 宫墨玉见状,拢了拢衣服,带着暗一进了自己的房间。 南溪出来,没有看到两人,知道肯定在宫墨玉房间,她也不急着去找人,而是顺着一道稚嫩的声音,寻到了正在做俯卧撑的小树。 “二十八,二十九……” 南溪双手环胸在旁边看着,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 数数声戛然而止,丫丫高兴的叫道:“南溪姐姐来啦。” 小树抬头看人,手一松,整个人软在地上,他挣扎着起来,脸有些红,规规矩矩站好:“郡主。” 南溪走过去,拍了拍他的头,鼓励道:“不错。” 要知道,最开始,她让小树做俯卧撑的时候,连一个都支撑不起来,现在竟然能做几十个了,是个很大的进步。 小树嗫嚅道:“还不够。” “慢慢来,你身体本来就比一般人要弱一些,一口气吃不出大胖子,咱们循序渐进,已经越来越好了,不是吗?” 小树想了想,也释然。 他现在早上绕着庄子跑一圈,回头再打一套广播体操,然后有时间就开始练俯卧撑,已经不像之前那样,天天待在床上了。也能明显的感觉到身体在变好。 “多谢郡主。”小树知道,这一切,都是南溪的功劳,因此十分感激。 南溪勾了勾嘴角,让小树伸出手,给他搭了搭脉,愉悦道:“不错,比之前好多了。” 小树很高兴,丫丫还不是很明白,但知道哥哥不用经常躺在床上,而是能陪着自己玩了,心里也很高兴,拉着南溪,要跟她玩游戏。 南溪很耐心的陪着兄妹俩玩了一会,清脆的笑声不时地传来,勾的宫墨玉忍不住频频从洞开的窗户往外看。 “殿下?”暗一有些无奈,太子又走神了,人虽然在他面前,心却早已飞到太子妃那里去了。 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太子,暗一想,我太难了。 “他们不会一直这么没有目的的找人,再找不到,就该宣称本宫死了,随后顺理成章的进行下一步。”宫墨玉收回目光,淡淡道。 暗一摸了摸鼻子,他还以为殿下只顾着看外面去了,原来他什么都听到了。 “那我们要怎么办?” “什么都不用做,静观其变。”宫墨玉薄唇微启,缓缓吐出几个字。 ##第一百三十章 找到太子了 很显然,宫墨翼想取他而代之。 先刺杀他在前,又结交拉拢群臣在后,狼子野心,已经昭然若揭。 他竟不知道,这个不怎么聪明的弟弟,竟然会有这么大的胃口。 想要抢走属于他的东西,也要看看有没有那个能力。 宫墨玉又吩咐了几句,就起身朝着院子走去,那身影,竟然有几分迫不及待的意味。 “唉?”冷不防面前投下一片阴影,南溪疑惑抬头,“谈完了?对了,你身上的毒已经完全解了,从今天开始就不用泡药浴了。” 听到这话,宫墨玉莫名的有些失望。 “嗯。”最终,他只是点了点头。 南溪看了他一会,忍不住问道:“伤好了,你还不回去吗?” 宫墨玉朝树荫下走去,南溪跟上。 “那么关心我回去?” 南溪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再不回去,我怕你位置不保。” 宫墨玉撩起衣袍坐下,闲闲道:“不会,你的太子妃位置永远不会变。” 南溪呛了一下,拼命咳嗽起来。 …… 御书房。 皇帝批着奏折,一阵困意袭来,忍不住趴在龙案上小憩。 这一睡,就做了个非常恐怖的梦,梦里,宫墨玉浑身是血,磕头跟他告别,皇帝目眦尽裂,急急起身要拦人。 脚下踢到什么东西惊醒过来,皇帝惊疑不定,揉着眉心,头疼欲裂。 与此同时,门外响起一个声音:“皇上,太子找到了!” “什么,找到了?”皇帝失声站起来,大步朝外走去,步履十分急促。 二皇子却先一步进来,一看到皇帝,就直接跪了下去,哽咽道:“父皇,儿臣找到皇兄了,皇兄他,他……” 皇帝暴喝一声:“太子怎么了?” 二皇子吓得一个哆嗦,迅速道:“皇兄没了。” 皇帝脚一软,差点晕过去。 韩公公急忙将人扶住,皇帝却推开他,很快恢复镇定,声音极力压抑着:“在哪儿,带朕去看。” “父皇。”二皇子却有些为难。 皇帝目光如炬:“怎么,朕去看看太子,不行?” “儿臣不是这个意思,只是,皇兄他,他模样有点,有点骇人,父皇您还是,还是别看了。”二皇子硬着头皮把话说完。 皇帝却不理他,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带朕去。” 没法,二皇子只得带着皇帝,一行人浩浩荡荡去去看太子的遗体。 饶是皇帝皇帝做好了准备,看到那具面目全非的尸体,也忍不住有些眩晕。 过了这么久,尸体早已经烂的不成样子,只有身上的衣服,因为料子好,仍旧能够显示出尸体生前的身份。 “胡说八道,这哪儿是你皇兄。”皇帝不愿意相信,大发雷霆。 二皇子难过地道:“父皇,儿臣也不愿意相信,但是这身衣服,还有这把剑,都是皇兄的东西。” 皇帝嘴唇蠕动着,瞬间像是老了十岁。 那把剑,确实是太子的碧玉剑,宫墨玉一向剑不离身,如今剑与人一起找到,只能说,这具尸体,就是宫墨玉。 “父皇,您千万要保重身体啊。”二皇子含着泪道。 群臣也都道:“皇上节哀。” 皇帝颓然的瘫坐着,眼里的光芒黯淡下去,他毕竟也不年轻了,平时有属于帝王的威严加持,很容易让人忽略年龄。 但现在,就跟一个普通的父亲,失去了孩子一般,还是最看重最喜爱最寄予厚望的那个。 皇帝足足在椅子上坐了一顿饭功夫,才缓了过来,出口的声音如往常一般平静,但总让人觉得在压抑着什么。 “厚葬太子,着礼部拟谥号呈递上来。” 说完,皇帝挺直着脊背,一步一步离开了。 因太子死的太过凄惨,皇帝心疼儿子,吩咐停灵八十一天,再着高僧每日来诵经超度。二皇子亲自给太子守灵,兢兢业业,皇帝也没说什么。 “咳咳。”皇帝一边翻看着奏折,一边咳得撕心裂肺。 韩公公领着太医进来,低声道:“皇上,杜太医来了。” 皇帝抬头看了眼韩公公身后的人,鼻子里哼了一声,杜太医低头过来,拿出脉案,恭敬道:“皇上,请容微臣给您把脉。” 皇帝嗤笑:“日日把,日日看,也看不出个什么名堂来,杜卿,朕这头疼的毛病,你如何医治?” “请容微臣查看过后才好下定论。” 皇帝就不再说话,意兴阑珊的任凭杜太医折腾,他自己则继续看着奏折。越看越是火气上涌,忍不住冷冷哼了一声,杜太医垂着头,也不敢多说。 过了片刻,杜太医把脉完毕,拱手道:“陛下这是忧思过度,微臣前几日开的药,陛下还需继续服用,然后微臣再给陛下开一个治疗头疼的方子。” 皇帝不置可否,给韩公公使了个眼色,韩公公就拿了一块香过来,笑呵呵的问杜太医,“杜大人,您瞅瞅这香。” 杜太医接过,细细看了一番,又闻了闻,拿指甲抠了抠,才道:“这香是安眠养神的,皇上尽管用就是,不会有坏处。” 听杜太医这么一说,韩公公才放下了心。 等人走后,皇帝将一堆折子堆在一处,吩咐去请二皇子过来。 此时,宫墨翼正在灵堂,还在给他兄长戴孝,听到皇帝召唤,连忙过来,连日来没有好好休息,神色很是憔悴。 “父皇。”宫墨翼躬身行礼。 皇帝看了他几眼,随口问道:“还在灵堂?” 二皇子道:“儿臣只想多陪陪皇兄。” 皇帝不置可否,忽而问道:“翼儿,你想当太子吗?” 二皇子吃了一惊,连忙道:“父皇,皇兄尸骨未寒,这个时候,怎么能说这些,何况,儿臣也没这个心思。” “你当真没有?”皇帝的声音含着威严。 二皇子硬着头皮道:“没有。” 皇帝翻着那堆奏折,缓缓道:“可是,这些大臣们,可都催着朕快点立太子呢。” ##第一百三十一章 强势归来 宫墨翼皱着眉,道:“那是他们不分轻重,儿臣绝无那个意思。” 皇帝也不知道是否信了,定定地看了宫墨翼半晌,挥手让他退下。隔日的早朝上,有大臣出列,请求皇帝重新立太子。 “我皇兄才刚薨逝,父皇尚且伤心,你们这时候说立太子,是何居心?”宫墨翼站出来,义正言辞地道。 大臣们道:“二殿下,话不能这么说,储君关系重大,既然太子已经去了,自然该立新太子,这样国家才能长治久安。” “一派胡言,有父皇坐镇,何愁国家不能长治久安?” 皇帝坐在龙椅上,看着这一幕,神色还夹杂着一些病态的苍白,眉宇间带着深深的疲惫,整个人看起来非常不健康。 二皇子余光看着上方,等着皇帝说话,皇帝也不负他望的开口了。 “二皇子深明大义,实属难得,立储不是小事,容后再议。” 一句话,堵住了所有大臣的嘴。 二皇子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下了朝后,去找陈文宗抱怨。 陈文宗安慰:“二殿下稍安勿躁,您这么做是对的。” “陈大人,本皇子就搞不懂了,趁着这个机会,让父皇立我为太子不好吗?何必谦让。”二皇子仍旧不忿。 陈文宗耐心道:“殿下这就有所不知了,太子还未下葬,您若立刻答应,让皇上心里如何想?放心,这太子之位,是你的就是你的,跑不掉的。” 二皇子低头琢磨了一下,还是不甚明白:“陈大人的意思是?” 陈文宗凑到二皇子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二皇子面露喜色,连连点头。 与此同时,青苍山脚下。 “殿下,果然被您料中了,二皇子让人找了具尸体假扮成您,如今宫中已经发丧,满京城都以为您已经……”暗一顿了一下,“朝中不少人要求立二皇子为太子,您当初说的,每一句话都成真了。” 宫墨玉神色不变,平静道:“宫墨翼这步棋走的不错,就是太过心急了。” 心急的人,往往都会翻车。 最起码,宫墨翼该先确认他是否真的死了。 暗一点头道:“没错,他以为所有人都是傻子,这个时候才出来做好人,有些太迟了。” 宫墨玉起身,推开窗子,望向窗外的眉目,一片冷然。 “暗一,你回去安排一下。” 宫墨玉侧过头,半边脸隐没在光影里,声音听不出任何感情:“本宫是时候回去,会会这个二皇弟了。” 暗一肃然:“是!” 京城。 天刚擦亮,一辆马车悄无声影在忠义侯府后门停下,南溪从马车上下来,朝着门口走去,走了几步,又重新转回来,上上下下看了车里尊贵的男人好几眼,轻飘飘扔下一句:“如果你干不过那个鸠占鹊巢的家伙,我会很看不起你。” 宫墨玉先是意外,然后眼里漫上一丝笑意,声音低沉,“太子妃有令,本宫不敢不从。” 南溪似是很满意这个回答,连称呼都没跟他计较了,挥挥手,转身大步朝门口走去。 凝视了那个身影数息,宫墨玉敛去眼底的笑意,放下帘子,启唇:“走吧。” 接下来,将会是一场史无前例精彩的好戏。 宫门口,守卫惊讶的发现一辆其貌不扬的马车直直地驶了过来,却还没有停下的趋势,立即亮出兵器阻止。 “什么人,站住!” 暗一在马车上拱手:“这是太子殿下的马车,两位大人可以让开了。” 守卫们先是一愣,接着就嗤笑出声,一个守卫不客气地道:“什么太子殿下,你当我们是傻子吗?太子早就没了,哪里又来一个太子。” 另一个也恐吓道:“宫门重地,速速离开,还能饶你一命,否则,就以擅闯皇宫的罪名,将你扭送大牢去。” 暗一丝毫没被吓到,反而冷声道:“大胆,谁说太子殿下没了,这里面坐的,正是太子。” 守卫们对视一眼,又朝着那纹丝不动的车厢看了一眼,但因为车帘是放下的,什么都看不到,都觉得暗一是个疯子,不想理会他了,不耐烦的上前驱赶道:“赶紧滚,要发疯去别的地方发疯。” 此时正是上朝的时间,不时有大臣会过来。 “怎么回事,在这儿吵吵闹闹的,做什么?”有大臣过来,威严的询问道。 守卫忙恭敬地道:“启禀左御史,这是个疯子,我们现在就把人赶走。” 左御史只看到了这边有些吵,并没听到他们的对话,闻言看了暗一一眼,又看了看那算不上好的马车,没有放在心上,淡淡道:“守卫宫门是你们的责任,让人在此大吵大闹,不成体统,赶紧把人赶走。” 守卫被训斥一顿,心里不舒服,将气全都撒在了暗一身上,狰狞一笑:“冒充太子是吧,我倒想看看,里面的人有几个脑袋。” 一边说着,一边拿着兵器,气势汹汹的朝着马车走过来。 就在这时,车帘被一只手掀开,一张气度不凡的脸出现在守卫面前,这张脸五官俊美至极,眉目间却含着一丝不怒自威的气势,黑如点漆的眸子扫过来,就让人迈不开脚步。 守卫是新调来的,没有见过宫墨玉,看到宫墨玉后十分惊疑,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好强大的气势,这人是谁? 但是不管是谁,肯定都不会是太子,不然这满宫的白幡怎么解释。 他们自以为想明白了,也不再有所顾忌,厉声呵斥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冒充太子殿下?” 宫墨玉以手抵唇,轻轻咳了一声,冷冷道:“本宫便是太子,何须冒充太子?” 守卫们见他态度如此坚决,不禁又犹豫起来。 “怎么回事?”守将听到动静,也赶了过来。 一个守卫将情况说明,守将打量了宫墨玉一番,脸色顿时就变了,这个人怎么跟太子长得那么像?简直是一模一样。 若不是宫门口还挂着白幡,他几乎都要以为这就是太子了。 守将神情变了几变,沉声道:“阁下到底是什么人,可知冒充太子是死罪一条。” 宫墨玉勾起嘴角,自怀里摸出一块令牌来:“张将军不认识本宫无妨,这个你总该认识吧。” 那是一块独属于太子的令牌,全天下只此一份! ##第一百三十二章 这就是太子 守将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可他还是不明白,宫中有个死掉的太子,这里怎么又冒出一个? 不过,见到这块令牌,有如见到真人,不管面前这个人是不是太子,他都不能再拦着了。 “末将职责所在,还请……殿下勿怪。”守将抱拳,然后让守卫分开了一条路,放宫墨玉的马车进去。 “大人,那真是太子?”守卫们围上来,不可思议地道。 守将望着远去的马车,神情晦暗不明:“不管是不是,这事都不简单。” 他吩咐手下:“你们几个,守好宫门,我立刻进宫一趟。” 话落,人早已经走远。 此时,金銮殿上,十分热闹,大臣们分成两派,各执己见,还是老生常谈,以左御史和陈文宗为首的大臣,再度提出立太子一事。另外一方则觉得,太子尸骨未寒,并不是立太子的时机,而且,二皇子也不是太子的好人选,两方吵得不可开交。 “皇上,臣觉得,如今太子已逝,皇上又龙体欠安,而二皇子宽厚仁义,堪当大任,臣请求立二皇子为太子,为陛下分忧。” “臣附议。” 很快有人站出来道:“臣反对,皇上正当春秋鼎盛,不知道左御史是如何看出皇上龙体欠安的,莫不是在诅咒陛下?” “一派胡言,下官只是据实以说,某些居心叵测的人,立身不正,反而诬陷别人,请皇上不要听信谗言,储君乃是国之大事,皇上应当早做决定。” “你这是逼迫皇上,岂有此理!” 顿时又是一阵混乱。 宽大的龙椅上,宫凌云静静地坐着,不置一词。威严的脸上满是病容,比之前几日,看着又憔悴了不少。 这时,一个太监匆匆走进来,凑到皇帝耳边,低语了几句,只见皇帝紧皱着的眉头,刹那间松懈了开来。 他缓缓站起身,朝前走了几步,身后的太监亦步亦趋的跟着。 随着皇帝的动作,下面的吵闹声不由自主的小了许多,有人惊讶的发现,今日跟在皇帝身后的,竟然不是韩公公! “听诸位的意思,今日朕若是不立二皇子为太子,各位就要一直这么吵下去?”宫凌云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所有人面面相觑,皇帝虽然没有疾言厉色,但分明是不高兴的。 陈文宗拱手笑道:“陛下言重了,臣等只是觉得,陛下为太子离世一事太过伤心,有损龙体,二皇子现今行事越来越有章法,如果有二皇子相帮,陛下一定会松快不少。” 左御史紧跟着道:“是啊,皇上,二皇子聪慧果决,实在是太子的最佳人选。” 皇帝不置可否,转向宫墨翼:“翼儿,你也想要这太子之位?” 这已经是皇帝第二次这么问他了,宫墨翼袍袖里的手心渗出了汗珠,他压抑着心里的狂喜,郑重道:“儿臣愿意为父皇分忧。” 皇帝冷笑出声,目光从几人脸上扫过,忽然扬声道:“宣太子进殿!” 紧接着,一声声的宣太子进殿,从金銮殿里传出去,如一颗石子,投入了平静的湖泊,一圈圈的波纹在空气中荡漾开来。 所有人都愣住了。 宫墨翼右眼皮狂跳,他顾不得去管,霍然抬头,眼里全是震惊。 陈文宗心里蓦地一慌,死死掐住了掌心。 众大臣心里都只有一个念头,太子,什么太子,视线都不约而同的朝着殿门口看去。 很快,一人出现在了众人面前,只见他身形十分修长,脊背挺直,五官如刀削斧斫,俊美到了极点,也冷冽到了极点。特别是那双眼睛,扫过来的时候,众人都觉得后背一凉。 除了太子,谁还有这样的气势?!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金銮殿上,死一般的安静,所有人都死死地盯着一步步走进来的人,当他走过身边,全都不由自主的让开了一条路。 有些胆小的下意识的后退,他们可都是去灵堂祭拜过太子的,这个视觉冲击也太强烈了。 “诸位大人,别来无恙。”宫墨玉缓缓开口,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但嘴唇却是上扬的,那笑容到底是什么意思,没人敢去细想。 安静,安静…… 宫墨玉挑眉,正想要再说什么,宫墨翼忽然厉声呵斥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冒充我皇兄,你是怎么来到金銮殿的?” 众人也回过神来,纷纷质问起来,其中尤以陈文宗等人最为卖力。 “他身上可能有兵器,大家不要靠近。” 大臣们纷纷躲避,警惕地盯着宫墨玉,场面一时十分混乱。 宫墨玉冷眼看着这一切,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他对宫墨翼等人视而不见,直接走到金銮殿中间,跪下,掷地有声地道:“参见父皇,儿臣回来了,幸不辱命。” 皇帝露出极为难得的笑容,亲自走下台阶,将宫墨玉扶起来,欣慰道:“太子辛苦了。” 看到这一幕,众大臣呆若木鸡,有聪明的看看完好无损的宫墨玉和瞬间展颜的宫凌云,又看看宫墨翼等人,心里忽然明白了什么。 这就是真正的太子,他根本就没死,而这一切,都是皇帝父子设下的局,有些人只怕要倒大霉了。 宫墨翼不敢相信这一切,又慌张又害怕,他厉声质问道:“太子已经死了,你为何要冒充我皇兄,欺骗父皇,你有什么目的?” 大臣们半信半疑,多数并不肯相信宫墨玉还活着。 皇帝皱眉,宫墨玉却是轻轻一笑,不慌不忙地道:“二皇弟,你是真认不出本宫,还是不敢认?” 宫墨翼脸又白了几分,咬牙道:“我为什么要认出你,你本来就是假的。” “既然你坚信本宫是假的,灵堂的是真的,那就把灵堂那具尸体带过来吧。”宫墨玉轻描淡写地道。 宫墨翼一口拒绝:“太子已然入棺,怎么能再随意移动?” 皇帝出声道:“无妨,带过来。” 很快,“太子”的尸体被抬了过来,才一放下,一股难闻的味道就传了出来,大臣们纷纷躲避,只有宫墨玉走上前去。 “太子”的尸体已经面目全非,脸更是腐烂的不成样子,压根看不出本来面目,但因为及时用冰块冰着,身体部分还算是完整。 宫墨玉指着那张脸,道:“二皇弟,你说这是本宫?” ##第一百三十三章 二皇子的罪证 宫墨翼被那味道弄得一阵阵的作呕,站得远远的,恶声恶气的道:“人都已经烂了,你再说这些有什么用。” 宫墨玉敛去笑容,冷冷道:“这张脸明显被利器划过,而这具尸体的致命伤在左胸,请问二皇弟,是谁那么无聊,故意将这张脸划花?这不是在隐瞒又是什么。” “胡说八道,太子从悬崖掉落下去,被摔成这样,不行吗?” 宫墨玉勾起嘴角:“既然是摔下去,为什么摔得只有脸,而四肢完好无损?” “因为人是掉在水里,所以肢体没有损害。”宫墨翼已经慌了,说的话前言不搭后语。 宫墨玉冷冷道:“掉在水里又为何会伤到脸?二皇弟,你自己都说服不了你自己,这具尸体,不过是你随意找来糊弄人的。” 群臣围在一起窃窃私语。 “我当时就觉得奇怪,尸体脸上怎么会腐烂成那个样子,原来是被划花了。” “我也不相信,太子双手过膝,那具尸体明显就没有,只不过皇上认定了,我等也不好多说。” “那具尸体绝对是假的,这位才是真太子,你们都是跟太子接触过的,短时间内,谁能找到一位与太子差不多气场的?” 如此这般的话语,越来越多,显然,大家心里都已经有了判断。 宫墨玉拱手,薄唇吐出几个字:“父皇,二皇弟为了一己之私,欺君瞒下,其心可诛。” 皇帝脸色阴沉,冷声道:“宫墨翼,你还有何话可说?” 宫墨翼扑通一声跪下,磕头道:“父皇,儿臣绝无欺君之意,那具尸体确实是在崖底找到的,因为泡在水里,被水草遮盖,找到的时候已经面目全非,只因为穿着与皇兄一样的衣服,所以手下认定是皇兄,也不是没有可能,即便是父皇,不也认错了吗?” “宫墨翼,你敢说尸体是在崖底找到的?”宫墨玉跨前一步,满满的压迫感铺天盖地。 “当,当然。” 宫墨玉面无表情:“那真是奇了怪了,崖底有个我,我又是谁?你解释一下。” 宫墨翼说不出话来,只道:“我们都是被奸人陷害了,父皇,既然皇兄回来了,灵堂就该撤掉了,否则对皇兄不吉利。” 这么拙劣的话题转移,傻子都看得出来,非但没成功,反而越发让人觉得,宫墨翼是做贼心虚。 皇帝失望至极,怒极攻心,大声的咳嗽起来,底下顿时一大片“皇上保重龙体啊”,宫墨玉也是一脸的担忧。 咳完一阵后,皇帝摆了摆手,犀利的目光不减分毫,直直地看着宫墨翼:“你当朕和群臣都是傻子是吗?宫墨翼,你太让朕失望了。” “父皇,儿臣冤枉啊。”宫墨翼开始嚎叫。 宫墨玉又道:“不,二皇弟,你一点都不冤枉,因为这一切,都是你早就策划好的。” “胡说,我才没有!”二皇子激烈的反驳。 “父皇,儿臣有证据。”宫墨玉不再管他,转而对皇帝道。 皇帝配合地问:“证据在哪儿?” “在韩公公那里。” 群臣又是一阵哗然,证据居然交给韩公公保管,要知道,这可是太监总管啊。这会儿,要是还不知道皇帝的用意,就全都瞎了眼了。 皇帝道:“宣韩成上殿。” 韩公公一直在等着,因此来的很快。他捧出来了一大堆的东西,走到皇帝面前,躬身道:“陛下,所有东西奴才都已经检查过,您请过目。” 皇帝拿起最上面的一封信看了一眼,脸色瞬间就沉了下去。 底下众人不知道信里写了什么,都非常好奇,唯有陈文宗和左御史几个人,脸色大变。 那些信,他们认识,那是他们和二皇子之间来往的信件,信里面写了不少大逆不道的话,就是为了鼓动二皇子争夺太子之位。 可是,这些信件不都让人烧掉了吗?怎么还存着?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这些年二皇子做的见不得人的事情,比如私底下竟然贩卖考题,买通了吏部塞人进来,还包庇了几个罪大恶极的官员,在三年的吏部考核上动手脚,这些任何一条,都足够将他打入天牢了。 皇帝越看越是恼火,重重将手上一些厚厚的纸扔在了二皇子头上,砸的宫墨玉一声闷哼,纸张纷纷扬扬,雪花一样的落在地上。 “好,好得很,宫墨翼,你出息了。”皇帝气的指着宫墨翼,手指不住发抖。 宫墨翼最开始还不知道,低头一瞧,脸色也变了,眼露骇然。 这,这些东西,宫墨玉是从何得来的? 他不知道,宫墨玉在养伤的那段时间,就让暗一将人查了个底儿掉,还截获了不少他跟大臣之间的信件。宫墨翼当时以为胜券在握,根本没怎么在意。 而他之前犯下的那些事,若是没人说便完了,一旦说出来,全都触到了帝王的痛处,能容下他才见鬼。 “来人!”皇帝冷静了片刻,厉声道,“宫墨翼勾结朝臣,插手朝政,意图谋害太子,立刻将其与陈文宗,佟云动,王汉义押去刑部大牢。” 侍卫很快上来,摘掉了陈文宗等人的官服,将人押了下去。 二皇子如同一只落败了的公鸡一样,经过宫墨玉身边的时候,突然抬起头,恶狠狠的瞪着他。 宫墨玉站得笔直,动也不动,任凭他看。 ##第一百三十四章 主仆团聚 皇帝现在也没有心情继续上朝,对宫墨玉道:“太子,随朕来御书房。” 然而,他刚站起身,就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身体晃了晃。 “皇上!”韩公公察觉到不对劲,一个箭步上去扶住皇帝。 群臣也都很疑惑,皇上不是装病的吗?怎么看起来像是真的病了一样。 皇帝拂开韩公公的手,淡淡道:“无妨。” 随后,大步走出了金銮殿。 御书房。 皇帝详细询问了这一段时间的事情,宫墨玉事无巨细,一一回答。但他没有说,掉入悬崖的时候是真的差点丧命。 当日,他拿到名单后,意识到这件事情不简单,曾连夜进宫,那个时候,就已经跟皇帝商量好了对策。 后来,他又故意跟皇帝在朝堂对着干,让所有人都以为,太子已经失去了盛宠。再然后,皇帝将其囚禁,宫墨玉违抗圣命跑出去,让某些人看到了机会,不负众望的派人刺杀,一切都按照预期的发展下去。 当宫墨玉拿出玄铁令的时候,皇帝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这是从刺杀儿臣的黑衣人身上得来的,儿臣不敢肯定所有人都是二皇弟的府军,但起码有很大一部分人是。” 皇帝叹了口气,道:“是朕太过纵容他了,太子,你很好。” 宫墨玉没有直接在金銮殿上指认宫墨翼派人刺杀自己,算是给了他最后一块遮羞布,也成全了皇帝的面子,因为皇帝非常厌恶兄弟相残。但只要有脑子的人,稍微想一下就能明白,刺客到底是谁派去的。 皇帝现在已经不再刻意伪装虚弱,然而他的模样比在金銮殿上还要憔悴。 思忖了片刻,皇帝最终下定决心一般地道:“你协助刑部,好好审理宫墨翼一案,陈文宗几人,也给朕好生审问,朕倒要看看,他们私底下还干了些什么勾当。” “儿臣遵旨。” 谈完了正事,宫墨玉没有立即离开,而是问道:“父皇,您的身体怎么样,儿臣让太医来给您瞧瞧?” “没事,都是做给他们看的,不然怎么能骗过那帮老狐狸。”皇帝摆摆手,浑不在意地道。 说是这么说,皇帝心里却清楚,他的身体估计是真的出了毛病了。 宫墨玉离开后,韩公公上前来,轻声道:“皇上,为何不告诉太子?” “告诉他做什么,”皇帝闭着眼睛,因为疲惫,眉心狠狠拧着,“太子又不是太医,再说了,朕还没病到太子需要操心的地步。” 韩公公欲言又止。 …… 南溪突然回来,府里下人惊喜不已,陈嬷嬷和玉蝉更是又哭又笑。 “我就知道,郡主一定会没事的。”玉蝉眼泪流到了下巴,毫不顾忌形象,抽抽噎噎的道。 南溪摸了一把她的脸,笑道:“我这不是回来了吗?你哭的这么伤心,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去了。” “呸呸。”陈嬷嬷立即呸了两口,又双手合十祷告道,“满天神佛,郡主随口一说,你们千万别放在心上。” 南溪哭笑不得,想说她不信这个,但看到陈嬷嬷虔诚的样子,又不好拂了她的好意,只得忍着。 “郡主,您失踪的这段时间,陈嬷嬷每日吃斋念佛,祈祷您能早日回来,现在好了,郡主总算平安回来了。”玉蝉眼里含泪,嘴角却带着笑意。 南溪心里有些感动,拍了拍两人的手,安慰道:“别难过,你们郡主我,不会有事的。” “哎,哎。”陈嬷嬷高兴的应着,随后又朝身后看,南溪知道她是担心太子,就道:“太子进宫了,他也没事,好好的。” “那真是太好了,佛祖显灵了。”陈嬷嬷一高兴,又开始双手合十祈祷上天。 京城里到处都传太子殿下没了,她这颗心都快要揪成一团了。 南溪心想,宫墨玉没事,不是因为佛祖的保佑,而是有她这个来自现代的毒医在,她辛辛苦苦把人救回来,这怎么就被佛祖抢去了功劳了呢。 她笑了笑,什么也没说,领着两人往里走。 “郡主饿吗?老奴去让厨房做些吃的。”陈嬷嬷关心的问道。 南溪还真有些饿了,就对陈嬷嬷道:“那就麻烦嬷嬷了。” “不麻烦不麻烦。”陈嬷嬷喜笑颜开的,迈着小碎步就跑了。 南溪问玉蝉:“玉环那丫头呢?” 她已经从暗一口中得知,玉环被他们救了,故而也不像之前那么着急。 “才醒过来没多久,还在床上躺着,那一刀太深了。”提到玉环,玉蝉语气没有了刚才那么轻快。 南溪点了点头,往玉环的房间走去。 玉环这个时候也是清醒的,早就听到南溪的声音了,奈何身上有伤,实在起不来,只能干着急,这会儿听到了脚步声,连忙喊道:“郡主!” 南溪走了进来,一眼就看到玉环趴在床上,正焦急的抬着头往门口张望,看到南溪后,她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南溪快步走过去,说道:“躺下,不要扯到伤口了。” 玉环乖乖地趴着,只是眼睛还一直看着南溪,嘴巴一瘪,一串眼泪掉了下来。 “郡主,奴婢还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 玉环一向话比较少,情绪内敛,但今日竟然哭成这样,让南溪心里也有些动容。 “我回来了,玉环,没事了,你安心养着,我给你看看后背的伤。” 玉蝉也道:“玉环你不用担心,郡主一定不会让你出事的。” 玉环重重点头,不知道为什么,见到南溪之后,她整个人都安定了下来。 “不要多想。”南溪说了这么一句,就去看玉环的伤。 玉环后背的伤口非常深,这导致她几乎醒不过来,南溪可以想到,她用了多强大的意志,才撑了过来。 伤口处理的还可以,就是愈合还要一段时间,不是所有人都跟宫墨玉一样,是愈合能力超强的怪物,玉环现在能醒着跟她说话,南溪已经很知足了。 “伤口愈合后会留疤,到时候我给你一瓶祛疤的药膏,保管恢复的完好如初。”南溪给了一刻定心丸。 ##第一百三十五章 宫墨玉做了这么多! “太好了,玉环你听到了吗?不会留疤,你不用担心了。”玉蝉比玉环还要高兴。 “留疤也没关系,反正伤在后背,没人看得到。” 南溪打趣道:“那可难说,你未来夫婿难道也不给看?” “郡主!”玉环羞得满脸通红。 “哈哈,玉环害羞了。”玉蝉拍着大腿狂笑。 南溪浅浅勾起嘴角。 门外,陈嬷嬷提着食盒过来,也忍不住露出会心的笑容。 郡主回来了就是不一样,玉环和玉蝉两个丫头都像是满血复活了一般,不像前段时间,个个精神都蔫蔫的。 这样真好,还是欢声笑语的院子让人心情舒畅。 吃了饭,稍作休息,南溪带着玉蝉去了彩云阁,彩云阁众伙计见到她,自然也是一阵欢喜,将南溪团团围在中间,叽叽喳喳的表达着自己的关心。 “无事,这不就回来了。”南溪心里微暖,嘴角含着笑。 她这个老板看来当的还不错,消失一段时间员工还会想念,那就是好老板。 彩云阁的生意没受影响,账本上的银子增加了不少,南溪很满意,这些伙计没有白培训,就算她不在,也能够将店铺撑起来。这样的话,以后就算她离开京城,也能够放心了。 巡察完彩云阁,又上街逛了一圈,最后去了一家酒楼,点了一壶碧螺春,慢悠悠的喝着茶。 玉蝉全程都很懵,到这时候终于鼓起勇气问出了心里的疑惑:“郡主,咱们到茶楼来做什么?” 南溪逗她:“来茶楼自然是喝茶,不然不然还能做什么?” 玉蝉嘟起嘴,郡主可不是什么爱喝茶的人,来茶楼肯定有事情,只不过,她不知道是什么事情罢了。 茶楼的人渐渐多了起来,说书人来说了一段书走了,下面开始自由发挥。 “听说了吗?宫中今天出大事了?”隔壁一桌的闲聊清晰地传了过来。 南溪往那边看了一眼,说话人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一脸的神秘。她换了个姿势,感兴趣的听起来。 “哇,老苍头,你又来了,今天带来什么消息?” “什么什么,快说来听听。” “就是啊,老苍头,你不要卖关子了,这是要急死人啊。” 从大家的反应里可以得知,这位老苍头,一定是消息非常灵通的人,不然大家也不会这么热衷听他八卦。 见将众人的胃口吊起来了,老苍头嘿嘿笑了笑,十分得意地说:“太子今早回来了,而且,毫发无伤,在宫门口就上演了一出大戏。” 哗的一下,各种议论嗡嗡响起。 “不能吧,不是前几天才刚找到人吗?这怎么又回来了?” “就是啊,我家还收到了官府发的白布条呢。” “太子回来了,那之前找到的那个人是谁?” 这一问,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老苍头见大家都一脸急于得到答案的样子,也不急着往下说,而是欣赏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地道:“这个,就说来话长了,牵扯到很多问题,方方面面……” “哎呀,老苍头,你卖什么关子,直说呗,你说的那些恁个复杂,俺们也听不懂。”有个急性子的人喊道,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同。 老苍头咳了一声,嘿嘿笑道:“别急别急,听我慢慢道来,要说这件事情啊,还得从太子殿下和太子妃说起。” “太子殿下还没成亲,哪儿来的太子妃?”有人嚷道。 老苍头白了他一眼,被打断话很不高兴,道:“忠义侯府那位,他的未婚妻,可不就是未来的太子妃。她不是失踪了吗?这太子啊,一听就着急了,放下手中繁重的公务,亲自出城去寻找她,一找找不到,二找还是找不到,可是把皇帝给弄急了,太子找不到人,就不肯去上朝,皇上当然不乐意啊,父子俩就吵了起来,然后皇帝就下令,不许太子再去找了,太子当然不听啊,与他老子对着干,皇帝老子这就不乐意了,就把人给关了起来,结果你们猜怎么着,太子他脾气还就硬,他瞒着他老爹偷偷跑掉了。” “这……不能吧,咱们太子英明神武,从小就聪慧过人,不是一向都是皇上最为得意的儿子?”有人提出质疑。 “是啊,也没听说他跟太子妃感情有多好,说实话,忠义侯府那位准太子妃,人品真是一言难尽,听说心肠狠毒,不但鞭打下人,还逛青楼呢,这样的人,太子只怕巴不得她失踪吧,还拼了老命去找他?” 不但他们疑惑,连南溪都很惊讶,原来,宫墨玉竟然为了她,违抗了皇帝吗? 这些事情宫墨玉从未跟她说过,所以她都不知晓,当下连那些人对自己的评价都不在意了,听得更加认真。 老苍头也回答不了这些问题,只能含糊带过,继续道:“太子跑出去寻找太子妃,结果自己遇刺了,当时皇帝听说消息,差点当庭晕过去,多亏了二皇子一直在旁边宽慰,还协助着处理一些事情,大伙儿注意哈,皇上跟太子吵架后,一气之下,就提拔了二皇子,顶替了太子不少事物,太子遇刺生死不明后,二皇子在皇帝和群臣面前,越来越有脸,皇帝也看似非常倚重他……” “什么是看似?”有人疑惑地问。 老苍头没好气道:“继续听下去不就行了,上面说到皇帝倚重二皇子,而这个时候,二皇子又将太子的尸体带回了宫中,皇帝看了后,哪里受得了,一下身体就受不住了,群臣们都乱了,因为太子没了,就要立刻新的太子,他们就一起去请求立二皇子为太子,但是,皇帝拒绝了,这帮大臣还不死心,屡屡在朝堂上以各种条件逼迫。” “怎么会这样,那二皇子这样做,哪里是真心去寻找太子的,二皇子有问题吧?” 南溪看了眼说话的人,暗暗道,这位少年还不错,很聪明。 “没错。”老苍头摸了摸没几根胡须的下巴,接着道:“大臣们逼得最着急的时候,太子回来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陈思宁的报应 吃瓜群众听到太子回来,都松了口气,看起来,貌似都是宫墨玉的狂热粉丝。 “然后呢,回来之后呢。” “你絮絮叨叨这么久,还没讲到重点,老苍头,你越来越啰嗦了。” 老苍头一听,生气的将茶杯顿在桌子上,茶水溅在了桌子上,留下一个古古怪怪的图形。大家看他生气了,又嘻嘻哈哈安慰道:“老苍头,别生气了,大家也只是开玩笑的而已,你继续说,接下来怎么了?” 老苍头被顺毛顺的开心了,这才道:“宫里都已经发丧了,不都传他已经死了吗?宫中上下,自然都不相信啊,然后,皇上突然就没病了,还跟大家说,这是他和太子演的一场戏,目的就是想将一些狼心狗肺的人暴露出来,你们不知道,听说朝堂上众人知道真相时,都呆若木鸡,有些人吓得还差点尿裤子。” “哈哈,尿裤子的一定是二皇子。” 所有人都看着说话的人,那人立刻捂住嘴,紧张的左右看看,没有发现可疑之人才放下心来。 “是二皇子,据说太子拿出了不少二皇子犯罪的证据,所以如今他和他那群党羽,都已经被关到了牢房里,听候审问,就问你们,皇上和太子这一出戏,演的妙不妙?比戏台上的戏,是不是还要精彩?”老苍头问道。 “精彩精彩,绝对精彩。” “天啊,居然是演戏,这也太厉害了,枉费我当初还为太子流了不少眼泪,不过人还好好的,那就好。” “我猜是太子的主意,这也太厉害了,二皇子早该除掉了,听说上次他修建府邸,还问户部借赈灾的银子呢。” “是啊,二皇子不是什么好人,他最开始频频露面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了。” “老苍头,你老实交代,为什么你每次消息都这么灵通,是不是在宫内有人。” 听到这里,南溪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 “不错,倒是没有辜负我的厚望。” 说完,她便带着人离开。 本来吗?她想着茶楼是消息最为灵通的地方,过来也是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知道宫里的事实情况。 倒是没想到还真的让她得到了想要的消息,不,比预想中的还要多。 宫墨玉果真已经解决了二皇子一行人,手段雷厉风行,根本不给对手反抗的机会。 而且…… 听那个老苍头的一些言语,宫墨玉为她做的,好像比她看到的,还要多…… 想到这里,南溪觉得,自己需要准备一些东西慰问一下宫墨玉。 “回府。” 回府以后,南溪便去了厨房。 下人对南溪进厨房感到惊讶,还以为自己是哪里做的不好,惶恐的问着:“郡主,可是发生了什么……” “没有什么,你们都出去吧。” 南溪将人都屏退出去后,看着厨房里的食材,最终给宫墨玉做了一份枣糕。 补血的。 历时两个时辰,热腾腾的枣糕,被送到了太子东宫。 得知是南溪亲手做的,宫墨玉放下手中的事情,尝了一口。 甜而不腻,略带清香。 他吃了以后,心情大好。 也让人准备了一些南溪爱吃的东西,后又写了一封信。 晚些时候,南溪看着信上只有四个字,“一切都好”。 南溪知道,这是回应她早上跟他说的那句话。 嘴角不自觉的勾了勾,这是在邀功吗?怎么觉得莫名有些……幼稚? 与此同时,陈家。 陈思宁的眼皮不住的跳,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嘭——” 这时,有个小厮不小心撞了她一下。 陈思宁跌倒在地呆若木鸡的站在原地。 那小厮在撞了她之后,借着扶起她的一瞬间,跟她说了一句话,是“速速离开陈府,陈老爷已经出事”。 说完这句话后,小厮便一脸惶恐的说着:“小姐饶命啊——” 陈思宁攥紧了手帕,她想质问那小厮,这是什么意思,她父亲好好的,怎么会出事。 但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陈思宁假装很生气的样子,骂着:“还不快滚!” 得了陈思宁的命令,那小厮很快离开,转眼消失不见。 陈思宁立刻去找了陈夫人,让她母亲收拾些细软,赶紧离开,可是陈夫人哪里肯听,还摸了摸她的额头,说:“思宁,你又发什么疯?” “算了,你爱信不信!” 陈思宁见说不动,也不再去管她。 她急忙回到自己的房间,收拾了些贴身东西还有银票,悄悄藏了起来。 如果事情真不好了,她就跑路。如果小厮是骗她的,她就再回来,反正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就在陈思宁刚藏好,陈家大门就被人踹开了,一群带刀侍卫冲了进来,领头的,竟然是镇南王。 管家疑惑的迎上去:“老爷还没回来,不知道镇南王大驾光临,有何事情?” 镇南王这个架势,傻子都知道不简单,一看就来者不善。 更何况所有人都知道,陈侍郎和镇南王不和,两家自从前段时间在朝堂上产生了矛盾后,从不会再走动,更别说镇南王主动登门了。 镇南王嘴上一笑,但是说的话却让所有人一震。 “本王不是来找陈大人的,而且,你们老爷也不会再回来了。” 管家心里一个咯噔:“您这是什么意思?” 镇南王眼里闪过一抹嘲讽的光芒,没再废话,而是让管家将陈家所有人都叫出来,然后掏出明黄的圣旨。 “陈侍郎勾结二皇子,谋害太子,妄图篡位,罪大恶极,已经被投入监牢,家产没收充公,男的满十五以上,流放三千里,女的赶出府邸。陈文宗之女陈思宁,雇人劫持太子妃,品行恶劣,现将与其父一起关押监牢,择日审问。”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陈家满府,一时间哀嚎震天。 所有女眷都被赶了出来,瑟瑟发抖纷纷磕头。 “求镇南王网开一面啊!” 镇南王双手背后,面上冷漠。 “这是皇上的意思,你们求我,没用的。” “这该怎么办?” 陈夫人当即就哭倒在地,其余的妾室,也跟着哭了起来。 镇南王派去的侍卫,很快就从后院里走了过来。 “王爷,府内没有找到陈思宁。” 镇南王的脸沉了下去。 他领了旨意之后,宫墨玉特地过来跟他说,请他务必要将陈思宁带回去,这会儿,却告诉他,陈思宁不在府邸,到时候,他该如何跟太子交代? “抬起头来,让王爷看看你们的脸。”侍卫拿着刀,来回走动喝道。 ##第一百三十七章 一定不止这些 众人怯怯的抬起头,镇南王看了一圈,确实没有看到陈思宁的影子,厉声道:“陈思宁在哪里?” 陈夫人战战兢兢,“我不知道,她回来说家里出事了,让我们赶紧走,然后人就不见了。” “几时和你说的?” “就在一刻钟以前。” 一刻钟…… 镇南王沉思,后对着侍卫下令道:“一刻钟人应该走不远,加大力度在府里和附近搜,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找到陈思宁!” 可惜的是,他们的人将整个府邸翻了个遍,也不见陈思宁的下落。 无奈,镇南王只好命人将陈思宁的画像贴满全城,全城通缉陈思宁。 只要她出现,一定会第一时间被抓到。 另外一边,陈思宁从地道里爬出来,虚脱的跪在地上失声痛哭。 “呜呜呜……” 没了,家也没了,亲人都没了,什么都没了! 陈思宁哭的几乎昏天黑地,等她情绪稍微平复一点,心里涌出了无限的怨念和恨意。 “南溪!都是你!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沦落到此!” “南溪,你欠我的,我要加倍讨回!” 这个时候的陈思宁,根本都不想想,当初她是如何陷害别人的。 陈思宁的心里,被刻骨的恨意彻彻底底的填满了,姣好的面容,因为恨意,完全的扭曲了。 她行尸走肉一般的飘着,看到一群人围在墙上看着什么,远远一看,却是她的画像,顿时汗都吓了出来,急急忙忙拿袖子挡着脸,掉头就走。 去了好几个地方,几乎每隔几个店铺,就是她的画像,绝望下,只能又回到没人的林子里。 对未来,完全失去了信心,她该何去何从…… 天牢。 一道不疾不徐的脚步声缓缓的逼近,闭目休息的宫墨翼霍然睁开了眼睛。 因为是盘腿坐在地上,他最先看到的是对方的绣着金线的衣服下摆,往上,就是宫墨玉那张永远没有表情的脸。 宫墨翼的脸上立刻堆满了愤怒:“你来干什么?” 宫墨玉居高临下的睨视着他:“听说你什么都不愿意招?” 大理寺卿和刑部官员找到他,跟他说,二皇子什么都不肯说,审了两天,一无所获,对方是皇子,起码现在,皇帝还没有褫夺他皇子的封号,所以他们也不敢用刑。 宫墨翼冷冷一笑,道:“你想让我招什么,宫墨玉,别人都当你正直无私,坦坦荡荡,其实你就是个小人,连亲兄弟都不放过的小人。” 这话,也就只有宫墨翼这种脸皮厚的人才说得出来,明明一开始,想置宫墨玉死地的人是他,最后倒打一耙的也是他。 不过,宫墨玉懒得再跟一个垂死的人计较,对于这些加在头上的名号,他完全不在乎,甚至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只平静地问道:“蓝秀坊的事情,是不是你指使的?” “你不就是从皇后肚子里爬出来的吗?不过是运气好一点而已,除此之外,你还有什么,我比你又差了哪里,为什么太子之位不能是我的!”宫墨翼用尽力气吼道。 宫墨玉再次问道:“蓝秀坊的事情,是不是你指使的?” 宫墨翼冷笑连连:“不敢正视我的问题,是不是,你回避什么?” 宫墨玉漠然地盯着他,这次,没有无视他,而是一字一顿道:“为什么?我来告诉你,因为你蠢。” 话落,宫墨玉猝然瞪大眼睛,眼球布满血丝,宫墨玉甚至怀疑,他会不会把眼睛瞪脱眶。 忽然,他仰天大笑起来,笑的眼泪都出来了,他没有管,停下笑声,恶狠狠道:“你想用蓝秀坊的事情定我的罪,我告诉你,你永远找不到。”因为,那根本不是我做的。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最后这句话,他没有说出来,他就想让宫墨玉拼了命的去寻找,然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想想那个场景,他就高兴的又想笑了。 “你等着。”宫墨翼扔下了这句话,转身走了。 回到东宫,暗一神色凝重的走过来,将一张单子和一叠东西交给宫墨玉,道:“殿下,这是二皇子府清查出来的所有的值钱的东西,您过目。” 宫墨玉接过来,看了那单子一眼,就明白了暗一为什么是那副神色了,因为这张单子上,仅仅白银,就有五百万两,这几乎已经是一个天文数字了。 凭着二皇子的俸禄和食邑,根本攒不到这么多钱?更不用说还有各种珍奇古怪的东西。 宫墨玉看的心烦,将单子扔到一边,看起了下面那叠东西,这一叠全是舆图,最上面一张,赫然是整个京城的兵力布防图,九个城门都被标了出来,上面分别写着各个城门的防守郎将。 再往下,是一张南岳的舆图,各个关隘全都被圈了出来。然后还有一张,是宫城的平面图。 这些东西,已经将宫墨翼的野心暴露无遗。 如果不是宫墨玉这次出事,宫墨翼可能将他的野心埋藏起来,等待日后被分封到某个地方,再重新起事。银子,他有,人,他也可以收买和拉拢,他只不过是等待一个时机而已。 宫墨翼蠢吗?他是挺蠢,但是,这不妨碍他对皇位的野心。 宫墨玉将东西推到一边,问暗一:“皇子府全都清查完毕了?” 二皇子一派的党羽,全都被抄了家,他也不例外,不过二皇子府是最大的,好几天东西都还没清查完毕。 暗一道:“差不多了。” “除了这些,没有别的了?”宫墨玉不相信,宫墨翼要起事,只有这些东西。 暗一茫然道:“主子想要找什么,属下再去找。” 宫墨玉摆了摆手,道:“算了,本宫自己去。” 二皇子府邸建造的十分奢华,占地面积非常庞大,他似乎从来就不知道什么是低调,之前还弄了支府军,所以,皇帝其实一直都不太喜欢他。 而如今,这奢华的皇子府邸,如今都是侍卫来来回穿梭。 宫墨玉和暗一来到书房,书房还保持着原样,但里面值钱的东西已经被搬走了。宫墨玉来回走动了几步,伸手取过几本书翻了翻,没发现什么异样。 桌上有一叠信件,但都是普通信件,敲了敲墙壁,也是实心的,宫墨玉心里有些疑惑,难道真的是他多想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皇帝生病 暗一也很默契的寻找起来。 有限的空间里,让他们来回寻摸了数遍,终于找到了猫腻,有一块地砖是松动的,一用力,就能拿出来,而接连拿出八块地砖后,一个黑漆漆的洞口出现在了两人面前,一条地道蜿蜒向下眼神。 “果然有密室!”暗一喜道。 两人顺着阶梯进去,里面也是一间书房,不过比外面的要小得多,点燃宫灯之后,将小书房里布置都收入眼底。 不过是一张桌子,一张椅子,一个书架,地上还有宫墨翼顺手丢掉的废弃纸团。 可能因为这是一个绝对私密的空间,宫墨翼也没想到有人会进来,所以东西都是随意摆放,并没有收拢。 宫墨玉他们一进来,一眼就看到桌子上摆放着的东西,全都是信件。 暗一道:“这是谁的信件,居然放在这么隐蔽的小书房里。” 宫墨玉拿起最上面的那一封,打开,抽出信纸,通读下来,脸色已经黑如锅底了,只听暗一又叫道:“殿下,这里还有两个账本,咦,怎么写着蓝秀坊……” 话还未说完,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好像有人来了,属下上去看看。”暗一立刻将账本放下。 因为知道太子在书房,那些侍卫们不会轻易过来,但这个脚步声这么急,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 宫墨玉道:“我跟你一起出去。” 两人抱着信件和账本,原路返回,门已经被敲响了,暗一迅速将地砖放好,高声问道:“谁,不知道太子殿下在此,叫你们不要过来打扰的吗?” 外面那个声音道:“回太子殿下,宫中来人,请您立刻回宫。” 宫墨玉和暗一对视了一眼,道:“发生什么事了?” 他们才出来没一会,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来了急召。 “属下不清楚。” 两人也不敢耽搁,立刻回宫,宫墨玉让暗一将找到的东西先送去他书房,自己马不停蹄赶往养心殿。 结果,才刚走到门口,就看到韩公公等在那里,看到宫墨玉,立刻迎上来,道:“殿下,您可来了,皇上突然晕倒了。” 宫墨玉一听,大惊,沉声道:“快带本宫去看看。” 寝殿里,皇帝静静地躺在龙床上,脸色苍白,额头冒着虚汗,一旁有太医正在给他诊治,见宫墨玉进来,太医就要起身行礼,宫墨玉摆了摆手,阻止了。 过了一会,太医诊完了脉,宫墨玉立刻问道:“父皇是什么情况?” 但见太医一脸的迷茫,好似遇到了什么超级大难题一样,宫墨玉心沉了沉,再次道:“我父皇身体如何?” 太医像是才回过神,连忙起身,拱手道:“回殿下,微臣愚笨,没有看出什么异样,皇上应该是太过劳累所致。” “如何医治?” “这……”太医支吾道,“等皇上醒来,微臣开几剂强身健体的药,然后注意休息便行。” 宫墨玉看着皇帝连连冒冷汗的额头,并不是很相信太医的话,转头命令人去将刘医正请过来。 韩公公答应了一声,立刻去请了。刘医正本来就在路上,因此很快就来了,他还带来了太医院资历最老,医术最高的几个太医。 进来后,给宫墨玉行了礼,接着就开始把脉,几个人都把完后,商量了一下,回道:“殿下,陛下应该是日夜操劳,兼之又对二皇子的事动了真气,所以才导致如此。” 宫墨玉还是那句话,怎么医治。 “微臣等商量一下,开个药方,让人去煎药,等陛下醒来,即刻就可以服药。” 宫墨玉颔首,同意了。 太医们忙忙的去商量了,皇帝醒转了过来,悠悠叹了口气,宫墨玉跨前一步,弯下腰,询问道:“父皇,您感觉如何?” 皇帝一脸的茫然:“朕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宫墨玉顿了顿,道:“父皇太累了,不小心睡了一觉。” 皇帝也想起昏迷前的事,在宫墨玉的帮助下,坐起身,道:“朕记得,好像要起身去拿一份奏折,结果眼前一黑,就记不得了。” “太医说了,只是一点小毛病而已。”宫墨玉宽慰道。 看皇帝的样子,除了脸色苍白点,确实也看不出什么毛病来。 宫女们煎好了药,送了进来,宫墨玉亲自服侍皇帝喝下,然后劝皇帝躺下休息,皇帝却不愿意,非得起来。宫墨玉只得随他,在身后看着他走路的动作,十分迟缓,像个八旬老人一样,宫墨玉感觉很不对劲。追上去问道:“父皇,您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皇帝停下脚步,瞪了他一眼,道:“朕没有哪儿不舒服。” 宫墨玉又是一愣。 接着,他借口有事要商量,一直跟在皇帝身边,而皇帝顾着批阅奏折,竟然也没问他是什么事。宫墨玉就在旁边看着,皇帝翻阅奏折的速度十分缓慢,手指像是冻僵了一样。 如果是平时,这个速度,皇帝都看完两封奏折了。 这,太不对劲了。 宫墨玉退了出去,拉着韩公公问道:“父皇怎么变成这样了,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韩公公也察觉到了不对劲,认真思考了一下,摇头道:“以前不这样,皇上只是抱怨说他记性越来越差了。老奴觉得,皇上应该只是身体不舒服,导致动作迟缓了一些,应该不是别的缘故。” 宫墨玉倒希望是如此。 他又去找太医聊了聊,不过太医们也觉得,宫墨玉是小题大做了,皇帝的身体没什么毛病,非要说,就还是太累了。 宫墨玉勉强相信了他们的话,但第二天早朝,皇帝竟然迟到了。 要知道,宫凌云登基将近二十年,从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事情,上完了早朝,宫墨玉去询问情况,皇帝疲惫地告诉他:“是朕睡过头了。” 可是睡过头不是有韩公公他们吗?难道连他们也一起睡过头了? 皇帝有些尴尬道:“韩公公叫了朕很多次,是朕没听到。” 这,对于自律的宫凌云来说,怎么可能,宫墨玉老觉得哪儿不对劲,偏偏一时又想不起来,只得暂时作罢。 ##第一百三十九章 束手无策 忠义侯府,院子里。 南溪对着一张纸,冥思苦想,身边还堆着一堆花花草草,只见她秀丽的眉头时而皱成一团,时而又舒展开来,时而又拿起一根草来嗅嗅,时而又拿起笔,在纸上写上几笔。 “我说小丫头,你那认真,在干什么呢?”一个带笑的声音忽然响起。 南溪抬起头,就看到好多天没见的齐大夫,正拎着一个葫芦走进来,进来后也不客气,直接大马金刀的在她对面坐下了,眯眼去看她纸张上的字。 南溪笑道:“齐大夫,多日不见,你这是去哪儿了?” “去游历了一番,咦,你这是什么?”齐大夫手指点在纸上。 南溪解释道:“这是一种毒的解药,我还在实验最精准的用药。” “你也太认真了,这么复杂,你居然能配出来,看来,你毒方面,也不容小觑。”齐大夫啧啧称奇。 “你过奖了。” 南溪谦虚道,牙婆他们所中的毒很是刁钻,再加之又过了这么久了,要解毒,真的有点难,她已经失言了许多次了,这次应该可以成功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南溪边说话,手底下还要快速的写着什么,齐大夫简直佩服的五体投地。过了一会,南溪的思路渐渐开阔,兴匆匆的跟齐大夫说了一声“我现在去试试”就跑掉了,留下齐大夫在院中坐着,倒也不生气,只笑骂道:“这丫头。” 他的性格与南溪差不多,若是一个困扰到他许久的难题,突然有了办法解决,他也会像南溪这般。 齐大夫一个人在院子里喝了一会酒,接着就摇摇晃晃的离开了。只是他刚回到家,就看到有个人在门口来回踱步,十分焦急的模样。 齐大夫站着看了一会,心想,莫不是来找他看病的? 可他很少时间回自己这家,在京城的时候,大部分时间在镇南王府,不在京城的时候就不用说了。 “阁下可是在找人?”齐大夫的突然出声,让对方吓了一跳,迅速回头,惊喜道:“师兄,你回来了。” 齐大夫定睛一看,哦,这可不是他在太医院当医正的师弟? 他摸出钥匙,一边开门,一边道:“师弟今日怎么有空来找我?” 要知道,太医院可忙得很。 刘医正苦着脸,一进屋,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垂头丧气地道:“别提了,师兄,这次你可得帮帮师弟,不然师弟可就要完蛋了。” “帮你什么?”齐大夫倒了杯白水在他面前,刘医正一边嫌弃着师兄连碗茶都舍不得泡,一边将碗端起来,递到嘴边,喝了一大口,结果,立刻就喷了个天女散花。 齐大夫嫌弃的避开了,“你做什么?” 刘医正脸涨得通红,道:“师兄,这是酒,你怎么不跟我说?” 跟你说了你还肯喝吗?齐大夫心里这么想着,脸上却无辜道:“我这里只有酒啊,你还指望有水吗?” 刘医正默默的,竟然无言以对。 “说吧,来找我什么事?”齐大夫也不磨叽了,直接开口问道。 刘医正擦了擦眼泪,哽咽道:“师兄,你知道一个人,为什么会无缘无故的没力气,而且浑身变得迟缓吗?” 齐大夫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道:“老了都这样。” “要是没老呢?” “那就病了呗。”齐大夫看傻子一样的看着他。 刘医正泪流满面,“是什么病,怎么治,师兄,你可一定要帮我。” 齐大夫一看他师兄这样子,又想到师兄在太医院供职,立刻就明白了,这病的,估计不是个简单的人物,没准还是那个至尊者,不过,那人得的这是什么奇怪的病? “我也说不准,没看到人谁敢下定论,不过,咱俩医术差不多,你不懂得,我也不懂,你就别白费功夫了。” 刘医正惶恐道:“可若是我迟迟找不到病因,那位就会一直病下去,他现在已经那样了,再这样下去,不等他变傻,我们都要完蛋。” 虽然师弟很悲惨,但齐大夫表示,他也实在无能为力。 刘医正看起来很茫然,以手搓着脸,宫里的那位,起初晕倒他们都不在意,以为只是劳累而已,后面才渐渐发现,那根本就不是普通的劳累,普通的劳累会让人动作一天比一天迟缓吗?反应一天比一天迟钝? 显然不是。 而他们意识到了这一点,却完全没有头绪,病,查不出是什么病,毒,也不像。唉,太医院几个老东西,几乎都要秃了。 刘医正厚着脸皮来求自己的师兄,结果师兄也爱莫能助,但他还是试图将人劝进宫里,现场看一下总比他描述的要好,说不定师兄恰好能治呢。 “师兄,你随我进宫吧,看一眼也好啊。” 齐大夫叹了口气,道:“师弟,不是师兄不愿意去,师兄也不知道啊,听你描述就很棘手,不过我可以给你推荐一个人,说不定她会有办法。” 刘医正眼睛一亮,连忙问道:“是谁?” “太子的未婚妻。” …… 皇帝又毫无征兆的晕过去,醒过来时满脸疲惫和无奈。 这已经是多少次他都不记得了,难道他真的要死了,可他才四十多啊,好多抱负还没有施展。宫墨玉在一旁轻声道:“父皇,太医们来看了,您身体没有大碍,不必担心。” 皇帝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自然不信宫墨玉的话,他直直地盯着宫墨玉:“太子,你实话告诉朕,朕的身体到底怎么了?” 宫墨玉一时语塞。 “父皇……” “不要搪塞我!” 宫墨玉无法,只得把实情告诉他,“太医说没毛病,但您身体一直在衰弱。” 衰弱的不止是身体,还有大脑,皇帝能明显感觉到,自己有时候,像个傻子。 宫墨玉安慰道:“刘医正已经与诸位太医一起商讨治疗方案,父皇,您放心,一定会有办法的。” “刘医正,这可如何是好?皇上的身体,看似没有任何毛病,但却每天都在变坏,咱们也查不出来,怎么医治?”一个太医蹙着眉头道。 其他的太医也都是眉头紧锁。 刘医正也很无奈,皇帝这似病非病,也太奇怪了一点,可他们要是治不好,也是要吃挂落的。 ##第一百四十章 南溪进宫 “刘医正,你快点想个办法啊。” 刘医正也很烦,正想发作,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道:“倒还真有一个办法,师兄说,那个人医术很神,也许,可以让她试一试。” “是谁?”众人纷纷问道。 刘医正给皇帝检查完后,去找了宫墨玉。 “殿下,恕微臣直言,皇上的病,实在古怪,若是这样拖下去,恐怕情况不妙,所以,微臣恳请殿下,答应一个人进宫给皇上医治。”刘医正说的很诚恳。 宫墨玉道:“什么人?” “您的未婚妻。” 宫墨玉眉头立刻皱起,南溪?她可以吗?虽说宫墨玉亲眼见证了几次,也相信她的医术,不过还是觉得让她进宫来给父皇治病,有点不大合适。 “殿下,不能再犹豫了,皇上身体虚弱太快,若是再拖下去,恐怕更加不好。”刘医正劝说道。 宫墨玉犹豫了一下,心想,也许可以让南溪来试试,便点头答应下来,两人立刻去见皇上,告知这件事。 “对了,之前一直负责给父皇看病的杜太医,这两天怎么不见?”宫墨玉忽而问道。 刘医正忙道:“杜太医说他病了,卧床不起,所以告了几天假。” 早不病晚不病,这个时候病,宫墨玉冷笑,招来暗卫吩咐几声,才跟着刘医正进了皇帝寝殿。 “臣等暂时还未找出治疗的法子,但臣知道一个人,本事十分了得,定能知道皇上患的是什么病。” 皇帝本来也没抱什么希望了,听到这话,精神振奋了一点,问道:“谁?” “明安郡主。” 皇帝愕然,明安郡主不就是忠义侯府那个孤女?她竟然会医术,有没有搞错。 皇帝的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当下冷着脸道:“刘医正不要开玩笑了,明安郡主一个女娃能动什么医术,而且,朕也未听说明安郡主会医。” 刘医正却认真的道:“皇上,明安郡主不但会医术,医术还非常了得,微臣的师兄,便是在镇南王府的齐大夫,他曾亲眼所见,并极力在微臣面前夸赞,故而微臣觉得,明安郡主或许知道如何去医治。” 皇帝仍旧不相信。 开玩笑,明安郡主自己被囚禁了数年,哪里来的医术,这些人自己治不好他,开始胡乱找人背锅,简直岂有此理。 见皇帝不肯相信,刘医正也没办法,只是,这是他们现在唯一的机会了,刘医正不想放弃,于是求救的看向宫墨玉。 “殿下,微臣不是胡说八道,明安郡主真的有能力,镇南王的王妃难产,还是明安郡主帮忙救活的。” 宫墨玉上前一步,拱手道:“父皇,刘医正说的有几分道理,儿臣不知道南溪医术到底如何,但她确实给镇南王妃接过生,并且当时王妃摔了一跤,身体状况很糟糕,儿臣觉得,或许可以请明安郡主一试。” “当真如此神?”皇帝也来了兴趣。 宫墨玉不是很想接这个话,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想让父皇觉得南溪与常人不一般,不过,这个时候,也只能应下了:“可以试一试。” “那便请明安郡主进宫吧。” 忠义侯府。 “皇帝召我进宫?”南溪挑眉,脸上没有激动,反而是一种非常奇怪的表情。 陈嬷嬷显得很高兴,道:“是啊,宣召的公公就在外面呢,郡主,您快收拾收拾,换一身好点的衣服,可不能在圣驾面前出了丑。” 陈嬷嬷这时候不由有些忧心,后悔自己没早点教给南溪一些礼仪规矩。因此,在玉蝉给南溪换衣服的时候,陈嬷嬷就抓紧时间,在一旁絮絮叨叨。 南溪听的漫不经心,她还在想着,皇帝见她的原因。 一通忙活之后,终于一切准备就绪,南溪乘坐马车进了宫。 这还是她第一次进宫,心里没有多少兴奋之情,反而一直都在想着,待会见到皇帝,她要拿出什么表情。 毕竟,那人是她这具身体的杀父仇人啊。 进到最后一重门,南溪下了马车,就见到宫墨玉亲自在门口等着,看到她下车,迎了过来,不动声色上下看了她一眼,眼里流露出赞赏之意。 南溪默默翻了个白眼,低头看着被陈嬷嬷强烈要求穿上的衣服,十分隆重,不由有些后悔,干嘛要穿的这么郑重,那又不是个什么好人,宫墨玉还以为自己多想进宫呢。 “走吧。” 宫墨玉出声,抬脚往前走去,步子迈得不大,跟南溪在同一水平线上。 南溪想了一下,还是决定事先了解下情况,就悄声问道:“皇帝找我什么事?” 宫墨玉顿了顿,道:“进去你就知道了。” 南溪撇了撇嘴,不屑的想,不说算了,谁稀罕。 但是在进去之前,宫墨玉忽然又停下脚步,郑重地道:“南溪,你听好了,若是父皇问你的医术是怎么学来的,你就说,是小的时候跟家里的长辈们学的,知道了吗?” 南溪奇怪,怎么好好的,皇帝会问她医术?不对,宫墨玉这是什么意思,他为什么要告诉自己这么说,等等,他这是什么意思? 南溪后背忽然窜出一层冷汗,霍然抬头看向宫墨玉。 但宫墨玉却像不懂似的,继续道:“现在,进去吧。” 南溪心里有点忐忑,宫墨玉到底什么意思,他是怀疑自己的身份了? 可是,他怎么会怀疑,什么时候开始的。 下意识的,南溪侧头看向宫墨玉。 只见他一脸的平静,目不斜视,直直的往前走。 南溪只得压下满心的疑虑,也跟着进去。 “父皇,儿臣将明安郡主带来了。”宫墨玉一进去便率先出声。 ##第一百四十一章 治不了 “好。”一道苍老又不失威严的声音响起,随后,南溪就感觉到,有道视线在打量自己,她抬起头,直直地迎着那道视线看过去。 两人的眼神对上,皇帝微微愣了一下。 南溪生的本来就非常好,柳叶眉,圆圆的杏仁眼,眼里盛满了淡定和从容,唯独没有第一次面圣的惊恐和慌张,脊背挺得很直。 皇帝有点儿意外,这与他想象中有点出入。 按理说,南溪如果是这副模样,卫琅不可能囚禁她,还霸占了整个忠义侯府才对。因为面前的女子,一看就不是那种软弱的性子。 而在皇帝打量南溪的时候,南溪也在暗暗的观察皇帝,不由吃了一惊,皇上应该只有四十多岁的年纪,但脸上却带着很深的病容,是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病气。可能是因为生病,看着还算是和蔼,但她知道,帝王的表象不能说明什么,可能前一秒还跟你笑着,下一秒就能抄了你全家。 她看到皇帝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自己进宫的原因了,不过,她心里已经打定主意,不管待会儿诊出什么毛病,都只说自己不会医治。 虽说她是个医生,这么做不好,但她现在用的是别人的身体,而原主父亲的死,可能正是面前这人造成的。皇家不会缺大夫,她不治,也会有别的人来治。 思及此,南溪上前几步,屈膝行礼。 “南溪参见皇上。” “郡主不用多礼。” 皇帝让内侍搬来椅子,让两人坐下,聊家常一般的跟南溪道,“忠义侯还在的时候,常与朕说起,家里有个聪慧可爱的女儿,今日一见,果真如此。听闻郡主敏而好学,但朕没想到,郡主竟是连医术也学的这么精。” 这话,就有些试探的意味了。 南溪淡定道:“臣女医术不敢称精,只是随意浏览了几本医书罢了。” “郡主这就谦虚了,朕可是听说,那镇南王妃生产,九死一生,还是郡主救回来的。”皇帝声音带着笑意,眼神却充满探询。 南溪心里暗道,他连这都知道,再说不懂未免打脸,脑子急转,嘴里不慌不忙道:“臣女年少时,有过一个师父,跟师父学了一些皮毛,那妇人生产恰好就在其中,能救下镇南王妃,成女也觉得意外。” 皇帝见她对答如流,没什么漏洞,态度就软和了下来,宫墨玉趁机道:“父皇,您不是身体不舒服吗?让南溪先替你看看吧。” 皇帝颔首:“如此,劳烦郡主了。” 说着,伸出了手。 南溪低垂着眸子走过去,手指虚虚搭在皇帝脉搏上,凝神认真的诊起脉来,刚一摸上脉,她心里就跳了一下,这,这脉象不像是病了,倒像是…… 怎么会呢,应该是她诊错了吧。 想到这,南溪又请求换了一只手,皇帝很配合。另外两个人都紧紧盯着她的脸,就见南溪时而蹙着眉头,时而又一脸的迷茫,心都提在了半空中。 过了半晌,南溪终于放下了手,宫墨玉沉声问道:“如何?” 皇帝虽然也着急,但却没有直接问,只是他不知道,自己盯着南溪的眼神里,透露出了几分急切。 南溪斟酌了一下,一脸纠结地道:“皇上的脉象有点儿奇怪,臣女也是第一次遇到,一时也不知道是什么病,不知道能不能容臣女回去翻翻医书?” 皇帝哑然失笑,哪儿有临阵翻书的大夫,他不禁开始怀疑,刘医正他们是不是道听途说。 有些民间大夫,吹得很神,什么神医之类的,但真正有本事的没有几个。 这个南溪估计也是如此,他就说,一个十多岁的女娃,哪里有刘医正他们说的那么神。至于她救了镇南王妃,估计也像是她自己说的,只是侥幸而已。而恰好是那次,让刘医正他们觉得她很神。 看来南溪倒是没说谎,也不是谦虚,她是真没多厉害,自己对自己的评价倒是很准确。 “再诊一次。” 与皇帝不同,宫墨玉是亲眼见过南溪医术的,此刻忍不住道。 南溪摇头道:“再诊多少次都是一样,我真的没见过这种脉象。” 她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宫墨玉也不忍心再逼她,但心里却更加焦虑,连南溪都这样说,岂不是表明,父皇是真的患了无药可救的病? 心事重重的从养心殿出来,宫墨玉一路无话,南溪也保持着安静,事实上,她心里也在想着事情,没空去管宫墨玉。 到了宫门口,侯府的马车已经在等着了,南溪回头看了宫墨玉一眼,打了个招呼,攀着车辕就要上去。 “南溪,父皇得的是什么病?”宫墨玉冷不防出声。 南溪想也不想就回道:“不是病,是……我也不知道什么情况,脉象很古怪,我之前没遇到过。” 好险,宫墨玉竟然套她的话,太腹黑了,幸亏她反应快。 宫墨玉好像没听出来,伸手给她理了理头发,这个动作过于亲密,南溪下意识的想要躲避,但想到自己刚刚骗了对方,有些心虚,硬生生的又忍住了。 谁知宫墨玉得寸进尺,收回手的时候,指腹不经意划过她的脸颊,南溪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宫墨玉却像没感觉一样,低下头,声音低沉道:“回去吧,我还有些事,就不送你回府了。” “不用。” 南溪镇定的回了一句,转身离开的动作却有几分慌张。 见鬼了,她竟然越来越受不了宫墨玉的触碰了。 宫墨玉一直目送着南溪的马车走远,这才转身回宫。 韩公公急匆匆过来汇报:“殿下,杜太医家已经人去楼空。” 皇帝这边一出事,杜太医立刻就消失不见了,要说没鬼,那才是真的见鬼。宫墨玉立刻将暗一叫过来,吩咐他派人去将杜太医抓回来,暗一领命,下去安排了。 韩公公忧心道:“殿下,皇上的身体?” 眼见着这样一天天虚弱下去,无人可治,如何是好? 宫墨玉眉宇间划过一丝阴霾,冷声道:“找到杜太医,或可知道一些原因,韩公公毋需忧心,父皇一定会没事。” 斩钉截铁的声音,带着强大的安抚人心的力量。 说罢,宫墨玉就了养心殿。 ##第一百四十二章 皇后是你 是夜,南溪上床睡觉,但却翻来覆去,迟迟睡不着。 眼前不停的浮现宫墨玉的脸,她有点儿烦躁,干脆披衣起身,点亮烛火,随意拿了本书,在烛火下发呆。 忽然一阵清风吹过,眼前已然多了一个人。 “太子妃果然在连夜查阅书籍。”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身形,看着那张刚才还在脑海里的脸出现在眼前,南溪有些别扭,又有些生气,将书籍一扔,冷声道:“太子殿下深夜驾到,有何贵干?” 宫墨玉微微一愣,随后就道:“太子妃今晚可是吃了红椒?” “什么?” 宫墨玉施施然道:“没吃红椒,怎么火气这么大,快要把房子点燃了。” “你在调侃我?”最关键的是,他还顶着那张面瘫脸,南溪觉得不可思议。 宫墨玉忽然伸手,直接越过桌子,将南溪带到怀里,垂眸凝视着她,红唇一勾:“本宫来给郡主消消火气吧。” 身形一动,已经将南溪放到了床上,紧跟着,自己也躺了上去。 “你的脸皮是城墙拐角吗?尺子都丈量不了你了。”南溪被他牢牢搂住腰,身体紧紧贴在他怀里,又挣扎不过,只能逞逞口舌。 宫墨玉在她嘴唇上亲了亲,道:“你可以捏一下,看是不是。” 神经病。 南溪扭过头,过了会,见宫墨玉没动作,又转回来,只见宫墨玉已经闭上了眼睛,隔了这么近,就这么猝不及防的将他整张脸都收入眼底。 他好像是睡着了,闭着眼睛的模样,比平时少了几分凌厉,即便是睡着,眉头也微微皱着,眼睛下方,一圈的青色,黑眼圈非常重,这些天应该非常累。 听说从重新回来那天开始,就一直在忙着二皇子和他党羽的事情。 二皇子也不是吃素的,要彻底弄死他,需要无数切实的证据。他这些天基本都在奔波,现在皇帝又病了…… 南溪有点不舒服,她是不是做错了,上一辈的恩怨,可以解决,但不能见死不救。 而且,至少目前,宫墨玉没有任何对不起她的事,相反,他还处处维护她,不管做什么,最后都没事。 她心里自然知道,就她刚穿越过来,为了激怒宫墨玉做的那些事情,换做任何一个人,都没法忍下去。 这对父子,其实对她,真是没话说。 “蓝秀坊一事,有新的证据了,本宫会让幕后黑手,得到应有的报应,给那些被贩卖的孩童,一个交代。” 南溪刚闭上眼睛,就听到宫墨玉在耳边说话。 “陈思宁跑掉了,不过,本宫已经派人去搜寻,她敢害你,也要有胆子承担后果。” 一桩桩,一件件,宫墨玉就那么抱着南溪,缓缓的道了出来。 南溪睫毛颤了颤,却没睁开眼睛,心里被巨大的内疚淹没。 第二日南溪醒来,身边已经没了人,他睡过的那边早已经冰凉。 南溪起床,先去看了看玉环,给她换了次药,然后去了彩云阁,指导着伙计们再做一次活动,一直忙到下午,才揉了揉额头,回去了。 蓝秀坊都已经有了进展,看来她也要加快速度,赶紧将牙婆夫妻医好才行。 经过观察,牙婆和来福喝了她配出来的解药,暂时还没什么效果,南溪准备再观察几天。 这天晚上,南溪刚躺下,宫墨玉又如期而至。 今天他感觉比昨天更疲惫,浑身都散发着浓浓的低气压,将南溪抱住,还用力勒得死紧。 “本宫不强求你医治我父皇,但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宫墨玉的声音带着一股压抑的情绪。 南溪一僵,用力挣扎:“都说了不能治,为什么还在问这个问题。” 宫墨玉似乎叹了口气:“南溪,你的医术远不止于此,本宫受伤那次,镇南王王妃那次,如今你告诉我,父皇的病不可以治,连查都查不出来?” 宫墨玉不信,幽深的眸子落在南溪脸上,仿佛洞穿一切,南溪心里犯嘀咕,这什么眼神,审犯人吗? 移开视线,宫墨玉道:“南溪,你有什么苦衷,可以跟我说。” 南溪还是那句话:“没有,治不了。” 然后她挣开宫墨玉,委婉道:“太子宫中有事,请回吧。” “大晚上的,本宫有什么事。” 南溪翻了个身,朝向另外一边,但随即,身体就被宫墨玉重新翻了回来:“干嘛?” “你连我都肯医治,为什么不肯救我父皇?”宫墨玉仔细看着她的脸,据他所知,南溪不是那样见死不救的人。 南溪被他这样穷追猛打,有点坚持不下去了。 “你对父皇,有什么误会?”宫墨玉继续问。 有什么误会?其实也没有。 “没有。”南溪抿了抿唇。 宫墨玉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没再逼问,而是说道:“你知道父皇如果现在没了,会发生什么?我会立刻登基,接着群臣上奏请立皇后,所以,登基大典后,下一步,就是封后大典。” 打蛇打七寸,宫墨玉实在太懂得抓人弱点了。 南溪果然动容,但仍是嘴硬道:“关我什么事。” 宫墨玉笑了:“不关你的事,只不过,皇后是你而已。” 南溪感觉烦躁起来,她都快忘记了,她现在还顶着太子未婚妻的名头,可恶。 “你好好考虑一下。” 宫墨玉扔下这句,也不逼她,只是静静地等待着。 南溪心里天人交战,怎么办,说,还是不说? 这个事情也是南溪心里的一根刺,干脆趁此机会弄明白,省的最后一直梗着,思及此,咬着牙道。 “卫琅一家三口为什么会死在天牢里,难道不是你动的手?” “怎么会是我动的手,卫琅是被人刺杀在天牢里……” “派人刺杀的不是你?” 宫墨玉啼笑皆非:“当然不是,我为什么要杀他,对了,你还不知道,二皇子府邸搜出不少书信,其中有卫琅的来信,大理寺还在审问这件事,初步估计,会与二皇子有关系。” 南溪怔了怔,卫琅和二皇子?这与她认为的有些出入。 ##第一百四十三章 我都会帮你 她觉得自己可能弄错了一些事情,但不愿意承认,嘴硬道:“这也不能说明什么。” “是,不能说明什么。”宫墨玉给她解释,“但如果卫琅是宫墨翼的人,他落网后,宫墨翼害怕自己被供出,必然采取一些手段。” 灭口就是最好的办法了,因为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那皇上为什么要杀忠……我父亲?”南溪又抛出一个问题。 宫墨玉愕然。 南溪见状,脸沉了沉:“没话说了吧?” 宫墨玉叹了口气,直视着南溪:“谁跟你说的这些?” “谁跟我说的不重要,我父亲一生征战沙场,为南岳的安定立下了汗马功劳,他得到的是什么,鸟尽弓藏,兔死狗烹?”南溪越说越生气,声音提高了不少,充满了质问。 宫墨玉微微皱了皱眉,但没说什么,而是问了一个不相关的问题:“你是因为听到这些,才要与我解除婚约?” 南溪呆了呆,这两者有什么关系? 然而不等她说什么,宫墨玉又开口了:“你如果真的这样想,跟你说这话的人,目的就达到了。” “不要套路我,我不吃你那套。”南溪截断他的话。 宫墨玉摇了摇头,缓缓道:“忠义侯忠于我父皇,别人拉拢不了他,就想害了他,离间你我之间的关系,想想宫墨翼是因为什么入狱的。” 南溪在得知卫琅和二皇子之间勾搭上的时候,就明白事情不是那么简单了。 宫墨玉的话,又让她想到了不少。 卫家,卫云烟,假太子妃,二皇子的野心……一切都那么顺理成章。 “二皇子指使卫琅,害了我父亲?”虽是询问的话,但南溪说的很肯定。 宫墨玉不置可否:“关于这一点,我会私下去询问宫墨翼,如果真的是他做的,本宫绝不会姑息,忠义侯的死,确有蹊跷,你放心,本宫定然会查个水落石出,不会让南岳的功臣蒙冤。” “如果是你父皇……” 宫墨玉打断她:“不可能。” 南溪嘟囔:“有什么不可能,过河拆桥,卸磨杀驴的事多得是,自古帝王就忌惮功臣,我父亲功高盖主,被害死也不是没有可能。” “南溪,慎言,这话在我面前说说就行。”宫墨玉提醒道。 因为至少,到目前为止,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这事是皇帝干的。 南溪闭紧了嘴巴,忘了这是该死的封建社会了,帝王只手遮天,一句话说错可能就要掉脑袋。 懊恼了一会,又为宫墨翼话语里的亲昵感觉不自在,宫墨玉什么时候这么包庇她了,她宁愿宫墨玉对她态度差一些,这样她就可以理所当然的,不想做就就不做了。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内心充满了愧疚。 “不要钻牛角尖,你怀疑的事情,我都会帮你查。”宫墨玉许下承诺。 南溪心尖微颤,嘴里却道:“不需要,我自己也可以。” 宫墨玉勾了勾嘴角,南溪觉得被轻视了,提高声音,道:“你这是什么表情,那我们各查各的好了。” 安静了一会,南溪别扭地问:“皇上情况如何了,宫中太医还没找到病因?” “没有。”宫墨玉充满了疲惫,又道,“父皇已经有将皇位传给我的打算,钦天监也已经在选日子,南溪,你准备好做我的皇后了吗?” 南溪:“我还没答应嫁给你。” “这事,由不得你答不答应了。”宫墨玉低低道。 “那什么,”南溪咳了一声,“其实我最近一直都在翻阅医书。” 宫墨玉配合道:“嗯。” “然后找到了一些类似皇上身体的症状。” 宫墨玉抱着她,声音清淡:“有把握吗?如果没把握,就算了。” 南溪不高兴地道:“怎么会没把握,没把握的事情我不会乱说的,你回去,让人注意一下皇上身边日常接触到的东西,饮食方面多关注一些。” 宫墨玉先是一愣,随后反应过来:“你发现了什么?” 南溪不是很情愿的开口:“皇上不是生病,应该是中了毒。” 她那天给皇帝把脉的事情,就已经察觉到,不过她想,她能看出来,太医院那帮太医应该也能看出来才是,结果,过了这么多天,竟然还没查出来原因。 南溪不禁深深的怀疑,那帮太医是干什么的。 宫墨玉神色一凛。 “你能解毒?” 南溪摇头道:“不确定,我没查出是什么毒,但是,你得让太医们尽快找出来,因为……”顿了一下,接着道:“皇帝中毒已经很深了。” 宫墨玉的神色凝重起来,他倏尔翻身坐起:“我立刻回宫。” 这还是半夜…… 不过南溪也没叫他,因为宫墨玉不会听的。 进宫后,宫墨玉立刻让人清查皇帝身边接触到的一切东西,包括吃的和用的。 “太子,你在怀疑什么?”皇帝也不是傻子,宫墨玉这架势,明显有问题。 宫墨玉直接道:“父皇,太医们查不出您得病的原因,还有一个可能,您中的是很难发觉的毒,而不是生病。” 听他这么说,皇帝也陷入了沉思。 他的身体一向很好,这次说病就病了,还查不出病因,比起得病,显然中毒更符合事实。 从小生活在宫里,对毒,皇帝一点都不陌生。 他只是没想到,自己也会中招。 但是皇帝到底是皇帝,他听到自己可能中毒后,没有慌,还很冷静的将近期的所有事情都过了一遍,脑海中浮现出一张脸。 贵妃! 皇帝对贵妃很宠爱,而且一直是把贵妃跟二皇子分开的,贵妃也很老实,至少在皇帝眼里,从不会出什么幺蛾子。 要说最近唯一的不同就是,贵妃给了他一种安神香。 皇帝霍然抬起头,喊道:“韩成!” 韩成立刻出现。 “贵妃送来的安神香还有没有,拿给太子。”皇帝的声音不知道因为愤怒还是恐惧,微微有些变调。 ##第一百四十四章 鬼见愁 “是。”韩成不敢怠慢,找出了剩下的香,都交给宫墨玉,“殿下,前段时间,皇上因为二皇子的事,睡不安宁,头又经常疼,贵妃送了安神香过来。杜太医检查后说没问题,不过,现在杜太医的话,也是不可信的。” 宫墨玉点头,转手交给了刘医正。 “诸位大人来看看,这香是否有问题?” 而皇帝难以相信,贵妃竟然欺骗了他,他让人立刻去把贵妃带过来。侍卫们却带回一个消息:贵妃自尽了。 这一来,简直像是坐实了贵妃下毒了。 皇帝失望痛心之下,竟然咳出了血。 与此同时,暗一就来告诉他,杜太医抓到了。 “在哪儿?”宫墨玉脚步一顿,冷声道,“把人带过来。” “是。” 杜太医灰头土脸的被扔在了地上,逃跑这几天,他估计过得很不好,头发散乱,衣衫褴褛,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看到宫墨玉后,他神情倒是很平静。 “我父皇的病,是怎么回事?” 杜太医平静道:“殿下现在还觉得,皇上是患了病吗?” 宫墨玉冷笑:“当然不是,这不过是你们的把戏而已,小小的头疼,被你们瞒天过海,弄成现在这副模样,那安神香,是什么来头?” “什么安神香,太子在说什么,微臣听不懂。” “不要装了,贵妃已经死了,你还在维护谁?”宫墨玉冷冷的丢下这句,对杜太医来说,不啻于一枚炸弹。 杜太医怔怔地:“死了?” 宫墨玉冷眼看着他,杜太医这样子,竟然是对贵妃有那方面的意思,不过这种龌龊事情,他也懒得去理会。 “快说。” 杜太医恍惚了片刻,跟得了失心疯一样,不再挣扎,将所有事情合盘托出。 宫墨玉拿到供词,眼里戾气翻涌,他让人将杜太医押去天牢,择日问斩,杜太医整个人都痴了,就那么任人带了下去。 原来,杜太医一早就知道,贵妃的安神香有问题,不过,他一直对贵妃抱有某种不可说的感情,在贵妃过来求他的时候,答应给她隐瞒。 而今,贵妃已经死了,他也没什么可顾忌的了。 当天晚上,杜太医拿一根腰带,在天牢里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回到养心殿,刘医正迎上来,激动地道:“殿下,找到了。” 太医们拿到香后,里里外外研究了许久,又翻书查阅了,才终于搞明白,这是西域最神秘的鬼见愁。 鬼见愁是一种慢性毒药,因为味道与安神香十分相像,所以很容易被忽视。而此药一旦被长期吸入体内,人开始莫名其妙的晕倒,身体疲惫,反应减退,行动迟缓,到后期,神智会完全被毒性吞噬,变成彻头彻尾的傻子,直至最后死亡。 好狠的人,居然对皇帝用这种药,试想,一个叱咤风云的九五之尊,忽然变成一个痴呆患者,该是多少人的笑话。 但查是查到了,太医们却不知道该如何去解毒。一群人日夜泡在太医署翻阅古书,忙的焦头烂额。 “鬼见愁?”南溪手里把玩着暗一送出来的香,这个名字倒是挺骇人的,毒性也很奇特,她研究的毒药里,也有不少这种杀人于无形的毒。 暗一身负重任,问道:“郡主能不能解?” 南溪笑了笑,道:“没把握,我得研究过后才知道,太医院那帮老学究解不了?” 暗一苦笑道:“那些人治点小病还行,这种毒他们也没招,而且,到时候为了不担责任,肯定是拣保守的药开,郡主知道的,宫中太医的第一要务是保命。” 这话让南溪有些诧异,看了暗一一眼,忍不住笑了起来。 暗一忽而跪下,郑重道:“请郡主务必救治皇上,除了您,整个南岳,估计再没有人可以解这个毒了。” 南溪凉凉地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暗一,我只知道你功夫厉害,没想到你拍马屁的功夫也这么厉害,倒是小瞧你了。” “郡主,属下是真心的。”暗一笑嘻嘻道。 南溪翻了个白眼,挥手跟赶苍蝇一样:“行了,能不能治我要再研究一下。” 暗一迟疑道:“郡主,要多长时间,皇上现在情况不大好,多拖一日,恐怕对解毒没帮助。” 这个南溪自然知道,见到皇帝的时候,她就已经看出来,他的情况有些糟糕了。 想了想,她不情愿的站起来往外走。 “郡主?”暗一一头雾水,这怎么还走了呢。 声音远远传来:“还不快跟上,再耽搁我可不去了。” 暗一一愣,很快高兴的追了上去。 南溪这次没有再敷衍,而是直接说,如果要解毒,就要按照她的办法来。而她有她的规矩,就是治病的时候,不许有人在旁边看。 其他人多少有些不理解,不是很赞成南溪的做法。他们到底也不知道南溪的医术如何,出了什么事,他们也是要负责任的。 最后还是暗一去告诉了宫墨玉,赶来的宫墨玉二话没说,就帮她搞定了。 无关人等都退了出去,不过还有最难搞的一个。 南溪斟酌着该怎么开口,就听皇帝开口:“郡主要如何医治?” 南溪随口道:“不瞒皇上说,毒素已经深入到您体内,我需要了解具体到什么程度,才能下手医治。” “哦,郡主打算怎么做?” 南溪掏出一粒药,诚恳道:“这颗药,可以告诉我皇上现在的身体状况。” ##第一百四十五章 出手救人 皇帝接过药,慢悠悠的打量了一会,却没有立刻吃下去,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这绝不是毒药,南溪既然答应了太子,就绝不会害您。”南溪没意识到这么说,显得她和宫墨玉有多亲密,她就是想让皇帝吃药而已。 但落在皇帝耳里就不一样了。 看着南溪坦荡清澈的目光,皇帝不知道怎么的,就想赌一把。 “好,朕相信你。” 皇帝吃下了药,很快,眼皮就变得沉重起来。他努力撑着,难以置信地道:“怎么会这样……” 睡意一波波的袭来,身体不听使唤,皇帝心里就是一沉,难道他相信错了? “没事,这是正常现象,睡一觉起来,一切就结束了。” 南溪清冽的声音越来越远,皇帝闭上眼睛,彻底陷入了睡眠。 南溪从容把人带到空间里。 如她所说,她需要了解皇帝身体到了什么地步,而这些,是肉眼无法看到的,必须要借助里面的高科技设备。 门外的人焦急地等待着,不时凑在一起窃窃私语,“怎么还不让看了,到底行不行啊”,“就是啊,再等等吧”这类的话,不时传到宫墨玉耳朵里,只是他非常的淡定,也不知道哪里来的信心,他对南溪十分信任。 门吱呀一声开了,南溪神色平静的走了出来。 宫墨玉的眼神与她的对上,带着几许期盼,南溪冲他点了点头,道:“可以解毒,就是需要一些时间。” 宫墨玉几不可见的松了口气,刘医正他们听说后,都挤了过来,将南溪围在正中间,太子反而被挤到了一边。 “郡主,真的可以解毒吗?那真是太好了。” “是啊是啊,我们在古书里没有找到解毒的法子,敢问郡主,需要用何种药物来解呢?” 南溪也不藏私,大大方方的告诉他们:“用雪阳花,极地草等二十八种动植物配方,做出来的药物,可解。” 反正,这些东西都非常珍贵,而且用量也严格控制,告诉他们,他们也未必能做出来解药。 果然,太医们面面相觑,迟疑着道:“那雪阳花就算了,极地草,听也没听过,生的何种模样?” 南溪笑了笑,道:“极地草是极北苦寒地才有,没见过也正常。” 太医们顿时都垂头丧气起来。 极北苦寒之地啊,那距离南岳国得多远,只怕药草拿到草,皇帝早已经挨不住了。 好像是看出了众人心中所想,南溪解释道:“我曾经有幸得到过几株极地草,一直没用得上,现在可以拿来配药。” 她那个毒药室里,有各种各样的毒,也有各种各样的珍贵药草,极地草就在其中。 大家又都高兴起来,围着南溪问长问短。 宫墨玉看着被围在中间的南溪,只见她侃侃而谈,模样十分自信,小脸宛如能放光,心里某个地方,有些发软。 南溪注意到有道视线一直在看她,炽热浓烈,等她去看,却又找不到,便没在意。 “我回去取药。”南溪丢下这句,就转身离开了。 东西都在空间里,其实不用回去就能拿出来,不过,从空间拿东西出来,只怕要将那些老东西吓死。 她也不想年纪轻轻就被人抓去当妖怪烧了。 拿到解药后,南溪又特意等了一会才进宫,太快了也是会引人怀疑的。 “这就是极地草?值了值了,老夫这辈子能看到极地草真是值了。”一个老太医感慨道。 南溪看他那架势,好像要冲过来将药草抢过去,赶紧往韩公公怀里一塞,道:“韩公公,你去让人煎药,十碗煎成一碗,我先看看效果,以后的解药,我会做成丸药送进来。” “是,奴才这就让人去煎。”韩公公乐颠颠的下去了,不过想到什么,又停下脚步,犹豫道:“郡主,不如奴才让人去给您收拾个偏殿住下,也省的您来回奔波?” “不用。”南溪干脆的拒绝,虽然住在这里好随时观察情况,但她却不喜欢,宁愿来回奔波。 一开始,南溪每日来宫里给皇帝治病,宫墨玉都是来回接送,但他也有事情,而且特别忙,就没时间再来了,将暗一派给了她,南溪不要。 “我不要,跟被监视了一样。”南溪拒绝的干脆利落。 事实上,她是觉得宫墨玉比她更需要暗一,他那么忙,暗一还能帮上忙,在她这里就只是浪费了。 这些潜意识里的关心,她自己还没有意识到。 宫墨玉想了想,也只好作罢,皇城现在倒是很安全,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皇帝的身体,在吃过解药后,慢慢的开始好转起来。 这日,南溪按例进宫,远远地,就看到韩公公在等着她。 “郡主,您来了。”韩公公笑吟吟的将人领到御书房。 书案后,皇帝在处理公务,奏折堆得高高的。 南溪看到,心里不免感慨,生病了还是要工作,皇帝也不是那么好当的啊。 “参见皇上。”南溪刚福下身,就被皇上叫了起来。 “郡主不用多礼。” 南溪也就从善如流的直起了腰身。 说实话,穿越过来,她最不习惯的就是行礼了,动不动就是半跪弯腰,很烦人。 走过去,例行把了脉,笑着道:“恭喜皇上,解药作用很明显,您身体已经在慢慢恢复了。” 皇帝愉悦道:“朕感觉得到,比之前几天,身体轻松了不少。” 韩公公也来凑趣:“那真是太好了,郡主,您再给陛下瞧瞧,陛下经常头疼,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皇上头疼?”南溪下意识地问道。 皇帝大约是拿她当大夫,所以在她面前很坦荡,并不排斥:“是,老毛病了,一直都不见好。” 头疼应该不是鬼见愁引起的,大约是太过操劳的缘故。 “我有几个提神补脑的药方,韩公公你记一下,可让御膳房做来给皇上吃。”南溪念了几个方子,韩公公忙不迭的记了下来。 南溪又道:“我知道刺激几个穴位可以缓解疼痛,皇上是否要一试?” ##第一百四十六章 危急时刻 皇帝头疼的烦躁不安,太医院又没有好法子,听南溪这么说,哪里有反对的。南溪当下取出银针,走至皇帝身后,开始施针。 一套针走下来,皇帝忍不住夸赞道:“明安郡主果真厉害,困扰朕许久的头疼,竟好了许多。” 话音一转,又道:“郡主这般好医术,想必师父更加厉害,不知道是师从何人?” 来了,南溪不动声色,将早就准备好的说辞说了出来:“皇上过奖了,南溪的师父是家父的朋友,早已经过世,南溪没学到师父分毫。这次若不是恰巧曾听师父说过鬼见愁,南溪也没办法。” 皇帝微笑:“虽如此,郡主这一手银针非常不错,太医院鲜少有人能及得上。” 南溪心想这是打破沙锅问到底了,不过她也不怕。 “说出来还请皇上不要怪罪,南溪其实没把握,只是那么一试,不过,那几个穴位就算没病,常按也会有好处。” 皇帝愣了一下,哭笑不得:“你倒是胆子大。” 心里的疑虑倒是打消了不少,暗暗道,明安郡主果真无知者无畏,也难怪她,毕竟在地牢里呆了那么多年。 南溪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知道这是过关了。 那之后,除了进宫来送解药,南溪还要帮助皇帝治疗头疼,可谓非常繁忙。偶尔皇帝也会在她施针的时候批阅奏折,南溪一向目不斜视。 但因为奏折就摊在面前,难免也有看到的时候。这天她就瞟了一眼,不小心看到了点东西,咦,北林国要送郡主来和亲,且即日就会抵达。 南溪心里啧了一声,这北林国是不是有点小气,要送也送公主啊,送个郡主来算怎么回事,分量有些不够啊。 忙完后,韩公公亲自送了南溪出来,眼见皇帝身体一天比一天好,韩公公也一天比一天热情,看他笑的像个弥勒佛一样,南溪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赶紧道:“韩公公,我就先走了。” “郡主慢走。”韩公公笑着欠了欠身。 南溪转身正要走,就见九公主昂着下巴走了过来,那么大条路偏偏不走,就是要从南溪身边挤过去。 “你挡着本公主的路了。”九公主见她没让开的意思,直接拿肩膀去顶。 南溪没防备,差点被她顶的摔倒,站稳后气笑了,抬头看看天:“大白天的,什么奇怪的东西跑了出来。” “大胆南溪,你什么意思,这里是皇宫,你以为还是你忠义侯府,只要本公主一句话,你今儿吃不了兜着走。” “傻×。”南溪看了她一会,漂亮的嘴唇轻启,吐出两个字。 九公主不敢置信:“你骂我?” 模样好像要吃人。 韩公公忙打圆场:“公主孝顺,日日过来看皇上,皇上刚才还念叨着您呢,就等着您过来。” 九公主神色缓和了一些:“是吗?父皇今儿好些了吗?” “好过了,公主进去瞧瞧吧。” 韩公公不等九公主说话,又噙着笑对南溪道,“郡主,今天辛苦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南溪理解韩公公,若是两人在这里发生了冲突,少不得要惊动皇上,便冲韩公公笑了笑,二话不说就走了,连个眼角余光都没施舍给九公主。 走出很远,还能听到九公主气呼呼的声音:“韩公公,你干嘛要维护那个贱人?” 韩公公笑容淡了一些,陈述事实:“公主,皇上这次的病,多亏了明安郡主,您就算不喜欢她,也不要去招惹她,不然皇上知道了,会不高兴的。“南溪到了宫门口,没有看到惯常等在门口的马车,等了一会,干脆走回去算了。她慢悠悠地走着,因为想节省时间就抄了近路,路上没什么人。 剑破空而来的时候,南溪敏锐的察觉到了,一侧头,一把寒光闪闪的剑擦着她的脸颊过去,再慢一秒,她的脑袋就要被刺个对穿了。 对方见一击不中,返身又朝她刺过来。 南溪第一反应就是跑,对方有武器,而她没有,傻子才会去硬杠,而且,谁知道他还有没有同伙。 她一开始喊救命,不过这地方鸟都很少过来,就别说人了,她现在只能自救。 对方气势汹汹,紧追而来。 这条路又该死的长,一时半刻跑不出去。对方那架势,不像是杀人,而像是要把她剁成肉酱一样。 这个人认识她,而且跟她有深仇大恨。 南溪意识到有些不对,打量着黑衣人,身材娇小,怎么看怎么熟悉,好像在哪儿见过? “你是谁?”南溪盯着那张被黑布巾蒙住的脸。 对方自然不答,抓着剑朝南溪刺过来。 南溪躲过,幽幽道:“原来是你,我就说不该放了你,不过,你以为你杀了我能逃的出去,收手吧。” 黑衣人明显一顿,手下的招式失了章法。 南溪心里一喜,对方乱了,她就有机会了。 但是,下一刻,她就想骂娘了。 因为黑衣人已经狂躁起来,疯狂的冲了过来。 南溪一边躲一边骂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有本事刺杀我,没本事露脸吗?蒙住脸算什么东西,难道你丑的见不得人?” 关键是,蒙的这么严实,她的毒药都没用武之地。 这话好像刺中了对方的死穴,剑刺来的更加频繁。南溪暗叫糟糕,难道真是个丑八怪,心这么敏感,失策失策。 黑衣人步步紧逼,南溪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眼珠子一转,有了办法。 她假装脚下一崴,黑衣人见有了机会,立刻逼过来。 南溪动作很灵活的避过长剑,抬手就去掀黑衣人的口罩。 对方没想到她会这么做,愣了一下,眼里精光一闪,不管不顾的将长剑刺过来,竟然是拼着口罩被揭开,也要杀了南溪! 也是,只要南溪死了,知道她是谁,又有什么用。 南溪被她这把操作弄得措手不及,然而,这个时候,剑尖已经到了胸口,南溪想也不想,伸手抓住了剑身,掌心一凉,鲜血霎时涌出来。 ##第一百四十七章 太子来了 此时南溪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手断了也不能松,这一松,就完蛋了。 但是,她也明白,自己支撑不了多久了,那刺客在不停的加力,剑尖距离胸口,只有两三寸的距离。 “救命啊!”南溪猛然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尖叫。 忽然似乎真的听到了有脚步声在逼近,心里一喜,更卖力的大叫起来,“救命啊,救命啊,有没有人,救命啊!” 刺客似乎有点儿慌了,浑身杀气凛冽。 南溪不管不顾,继续大叫,下一刻,耳边响起一道闷哼声,同时手上一松,她急忙去看时,只见身前的人已经不是那只黑乎乎的蝙蝠刺客了,而是换成了一脸肃杀的宫墨玉。 南溪从未见过这样的宫墨玉,一时间有些愣神。 宫墨玉与刺客交了手,过了几招,那刺客被打的吐血不止,就在宫墨玉要将人杀了的时候,忽然又一个黑衣人从天而降,抓起之前的刺客,眨眼间就跑的不见了人影。 宫墨玉神色暗沉,没有去追,只是侧头示意了一下。 一道身影紧追而去。 这些人,都是属旋风的吗?嗖的一下就不见了,南溪滑落在地上,头晕目眩的想。 “是谁?”她看着走过来的宫墨玉,还有空关心这个。 宫墨玉神色一言难尽,到底开口道:“暗一。” 随后,他目光落在南溪血淋淋的手上,脸色难看的如同地狱来的修罗一样。 “你不知道疼吗?”声音似乎有些颤抖。 南溪缓缓将视线投到自己手上,脸扭曲了一瞬,刚才太过紧急,她根本没察觉到疼痛,现在危机解除,神经接受到了疼痛的召唤,简直疼的钻心。 头大的汗珠自额头滑落下来,南溪死死咬着牙,不让自己呻吟出声。另外一只手哆哆嗦嗦的往衣服里掏止血药。 “别动。”宫墨玉一把撕开衣服下摆,将南溪的手包的跟粽子一样。可是没用,血一下子就浸透了临时绷带,殷红的血液,刺红了宫墨玉的眼睛。 他弯下腰,一把将南溪打横抱起来,几乎是用飞一般的速度在朝前走着。 “去哪儿?”南溪失血过多,有些头晕了。 宫墨玉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医馆。” 南溪想说,我自己就是大夫啊,去什么医馆,可想到她现在这副模样,还是老实闭了嘴。 宫墨玉踢开医馆门口的凳子,将人抱进去,里面的老大夫都被吓了一跳,看到一个血淋淋的人,也顾不得什么了,直接道:“怎么弄的,快把她放下!” 这么多的血,他有些担心两人的身份,谁想一抬头,看到宫墨玉吃人的脸色,顿时屁都不敢放了,立刻救人。 半个时辰后,南溪手掌被包的厚厚的,出了医馆大门。 宫墨玉送她回忠义侯府,南溪累极,一到房间,眼睛都睁不开了,但知道宫墨玉还在这里,强撑着赶人:“我要休息了,你回去吧。” 谁知宫墨玉反而在桌子旁坐下了,口中道:“你休息你的,我不打扰你。” 南溪实在没精神跟他废话,将被子一裹,闭眼睡了过去。 宫墨玉走到床边,低头看着她熟睡的脸,有些苍白和疲惫,但美得惊心动魄。 他定定地看着,良久,才移开视线,看向她搁在床边的伤手上。 手伤的有些重,好在那大夫医术还不错,处理的过程中宫墨玉一直在旁边,南溪疼的冷汗簌簌而下,但她就那么咬牙忍着,一声不吭。 明明那么弱小,身体里却似有无穷的力量,真不知道怎么形成的这么倔强的性子。 粽子一样的手掌悬在外面,一截纤细的皓腕露了出来,宫墨玉拉过被子,轻轻帮她盖上,眼眸一转,却看到手腕上沾了点什么东西。 是没有洗干净的血迹吗? 伸手碰了碰,好像不是,应该是胎记之类的,没想到胎记长这儿了,像火焰一样,跟她的人一样肆意张扬,还挺可爱的。 宫墨玉嘴角忍不住勾了勾。 这时,外面传来细微的声响,宫墨玉抬头看了一眼,又见南溪没有醒过来的迹象,这才抬脚走了出去。 暗一像个犯错的孩子一样,低头站在宫墨玉面前:“殿下,人跑了,没有抓到,是属下无能。” 闻言,宫墨玉眉头蹙了蹙。 据他所知,那人的功夫很一般,没道理暗一都抓他不住。 暗一说出实情:“属下正要追上他们的时候,忽然又有几人冲了出来,他们拦住了属下的路,等属下去找人时,已经不见了。” 竟然还有一群同伙! 宫墨玉眼眸暗了暗,睨了暗一一眼,淡淡道:“自己回去领罚吧。” “是,殿下。”暗一平静的应道,没有半分不满。 到了后半夜,南溪忽然开始发热,脸颊通红,嘴里一直发出模糊不清的呓语。宫墨玉很快察觉到,伸手探了下她额头,烫的可怕。 发热了,宫墨玉面无表情,叫醒外间的玉蝉,让她去打水和煎药,玉蝉急忙照做。 水过来的时候,宫墨玉亲自卷起袖子,吓得玉蝉急忙阻拦:“殿下,奴婢来就行了。” 宫墨玉已经拧干了一条毛巾,淡淡道:“不用。” 玉蝉只能抿着唇,默默地后退几步。 宫墨玉熟练的给南溪敷毛巾,换毛巾,动作有些生疏,但做的极为认真。 喝药的时候,宫墨玉叫醒了南溪,但她只睁开眼看了一眼,就又闭上了眼睛,躺着的人不好喂药,宫墨玉将南溪扶起来,靠在自己怀里,颇有耐心的一勺一勺往她嘴里递。 药很苦,南溪意识不清醒也不爱喝,晃着头不停躲避,一不小心,碰倒了黑乎乎的药汁,洒了宫墨玉一身。 “殿下,还是奴婢来吧。”玉蝉看的胆战心惊。 宫墨玉却毫不在意,摆摆手道:“再煎一碗来。” “这件衣服废了,等你醒来,你是不是要赔本宫一件?” 南溪虚弱地道:“你还有没有人性,我都这么惨了,你还让我赔你衣服。” 宫墨玉:“……” 为什么那么多话没听到,偏偏听到了这一句。 “你醒了?” 南溪头一歪,又留给了他一个后脑勺。 行吧,这根本就是还没醒。 ##第一百四十八章 尽心照顾 陈思宁在黑衣人的掩护下,狼狈逃走,总算是保住了一条小命。 不过,宫墨玉那一掌一点力气都没留,她胸口现在还隐隐作痛。 大好的机会,又失败了。 陈思宁狠狠捶地,为什么那个贱人总是那么好运? 她嘴角沾着鲜血,头发散乱,又哭又笑,状若癫狂。 旁边的黑衣人都只冷眼看着,没有一个上前劝说。 “不甘心?”一道怪异至极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在这么夜深人静的时候,听起来着实很恐怖。 陈思宁吓了一跳,抬头四处寻找,警惕道:“你是谁?” 一个穿着黑色衣袍看不清脸的人缓缓走出来,旁边的黑衣人都恭敬的垂下了脑袋。陈思宁就知道,这个人应该是他们的头。 她冷漠地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救我,可惜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没什么可以报答你的。” 怪异人似乎轻笑了一声,幽幽道:“我不要你的报答。” 陈思宁淡淡道:“那你想要什么?” “你振作起来,来日方长。”怪异人说了这么一句。 陈思宁回味了一下,凄然笑道:“来日方长?呵呵,我父亲入狱,其他家人被驱逐和流放,陈家全都毁了,哪里还有什么来日方长?” “你想,自然就有。” 陈思宁忽然反应过来,这个人能在宫墨玉手底下将他救出来,实力当然不容小觑,京城里,谁有这么大本事,敢跟宫墨玉对着干? 她脑子里飞快的掠过一些权贵的名字,但没有一个符合要求。 陈思宁破罐子破摔,干脆不想了,直接问道:“你是谁,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怪人呵呵一笑:“我是谁不重要,但是你想对付那个人,我可以帮你。” 陈思宁眼里闪过一道亮光,神色更加疯狂。 落到这个地步,她将所有的罪过都归咎到南溪身上,如果没有她,如果她死了,回不来了,那就好了。 要不是她,宫墨玉怎么会针对陈家,一切都是南溪的错,她该死! 陈思宁慢慢的站起来,走到怪人面前,一字一顿地道:“我愿意追随你,只要你帮我复仇!” 怪人狰狞的面具下,嘴唇缓缓勾起。 …… 南溪睁开眼睛,一眼就看到床边那个黑色的头颅。 这是……宫墨玉? 她一动,宫墨玉就醒了过来,眼神清明,没有一丝刚睡醒的迷茫。 “醒了?还难受吗?”宫墨玉探身,大手朝她额头摸去。 南溪没法躲避,被他摸了个正着,瞪着眼道:“你干嘛?” 宫墨玉却神色自若:“退热了。” 南溪依稀还有点印象,昨晚上好像发热了,是宫墨玉一直在照顾自己,等等,他的衣服怎么回事? 太子殿下就算是在东宫,衣服也干净整洁的像刚做出来的一样,现在他胸前竟然有一大滩的污渍,这真是太稀奇了。 顺着她的视线,宫墨玉也看到了胸前的污迹,淡淡看了她一眼。 南溪蓦地想起一些事,顿时有些尴尬,原来她就是那个始作俑者。 正想着说点什么缓解下气氛,宫墨玉已经开口:“手疼吗?” 疼自然是疼的,被割开了那么大一个口子,不疼才奇怪,但南溪死鸭子嘴硬,嗡声道:“不疼。” 宫墨玉皱眉,抓过她的头,认真看着:“不要逞强。” 南溪抽不出手,只能让他握着,觉得浑身都不舒服。 两人之间突然变得怪怪的,南溪不习惯这样的宫墨玉,感觉十分奇怪。咳了一声,故作镇定道:“你放开。” 宫墨玉抬头看了她一眼,嘴角似乎染上了一丝极淡的笑意。 南溪怀疑自己看花了眼,就听到外面传来敲门声,玉蝉小天使端着水盆进来。 “给太子请安。”玉蝉弯腰福了福,随后转向南溪,“郡主,奴婢服侍您洗漱。” 南溪连忙道:“嗯。” 宫墨玉见状,转身出去了。 南溪悄悄松了口气,抬眸就看到玉蝉捂嘴轻笑,南溪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假装生气道:“小妮子,干你的活,别瞎笑。” “遵命,郡主。” 玉蝉十分努力的绷着脸,过了一会,到底还是没忍住,凑过去小声道,“郡主,昨晚太子殿下伺候了您一个晚上,奴婢怎么劝说都不管用,殿下对您可真好。” 南溪凉凉看她一眼,垂下的睫毛掩住了里面的不自在。 本以为宫墨玉已经回去了,但当南溪去饭堂吃饭的时候,就看到他正端端正正的坐在桌子边。她有些意外:“殿下公务繁忙,怎么还在这里?” “怎么,郡主连一顿早膳都不想让本宫用?”宫墨玉似笑非笑。 南溪愣了愣,发现自己说的话的确欠妥,就道:“别的没有,我侯府一顿早膳还是请得起,殿下,你可要好好吃,慢慢吃。” 最后几个字,几乎咬牙切齿。 宫墨玉勾唇一笑,自然的将一个皮薄馅大的香菇肉包夹到她碗里,然后在南溪碗里空了的时候,就十分恰当的给她补上,总之,基本没让南溪自己动手。 陈嬷嬷她们安安静静的侍立在一旁,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宫墨玉公务是真的繁忙,用完早膳,没有多做停留就离开了,临走前嘱咐南溪:“手不要碰到水,以免感染发炎,还有,这几天你就不用去宫里了,解药我会让人过来取,父皇那边我也会说明情况,好好养伤。” 人都离开好久了,南溪还别扭着。 在府里老老实实呆了几天,主要是不想顶着一双粽子一样的手出门,等到不用裹那么厚了,南溪迫不及待就去了彩云阁。 “我是太久没上街了吗?怎么感觉比往常要喜庆一些?”南溪纳闷道,算算时间,距离年节还早着呢,这路边的树都挂上了彩带。 玉蝉抿嘴笑道:“是要热闹一些,这两天北林国和亲郡主过来,随行的使者团回去肯定会跟他们国家的君主汇报,咱们可不能让人说闲话。” 南溪恍然,不过来的这么快吗?她以为还要一段时间。 ##第一百四十九章 找茬 街上很是热闹,摊主们都在热情的招揽着客人。南溪无意间往旁边的泥人摊子扫了一眼,被那精巧的小动物吸引住了注意力。 “姑娘,要一个吗,很便宜的,只要二十文钱。”摊主见状忙招呼着。 南溪笑了笑,拿起一只小兔子,道:“玉蝉,我记得你好像属兔子的。” 玉蝉笑道:“是,奴婢是属兔的,这只兔子好可爱啊。。” “喜欢就送给你了。”南溪又挑了其它几个小动物,玉环的小猪,陈嬷嬷是什么她不知道,就买了一头牛,每一只都做的很可爱。 正要付钱的时候,目光一转,看到了一个面无表情的小泥人,蓝色的衣服,笔直的身体,冷冷的脸,手里还握着一把剑,南溪一下子就想到了宫墨玉,再一看,真的特别像。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她把这个小泥人也买了下来,拿着东西继续往前走,身后忽然飞快的跑过来一个人,撞了一下玉蝉的手,她正拿着欣赏的小兔子啪嗒掉在地上,摔成了碎片。 “喂,你怎么回事啊,撞到人了你知道吗?”玉蝉不乐意了,下意识的拦住那人道。 那个身影停了下来,脸上蒙着面纱,只一双眼睛露在外面,满是不屑和不耐烦,她轻蔑的看了一眼玉蝉,对自己的行为没有半分愧意。 “撞坏了别人的东西,你都不知道道歉的吗?”玉蝉更加不满了,看着地上碎成一片片的小兔子有些难过。 这是郡主送给她的呢,还没有捂热乎,就被人给撞坏了。 那女子不耐烦地道:“不就是一个破东西吗,值几个钱,行了,赔你钱。” 随着她话音落地,一把铜钱落在地上。 玉蝉气得眼睛都红了,她以为她在乎那几个铜钱吗,她在乎的是郡主送给她的东西! “谁要你的钱……” “你不就是为了钱吗,装的跟什么似的,不就一乡野村姑?行了,钱也给你了,本小姐还有事,没空跟你啰嗦。”那女子嘲讽的说着,一把将玉蝉推开玉蝉,转头就走。 “站住!”一道清冽的声音忽地自身后响起。 那女子更加不耐烦了,看到不疾不徐走过来的南溪,拧着眉头:“做什么?” 南溪没有回答,朝她一笑,那女子顿时觉得有些不妙,急速后退,然而南溪动作比她更快,迅速拽掉了她腰间悬挂的香囊。 “你做什么?”那女子捂着空空如也的腰间,勃然大怒。 南溪当着她的面,取出几个铜板丢在地上,勾唇笑道:“不就一个破香囊吗,赔给你。” 如果那女子没带面纱,那所有人都能看到,她此刻气歪的嘴角。 “玉蝉,我们走。”南溪看也没看她,领着玉蝉便走了。 那女子气得头顶生烟,待要追上去,想起自己还有事,只能原地狠狠的跺了跺脚。扫了一眼指指点点的人群,重重哼了一声,抬脚快速离开了。 南溪又带着玉蝉重新去买了一个小兔子,玉蝉低落的情绪这才恢复过来。 南溪趁机教育她:“以后遇到那种人,毋需跟她客气,直接以牙还牙就行了。她有钱,咱们也不缺,她要面子,咱们就把她的面子撕下来。” “奴婢知道了。”玉蝉心情彻底转好,崇拜地看着南溪。 南溪笑了笑,她也不指望玉蝉一蹴而就,只要下次不再吃亏就行。 两人慢慢地逛着来到了彩云阁,还没进去,就有个伙计迎了出来,“郡主,您可来了。” “怎么了?”南溪一看这架势就知道有事。 伙计摸了摸头,讪讪地笑道:“有个客人,把咱们彩云阁当成了医馆,怎么说也说不通,掌柜的已经劝了半天,她就是不愿意走。” 南溪听得稀奇,还有这么奇怪的客人? “她病的莫非是眼睛?”不然这么大的字,不可能看不清楚。 “那倒不是,好像是脸上生了什么东西。” 南溪点了点头,边往里走边道:“我知道了。” 彩云阁大堂里,坐着一个眼睛几乎要喷火的女子,一身胡红的衣裳非常显眼。郭掌柜和卢管事都在旁边小声的劝说着,那女子蓦地一拍桌子,恶狠狠道:“本小姐不管,你们既然敢打着‘让你的脸重新散发光彩’这种口号,就要把我的脸治好!” “姑娘,我们真不是医馆,我们的产品不具备治疗的功效。”郭掌柜耐心道。 “治不了你们干嘛要打这种口号,本小姐特地千里迢迢赶过来,难道就要这样无功而返?” 卢管事忍着脾气道:“前面大街直走,是京城最大的医馆,里面有最好的杏林圣手,这位姑娘,不如你去那边看看?” 女子勃然大怒:“我哪儿像是生病的样子,你叫我去医馆?你这是存心诅咒我!” 两人面面相觑,这是来找茬的吧,怎么说都能挑刺。 “您消消气,可我们确实不是大夫,没有办法治好您的脸。”郭掌柜无奈地道。 女子冷冷道:“想要我消气,你们就是这态度?” 这态度还不够好?满京城已经找不出第二家了,而且,因为这个女子在这里大喊大闹,已经严重影响到他们的生意了。 就这样,还能耐着性子跟她说话,已经算是非常客气了。 不过,郭掌柜和卢管事都不想多跟她纠缠,只要她愿意离开,再嚣张他们也忍了。 “请问姑娘有什么要求?”卢管事耐着性子问道。 女子嚣张地道:“将你们外面的牌子拿下来,什么狗屁的‘让你的脸重新散发光彩’,我呸!” 郭掌柜等人脸色顿时变了。 见过奇葩的客人,没见过这么奇葩的,自己搞错了地方,还非得跟他们彩云阁过不去。那是他们的广告牌,哪里能因为客人的一句话就取下来! 郭掌柜是见过大风大浪的,见实在说不通,态度也强硬起来:“抱歉,恕我们做不到。” “很好,你们若是不取,信不信我让你们彩云阁开不下去!”女子嚣张地道。 郭掌柜气笑了,打量着这连脸都没露的女子,心道哪里来的傻子,来找事的时候,就没去打听打听,他们彩云阁背后的人是谁? ##第一百五十章 你该去看脑子 “我很好奇,你怎么让彩云阁开不下去。” 伴随着这个声音响起,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南溪领着玉蝉,缓缓走了进来,她一来,大家都像是有了主心骨一样,再不似刚才那么低沉。 女子老神在在的坐着,她想着,不管来的是谁,今天一定要大闹一场,好好出口气,谁叫他们误导她,让她满怀希望而来,结果却扑了一场空。 顺着声音看过去,瞳孔瞬间缩了缩。 “是你?!”她跳起来,拔高了声音,尖利的刺耳。 南溪勾了勾嘴角,眼里闪过一抹光,这一身火红的打扮,短期内还真找不出第二个。 真是仇人相见啊,才刚见过,这么快就又见了第二次,缘分真是妙不可言。 “又见面了,不差钱。”南溪踱步走过去,嘴角是不加掩饰的讽刺。 女子听出了她声音里的嘲讽,脸僵了一下,然后一下子火气就窜了上来:“是你?这店铺是你的?” “没错,但我听说,你要让它开不下去了?”南溪在卢管事搬来的椅子上坐下,神情淡然。 女子看到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新仇旧恨加在一起,当下连声音都拔高了不少:“你们这种店铺,连一点脸伤都治不好,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这个逻辑,简直让人无话可说。 南溪确认道:“治不好你,所以就你就要让它开不下去?请问你是谁,京城那么多的店铺,是我拉你进来的?” 女子被问住,脸涨得通红,片刻后,她又蛮不讲理地道:“你开在这里,我就可以进来,你们把名声打出去了,却没有一点本事,难道还不让人说了?” “谁误导你的,你去找谁,另外,我看你需要治的不是脸,而是脑子。”南溪下了定论。 女子勃然大怒:“你说什么?” 南溪不欲与她多说,给卢管事他们使了个眼色,几人一拥而上,将女子连拖带拽的赶了出去。 “这样没问题吗,郡主?”郭掌柜有些担心。 南溪摆摆手:“没事,她来找茬,我还得伺候着不成?” 玉蝉也道:“这个人太过分了,刚才撞了我们还要侮辱我们,没想到她又跑到我们店铺来了,简直莫名其妙。” 几人正说着话,忽然外面传来一声巨响,众人都吓了一跳,急忙去看时,却是彩云阁的匾额被人打落了下来,掉在地上,碎的四分五裂。 那女子收起鞭子,得意洋洋地道:“这种骗人的店铺,就不该存在。” 彩云阁的伙计们气的不行,他们为了这个店铺一点点努力着,结果倒好,仅仅是因为对方搞错了地方,就将他们的匾额给打落了,这口气,谁都咽不下! “郡主,她怎么可以这样,太过分了!” 彩云阁众人义愤填膺,就差冲上去,将那女人抓起来狠狠揍一顿了,南溪抬了抬手,阻止了他们。她慢慢地走到女子身边,盯着她,吐出几个字:“赔偿,报官,你选一个。” 女子的笑容僵住了。 “本小姐一个都不选,打落你的匾额,是替天行道,省的你欺骗更多的人。”女子扬着下巴道。 南溪勾了勾嘴角,然后面容陡然沉下:“看来你是不愿意赔偿了,那就报官吧,卢管事,去一趟京兆府,就说彩云阁出了点事,让他带些人过来。” 卢管事大声应道:“是。” “站住!”女子气急败坏,恶狠狠盯着南溪,“你敢去报官?这么点小事,官府根本不会管你。” 南溪淡淡道:“皇城之下,都是京兆府所管,百姓的事,没有小事。” 女子哑然,半晌才挤出一句:“不许报官。” “赔钱。”南溪薄唇吐出两个字。 女子断然道:“不可能。” 南溪转身叫卢管事:“去,报官。” 女子一鞭子甩过去,阻住了卢管事面前的路,狠声道:“谁敢去报官,本小姐的鞭子可不会认人。” 南溪冷冷地看着她,声音冰寒:“你不会以为天下有这样的好事吧,损坏了东西不需要赔偿?今儿这事,不是报官府过来,就是你赔银子,没有第三种选择。” 与此同时,城门口,一行队伍缓缓地通过。 队伍里,两个丫头正在交谈着。 “不知道郡主如今在哪里,脸可有治好?”一人忧心忡忡地道。 另一人道:“是啊,这两天就要面圣了,也不知道郡主能不能找过来,这到时候,他们发现郡主不在队伍里,可怎么办?” “没事的,大人们应该已经派人去寻找了,要是找到了,让郡主立刻回来,应该耽误不了什么事。” “前方可是北林国使者?太子殿下和礼部官员来迎接诸位。”一道声音远远的传来。 北林使者团众人吓了一跳,太子殿下亲自来迎接,本来是一件很有面子的事情,可是,现在郡主不在马车里,到时候如何交代? 宫墨玉已经骑着马出现在了众人跟前,颔首致意:“诸位远道而来,辛苦了。” 使者团为首的那人躬身道:“不辛苦,太子客气了。” 宫墨玉扫了一眼被簇拥在正中间的华丽的马车,出口问道:“郡主一路奔波,不知道可还好?” 北林使者对视了一眼,一人忙道:“多谢太子关心,郡主身体有些微恙,这会儿正睡着。” 宫墨玉也没多问,点了点头道:“如此,等安顿下来,本宫会让太医过来给郡主诊治。” “多谢太子。” 这就算是瞒过去了,宫墨玉领头,带着众人去住处安顿。 沿路,百姓纷纷躲避,让出了一条宽敞的大路,队伍行进的畅通无阻。 等到经过彩云阁时,只见很多人围在一起,宫墨玉下意识的往那边看了一眼,好像看到了南溪的身影,眉头微微皱了皱,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那么多人围在一起? ##第一百五十一章 你惹不起的人 彩云阁门前,女子渐渐焦躁起来。 她不愿意赔偿,也不许人报官,两方一时僵持不下,她心下一狠,就想对付了南溪,再趁人不备跑出去。 对峙了这么久,她算是看出来了,南溪才是他们的主心骨,只要她这边出事,那些人肯定就乱了,没人再来阻挡她。 想到这,女子猛然将鞭子朝南溪甩过去。 “郡主,小心!”玉蝉惊呼一声。 软鞭挟着风声,来的又急又快。 南溪瞳孔微微一缩,电光火石间,脑海里想出了无数种应对办法,但好像每一种,都太迟了一点。 刹那间,软鞭已经到了跟前。 只是,预期的疼痛却没有到来,面前反倒是出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宽厚可靠的身影,十分熟悉。 宫墨玉,他怎么在这儿? 宫墨玉一手握着软鞭一端,高俊挺拔的身影如一杆青竹般站在那儿,忽然,他微微一用力,直接将软鞭拽了过来,扔在了地上。 对面那人哪里抵得过他的力气,被他拽出去几步远,扑倒在地上,额头磕在地砖上,好悬没破一个洞,不过也让她疼的够呛。 女子从未受过这样的屈辱,眼里射出几道寒光,却忽然听到周围传来一阵吸气声。 女子一惊,下意识的摸了摸脸,摸到毫无遮掩的脸,这才发现,面纱不知道何时掉在了地上。 她急忙捡起来,重新蒙到了脸上。 南溪也有些惊讶,这女子脸上长得那些东西,一看就是过敏了,红红的一大片,怪不得要带着面纱。 “看什么,我只是暂时这样的而已。”女子恶狠狠地道,说完又看了宫墨玉一眼,那眼神,竟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刚才,从宫墨玉出现开始,女子第一眼看到,就惊为天人,只见那人,比她见过的任何一个男人都要俊美,身姿挺拔,浑身更是散发着一股浑然天成的贵气。 她知道自己是来和亲的,如果,如果皇室里也有这般人物,那么,她二话不说,就会嫁给此人。 “你是谁?”女子跨前一步,直接问道。 宫墨玉不予理会,只专心地盯着南溪。 “你是谁?”女子提高声音,又问了一遍。 宫墨玉冷冷看了她一眼,那眼神里,全是掩饰不住的厌恶,他挑起嘴角,优美的薄唇吐出几个字:“你惹不起的人。” 惹不起?女子不信,她在北林国,还没有什么人是她惹不起的,就连皇上,也不敢说这句话。 她不信,执拗道:“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郡主,郡主。”忽然一道声音急切的响起。 女子皱了皱眉,只好停下脚步,不满地看着气喘吁吁跑过来的人,柳眉一竖:“叫魂啊,本郡主还没死。” 女子,也就是罗岁宜,正是此次北林国和亲的郡主。 两个丫头好不容易挤进来,一看到这架势,顿时就差点跪了。 她们的郡主,竟然在逼问太子的名讳! 天啊,让她们死了算了。 两个丫头简直没法去看宫墨玉的脸,只来到罗岁宜身边,不停的拉着她的衣服。罗岁宜一颗心都在宫墨玉身上,一把拍掉丫头的手,斥道:“做什么?” 丫头快哭了:“郡主,那,那是太子啊。” 罗岁宜还没反应过来,正待继续逼问,猛地停住脚步,直直盯着丫头:“你说什么?” 丫头哆嗦着道:“那位是太子殿下。” 听到这句,罗岁宜非但没有被吓到,反而欣喜若狂,南岳的太子殿下,不正是在她的和亲范围之内吗,太好了,真是老天爷都在帮她。 看向宫墨玉的眼神,更是闪闪发亮。 “小女子罗岁宜,拜见太子殿下。”罗岁宜盈盈拜下去,与刚才判若两人。 宫墨玉神情冷淡,眼神晦暗不明。 两个丫头不由自主的往罗岁宜身后缩了缩,忽然觉得好冷。 “你就是北林国的和亲郡主?”宫墨玉开口,声音毫无温度。 “正是。”罗岁宜含羞带怯的看了他一眼,心头小鹿乱撞。 宫墨玉忽然笑起来,罗岁宜一时间看呆了,傻傻的张着嘴,心里美滋滋的想着,太子是喜欢她的吧,不然哪能知道她的身份后就笑成了这样。 罗岁宜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完全没注意到宫墨玉的笑容已经消失,神情比刚才更冷。 “听北林使臣说,郡主身体抱恙,所以在马车里休息,如今看来,郡主身体似乎好得很,还有精力挑事。”语调不冷不淡。 北林赶过来的使臣们羞愤欲死。 才刚撒了个谎,立刻就被人戳穿了,早知道就不说了。 罗岁宜却没什么感觉,只是怒瞪着南溪,道:“太子,我没挑事,你别听她胡说,我刚才是被逼的,彩云阁敲诈勒索,那么一个破匾额,要我赔几千两银子,太子你评评理,是不是敲诈?” 宫墨玉不置可否:“匾额是如何坏的?” 罗岁宜支吾道:“是我打掉的,不过她骗人,我气不过,才打掉的。” 宫墨玉淡淡道:“匾额材料是紫檀木,三个字是大家书写,几千两银已经算便宜了,怎么,郡主拿不出来?” “我当然拿得出来……”罗岁宜下意识的反驳。 “那就好,本宫在此做个见证,郡主把钱赔了吧。”宫墨玉意味深长道。 这个走向,怎么有些不对? 罗岁宜迷迷糊糊的,可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已经由不得她不赔了,只能让人从她的小金库里,取出了五千两银票,肉疼死了。这一鞭子下去,就是五千两,亏,太亏了。 可是,吃了亏,火气还不能朝宫墨玉发,就只能狠狠瞪着南溪,那眼神,几乎要将她烧出一个洞来。 宫墨玉神色倏尔冷下来,淡声道:“本宫还有些事,就请礼部官员带郡主和诸位去安置吧。” “是,是。”两个丫头此刻才活过来一般,拉着罗岁宜急急地就就要走。 罗岁宜却挣开,直直地朝宫墨玉走过去。 ##第一百五十二章 外人vs内人 罗岁宜走到宫墨玉面前,仰着头,看着他,道:“太子殿下知道我是来和亲的,对不对?” 宫墨玉冷淡的瞥了她一眼,颔首。 “好,那我要做你的太子妃。” 此话一出,满场皆静。 在场有知道宫墨玉和南溪关系的,都静静地等着看好戏。 南溪一下子就感觉到,投注到身上的视线多了起来。有幸灾乐祸的,有怜悯的,还有一些事不关己的,不一而足。 真是众生百态啊,每一态都在看她的笑话。 低着头,微微的勾了勾嘴角。 下一刻,就听到宫墨玉的声音,非常冷漠:“本宫已有太子妃。” “是谁?”罗岁宜脱口问道。 宫墨玉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伸出手,握住了南溪的手。 南溪的手乍一被牵住,下意识的侧头去看宫墨玉,两人的眼神对上,就见对方眼里一改往日的冷清,含着无比温柔的笑意,将她整个人团团包围在里面。 那么专注的眼神,好像他眼里只看得到她一个人。 南溪的心跳不由自主的加快了一些。 罗岁宜只觉得碍眼极了,太子竟然握着她讨厌的女人的手,还用那么含情脉脉的眼神看着她,那个女人,有什么资格跟他站在一起! “原来你就是太子妃?”罗岁宜上前一步,毫不客气地问道。 南溪抬眸看向来者不善的女人,红唇微挑,像是根本不屑于她的问题。 罗岁宜气急败坏:“你根本配不上太子殿下,你等着,我才是那个最适合太子的人,我绝对不会就这么放手的。” 南溪笑了起来,笑容里满满都是嘲讽。 她上下打量着罗岁宜,眼神像在看一件货品一样,还是那种入不得眼的货品。 罗岁宜感觉有些羞耻,但仍旧是扬着下巴。 她虽然号称郡主,但在北林,相当于是公主,条件比眼前这个所谓的太子妃不知道好到哪里去,跟她和亲,太子能得到的比想象中的还要多。 她只不过是晚来了一点而已。 “我配不上,难道你配?”南溪冷笑道,“恕我直言,我看不出你身上有哪点能让太子喜欢。” 罗岁宜不屑道:“你不是太子殿下,你知道太子不喜欢我?” 南溪微笑:“太子喜欢什么样的,我比你清楚一百倍。” 罗岁宜恨恨地瞪着她,咬牙切齿地道:“有什么可得意的,别忘了,就算你暂时得宠,也总有失宠的一天,太子的心,不可能永远在你一个人身上。” “这些事情,就不劳你一个外人操心了。”南溪闲闲道。 一句外人,两人的身份地位不言而喻。 罗岁宜被噎住,想要反驳,又不知道从哪儿说起,最主要的是,宫墨玉完全赞同了南溪的说法。 “好,你记住你今天的话,总有你哭的一天。”扔下这句,罗岁宜转身快速的离开了。 那身影,颇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南溪缓缓吐了口气,转头,就看到宫墨玉含笑的脸,刚才说的时候还没什么,现下对着正主,只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真是鬼迷心窍了,竟然当着宫墨玉的面说出了那些话。 赶在宫墨玉开口前,南溪迅速道:“你别误会,我就是单纯看不惯她。” “内人这个称呼,本宫很喜欢,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原来太子妃如此了解本宫,太子妃说的每一句话本宫都很赞成,我真不喜欢那样的。”宫墨玉声音里的愉悦傻子都听得出来。 南溪见他重复自己说过的话,更觉得羞耻,纠正道:“那就是气她的。” 宫墨玉认真道:“本宫也觉得她很讨厌,该气,毕竟是外人。” 南溪忍无可忍,甩开他的手:“你够了,还没完没了了是吧,都说了是随便说的,你赶紧把这段忘掉。” “忘不掉,也舍不得忘。”宫墨玉愉快道。 南溪一个踉跄,差点跌倒,深吸了口气,强作镇定的道:“随便你,反正我就是随便说说,你自己爱怎么想怎么想。” 说着转身要走,结果因为走得太急,有什么东西掉了出来。宫墨玉眼疾手快的伸手捞起,看了一眼,随后就笑了。 “随意一说?”宫墨玉把玩着手上的小泥人,眼里的笑意几乎要飞出来。 南溪看到那个小泥人,头都要炸了,这下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宫墨玉逼近,眼睛看着她:“没想到太子妃还有随身携带本宫泥人的爱好,这个做工不怎么样,你若真的想要,本宫再让高明的师傅重新按照本宫的模样给你捏一个。” “闭嘴,少自作多情了,那根本就不是你。”南溪硬着头皮反驳。 现下只想穿越回几个时辰前,阻止那个鬼迷心窍的自己。她干嘛要买一个肖似宫墨玉的泥人,现在好了,被误会了吧。 “太子妃,本宫很高兴。”宫墨玉忽然正儿八经的来了一句。 南溪酝酿了一大堆反驳的话,这下也说不出了。 …… “今天下午郡主要参加宫中的宴会,要穿的艳丽一点,这身太清淡了。”玉蝉拿着一件衣服,自言自语道。 陈嬷嬷好笑道:“不用太艳丽,那也不符合咱们郡主的审美,只要得体大气就可以了。” “可是,到时候会去很多人啊,郡主可不能被人比下去。”玉蝉仍是苦恼道。 “上次太子不是送了一身金色镶边的衣裙吗,那一套我觉得就好。” “对啊,我怎么忘记了,我想一下,好像在另外一个衣橱。”玉蝉拍了拍手,风风火火的跑去找衣服了。 她们俩讨论了半天,南溪只是靠窗坐着,手上的书久久没能翻动一下,一看就知道在发呆。 陈嬷嬷注意南溪维持这个动作很久了,有些担心的走过来:“郡主,怎么了?” 南溪回神,淡淡道:“没事。” “今天下午的宫宴,郡主若是不舒服,跟太子说一声,可以不去。”陈嬷嬷提议道。 南溪听到太子这个词,条件反射地道:“不用去找他,我又没事,可以去。” 陈嬷嬷就不再说什么了,目光扫到桌子上摆着的小泥人,心情十分微妙。 ##第一百五十三章 竟然是他 南溪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也看到了威风凛凛的小泥人,这是宫墨玉刚命人送来的,他说换一个,就真的换了一个。 而且,这个比她自己买的那个,更像足了十分,几乎连嘴角的纹理,都一模一样。 那冷冷的拽拽的眼神,像是宫墨玉站在面前看着她一样。 南溪受不了的将泥人一推,道:“怎么放在这里了,赶紧放别处去。”看的心烦。 “好的,郡主。” 泥人拿走了,南溪轻松了不少。 坦白说,昨天的事情,她到现在还没回过神,看到小泥人,就仿佛看到了宫墨玉那张脸,心里很是添堵。 她不是一心想着要退婚的吗,怎么会说出那些话来。 难道她其实对宫墨玉也…… 打住打住,不许再想了。 南溪赶紧止住念头,不敢再想下去。 宫宴是在傍晚时分,南溪坐着侯府马车前往。 在经过一条比较狭窄的道路时,车夫忽然放慢了速度,玉蝉忙问道:“马叔,怎么不走了?” 车夫解释道:“前面路口也来了一辆马车,恐怕会撞上,小人先停下,等对方过去再说。” “要等多久,让对方停好了,误了郡主的时辰就不好了。” 车夫有些为难道:“可是路面过不了两辆马车,不停只能撞上了。” “那就停下吧,不急于这一时。”南溪开口道。 车夫应了一声,忽然又咦了一声,高兴道:“他们停下了,小人这就加快速度。” 马车又重新恢复起刚才的速度。 玉蝉道:“这人还很识趣。” 南溪摇了摇头,对方也没有义务让他们先过,愿意停下让路就已经不错了。她撩开车帘,朝外看去。 不远处,果然停着一辆不甚出众的马车,马车外观低调,但看规模,其实也是非富即贵的人家。 对方的车帘也是撩起来的,似乎也有人在朝她这边看过来,咦,对方好像也看到她了,还冲她这边拱了拱手。 南溪礼貌地笑了一下,点头致意,随后放下了车帘。 “郡主,是谁啊?”玉蝉好奇地道。 南溪摇头道:“不知道,应该不认识。” 那人刚才没完全露面,她也没看清,而他冲自己拱手,看得出教养应该挺好。 进宫之后,南溪先由韩公公引着,去养心殿给皇帝请了脉,因为身体已经恢复了不少,今日的宴会,皇帝也会露面。 “郡主来了。”皇帝看到她似乎心情不错。 南溪请了安之后,例行把了脉,又细细看了看皇帝的脸色,比前些日子,皇帝脸色看起来好多了,脸颊上还长出了些肉,这恢复能力也是有些强悍的。 在她把脉的时候,皇帝跟韩公公闲聊着。 “韩成,你可派人去跟贤王说了?他都多少天没露面了,难不成今天又不来?”皇帝语气里似乎有些无奈。 韩公公笑着道:“陛下放心,老奴已经让人去请了,贤王爷说了,今天一定会来。” “哼,他倒是逍遥,什么事都不管。” “皇上,您也知道,王爷就是那个性子,他也不是不关心您,不然也不能经常往宫里送东西了。”韩成陪着笑脸道。 说到这儿,皇帝也笑了:“他送的那些东西,都是些奇奇怪怪的,没见像他那样的人,年纪也不小了,办事全凭爱好来。” “那是王爷的赤子之心,也是一片爱护兄长的心,皇上您并不缺奇珍异宝,王爷肯花心思给您找那些东西,正是说明将您放在心上啊。” 这主仆俩聊得十分欢快,南溪听着,不禁对那位贤王很是好奇,听皇帝这语气,对贤王好似很纵容一般。 她在脑海里搜寻了一圈,没能找到半点关于贤王的记忆。 听他们说完后,南溪才道:“皇上恢复的很好,后续再好好调理,暂时先不要太过劳累,等到毒素彻底清除,就能完全康复了。” 皇帝龙颜大悦,笑声中气十足:“这都是明安郡主的功劳。” “是太医院所有人的功劳,臣女不敢居功。”南溪谦虚的推脱了。 韩公公照例将人送出来,这回没有送太远,而是给南溪指明了宫宴举办的宫殿,就笑着道:“老奴就不送郡主过去了,还得去帮皇上确认一下贤王会否过来。” “韩公公不用多礼,你去忙吧。”南溪打了个招呼,就朝着明光殿而去。 大殿里已经来了不少人,南溪正要去寻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就有个内侍过来,将她领到一处座位,南溪随口问了一句:“这是我的位置?” 内侍笑道:“是太子殿下的。” 南溪一愣:“为什么让我坐这里?” “这是殿下的吩咐。” 内侍见她没问题了,就行了个礼,退了下去。 宴会在皇帝到来时开始,南溪心不在焉的,时不时看看身边空着的位置,皇帝在上面说着话,无外乎就是与北林国友谊之类的,她听得有一搭没一搭的。 忽然,感觉有一道视线在看着这边,她顺着视线看过去,一眼就看到了对面坐着的人,只见那人冲她笑了笑,举了举酒杯,南溪觉得这个动作有点熟悉。 然后再看到那张脸,顿时如遭雷击,失态的打翻了面前的酒杯,但她却没顾得上去管,只震惊地看着对方。 这人,怎么也在这里? 而且,没记错的话,他刚才好像是和皇帝一起出来的,看他的座位,也知道地位绝不低。 “看什么,竟然让本宫的太子妃如此失态。”一个阴恻恻的声音乍然在耳边响起。 南溪一惊,侧过头,就看到宫墨玉不知道何时出现在了身边,眼神阴鸷,神色颇为不善。整个人散发出极为危险的气息,让人看一眼就知道,他心情非常不好。 南溪定了定神,道:“没看什么,刚才在想些事情。” 宫墨玉似笑非笑:“什么事,说来也给本宫听听。” 宫墨玉靠的非常近,灼热的呼吸喷洒在耳边,那一块皮肤酥酥麻麻的。宫墨玉竟然还趁她不备,伸出舌头,在那耳垂上轻轻舔了一下。 ##第一百五十四章 挑衅 南溪整个人都僵住了。 随后,就紧张的四处查看,这还是在大殿上,到处都是人,这个人想要干什么。 “宫墨玉,你神经病啊。”南溪捂着耳朵,低低的骂道。 宫墨玉盯着她染上薄红的耳垂,轻轻的笑了笑,那种危险的感觉消去不少。 “你认识本宫的皇叔?” “皇叔?”南溪疑惑地重复一遍。 宫墨玉朝对面示意了一下,道:“对面那位。” 那人不知道宫墨玉和南溪在聊什么,见他们看过来,温和的冲着这边笑,那笑容有如春风一般,估计大多数人都难以招架。 但南溪不一样,她只想一拳将这张脸打碎。 移开视线,南溪漠然道:“他看着也就比你大几岁。” “父皇最小的弟弟,封号贤王,比我大七岁。”宫墨玉跟她解释,又注意观察她神情,心里有些疑惑。 “哦。”南溪淡淡地应道,玩味的重复了一句,“贤王啊。” 这家伙,竟然还是个王爷。 “怎么,太子妃对皇叔有什么看法?”宫墨玉紧紧盯着她。 南溪轻轻一笑:“看法?没有。” 想揍死他倒是真的,细长的手指摸上酒杯,嘴角染上一个笑容,艳丽的如曼陀罗一样,宫墨玉盯着这一抹笑容,喉间有些发热,他取下南溪手里的杯子,仰头一饮而尽。 南溪无语的看着他,非得她他手上的东西,什么毛病。 “你手上有伤,不能喝酒。”宫墨玉喉结滚动了几下,声音喑哑的厉害。 南溪莫名的看了他一眼,觉得宫墨玉这个时候很奇怪。 不过,没等他想明白,就被一道声音吸引了注意力。 “岁宜没什么别的本事,但也不怕献丑,愿为皇帝陛下武上一武,愿南岳和北林两国友谊绵延不绝。”罗岁宜手持着鞭子,立在大殿中央,仍旧一袭红衣,如同一团火一般。 皇帝高兴道:“郡主果然女中豪杰。” 罗岁宜傲慢的扫过大殿一圈,见不少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仍不住有些傲然的挺了挺胸膛。只是,在眼神扫过宫墨玉他们这边时,脸僵了僵。 只因为,宫墨玉低着头,看都没看她,而南溪,虽然看了,眼神却十分戏谑,就像在看一个戏子。罗岁宜忍不住捏紧了手掌心,眼里划过一抹阴狠的光芒。 罗岁宜的鞭子舞着实不错,只见她身姿灵动,长鞭如蛇,虽然脸上因为有伤,仍旧带着面纱,但是舞动间,红衣和黑发交织,那一袭面纱更增添了几分神秘。 大殿上众人看的如痴如醉,掌声不时响起。 罗岁宜眼里闪过一抹得意之色,忽然,她长鞭甩动,直直地朝南溪落了下来,众人以为这是表演,齐齐的发出一声欢呼声。 南溪却看到,罗岁宜在做这个动作时,眼里的恶意昭然若揭。 宫墨玉脸上杀意一闪而逝,伸手抱起南溪,退出几丈开外。 鞭子正正落在南溪跟前的桌子上,打不到人,她收起鞭子,一脸委屈的看着宫墨玉,道:“太子殿下是觉得,岁宜会伤到南姑娘吗?” 宫墨玉冷冷地看着她。 大殿上一时安静下来,大家都觉出了几分不对劲,都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回事。 南溪推了推宫墨玉,宫墨玉不放手,她内里暗暗用了力,宫墨玉只得放开她,见南溪离他远了几步,有些不满,但也没做什么。 “只是表演而已,南姑娘,你也觉得我会伤到你吗?”罗岁宜转而看向南溪。 南溪笑了笑,笑意不达眼底:“不会。” 罗岁宜正要说什么,只听她又道:“毕竟这是在大殿上,圣驾前,打伤了人,众人只会说你技艺不精,你会让自己陷入这样的境地吗?” 一时间,罗岁宜的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牙齿差点咬碎。 “而且,别说太子在我身边,即便太子不在,你也伤不到我。”南溪平静地说着,语气里却自带一种难以忽视的气势。 “南姑娘很自信。”罗岁宜讥讽的看了一眼她的伤手。 南溪傲然而立,一袭月白的镶金边的衣裳,远远比不过罗岁宜的大红衣裙,但是她们俩站在一起,南溪却是更瞩目的那个。 罗岁宜咬了咬牙,忽然朝着皇帝拱了拱手,道:“皇帝陛下,岁宜早就听说过南姑娘的大名,心里十分仰慕,不知道能不能与南姑娘一起,完成这支鞭子舞。” 下面开始议论起来,这是在宣战吗? 众人的眼神在罗岁宜和南溪中间来回打转,都开始跃跃欲试起来。 这二人要是打起来,应该挺好看的。 “没必要。”宫墨玉冷冷道。 罗岁宜看他处处维护南溪,心里更加嫉妒非常,挤出一个笑容,道:“太子殿下,咱们只是随便玩玩而已,当然,若是南姑娘不愿意,岁宜也不勉强,但是,岁宜是很想与南姑娘一同完成鞭子舞的。” 皇帝威严的脸上没有表情,笑容早就没了,眉间隐隐笼罩着几分不悦。 罗岁宜这番举动,他是非常不喜欢的,说好的只是跳舞,这样一来,却好像是在挑衅南岳一样。 若是南溪不答应,岂不是说明,他们南岳不如北林? “明安郡主,你觉得如何?”皇帝问出来就有些不忍心了,毕竟,南溪的手还伤着,而罗岁宜的身手着实不错。真要动起手来,到底有些难看。 宫墨玉脸一沉,上前几步,拱手道:“父皇,歌舞只是助兴,何必较真,北林郡主既然喜欢舞鞭,儿臣让人配合就是,没必要让南溪上。” 皇帝沉思着,有些动摇了,他也觉得让南溪上不妥,到时候输了,就是输的南岳国的面子。 “既然如此,郡主,你可愿意与别人配合?”皇帝转向罗岁宜,温和的询问道。 ##第一百五十五章 打脸 “皇上,岁宜觉得,这要问一下南姑娘的意思。”罗岁宜笑了一下,直直地看着南溪:“南姑娘,你不敢与我比吗?” 这么一来,问题就还是回到了南溪身上。 罗岁宜十分狡猾,皇上和太子都给南溪解围,她偏偏就要揪着不放,有本事,南溪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自己不敢。 只要她说得出口。 南溪轻轻一笑,漫不经心地道:“我为什么要跟你比。” 罗岁宜一听,嘴角就勾起了一个笑容,眼里闪过一抹嘲讽的光。 “不过,郡主远来是客,我们南岳从来不怠慢客人,所以,本郡主就陪你玩玩。” 南溪说话大喘气,让所有人的心都提在了半空中,到现在才算是落回了原处。 罗岁宜也微微有些意外,但是很快,心底就开始窃喜起来,她今天,一定要好好教她做人! “南溪!”宫墨玉拧着眉头,十分不悦。 “我没事。”南溪小声回答他。 她今天若是不将这个什么北林郡主的气焰打下去,就要被人骑到头上了,南溪从来不是那种怕事的人。 宫墨玉深深蹙眉:“你手上有伤,比试不在这一时半会。” 南溪轻勾嘴角:“你不觉得,带伤将人打趴下,更能让人心服口服?我就是要她无话可说!” 宫墨玉一向都知道,南溪胆子大,但没想到,她胆子竟然大成这样,连自己的伤势都半点不在意。 “太胡闹了。”宫墨玉沉脸斥道。 南溪皱了下眉,反过来教训他:“太子殿下什么时候也这么婆婆妈妈了,别废话,等着看我的。” 宫墨玉…… 这胆子真是要包天了,等宫宴结束,本宫再好好收拾你。 两人凑在一起说话,众人都好奇死了,支着耳朵想要偷听,奈何声音太小,不管怎么听都听不到,心里跟猫抓一样,恨不能能分一只耳朵过来。 “南姑娘,不知道还要大家等你多久?”罗岁宜不耐烦的催促道。 南溪凉凉地看了她一眼,就那么两手空空的走了过去。 罗岁宜很好心的提醒道:“南姑娘,虽说是鞭子舞,但你若是选用其它的兵器也可以的,主要是配合好看,对不对?” “郡主真是善解人意。”南溪似笑非笑,仿佛完全没看出罗岁宜是假好心。 罗岁宜笑的好看:“那南姑娘,你要选什么呢?” “都不选。”南溪抬了抬眼皮,“两人舞一条鞭子,我觉得更好,你不介意我们共用一条吧?” 罗岁宜扬起嘴角:“当然不介意。” 鞭子是她最拿手的兵器,从小用到大,而南溪,没听说过她会舞鞭子,罗岁宜已经认定她是死要面子了,反正她已经提醒过了,不听也没办法,等会,她就要把她的面子和里子,一并撕破。 鼓声重新响起,气氛忽然就变了,场上硝烟味弥漫。 罗岁宜的鞭子如蛇一般灵动,所过之处,带起猎猎风声,南溪必须要非常精准的判断鞭子的落点,否则,非常容易中招。她半点也不敢分神。 大家只看到场上红衣和白衣翻飞,看的眼花缭乱,但是又兴奋又紧张。 就脸皇帝,脸上都难得出现了一抹急切。 唯有宫墨玉,一张俊脸毫无表情,身体看似慵懒的斜靠着椅背,右手实则按在茶杯上,但凡稍有些不对劲,毫无疑问,他的杯子就会毫不客气的射出去。 两人的动作越来越快,鼓点也随之密切起来,除了场上两人偶尔发出的声音,整个大殿上,没有一个人说话。 罗岁宜的鞭子的确用的炉火纯青,一直在找机会往南溪身上缠,南溪并不让她如愿,但是她也躲得很不容易。 罗岁宜嘴角噙笑,眼里闪过一抹狠毒的光芒。 刚才还有所保留,现在是完全没顾忌了,一心只想着教训南溪,让她在这么多人面前出丑。 南溪自然也感觉到罗岁宜的变化,她仍旧不慌不忙,按照自己的节奏来,但大脑却飞快的转着。 现在的情况是,罗岁宜已经豁出去了,如果不找机会放倒她,那她很可能就输掉了,这种时候受伤,连皇上也没法说什么。 南溪观察着形势,要靠近罗岁宜,就要躲过她的鞭子,她心里有了主意,在罗岁宜又一次将鞭子甩过来的时候,她侧身避开了,然后迅速脱掉了外衣,往旁边一丢,罗岁宜的鞭子果然随之而去。 南溪连着几个后空翻,翻到了罗岁宜跟前。 众人都被这一幕惊呆了,嘴巴张得大大的,忘记了合上。 罗岁宜意识到上当,急速后退,可已经来不及,她只觉得手一麻,鞭子应声落地。 罗岁宜难以置信,短短两天内,她从不离手的鞭子已经两度落地,还有一个竟然是她看不上眼的女人导致的。 气不过的罗岁宜,下意识的就要弯腰捡起鞭子,可她一动,才发现右手根本不听使唤。 “你做了什么?”罗岁宜骇然地问道。 南溪一脸的无辜:“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别装蒜了,我的手为什么没有知觉。”罗岁宜用左手去掐右手,除了麻麻的,当真没有别的感觉。 她回忆着刚才的场景,南溪靠过来,伸出了手,手上好像拿着什么东西,接着她的鞭子就落地了。 “你竟然来暗的。”罗岁宜气愤不已。 南溪一本正经道:“郡主,没有证据可不能胡说。”随后靠近了一点,用只有两人才听得到的声音道:“还是说,郡主想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学艺不精,输给了我,嗯?” 罗岁宜差点咬碎一口银牙,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卑鄙。” “承让。”南溪云淡风轻的还回去。 有眼力见的人,早已经看出了端倪,说得好听这是舞鞭,说得不好听,其实就是两个女子间的比试,而结果,已经一目了然。 皇帝也没想到南溪会赢得这么干脆,心情大好的他,高声道:“明安郡主和北林郡主这一舞,实在是让人大开眼界,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两人都有赏。” 完全不提鞭子落地的事。 ##第一百五十六章 宣示主权 两人谢恩,退了下去,宴会又重新热闹起来。 罗岁宜没有再出什么幺蛾子,但是却时不时的会用怨毒的目光看向这边,南溪无所谓,反正,这梁子早就已经结下了,现在不过是结的更结实一点罢了。 宴会结束后,宫墨玉送南溪回去,在门口见到等候已久的玉蝉,玉蝉看南溪身上的外衣不见了,一头雾水,怎么吃个宫宴,还把外衣给吃没了。 宫墨玉将身上的外衣脱下来,给南溪披着。 “不用……”南溪拒绝,被宫墨玉按住肩膀,淡声道,“披着。” 宫墨玉的这身衣服,十分厚重,做工也相当精良,身上还带着独属于他本人的味道,是清冽的雪松味道。 这衣服要是拿出去卖,估计能卖不少钱,南溪天马行空的想着。 “想都别想。”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宫墨玉出声警告。 南溪有些尴尬,扯了下衣服,这时,只见一辆马车在他们身边停下,一人掀开车帘,出声唤道:“墨玉。” 两人都抬头看去,南溪一眼就认出了那辆马车,就是来的时候给她让路的那辆,她那时不知道里面坐的人是那渣男,不然哪里会给他笑,不给他白眼就不错了。 “皇叔。”宫墨玉开口叫人。 宫凌宇的目光在他和南溪身上转了转,温和道:“不早了,怎么还不回去休息?” “这就回。” “嗯。”宫凌宇轻轻点头,看了南溪一会,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递了过来,温声道:“这是本王一个好友给的药,明安郡主手上有伤,应该用得着,拿去用吧,就当是见面礼了。” 宫墨玉看了一眼,没接那小瓷瓶,客气道:“多谢皇叔,但是我们有药。” “这是皇叔的一点心意……”宫凌宇笑容不变。 南溪跨前一步,接过小瓷瓶,笑的十分灿烂:“多谢王爷,南溪恭敬不如从命。” 宫凌宇笑容和煦:“这就对了,咱们迟早是一家人,毋需客气。” 又说了几句,宫凌宇便率先离开了,马车哒哒哒的消失在两人面前,南溪忽觉一道目光冷冷落在脸上,只听宫墨玉冷冰冰地道:“还没看够?” 南溪回神,悠悠看了宫墨玉一眼,抬脚朝自己的马车走去:“殿下,天色不早了,该回去了。” 然而才刚走出没两步,就被宫墨玉抓住手臂,重新拽了回来:“你跟我皇叔,似乎很熟?” “不熟,第一次见。”南溪冷静道。 “不熟你就收他的东西?”宫墨玉冷气全开,想到某个可能,黑眸盛满寒冰。 南溪诧异道:“他说是见面礼,不收肯定不好啊。” 宫墨玉眯眼:“只是如此?” “当然,不然呢?”南溪疑惑反问。 宫墨玉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好一会,才缓缓撤掉浑身的冷气,手指拂过南溪的眼角,低沉道:“记住你的身份,你是本宫的太子妃,不能多看别的男人。” 南溪悄悄翻了个白眼,这男人,是在宣示主权? …… 回到府邸,南溪已经累得不行,又是斗智又是斗勇,这一天真是够忙的。 脱衣服的时候,忽然摸到一个硬硬的东西,南溪的瞌睡一下子消失无踪,掏出那个小瓷瓶,看了又看,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郡主,这个瓶子怎么了?”玉蝉十分好奇。 南溪幽幽道:“你不觉得,这瓶子长得一副很欠揍的模样?” 玉蝉左看右看,还是没看出哪儿欠揍,挠了挠头道:“恕奴婢愚昧,真的没看出来哪儿欠揍,这就是一个很普通的瓶子啊。” 南溪砰的一声将瓶子放在桌子上,吓了玉蝉一大跳:“怎,怎么了,郡主?” “等着吧,本郡主迟早将他砸个稀巴烂。”南溪双手叉腰。 玉蝉虽然还没搞明白,但是郡主讨厌的就是她讨厌的,当下义愤填膺地道:“郡主不喜欢,奴婢现在就能拿出去砸了,等着,奴婢这就去。” “不用。”南溪叫住她,捋起袖子,笑的渗人,“本郡主要亲自动手。” “哦哦。”玉蝉一片迷惑。 南溪爬上床睡了。 睡得也不平静,梦里揍了一晚上的人,第二天起来,比睡觉前更累了。 丫头玉蝉也是顶着一双硕大的黑眼圈,南溪随口问道:“你也没睡好?” 玉蝉哀怨道:“郡主,您晚上到底做什么梦了,一直在哼哼嘿嘿,奴婢一晚上没睡着。” 这就有点儿尴尬了,南溪镇定道:“没什么,那你去补觉吧,让陈嬷嬷过来。” 她估计是乍一见到渣男,太不可置信太兴奋了,所以一晚上都揍人去了。 用完朝食,南溪让人将暗十叫了过来,暗十得到命令,很快过来了,这还是他到侯府之后,太子妃第一次找他,暗十一度以为自己被遗忘了。 其实只是南溪太忙了,根本没时间来管。 “参见太子妃。”暗十恭敬行礼。 南溪摆手:“别叫太子妃,叫我郡主就行了,孩子们学的怎么样?” 暗十顿了一下,道:“天资不一样,学的也不一样,有比较突出的,也有几个怎么也学不会的。” 天资这点还真的怪不得人,生出来就这样,你再怎么严苛,怎么怪人,怎么按头学,也没办法。 南溪点头道:“哪些比较突出?” “小虎牙,他如今已经能跟属下对打了。”暗十提到小虎牙,语气里也忍不住带了几分自豪,毕竟是自己一手带出来的。 南溪有些意外,暗十是宫墨玉身边的人,与暗一一样,十分受重用,他既然被派来当老师,功夫肯定很不错,小虎牙竟然能跟他对打,这已经不是天资不错,这是天才了吧。 南溪想了想,起身道:“我还没看过他们的学习情况,过去看看。” 秋风院里,孩子们没有人管,也都没有偷懒,各自认真的练习,南溪指了小虎牙,道:“我想看看你们的学习成果。” 小虎牙应道:“好的,郡主。” 小虎牙很快的把人手组织起来,效率很高,看起来是个不错的领导者。很快,一场场比试开始了。如暗十所说,小虎牙最出色,他一个人单挑了三个,还把人都撂翻了,其他人都不是他的对手。 ##第一百五十七章 跟本宫打一场 结束后,小虎牙走过来,微微仰着头,神色淡定,眼里却带着几分克制自得。南溪看的好笑,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夸道:“不错,小虎牙很棒。” 小虎牙裂开嘴,笑的分外开心。 这个孩子已经不知不觉长得这么优秀了,再让他待在这个院子里,有些屈才了。南溪琢磨着,或许可以试着带小虎牙出去见见世面,将来也好独当一面。 勉励了孩子们一番,南溪带着暗十离开秋风院,边走边思忖着开口:“暗十,我今日找你还有件事。” 暗十忙道:“郡主请说。” “你每日教完孩子们后,来我的院子一趟,指点一下我的功夫。”昨日与罗岁宜打过之后,南溪就感觉到两人之间的差距,如果她不是会毒和银针,根本伤不到罗岁宜。 而昨天的情况还算是轻的,至少不会伤及性命,如果在外遇到罗岁宜,或者别的人,像是上次那个突然出现的黑衣人,她岂不就死翘翘了。 这个世界与她原来的世界不一样,多一样防身的本事总是好的。 暗十受宠若惊,连忙道:“属下怎敢……” 南溪淡淡道:“你不愿意指导我?” “不,不是,是属下没那个资格。”暗十连忙否认。 这可是未来的太子妃呢,他一介侍卫,哪里有胆子教太子妃? “我说你有你就有,如果你不教,我就去回了宫墨玉,把你送回去。”南溪轻描淡写地道。 暗十犹豫了一下,道:“容属下回去回禀了殿下。” 练武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很容易磕到碰到,到时候太子怪罪下来,算谁的? 南溪柳眉一竖,道:“不许告诉宫墨玉。” 暗十眼露疑惑,满脸都写着为什么。 南溪抿了抿唇,道:“总之不许跟他说,你要是跟他说了,明天就不用来了。” “可是属下不说,殿下也会发现的。” 南溪幽幽道:“你不说我不说,他上哪儿发现去?就这么决定了。” 从这天开始,南溪哪儿也不去了,每天就在家里勤学苦练,她有功夫底子,不过之前学的是近身格斗,与暗十教她的剑法大不一样,学起来不免有些艰涩。 但是,南溪只要想做一件事,就会努力去做好,所以,再难,她也会认真学下去。 宫墨玉来到忠义侯府门口,门房听到脚步声,正想说话,抬头看到这尊佛,顿时吓得站直了身体,结结巴巴地道:“太,太子殿下,奴才立刻去通知郡主。” “不用了。”宫墨玉叫住他,“本宫自去找她。” 说完,也不管门房,自己抬脚进去了。 一路走来,忠义侯府没看到几个人,偌大一个侯府,空空荡荡的,南溪把人都赶走后,就没买几个人,她想的也很简单,整个侯府就她一个主子,买那么多下人也是浪费。 所以,宫墨玉这会让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冷清的景象。 他熟门熟路的,直接往南溪的院子而来。 还隔着一段距离,就听到里面传出说话声,有男人的声音,也有南溪的声音,南溪的声音比较清晰,含着笑,很轻快的样子。宫墨玉的脚步一顿,身上迅速弥漫出一股杀气,步伐都加快了不少。 暗一心里暗暗的捏了把汗,太子妃,您可别坑自己啊。 院子里,南溪拿剑比划了几下,道:“我觉得我记得差不多了,我试一下。” 暗十退到了一边。 这一套剑法,南溪已经学了几天,但这还是她第一次完整的连贯的使出来,其中有好几个比较难的动作,暗十一直紧张的盯着,生怕南溪一不小心伤到自己,那他的小命也堪忧了。 南溪前面都还很熟练,到一个空中劈砍的动作,她需要踩上一个木墩子,然后再凌空劈下,就是这一下没站稳,导致落地的时候崴了一下,暗十条件反射的冲上去,扶住了南溪。 宫墨玉就是这时候踏进了院门,整个院子里的空气都凝结了,暗一用力的咳嗽了一声,南溪抬头一看,顿时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宫墨玉怎么来了?!他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暗十等南溪站稳后,迅速的放开了手,躬身行礼:“殿下。” “你们在做什么?”宫墨玉几乎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暗十看了南溪一眼,有些慌乱,南溪镇定道:“我在跟暗十学功夫,怎么了,不能吗?” “学功夫需要抱到一起?”宫墨玉脸色阴沉沉的。 话音一落,暗十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属下不敢,只因为郡主快要摔倒,属下才出手相扶。” 南溪确认他的话:“没错啊,他就是扶了我一下。” 宫墨玉冷哼一声,漆黑的眼眸暗沉沉的,他缓缓踱步到南溪跟前,垂眸凝视着她:“本宫记得,暗十是给你买回来的那群孩子做师父的?” “是,没错,我是编外人员。”南溪有些不自在,好像做了什么坏事被抓到一样。 宫墨玉看了她一会,又问道:“学了多久了,为何不告诉我?” “没几天,干嘛要告诉你。” 宫墨玉自动忽略了后面那句话,自顾自的点头道:“既然你已经学了好几天了,拿起剑,我考校一下你的功夫。” 南溪睁大眼睛,怀疑自己听错了。 她才学了几天,宫墨玉这种大佬要跟她对打? “你认真的?”南溪绷着一张秀致的小脸,认真地问。 宫墨玉似笑非笑:“你说呢?” 南溪正一脸懵逼的时候,宫墨玉却忽然转身,走到了暗十面前,冷冷道:“起来,拿起你的剑,跟本宫打一场。” 暗十刚站起来,膝盖一软,扑通一声,又跪倒下去。 “属下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来。”宫墨玉冷着脸,一把抽出暗一的剑,指着暗十。 ##第一百五十八章 进步空间大 暗十快哭了,不住拿眼去看暗一,暗一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 宫墨玉还在等着。 忽然,南溪嗤的一声笑出来,宫墨玉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 南溪懒散道:“不是考校我的功夫吗,怎么要与我师父打?” 暗十…… 求求你了,郡主大人,别再叫师父了,担当不起啊。 宫墨玉狭长的黑眸一眯,危险四溢:“师父?” 南溪知道说错话了,咳了一声,诚恳道:“你考校我吧,我也想知道我最近学的怎么样。” 考校的结果是,南溪完败。 但宫墨玉又不像训练暗卫一样,怎么狠怎么来,他仿佛在逗一只小猫小狗一样,兴味十足。有好几次,宫墨玉看起来要下狠手了,南溪眼睛都闭起来了,结果,宫墨玉在碰到她时就撤了力道,没伤到她半分。 南溪不忿:“不要你让,你该怎么来怎么来。” 随后,她就见识到了宫墨玉真正的实力,动作快的她根本见都见不到。心惊的同时,也不由有些佩服,原来宫墨玉这么厉害,看来他平时还藏拙了。她还以为暗十就已经很厉害了,跟宫墨玉一比,根本不值一提。 越是这样,反倒越是逼出了她一点不服输的火气,她要是能得到宫墨玉的任何,起码说明她的功夫,还是过关的。 宫墨玉轻笑:“学了这么久,就学成这样?” 南溪羞愧又恼怒,可不羞愧,连人的衣角都碰不到。恼怒是因为,就算她碰不到,也没必要这么取笑她。 “学成这样怎么了,说明我进步空间大。”南溪死鸭子嘴硬。 宫墨玉停下来,脸不红气不喘,一派谦谦君子风范,淡淡道:“不合格,你所谓的师父,简直在误人子弟。” 这是还记着刚才的事呢。 暗十后颈一凉。 南溪无话可说,但不想就这么屈服,扬着下巴:“我学着玩儿的,又不是要去考武状元。” 宫墨玉寒眸深邃,薄唇吐出几个字:“丢我的人。” 南溪愣了愣,还没说话,只听宫墨玉又道:“本宫的太子妃,要学便学的最好,任何事情都是一样。” “那你还是换一个太子妃吧。”南溪冷笑,甩袖子不干了。 宫墨玉在身后道:“你不想知道你的问题在哪里?” 南溪一顿,有些心动,若是能得到太子这样顶尖的高手指导,肯定会事半功倍,可是心动也要忍着。 “过来,本宫告诉你。”宫墨玉像是在诱惑小白兔的大灰狼。 南溪嘴上说不愿意,身体却很诚实,不由自主的转过了身,“我有什么问题?” “我站在这儿,你来打我。” 南溪怀疑地看着他,让自己去打他,不会有什么阴谋吧。 “来,我不会动。”宫墨玉冲她招手。 南溪心动,抓着剑用尽了毕生所学,势必要让宫墨玉改变印象。宫墨玉嘴角微勾,果然站着没动,但也轻松化解了她的招式,然后张开手,等着她一头栽进来,将人抱了个满怀。 唔,腰软还细,手感好得不行,宫墨玉面无表情的抱着人,加大力气将人揽在怀里,不想放手了。 南溪面红耳赤,本能抬脚踢他下三路,宫墨玉身形微动,躲开攻击,再度将人反揽在怀里,嘴唇几乎贴上她耳朵,灼热的呼吸弥漫:“刚才那招还不到位,应该这样。” 就着这个姿势,一本正经的教起来。 南溪的身体与他紧紧贴在一起,仅仅隔了一层薄薄的衣服,小脸绷着,耳根红的不像话。 “学到了吗?”宫墨玉认真地问道。 学到你妹啊。 南溪拿手肘撞他,低喊道:“你放开。” 宫墨玉遗憾道:“那就是还没学会,我再教一遍。” 南溪只觉头昏脑涨,被宫墨玉贴着的身体难受又奇怪,喉咙也跟着了火一样。 宫墨玉宛如没发现她的异样,反而正经起来,教的格外认真,如同一个严格要求的师父一般。每教一个动作,还非得问南溪一句“学到了吗”。 如果南溪不说话,他就会一直重复,直到南溪开口为止,南溪自己将自己弄到这个境地,简直欲哭无泪。不得不敷衍的回答他:“学到了。” 语气里带着点自己都没发觉的委屈。 宫墨玉眸子微微一动,嘴角挂着丝笑意,放开南溪,纵容又宠溺的:“用这个动作,来攻击我。” 南溪也正想“报仇”,定了定神,再度朝宫墨玉冲了过去。结果自然是没什么悬念的又被宫墨玉捞进怀里,她再挣扎出来,继续被宫墨玉钳制住,周而复始,把外面两个人看的都愣住了。 “他们在干嘛?”沉默半晌,暗十忍不住开口。 他怎么看不懂这两个人了,这是在考校功夫吗,殿下考校他们的时候,都是下狠手的,没有哪次不是身上带点伤才能下去?说的最多的话就是,‘今天我对你们手下留情,改天对手也会手下留情’? 暗一双手环胸,已然看穿一切,怜悯的看一眼自家这傻兄弟,他以为太子妃是他们这些糙人吗。还想得到太子妃的待遇,啧啧。 突然感觉他家殿下好不要脸,借着公事来谋取福利。 暗十看着南溪落败,有些不忍:“我去帮郡主,郡主不是太子的对手。” 暗一一把拉住他:“你疯了。” 这个时候过去,太子把他剥皮抽筋都是轻的。 “可是,郡主是为了帮我。”暗十迟疑道。 暗一语重心长的教育道:“那是太子和太子妃之间的小爱好,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好好看你的,不然你这一去插手,才真的完蛋了。” “哦。”暗十挠挠头,还是不大明白。 这个时候,场上那两人气氛又变了,南溪因为剧烈运动,红唇微启,仿佛在诱惑人去采撷,莹白的脸颊泛着一层薄薄的红晕,看的宫墨玉喉结剧烈的抖了一下。 他想也没想的,就照着那两片殷红的薄唇亲了下去,手掌掌住那不盈一握的腰,绝对霸道的将人牢牢控制住。 暗一和暗十呆若木鸡,反应过来后,暗一不容分说的将暗十拉了出去,留下两人在偌大的院子里尽情发挥。 ##第一百五十九章 亲自授课 南溪被亲的晕晕乎乎,难以抑制的沉沦进去,忽听耳边炸雷一般响起一道碎裂声,才如梦初醒般推开宫墨玉,转身回了房。 宫墨玉阴郁的朝着院门瞥了一眼,紧随其后追进去。 玉蝉手足无措的站着,脚边是碎裂的瓷片,欲哭无泪。 “又不是第一次了,还害羞?”宫墨玉抬脚跨进屋,并随手关上了房门。 南溪恨恨地瞪了他一眼,脸和耳朵仍然烫的吓人。 “不生气了,玉蝉是你身边的人,你怕她做什么。”宫墨玉放轻声音哄道。 南溪无语,她是怕玉蝉吗,她是生气自己当时竟回应了宫墨玉,她好像越来越没法抵抗宫墨玉了。心里那个念头呼之欲出,南溪不敢多想,垂下眸子,声音清冷道:“我没生气。” 宫墨玉勾起嘴角,敲了敲桌子:“那便好。” 说完这句,却又没有下文了,南溪抬起头,冷不防撞进一双幽深的眸子里,宫墨玉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轮廓冷厉的面容更加显得不近人情。 “那我们来谈谈拜师的事情。”宫墨玉陡然又换了副面容,一掀袍子,在南溪对面坐下。 南溪闻到他身上传来的味道,有些微的不自在,又觉得这味道十分好闻,不知道宫墨玉平时用的什么香。 宫墨玉瞧见南溪当着他的面走神,好气又好笑,果然一如既往的胆大包天。修长食指点点桌面,戏谑道:“回神,本宫还在这里,你在想什么?” 想什么自然是不能说的,难道要告诉他,我在想你用的是什么香,打死也不能说。 南溪转移话题:“你刚才说拜师是什么意思?” 宫墨玉看透她的心思,没点破,提起旁边的茶壶倒茶,发现是空的,眉心微蹙,放下茶壶,慢条斯理道:“暗十不能当你师父,你跟着他,成不了高手。” 所以?南溪挑眉。 “以后不许再跟他学,也不许再叫他师父。”宫墨玉霸道的下了定论。 南溪眼神复杂,她开玩笑叫的那一声,竟还被宫墨玉当真了。不过也没有刻意解释的必要,南溪扬起嘴角,故意道:“那不行,好歹教了我这么些天,一日为师终身为……” 宫墨玉冷冷淡淡的目光扫过来,南溪下意识收音,好像继续说下去,会发生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宫墨玉收回目光,继续道:“从今天开始,你要学武功,我来教你。” “不用!”南溪下意识脱口而出,想起今天短暂的“考校”,就“事故频发”,简直难以想象,日日跟着宫墨玉,还会发生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 “怎么,本宫教不起你?”宫墨玉凑过来,眼里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南溪面无表情的撇开头:“殿下日理万机,哪儿有空余时间教我,还是算了。” “我说有就有。” 南溪试图挣扎:“我不是个好学生,不求上进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到时候气着殿下了,我担当不起。” 将这么好的师父往外推,南溪心里是滴血的,可想想宫墨玉那神奇的教学方式,南溪还是忍痛割爱了。 宫墨玉抓起南溪一缕头发把玩,玩味道:“很有自知之明,本宫会将你这些毛病一一纠正过来。” 这就是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南溪心里高兴又忧愁,高兴的是她找到了一个顶尖的师父,忧愁则是因为,她才隐约察觉到自己的心思,这么日日相对,真的不会出问题? 宫墨玉真的是一个很严格的师父了,说到做到,第二天南溪还在睡梦里,冷不防打了个哆嗦,有什么冰凉入骨的东西贴在脸颊上,睁开眼就看到宫墨玉站在床头,南溪快气死了,有这么捉弄人的吗。 可宫墨玉已经打开门出去了,声音扔在身后:“穿好出来。” “宫墨玉!”南溪咬牙切齿,怒吼一声。 生气归生气,南溪却不敢耽搁,换好衣服,将碍事的头发盘到头顶,英气勃发的出门了。宫墨玉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满意点头。 南溪揪了下衣服下摆,不知道怎么的,又开始紧张起来,奇了怪了,从昨天开始,她好像整个人就不对了。为了不让自己想些乱七八糟的,南溪开始左顾右盼,这一看,就发现,宫墨玉的打扮也与往日不同。 他换了一身黑色的劲装,身高腿长,身材堪称模板,浑身上下透露着肃杀之气,让人不敢直视,又忍不住多看几眼。 南溪嫉妒地想,我一点都不羡慕。 “拿着。”宫墨玉抛来一把剑,南溪抱在怀里,纳闷,我有剑,怎么又给我一把? 宫墨玉解释道:“你那把不行,不适合你用。” 南溪哦了一声,她那把剑本来也不是她的,还是想到要学功夫后,从库房里找出来的,估计是老侯爷的东西,对她来说偏重了,用起来的确困难。宫墨玉观察细致入微,连这点都发现了,连夜让人打造了一把适合南溪的剑。 “看着,我先练一遍。” 这个时候,天才刚刚蒙蒙亮,眼前的一切都显得静谧而安详,唯有宫墨玉练剑时发出的声音,清晰的传入南溪耳里。 她的目光跟着那个身影移动,除了宫墨玉,眼里再看不到别的东西,好帅,太帅了。仿佛感觉到南溪炽热的目光,宫墨玉抽空往这边看了一眼,嘴角笑意一闪而逝。 墙角梅花树静静注视着这一切,在宫墨玉的剑气扫过时,抖动了下枝桠,瑟瑟发抖的蜷缩起来。 “看清楚了?”宫墨玉不知道何时已经停下,倨傲的目光里含着星星点点的笑意。 南溪稍微收拾了下眼里的敬仰,斩钉截铁的道:“没有。” 随后虚心好学道:“那道白气是什么?” 简直太酷了,南溪以前一直以为是电视剧夸大了,没想到真的有,想再看一遍,不,再看一百遍。 宫墨玉黑眸复杂,注视她片刻,徐徐道:“那是剑气,将内功灌注于刀剑,便可凝成实体,剑气可伤人,不过要练到修炼到一定程度。” ##第一百六十章 捡到一只狗儿 见南溪眼睛都在放光,宫墨玉轻轻一笑,道:“好好跟我学,你也能做到。” 宫墨玉先教南溪学了几天剑法,等她掌握的差不多的时候,就给她传授了一套内功心法。有了宫墨玉的指点,南溪进步神速,最明显的就是,视力和听力都提高了不少。有时候仅仅只是一片落叶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清晰的捕捉到。 如宫墨玉所说,她的内功已经初步形成。 这日,宫墨玉没有出现,南溪以为他迟到了,乐得舒服的睡个懒觉,一直等到用过早膳,宫墨玉仍旧没来,南溪终于确定,今日他大概是不来了。 难得休息一天,南溪有些雀跃,谁知还没高兴多久,暗一就来了,并且带来了宫墨玉的口信,让她去一趟东宫。 “殿下事情有些多,抽不出时间过来,让属下来接郡主过去,方便教导。”暗一这样说。 南溪想偷懒一天,就道:“宫墨玉那么忙,我就不去打扰他了,白给他添麻烦。” 暗一早有准备,搬出宫墨玉,南溪无奈,只得答应下来。不然她觉得,宫墨玉真可能亲自过来,把她拎到东宫去。 暗一连马车都驾过来了,就停在侯府门口,南溪上了马车,朝着皇宫驶去。半路上,一只小狗突然窜出来,暗一紧急停车,还是来不及了,小狗倒在车轮下,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怎么了?”南溪跳下车,她听到了幼犬的叫声。 暗一将血淋淋的小狗从车轮下抱出来,愧疚道:“它突然冲出来,我想救它,没救成。” 小狗的后腿应该是被压断了,软软的垂着,整只狗还没有巴掌大小,被暗一托在手掌心,十分狼狈可怜。 南溪接过小狗,查看了一番,果断道:“送我回去,我能把它的腿接好。” 暗一有些为难,太子让他来接人,半途把人放回去,殿下问起来,他怎么回答。 “这边距东宫更近,郡主跟属下一起回东宫吧,你看这小狗奄奄一息,多浪费点时间,就是浪费它的生命。” 南溪想了想,答应下来。 到了东宫之后,南溪没有立刻去见宫墨玉,而是让人准备热水烈酒剪子匕首针线小木板,就地找了空房间,给小狗做手术。东宫下人见到南溪一手的血,都吓了一跳。 “快去,按照郡主说的去做。”暗一一声令下,呆傻的宫人全都回过神,忙碌了起来,效率奇高,很快南溪需要的东西就都搞定了,还有几人反自告奋勇打下手,南溪指定了一人过来帮忙。 将小狗腿部的毛全都剪掉,露出血肉模糊的伤口,宫人吸了口气,不敢多看,或多或少都露出不忍的表情。 书房里,宫墨玉与皇叔谈完了公事,看一眼沙漏,眉心不自觉蹙起。这都去了多久了,怎么还没回来? 宫凌宇自然也注意到了,不过没多问,说了几句客套话,就起身往外走,宫墨玉也随之起来相送。出门就看到安公公守在门外,宫凌宇随口问道:“可是你家太子的贵客来了?” 安公公讪讪一笑,道:“明安郡主已经来了一刻钟了。” 这话更像是对宫墨玉说的,因为知道宫墨玉对南溪的事情上心,安公公也很放在心上。果然宫墨玉听到后,神色比刚才缓和了不少。 “让她再等等,本宫马上过去,对了,她若是觉得无聊,多送些她爱吃的点心过去。”宫墨玉嘱咐道。 宫凌宇看的颇为稀奇,甚至怀疑面前这人是不是太子。他这侄子一向冷心冷情,对谁都冷冷淡淡,却原来还有这样一面。 安公公笑了一下,道:“郡主现在可不闲着,她在给一只受伤的狗儿接断骨,忙着呢。” 宫墨玉还没说什么,宫凌宇倒是来了兴趣:“哦,明安郡主还有这项本事,本王倒是很好奇,这猫儿的断骨,要如何去接。” 接着就看着宫墨玉,摆明了想去看。 宫墨玉是不太想让人去看的,本想不做声,皇叔就打消念头了,谁知宫凌宇根本不管他,自顾自地道:“太子你公务繁忙,就不用陪着我了,本王自己去瞧瞧。” 说着让安公公领路,抬脚就走。 “皇叔说哪里话,你来东宫,本宫自然陪着。”宫墨玉无可奈何,自然也只能跟上。 南溪将伤口清理干净,小猫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伤口在洒了止血粉后,倒是不再流血了。但碾成这样,疼都能疼死,南溪趁人不注意,往小猫身上注射了麻醉剂,那不停抽搐的小身子很快就安定下来,任凭南溪动作。 南溪将两截折掉的骨头接好,上好夹板,该缝的地方缝起来,这个小小的接骨手术就完成了。南溪擦了擦额头的汗,忽然听到清脆的鼓掌声,她顺着声音一看,就见宫墨玉和那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宫凌宇走了过来。 “郡主真是人美心善,对一只小狗都能如此温柔。”宫凌宇毫不吝啬赞美。 南溪笑笑,道:“狗儿没什么不好,比起某些人渣来说,这小东西足够忠诚。” 这话宛如意有所指,但没人能听得懂。南溪也没有要解释的意思,自顾自的拿着皂角清理着手上的血迹。小狗这会儿被放在一个小篮子里,软乎乎的睡着,十分乖巧。 南溪洗干净了手,亲自接过篮子,宫墨玉中途截住,交给宫人,道:“我让人看着。” 南溪点头,短时间内,小狗应该是醒不过来,等麻醉过后,估计小狗儿已经到自己手上了,就没再拒绝,任凭下人将篮子接去。 “哪里来的小狗?”宫墨玉开口询问。 “路上捡的,被你的侍卫压断了腿。”南溪脸上露出一抹疲惫之色。 宫墨玉将人领到了花厅里,宫人不用吩咐,已经自发的送上了不少吃的,摆了满满一桌子。南溪有点无语,搞得自己好像是特地来蹭吃蹭喝的一样。 宫墨玉适时道:“都是你爱吃的,厨子根据你上次提的意见,做了一些改变,你尝尝,合不合口味。” ##第一百六十一章 本宫只会有太子妃一人 这样的宫墨玉,让宫凌宇不禁眯了眯眼睛。 南溪则有些奇怪,不禁看了宫墨玉一眼,用得着这么殷勤吗。 宫墨玉神态自若,看向宫凌宇,此时宫凌宇脸上的表情已经恢复,看不出刚才沉思的模样,他冲太子扬了扬下巴:“本王能否蹭两块点心?” “皇叔不是有事吗?”宫墨玉不客气地道。 “本王一介闲人,无事可忙。”宫凌宇很自然的坐下,又戏谑道,“还是这些点心只是郡主一个人的,太子舍不得给本王吃?” “皇叔说笑了。”宫墨玉神色坦荡。 宫凌宇看着宫墨玉感慨道:“一段时间没见太子,太子倒是变了不少。” 宫墨玉挑眉:“本宫哪里变了?” “变得有人情味了,本宫思来想去,觉得应该都是明安郡主的功劳。”宫凌宇笑看南溪。 南溪装作吃的认真,没搭理,实则悄悄的翻了个白眼。 宫凌宇丝毫不介意,俊美斯文的脸上,带着如春风拂面的笑意,声音也低沉悦耳:“墨玉你可还记得,你不喜欢小动物,早先后宫有个妃子养的猫儿跳到你身上,你直接将那猫儿扔进了湖里。” 听到这,南溪抬起了头。 宫墨玉给自己圆场:“很早之前的事了,那时候本宫年纪还小。” 宫凌宇低低一笑:“可你动物确实对动物毛发过敏,东宫从来不许养任何动物,你连看到都难以忍受。” “那有什么,本宫还不是一样去狩猎。” 南溪倒不知道,宫墨玉居然还有这样的毛病,想了想,道:“小狗儿我会带回去,不会留在这里。” 只有过敏的人才会知道那种痛苦,南溪可不想将这种痛苦带给别人。 “不带回去也没关系,我会安排人照顾。”宫墨玉若无其事道。 宫凌宇大笑,道:“墨玉,你这次是真栽了。” 宫墨玉看了南溪一眼,没有反驳,懒洋洋的倚在靠背上,深邃的黑眸里划过一丝漫不经心:“皇叔可是嫉妒?” 南溪正端着茶杯,小口小口的喝着,听到这话,差点一口茶喷出来。 栽了什么的,就这么认了,她可不觉得自己有那么大的能力,而且,她还没答应他,哪来的勇气这么说啊。 愤愤地看向宫墨玉,正巧宫墨玉也看过来,一双眸子如寒潭般深邃,叫人看不透摸不清,但有一样东西南溪看的清楚,是志在必得。 有些狼狈的移开视线,南溪暗骂自己没出息。 一声轻笑在耳边响起,是宫凌宇。 南溪的情绪瞬间由不知所措转向鄙夷和嘲讽,克制着不去看宫凌宇那张脸,第二次见这个人,想揍人的心思一点没变。 “殿下,北林郡主来了。”安公公的声音传进来。 随着这句话音落下,一袭红衣的罗岁宜已经大步进来,脸上的面罩已然除去,露出一张光滑明艳的脸,意外的,没了那些红色的斑点,这位北林郡主长得真不错。 宫墨玉面无表情,眼底闪过一抹不耐。 “给太子请安,这位是贤王吧?”罗岁宜落落大方的行了礼,举手投足自有一股英气。 宫凌宇含笑:“久仰北林郡主大名。” 余光暼到南溪,罗岁宜恨得牙痒痒,上次宫宴,也不知道南溪使了什么法子,导致她的手好几天都没法正常行动,这个账,她记得清清楚楚。 这会看到她,只当没看到,问候完后自顾自的将带来的东西打开,含羞带怯地道:“听说殿下最近公务繁忙,岁宜来过几次,遗憾没能见到殿下,特地做了些滋补的东西,给殿下尝尝。” 她其实不太适合这副小女儿样子,做出来别别扭扭。 宫墨玉眼也没抬:“郡主费心了,不过以后还是不要随意出入东宫,你是和亲郡主,在父皇指定人选前,待在驿馆对谁都好。” 罗岁宜握紧拳头,手背青筋根根浮起。静了片刻,她忽然嫣然一笑:“太子也说了,皇上还未指定人选,说不定,皇上会让随意嫁给您呢。” “本宫已经说的很清楚了,郡主与其这样,不如将心思放在别的皇子身上。”宫墨玉云淡风轻的拒绝。 罗岁宜没听进去,反而转向南溪,看似和煦实则挑衅地道:“南姑娘,我知道你是未来的太子妃,你不会那么小气,连个侧妃也容不下吧。” 南溪挑眉,罗岁宜之前还叫嚣着要取代她成为太子妃,这么快,就愿意让步了? “郡主很善变。”南溪意味深长地说道。 罗岁宜扬着下巴:“只要能跟在太子身边,我不在乎名分,时间能证明一切。” 南溪啧啧感叹,这也太容易想通了,到底是罗岁宜太痴情,还是宫墨玉太会招桃花,南溪不由恨恨地瞪了宫墨玉一眼。 宫墨玉冷淡道:“本宫只会有太子妃一人。”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只有远处宫人清理树枝的声音。就连一直挂着笑看戏的宫凌宇,这会儿也不禁换了个姿势。 南溪心里的惊讶远远大过惊喜,她在知道自己对宫墨玉有好感之后,仍旧犹豫不决的原因,就是因为这该死的一夫多妻制。 她是个骄傲的人,无法容忍丈夫有一个庞大的后宫,与其日后受气,不如快刀斩乱麻。 可是,宫墨玉说,他只会有她一个人。 他说的是真的吗? 南溪抑制不住的怦然心动,定定看着宫墨玉,宫墨玉也凝视着她,这会眼底情绪不再复杂,全是简单明了的情深似海。赤裸裸的,开诚布公的,全部袒露在她面前。 南溪心里的种子,砰一声,炸开来。 她预感到,可能没有回头路了。 罗岁宜在片刻的震惊过后,猛地大叫:“不可能。” 宫墨玉一个冰冷的眼神扫过去,让她闭了嘴,却很快又不甘心的念叨道:“这不可能,你是太子啊,你会是未来的皇帝,没有一个皇帝没有三宫六院,大臣也不会允许,这是痴心妄想。” “你可以走了。”宫墨玉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 ##第一百六十二章 记住你今天的话 罗岁宜走后,宫凌宇也随即告辞离去,临走前还特意跟南溪打了招呼,没什么皇叔的架子。单就这几面而言,皇叔本身挑不出什么错处,但南溪先入为主,实在难以喜欢他,最多试着不那么讨厌。 “在想什么?”宫墨玉冷不防凑近过来,放大的俊脸杀伤力十足,高挺的鼻梁几乎要戳到南溪脸上,她面无表情的伸手推开。 宫墨玉顺势退开一点,但眸光仍在她身上。 南溪不喜欢绕弯子,单刀直入:“殿下刚才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你说哪一句,本宫说了很多。”宫墨玉眼底带着微不可见的探寻和紧张。 南溪起身便走,被宫墨玉重新拉回来,抱在怀里嗅了口发间的香气,满足道:“是,如假包换。” “别动手动脚,坐回去。”南溪呵斥一声。 宫墨玉顿了一下,从善如流的应下,但一只手仍旧撑在南溪的椅背上,呈半搂住的姿势,南溪懒得再说什么,真那么听话就不是宫墨玉了。 “阿溪这是答应我了?”宫墨玉定定问。 南溪没有回答,只是探过身体,蜻蜓点水般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一字一顿道:“宫墨玉,记住你今天的话。” 宫墨玉整个人像是瞬间僵住了,俊美的脸上咔嚓一下,出现一道裂缝。 这副表情离家出走的模样将南溪逗笑了,同时也唤回了宫墨玉的神智,将另外一半脸递过来:“这半边也要。” “不要脸。”南溪低低骂了一句,尾音带笑,依言满足宫墨玉的愿望,在另外一半脸颊上也亲了一下。 宫墨玉慢悠悠又转过脸:“这边已经忘记被亲的滋味了。” 南溪无语,这脸皮,估计是城墙做的。她冷漠的扒开宫墨玉的手,后者本来半个身子都趴在她的椅子上,重心本就不稳,南溪再一扒拉,宫墨玉连人带椅子砰啪摔在地上。 这对于尊贵无比的太子来说,绝对是绝无仅有的体验,南溪非但不同情,还捂着嘴在一旁笑了个够本。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因为宫墨玉从地上起来,猝不及防将她扑倒,随后将人整个揉到了怀里。 “笑我?嗯?”宫墨玉半真半假的威胁。 南溪鬓角松散,钗环歪斜,模样放松,着实难得一见,染着红晕的眼尾一挑,仿佛挑到了宫墨玉心里,不由分说对着红唇亲了下去。 侍立在一旁的宫人一哄而散。 几分钟后,南溪将人推开,喘着气阻止宫墨玉再度靠近,并威胁道:“再亲我就走了。” “我不碰你,你坐过来一点。”宫墨玉表情纯良,但南溪是不可能相信的。 葱白一般的手指伸出去,抵在宫墨玉坚硬的胸膛上,南溪语气仍旧带着丝气喘:“有正事跟你说。” “说。”宫墨玉眼神的热度没降下去多少,南溪只能当作没看到。 “你能不能安排我见一下二皇子。” 宫墨玉没什么犹豫的就答应下来:“可以,不过我帮了你,太子妃是不是要表示一下?” “没有,谢谢。”南溪站起身,绝情的扬长而去。 “无情。”宫墨玉轻喃一声,嘴角忍不住高高扬起。 南溪走出了东宫才想起,她今日是过来习武的,被乱七八糟的事情一打岔,给忘了个一干二净。武没学成,另有一项收获,也不错。 这边,南溪前脚回到府邸,后脚东宫的东西就送了过来,一盒子的吃的,南溪下意识的捏了捏脸,肉感没变,还好没胖。只是照宫墨玉这个速度喂下去,估计离胖也没多远了。 想归想,南溪下手一点没客气,一盒子全进了肚子,少量分给陈嬷嬷和两个丫头。吃完后围着忠义侯府跑了两圈,并在院子里练了一套剑法,累的气喘吁吁,这么拼命,卡路里应该都消耗殆尽了。 南溪阿Q一样安慰着自己。 运动了大半天,睡得十分舒坦,第二日起来用了点早膳就去与宫墨玉汇合,玉蝉要跟着去,南溪没让,她话才出口,玉蝉的眼睛顿时就蓄满了泪水。 南溪吓了一跳:“姑奶奶,你怎么还哭了?” 玉蝉红着眼睛,抬头看了眼南溪,又低下头,难过道:“奴婢是不是哪儿做错了,郡主最近都不带奴婢了。” 南溪哭笑不得,给她拭去眼泪,笑话道:“这也值得你哭,不带你是因为不方便,用不着,让你休息你还不乐意,傻不傻,你在家里帮我照顾小狗,行吗?” 一听自己还有用处,玉蝉破涕为笑:“遵命,郡主。” 南溪挥了挥手,一边反省着自己是不是冷玉蝉了,一边朝外走,等看到宫墨玉后,这个想法便被抛到了脑后。 天牢关押的都是些重刑犯,所处地方就让人不舒服,阴森森的,南溪一进去,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奇怪味道,仿佛发霉,又仿佛什么臭味混合在一起,总之绝对不好闻。 二皇子和陈文宗几人被分别关押在几个房间里,彼此相邻,可以聊天,房间倒是很干净,还有厚厚的棉被,与想象中蟑螂遍地有一定差距。 南溪他们到的时候,几人正聚在一起大口吃饭,菜色还挺丰富,烧鸡烤鸭什么的。有个人站在二皇子面前,隔着门道:“殿下慢点吃,我这里还带了许多。” “谢谢舅舅。”二皇子吃的满嘴流油,抽空回了一句。 宫墨玉看到这一幕,脸色已经完全阴沉下来,这些人,不像是来坐牢的,反而像是享福的。好,好得很。 “别吃了,都别吃了。”狱卒瞧着宫墨玉的脸色,胆战心惊,感觉脖子上的东西摇摇欲坠。 几人同时看到了宫墨玉,不约而同的放下了碗筷。 宫墨玉踱步过去,面沉如水,浑身的煞气让人不敢逼视。 二皇子还明显胖了些,可见在天牢里的确过得不错。 “二皇子,生活很好。” 宫墨翼最怕宫墨玉这样说话,冷飕飕的,当场就冻得他打了个寒颤,惶恐道:“皇兄,你误会了,我舅舅偶然来看我一次,不是经常这样。” ##第一百六十三章 所谓的坐牢 旁边的中年男人诚惶诚恐地道:“是啊是啊,臣也是刚来。” 宫墨玉转向中年男人:“你是宫墨翼的舅舅?” “是的。”中年男人低着头。 宫墨玉不再说话,在几个牢房里来回踱步,脚步声不轻不重,却仿佛踩在了几人心上,个个心都提了起来。 “棉被,加餐的点心,这些也都是刚送来的?” 几人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还是二皇子硬着头皮道:“是九妹送来的,皇兄,你别怪她,她只是怕我在天牢里吃苦。陈大人他们,是他们家人送来的。” 宫墨玉眯了眯眼,这几人都已经抄家了,哪来的家人?他那个九皇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圣母了? 宫墨玉没有继续问下去,将所有狱卒都叫了过来,寒声道:“你们就是如此看守天牢的,任意一人都能放进来,坐牢比外面的人过得还好,要你们何用?” 呼啦啦,所有人都跪了下去,瑟瑟发抖。 宫墨玉冷漠地扫过这些人的头顶,玩忽职守,尸位素餐,罪同帮凶! 宫墨玉办事雷厉风行,当下这群人全都下狱,同时另外调来了一批人。新来的人有了前车之鉴,相信没有人会用自己脑袋开玩笑。 二皇子一伙人呆呆地看着,都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宫墨玉处理完狱卒,就该轮到他们了。果然,宫墨玉没让他们失望,将所有不属于天牢的东西,全都撤了下去,同时将几人分开关押,没有人敢吭一声,连最嚣张的宫墨翼也安静如鸡。 这一切,用时不过两三顿饭的功夫。南溪被叫到宫墨玉身边时,还在感叹他的速度,猝不及防的,宫墨玉就发问了。 “宫墨翼,本宫问你,你为什么要指使卫琅,杀害忠义侯?” 宫墨翼还沉浸在宫墨玉的雷霆手段中,呆呆的反问道:“我没杀忠义侯。” 宫墨玉冷冷道:“在你书房的暗室里,搜出了你与卫琅的信件,卫琅并非官身,一介升斗小民而已,你们之间怎么联系上的?” “皇兄,冤枉啊,我根本不认识卫琅,更别说指使他干活了,我的暗室就是个摆设,我很少进去,说不定是暗室暴露了,有人故意陷害我,皇兄,我真的冤枉啊。”宫墨翼开始大声的嚎起来。 南溪皱眉,按照宫墨翼所说的,他没有任何杀害忠义侯的动机,只是,他的话可信吗? “明安郡主,你相信我,我从来没想过要害忠义侯,今天若不是你们过来告诉我,我都不知道忠义侯的死另有隐情。不是我,肯定是有人陷害我,你们真杀了我,就中了那人的计了。”宫墨翼转而跟南溪求情。 南溪分辨他话里的真实性,缓缓道:“二皇子,我父亲为朝廷浴血奋战多年,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我只想要一个真相。” “对对对,一定要找出真相,忠义侯是我南岳的功臣,害死忠义侯的人,罪不可赦。”宫墨翼连声道。 宫墨翼的救救此时也站出来道:“回太子殿下,二皇子胆子不大,从来都很老实,身为皇子,他偶尔也会幻想那个位置,但是,若说让他毒杀功臣,绝无可能。” 宫墨玉与宫墨翼一块长大,自然也知道他的德性,说实话,这次揪出的人是二皇子,他心里起初也有些奇怪,不过所有证据都指向他,由不得他不相信。 见宫墨玉冷着脸不说话,宫墨翼跪着行到门口,抓着两根木头急声道:“皇兄你相信我,我真的是清白的。” “求太子殿下网开一面,看在您和二皇子是兄弟的份上,饶了他这一次,他以后一定不会再犯了。”宫墨翼的舅舅跪地磕头。 宫墨玉眼神晦暗不明,语气仍旧冷酷:“放不放人,不是我说了算,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宫墨翼你要想出去,就找出证据,证明你是清白的。” 扔下这句话,宫墨玉带着南溪离开。 又一次无功而返,南溪情绪不可避免的有些低落,宫墨玉安慰他:“只要他没证据证明自己是清白的,他的嫌疑就是最大的。” 二皇子不是什么好人,就算不加这一条,他的罪行也难以细数,南溪只是不想看到真正的幕后黑手,站在二皇子的身后逍遥。 宫墨玉虽然很忙,还是坚持将南溪送回了府,马车还没到府门,远远地就看到门口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怎么那么多人?”南溪纳闷道。 马车驶到近处,才发现忙的不是忠义侯府,而是隔壁的宅子。隔壁似乎来了新邻居,正在往里面搬东西。 南溪下了马车,往那边瞧了一眼,然后就看到了标志性的红衣服,见鬼,居然在这里看到了罗岁宜。 罗岁宜倒是一点都不惊讶,大大方方的走过来,笑着道:“南姑娘,真巧,我们要做邻居了。” 南溪冷笑,巧吗,她不觉得。 “南姑娘好像不是很欢迎我,不过没关系,以后多串串门,时间长了,自然就熟悉了,南姑娘,你说对吗?”罗岁宜笑吟吟,眼角眉梢都是得意。 南溪不想理会她,敷衍的从鼻孔里发出了一个音节,有点儿奇怪,罗岁宜还没选亲,怎么就能买宅子了,她不是只能住在驿馆里吗。 “罗郡主,据本宫所知,你现在还没权力在南岳买宅子。”宫墨玉的声音从马车上传出来,紧跟着他整个人也下了车。 罗岁宜愣了一下,立刻送上笑脸:“太子殿下说得对,但这宅子不是我买的,是别人邀请我来住的,若是能嫁给太子殿下,想必就不用这么麻烦了。” 宫墨玉冷淡的瞟了她一眼,罗岁宜说的也没毛病,她不可以拥有自己的宅子,但别人借给她,却没问题。 “那就是借给我宅子的人。”罗岁宜忽然开口,朝着宅子里走出来的人挥手,“九公主。” ##第一百六十四掌 警告 罗岁宜亲热的挽着九公主的手,笑的十分真诚:“多亏公主借给我宅子,不然我还不知道要在驿馆待多长时间呢。” “举手之劳而已,不必挂怀。”九公主淡淡地笑着。 罗岁宜挑衅地看了南溪一眼:“虽然对公主来说是举手之劳,对岁宜却是莫大的帮助。” 两人你来我往的,更像是做戏给人看的,而这里,能看她们演戏的,也就只有南溪。她对这种戏码没什么兴趣,与宫墨玉打了个招呼,径直进了府邸。 罗岁宜自以为目的达到了,眼里闪过一抹寒光。 宫墨玉目送着南溪进了大门,看不到身影,这才凉飕飕的看了九公主一眼,扔下一句“宫涵悦,你跟我过来”,抬脚走了。 九公主紧跟着过去,她见宫墨玉脸色不好,还以为是在生刚才的气,就嘟着嘴撒娇卖萌地道:“太子哥哥,我最近很乖的,你怎么又不高兴了?” 一般宫墨玉连名带姓的叫她的时候,就代表他心情很不好,九公主这点眼色还是有的。 宫墨玉负手于身后,冷冷地瞧着她,直把九公主瞧得心里打鼓,不自在的咽了口唾沫,勉强一笑,道:“太子哥哥,到底怎么了,你别这样,悦儿害怕。” 宫墨玉冷笑道:“你还知道害怕,本宫还以为你胆子大到无法无天了。” “哪有,太子哥哥怎么这么说?”九公主心里打鼓,脑子里飞快的想着最近有没有做什么得罪宫墨玉的事。 宫墨玉懒得再跟她废话,直截了当地道:“你与宫墨翼怎么回事?” “二哥哥呀,没怎么啊,对了,二哥哥在天牢里过得很惨,我让人给他送了点东西过去,这应该没问题吧?”九公主小心翼翼问道。 宫墨玉差点气笑了,“你知道他因为什么进的天牢?你这样胡来,给你安一个同党罪名都不为过。” 九公主愣了一下,有点慌了:“我没有,太子哥哥,不会这么严重吧?” 宫墨玉给了她一冷冷的眼神。 九公主瑟缩了一下,讷讷道:“太子哥哥,其实之前贵妃娘娘对我挺好的,二哥哥也很照顾我,他们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不可能不管……” “你先瞧瞧你自己再来想管不管的事。”宫墨玉毫不客气地道。 九公主抿了抿唇,垂头丧气的耷拉着脑袋,一副悲伤的不想说话的模样。 宫墨玉知道她素来刁蛮顽劣,在他面前的这副模样多半是装出来的,心里也没几分同情,只是警告道:“下不为例。” 九公主知道,自己这是没事了,抬头甜甜的朝宫墨玉笑了一下,“多谢太子哥哥,悦儿知道了。” 宫墨玉面无表情的转身,走了几步,又停下来,对九公主道:“那个罗岁宜,你少跟她搅和在一起。” “岁宜郡主挺好的……”九公主弱弱地道。 宫墨玉强硬的阻住她的话:“我不管你因为什么原因将宅子借给她,离她远点。” 他有预感,这两人凑在一起,肯定不会有好事。 九公主打量着宫墨玉,大着胆子道:“为什么,因为罗岁宜说喜欢太子哥哥吗?” “照做就是。”宫墨玉没多做解释,淡淡道,“如果你嫌日子过得无聊,我让父皇给你挑个驸马,你年纪也到了。” 九公主反应很大地道:“我不要。” 她现在在宫里过得不知道有多小妖,她干嘛要嫁人,才不要。 宫墨玉睨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上马车离开了。徒留下九公主在原地,心里充满了惊疑和不安,一个相貌普通的女孩子走了过来,轻声道:“公主,别站在这儿了,咱们也走吧?” 九公主见周围没人,就叫了婢女的名字:“思宁,你说太子哥哥是认真的吗?” 陈思宁,顶着一张与过去完全不一样的脸,沉默了一会,才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们做女孩子的没有反抗权,不过公主你不一样,你现在年纪还小,皇上又宠爱你,你撒个娇,陛下肯定会依你的。” 九公主被她说的郁气都去了几分,吁了口气道:“思宁你说得对。” “不过话又说回来,公主不想嫁人,是心里还有人吗?” 九公主眼前闪过一张清冷的脸,不禁有些怅然,她跟君华有缘无分,这辈子估计都见不着了。 “没有,你知道的,就算他还在,我们也没戏。”九公主很清醒。 是啊,皇帝最宠爱的小公主,将来的夫君必定是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人,而她呢,不说也罢。 陈思宁温顺的低着头,敛去了眼底嫉恨的光芒。陈家倒了后,她就陷入了一种疯狂的情绪里,见不得任何一个比她过得好的女人。就连九公主,有时候看着看着,也会生出嫉妒之心。 九公主收留了她,那又如何,她不过是在可怜她罢了。 …… 罗岁宜搬过来之后,出乎意料的很安分,而南溪的生活被习武和面膜填满了,隔壁多一个人少一个人,对她来说都没什么影响。 这日,她抱着已经恢复的差不多的小狗从外面回来,刚到大门口就被罗岁宜拦住。她笑吟吟地对南溪道:“南姑娘,真是失礼,搬来好几天了,都没时间请你吃个饭,今天刚好闲下来,厨房准备了些吃食,就当乔迁之喜了。南姑娘赏脸过来吃顿饭吧。” 态度这样热络和善,仿佛两人从来没有针锋相对过。 南溪一下一下抚摸着小奶狗重新长出来的毛发,垂着眸子,轻笑道:“这顿饭,只怕不好吃吧?” 罗岁宜假装没听出来,兀自笑道:“好不好吃,南姑娘尝过就知道了,我家请的这个厨子,我还是比较满意的。” “好啊。”南溪答应了下来。 罗岁宜借住的宅子,面积格局都没法跟忠义侯比,南溪是第一次进来,随便打量了几眼,就没什么兴趣了。 宴席就摆在厅中,一张八仙桌,说是庆贺乔迁,其实只有两个人,一个主人一个客人。饭菜倒是很丰富,十多个菜,凉的热的荤的素的一应俱全。 ##第一百六十五章 共事一夫 “南姑娘,小狗我让下人带去照顾吧?”罗岁宜友好提议。 小奶狗腿还没彻底好全,仿佛听懂了罗岁宜的话,往南溪怀里拱了拱,圆溜溜的眼珠子可怜巴巴的看着南溪,似乎害怕被交出去,又伸出温热的小舌头,在南溪手上讨好的舔了一下。 南溪笑了笑,摸着小狗的脑袋,拒绝道:“不用了,它习惯跟着我。” 罗岁宜也不勉强,不着痕迹的瞅了那丑不拉几的小狗一眼,心里嗤笑南溪没品位,养只小狗都那么丑。 两人坐下,南溪也不客气,拿起筷子就吃,时不时再喂小狗几筷子,都是些没什么盐分的放在水里涮一下,小狗也能吃。悠闲的模样跟在自己家里一样,连对面还坐着个人都忘记了。 罗岁宜不乐意了,被忽视的感觉很不好受,心里十分不舒服,似笑非笑开口:“南姑娘就这样毫无芥蒂的就吃了,难道就不怕我在饭菜里下毒?” 南溪淡淡瞥她一眼:“你不敢。” 事实上,她能解毒,自然也能认得绝大部分毒,这些菜一入口便知道,都是干净的。而且,她不觉得罗岁宜会蠢到将人毒死在自己家里,除非她也不想活了。 她这副不以为然的模样,看的罗岁宜又是一阵火起,就是这副该死的看透一切的模样,让她十分看不惯,凭什么自己要跟着她走? 现在倒是后悔没往饭菜里加砒霜了。 暗自磨了磨牙,脾气极大的罗岁宜硬是将这口气咽了下去,扯了扯嘴角嘲讽了一句:“淹死的都是会水的,因为他们盲目自信。” 南溪认真接道:“是啊,有些人就是认不清状况,眼盲心也盲目,所以一而再再而三的干蠢事。” 罗岁宜差点厥过去,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才缓过来。 不跟她生气,气坏了不值。 罗岁宜好不容易把自己劝好,也不想再绕弯子,直接开门见山就道:“南姑娘应该知道,我今天找你过来,是有事要跟你商量。” 南溪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罗岁宜就道:“我想跟南姑娘说的是,日后南姑娘与太子成婚,我愿为侧妃,尊敬姐姐,咱们姐妹一同服侍太子。” 南溪这下是彻底被坏了胃口了,放下筷子,黑漆漆的瞳仁像个无底洞。罗岁宜都被看的有些发毛了,才听南溪嘲讽一笑,不屑道:“你上赶着做小?” 罗岁宜压着火气道:“南姑娘不必把话说的那么难听,太子那般人物,全京城女子都很仰慕,没人会在意这点小细节的。” 心里想的却是,为了太子妃那个位置,暂时委屈一下又能怎样,只要她嫁过去了,到时候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南溪嗤的一声笑了,这是她长到这么大听过最好笑的笑话了,亏罗岁宜能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出来。她听着都替她害臊。 “抱歉,我没有与别人分享夫君的习惯。”这饭也不用吃了,太倒胃口了,南溪抱着小狗儿起身便走。 罗岁宜咬牙:“站住,我现在是好生跟你商量,你非得将事情闹得不可收拾?到时候吃亏的可是你。” 南溪在她面前停下,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自言自语道:“奇怪,脸皮也不厚啊,怎么能说出那么不要脸的话。” 罗岁宜的脸青一阵白一阵,她虽说是胆子大,到底也是个女孩子,被人这么当面说不要脸,还是有些下不来台。 “我哪句话不要脸了?男人本来就三妻四妾,更何况他还是太子……” “就因为他是太子,所以你就这么上赶着自荐枕席?身为一个女子,还是要点脸吧,你这种行为叫做没脸没皮,在我们南岳,只有青楼女子才会如此上赶着往男人身上巴。”南溪字字句句都像针一样,将面前人扎成了个血窟窿。 罗岁宜气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南溪抱着狗儿,转身朝外走去,再多看一眼,她怕自己会吐出来。 “南溪,你给我站住!”罗岁宜憋着气冲上来。 南溪平静地望着她,似乎在问,还有什么要说,快点说,别耽误姑奶奶的时间。 罗岁宜又是一窒,胸口剧烈起伏,她平息了一下,才开口:“你以为宫墨玉说只会娶你一个就能做到吗,你别做梦了,这是不可能的。” 南溪有些困惑地看着她,缓缓道:“罗岁宜,我觉得你有些精神分裂,你一方面眼里只看得到他一个,非嫁他不可,另一方面,你又拼命诋毁他,觉得他跟别的男人没什么两样,我就想问问,你为的什么?” 图什么,罗岁宜被问住了。 不过她很快就反应过来:“为的什么与你无关,我再问你一遍,我的要求你答不答应?” “想都别想。”南溪冷冰冰地道。 罗岁宜点了点头,平静道:“你会后悔的。” 有病,南溪在心里咕哝了一声,回去之后就把这事给抛到了脑后,只当自己当时被蚊子咬了一口,包退了,就没事了。 接下来几天,宫墨玉让暗一带话过来,他有点忙,让南溪自己温习,就不过来教她了。 南溪现在已经完整学了两套剑法,只要继续熟练就可以了,内功心法有些复杂,倒是每天都在琢磨,所以宫墨玉不来也没问题。 后来她才发现,自己真是想的太天真了。 原因是,有一日玉蝉去外面买东西,回来后神色颇为惊慌,南溪就问了一嘴,玉蝉支支吾吾的,不肯说。越发让南溪觉得有鬼了,非逼着她说。 “郡主,您就别问了。”玉蝉眼圈儿都红了。 南溪正色道:“你是我的丫头,是我的人,去外面受欺负了,我自然要给你做主,你说,是谁欺负你了,郡主我去给你报仇。” 玉蝉复杂地看着南溪,张了张嘴,自暴自弃地道:“我说,我说了郡主不要生气。” 南溪挑眉,从善如流道:“好,我不生气,你快说。” ##第一百六十六章 不小心失了个踪 玉蝉眼一闭,道:“奴婢,奴婢瞧见太子殿下去了隔壁。” 南溪眨了眨眼,没反应过来。 陈嬷嬷在一旁,拿着绣绷子打玉蝉:“小蹄子,你胡说什么呢,太子哪是那样的人,就算是去了隔壁,也肯定是有别的事情。” 这话怎么越说感觉越不对,陈嬷嬷看一眼南溪,忐忑的闭上了嘴。 南溪反倒很平静,淡笑着对另外两人道:“你们看我做什么,太子做什么是他的自由,我又不是他的什么人,犯不着管他,也没那个资格管她。” 陈嬷嬷和玉蝉对视一眼,同时想到,完了,都说啥傻话了,这是气的不轻啊。 南溪说完后,就进屋了,盘腿坐在床上,默默的念着心法,同时将内力在身体运行一圈。平时做这些都很顺,但今天她心里不定,怎么都静不下来,干脆不练了,将门一关,跑空间里去了。 南溪进去后,就发现不对劲,怎么突然多出这么大一块空地了,以前的空间就跟一个小房间一样,有三十平米左右,现在却是多出一块空地来。 而且,南溪感应了一下,发现多出来的这些地,她都能轻松的用意识掌控,难道是她的意识增强,然后空间也跟着升级变大? 真要是这样的话就太好了。 南溪又想起这段日子练习内功,身体素质和大脑意识各方面都有所增强,估计就是这个原因了。她在空地里走了一圈,一时没想起该怎么利用这块地,就先暂时让它空着吧。 玉蝉进来的时候,南溪刚好从空间出来,脸上喜色还未退去,小丫头瞧见,不动声色的松了口气,她还以为郡主知道了那个消息,肯定会伤心难过好久。毕竟,两人现在的关系是真好,太子突然与另外一个女人交好,谁都受不了。 玉蝉的想法很快就打脸了。 这日南溪去了趟彩云阁,查完账出来,好死不死的,就碰上了一起出来逛街的宫墨玉和罗岁宜。南溪当时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但宫墨玉就跟背后长眼睛一样,精准地转过头,看了过来,两人的视线对上,南溪勾了勾嘴角,送出一枚冰冷的笑容。 宫墨玉眸子暗了暗,毫不犹豫的朝这边走过来,南溪掉头就走。也不知道是不是她走的太快了,宫墨玉没有跟上来。 一路上,南溪都非常平静,玉蝉却提心吊胆的,她宁愿南溪把火气发出来,也好过现在这样,憋在心里,那是会伤身体的。 南溪在心里给宫墨玉找了十种八种理由,单看宫墨玉之前对罗岁宜的态度,就知道他对她没那个意思,可有事为什么不跟她说?那副画面实在看得她很不爽。 南溪又跑进了空间里,这次她不小心在里面睡着了,醒过来后懊恼不已。真是的,她怎么在里面睡着了,现在也不知道什么时辰了,南溪不敢耽搁,迅速从空间出来。捂着嘴打了个哈欠,准备继续睡。 忽然发现不对劲,她进空间的时候,房间是没点灯的,怎么现在蜡烛那么亮,而且,外面隐隐还传来说话声,南溪凑过去听了听,顿时睁大了眼睛。 “别急,郡主一定会没事的,殿下放心好了。”陈嬷嬷的声音,极力在安慰人,但声音却带着几分颤抖、“她平时会去什么地方,你们怎么服侍她的,连她常去的地方都不知道?彩云阁,深更半夜的,她现在去彩云阁干什么?”这是宫墨玉的声音,是南溪从未听过的冷厉。 还有一个哽咽的声音,应该是玉蝉。 南溪这才发现,她好像在空间里呆了太长时间,外面的人都被吓到了。这下乌龙可就大了,她该怎么出去跟他们说? “通知府里所有人,再去各处寻找。”宫墨玉揉了揉额头,下完命令,就抬腿朝着南溪的房间走来,他还要再将房间检查一遍,因为陈嬷嬷和玉蝉都说,南溪没有出去,那很有可能是被人掳走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他的脸色就冰寒一片。 推开门,猝不及防的,与南溪来了个面面相觑,宫墨玉一怔之后,立刻抓住南溪的肩膀,上下检查了一遍,薄唇紧紧抿着,十分严厉紧张。 “你去哪儿了,身上有没有受伤?”一向沉稳镇定的宫墨玉,声音竟意外的有些发抖。 可能是他脸上的表情太过骇人,南溪不由自主的作了回答。 听到她说,自己不小心在一个角落里睡了一觉后,宫墨玉的表情十分一言难尽,心里是存疑的,知道南溪失踪后,他几乎让人将整个侯府都翻过来了,南溪到底睡在哪里,怎么能没人看到? 不过眼下找到人,正是开心的时候,也不去计较那些,他一把将南溪抱在怀里:“我们找了你大半天,都不知道你去哪里了,你身边的人都是做什么吃的,连主子不见了都不知道。本宫要严罚他们,这些人已经不适合待在你身边了。” 南溪皱眉道:“她们是我的人,我觉得很好,不需要你来惩罚。” 宫墨玉冷酷道:“本宫会从宫里挑选一批人出来,以后你就使唤她们……” 南溪被他的自说自话弄得很生气,本来心情就不好,登时就更烦了,一把将人推开,冷着脸道:“不需要,不用,我自己的人自己挑选。” “阿溪,别闹脾气。”宫墨玉蹙眉说了一句,伸手又要抱她。 南溪一把打掉,冷冷道:“宫墨玉,够了,我的事不用你管。” 丢下这句,南溪就转身出去,跟玉蝉他们说了一声,然后才回到床上,宫墨玉亦步亦趋的跟着,跟她掀开同一床被子盖在身上,南溪怎么推他都不离开,干脆自己起身,打开房门,去别的房间休息了。 等宫墨玉跟过来的时候,却发现南溪怀里搂着小狗儿,他想上前,没那个勇气,狗毛想想就很脏。但就这么离开,怎么可能,于是就睡在了榻上,面朝着南溪,只要一睁开眼,就能看到人。 ##第一百六十七章 反着来 南溪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宫墨玉已经离开了,玉蝉她们也不敢提昨天的事情,大家一起选择性失忆了。 另外一边的气氛,就不如这边的平静了,暗一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家太子没有睡好,总之脸色十分难看,一上午气压都低的不能再低。 暗一来汇报事情都不敢大声,飞快的一口气说完:“北林郡主家里这几日经常有个人进进出出,属下跟着去了几次,这位每次去的都是质子府,而且一直在寻找什么东西。” “质子府?”宫墨玉手指敲了敲桌子。 北林的这位质子,是五年前被送过来的,是当时的北林掌权者示好的东西。质子的存在感很低,基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守着他那个小小房子过日子。 宫墨玉都差点忘记了京城还有这号人物。 “继续查看,有消息汇报给我。”宫墨玉冷声道,急于摆脱罗岁宜,不然的话,麻烦就大了,昨天太子妃都离家出走了。 暗一很懂的点了点头,他虽然不知道昨天发生的事,但却知道,罗岁宜用南溪之前想要退婚时做出的种种事情来威胁他,让他跟她亲近一些,否则,就要将那些东西呈递御前。 宫墨玉自然不能让父皇知道南溪的那些事,而他想要让罗岁宜放弃那个念头,就必须有足够的筹码,或者是把柄。 瞌睡来了送枕头,罗岁宜主动暴露了自己的目的,那就太好了。 暗一忽然看到自家殿下笑了,顿时打了个寒颤,殿下不笑已经很帅了,这一笑,更是帅的让人头皮发麻,最最主要的是,太子要动手收拾人了。 是夜万籁俱寂,南溪忽然被尿憋醒,急急忙忙起身解决了,回房的时候,眼角余光暼到隔壁有个人影一闪而过。 “什么东西?”南溪揉了揉眼睛,还以为自己看花眼了。 是人,她确定。 奇怪了,怎会有人三更半夜跑去北林郡主那里,她才刚过来,没认识多少人吧,也许是贼? 是贼才好,最好将那处宅子给偷光。 可心里却有个声音告诉她,那人不会是贼,因为他的动作看起来十分熟练,显然对房子的构造很熟悉。这种情况一般都是房子主人吧。 难道是罗岁宜大半夜不睡,出去干坏事了? 南溪不愿意多想,静悄悄的摸过去,准备探个究竟。 忽然,一双大手从后面伸过来,揽住了她的腰,将她带着离开了。南溪吓得差点失声尖叫,什么鬼。 “放开,不然我叫人了。”南溪厉声道。 一个轻笑声在头顶响起:“好啊,叫吧,把大家都叫起来围观我们俩。” 南溪一下听出了这个声音,拍打着腰上铁钳般的手臂:“宫墨玉,你放开我。” “掉下去我不负责。” 南溪果然不敢动了,被宫墨玉带到房间里,一得到自由,立刻翻身而起,退到离宫墨玉最远的地方,冷酷的看着他:“你要做什么?” “睡觉。”宫墨玉厚颜无耻。 南溪剜了他一眼,“你为什么不让我跟过去?” 要是跟上了,现在说不定就已经搞清楚了。 “你想知道什么我告诉你。”言下之意,不要去做偷偷摸摸跟踪人的事。 南溪有点尴尬,更多的是恼羞成怒,二话不说推着宫墨玉往外走,“不需要你告诉,请太子自重,不要每天都往我房里跑。” 宫墨玉笑了笑,不接她的话,只道:“不知道也好,反正也是北林内部的事情,咱们也不需要去管。” 南溪扯了扯嘴角,嘲讽道:“真不管,殿下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宫墨玉愉悦道:“阿溪是在吃醋吗,我很高兴。” “不是。”南溪断然否定。 但宫墨玉却似乎认定了她就是吃醋,心情一直不错,主动跟她解释:“罗岁宜现在南岳国,既然她要在这里动手脚,那本宫必须得管。” 南溪沉默,没有再说话。 宫墨玉将人一裹,道:“睡觉。” 南溪莫名其妙又被人爬上了床,她心里还生气,虽然她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但宫墨玉一句都不解释,就想这么糊弄过去,想得美! “放开,太子殿下既然这么喜欢这张床,那我去隔壁睡。” 宫墨玉倒是听话的放开了,却像昨天一样跟在她身后,在南溪看过来时,云淡风轻地道:“太子妃去哪里,本宫就去哪里,反正睡榻也没什么,最多就是腰酸背疼了一些。” 南溪脚步一顿,宫墨玉个子高,蜷缩在那为她量身定做的榻上确实委屈,昨天应该就睡得很不舒服。 “自找的。”她咬牙切齿地道。 宫墨玉轻笑:“对。” 南溪实在拿他没辙,比厚脸皮,她一向不是宫墨玉的对手。 最后还是回了她的卧室,因为这个床比较大,宫墨玉上来的时候她也没说什么,只是背过身,拿背对着宫墨玉。 身后的人无声的笑了笑,靠过去,将南溪揽在怀里,安安稳稳的睡着了。 这边,罗岁宜也很着急,得知东西仍未找着,火气怎么也压不住了,忍不住大声斥骂起来。 “一点小事都办不好,还来来回回折腾了这么多趟。”父王那边催的又急,罗岁宜简直恨不得亲自去找了。 手下低着头,惭愧道:“是属下无能,属下怀疑,那么重要的东西,七皇子应该不会随便乱放,或许就放在他身上。” 罗岁宜眯了眯眼,要是在七皇子身上的话,那也很简单,把人杀了就能拿到了。反正,七皇子也迟早是要死的。 “那你还等什么,赶紧去把人杀了,把东西拿回来。”罗岁宜眸光阴冷。 手下一凛,道:“是。” 很快,他们准备杀掉质子的消息,就传到了宫墨玉耳朵里。 这个晚上,在罗岁宜宅子里那人离开后,等候多时的南溪也紧随其后,宫墨玉不想让她看的,她还偏偏就想去看。所幸她现在功夫大有长进,一路上起起落落,隔着一段不远的距离,竟也没让人发现。 ##第一百六十八章 暗中相助 南溪一路跟到了一处僻静的宅子。 此时已经是是半夜时分,宅子里一片漆黑,想来里面的人都已经入睡了,只见那人从屋顶跳下去,没过一会,屋里便传来了打斗声。 南溪趴在围墙上,从洞开的窗户往里看,正好可以将里面的情形收入眼底。不过实在太黑了,只能看到两把剑的寒光闪来闪去,分不清谁是谁。 南溪想了想,悄悄顺着围墙往窗户边摸去。 “那是郡主?”暗一怀疑人生的道。 宫墨玉也盯着那个身影,他们在另外一处人家的屋顶上,居高临下,又都是习武之人,耳目比一般人灵敏,故而,南溪自以为隐蔽的动作,全都落入了两人眼里。 他真的就没指望这丫头会听话。 看了一眼墙角的身影,宫墨玉重新将注意力放在屋内两人的打斗上,这一看,狭长的凤眸就微微眯了起来。 耳边又想起暗一的声音:“这两人的功夫都不错,我观察过,北林郡主身边那人是个高手,屋里那人不知道是谁,能跟他打成这样,看来也不是个简单人物。” 一个被放弃的质子身边有这样的高手,他要做什么,目的是什么?宫墨玉沉吟着,对里面从未放在眼里的人生出了几分警惕之心。 “东西交出来!”屋里除了刀剑相击的声音,还有两人的交谈声。 另外一个人回答道:“做梦。” 南溪蹙眉,这个清越的声音,怎么感觉有点熟悉。 没想到那人只是试探,只听他道:“东西果然在你们身上,王爷千防万防,没想到家贼难防。” “你说那个窃贼?他也配!”声音满满都是嘲讽和不屑。 又是一阵急促的交锋,虽然看不清,但听声音也能想到两人打的有多激烈。激烈的相持中,两人还在见缝插针的聊天。 “皇上病入膏肓,大权都已经在摄政王的掌握之中,你守着一个废物的七皇子有什么好处,奉劝你一句,趁早弃暗投明。” “该清醒的是你们这帮逆贼,摄政王篡权夺位,你以为他会成功?没有龙虎符,他永远没办法调动龙虎军,而且就算他登基了,只要有龙虎军在一日,那个位置,他也坐不稳。” 龙虎军只忠于帝王,而现任的龙虎军统帅十分刚正不阿,摄政王野心勃勃,不可能会放一个这么大的敌人在身边。 那人沉默了,这显然戳到了他的痛处,招式更加凶狠。 屋里一阵乒乒乓乓,忽然,砰一声,有人直接从屋里飞了出去。 院子里,月光如水。 “哥哥。”隔壁房间忽然跑出一个少年。 屋里传出一声暴喝:“回去!” 可是已经来不及,只见地上那人一跃而起,动作极为迅猛,少年只觉眼前一花,脖子一凉,一柄寒光闪闪的剑已然架在了脖子上。 “哥……” 一人缓缓从屋里走出来,月光照在那张如玉的脸上,南溪微微错愕,这人竟然是君华。月光下,君华长身玉立,一双眼眸如同寒冰一般,冷的渗人。 君华性格本就算不上多热络,但好歹还有丝丝人气,而现在的君华,给人的感觉却仿佛没有半点人气,从上到下,都往外渗着寒气。 “再往前一步,信不信我杀了他。”那黑衣人咬牙切齿地道,随即,少年惊呼了一声。 君华停下了脚步,忍耐地道:“把人放了,否则你也拿不到龙虎符。” 黑衣人看了看君华,又看了看那少年,狐疑地道:“你叫他哥哥,他是你什么人?” 七皇子的兄长,就是北林现在的皇帝,两人一母同胞,且还是双生子,不过,皇帝时日无多,这七皇子,又哪来的一个哥哥? 少年哆哆嗦嗦,眼泪汪汪地道:“他护我性命,我叫他一声哥哥怎么了?如果不是我哥哥,这几年,我的坟头草都几米高了。” 黑衣人了然道:“原来是你,怪不得王爷每次派人过来,这小子都能很好运的躲过去。如此一来,你就更该死了。我先杀了这废物,再慢慢解决你,龙虎符迟早能找到。” 最后几个字转冷,杀气凛凛,如寒风拂过。 君华脸色一变,情急下喊道:“住手,龙虎符可以给你,但你要放了七皇子,否则,我宁愿将龙虎符毁掉,也不会让它落到你手里。” 黑衣人审视的看着他,似乎在评估他话里的意思。 “哥哥,不要,他不会放过我的,龙虎符你拿着,赶紧离开这里,永远不要让人找到。”那七皇子哭着道。 “闭嘴!”黑衣人手往下压了压,少年雪白的脖颈立刻渗出鲜血。 君华却温声道:“殿下,没事的,我们把龙虎符给他,然后离开这里,属下一定会保护好殿下的。” 黑衣人不耐烦地道:“说够了没有,龙虎符在哪里?” 君华冷冷看了他一眼,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那东西被层层包裹,等到打开时,赫然是半块虎符,正面用大篆雕刻着一个龙字,正是黑衣人寻找许久的半块龙虎符。 他一时也顾不得去想,为什么龙虎符会在君华身上,克制着激动的心情,命令道:“将东西放过来,然后你退回去。” 君华有些迟疑:“我怎么知道你拿到东西会不会放人……” 黑衣人疯狂笑道:“你只能相信我。” 君华不悦,却也只能赌一赌。按照黑衣人的命令,将虎符放在离他几步远的石桌上,黑衣人目光灼灼的瞧着,一切都像是放慢了的动作一样,君华俯身,放下了龙虎符,黑衣人盯着他的动作,防止他掉包。 “退下。”黑衣人喝道。 君华直起了身,往后退了一步,目光紧紧盯着被黑衣人挟持的七皇子,黑衣人的手动了,君华的瞳孔骤然紧缩。 就在这时,院墙上忽然传来一声响动,黑衣人手一抖,被分去了心神,君华抓紧机会,重创黑衣人。 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吐血的黑衣人,神色颓然,他完了,这么大好的机会竟然失手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 睚眦必报 南溪从院墙上下来,趁人没注意顺着往外走,这出戏她看的一知半解,其实没怎么看懂。 君华是北林国人?武功还那么高,罗岁宜要杀七皇子?那什么龙虎符到底是真是假,君华不会傻到真的在那种情况下将龙虎符拿出去吧?如果她没出手,君华岂不是人财两空?看那黑衣人的架势,分明是东西要,人命也要。 拐过一个拐角,差点撞上人,南溪紧急后退,却被人抓住了胳膊。南溪想也没想就出手,眨眼间过了几招,越打越心急,她的每一招都被对方完美拆掉,整个人被全面压制。 脑子快速的转着,想腾出手偷袭,奈何半点机会都没有,正着急间,忽然听到耳边一声轻笑,南溪心弦一松,翻了个白眼,这人是有多无聊。 “不错,有长进。”宫墨玉架住她的手,轻轻一推,南溪顺势退了几步,站稳身体。抬头瞧面前的人,披着一身月华,冷厉的眉眼更添了几分寒霜,俊美的惊人。 她心想,什么进步,还不是被压制的没什么还手之力。 似看出了南溪脸上的不忿,宫墨玉说了一句:“来日方长。” 南溪脸色缓和了一些,下一刻宫墨玉却变脸开始算账:“不是说了让你不要管这件事,拿我的话当耳旁风?” 南溪挑衅道:“我又不是你养的小动物,什么都要听你的。” “谁敢养你这样的小动物,牙尖嘴利的,还不得随时担心被咬下一块肉来。”宫墨玉声音戏谑。 南溪磨牙,“你的肉又酸又臭,谁要咬。”转身就走。 宫墨玉跟在后面,悠悠道:“你没咬怎么知道我的肉又酸又臭,还是说你偷偷……”语音故意拖长。 南溪一个趔趄,身形歪了歪,宫墨玉无声的笑了起来。将自己当隐形人的暗一抖落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被宫墨玉瞧了一眼,立刻识趣地道:“属下去处理后续事情。” 身形一晃,消失在夜色里。 回到忠义侯府,南溪敲开门,在门房惊异的眼神里,反手就要把门关上,宫墨玉动作更快,轻松的挤了进来。 “太子妃不让本宫进门,是想让本宫露宿街头吗?” 南溪双手环胸,冷声道:“来我这儿做什么,隔壁不才是殿下的家,殿下可以去隔壁,想呆多久呆多久,没人会赶你。” “隔壁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只认得这里。”宫墨玉踱步过来,低头瞧着南溪。 南溪哼了一声,转头回房,宫墨玉紧随其后,南溪加快脚步,他也加快脚步,南溪停下,他也停下,反正怎么也甩不开。心里烦躁,霍然回身,盯着宫墨玉,精致的五官在月下美得妖异:“你就没什么想跟我说的?” “什么?”宫墨玉如被蛊惑一般,眼神迷离。 南溪气得要破口大骂时,宫墨玉忽然伸手拉住了她的手,温声道:“回房,回房我再跟你说。” 房间里,南溪挑着嘴角,似笑非笑的看着宫墨玉,示意可以说了。 宫墨玉简单的把事情说了一遍,不外乎就是罗岁宜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南溪之前逛青楼赌博打死人的信息,找到他,威胁他远离南溪,并且要他答应娶她,否则就将这些东西呈到御前。 “你居然真的听了她的?”南溪不可思议,心里愤然,罗岁宜这手段简直下流。这是从她身上讨不到好,就去骚扰宫墨玉,真是没脸没皮。 怪不得那日她笑的那么诡异,还让她不要后悔。 宫墨玉摇头道:“不算,我也利用了她,将计就计而已。” 南溪皱着眉头,忽然道:“你早知道了今晚上的事?” 宫墨玉拉着她在身边坐下,解释道:“罗岁宜这次和亲本身就有问题,她来之前我就让人去查了,北林皇帝不行了,皇室里血缘最近的就是那位七皇子,一旦皇帝驾崩,肯定要将七皇子迎回去。” “但摄政王不愿意。”南溪自动连接到了今晚刚听到的消息。 宫墨玉颔首:“没错,所以,他们要制造一场意外,一场七皇子不幸丧生的意外。” 这样一来,最可能登基的就是那位摄政王了,而且,七皇子在南岳国死掉的话,还可以推到南岳国身上,到时候,摄政王登基,南岳国还要支持他。 “北林怎么乱,跟我们都没关系,相反,它越乱,对我们越有好处。但它若是想要将南岳国牵扯进去,就是欺我南岳无人了。”宫墨玉寒声道。 南溪若有所思,忽然眸子一厉:“这跟你带着罗岁宜去逛街有什么关系?” 宫墨玉暗暗苦笑,他还以为南溪已经被绕进去了,没想到她居然这么快反应过来,不过,他喜欢极了这样聪明的太子妃。 “太子殿下不要告诉我,你是用美色让她放松警惕,从而出手?”南溪的目光有如x光,将宫墨玉从上到下扫了一遍。 宫墨玉感觉自己衣服被南溪的眼神扒光了。 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太子殿下这会儿被太子妃问的颇为窘迫,努力装作镇定,微笑道:“本宫岂是那样的人。” 南溪怀疑地看着他泛着粉色的耳朵尖,忽然露齿一笑,“是吗,不是用美色诱惑,就是想来真的了?” “绝不会,本宫更不是那样的人。”宫墨玉正色道,义正言辞。 南溪倒不是不相信他,就是想借着机会逗他两句,每次都被宫墨玉欺负,她早想报复回来了,好不容易揪着他的小辫子,哪儿那么容易就放弃。但看到宫墨玉这样了都不愿意跟她说,心里不免有些失落。 她不知道的是,此刻宫墨玉心里想的却是,欺负太子妃的人,都必须要付出代价。罗岁宜手上握着南溪的把柄,没关系,他也抓她一个把柄就是了,趁着她放松的时候给她致命一击,想必罗岁宜的脸色会很精彩。 没错,宫墨玉就是这么睚眦必报。 不过,这些就不必告诉南溪了。 ##第一百七十章 深夜来访 宫墨玉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不能久留,说完就站起身,准备离开。 但他刚站起来,耳尖微微一动,忽地将南溪扯到阴影里,沉声道:“有人来了。” 南溪半信半疑,她怎么没听到。不过宫墨玉说的话她还是相信的,两人屏息等待着。这一静下来,果然听到了很细微的脚步声,且那脚步声是朝着这边而来的,最终停在了门口。 “郡主,在下君华求见。”门外响起君华的声音。 南溪提起的心掉回了原地,但随即心里就涌上一股说不出来的味道,她这侯府是怎么回事,一个二个的,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都是你带的好头,南溪无声的白了宫墨玉一眼。 但宫墨玉现在比她更生气,眉头拧成一个川字,大半夜的,君华孤身来这儿做什么?纵然满心不悦,但君华这时候出现在这里,不得不让人将其与质子府的事情联系在一起。 这个君华,行为十分可疑,他千方百计接近南溪,只怕就等着今天这一刻。冷冷笑了笑,宫墨玉低声道“你去开门,本宫先不露面。” 说完,宫墨玉走到了屏风后。 南溪走去开了门,故意装作惊讶地道:“君华,怎么是你?” 君华脸色很凝重,至少南溪之前从未见他露出过这样的神色,他拱了拱手道:“郡主,深夜打扰,十分抱歉。” “先进来再说吧。”南溪打量了他片刻,暗暗有些惊讶,君华的气质全都变了,跟在蓝秀坊时判若两人。现在的他,更像是一柄出鞘的剑,周身萦绕着一种冷冷的气息,还莫名有种矜贵的意味。 心里隐隐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仿佛不管面前这个,还是之前那个君华,都不是真正的他。 “郡主,我想跟你做个交易。”君华直截了当,语气也不像之前,带着刻意的冷淡,而是十分的干脆利落。 南溪沉吟了一下:“什么交易?” “郡主帮我引见太子,我答应郡主一个条件。”顿了一下,君华补充道:“我记得郡主以前一直想要与太子解除婚约,我可以带郡主离开南岳国。” 南溪没想到他会这么说,瞥了一眼屏风,很感兴趣地道:“你要见太子做什么?还有,你当真能带我离开?” “只要郡主愿意,就可以。” 话音刚落,屏风后就转出一个人,只见那人穿着一身蓝色的衣袍,沉着脸,气势十分强大。他一出来,房间里的气压都随之降低。 君华惊讶不已,郡主房里,怎会有男人?但看到那张脸后,心里就是一个咯噔。这人竟然是太子,他连忙起身,躬身行礼:“君华参见太子殿下。” 谁知道宫墨玉如同没听到一般,反而阴沉着脸看向南溪:“你要离开本宫?” 南溪被问的一愣,要是之前这么问她,她的答案一定是肯定的,刚穿过来的时候她巴不得赶紧解除婚约,但现在不一样了,真要离开,她多少还是有些舍不得的。 见南溪不回答,宫墨玉怒气更甚,本就深邃的眸子,更是暗沉的不见底。南溪见状不好,连忙安抚:“我家在这里,我能去哪儿?” 宫墨玉身上那种渗人的寒气稍退,走近,低头凝视着南溪,一字一顿道:“不许离开,否则,本宫就打断你的腿。” 南溪愣愣地看着近在咫尺的俊脸,心里一阵恼怒,什么叫打断她的腿,她都还什么都没说,要不要这么霸道。可还来不及生气,宫墨玉已然退开,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摸了摸她的头,随后转过头,神情陡然变冷,阴沉沉睨视着君华。 君华还保持着躬身的姿势,神色平静,似乎对眼前一幕没有半分惊讶之情。宫墨玉盯了他半晌,语气莫测道:“你是何人,要见本宫作甚?” 君华不卑不亢道:“在下是北林国七皇子的侍从,奉七皇子的命令,前来拜见太子殿下。” “为何派你来,七皇子不亲自前来?” 君华沉默了一下,平静道:“启禀太子,今晚七皇子遇刺,受到了惊吓,如今卧病在床,没法亲自前来,还请太子恕罪。” “遇刺?怎么回事,据本宫所知,京城治安尚算不错,哪来的刺客?”宫墨玉眯着眼,慵懒地靠在椅背上。 君华忽然扑通一声跪下,哀声道:“太子殿下,七皇子已经不是第一次遇刺了,若非七皇子命大,如今早已是一具枯骨。” “到底是何人所为,刺客可有抓到?”宫墨玉微微倾身。 君华静了一会,才道:“是罗岁宜派来的人。” 宫墨玉颔首,冷淡道:“那是你们北林的事情,与本宫无关。你深夜前来,想要本宫怎么做,派人保护质子府?恕本宫直言,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在下想恳请太子,放七皇子回国。” 宫墨玉勾了勾嘴角,嘲讽道:“你们在我南岳地盘,尚且被三番五次刺杀,回到北林,以摄政王的权力,你以为你们还有活路?” “太子,相信您已经知道北林的情况,皇上病重,摄政王野心勃勃,如果七皇子死在了南岳国,届时摄政王登基,就可以以此为借口,光明正大的出兵攻打南岳,难道这是太子愿意看到的吗?”君华霍然抬头,直直地看着宫墨玉。 宫墨玉与他对视片刻,眼神一点点变冷,他倾身,寒声道:“你到底是谁?蓝秀坊的头牌?七皇子的下属?” 君华道:“在下是七皇子的贴身侍从,一直暗中保护七皇子,之前为了隐藏身份,不得已入了蓝秀坊。” 宫墨玉好像相信了,没有再多问,手指轻轻点在桌面上,半晌缓缓道:“罗岁宜找你们的麻烦,你该找回去跟她理论,人赃俱获,兴师问罪不会?这还需要我教?” 君华眼里划过一道光芒,知道宫墨玉这是松口了,连忙折身下拜:“多谢太子成全。” 爬起身匆匆离开。 罗岁宜是和亲郡主,她父王很可能是未来的北林皇帝,而七皇子只是一颗废棋,就算死了,对北林来说也兴不起一点风浪,对南岳来说,更是不痛不痒了。没有宫墨玉发话,谁敢去找她的麻烦? ##第一百七十一章 兴师问罪 有了宫墨玉这句话,一切都好办了。看来这步棋是走对了,只要宫墨玉愿意插手,他们应该能很顺利的回到北林。 当然,宫墨玉也不是省油的灯,要顺利回到北林,远不止这么简单。 宫墨玉难得没有在忠义侯府留宿,而是连夜回到了东宫,叫来暗一,沉声吩咐:“去查君华的底细。” “是,殿下。”暗一立刻答应下来。 君华肯定有问题,毋庸置疑,宫墨玉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猜测,但觉得太匪夷所思,还是要等到暗一查回来的消息才能确定。 翌日,南溪正吃着早饭,忽然隔壁传来一阵喧哗声,南溪筷子微微一顿,又接着吃自己的。倒是玉蝉跑去听了会墙角,兴高采烈的跑回来,“郡主,隔壁吵起来了,那个什么郡主派人去刺杀北林七皇子,被人家抓住,反过来讨要说法。这心也太狠了,居然刺杀自己人。” 陈嬷嬷叹气道:“这人啊,还是不能起坏心,做过的事,一桩桩一件件,老天爷都看着,等到倒霉的时候,全都反扑过来。” 玉环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也渐渐开始出来干活,她帮南溪布着菜,赞同道:“嬷嬷说得对。” 罗岁宜来的时候,她还在养伤,可从玉蝉她们嘴里,得知这个北林郡主处处针对自家郡主,对其印象也非常不好。 南溪慢条斯理的喝完碗里的汤,擦了擦嘴,道:“走,去看看戏。” 隔壁,七皇子眼圈发红,瘦弱的身躯风吹便倒,君华站在他身后几步远,一身黑衣,从蓝秀坊出来后,他就换了风格,只穿黑衣。 脚边,扔着手脚被废的刺客,对面则是神色阴沉的罗岁宜,她双手握成拳头,指甲死死掐进了掌心里,对地上的刺客视而不见。真是个饭桶,连个废物都搞不定。 “岁宜郡主,我从来没有得罪过你,可是你们家却紧追着我不放,即便到了南岳国,仍旧不肯放过我。你父亲送我来做质子,五年的时光,我一点自由都没有,活的像个傻子一样。你呢,你一来就让人刺杀我,我只想问问,到底为什么?”七皇子哀伤的质问。 罗岁宜脸青一阵白一阵,矢口否认:“胡说八道,七皇子岂能因一面之词就污蔑我,我好歹是你的堂妹,你是不是在南岳国呆傻了,连最亲的亲人都不信任了。” 君华的嘴角勾起一个轻蔑的弧度,不过他低着头,没人能看到。 “这是他亲口说的,你若是不信,我们就再问一遍。”七皇子气狠了,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红晕。 罗岁宜不屑地道:“问就问,只怕七皇子到时候要打脸呢。” “什么事,这么热闹。”一道淡淡的声音自大门口传来,罗岁宜一惊,脸上划过一抹惊慌,恶狠狠的瞪了七皇子等人几眼,迎了上去。 “太子殿下,你怎么来了?”罗岁宜已经收去了脸上的狠厉,笑的无比灿烂。 “本宫过来瞧瞧。”宫墨玉清冷的目光淡淡从她脸上扫过,抬脚往里走。 罗岁宜心里叫苦不迭,如果是平时,宫墨玉主动过来找她,她不知道得多高兴,但今天不一样,还有个烂摊子在等着她。不行,一定不能让宫墨玉看到里面的情形。 “殿下,等等。”罗岁宜情急下,拦在了宫墨玉面前。 宫墨玉停下了脚步,漆黑的眸子看的罗岁宜心慌,张口,磕磕绊绊地道:“不是,我有点事情,殿下改日再来吧。” 几乎是恳求的看着宫墨玉。 宫墨玉嘴角挂着冰冷的笑容:“罗郡主什么意思,你想让本宫来,本宫便得来,不想让本宫来,本宫便得离开?” “不,岁宜不是这个意思……” 宫墨玉直接绕过她,走了进去,很快,冷沉的声音便响起:“七皇子也在这儿?多日不见,七皇子看着好像不大好,怎么,叙旧还叙出眼泪来了?这个人是怎么回事?” 罗岁宜心都提在了半空中,急急跟了过去。 七皇子弯着腰,含着泪哽咽道:“请太子给我做主,我在南岳生活的好好的,岁宜郡主一来,就派了这个人过来刺杀我。我死了也就死了,天下人不知道,还以为是南岳的过错,容不得北林的质子。” 罗岁宜气的发抖,这个看着沉默寡言的七皇子,原来还有这么好的口才,这么会煽风点火,她真是小瞧他了。 “你胡说八道,这是我们北林的事情,跟南岳有什么关系?”罗岁宜气的大叫,恨不得冲上去扇他几个耳光。 七皇子哀伤的看着她:“罗岁宜,你真的把所有人都当傻子吗,我死在南岳,你说跟南岳一点关系都没有?说出去谁会相信。” 字字句句,都在说罗岁宜不怀好意。 罗岁宜心里大急,忙辩解道:“太子,你不要相信他,他胡说八道,北林跟南岳世代交好,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而且,我还在南岳,如果南岳跟北林不好了,那我岂不是自己在坑自己。” 宫墨玉撩开衣袍坐在一边,不置一词的听着。 罗岁宜心里发慌,又转向地上的刺客,厉声喝道:“到底怎么回事,你是谁家派来的,为什么污蔑本郡主?” 刺客身上血迹斑斑,手脚都已经废了,为了不让他咬舌自尽,牙齿也都已经拔光,一张口,一嘴的血水。 宫墨玉随意的投去一眼,刺客被他身上强大的气势压得没法动弹。明明他什么也没做,但被这样看着,他就瑟瑟发抖,想臣服,想将一切都和盘托出。 “你说啊,你昨天晚上还说是罗岁宜派你过来的,你怎么不说话了?”七皇子冲过去,揪着他的衣服使劲摇晃。 宫墨玉淡淡道:“说实话,可以死的痛快点。” 刺客抖了一下,他不怕七皇子,但宫墨玉一句话,却让他骨头缝都发寒。他现在已经够惨了,一心只想求死,只是死不成。此刻也顾不上罗岁宜杀人的目光,耷拉着肩膀,将罗岁宜的安排一五一十都说了出来,甚至还提到了罗岁宜是奉了摄政王的命令。 说的这么详细,由不得人不相信。 ##第一百七十二章 君华的身份 才说到一半,罗岁宜就忍不住了,鞭子挟着劲风破空而来,直取刺客的性命,嘴里还大叫着:“你敢胡说八道污蔑本郡主,本郡主先要了你的命!” 君华伸手握住了鞭子,在罗岁宜不可置信的目光里,狠狠甩开。鞭尾反弹回去,扫过罗岁宜的脸颊,留下一道血红的痕迹。 罗岁宜疼的红了眼圈,顿时勃然大怒,喝道:“你是什么东西,竟敢阻拦本郡主!”狠狠一鞭就朝君华挥了过去。 宫墨玉对两人的打斗视而不见,只是肃着脸,让刺客继续往下说,罗岁宜一见,哪里还顾得上君华,她现在要迎接的是宫墨玉的怒气。 “好一个北林郡主,打着和亲的旗号,目的却是想搞乱我南岳国,杀七皇子嫁祸给我南岳,然后就可以正大光明的出兵了,让我南岳吃了哑巴亏,还要被天下人戳脊梁骨。”宫墨玉挟着满身的怒气,厉声质问。 罗岁宜被吓到了,她还从没见过宫墨玉这副样子,又是理亏又是惊慌,良久才嗫嚅着道:“不是的,太子,你听我说,不是这样的,北林从没想过要跟南岳交恶。” “这种话,你自己会信吗?”宫墨玉冷笑不已。 罗岁宜总算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她不该不听父亲的话,鲁莽行事,倘若她不是为了尽快完成任务,直接让人去刺杀,还做的这么不周密,而是找个人潜伏进去,毒杀七皇子,神不知鬼不觉的多好。 而且,她怎么也没想到,一个五年无人过问的废物皇子,身边竟还有那么厉害的高手。如果不是那个人,七皇子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现在倒好,直说杀七皇子是为了给摄政王铺路,宫墨玉会怎么想她,怎么想他们北林? 罗岁宜心里乱糟糟的,说什么也不能承认杀七皇子是为了嫁祸给南岳,只能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就死咬着自己跟七皇子有私怨,杀他只是为了泄私愤。 “郡主真是下得去手。”宫墨玉冷冷的说了这么一句,就拂袖而去。 君华也扶着七皇子,随后离去,闹闹哄哄的院子,转眼只剩下罗岁宜和半死不活的刺客。罗岁宜眼神阴冷,狠狠地看了地上的人一眼,吩咐道:“把人丢到乱葬岗去,让他自生自灭。” 很快就有人将刺客抬了下去。 南溪就站在宅子的对面,将一切都看在眼里,罗岁宜吃瘪,她心情非常好。罗岁宜平时喜欢耍威风,今天完全耍不出来,明知道可能中了明天的计,却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这次后,关于南溪的那些过往,罗岁宜现在是提都不敢提,哪里还敢呈到御前,除非她想看到宫墨玉以北林刺杀七皇子嫁祸南岳为借口,挑起两边战争,不然只能夹起尾巴做人。 东宫,君华求见,宫墨玉让人进来。 “君华参见太子。”君华躬身行礼。 宫墨玉手上翻着几张纸,抬了下眼睛道:“七皇子的事情,本宫已经给你解决了,还有什么事?” 君华默了一下,道:“七皇子说,如果太子愿意放他回去,等他掌权之后,会以两座铁矿山一座铜矿山作为酬谢。” 南岳甚少有矿山,尤其是铁矿,在铁器发展起来后,非常受限,这些年想了无数办法,都没能解决这个问题。恰恰相反,北林境内多矿山,南岳愿意与北林交好,也是为了能让铁器正常流通。 若是能拥有自己的矿山,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宫墨玉面无表情道:“七皇子还真是孩子心性,三座矿山换一世至高无上的权力和富贵,还有一条命,是不是太儿戏了?不说父皇那边,便是我这里,也没得谈的。” 君华咬牙道:“只要太子愿意去皇上那里求情,条件太子尽管开。” 宫墨玉挑了挑眉,意外的看了君华一眼,然后开出了自己的要求。君华脸色苍白,若不是定力好,在宫墨玉提出要求的时候,就叫出来了。 “你可以回去跟七皇子再商议一下,如果不行就算了,我擅做主张答应了你们,父皇那边还不知道会不会同意。”宫墨玉善解人意地道。 君华知道他是故意这样说的,在这儿几年,他早就知道,南岳太子拥有很大一部分权力,皇帝十分信任他。 可是,明知道是这样,他却不能不答应,,最后还是达成了一致。双方约定,事成之后,北林送十座铜矿山和十座铁矿山过来,为防君华言而无信,七皇子要留下。 前面的还好,听到后面一条,君华失声道:“为何七皇子要留下?” 宫墨玉笑了笑,“北林大皇子,这难道不是要问你自己吗?” 君华的脸刷的白了,强作镇定道:“北林大皇子早已死去,我不是什么北林大皇子,只是个下人而已,太子不要认错人。” “你确定到现在还要隐瞒身份?”宫墨玉不疾不徐的晃了晃手上的纸张,上面是暗一查到的消息,明明白白写着,君华就是北林当年在大火里丧生的大皇子。 原本大皇子第二天就要被封太子,结果头一天晚上,居住的宫殿走水了。清理时找到大皇子尸骨,就此认定大皇子薨逝。 而北林皇室向来子嗣单薄,大皇子下面,北林皇帝倒是又生了几个皇子,可惜全都夭折了,直到双生子的出现,总算存活了下来。 只是,双生子若要当皇帝,是要杀掉另外一个的,当时君华的伯父就提议将双生子中的小的,也就是七皇子,送到当时关系紧张的南岳当质子,一当,就是五年。 没想到,大皇子出现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 离别前 君华见宫墨玉都已经查的清清楚楚,也不再遮掩,站直身体,整个人气势顿时一变:“太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宫墨玉一手撑着下颌,眼神晦暗不明:“从我见到你的第一眼开始。” 君华一愣,随即苦笑,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暴露了,不过他还是有些好奇,大火后,他就改了本来的容貌,连以前见过他的罗岁宜都没认出来,宫墨玉为何那么肯定? “我可以问一下,太子是如何发现的吗?” 宫墨玉也不瞒着,告诉他:“首先,七皇子身边的人,当初就已经筛查过,绝不会有你这样的高手,其次,七皇子叫你为哥哥,最后,七皇子非常信任你,什么事情都交给你处理,还有,他不自觉流露出的依赖和仰慕,不像主子对下属,就是弟弟对兄长的依赖。” 顿了一下,宫墨玉面无表情道:“你在南岳蛰伏五年,除了暗地里保护七皇子,还有就是一直在寻找机会,可惜始终没找到合适的人。直到南溪出现,你慢慢的接近她,为的就是今天吧?” 君华无话可说,心服口服,至于宫墨玉提出的留下七皇子继续为质子一事,他犹豫许久,最终还是答应下来。 北林局势很复杂,他这一去,结果是好是坏很难说。现在带七皇子回去,未必能保得住他,还不如让他待在南岳国,等一切尘埃落定,再把人接回去。相信宫墨玉看在二十座矿山的份上,不会为难他弟弟,也会尽全力保护他的安全。 结果双方都比较满意,宫墨玉当即将此事汇报给宫凌云,宫凌云对他的安排没有异议,还派了不少人加大对质子府的保护。 忠义侯府,后院里,此时正热闹不已,一群孩子在湖里游水,借着荷叶的遮掩,玩起了捉迷藏的游戏。一会儿消失不见,一会儿又突然冒出来,嘻嘻哈哈,笑成一团。 南溪抱着小狗儿倚在栏杆上,看着孩子们玩游戏,嘴角噙着笑,手上有一下没一下的给小狗儿梳理着身上的毛发。 “你也想下去游水?”南溪笑笑地道。 小狗儿立在她膝盖上,圆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玩的开心的孩子们,南溪竟从里面看到了渴望。 “现在还不行,你太小了,等你长大一点,我带你去玩。” 小狗儿好像听懂了,呜呜的叫了两声,高兴的一个劲的蹭南溪的手。 君华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副画面,精致的八角亭里,南溪抱着一只巴掌大的小奶狗,神色温柔的轻声细语。他不禁放轻了脚步,怕打扰到这副画面。 南溪一抬头看到了他,脸上闪过一丝讶异,很快道:“大皇子来了。” 君华脚步一顿,苦笑道:“你知道了?” “我听说你马上要动身回北林了,什么时候?”南溪上下打量着他,只觉得神奇,君华竟然是北林国的大皇子,宫墨玉告诉她的时候,她一度不敢相信。 君华难得柔和:“很快就动身了,这么长时间多谢郡主照拂,离开前我想请郡主去不醉楼吃顿饭,不知道郡主愿不愿意赏脸?” 请吃饭不去是傻子,南溪很干脆的答应下来,起身时只听哗啦一声,小虎牙湿淋淋的从水里出来,随意将岸上的衣服往身上一裹,跑过来道:“郡主,小狗儿给我吧,我帮你照顾。” “好啊,你们也不要在水里玩太久。”南溪将小狗儿交给小虎牙,叮嘱道。 小虎牙认真道:“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它的。” 他手下那群小孩儿都喜欢小狗,撺掇着让他来要过去,小虎牙则很想帮南溪干点活,哪怕只是帮着看小狗这样的事。 南溪笑了笑,跟着君华一块离开,君华走出老远,还在不停回头,弄得南溪有些奇怪,打趣道:“我家花园有什么宝贝吗,瞧你看的都舍不得挪动脚了?” 君华沉吟着道:“我只是觉得那孩子有点眼熟。” “不能吧,小虎牙他们是我从牙行救回来的,大皇子怎会认识他?”南溪只以为他认错了人,并没放在心上。 君华也觉得自己是想多了,两人的脸虽然很像,但那人却是个成年人,这个却只是个孩子而已。若说是他儿子,以他的年纪,也生不出这么大的儿子来,估计是自己老眼昏花了。 不醉楼临河,一条拱桥穿河而过。楼里一如往昔的热闹,君华进去后跟伙计说了声,伙计便领着他们去了二楼的雅间,竹字号的雅间布置得也如青竹林一般,散发着淡淡的青竹气息。 “上菜吧。”君华吩咐,很快,一道道菜便端了上来。 君华跟南溪道谢,举杯道:“多谢郡主,我先干为敬,郡主随意。” 说着,仰头一饮而尽。 南溪略一思忖,便明白了,她帮了君华几次,每一次都是有目的的,唯有质子府那一次,全然是看不惯罗岁宜的行为。 “你知道是我?”南溪有些惊讶。 君华颔首,若不是南溪躲在暗处弄出声音,只怕七皇子早已经命丧黄泉,他当时真的没把握在保全龙虎符的时候,还能保住弟弟的命。 南溪恶作剧的笑了一下,道:“那你知不知道,那天去的还有宫墨玉?就算我不出手,宫墨玉也不会坐视不理。” 君华讶异,这他倒是没发现,勾了勾嘴角:“太子功夫高我许多,我不知道也是情有可原。” 南溪愤愤,这是侧面说她功夫弱?功夫高有什么了不起,遇上本姑娘的毒,还不是得趴下叫姑奶奶。 “这个,算是君华的一点心意,感谢郡主这些时日的帮助。”君华拿出一个锦盒推过去。 南溪有些意外,君华竟然准备了礼物,她两手空空的,反而有些不好意思。 “里面是什么?”钗环玉佩之类的,她不打算收。 君华笑笑,放轻声音道:“郡主等我离开再打开看,里面是我在蓝秀坊时查到的一点东西,应该可以帮到郡主。”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多谢了。”南溪本来还有些犹豫,听君华这么一说,也不再忸怩,直接收下了,她直觉里面的东西不会简单。 君华微微一笑,道:“不必客气,山水有相逢,后会有期。” ##第一百七十四章 不要惹我 吃完饭,两人在不醉楼门口分开,南溪看着君华走远,心里也不禁染上了一丝愁绪。 她与君华的交集不算多,但还挺同情他的遭遇的,本是天潢贵胄,却沦落到在蓝秀坊里隐藏身份讨生活,江山都差点成了别人的。 这一去,希望他能够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吧。 “好一个大胆开放的明安郡主,竟然当众跟男人幽会,还收别的男人的东西,我瞧瞧这是什么,这么精致的盒子,不会是什么定情信物吧?” 南溪被人撞了一下,手上的盒子竟然不翼而飞,她满面寒霜的盯着拿着盒子的罗岁宜,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还给我!” 罗岁宜嘿嘿一笑:“想要?自己过来拿啊。” 南溪神情恐怖,盯着罗岁宜的目光称得上厌恶至极,罗岁宜笑容收敛了一些,不会很快又兴奋起来:“不会真的是定情信物吧,那我倒是要看一看了。” 说着,就伸手准备打开盒子,但那盒子是上了锁的,罗岁宜摆弄了许久没打开,竟想着往石头上磕。 南溪怎会让她得逞,身形一晃,迅速逼近,一手去抓罗岁宜的脸,一手去抓她手上的盒子。罗岁宜一动不动,只是伸出手,将锦盒悬空放到江面上,嚣张道:“你敢过来,我就把锦盒扔下去。” 南溪硬生生停下脚步,按捺住满心的焦灼,道:“你想做什么?” 罗岁宜眼珠子一转,道:“你跟我去宫墨玉那里,承认你跟别人有私情,我就将盒子还给你。” 南溪用看疯子一样的眼神看着她。 “我数三声,数到三你不说话,我就把盒子扔到江里去了哦。”罗岁宜扬起笑脸,笑容十分灿烂。 南溪闭了下眼,清丽的脸上满是忍耐。 “一……”罗岁宜开始数数,“二,三……” “我答应!” “哎呀,怎么掉下去了。”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南溪脸色一变,飞快奔过去,探头往下一看,下面哪里还有锦盒的踪影。南溪直接从桥上绕过去,下到河岸边,询问船上的人,有没有看到一个锦盒,得到的答案无一例外都是没有。 南溪撩起衣服就跳进了河里,罗岁宜愣了愣,不禁跌足叹息,早知道那东西如此重要,就不该丢到河里去的,拿在手里威胁南溪,不比什么都强? 南溪寻了一圈,没有找到,湿淋淋的从河里出来,直接走到罗岁宜面前,啪啪甩了她两个耳光,冷冰冰地道:“这两巴掌是送给你的,罗郡主,没人教过你,不要随便动别人的东西吗?” 周围人都看呆了,反应过来后就都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罗岁宜火冒三丈,抬手就要还回去,南溪眸光一寒,扬手撒出一包白色的粉末,罗岁宜大惊:“你往我身上撒什么东西了?” 南溪警告地道:“穿肠毒药,不要来惹我,罗岁宜。” 说罢,扬长而去,留下罗岁宜面对着一众目光,又是羞愤又是恐惧,周围人纷纷给她出主意。 “快点去医馆找大夫看看吧,真的是毒药耽误时间就不好了。” 罗岁宜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没事的,她哪里敢真给我下毒药,不过是嘴上说说而已。” “这可难说,那可是明安郡主,她什么都做得出来,之前活活打死了一对夫妻,还将人鞭尸了呢,还是去医馆看看吧。” 众人都纷纷附和,南溪在外的凶名,可见一斑。 罗岁宜心里也不禁开始打鼓了,之前她为了对付南溪,从九公主那里知道了不少南溪的事情,不过打死人这件却没听说过。只是南溪刚才看她的眼神,的确十分恐怖。罗岁宜越想越害怕,这时候身上也开始不舒服了,她再顾不得什么,慌慌张张的去了医馆。 南溪回到府里,将两个丫头和陈嬷嬷吓了一跳,全都围了过来。 “郡主这是怎么了,哎呀,衣服全都湿了。” 南溪摆了摆手,刚想说没事,一阵风吹来,不禁结结实实的打了个喷嚏。丫头们顿时忙了起来,烧水的烧水,拿衣服的拿衣服,什么也不让南溪说,就将她推进了浴房。 南溪舒舒服服的泡了个澡,心情也好了一些,随意披了件纱衣出来,却没想到,一开门,就看到屋里多了个人。 宫墨玉斜倚在榻上,俊脸沉静,手里拿着她惯常翻的一本书,听到动静,抬起头,四目相对。宫墨玉眸子微微暗了一些,只见南溪披着一头青丝,红色的薄纱贴在她身上,恰到好处的勾勒出她曼妙的身躯,若隐若现的风情最为致命。 平时南溪都裹得很严实,连艳丽点的衣服都没有,今天穿成这个样子,真是太少见了。 南溪脸红了红,暗骂宫墨玉神出鬼没,取下屏风上挂着的衣服穿好,让人鼻血喷涌的好身材霎时被裹得严严实实。宫墨玉有些遗憾的收回目光,回味了一下刚才看到的美景,声音有些喑哑:“怎么这时候沐浴?” “想洗就洗了,还要定个时辰不成?”南溪拿过干毛巾,漫不经心的擦着头发。 宫墨玉低低一笑,走过去,挑起南溪一缕湿发,放到鼻间下方轻嗅,一股桂花的味道,十分好闻。宫墨玉又多嗅了两口,才戏谑开口:“听说今日太子妃当街掌掴北林郡主,还当着众人的面给罗岁宜下毒药,吓坏了一条街。” “那我的凶名岂不是人尽皆知了?”南溪饶有兴味地道。 “太子妃凶不凶我不管,我就想知道,那穿肠毒药还有没有了,也给本宫一些。”宫墨玉手指绕着南溪的顺滑的头发打转,被她一把抢了回来。 “你要穿肠毒药做什么,要去害谁?” 宫墨玉森然一笑:“还能有谁,自然是北林那个狡诈的大皇子。” ##第一百七十五章 灭门 南溪心想,君华不都要走了吗,怎么又惹到他了。 “没有。”南溪干脆的拒绝。 宫墨玉幽幽道:“莫非太子妃也被他一个锦盒收买了?” 南溪毫不意外他会知道,不醉楼门口的事情还不定传的怎么样了,她给罗岁宜用的只是普通的痒痒粉,只要去医馆看了就会知道。但是,她肯定错过这么好抹黑她的机会,肯定会倒打一耙。 “我说是会怎样?” “将阿溪关起来,直到我消气为止。”宫墨玉半真半假地道。 南溪沉默了,看来关人这个梗是过不了了。想了一下,她还是决定将锦盒的事告诉宫墨玉:“君华说里面会有我们能用到的东西,或许是关于蓝秀坊的秘密,我还没来得及看,就被罗岁宜丢进了水里。” 南溪语气越来越冷,宫墨玉扶着她的肩膀,道:“我让人去附近仔细搜寻,说不定还能够找回来。” 对此,南溪不抱希望,她当时就下去寻了,却没再找到,隔了这么久,只怕早就被人拿走了。那个盒子光看表面挺贵重的,捡到的人只要贪心一点,打死不认,有什么办法。 “也许,我可以再去找一下君华……” 宫墨玉打断她的话:“他已经离开京城了。” 南溪惊讶:“这么快,不是说过几天吗?” “宜早不宜迟,北林那烂摊子,他越早回去越好。何况,罗岁宜失手,摄政王那边也会得到消息,加快篡位的速度也难说。”宫墨玉淡淡道。 南溪忍不住有些焦躁,这样一来,盒子里放的什么东西,当真就没法知道了。 …… 文阳侯府。 书房里,文阳侯猛地站起来,睁着牛一样大的眼睛,急切道:“你们真的找到了?快点把证据拿给我看。” 对面站着一高一瘦两个人,瘦的那个拿出一份资料,道:“侯爷请看,这是我们按照您的要求查到的信息。” 文阳侯一目十行的翻完,哈哈大笑起来:“不是二皇子干的,太好了,我外甥是冤枉的,哈哈,我这就去面见太子,将这个消息告诉他,让他放二皇子一马。” 一高一瘦两人对视一眼,道:“侯爷,您要的东西我们找到了,您看是不是把剩余的银子结一下?” “结,结。”文阳侯心情大好,只要二皇子能保住,银子迟早会回来,大手一挥,让管家带两人去账房领钱。 这次为了能将二皇子捞出来,文阳侯可是下了血本,找遍了消息灵通的人,皇天不负有心人,可算是有了好消息。 文阳侯当即就要拿着证据去见宫墨玉,夫人急忙把人拦住:“老爷,这深更半夜的,太子肯定也歇息了,等明日再去吧。” 文阳侯拍了下自己的脑袋,喜滋滋地道:“看我,高兴傻了,行,就听夫人的,明天再去。” 夫人又道:“依妾身之见,老爷最好还是先去见皇上。” 文阳侯奇怪道:“为什么?” “二皇子与太子是竞争关系,而皇上,是二皇子的父亲,你去见太子,说不定太子根本不愿意见到这些,想办法把路给堵了,就麻烦了。” 文阳侯恍然道:“夫人说得对,二皇子当初想取代他的位置,他自然不想见到二皇子好的,那行,我明天就先去见皇上。” 两人商议已定,他拿着好不容易得来的证据,这里翻翻,那里看看,嘴上还念叨着什么,看的夫人好奇不已,问道:“老爷,你在做什么?” 文阳侯理直气壮地道:“找个地方将这些证据藏起来。” 夫人噗嗤一声笑了:“就一晚上而已,老爷,别折腾了,照我说,就放在桌子上好了,明早起来,拿着证据就可以进宫了。” “不行,要是有人潜进来,将证据偷走了怎么办,这可是我外甥的性命,我文阳侯府下半辈子的荣华富贵,我得好好藏起来。” 夫人干脆也不管他了,打着哈欠上床睡了。文阳侯到底还是不放心,将证据压在了枕头底下,这才躺上床休息。 另外一边,高瘦组合领了一大笔银子,高高兴兴的离开了文阳侯府,谁都没发现,下人院里悄然探出了一个头。一个瘦小的身影快速爬上围墙,翻墙离去。 “这侯府就是有钱啊,五万两随随便便就拿出来了,咱哥俩这辈子都不用发愁了。” “做有钱人的生意就是好赚钱,咱们以后多去人多的地方走走,没准又能听到看到些什么,谁知道又会有哪个有钱人花大价钱来买呢。” 两人哈哈大笑。 “嘎。”笑着笑着,忽然卡住了。 “谁?”高的那个厉声喝道。 万籁俱寂的夜晚,悄无人息的街道上,身边忽然多出了几道黑影,任是再胆大,也会被吓得屁滚尿流。 黑影不答话,如死神一样,缓缓靠近。 “别过来……他们有刀,跑啊。” 两把匕首闪着寒光,破空而来,一人被扎中后脑勺,一人被穿透左背,短促的哼了一声,都倒地不起。 忠义侯府,宫墨玉与南溪正睡着,忽然屋顶传来声音。 宫墨玉倏尔睁开眼睛,快速拿过旁边的衣服披上,打开门,又随手关上,只见暗一一脸凝重的站在门外。 “殿下,不好了,文阳侯府出事了。” 宫墨玉皱眉想了一下,才将文阳侯与那个中年男人的脸对上,随口问道:“怎么了?” “昨晚,文阳侯府被人灭门了。” 宫墨玉神色一变,语速极快的吩咐:“立刻派人去侯府,将现场保护起来,任何人不许放进去。” “是,殿下。”暗一转身欲走。 只听身后宫墨玉忽地失声叫道:“不好。” 文阳侯是二皇子的外家,为什么无缘无故被灭门,难道…… 暗一紧张道:“殿下,何事?” “天牢可有消息传来?”宫墨玉神色凝重。 暗一摇头道:“没有,一切正常。” 宫墨玉果断道:“你带些人去天牢,见到不对的人,不必多问,直接抓起来,另外,让暗二带人去文阳侯府走一趟。” 暗一领命而去。 ##第一百七十六章 烧毁的信件 宫墨玉深吸了口气,轻轻推开门,本不想惊动南溪,谁知南溪早已醒过来,俏生生的就站在门口。 宫墨玉一时哑然,沉默半晌才道:“阿溪,我有事要想离开,你可以多睡一会。” “我听到暗一说出事了。”南溪满脸的担心。 宫墨玉也不瞒她,一边整理衣服一边道:“对,文阳侯府被灭门了,我现在要马上过去一趟。” 南溪立刻道:“我跟你一块过去。” 宫墨玉反而愣了一下,蹙眉道:“你不必去……” “二皇子可能是我的杀父仇人,这件事跟他有关系,我必须过去,而且,我是大夫,万一有伤者,我还能及时医治。”南溪坚持。 宫墨玉拗不过她,只好把人带上。 他们到的时候,京兆府尹也正好带人过来,一溜的火把。张大人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给宫墨玉见礼:“参见太子殿下。” “不用多礼,进去吧。”宫墨玉微一颔首,率先抬脚进去。 院子里也早已经点上了火把,暗二的人守在外面,团团将府邸围起来,还有人在灭火,索性火不是很大。 南溪也跟着走了进去,一进去,一股浓浓的血腥味扑面而来,熏的人几欲呕吐。 虽然有过心理准备,但看到里面扭曲的尸体堆到处是血的情况,南溪的脸脸还是忍不住白了白。宫墨玉沉着脸,回身对她道:“受不了就先出去。” 南溪固执摇头:“我没事。” 她做手术的时候,也见过死人,只是一下子看到这么多,对视网膜冲击太大了。 官差已经将尸体都拖到了院子里,整整齐齐,六十三具,每个人都是一刀毙命。 “殿下。”张大人拱了拱手,翻查着尸体道,“这些人都是睡梦中被杀的,所以没有一个反抗,其行为实在令人发指。” 宫墨玉目光在几十具尸体上逡巡,出声道:“文阳侯不在。” 张大人指着两具焦黑的尸体道:“那就是文阳侯和夫人的尸体,侯爷和夫人的卧房被烧了,所以尸体被烧的面目全非,下官也是从侯爷的体型上认出来的。” 宫墨玉面无表情的看了地上的尸体一会,转开视线,道:“府邸搜查过了吗,有没有活口?” 话音刚落,就有官差架着一个丫头过来,那丫头二十多岁的样子,这时候吓得眼神涣散,手脚发软,一直在哆嗦。官差一把人放下,她就软在了地上。 “幸存者?”张大人一喜,连忙问道。 官差拱手道:“殿下,大人,这个丫头是侯爷和夫人房里伺候的人,只因凶手作案时她刚好肚子疼,去了茅房,后又躲在了柴堆里面,这才保住了性命。” 张大人走过去,蹲下/身,问声细语道:“姑娘别怕,你现在安全了,告诉本官,昨晚你看到了什么?” 丫头脸色发白,身体蜷缩成一团,只是呆滞的看着地上,问什么都不出声。张大人试了几次,摇了摇头,遗憾道:“她吓傻了。” 看来这唯一的目击证人也没用了,只能带回去慢慢治疗,等她恢复了再说。 “我来看看。”南溪这时候走过来,翻看了丫头的眼皮,又试着与她沟通。 京兆尹迟疑地看了看宫墨玉,这是他们唯一的证人,不能出半点差错。 宫墨玉却道:“让她看。” 太子发话了,张大人也不好再说什么,反正不管出什么事,都有太子担着。 “怎么样,能治好吗?”宫墨玉开口询问。 南溪点了点头:“可以,不过要慢慢来,一时半会可能好不了。” “那就慢慢来。”宫墨玉一锤定音。 这时候,一个官差负责搜查院落的官差急匆匆跑来,手上捧着什么东西,“殿下,大人,小人在文阳侯卧房里发现了这个。” 两人同时看过去,张大人皱眉道:“看着像信件,被烧成了这样,还怎么看?” 宫墨玉接过来,手指点在末尾的一行字上,这行字看不出什么来,但末尾的落款却很有意思,像是个一个人名。 “夜辰,大人认识这个人吗?” 京兆尹摇头:“从未听过。” 宫墨玉拧着眉头,缓缓道:“他们为什么独独只烧了卧房,而不是将别的地方一起烧了?” 张大人一惊,宫墨玉已经转头看向那官差:“你在哪儿发现的信件,具体点。” 官差道:“回太子,小人是在枕头底下找到的。” 宫墨玉笑了,笑容透着寒意,他晃了晃手上残缺的信件,道:“不用找了,他们的目的就是烧了这些信件。” 张大人有些接受不能:“这到底是因为什么,为了几封信,竟然下此毒手。” 宫墨玉心里想的远比张大人要多,但现在还不是说出来的时候,所以他保持了沉默。 天渐渐亮起来,地上的血彻底凝结起来,宫墨玉将信收起来,抬头看了看天,道:“该上朝了。” “这丫头你们准备怎么办?”南溪走过来道。 京兆府尹道:“她是本案唯一的证人,自然是要带去府衙安置。” “可她现在什么都不知道。” 宫墨玉道:“你会治好她,对吧,阿溪?” 南溪点头,认真道:“我能,但我要把人带回去。” 京兆府尹皱眉,还没来得及说话,宫墨玉就答应下来:“好,我会派人将她送到忠义侯府。” 张大人期期艾艾的开口:“太子,郡主,这不好吧,她现在是重要证人,按理说,应该待在官衙才是最合适的。” 宫墨玉淡淡道:“你是说,她在忠义侯府不安全?” “下官不是这个意思……”张大人挣扎道。 宫墨玉道:“不用说了,满京城里,她待在阿溪身边是好的最快的。” 南溪也道:“大人,等她恢复过来,南溪一定将人送到官衙去,绝不跟您抢人。” 张大人苦笑,还能怎么办,只能答应下来。 ##第一百七十七章 二皇子死了 宫墨玉派了两个人,帮南溪将人送回去,然后准备去上朝。走出侯府大门的时候,有个差役小跑着过来,看到两人出来就停下了脚步,行礼道:“禀太子,大人,小人在前面的巷子里发现了两具尸体。” 张大人的脸立刻就皱了起来,这还有完没完了,看了面无表情的宫墨玉一眼,对那差役道:“在哪儿,带本官和太子去看看。” “是。” 发现尸体的地方,距离文阳侯府很近,但是看穿着,并不是侯府的下人,不过死亡方式跟侯府的人很像,都是一刀毙命。 “殿下,这……”京兆府尹查看了尸体后,有些无措,求救的看向宫墨玉。 怎么他上任以来,京城的事就没有断的时候,再这么下去,他仅剩的几根头发都快秃了。宫墨玉神色还算正常,沉吟了一下,道:“先把人带回去让仵作验尸,确定身份,如果没人来报失踪,就将消息扩散出去,看有没有人来认领。” 京兆府尹连忙照做,这时候,周围的人已经陆续起来,为了不引起恐慌,京兆府尹让人加快了速度。饶是这样,还是有几户早起的人家在探头探脑。 宫墨玉也没多耽搁,嘱咐完之后,立刻赶去宫里上早朝,今日的朝堂,注定是不平静的。文武百官分两列而站,宫凌云威严的大步走进来,在龙椅上坐下,一开口就是文阳侯府灭门的事。 这事发生在几个时辰之前,那时候大家还在睡梦中,宫凌云却能如此迅速的了解,让大臣们后背都有些发寒。 一些大臣直接从家里赶来上朝,甚至都还不知道昨晚发生的惨案,听闻后全都面带惊恐的窃窃私语起来。 皇帝听了一会,有说是私人恩怨的,也有说是文阳侯得罪了很厉害的人,被人过来寻仇,总之众说纷纭。 他心里也非常恼火,二皇子现在虽然被关在牢里,但皇子的封号并没褫夺,所以文阳侯一家还算是皇亲国戚,这寻仇的如此明目张胆的来京城杀人,岂不是直接打他皇室的脸? “着京兆府尹全力调查此事,务必要查清楚情况,将歹人早日捉拿归案。”宫凌云最后冷着脸,扔下了这么一句,就宣布退朝,临走前将宫墨玉叫到了御书房。 “太子对这事怎么看?”宫凌云在椅子上坐下,神色莫名的开口。 宫墨玉拱手道:“儿臣也是今天凌晨得到的消息,已经前去文阳侯府查看了情况,凶手应该不止一个人,动作十分利落,加上夜深人静,以至连邻居都没惊动,另外,文阳侯夫妻卧房被烧,儿臣在里面找到一些被焚烧的信件。” 说着,将残缺的信件递过去。 “这些能说明什么?”宫凌云实在看不出这被烧的只剩下一个角的东西能看出什么,仅靠那几个残余的字,一没有姓的名字?又不是神仙。 宫墨玉解释道:“文阳侯卧房有被翻过的痕迹,可以肯定对方是在找东西,但没找到,所以一怒之下,把人杀了,然后又放火毁灭证据。差役是在搜查的时候,发现了文阳侯枕头底下的这几封信。” 宫凌云沉默许久,才道:“文阳侯府全都被灭口,太子觉得,会是因为什么?” “儿臣,尽力去查。”宫墨玉只能这样说,虽然他知道很困难,唯一知道一点真相的,大概就只有被南溪带回去的那丫头了。 宫凌云显然也想到这一点,叹了口气,道:“文阳侯胆小懦弱,二皇子一事都未牵连他,没想到会遇到这样的事。” 如今贵妃这一支,也就独独剩下天牢中的二皇子一人了,宫凌云想到往日贵妃的好处,不免对二皇子有了几分怜惜。 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韩公公匆匆而入,两人都有些惊讶,韩成不是这么不懂规矩的人,能让他这么不知礼数的撞进来,一定是发生了特别严重的事情。 宫凌云不悦的看过去:“韩成,你做什么?” 韩公公急忙欠身行礼:“回皇上,殿下,天牢那边传来消息,二皇子和陈大人等全都被杀了。” “你说什么?”宫凌云眼前一黑,他刚刚还在想贵妃的好,一转眼,二皇子也没了。 宫墨玉上前一步,关切道:“父皇保重龙体。” 宫凌云气的脸都青了,厉声吼道:“太子,朕命令你,即刻去捉拿凶手,朕要诛他们九族!朕要将他们千刀万剐!” “儿臣遵命。”宫墨玉拱手应下,转身快步退了出去。 离开御书房后,宫墨玉立刻去找暗一,暗一正从天牢那边赶过来,刚经过一场打斗,暗一衣服和头发都是凌乱的,胳膊上还残留着血迹,他却没顾得上这些,见到宫墨玉立刻道:“殿下,二皇子没了。” 宫墨玉神色凝重:“我知道了,到底怎么回事?” 暗一道:“属下按照您的命令,带人赶到天牢,但是还是晚了一步,到的时候,天牢从狱卒到犯人,全都被屠杀殆尽。所幸他们还没来得及撤退,属下立刻带人拦截,并且想活捉几个,但那些人都是死士,见打不过,就全都自尽了,属下有罪,没来得及阻止。” 宫墨玉越听脸色越难看,现在却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他脚步一转,道:“去天牢。” 此时,整个天牢宛如炼狱,血汇成了一条溪流。宫墨玉走到一间牢房,里面关押的正是宫墨翼,只见他仰面躺在地上,眼睛大睁着,脖子却有一条手指粗的血痕。 他死不瞑目。 宫墨玉走过去,静静看了他一会,然后蹲下/身,伸手,将他的眼睛合上了。 纵然宫墨翼犯下的罪行足够他去死了,可却不是这样的方式,而且,他身上还有很多秘密没有查清楚。 而现在,这些秘密,都随着二皇子的死亡,被带入地底下。 宫墨玉忽然发现,这个场景,与之前卫琅一家被杀的画面何其相似。他霍然站起身,这两件事的幕后黑手,会不会是同一个人? ##第一百七十八章 怀疑 “殿下?”暗一一直跟在身后,此时被自己主子突然起身的动作吓了一跳。 宫墨玉看着他,神情前所未有的严肃:“暗一,我问你,卫琅一家在天牢被杀,凶手是谁?” 暗一有些糊涂,小心翼翼道:“不是二皇子吗,因为他指使卫琅谋害忠义侯,事情败露后,便将卫琅一家都杀害了。” 这些事情他都有参与,所以知道的很清楚。 说着说着,他觉得不对劲了,如果卫琅是二皇子杀的,那二皇子又是谁杀的?这两者的手法很相似,不会是二皇子自己养的人,反过来把他给杀了吧。 “殿下,这,难道卫琅一家不是二皇子杀的?”暗一说的心惊胆战,“可是,我们明明在暗室里发现了两人的信件来往,除了二皇子,还会有谁去杀卫琅?” 宫墨玉闭了下眼睛,再睁开时,眼里一片冷然:“我们应该是被骗了。” 从卫琅的事情开始,到蓝秀坊走水,再到后来一切证据都指向二皇子,似乎一直有双手,在刻意引导着他们。 暗一也很快反应过来,暗暗心惊,如果这一切,都是幕后之人操纵的话,那也太可怕了。此人能培养出这么多的死士,地位绝对不低。 宫墨玉一一查看那些死士的脸,自然无一例外都不认识,又在天牢里走了几圈,没有发现任何信息,宫墨玉扔下一句“赶紧将这里清理干净”,就快速离开了。他要回去好好看看当初的那些所谓“证据”。 就在宫墨玉为这两桩案子忙的焦头烂额时,宫凌云也没闲着,他几乎每一日都要询问一遍调查进度,但案子似乎就定格在了那几封烧的残破的信上,再没有了任何进展。 养心殿,宫凌云面前忽然出现一个人,那人单膝跪地,恭敬道:“陛下,属下去了一趟文阳侯府,在书房里发现了这个。” 宫凌云接过,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脸色先是无比凝重,然后又是惊讶,最后则变成了不可置信,那双凌厉幽深的眸子里,翻涌着叫人畏惧的情绪。 等他看完,神色却已经恢复了平静,声音也与往常无异:“这书信怎么让你找到的?” “殿下他们应是将重点放在了文阳侯的卧房,所以书房里搜的不是很仔细,碰巧让属下找到了这封信。”侍卫回道。 “朕知道了,你下去吧。”宫凌云挥了挥手。 等人走后,宫凌云又看了一遍信,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可以看出来,这封信与宫墨玉带给他的那一封是一样的,不过,那封被烧的面目全非,而这一封却是完整的,完整的记录着,宫墨玉为什么要杀二皇子和文阳侯,因为对方许给他很多福利,且还要帮助他早日登基。 宫凌云气血上涌,太子就这么迫不及待吗,他都已经是太子了,就那么巴不得朕赶紧死?宫墨玉是他一直非常得意的儿子,从小到大几乎没让他操过心,结果到头来,发现这儿子竟然在算计他? 理智上,他觉得这封信的真假有待商榷,但情感上,他实在接受不了。而且,二皇子的死,多多少少也给了他一些刺激。 他很能理解宫墨玉为什么要下狠手,毕竟,二皇子试图抢夺他的位置,宫墨玉感觉到了危险,想要置人于死地也不是没有可能。文阳侯那边也说得通,因为他们抓到了太子的把柄,所以太子先下手为强。 宫凌云将手里的信纸攥成了一团,他深吸口气,压下心里的焦躁,他不能冲动,至少目前为止,宫墨玉在他面前没有露出半点马脚,他也需要观察一番。 …… “小红,吃饭了,你今天想吃什么,快过来看,厨房今天做了好多菜,有松鼠桂鱼,糖醋白骨,千张肉,还有你最爱吃的鱼香肉丝,想吃吗?”南溪笑笑的看着呆呆坐在椅子上的红衣女孩,声音十分柔和。 小红听到声音,迟钝的转过头,去看南溪。她还很呆,但这个动作已经是很了不得的进步了,刚被带过来的时候,她只会蜷缩在角落里,什么也不说,一碰,就瑟瑟发抖。 南溪也不着急,耐心的陪她聊天,她以前也是学过一些心理疏导的,知道一些相关的理论知识,依葫芦画瓢的实践了一番,没想到效果还不错。 小红这个名字,是看着她穿的红色衣服起的,叫了几次后,丫头已经有了反应。 玉蝉高兴道:“郡主,她听到了,应该很快就能说话了。” 她们都知道,小红是文阳侯一案最关键的人,所以这几天没少跟着揪心。听说案子一直没有进展,京兆府尹那边也天天来人询问,对此郡主身上可是背负着巨大的压力。只想早一点将人治好,然后送还给官府。 吃完了饭,南溪又带着小红去侯府闲逛。侯府里气氛安详宁静,再加上身边还有南溪如涓涓细流一般的声音,小红被吓得关闭起来的心,一点点敞开了来。 宫墨玉登门的时候,小红已经恢复的差不多,南溪开玩笑道:“你们的人,带走吧。” 宫墨玉有点惊喜,没想到南溪短短时间内就将人给治好了,现在对束手无策的官府来说,小红是一个莫大的突破口。 “那我就先把人带走了。”宫墨玉看着南溪的眼神十分温柔。 南溪摆了下手,道:“赶紧带走吧。” 小红临走前,忽然跪在地上,哭道:“郡主,小红还能回来这里吗?” 不等南溪回答,她又急急地道:“我什么都会做,什么都能做,绝对不会偷懒,只想跟在郡主身边,有一口饭吃就满足了。” 文阳侯府没了,她所有相熟的伙伴朋友全都死掉了,主家也没了,自小就被卖到府里为奴的小红,是真的无处可去了。 见她哭的伤心,南溪也有些不忍,温声道:“你实在无处可去,便过来吧。” 小红砰砰磕了几个头,仿佛安心了一般,跟着宫墨玉走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 别国势力 宫墨玉把人带到京兆府,张大人立刻迎了出来,道:“殿下,那两具尸体的身份查清楚了,他们在京城还挺有名的,有个绰号叫‘包打听’,顾名思义,消息十分灵通。据知情的人说,他们最近时常出入文阳侯府,想来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被那些死士给杀了。” “还有呢?” 张大人道:“他们死的时候,身上有几万两的银票,应该是卖给了文阳侯什么消息,才拿到巨款的。” 可惜,有钱没命花。 宫墨玉点了点头,很快就想起了一个问题,那些死士为什么来的如此迅速,刚好是在双方交易达成的时候,这未免也太巧了。 他从来不相信有如此巧的事情,所以只有一个解释,文阳侯府里被人安插了奸细。这个奸细应该之前就在里面的,文阳侯并不知情。 可问题是,那人难道未卜先知,那么早就开始谋划要对付文阳侯了?据他所知,文阳侯的存在感非常低,没有人会专门对付他。 宫墨玉拧着眉头,想不通,就暂时先把问题放下了。 张大人也发现宫墨玉出神的时间有点长了,但是也不敢催促,只能静静的等着,好在宫墨玉自己回过了神,指着小红对他道:“她现在已经好了,有什么可以直接问她。” 张大人喜不自胜,先夸了南溪一通:“郡主神了,下官都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能将这位姑娘治好。” 宫墨玉嘴角微微上扬,眼里带上了一抹自豪的神色,比夸自己还要开心。 “小红拜见大人。”小红不想再提之前的名字,就用了南溪给她起的这个,她神色平静的盈盈下拜。 张大人和蔼道:“小红姑娘是吧,不必客气,身体好了没?” 小红低着头答道:“已经好了。” 张大人放心了,好了便好,不然问到一半,又自闭了怎么办。 “殿下您来问?”张大人谦让了一回。 宫墨玉淡淡道:“张大人问吧,本宫听着便行。” 张大人拱了拱手,开始一个一个问题的询问,小红脑子很清晰,那晚受到的刺激太大,印象十分深刻,小红每一个细节都能说的清清楚楚,虽然她描述的时候声音还是在颤抖,但是足够让人搞清楚是怎么回事了。 “那天,有两个人来到侯府,侯爷接待了他们,谈了一会他们就出来了,随后,侯爷就跟夫人说起了二皇子的事情。他们说,二皇子虽然犯了些错,但是,他们收集到的证据十分骇人,好像是关于贩卖孩子的事情。侯爷说,如果将这件事呈报给皇上,说不定能给二皇子将功补过……” 宫墨玉沉声道:“贩卖孩子那里,仔细说一说。” 小红回想了一下,遗憾道:“奴婢听得不是很清楚,因为当时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就记得好像有个什么组织,专门贩卖孩子的。他们不仅将孩子卖到妓院,还会与牙行合作,直接将人卖到贵族家里,借以培植自己的耳目,而且还有别的国家的人插手什么的,非常疯狂。” 听到这儿,宫墨玉不由自主的换了个姿势,他猜的没错,文阳侯府果然有那个人的眼线。文阳侯拿到情报后,大概还没想到,他的一举一动都被人收进眼里,而等待他的,是灭门的惨案。 “别的国家竟然也来插手,不要命了吗?”张大人忍不住喃喃。 两人对视一眼,两人神色都很凝重,真的要是有别国的人插手,这件事就太麻烦了。宫墨玉想到了最后那个名字,心里涌上一股强烈的不安。 小红竹筒倒豆子一样,将知道的全都说了出来。说完之后,整个人再度陷入了自闭的状态,约莫是想到了后面发生的不好的事情。宫墨玉让人把她送到忠义侯府,自己则拿着她的证词,进宫面见宫凌云。 宫凌云久久地盯着证词,没说话,自从看了那封信后,他心里就始终梗着一点什么东西,对宫墨玉已经无法全然的信赖。 比如,在看到这份证词的时候,他会想,这是真的吗,会不会是宫墨玉串通了证人一起糊弄他?而且,这证词上说有别国的势力,好巧不巧的,与他看到的那封信里的内容对上了。 这份证词,看似透露了不少信息,但真的有用的,一点都没有,凶手是谁仍旧没有一点明确的信息。 “父皇?”见宫凌云迟迟不说话,宫墨玉忍不住出声。 宫凌云抬起头,眸子扫过他,宫墨玉觉得父皇的眼神很奇怪,看他的时候,好像带着芥蒂? 但是他又怀疑自己看花眼了,因为当他仔细看的时候,宫凌云的神情又恢复了与往日一般无二。 “辛苦了,太子。”宫凌云温声道。 宫墨玉忙表示没关系,宫凌云又勉励了几句,无外乎让他加紧速度,有了突破口,赶紧将幕后之人揪出来。 “儿臣明白。”宫墨玉拱手。 宫凌云颔首:“朕有些乏了,太子下去吧。” 宫墨玉拱手退出去了,宫凌云紧紧盯着他带来的那份证词,没有表情的呢喃道:“太子,朕可以相信你吗?” “暗一。”宫墨玉回到东宫,头也不抬的叫了一声。 暗一出现在身后,道:“主子。” “让你去查的那个什么夜辰,有眉目了吗?” “回殿下,查到了一些,都是些很普通的百姓,不符合条件。” 宫墨玉拧着眉头,没说话,对这个结果感觉很正常,因为如果对方是别国的人,他们在本国,是无论如何也找不到这么一个人的。 “这件事先放一下,现在跟本宫去各大牙行看看。” 京城的牙行,数得上数的就那么几家,宫墨玉乔装打扮进去了解相关情况,一连走了三四家都没发现什么异样。 又一次从一家牙行无功而返后,暗一忽然开口:“殿下还记不记得,郡主之前在一家救下了不少孩子,听说那家牙行有问题,对待孩童十分苛刻,会不会那家就是我们要找的?” ##第一百八十章 装,你再继续装 宫墨玉的脚步顿住。 确实有这么一件事,当时还传的满城风雨,所有人都说那忠义侯的女儿十分暴虐,活活将人给打死了,以至于南溪的凶名一直流传到现在,仍没有消退的迹象。 “那牙婆,好像被郡主给打死了。”暗一弱弱地道。 宫墨玉沉默,脚步再也迈不开,一群孩童忽然拍着手跑过去,嘴上还念着一首歌谣:“二皇子,想篡位,死得该,皇太子,出手快,美名传,真天龙,万民爱,一朝登上位,百姓笑开颜。” 两人看着孩童跑远,暗一嘴巴张得老大,惊恐道:“殿下,他们在唱什么?” 宫墨玉神色阴沉,显然他也听清楚了。 什么叫真天龙,皇上还在龙椅上坐着呢,这么夸太子,龙椅上那位是亲生父亲也扛不住啊。 “我去追他们,让他们不要再唱了。”暗一说着就要冲那群孩子跑去。 宫墨玉拦住了他:“不必了,已经传开了,禁不住的。” 与此同时,这首歌谣,也上了宫凌云的案头。 “好一个真天龙,好一个太子,这是将朕置于何地!”宫凌云一挥手,将龙案上的东西打翻在地。 百姓能将宫墨玉编进歌儿里,证明是真的很热爱他,太子做了什么,他是不是背着朕在外面大肆收买人心? 一想到这个可能,宫凌云的双眸就充血般赤红。 是啊,反正他深居宫中,也不会知道,太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瞧瞧,现在都有百姓直接让他登基了。 宫凌云越想越气,对宫墨玉满满的信任正在慢慢的流逝。 而他不高兴的结果就是,更加紧迫的催促宫墨玉早日破案,宫墨玉身上的压力不停的攀升。 夜深人静,南溪敷着面膜,将内功心法运行了一遍,吹灭了烛火,拉上被子睡觉。 朦胧间,屋里多了道清浅的呼吸。 南溪一下睁开眼睛,将正轻手轻脚的宫墨玉抓了个正着,两人在月光下对视了一会,被抓的人坦坦荡荡,半点没有被抓包的羞赧。 南溪十分佩服,甚至想请教,这么厚的脸皮是怎么修炼出来的。 宫墨玉躺进被子里,熟练的伸手将南溪拉过来抱在怀里,打了个哈欠很困的说道:“阿溪,晚安。” 温热的唇在南溪额头上亲了一下,随即闭上眼睛,很快睡了过去。 南溪憋着话想说,见他这样,哪里还说的出口,只能悻悻的看了他好几眼,也闭上眼睛睡着了。 第二日,南溪醒过来,就感觉到身边有个温热的东西,她睁开眼睛,意外的发现宫墨玉竟然还没醒,并且闭着眼睛,睡得很香。 南溪来了兴趣,仔仔细细将人从额头到下巴打量了几十遍,直到对方睫毛扑闪,眼见要醒过来了,才赶紧坐起身,准备下床,却被一只胳膊拦住腰,一用力,又跌回了床上,还是宫墨玉的怀里。 南溪一手撑在床单上,避免砸到身下的人。 “你干嘛?” 宫墨玉在她腰间摩挲,闭着眼睛道:“阿溪,再陪我躺一会。” 清晨刚醒过来的男人,稍微带着点鼻音的声音性感到了极致,南溪没有抵抗力,举手投降,趴在了宫墨玉的胸口。 昨晚上太黑,没细看,现在这么一看才发现,宫墨玉眼睛下方青色太重了,这是多少天没睡觉了? “你都不睡觉的吗?”南溪声音里带着心疼。 宫墨玉简单道:“忙。” “忙什么,文阳侯的案子破了吗?”南溪关心地问道。 宫墨玉道:“没有,没有线索。” “你在烦这件事啊,那也没办法,只能慢慢来,对方选择三更半夜动手,那时候大家都睡了,哪儿有目击者,你连他们是一个人还是一群人都不知道,如何去查?”南溪耐心的安抚道。 宫墨玉摇头道:“文阳侯府的凶手,与去杀二皇子的是一批,他们都已经自尽了。但幕后之人还在逍遥法外,本宫势要将人揪出来。” “你打算怎么办?”南溪想了想,问道。 宫墨玉也不瞒她,直接告诉她:“从牙行入手,最近发生的数起案件,都与背后那人有关,现在已经知道的事情有贩卖儿童,在官员府邸安插眼线,杀害文阳侯和二皇子等人,之前还故意扰乱视线,引导我们将全部注意力放在宫墨翼身上,让宫墨翼为他背了锅。” 南溪心里一动,牙行?她倒是知道一个牙行,牙婆之前好像也说过,他们的孩子就是要安插在官员府邸的,难道牙婆就是宫墨玉要找的人? 正想着,只听宫墨玉长叹一声,道:“我们找了数家牙行,可惜都不是,阿溪,你当初杀的那对牙婆夫妻,很可能就是对方在京城的点。” 南溪心想,少年,你真相了。 可是,她现在也没法跟宫墨玉说,毕竟,空间这种东西太玄幻了。听到宫墨玉幽怨的语气,莫名有些心虚,只能装死,当自己睡着了。 南溪与宫墨玉谈过之后,知道牙婆是重要人物,自己救了她的命,又养了她这么久,是时候让她吐露一些东西出来了。 找了个机会,南溪支开玉蝉玉环和陈嬷嬷,假装在房里休息,实则进了空间。 牙婆眼珠子正四处转着,也不知道在心里打什么主意,看到南溪忽然出现,立刻讨好的冲她笑了笑。南溪没有理会,从旁边勾了张椅子过来,大马金刀的坐下,开口便问:“牙婆,想不想出去?” 牙婆迟疑着点头,但是很快又摇头。 南溪漫不经心地道:“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的,你到底想表达什么,想要出去还是留下,说出来。” 牙婆使劲比划着手势,又指了指自己的喉咙,表示还不能说话。旁边的来福则一个劲的嘿嘿傻笑着,南溪皱了皱眉,道:“别装了,我已经听到你们说话了,本郡主那么多珍贵的药草都喂给了你们,你们要是还这样,就给本郡主吐出来。” 装,你再继续装! ##第一百八十一章 再杀一次 牙婆瑟瑟发抖,可还是顽强的一言不发。 南溪一脚踢开椅子,阴森一笑,道:“还不说是吧,很好,本郡主今儿就将你们丢出去,让人再杀一次,看是你们的嘴硬,还是他们的刀硬。” 牙婆惊恐的睁大眼睛,下意识后退。 在这儿呆了一段时间,虽不知道这是哪里,但她清楚自己是安全的,只要不出去,就永远没人能找到他们。但外面就不一样了,谁知道还会不会再来一只毒箭。 牙婆不蠢,叛徒都是没有好下场的,说书人都这么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的脸煞白煞白的,喉咙好像还残留着那种利箭穿过的灼痛感。 南溪如没看到一般,一人拎着一个后脖颈,就要往外丢。 其实只是做做样子而已,真要丢出去,岂不是暴露了空间的秘密。 但是牙婆和来福不知道啊,两人同时大喊道:“不要!” 南溪动作一顿,来回打量两人,对来福道:“傻了?” 来福羞愧的低下头。 南溪又看向牙婆:“哑巴?” 牙婆讨好的笑笑。 “什么时候恢复的,原来一直跟我这儿装呢。”南溪眯起眼睛,将两人往地上一扔,开始兴师问罪。 “就,就刚才恢复的……” “嗯?”南溪身体前倾,继续眼神威压。 牙婆秒怂,闭眼大叫道:“其实很早就恢复了,但是恢复的不怎么好,讲话喉咙会疼,所以一直没说话,不是故意骗郡主。” “是的是的。”来福在一旁拼命点头。 南溪也没真想拿他们怎么样,就是看到牙婆这样子十分有趣,欣赏了一会,才懒懒坐回去,左腿搭在右腿上,翘了个舒服的二郎腿。 “我问你们几个问题,如不老实回答,我现在立刻就将你们扔出去。”南溪目光分别从两人脸上扫过。 “您说您说,小的一定知无不言。”牙婆谄媚地道。 南溪有点嫌弃这张满是褶子的脸,不动声色的移开目光,道:“那日你们说,你们在各府安插了眼线,是也不是?” “是。”牙婆回答的倒是干脆。 “好,我要你们把名单背出来。” 牙婆搓着手,有点为难:“这个,郡主,这个隔得有点久了,我们年纪又大了,恐怕记不清楚了,就请郡主不要难为我们了。” 南溪信她才有鬼:“自己安插的眼线都不清楚,如何收集情报?你真当本郡主是傻子?” 不是,郡主,您哪儿是傻子,您是天下第一聪明人啊。牙婆磨磨蹭蹭,期期艾艾,跟羊拉屎一样,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一个。 一连说了七八个人名,牙婆才停下。 南溪在心里默默记了下来,抬眼道:“就这些?” “是,是,就这些了。” 南溪又看向来福:“你呢,有没有什么补充的?” 来福摸着脑袋,憨憨地道:“小人没什么补充的了。” 南溪勾唇一笑:“那看来你也没什么用了,不如直接丢出去,喂了我养的小狼崽,还能给我看家。” 来福大惊:“郡主,我太老了,不好吃。” “无妨,小狼崽不吃,还有母狼,就喜欢吃你这种皮糙肉厚的。”南溪轻描淡写地道。 来福哭丧着脸,又补充了几个人。 南溪见两人实在说不出了,估摸着也就这些了,就换了个问题,道:“下一个问题,你们帮谁干活?” 两人安静的你看我,我看你,牙婆陪着笑脸道:“郡主,这个我们真不知道。” “我在你眼里很好骗?”南溪平静的问道。 牙婆打了个哆嗦,“当然,不,不是。” 南溪变脸,冷漠道:“那你们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骗,是来挑战我的底线?” 牙婆扑通一声跪下,磕了个响头,一把鼻涕一把泪道:“郡主,这个我们真的不知道啊,像我们这种小喽啰,哪儿能接触到那些大人物啊。” 来福也随后跪下,哀求道:“是啊,郡主,我们真的不知道。” 南溪审视着他们的表情,估摸着今天也吓得差不多了,就扔下一句“别想骗我,我会去找人求证”,起身离开了。 牙婆夫妻松了口气,但随即就抱在一起嚎啕大哭,纯粹是被吓的。 他们不知道自己在南溪的意识里,所以他们的哭声被南溪听的一清二楚,不禁好笑,就这胆子,还死犟着不肯张嘴,多的是法子治他们。 南溪回房将名单默写出来,交给了宫墨玉。 “这是什么?”宫墨玉有些奇怪。 南溪笑了笑,道:“你看看就知道了。” 宫墨玉展开一看,不禁又抬眸看了南溪一眼,半信半疑的问道:“这是一份名单,做什么的?” “你不是想知道,牙婆在各府里安插了哪些眼线吗,呶,就这些。” 宫墨玉一愣,随即就问道:“你从哪儿弄来的名单?” 据他所知,牙婆夫妻早就死了,南溪也知道不好解释,犹豫了一下,咬着嘴唇道:“宫墨玉,我可以相信你吗?” 她在纠结空间的事情要不要跟他说。 宫墨玉被她这副模样吓了一跳,伸手抱住她道:“发生什么事了,阿溪,你当然可以相信我。” 有他这句话,南溪就放心了。 她认真地看着宫墨玉,道:“其实我有个空间,里面可以放很多东西,牙婆夫妻没死,他们被我藏在了空间里。” 宫墨玉沉默的听着,表情很平静,南溪怀疑他根本就没听懂。 “你不相信我?”南溪挑眉。 “我信你。”宫墨玉毫不犹豫道。 南溪很疑惑,为什么宫墨玉这么平静,都没表示一下惊奇,弄得她很没有成就感。 “那你就这么接受了,一点都不奇怪?”南溪好奇问。 宫墨玉理所当然道:“没什么奇怪的,只要是你身上的,我都能接受。” 南溪竟无言以对,不过宫墨玉这么说,她心里挺开心的。宫墨玉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抚道:“不怕,不会有事的。” 南溪伏在他肩膀上,悄悄抿了抿唇,眼里星光点点,这种感觉,超级踏实。 ##第一百八十二章 来吧,开荒 两人抱了一会,继续刚才的话题,仿佛空间的事情,从未发生过一般。 宫墨玉点了点名单上一个名字,道:“文阳侯府的这个,大概就是当初通风报信那个人,眼线无处不在,怪不得他们消息那么灵通。” 宫墨玉声音和表情都冷冷的。 只因南溪给出的名单,几乎覆盖了在京所有位高权重的大员,这样一来,只要他们家里有任何一点风吹草动,眼线立刻就能将消息传出去。 如此密不透风的情报网,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栗。 再结合之前得到的信息,幕后之人还有可能是别国的,那么,南岳国所做的任何一项决策,都在他们的掌握之中,简直可怕。 “这些人必须立刻处理。”宫墨玉肃着脸。 南溪也赞同,点头道:“可以抓起来审问,说不定能问出些东西。” 宫墨玉行动迅速,马上就让暗一带着人,照着名单去,挨个将人抓了回来。这些人在府里做的也都是些粗活,地位并不高,暗一说是奉了太子的命令,便没人敢再说什么,都很配合的让暗一把人带走了。 一群十多岁的小孩儿,惶恐不安的蜷缩在一起,等待着命运的审判。 宫墨玉也不跟他们兜圈子,直接开门见山的询问:“我有几个问题,你们需如实回答。谁派你们来的,做了些什么,你们又如何联系对方?” 他气场强大,小孩儿们根本不怎么敢与他对视,一个个吓得跟鹌鹑一样。内中有个稍微胆大一点的,壮着胆子回答:“回大人,小的们不知道上头的人是谁,牙婆只告诉我们,让我们多留个心眼,要是传递出来的消息有用,就会给我们一笔奖赏。” “你们不知道如何联系对方,怎么将消息传出去?”宫墨玉面无表情的问。 有个孩子弱弱地道:“我们只要告诉牙婆就可以了,牙婆同意收集消息,送到哪儿去,我们就不知道了。” 宫墨玉怀疑这群孩子没说真话,就让暗一继续审问,可说来说去,就是那么话,他们都是一问三不知,一点有用的消息都没有。问的狠了,有几个胆小的还当场吓得哭了出来。 他们是奉命办事,但是,奉的谁的命令,就不知道了。 南溪之前也想到了,估计不会问出什么来,按照他们的谨慎程度,下面的这些人,估计都摸不到他们衣角。 这一群孩子暂时被关押起来,宫墨玉又将各个牙行通通整理了一顿,严防再有人通过牙行,往官员府邸里塞人。 南溪又进了空间一趟,觉得要得到更多消息,还是得从牙婆嘴里套。牙婆夫妻已经被她收拾的服服帖帖,看到她进来,立刻露出一枚讨好的笑容。 “你们上次交代的不够清楚,还隐瞒了一些消息,现在再给你们一次机会。”南溪的目光在两人脸上扫来扫去。 牙婆眼神闪烁了一下,低着头,垂下的眼皮盖住了眼底的惊慌。 来福辩解道:“郡主,我们该说的全都已经说了,真的不知道更多的消息了啊。” “是啊,郡主,您若是不相信我们,那我们也没办法了,老婆子只能以死来明志了。”牙婆这样说着,却迟迟没有动,而是期待南溪来劝她。 但是南溪动也不动,她有些下不来台,自己找个台阶,讪讪道:“我们夫妻命都捏在您的手里了,哪里还敢忤逆您了,您说是不是?” 两人在耳边絮絮叨叨,南溪听得厌烦,挥了挥手,道:“行了,跟我出来。” 牙婆夫妻都吓了一跳,不会吧,南溪不会一怒之下,真的要将他们丢出去吧? 两人说什么也不肯挪动脚步,南溪转过头,看着两人脚像是在地板上生了根一样,满脑子问号。 “出来。”南溪不耐烦的又催了一遍。 来福垂头丧气地道:“郡主,我们好歹也告诉了您一些信息,您不能就这样无情的将我们丢出去啊。” 南溪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你们不想离开?” “是啊是啊,我们不愿意离开,任凭郡主差使,情愿给郡主做牛做马。”牙婆说的万分真诚。 南溪嘴角一弯,眼神戏谑:“做牛做马倒是不用了,本郡主可没奴役人的爱好,不过嘛,看你们体型健硕,又好吃好喝了几个月,用来开荒挺好。” 两人心里都有种不好的预感,等到他们走出那扇门,看到门外占地颇广的,坑坑洼洼的山地后,顿时觉得眼前一黑,哆哆嗦嗦道:“这,这,这是荒郊野林?” 南溪将早就准备好的锄头铁锹指给他们,道:“这片地,以后都交给你们负责了,需要什么跟我说,这些是蔬菜种子,这些是果树,都是需要现在种下的。该说的我都说了,去劳作吧,不许偷懒,我一直在看着你们。” 后面这句话,让两人提心吊胆了许久,干活的时候一直在四处张望,总觉得有双眼睛在看着他们。 事实上,南溪集中精神力,不用进去,就能看到两人的表现。牙婆和来福本就是从乡下来的,大多数农活都会干,慑于南溪的淫威,也不敢偷懒,很快整出了一块平整的菜地,撒下了蔬菜种子,南溪看的很满意。 一开始空间升级,她还不知道该怎么用,现下却觉得,这样安排非常好。牙婆夫妻欠改造,她的空间那么大块土地,正好需要人来开垦,两全其美。 南溪安排好了牙婆夫妻,就没怎么再关注两人,过了两天才想起去看看进度,这一看就吓了一跳。 只见原本光秃秃的空地,边缘种上了一圈的果树,而菜地里,已经长出了绿幽幽的青菜,红红的西红柿挂在枝头,上面还沾着清晨的露珠,让人忍不住想咬一口。菜心水灵灵的,辣椒缀满了枝头,茄子饱满,黄瓜青翠。 南溪都看呆了,才两天而已,怎么,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郡主,你可来了,你看我们的菜都长得好,又吃不完这么多,好可惜啊。”牙婆凑过来询问,本质上,她还是个小农思想。 ##第一百八十三章 卖菜 南溪也一时半会没想出要怎么办,主要是她没想到,这东西竟然长这么快。 她现在才发现,也许她一直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空间和外面的时间流速其实是不一样的,要是放在外面,长出这么些青菜,起码得要花两个月的时间。 心里一动,南溪开口问道:“菜地伺候的不错,你们花了多长时间?” 牙婆掰着手指头数着,半晌道:“两个月。” 南溪低头一想,果然如此。 按照这个换算法,地里的青菜他们根本吃不完,这青菜看着这么水嫩,味道应该也不差才是。 正想着,一根黄瓜递到了跟前,牙婆讨好的笑着:“郡主,您尝尝我们种出来的黄瓜,可水嫩了。” 南溪随口道了谢,接过咬了一口,眼睛顿时一亮,味道真的比外面的黄瓜要好很多。她眼睛一转,心里有了主意。 接着,南溪又去外面看了下已经开垦了,却没有种子的空地,牙婆怕南溪怪罪他们偷懒,在旁边絮絮叨叨的解释着,不是他们偷懒,而是所有的种子都已经用完了。 “这边先空着,先不用种菜了,等我想想种什么再说。” “好的,郡主。” 南溪兴匆匆从空间出来,装作刚睡醒的样子打开房门。丫头们见南溪那么高兴,连忙问有什么好事。南溪笑了笑,道:“跟我出去,我带你们去谈一笔大买卖。” “什么买卖?”玉蝉和玉环都很兴奋,又可以赚钱了吗,想想就好兴奋。 南溪神秘道:“等着就知道了。” 等到车夫在不醉楼门口停下,玉蝉和玉环都很不解,看着不醉楼的招牌道:“郡主,我们过来吃饭吗?” 玉环道:“来不醉楼当然是吃饭了。” 全京城都知道,这是家酒楼。 “可是郡主明明说是谈生意。”玉蝉不服气道。 玉环道:“你傻啊,谈生意之前,难道不需要填饱肚子?” 玉蝉恍然大悟,觉得玉环说的很有道理。 南溪哭笑不得,这两丫头也太好笑了,她来不醉楼是来做买卖的,却不是来吃饭的。但是她也没解释,而是率先抬步走进了不醉楼。 伙计很快的迎了过来,热情道:“这位小姐,请问是雅间还是大堂?” 南溪轻笑:“我不是来用饭的,我是来找你们掌柜的。” 伙计的笑容一下淡了下来,上下打量着南溪,总觉得有点儿眼熟,但是却又想不起在哪儿见过了。 “我们家掌柜不随便见人的。”伙计直起了腰,语气也没了刚才那么客气。 南溪淡淡笑道:“我是明安郡主,你去跟他说,我有笔生意要跟他做。” 伙计不由再次打量了南溪一番,他就说,怎么这么熟悉,原来是上次在这儿闹过一场的明安郡主。 对了,那次还当街掌掴了北林和亲郡主呢。 想归想,他一个小小的伙计,也是得罪不起人的,说了声稍后,很快进去了,没过一会,又一溜烟的出来,不甚客气地道:“我们掌柜请你进去。” 南溪微微颔首,带着玉蝉玉环径直进去了。 二楼,不醉楼掌柜正靠在椅背上,悠闲地品着茶,门响后,他叫了一声进来,就看到南溪走了进来。 “明安郡主,”掌柜的站起身,皮笑肉不笑的拱了拱手,道:“听伙计说,明安郡主想要跟我不醉楼做买卖?老夫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南溪听出了他语气里淡淡的不屑,本想掉头就走,这样的掌柜,她不想跟对方做生意。 可人都来了,就这么走了,未免有些怂。 故而,南溪还是端着那副四平八稳的样子,淡声道:“不错,掌柜的耳朵没问题,你也没听错,本郡主是有桩生意,想跟你谈谈。” 掌柜的笑了一下,“我这不醉楼,做的是五脏庙的生意,未知郡主要如何与我合作,还请赐教。” 南溪也不拐弯了,直接开诚布公地道:“我那儿有一批蔬菜,质量可以保证,绝对上乘,不知道不醉楼有没有需要?” 掌柜的眼里精光一闪,小眼睛不住打量着南溪,眼里意味不明,南溪任凭他看,只管坐着岿然不动。 他笑了笑,道:“郡主说笑了,你堂堂忠义侯府,何须卖菜?” 南溪神色自若道:“种的比较多,吃不完,就想着卖出去,我那蔬菜品质都是上好的,掌柜的你买了绝对不亏。” “很遗憾,我们已经有了专门的农人供应蔬菜,恐怕不能买郡主的菜了。”掌柜的故作遗憾地道。 南溪点点头,也不多纠缠,站起身道:“那确实可惜了,既如此,本郡主就先告退了。” 南溪转身走出了雅间,还听到身后一个声音嘀咕道:“堂堂一个郡主来卖菜,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也不怕丢人。” 南溪只当作没听到,带着两个丫头离开了不醉楼。 玉蝉玉环虽然没跟进去,但也明白生意是没谈成,为免影响郡主的心情,玉环小心翼翼道:“郡主,我们现在回去?” “买卖还没做成,先不回去。” 听南溪这语气,是完全没受影响,玉蝉和玉环也放下了心。 三人在街上闲逛着,南溪一直在打量两边的店铺,但是却迟迟没有行动,当走到一家叫做天青阁的小酒楼时,南溪终于停下了脚步。 这一次,南溪进去还是没叫吃的,张口也是要见掌柜。 掌柜就在大堂里,是个花白胡子的老头,听说南溪要见她,就迈着八字步缓缓走过来,笑眯眯道:“鄙人姓李,小姐可是要见老夫?” 南溪看到掌柜红润的脸颊,笑眯了的眼睛,先就有了几分好感。不过人到底是好说话还是不好说话,还是得接触过才知道。 她朝着李掌柜微微躬了下/身,道:“的确有点事,还请李掌柜找个方便说话的地方。” 李掌柜同意了,找了个空房间,应该是休息室之类的,亲自给南溪上了茶,道:“小姐现在可是能说了?” ##第一百八十四章 合作交易 南溪接过清茶,淡淡茶香入鼻,只觉得心旷神怡。 “李掌柜,这天青阁想必有些年头了吧。” 细细打量着屋内设施,桌椅茶具已然有了些许旧色。 “是,小姐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见南溪迟迟不肯进入主题,李掌柜此刻也是一头雾水,不知南溪究竟为何事而来。 “是这样的,我这里有一批新鲜菜品,质量上乘,不知李掌柜是否有意?” 南溪也不再虚与委蛇。 听完,李掌柜面色微变,脸上似有些为难,说道:“小姐,我们这天青阁虽然只是做些小本买卖,可是关于菜品,早已经有了专人供应。” 李掌柜虽然面色和善,但也不是个没头脑的棒槌。 眼前这小姐虽说有几分贵气,可是只是一面之缘,更何况这天青阁的生意一直平平淡淡,再有一处菜品供应,他负担不起。 与不醉楼相差无几的理由。 南溪倒也不气恼,只是微微一笑,说道:“可是我看掌柜你这天青阁的生意总是不温不火啊。” 李掌柜轻叹一声,说道:“小姐你是不知道,这京城的酒楼没有百家也不下九十家,偏偏小店的位置又有些偏僻,平日里客人的确是不多。” 李掌柜似是十分忧心,这才进房间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已经连连叹气。 “若是我有办法能让天青阁的生意蒸蒸日上呢?” 李掌柜眼里先是闪过一丝光芒,俶尔间又恢复了之前的忧愁。 “小姐你别说笑了。” 若是能让天青阁生意兴隆,也算了却他一桩心事,可是就连他这个在商业摸爬滚打三十几年的人也没法,更何况眼前这小姐看起来还不到二十。 “李掌柜不信?” 南溪挑眉,眼里满是胸有成竹。 看到她那样的眼神,李掌柜不禁有些动摇,说道:“倒也不是我不信,只是店里生意惨淡了许久,眼见着只怕快要倒闭了。” “那掌柜可知道店里生意不好到底是为什么?” 南溪眉头微皱,她也没有想到店里的情况这么严重。 “唉,无非是这京里的好厨子都被那不醉楼挑了去,小店位置也不是地处繁华,渐渐地,客人们都去那不醉楼了。” 听到“不醉楼”几字,南溪眼里飞快闪过一抹“狡黠”,问掌柜:“不瞒掌柜,我今日前来正是为此事。” 李掌柜一脸疑惑,南溪笑道:“我这里有一套上好的菜肴秘方,方才也去那不醉楼推过,奈何不醉楼的掌柜眼光太高,不太能看上。” 南溪轻抿茶水,继续说道:“这菜肴是我家族秘传,鲜为人知,我可以保证,哪怕是在整个南岳国也是独一无二的。” 李掌柜苦涩一笑,现在哪怕是皇宫里的御厨前来,恐怕也缓解不了天青阁的燃眉之急。 更何况,这天青阁开业多年,一直盈利亏损几乎持平,有时甚至亏损多于利润,他早已经囊内羞涩,哪里还有钱来买这什么菜肴秘方。 似是看出了李掌柜心中所想,南溪也不着急,只是淡淡一笑,说道:“若是掌柜的不相信,我倒可以跟你做个交易,保证你短短几月便可以生意兴隆,赶超不醉楼也指日可待,于你于我都是有益无害。” “什么交易?” 李掌柜实在觉得南溪所言实在是天方夜谭,世上哪有双赢的买卖,更何况还要赶超不醉楼?那可是京里数一数二的大酒楼。 不过对上她那双清亮且不染尘俗的眸子,他不由得平添几分信任。 “我将秘方传授给天青阁,自然,平日里做菜也必须用我的菜品,等到天青阁兴隆亨通之前,我不收取掌柜一分一毫。” 南溪换了一个坐姿,笑眯眯地看着李掌柜。 李掌柜一听,虽然喜不自胜,但并未被喜悦冲昏头脑。 他自是不信这世上有这等好事,天上不会掉馅饼的道理他是还是懂的。 “那若是天青阁挺过难关,我又该如何报答小姐?” 此话一出,南溪眼里未免多了几分欣赏,酒店已然危在旦夕,他还能在喜悦中保持冷静,这样喜而不骄的人,若是时光再给他几十年,未必难成大事。 “若是挺过难关了嘛,之前所有的菜钱自然是要给我,秘方就算是我送给天青阁的见面礼,还有就是,希望掌柜的那之后能答应我一个要求。” 李掌柜面色一变,沉默半晌,凝神屏气暗暗沉思。 “掌柜不必忧心,大可以放心,我提出的要求,绝对不会违背道德,既不会损坏你的名声,更不会损害天青阁的利益,对你没有任何的伤害。” 南溪说完,李掌柜着实松了一口气,连忙应下。 “那我们也就不多打扰了,三日后,我会来到这里,菜品和秘方都给予掌柜的。” 南溪起身,告辞道别后,出了门。 天青阁门口,南溪忽然听得身后对话。 似是一个打杂的小二,望着她的背影,问道:“掌柜的,这人是谁啊?” 李掌柜笑道:“这人是个活菩萨。” 小二疑惑的声音响起,还夹杂着几分笑意。 “掌柜的,你不会是走火入魔了吧?” 世上哪有什么活菩萨,就算有,菩萨整天日理万机的,哪有闲工夫来他们这个奄奄一息的天青阁? 李掌柜轻轻在他头上一拍,道:“还不快去干活!” 两人的对话自然也被玉环和玉蝉听见。 “郡主,你这样,会不会有点太亏了?” 倒也不是玉环吃饱了没事做瞎担心,她方才也进去了天青阁,里面景象实在惨淡,要让生意好起来倒也不是难如登天,不过短短几月恐怕还是有些艰难。 要是这天青阁的情况日后难以改善,自家郡主的东西跟齐齐倒入江里有什么区别? 南溪不置可否,只是对着玉环嫣然一笑。 玉环顿时有些摸不着头脑,玉蝉开口说道:“你就别管郡主了,郡主做了这么多事情,有做错的吗?” 南溪向玉蝉投以感激的目光,没办法,毕竟以玉环的性子,她很难解释清楚。 ##第一百八十五章 家传菜肴 玉环歪着脑袋,说道:“这也倒是,不过,郡主,我怎么不知道你有什么家传菜肴秘法?” “说了是家传的,你怎么会知道?” 玉环想了半晌,似乎南溪所言非虚,这才作罢。 “好吧好吧,那郡主我们现在是去哪里?” 玉环妥协,瘪了瘪嘴。 “回府。” 跟李掌柜约定的是三天时间,这三天内,她要分秒必争。 一回府内,南溪就把自己关在房内,不让任何人进来。 不知不觉,太阳都已经落下,“咯吱”一声,房门突然被推开。 “我不是说过不能进来吗?” 南溪还在鼓捣着桌上的瓶瓶罐罐,等了许久见无人回答,抬头,这才看见宫墨玉已经站在面前。 “今天怎么还学会走正门了?” 宫墨玉靠近她的脸,温热的气息轻拍在南溪脸上。 什么叫学会? 难道他以前从来不走正门的吗? 仔细一想,还真是。 “听他们说,你一整日把自己关在房里,就是在做这些?” 今日里处理政务的时候,暗一来报,说是太子妃把自己关进了屋子,谁也不许进去,还吩咐人拿进去了什么匕首钢刀,屋里也不时传出响声,十分骇人。 不过他此刻见她耳根微红,莫名地心情很好,转眼看向桌上。 只见檀木桌上摆放着大小不一的铁盆铁碗,还有几个各式各样的小瓷瓶。 地上随处可见木屑铁屑,匕首小刀,还有各种他没有见过的锋利器具,都被随意地搁置。 这房里,怎么一副刚刚打过仗的模样。 见他眼神放在上面,南溪宛然一笑,神神秘秘地说道:“你来得正好。” 说完,南溪让玉明抬了一张特制的桌子出去,远看与一般桌子无异,近看才知道桌内被剜出一个圆形。 圆形之上,刚好容下一口铁锅。 之后,南溪又拿出一个十分怪异的小炉,炉内已经装好了疏松多孔的煤炭,端端地放在那铁锅之下。 这几日快要入冬了,京里的贵族官宦都在四处收购煤炭,那日里见这个时代的煤炭还是烟煤,一燃起来便熏得人睁不开眼,自己就小小地改良了一下,现在相比之前已经好太多了。 “玉明,点火。” 宫墨玉叫住,笑道:“你这是要做什么?纵火可是大罪。” “谁要纵火了,要纵火也是先烧了你的东宫!” 南溪白他一眼,她才不想跟这个连火锅都没吃过的人计较。 一个堂堂太子连火锅都没吃过,太没见过世面了。 南溪暗自腹诽,手里的动作倒是未曾停下。 她在这里像个没事人一般,可吓坏了一旁的玉环玉蝉。 竟然有人敢当着太子的面说烧了他的东宫? 不过转眼一想,反正自家郡主迟早也要嫁过去的,也便释然了。 南溪不停地朝着铁锅内倒入事先准备好的高汤以及调料,辣椒、麻椒、牛油、孜然……所有火锅需要的调料,她能找得到的,都放了进去。 锅里的水滚滚煮开,一股麻辣鲜香的香味漫溢。 “哇,郡主,这也太香了吧,这到底是什么啊?” 玉环光是闻着气味就流了口水,眼神里冒着金光。 南溪一边往锅里加着食材,一边道:“这个嘛,叫,嗯,叫火锅!” “火锅?” 宫墨玉望着南溪,眼里意味十足。 火锅是什么? 他出生到现在,做了多少年的太子了,什么珍馐美味没见过,偏偏还当真未曾见过这“火锅”。 南溪面对着众人疑惑的目光,也不知道作何解释,干脆破罐子破摔,胡言乱语一通。 “这个嘛,就是我之前做梦,瞎梦到的。” 话一出口,南溪自己都不相信这个理由。 “不知道是要说太子妃你忧国忧民,做梦都不得安宁,还是要说你贪玩好吃,梦里都是些吃食?” 宫墨玉抿唇,这种拙劣的借口,哪怕是三岁小儿也未必相信。 南溪瞪了他一眼,不过不是十分明显,但是还是被宫墨玉发现,心下一阵无语,怎么感觉自己上辈子欠了他一般。 “玉环,你去那边院里,把孩子们都带过来吧。” 南溪吩咐完,玉环便皱眉说道:“郡主,那群孩子过来了,这么个小桌子可能坐不下。” 南溪向后做个手势,玉明立即搬出了另一张一模一样的桌子,不一会儿便做好了另一桌火锅。 孩子们虽然已经恢复好了,还跟着暗十习武,不过孩子们也只是跟忠义侯府的人亲近,诧然间看到宫墨玉和暗一,都又有些羞涩,躲在院门口迟迟不肯进来。 “小虎牙,带他们进来吧。” 南溪见孩子们躲闪不愿入内,又看了看一旁不怒自威的宫墨玉,轻声叹了口气。 这么凶,孩子们谁愿意靠近。 小虎牙似是跟旁的孩子们有些不同,听话后带着一众孩子们进来了,落落大方地行礼。 “郡主,您叫我们过来有什么事?” 声音有些沉稳,南溪不禁多看了他两眼,这才发现,短短一月有余,他不禁身体全然恢复。 原本他就言语气质等方面不似是寻常人家的孩子,习武后,腰直背挺,气质更上一层楼,更平添几分稳重成熟。 南溪心中五味杂陈,也不知道这样的成熟和稳重,对于这个年龄的孩子还说,究竟是好事,还是残酷。 “我今天新研究出‘火锅’,叫你们都过来新鲜一下。” 其实,她只是想知道自己做的火锅,究竟符不符合大众的口味。 “火锅?” 孩子们异口同声问道,稚嫩的脸上略带几分疑惑。 “对呀,就是这些。” 南溪指了指桌上的火锅,让他们坐下,只见孩子们唯唯诺诺,都看着宫墨玉,迟迟不肯动身。 “额,这位,这位是,太子殿下。” 南溪扶额,这人有那么恐怖吗,不过扭头一看,面无表情的他的确是如同冰山一般,仿佛没有感情。 孩子们听到“太子”二字,连忙“扑通扑通”跪一地,学着大人们的样子行礼问安。 “参见太子殿下,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 ##第一百八十六章 欢声笑语 宫墨玉这些年哪里跟这般大的孩子们接触过,只是淡淡叫了声“起来吧”,完全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只是深深地看了小虎牙一眼,即刻便移开了视线。 “好了好了,都坐下吧。” 说完,南溪便让玉环领着他们坐下。 南溪看着一旁的玉环暗一等人,道:“你们也坐下啊。” 暗一一听,连忙说道:“太子妃,我们是下人,你跟太子吃饭的时候,我们必须站在一旁。” 南溪瘪瘪嘴,没再开口。 封建社会,就是过场多,恶俗。 南溪这桌还没开始,那桌的孩子们已经吃得津津有味,对于火锅他们是赞不绝口。 南溪心中满满的成就感。 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蔬菜入口,只觉得唇齿留香。 幸好她还没穿越过来的时候,也是一个小吃货,闲暇时也没少花心思在吃的东西上。 不过这火锅好吃是好吃,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转眼看到一脸“红润”的宫墨玉,南溪这才反应过来。 “哈哈哈,你不能吃辣啊?” 见她嘲笑,宫墨玉脸色又是一暗,一片红一片黑显得格外“好看”。 “哈哈……哈哈……快,玉环,端杯辣椒,哦不,端杯茶来……哈哈……” 玉环一看太子脸色,瞬间傻了眼,连忙端茶倒水,一杯茶水下肚,宫墨玉这才缓过几分。 不过南溪的笑容丝毫没有改变,仍是那样放肆而猖狂。 宫墨玉倒也不恼,只是在她耳边轻声道:“这火锅倒是伤了我唇角,今夜便留在你这里,你要给我好好诊治。” 宫墨玉把“诊治”二字咬得极重,南溪嘴角笑意凝固。 明明是你自己受不得辛辣,于我何干? 不过宫墨玉不要脸,她还要脸呢,碍着这许多人在场,她只是淡淡地给了他一个眼神,让他自己体会。 吃完后,孩子们都心满意足地回了院里,南溪抢先一步回房,自以为走得极快,谁料宫墨玉不只是腿长还是速度太快,在她之前走了进去。 一进房里,宫墨玉便欺身而上,南溪一退再退,活活被他逼到墙角。 “我见你方才不是笑得欢乐?” 宫墨玉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容。 现在,该他笑了。 南溪盼顾左右,轻咳两声,说道:“你不是说受伤了吗,我给你诊治诊治吧。” 宫墨玉的脸离她越来越近,气息都呼在她脸上。 南溪以前并没有怎么仔细地端详过这张脸,这会儿细细一看,只觉得宫墨玉这人生得极好。 剑眉星目,五官如同刀削斧凿一般,棱角分明,虽说平日里如同万年冰山,可是此刻嘴角含笑,更有几分平日里瞧不出的人情味。 胸口的小鹿已经乱撞了半晌,南溪咳了两声,清了清嗓,顾盼左右,不敢再跟他对视。 “那什么,你不是要让我帮你诊治诊治吗?” 南溪的脸已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通红,红色逐渐蔓延到耳根,宫墨玉一见,眼里飞逝一抹笑意。 “阿溪,你要如何诊治?” “你先放开我啊,这样,怎么给你诊治啊?” 南溪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唔……” 下一秒,宫墨玉堵上了她的唇。 他的右手抚住她一头长发,俶尔用力,南溪向前几步,两人唇间再无缝隙。 她死守城池,终于还是溃不成军。 一吻落下,宫墨玉抿唇,挑眉道:“阿溪,你可诊治出了?我也是没想到,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然会有人借诊治之名占我便宜。” 宫墨玉似是有些痛惜,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南溪这才回神,见他这幅“丑恶嘴脸”,脸上红晕更甚,狠狠一拳打在他胸口。 “不要脸!” 南溪打完就后悔了,指节间传来的剧痛让她倒吸一口冷气。 这人是铜墙铁壁吗? 宫墨玉见状,想要握上她手,南溪猛然一缩,有些戒备地说道:“你干嘛?” 宫墨玉眸色一冷,淡淡说道:“怎么,刚才还占了我的便宜,现在是不认人了么?” “哇,宫墨玉,你还要不要点脸了?” 南溪捂着手,愤恨地盯着宫墨玉。 宫墨玉轻笑,走到床边坐下,说道:“你过来,我不会碰你的。” 南溪这才过去坐下,就着灯光细细查看,才发现手上已是红红的一片。 宫墨玉一边帮她按着手,一边说道:“害人终害己。” 本来手上传来的阵阵舒适让南溪有些愉悦,忽然听得这一句话,只觉得怒从中来。 南溪瞪他一眼,说道:“你少来,分明就是你先动的手!” 宫墨玉摇摇手,煞有介事地回答道:“不,我动的是口,君子动口不动手。” “那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手指已经好了许多,南溪抽回了手。 “什么话?”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说完,南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双手放在宫墨玉肩上狠狠一捏。 南溪好歹学医这么多年,对人体各个部位也算是充分了解,肩上大筋以她这个力度一按,一般人一定会疼得叫爹喊娘。 想到这里,南溪心情大悦,手上的力度又不自觉加重了几分。 可是,宫墨玉不是一般人。 想象中他疼得歪来倒去的场景并没有出现。 宫墨玉转头,一脸风轻云淡,一副看傻子的目光打量着他。 南溪又加重几分力度,见他面色不改,有些气馁,问道:“你不疼吗?” 宫墨玉摇摇头,双手已经抚上她的腰间,蓄势待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门外的玉环玉蝉相视一眼,玉环疑惑问道:“郡主这是怎么了,什么事情这样高兴?” “兴许是太子殿下讲了什么好玩的笑话吧。” “嗯,想必也是,那咱们可别进去扰了他们兴致。” 房内的“欢声笑语”持续了许久,最终以南溪的求饶告终。 “不敢了,不敢了,别,别……哈哈哈……” 宫墨玉见她有些缓不过气,这才松手。 “睡了。” 宫墨玉脱下衣衫,便要睡去。 好不容易缓过来的南溪气得牙痒,转眼,计上心头。 ##第一百八十七章 极致诱惑 南溪从怀里拿出一把细细的散粉,想要动手报复,不过还未出手,动作已经被宫墨玉看得一清二楚。 “阿溪,看来你还没有笑够?” 宫墨玉的声音淡淡的,但是威胁意味十足。 南溪皱眉,这男人明明是一直闭着眼睛,怎么把自己的动作看得这样清楚? 只得放了手中的痒痒粉,不甘地望他一眼。 起身拿出一张面膜,躺在床上,冰冰凉凉的感觉好不舒服。 “这就是你那个面膜?” 宫墨玉抬起头来,一动不动地望着她。 “是呀,怎么了,你也想要?” 南溪说完,伸出手来,眨了眨眼睛,继续说道:“要也不是不行,拿银子吧,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怎么样?” 宫墨玉笑容逐渐诡异,双手抚上她的腰间,感到身下人的身子一僵,满意极了。 “你都是我的人,我还需要拿银子么?” 南溪不动声色地把他的手移开,再不言语。 心中思索着今日的火锅,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 次日一大早,南溪就被玉环叫醒,房里早已经没了宫墨玉的踪影。 “郡主,你快起来吧,大事不好啦!”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南溪心里颇为烦躁,洗漱一番后,才问道:“怎么了?你这急急慌慌的?” “孩子们今日都肚子疼,想必是昨天吃坏了肚子,现在他们都乱成一窝了。” 听完,南溪心中有些焦急,也顾不上挑选衣裳,随意穿了件就去了那院里。 “怎么了?” 一进去便看见许多孩子排在茅房前,捂着肚子,面色痛苦不已。 “想必是昨日的火锅有问题,今日才出现这样的情况。” 小虎牙正在习武,见南溪来了,放下手中利剑。 南溪细细打量,见他面色红润,身体不似是有什么问题,也不知道是何缘故。 “那你怎么没事啊?” “自小便跟着父母在边外,那边寒冬凛冽,需要吃辣来驱寒取暖,所以一直吃的都比较辛辣。” 听完,南溪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她一个现代人自然是走遍大江南北,什么滋味都尝过,昨天的辣味于她而言虽是刚好,可是这个时代的人们还没有这种习惯。 给孩子们抓上几味黄芩桑叶,也采购了许多金银花给他们泡上,南溪这又回到了屋内,闭门,潜心研究。 …… 灯光昏暗,几束微弱的昏黄下,极尽致命而妖娆的身影。 曼妙多姿,女郎身着诱惑的红色轻纱,衣袂飘飘,薄雾一般的丝绸披在脸上,双眼含情脉脉,朦胧而性感,神秘下不失魅惑。 神态纤弱,舞姿婀娜,起若惊鸿,翩如游凤。 曲终舞罢,席下观众只寥寥几人。 “还远远不够。” 轻纱薄帘后,一声尖锐响起。 “是,我还会再努力的。” 陈思宁咬了咬牙,她本就是京中的闺阁小姐,从没习过这样媚俗的舞蹈。 “你若是想要早点报仇雪恨,这就是你唯一的途径。” 男子喉咙不知是怎么,异常尖锐,陈思宁耳中难受,却丝毫不敢表现出来。 “是,我知道了。” 薄帘一掀,陈思宁屏住呼吸,不敢抬头见他。 一个身材高挑的男人走出,手上拿着一个盒子递给陈思宁,幕后之人开口道:“这是玉肌丸,服用后会有显著的效果。” 陈思宁伸手去接,只觉得盒子十分烫手,询问道:“玉肌丸?” “咯咯咯,你只需要知道此物于你有益,其他的,无需多问。” 陈思宁眉头微皱,思量再三,还是拿出里面泛着青光的药丸,就着水服下。 不只是过了几刻,肚子传来了剧烈的疼痛,如刀绞一般噬魂的感觉,她招架不住。 全身一软,瘫倒在地上。 身旁那高挑的男子见状,一道掌力打在她肩上,眼前一片黑暗,软绵绵地跪倒。 “主子。” 幕后之人没有任何动作,只是沉默,那高挑男人便将陈思宁放在一侧的床上。 松手后,手上已是血迹斑斑,陈思宁大腿间仍在源源不断地流出鲜血。 “都开始吧。” 一声尖锐又打破这死一般的寂静。 房内陆陆续续进来几个穿着怪异的女子,床上之人面色惨白,她们似是没有任何怜悯之心,动作虽有些粗鲁,倒也干净利落。 …… 已是日暮,忠义侯府的炊烟寥寥,南溪还在房内,听到玉环叫她,这才擦了擦头上的汗,打开房门。 “郡主,你可一天没吃东西了。” 说完,玉环拎着食盒,在桌上摆开各式各样的菜品。 饭菜的香味飘入鼻中,南溪这才发现自己的肚子早已经“咕咕”叫了起来,宣泄着它的不满。 菜一入口,南溪便觉得今日小菜格外爽口,更加下饭,不只是饿极了的缘故,还是饭菜美味,破天荒地连吃了两碗。 “今天厨房又换厨子了?” 吃完后,南溪心满意足地靠在垫上。 “没有换,只是早上间太子殿下遣人去厨房打了声招呼。” 太子? 想了想昨晚的事,这才发现今日的饭菜里都加入了辣椒,对于南溪这样无辣不欢的人来说,确实是十分合她口味。 南溪还在思索着火锅的调料,玉环见她有些愣怔,开口说道:“对了,小姐,宫里的人今日来了。” 南溪心道,自己与宫里人并未有过什么交情,只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忠义侯府遗孤,能有什么事情。 “怎么了?” “是太后娘娘的口谕,几日后要参加除夕宫宴,郡主可要早做打算。” “除夕宫宴?” 看着南溪一脸的疑惑,玉环想到之前郡主被卫琅囚禁了几年,连忙开口解释道:“就是一年一度的除夕节,宫里每年这个时候就会派人召各个命官及其家眷,到宫中一聚,共同度过佳节。” 南溪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这几日宫墨玉也不知道是政务缠身,还是怎么了,没有再来忠义侯府。 ##第一百八十八章 再访天青阁。 南溪倒也乐得清静,见夜深了,抚上胎记,意念一动,便来到了毒药室。 一进去,南溪便大吃一惊,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 这几日她忙着研究火锅,没什么时间注意空间里的动向,这一幕着实给了她巨大的震惊。 “小姐,你来了。” 牙婆讪笑着,一脸的讨好模样。 只见牙婆和来福种植的蔬菜水果早已经堆积成山,偌大的一个毒药室被这蔬菜占据了半边。 “实在太多了,我跟他吃不完,可是又不得不采摘下来。” 牙婆说完,来福忙在一旁附和道:“是呀是呀,要是小姐你再不来,我们也不知道这些东西怎么办了。” “你们留下你们自己需要的,其他的我会给你们搬走。” 南溪也没想到,这不大不小的一方土地竟然产量惊人。 她走到地旁,这才发现,地里的土壤肥沃异常,地下似有大量的矿物元素。 不过想到明日便要去天青阁,她现在也没有时间研究。 等到牙婆和来福拿完蔬菜后,见他们也拿的不多,心道这两人是不是转了性子。 毕竟在他们身上,可是淋漓尽致地演饰了“人性”二字。 他们要是不再贪婪,南溪做梦也不会相信。 “你们两个,今天是怎么了?” 牙婆和来福相视一眼,即刻泪眼汪汪,说道:“小姐,虽然那片土地肥沃,可是我们吃来吃去就这几个菜,实在是有些腻了。” “有吃的就不错了,你们还嫌腻?” 虽然日日都是那几样,确实有些腻味,不过南溪心里没有丝毫的怜悯。 被他们虐待毒打的那群孩子们现在还在自己院里,之前见面时他们身上的伤痕现在还历历在目。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罢了。 牙婆连忙点头应下,也不知道是南溪眼神恍惚看错了还是怎样,竟然从牙婆和来福眼里看到了一闪而逝的笑意。 “你们两个,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南溪眼神突然变得凌厉,如同千万根银针一般,直直射向两人。 两人只觉得毒药室里的温度都瞬间下调了几度一般,经不住这等寒意,连忙作揖,一边还模糊不清地说道:“不敢啊,小姐,我们俩都这样了,哪里还敢瞒着你什么。” 今夜时间短暂,南溪也不想跟两人再纠缠下去,冷冷道:“但愿如此。” 南溪又从一旁的药草园子里扯了许多雪白的细苗,这才转身出了空间。 来到院里,玉环和玉蝉都已经各自回了房间休息,此刻院内空无一人。 意念一动,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 刹那间,空间里的蔬菜已经被移到院里,拱起了一个蔬菜小山堆。 一大早,南溪便带着玉环玉蝉出门,又叫了马夫带着车将蔬菜运往天青阁。 “哇,郡主,那么多的蔬菜到底是哪里来的?” 玉环睁大眼睛,早上起床,院里的景象实在把她吓了一跳。 那么多的蔬菜像是凭空出现一般。 南溪随口胡诌道:“我叫了农人运来的,半夜的时候才到。” 几人已经走到了天青阁,门口的小二见是她来,立马热情洋溢招呼道:“小姐,您来了,我们掌柜的正在里间等着您呢。” 说完,小二接过南溪身后的蔬菜,又把几人客客气气地引到里间。 “小姐,你来了,快请坐。” 李掌柜见到南溪,脸上平添几分笑容,热情洋溢,招呼着后面的小二出去,亲自给南溪上了茶水。 南溪稍坐片刻,就把火锅的配料以及食材列单给了掌柜,说道:“掌柜无需客气,这就是我那家传菜肴的秘方,名为‘火锅’。” 李掌柜收下,看了几眼,面露红光,说道:“如此便多谢小姐了。” 南溪又从袖中抽出一纸张,递给李掌柜,说道:“不仅如此,而且我认为如果掌柜推出火锅,店里的茶水也要更换。” 上次她在房里闭关一天,火锅虽然味美,可是带来的身体上火症状也是十分严重,减少了辣味又没有了火锅原本的特色卖点,就只有在茶水上多下点功夫,用清热去火的药草熬制茶水,想必可以弥补火锅的缺点。 掌柜一看,单上的金银花、菊花倒还好找,可是这雪相见自己是闻所未闻啊。 “小姐,这雪相见究竟是什么?” 南溪抿唇一笑,说道:“这个掌柜不必担心,雪相见这味草药,连带着蔬菜我都带了过来。” 掌柜这才松口气,南溪便引着他来到大堂,几张新颖的火锅桌已经被摆在中间。 “这是何物?” 李掌柜摸着胡须,一脸的疑惑。 南溪轻轻一笑,当着李掌柜的面,亲自制作了火锅,中途所有的细节都一一给他讲解。 又将炭火、炉子和桌子的制作方法道出,听到这里,李掌柜已是满面红光。 现在正值冬季,为了不让客人们寒冷,一般的酒楼都会放置炭火盆子给客人取暖,但是炭火味重,又不得不开窗透风,一来二去,房里的温度上不来,还充溢着炭火味。 有了这味小的炭火,李掌柜现下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小姐,这件事还真是感谢你了。” 南溪坐下,方才她又是搬锅又是炒料,已经累得满头大汗。 店里的小二识趣地给她斟茶倒水,南溪喝下,方觉得好些。 “掌柜,你在推广过程中遇到的问题,我之后每隔几天会过来一次,到时候你有什么疑惑,都可以问我。” 说完,李掌柜如沐春风,可见心里确实高兴。 “小姐,你慢走。” 李掌柜有些恭敬地把三人送出天青阁,如获至宝一般地打开南溪送来的秘方。 “从现在开始,立马去赶制方才那位小姐所说的桌子炉子还有炭火,叫后厨的厨子们出来,老夫有话要说……” 身后的声音还在继续,不过主仆三人已经走远。 “小姐,我们现在是去哪里?” 快要深冬,天气愈发寒冷,凌厉的风拍在玉环脸上,鼻尖未免红了几分。 “随意逛逛吧。” 这几日在府里研究火锅,出来一趟,她还不想这么早回去。 南溪顺手拿起商贩摊上的一个玉簪,只觉得十分像之前自己头上的木簪,还未仔细打量两眼,只听得身后熟悉的声音响起。 “老板,她手上那个簪子,我要了!” ##第一百八十九章 晦气的早晨 顺着声音望去,这才见一身华服的罗岁宜带着个丫鬟在不远处。 南溪挑眉,真是晦气,一大早的见些人让人心烦。 老板一脸为难,罗岁宜穿着打扮华贵无比,一看就不是他能惹得起的,可是这玉簪已经被南溪先拿起。 南溪也不愿让老板为难,更何况自己只是觉得这玉簪只是与之前木簪有些相像罢了,也不是非要不可,更是懒得跟罗岁宜起争执。 “那我看看那个吧。” 说完,南溪放下手中的玉簪,指了指一旁架子上的一对珠钗。 罗岁宜给身后的丫鬟使了个眼色,丫鬟会意,上前掏出几锭银子,放入老板手中,说道:“老板,你这里的东西,我们郡……我们小姐都要了!” 老板脸色更显为难,看着南溪,不知所措。 南溪心下不爽,跟罗岁宜相识还没多久,每一次见面必起争执,但是每一次都是她先挑事在先,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 当即让玉环拿出一锭银子,放在摊上,说道:“老板,那个珠钗,我要了,剩下的你就给这位姑娘吧。” 她没有打算要买下这所有的东西,这么多东西,她一辈子也戴不完,罗岁宜想要,就留给她消受吧。 “不行!这珠钗我也要了!” 老板似是也觉得这罗岁宜有些欺人太甚,连忙说道:“小姐,是这位小姐先来的,小店虽然规模不大,但是东西还是齐全,您看看可还有其他看得上眼的?如果非要这珠钗,小姐可以留下地址,明日小的进了货送到贵府,您看可行?” 罗岁宜皱眉,似是动了怒,声音大了几分:“我说,那个珠钗我也要!你今日要是不卖,看我不叫人砸了你这摊子!” 老板一听,面色惊恐,看她穿着打扮不似是寻常人家的小姐,若是真砸了自己的店铺,恐怕自己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南溪冷哼一声,说道:“砸了这摊子?罗郡主,你好大的威风啊!这里是我南岳国,就算是我南岳的皇室王爷皇子,在外面买东西也讲究个先来后到,你北林来的郡主若是没由头地动了南岳百姓,两国生了事端你负得起这个责任?郡主你的到来就是为了结两国之好,而不是给两国挑事。” 罗岁宜也不甘示弱,怒视着南溪,眉毛高高挑起,鼻孔都要朝到天上去了。 “我今天就要抢你南溪手里的东西!怎么了?” 玉环听到这里,也不禁来了几分脾气,从没见过这样厚颜无耻之人。 “郡主,确实是我家郡主先看上的。” 不过对面那罗岁宜好歹也是个和亲郡主,也不是她们这些奴婢可以顶撞的,压了压火气,出口仍是客气。 罗岁宜正愁一腔怒火无处发泄,朝着玉环吼叫道:“我跟你家主子说话呢!你一个奴婢敢来插嘴?” 说完,罗岁宜右手高高抬起,狠狠一巴掌扇了下去。 不过想象中玉环捂着脸哭泣的场面并没有出现,她的手稳稳被南溪抓住。 南溪眸色锐利,声音冰冷,手上更加用力,说道:“来了南岳,就要恪守本分!” 罗岁宜不禁被那样的眼神吓了一跳,不过似是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反应过来,一边挣扎着想要抽回自己的手,一边道:“你自己的丫鬟以下犯上,不该打么?” 南溪听完,手上更加用力,对准手上的几个穴位狠狠用力按下去。 “啊!” 罗岁宜惨叫一声,手上剧烈的疼痛让她怀疑自己的手腕是不是断了,奈何力气不够,怎么抽也抽不回来,越挣扎反而越痛苦。 “方妍,你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来帮忙啊!” 罗岁宜面色十分狰狞,一旁的丫鬟似是突然反应过来一般,连忙上前。 一主一仆就这样跟南溪对峙着,南溪巧劲一用,罗岁宜两人怎么也抽不出手来。 罗岁宜面色愈发惨白,南溪思索着差不多时间也够了,这才放开。 一放开,罗岁宜像是得了大赦一般,脸上松了一口气,连忙惊恐地退到一旁,细看手腕,已经是红肿青紫一片。 “你——你、你……” 罗岁宜一只手垂下,一只手指着南溪,手腕上的疼痛依旧,她声音还有些发颤,不过她仍是面色通红,眼里的愤恨丝毫不加掩饰。 “罗郡主你怕是记性不太好吧,什么‘你你你’的,我叫南溪。” 南溪笑靥如花,还挑眉看了看罗岁宜手上的乌青。 罗岁宜气得差点一口气没吊上来,指着南溪的鼻子破口大骂:“你竟然敢打我!你、你!” 她从小到大,一直是掌上明珠,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 南溪眼神忽然变得冷厉,沉下声音,说道:“我打都打了,还有什么敢不敢的?而且郡主你的记性是当真不好啊,这伤疤还没好,怎么就已经忘了痛了?” 南溪语气中的威胁意味十足,她本来就是个医者,为医者,就是要保证让病人健康,浑身上下没毛病,若是这罗岁宜的记性真这么差,她倒也不介意再动手帮她涨涨记性。 罗岁宜脸色白了几分,似是对方才的事情还心有余悸。 “南溪,你别高兴得太早!” 说完这句话,罗岁宜带着自己的丫鬟方妍走了。 罗岁宜已经走远了,背影渐渐消失,玉环这才愤愤开口道:“郡主,我就看不惯她那副样子,走就走呗,还趾高气扬的。” 南溪没有说话,一旁的玉蝉接过话,说道:“我怎么看着脚步急促,像是落荒而逃。” 南溪笑道:“我们只管自己便是了,旁人的事情也与我们无关。” 主仆三人笑着,南溪这才记起一旁的店老板。 “老板,那对珠钗和这个玉簪,都给我包起来吧,一共多少钱?” 老板还没从方才的闹剧中缓过来,连忙颤抖着声音摆摆手,说道:“这位小姐花容月貌,这些东西就算是我赠与小姐的了,不要钱不要钱。” 从方才的对话中,他已经反应过来,眼前这人便是忠义侯府的明安郡主。 明安郡主是谁啊? 那可是未来的太子妃啊! 一个不高兴便打死人、把尸体带回府还鞭尸的女魔头啊! 他害怕眼前这位又一个不高兴要砸了自己的铺子,铺子事小,要是如之前被打死几人一般丢了命,那可事大。 ##第一百九十章 喜新厌旧 南溪有些无奈,只是让玉环把一锭银子强塞到老板怀里,这才拿起东西转身走了。 “郡主,这玉簪还怪好看,虽然玉质不是最好的,但是简单大方,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玉环夸赞道。 南溪点了点头,她不过只是之前的木簪掉在山里,这几日总觉得头上空荡荡的,随意买一支罢了。 “接下来去哪儿啊?” “回府。” 今天被罗岁宜这么一闹,她也没了兴致,京里繁华的地方也就这么不大不小的一块儿,若是等会儿再碰到罗岁宜,今天的心情怕是要糟透了。 倒也不是害怕罗岁宜胡闹,只是单单觉得晦气。 不过很快,南溪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带着玉环玉蝉两人在京中各个酒楼去了个遍,一直到日暮时分才回到忠义侯府。 一进府,还未入院,就已经看到了宫墨玉那熟悉的身影。 “回来了?” “嗯,你怎么来了?” 南溪只是随口一问,不过话落入宫墨玉耳中便多了几分意味。 “阿溪是在怪我这几日不过来陪你?” 南溪瘪瘪嘴,心中腹诽,这是什么脑回路。 “我在怪你怎么这么闲。” 你最好就在东宫忙一辈子吧,不过南溪也只是想想,并未说出来。 宫墨玉笑道:“我再闲也没有你闲啊,今日一大早便出去了?” 南溪不怎么理会他,自顾自地走到房里。 “你头上怎么多了根簪子?” 宫墨玉挑眉,上次南溪被绑架,他在山林里捡到的那木簪,之后自己昏迷,木簪早已经不知所踪。 也不知是不是南溪幻觉,总觉得宫墨玉的语气怪怪的,竟然没由头地多了几分怒意。 “我在街上见着好看,顺手买下来了,怎么了?” 南溪不明所以,疑惑地望着他。 “没事。” 宫墨玉变戏法一般地拿出一个长长方方的盒子,盒面十分精致,檀木细雕又勾了金线,打开后,一个精琢细雕的白玉簪落入眼帘。 南溪拿起来细细端详,只见簪身曲线顺畅,几条蜿蜒玉藤蔓紧紧缠在上面,簪尾是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威严而不失大方。  南溪只一眼,便喜欢上了这玉簪。       见她喜欢,宫墨玉把她头上的那只簪子拿了下来,丢在那梳妆台上。       南溪察觉了他的动作,白他一眼,说道:”新的来了 ,也不能拋弃旧的啊, 我看你这人就是喜新厌旧。“     说完,又将簪子拿了回来。       宫墨玉一笑,将她拉入怀中,说道:” 我是不是喜新厌旧的人,这个还要阿溪你自己来发现。       南溪脸色微红,忙从他身上下来,斥责道:“没个正经。” 说完,又拿起桌上的簪子仔细看了起来。 “喜欢吗?"“嗯。”       宫墨玉接过她手里的簪子,在簪尾处一拉,竟然露出一个微不可查的裂缝来。南溪有些惊讶,顺手再使劲拉了一番,只见簪身和簪尾脱离下来。 簪里全是空心,此刻已经被填上了一些细小的粉末。南溪一闻,这里面都是安神的香料药草。       " 我记得阿溪你喜欢用药,这个簪子做工精细,你可以再里面放一些保命的药宫墨玉接过她手里的簪子,在簪尾处一拉,竟然露出一个微不可查的裂缝来。 “我记得阿溪你喜欢用药,这个簪子做工精细,你可以再里面放一些保命的药粉,日后若是遇到了什么麻烦,或许还能有所帮助。” 南溪收下,放在梳妆台上。 “贩卖孩子的事情怎么样了?” 南溪回到床上,坐下,大眼睛水灵灵地看着宫墨玉。 “暂时还没有查出头绪。” 宫墨玉摇摇头,这几日他一直在为了这件事奔波,可是那幕后之人隐藏极深,每当有了一点眉目,跟线索有关的人都被一一灭口,不然也是下落不明。 南溪叹了口气,如果不能将幕后之人抓捕,任其逍遥法外,日后还不知道有多少孩子落入狼窝。 无论是在什么时代,贩卖人口、虐待孩童都是天理不容的。 南溪正思索着,突然感觉身旁那人猛然用力,自己被推倒在床上,而那人也似是不要脸一般欺身而上。 “你、你干嘛?” 四目相对,看着那张极致英俊的面孔,不知为何,南溪只觉得喉咙一紧,说话有些结巴。 “阿溪,你说我要干嘛?” 宫墨玉若有所思,轻笑,瞬间压上她的身子。 身下人的身体阵阵僵硬,宫墨玉不顾她反抗,一吻落在她唇间。 双手摩挲在她腰间,继而一路向上,最终还是抚上她的脸颊。 “不!不要!” 南溪有些慌张,言语间的抵抗意味十足。 “放心,除非阿溪愿意,不然我绝对不会越轨。” 宫墨玉见她似是十分恐惧,脸色都有些惨白,心下有些苦涩,不过面上并未显露,睡在一边,静静地看着南溪。 南溪自然也察觉到宫墨玉的情绪变化,正想开口解释,突然听到一道突兀的声音。 “汪汪汪!” “什么声音?” 宫墨玉皱眉,这声音好似是从床下传来的一般。 两人相视一眼,南溪向下望去,一双“天真无邪”的眸子与她对上。 紧接着,床下走出来一团雪白,对着南溪摇头晃脑,尾巴高高翘起,见南溪发现了它,还兴冲冲地又“汪汪汪”了几声。 南溪见状,哭笑不得,把它抱了起来,梳理着它的毛发。 小狗还是兴致勃勃,像个捉迷藏的孩子被找到了一般,趴在南溪怀里也不安分。 “阿溪,这是在床上。” 宫墨玉提醒道。 小狗看起来脏兮兮的,毛发也不干净,若是有什么脏东西掉在床上,光是一想便觉得浑身不舒服。 南溪自然也是看出了他的想法,白他一眼,说道:“我日日给它洗澡,没什么不干净的。” 恐怕比您还干净呢! 宫墨玉冷眼看着怀里的小狗,眸子十分凌厉,怀里的小狗看到那样的眼神,似是受了惊吓,深深将头埋在南溪胸口,“嗷呜嗷呜”叫得十分委屈。 南溪心下瞬间来了气,这是我忠义侯府,这还是我的床呢,你在我的府中,睡在我的床上欺负我的狗? 绝不能忍。 南溪毫不理会宫墨玉审视的眼光,将小狗放在两人中间,闭眼便想睡去。 “你确定?” ##第一百九十一章 正巧 看着两人中间的那团雪白,宫墨玉此刻只想把这个小东西发配边疆,再也不要它出现在京城。 “爱睡不睡!” 南溪扔下这句话,沉沉睡去了。 宫墨玉面色如墨,狠狠地瞪了那小东西一眼,小狗似是成精了一般,冲宫墨玉吐了吐舌头,还不屑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耀武扬威,然后又软软地贴在南溪怀里,肥肥的屁股朝着宫墨玉。 那一夜,宫墨玉想好了十几种狗肉的做法。 次日清早,南溪感觉脸上痒痒的,朦胧睁开眼睛,发现怀里的小狗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正蹲在自己身旁,静静地守着自己。 看了看旁边,昨夜那人早已经不见踪影。 压抑住心里淡淡的失落,起身,竟然发现门口站了个高大的身影。 “醒了?” 宫墨玉昨夜似是没有睡好一般,堂下乌青有些严重。 南溪有些惊讶地看着他,说道:“你还没走?” 倒也不怪她震惊,毕竟宫墨玉留给她的印象就是:睡完便走。 宫墨玉挑眉,说道:“快起身,今日带你去看个新鲜的。” “新鲜的?” 南溪心道,你火锅都没吃过,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能带我见什么新鲜的。 不过面色无异,还是乖乖起身,洗漱一番。 一切收拾得体后,南溪带上玉环玉蝉正要跟宫墨玉出门,突然,脚跟被什么东西给拽住,回身才发现小狗正在自己脚边,咬着襦裙,一脸的楚楚可怜。 南溪轻笑,弯腰把它抱在怀里。 “不许带它。” 宫墨玉冷声说道,说完还不忘用冷眸瞪着小狗。 小狗受了惊吓,又蜷缩在南溪怀里。 南溪心下隐隐怜悯,对宫墨玉怒目以视。 “你凶什么?” 宫墨玉脸上仍是一片威胁之色,哪怕南溪瞪他好几眼,他也一如既往地盯着她怀里的毛绒。 那眼神仿佛在说:我们来日方长。 “郡主,这小狗咱们也养了有些日子了,叫什么名字?” 玉环见周围渐渐弥漫起了无形的硝烟,赶紧随口问道。 南溪这才想起,怀里的白团子还没有名字,想了半天,又看到一旁脸色黑到极致的宫墨玉,突然灵光一闪,说道:“叫小黑吧!” 玉环原本问出来只是为了调节一下气氛,原想着不论自家郡主说什么,到时候只要点头夸赞一番,把这个事情揭过去便可以了。 可是看了看这浑身雪白的小狗,又想了想“小黑”这个名字,想要称赞却也无从下口。 “呵呵,真好听。” 玉环憋红了脸,也只能昧着良心夸到这个程度了。 宫墨玉冷哼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他犯不着为了一条狗跟南溪闹得不痛快,还是默认了它随行。 “你到底带我们去哪里?” 一行人已经下了马车,此刻已是冬季,怀里的小狗因为寒风,在南溪怀里抖个不停。 宫墨玉带着众人来到一片湖泊,只见方才还寂寥的景象,此刻多出了许多人,都围在湖边,熙熙攘攘。 “前几日,有大臣上书父皇,说冬日里,这片湖泊竟然生出几朵莲花,昨日父皇一早叫我入宫,让我来彻查一番,究竟是否属实,是凶兆还是吉兆。” 说完,几个人已经来到了湖边,只见人群最为密集处,确实有几多莲花漂浮在水上,亭亭净植,不蔓不枝。 走近些看,只见莲花还含苞待放,几朵花瓣散发着清香,粉色的花骨朵和嫩绿的叶子相得益彰。 只是不知为何,南溪看去,总觉得花上弥漫着淡淡的黑雾,等她揉揉眼再看时,已经消失不见。 南溪稳下心神,定是这几日操劳过度,大清早的出了幻觉。 “莲花清香,应不会是妖异之兆。” 宫墨玉又看了几眼,这才带着几人来到附近的一个湖边酒楼。 酒楼离湖边十分近,外观上看起来也非常新颖,高楼上凸起一个走廊,想必是为了让这里的食客们能在用膳时分欣赏湖上的美景。 “这里的莲子汤和藕粉糖糕极好,以前跟几个大人来过,我看你喜欢吃甜食,也带你来试一试。” 南溪有些疑惑,自己的这些喜好怎么被他摸得清清楚楚。 “客官,你们看中哪个位置了?小的带你们过去坐下?” 小二笑得十分殷勤,见一行人进来后迟迟不肯落位,忙迎上来招呼。 “楼上的位置可还有?” 宫墨玉问道。 “有的,有的,这几日入冬了,生意有些冷淡,楼上只有一位客官,你们请跟小的来。” 说完,小二弯腰,恭敬地把几个人带到楼上。 一到楼上,发现一人身着鸦青贵服,正坐在窗边饮酒。 “皇叔?” 宫墨玉皱眉,怎么会在这里看到他。 宫凌宇也看到了他们,脸上也露出几分震惊和意外,说道:“太子,你们为何会在这里?” 南溪抬头,看到这张脸,猛然一惊,随即又平静下来。 “本宫奉命彻查莲花一事,所以在这里。” 宫墨玉一行人已经找了个位置坐下,说完,静静地看着宫凌宇,似是在等他的回答。 “正巧,我也是为此事前来,这几日在府里写诗作画,总觉得似是江郎才尽一般,结果不尽人意啊。” 宫凌宇低头饮酒,继续说道:“前几日听说这湖泊怪异,冬日里竟然开出莲花,便想着过来找找灵感。” 宫墨玉看了看宫凌宇桌上,果真摆放着笔墨砚台,几张纸上墨迹未干。 “那我们岂不是打扰到皇叔了?” 宫凌宇嘴角一勾,笑道:“诗词源于景色,情融于景,方能赋予诗词骨肉,然而,情来自于人,美景哪能没有人呢?” 南溪心中暗道,叽里呱啦一大片,我硬是一个字也不想听,不过面上淡然,似乎对他说的话没有丝毫兴趣。 “皇叔所言极是。” 说完,宫墨玉叫来小二,点好菜,不到片刻,小二便端着盘盘佳肴上来了。 因为今日几人都是便装出门,对外隐藏了身份,所以玉环玉蝉也在桌上。 菜一上来,南溪便闻到了阵阵荷花清香。 ##第一百九十二章 五行缺我 菜一入口,只觉得唇齿间都充溢着莲荷香气。 宫墨玉又将面前的藕粉糖糕递到南溪面前,宫凌宇一见,笑道:“太子对太子妃如此,果真是恩爱,羡煞旁人。” 南溪面色一红,平日里跟他吃饭,他也经常让下人在桌上替她布菜,不过还没有像今日这般亲自动手。 宫墨玉淡淡说道:“有此太子妃,夫复何求。” 此话一出,南溪脸色更红,宫凌宇笑道:“太子有美人作伴,我便与这些诗书度日吧。” 说完,宫凌宇起身告辞,缓缓下了楼。 南溪对着他的背影一望,只觉得一股淡淡的书香气味扑鼻而来,三分贵气七分诗书气息。 她当即摇了摇头,不会的,只是长相一样罢了,两人的气质可是截然不同。 宫墨玉发现南溪的眼神一直盯着宫凌宇的背影,当下心中有些莫名的滋味,不自觉地语气一冷,说道:“太子妃,你怎么了?” 南溪思绪被打断,连忙收回了心思,愣怔片刻,说道:“我没事。” 宫墨玉一顿饭吃得索然无味,出了酒楼,似是赌气一般,一人在前面走得远远的。 “郡主,太子殿下这是怎么了?” 玉环神色十分担忧,是个人也看得出来,太子这是跟自家郡主置气了。 南溪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想了半晌,这才想到,自己方才盯着宫凌宇的背影看了一会儿,宫墨玉这可能是吃醋了。 南溪当下哭笑不得,多大个人了,还在吃些没踪影的醋。 连忙将怀里的小黑轻柔地放到玉环怀里,小黑还有些不舍,“汪汪”叫了两声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南溪摸着它的头以示安抚,谁知它直接从玉环怀里挣脱,一溜烟地往宫墨玉的方向跑去。 宫墨玉带着满腔情绪正自顾自地大步流星,脚下突然被一拽。 “公子,请等一下。” 南溪叫住宫墨玉,他回头,这才看到脚下的小东西正轻轻咬着自己的衣裳,使劲摇着尾巴。 只见南溪掐着手指,做着算命先生的手势,装模作样地对着宫墨玉说道:“这位公子好面生啊,不过鄙人游走于世间这么多年,还未曾见过这样器宇轩昂的公子,看在公子十分面善的份上,鄙人免费送公子一卦可好?” 宫墨玉见她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强忍住笑意,心下的愤怒也淡了几分,挑眉说道:“那你倒是为我算一卦,若是准,有赏,若是不准,又该如何?” “公子先别讨论这些,先容鄙人开卦。” 说完,南溪捏着手指,上上下下算个不停,眉头微微皱起,脑海中不停搜刮着之前一些在电视剧里面学到的“虎狼之词”,闭着眼睛,嘴里不停地嘟囔。 “天地玄宗,万气本根,广修浩劫,证吾神通,三界内外……急急如律令!” 南溪手指猛然一停,睁眼,面色紧张,十分严肃,道:“这位公子,您衣着华贵,必然不会缺金,相貌堂堂,自不会缺木,身姿挺拔不缺土,面色似有些怒气,更不会缺火,肤色滋润,不缺水,五行不缺,只是嘛……” 南溪本就没有研究过玄学,一开始还编的有模有样的,后来便开始胡诌,以至于越说越离谱。 “只是什么?” 宫墨玉见她笑脸严肃,十分认真,忍住了笑意,声音还是冷冷的。 “只是你,五行缺我!” 南溪眨了眨眼睛,笑了起来。 这一笑,如同十月开梨花,春日飘细雪,美得多姿多彩。 宫墨玉看到这笑容,只觉得身心俱暖,当即有些出神,感觉心口被什么东西融化了一般。 等回过神来,南溪的笑容已经在他眼前放大。 “怎么样?公子,我算得可准?” 宫墨玉面无表情,说道:“一点也不准,你说,大庭广众之下招摇撞骗,该怎么罚你?” 南溪双眼一眨,挤了挤那几滴根本不存在的眼泪,说道:“既然如此,小女子唯有以身相许了。” 宫墨玉嘴角勾起“奸计得逞”的笑容,说道:“此话当真?” 南溪见他笑得奸诈,心知他已经没了怒气,当即冷哼一声,说道:“长得不怎么样,想得还挺美!” 宫墨玉扶额,有些招架不住。 女人心海底针,方才还道器宇轩昂,现在便已经是“长得不怎么样”。 “不行,方才可是你自己说的,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宫墨玉紧握住南溪的手,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为夫今夜便告诉你,什么叫以身相许。” 南溪连忙挣脱,看了看左右,嗔怒道:“你干什么你个流氓,这里这么多人呢!” 宫墨玉也不气恼,只是眼神复杂,带着意味不明的笑容看向南溪。 南溪心下隐隐不安,不过还是装着没事人的样子,只是双眼有些心虚地看向其他地方。 “太子哥哥!” 不知何时,九公主宫涵悦看到了宫墨玉和南溪,惊喜看到太子哥哥之余,还不忘冷眼扫着南溪。 南溪毫不示弱地瞪了回去。 宫涵悦似是十分高兴,想要靠近说话,玉环怀里的小黑突然挣脱,跑到地上,对着宫涵悦“汪汪汪”凶个不停。 宫涵悦被小黑凶悍的模样吓得不轻,不仅是不敢再上前一步,甚至还连连向后退了好几步,身后的丫鬟扶住她,这才稳下脚步。 “这是谁养的畜生东西,竟然敢惊我!” 宫涵悦虽然嘴上这么叫骂着,不过还是一动也不敢动。 宫墨玉听完,眉头一皱,还未等南溪开口,他已经说道:“这是我养的。” 说完,还用眼神淡淡扫她一眼。 宫涵悦顿时心中有些委屈,泪眼朦胧,说道:“太子哥哥,你知道我怕狗的,能不能让她们……” 宫墨玉挑眉说道:“让她们怎样?” 小黑还在吼叫着,宫涵悦此刻已经面色惨白,深呼吸了好久才又开口说道:“此狗生性凶猛,太子哥哥,今日吓了我不要紧,若是日后留着它,它不长眼,伤了其他的官宦重臣该怎么办?” ##第一百九十三章 天青阁现状 南溪弯腰,抱起地上的小黑,小黑还有些不尽兴一般,饶是已经被抱在怀里,还不忘朝着宫涵悦大叫。 “公主不必担心,今日它还未伤到公主分毫呢,你又怎知它日后必会伤害到其他人呢?这是我豢养的宠物,就不劳公主费心了。” 怀里的小黑似是附和一般,仰天叫了几声,对着宫涵悦炫耀着自己的尾巴。 宫涵悦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只好转头看向宫墨玉,带着些许哭腔说道:“太子哥哥,我有事想跟你说,它在那里,我不敢过来,万一就伤了我怎么办?” 宫墨玉转头,看了一眼南溪,见她神情淡漠,心下明了,说道:“有什么事,在那里说,我能听到。” 宫涵悦气急败坏,狠狠地跺了几下脚,说道:“太子哥哥,涵悦今日也没做什么错事,怎么能这么对我?” 宫墨玉皱眉,细细思索,想到这个皇妹跟自己一母同胞,虽说一直娇蛮任性,好歹也是血浓于水的亲兄妹。 正在反思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宫涵悦一句话直接让他怒火中烧。 “太子哥哥,你变了,你以前对涵悦很好的,都是这个女人,我不明白,为什么你那么护着她!” 宫墨玉冷冷道:“你自己之前做了什么事情你自己知道。” 宫涵悦有些心虚,不敢再开口,不过这下心里也来了脾气,转身扭头便走了。 走之前,还深深地看了一眼南溪怀中的小黑,眼神似是淬了毒的利刃一般。 宫涵悦走后,南溪跟宫墨玉谁都没有再开口说话,气氛有些尴尬。 两人都想要开口,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南溪抱着小黑,走在宫墨玉身旁,突然,怀里雪白的团子伸出两只肉嘟嘟的小爪子,脑袋也伸了出来,冲着宫墨玉吐着舌头。 南溪笑道:“你们俩方才出府时不还是针锋相对的吗,怎么变得这么快,这才多久,它已经这么喜欢你了。” 宫墨玉冷冷看了一眼小黑,没有说话。 他这人没什么爱好,喜欢的事物屈指可数。 一、喜欢南溪。 二、喜欢记仇。 三、喜欢记跟南溪相关的仇。 这小东西昨夜让他所受的“屈辱”,他可永世难忘。 南溪将怀里的小黑递给他,放在他手上,笑眯眯地看着他,说道:“你抱抱它呀,它那么喜欢你呢。” 宫墨玉皱眉,手指尖传来的毛绒感觉让他有些发痒。 摇摇头正想拒绝,却发现小黑一双黑溜溜的眼睛正在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摇着尾巴,当即心下一软,也不知道是作何缘故,竟然伸手接了过来。 见他接过,南溪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说道:“墨玉,它是不是很可爱?跟你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吧?” 宫墨玉接过来的那一瞬间,就有些后悔了。 现在看着手上的小黑,只觉得十分烫手,抱也不是,仍也不是。 由于宫墨玉从小在深宫长大,养尊处优了一辈子,别说是抱狗,就是泡茶都非亲力亲为,研究了半天也不知道这正确的姿势究竟是什么。 小黑被他翻过来翻过去,绕得晕头转向,最后,终于研究好了姿势,它这才得到片刻安宁。 小黑不知是方才被宫墨玉折腾累了,还是怎样,现在躺在宫墨玉怀里,竟然十分安静,只是将脑袋埋进他的胸口,露出一双圆溜溜的眼睛。 方才南溪已经被宫墨玉僵硬的动作逗笑,现在平静下来,一道冷风吹过,发现竟然已经是未时,冬季日短夜长,太阳都快要垂下西山。 想到他们几人忙活了半天,还未用晚饭,又环顾四周,这里离天青阁十分近,便提议道:“要不我们现在去一趟天青阁吧?” 宫墨玉抱着怀里的小黑,动作已经逐渐熟练,听南溪说完,皱眉问道:“天青阁?” 南溪见他疑惑,这才想起来,天青阁的事情她还未向宫墨玉提起。 随即便带着几人前往天青阁,一边走一边把天青阁的事情告诉了他。 刚到天青阁门口,南溪就被这眼前的景象吓得不轻。 只见天青阁张灯结彩,门口贴着火红的告示,上述“新品到店,火锅半价”八个字,店内人声鼎沸,客来客往,若不是天青阁的店面有些小,此刻店里的场面用“人山人海”来形容也不为过。 见是南溪前来,原本还十分繁忙的小二连忙脱了手中的事,满脸的笑容,对南溪说道:“哟,小姐,是您来啦?快请快请!” 南溪等人一边在小二的招呼下一边走了进去。 “小二,这才两天不到,生意便这么好啦?” 玉环见到这个景象,十分震惊,不过内心还是喜悦,说话也带着笑意。 “是呀,姑娘,这可多亏了您家小姐啊!” 说完,小二已经把他们带到了天青阁最好的雅间,给众人沏完茶后,笑着说道:“小姐,您稍等,我现在就去叫我们掌柜的过来,今日十分繁忙,我们掌柜的也不知道今日您要来,现在还在算账呢。” 说完便匆匆退了出去。 不消片刻,李掌柜便从雅间门口进来,不由分说地便作揖行礼。 南溪连忙让玉蝉上前扶住,李掌柜死也不肯停住,硬是行完礼才直起腰板。 “小姐,您可真是救了我们天青阁啊!” 李掌柜泪眼摩挲,原本这位小姐找上来的时候,他还有些怀疑,听到她的合作内容,他也没奢想能有什么好成效。 谁知道这才两天不到,竟然真的把天青阁从生死边缘给拉了回来。 南溪叫他坐下,见他情绪稳定了几分,这才开口说道:“掌柜的你不必多礼,我们只是各取所需罢了,我帮你生意兴隆,你答应我一个请求。” 李掌柜听完,连忙说道:“小姐,您有什么请求现在就可以说出来了,只要不违背老夫道德,老夫一定给您办妥。” 南溪看了一眼门口,只见人影来往众多,外面客人的声音络绎不绝地传了进来。 “掌柜不必心急,这还只是开始,等到天青阁真正地好起来了,那时候再说也不迟。” 李掌柜脸上神色愈发恭敬,说道:“好。” 说完,他想要继续说下去,脸色却平添几分为难。 “掌柜的有话但说无妨。” ##第一百九十四章 鬼鬼祟祟 李掌柜想了一下,说道:“小姐,这两日天青阁的生意实在是太好了,今日下午小二来说,看到几个人鬼鬼祟祟地站在门前,也不进来,就伸长脖子向里面望。” 南溪皱眉,树大招风的道理她自然是懂的,问道:“那掌柜的你可看清来人的相貌?” 李掌柜捋捋胡须,说道:“不瞒小姐,老夫正是因为看清了长相,才为此担忧。” “哦?那想必来人掌柜的你认识?” 李掌柜点点头,说道:“来人正是不醉楼的几个伙计。” 这几日天青阁生意突然变好,连抢了好几家大酒楼的生意,旁的酒楼只需要稍加打听,不难知道客人都去了天青阁。 南溪思索片刻,说道:“这也无妨,我们只需要本本分分做我们自己的生意便是,旁人眼热也不怪他,不过,掌柜,有句话我可要先说。” 李掌柜拱手道:“小姐您请说。” “你可一定要洁身自好,不能因为火锅畅销,之后便哄抬价格,还有便是煤炭,不能因为省成本,就采用之前的煤炭。” 毕竟酒楼环境还算是比较封闭,若是采用之前的煤炭,气流不通,可是很容易造成一氧化碳中毒,若是在22世纪还好,可是现在是医疗十分落后的古代,一两个人她还能应付,人多了她恐怕也无能为力。 李掌柜面露惶恐,说道:“小姐,您放心,老夫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从不敢欺瞒顾客,欺诈顾客,更不敢哄抬价格。” 如此,南溪放下心来,说道:“那好,李掌柜,我来店里的日子不定时,火锅新推广,若是有什么问题你也不方便即刻找到我,若是有什么问题,你可以遣人来忠义侯府寻我。” 忠义侯府? 李掌柜脸上的笑容突然僵硬,面前这位小姐贵气逼人,自然不会是忠义侯府的下人,而且忠义侯跟侯爷夫人五年前早已经去世,府中没有旁的亲戚居住,府里的小姐可是只有明安郡主一人。 据他所知,这明安郡主被皇帝许配给了太子殿下,前段日子还闹得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可是眼前这人,一点也不似传闻中那样不检点,相反,南溪给人的感觉十分干练果断。 李掌柜的目光自从进来后,一开始便细细端详着宫墨玉,只觉得他身上有种浑然天成的威慑力,还有几分身居高位才能有的贵气。 如果眼前这女子真是明安郡主,未来的太子妃,那么她身旁这位…… 李掌柜不敢再想下去,连忙跪在地上,说道:“草民见过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宫墨玉只是轻扫他一眼,随即说道:“免礼。” 李掌柜这才起身,脸色有些发白,手还不住地哆嗦。 倒也不怪他在宫墨玉面前有些失态,只不过这最近的事情实在让他云里雾里。 先是有个身份不明女子出现,帮他挽救了奄奄一息的天青阁,之后这女子自己坦白身份,竟然是京城的风云人物——太子妃南溪,而且还带着太子一起来光顾自家的小酒楼。 只要是个正常人,此刻也维持不住冷静。 南溪叫李掌柜回到柜台忙活,然后点了一个火锅,菜一上桌,南溪和玉环玉蝉立即大快朵颐了起来。 可是,一旁的宫墨玉却一直盯着南溪,并未动筷。 南溪见他无动于衷,相视一眼,看到他那略带幽怨的神情,这才想起他怕辣的事情,连忙放下筷子,解释道:“墨玉,这火锅我已经改良过了,更添了香料,减小了一点辣味,你试试吧。” 说完,还亲自动手给他倒了一杯泡了雪相见的茶。 宫墨玉半信半疑,在南溪的蛊惑下,还是放开怀里的小黑,吃了起来。 宫墨玉从小在宫廷长大,修养极好,吃相优雅而高贵,吃了顿火锅,看起来就像是在吃西餐一般。 一顿饭吃完,南溪和玉环玉蝉没什么事,倒是宫墨玉,嘴唇红润,有些要上火的症状。 南溪捂着嘴偷笑,没想到这宫墨玉是一点辣也不能沾。 不过南溪也想到了现在第一代火锅的纰漏,若是像宫墨玉这样吃不得辣的人来了,该如何呢。 正思索着,几人已经回到了忠义侯府。 府门就在前方一丈不到,南溪望了望宫墨玉,他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当着这许多人,南溪也不好下他面子,便将他迎了进去。 房内,两人刚进房门,小黑便摇着尾巴进来了。 想起昨夜的事情,宫墨玉眸色一冷,清冷的声音响起。 “阿溪,我觉得你的火锅,还缺了点味道。” 南溪不明所以,疑惑问道:“什么味道?” 宫墨玉看着小黑摇晃的尾巴,冷声说道:“狗肉的味道。” 地上的小黑似是听懂了他说的话一般,急促跑到南溪脚下,“嗷呜嗷呜”叫得好不委屈。 南溪瞪了他一眼,抱起小黑,说道:“宫墨玉,你要是把它炖了,我就把你东宫烧了。” 宫墨玉轻笑,说道:“烧东宫?阿溪你本事倒还不小,还没嫁进去呢,就急着想换个府邸?” 南溪也不知道这人是什么思维,懒得跟他多说,只是梳理着小黑的毛发。 小黑十分舒服,慵懒地躺在南溪怀里,又恢复了以往那副骄傲的神情,时不时地还轻瞟宫墨玉一眼。 宫墨玉脸色一黑,身上威压顿显,小黑受了惊吓,又把头缩进南溪怀里。 不过这一次,南溪倒没有察觉到变化,她只是呆呆地望着前方,眼神恍惚,思绪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你在想什么?” 宫墨玉抿唇问道,他自然也发现了南溪的异处。 南溪回过神来,说道:“天青阁的生意越来越好,这么下去恐怕会供不应求。” 说完,她又看向宫墨玉,问道:“墨玉,你还记得之前我跟你提起的空间吗?” “自然记得。” 南溪说道:“火锅所需要的新鲜菜品,都是在我空间里面种植生长的,只是我若是一直平白无故从府里拿出这许多蔬菜,难免有人会怀疑。” ##第一百九十五章 有眼不识泰山 宫墨玉拉过她的手,把她涌入怀里,南溪怀中的小黑被放到地上,圆溜溜的眼睛晶莹剔透,那眼神似乎在宣泄自己的不满。 宫墨玉嘴角一勾,富有磁性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阿溪,这件事交给我。” 其实这些天南溪做的事情,他大概已经摸清,不过一直苦于对她没有什么实质的帮助。 南溪眨眨眼睛,问道:“真的吗?” “嗯。” 说完后,宫墨玉不动声色地轻踢地上的小黑一脚,小黑有些凶狠地看着他。 “殿下,暗一有事来报。” 暗一站在门外,额上已经有了冷汗,虽不明显。 脚尖发软,站在门外已经有一炷香的时间,终于还是鼓起勇气敲了门。 心中无限紧张,该死,怎么这个时候偏偏有了情况。 刚才暗部内部开了一场会,就在这个千钧一发的时候,所有兄弟都推举他,让他在这个时候来忠义侯府报告太子。 三更半夜,孤男寡女,干/柴/烈/火。 若是坏了太子的好事,回去给他小鞋穿,他该怎么办? 宫墨玉脸色一沉,说道:“进来吧。” 暗一看到自家太子这幅神情,自知自己时日无多,此刻险些流下悔恨的眼泪。 “殿下,事情有新进展了。” 宫墨玉听完,收起脸上多余的表情,忽然间变得严肃。 暗一又在宫墨玉身旁耳语几句,宫墨玉神情愈发严肃,半晌,开口道:“阿溪,今日我不能陪你了。” 南溪白他一眼,说道:“有事就赶紧去吧。” 心道,你留在这里干嘛,吓小孩还是吓狗? 见她没有任何挽留的意思,宫墨玉笑得极其阴险,说道:“那我过几日再来。” 说完,两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黑暗中…… 南溪心中一阵阵莫名的失落,不过小黑还在脚边蹭着它的腿,心下突来一股暖流,抱着小黑,今夜平静,南溪睡得却不太如意。 不醉楼内。 这几日生意都不太好,今日掌柜的派出几个小厮查探,谁想到竟然看到这一幕。 “掌柜的,千真万确啊,就是那明安郡主,我亲眼看到她走进了天青阁,天青阁的李掌柜还亲自接待。” 不醉楼的掌柜眯着眼,皱眉问道:“你们还看见什么了?” 一个小厮为了邀功,抢先开口,讨好地说道:“其他的小人并没有看到什么,只是听说我一个兄弟说,明安郡主那日从我们不醉楼走了出去,在街上转悠了两圈,就去了天青阁。” 掌柜沉思,这个明安郡主跟天青阁的突然崛起脱不了干系。 一大早,玉环就来敲门。 “怎么了?” 南溪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到玉环端着脸盆走了进来。 “郡主,门外有人求见,说是有事寻你。” 南溪揉了揉脑袋,玉环给她穿好衣服,这才问道:“谁啊?” “那人没有细说,一副生意人的打扮,不过奴婢瞧着不似是什么好人。” 南溪皱眉,说道:“那你把人赶走不就好了?” “那人说今日一定要见到郡主,不然不会走的。” 南溪心下疑惑,洗漱完毕后,让门口求见的人来了大厅。 不消片刻,只见一个肥头大耳的人走了进来。 脸上堆着笑容,只是那笑容十分油腻,南溪看得阵阵恶心,还是忍下心里作呕的感觉,问道:“你是何人,找我有什么事?” 南溪叫他坐下,他轻喝一口茶,有些唯唯诺诺地说道:“小人名叫朱三,是不醉楼老板身边的人。” 南溪挑眉,问道:“不醉楼的人?找我有何事?” 朱三也察觉了南溪话中的不耐烦,连忙起身,笑得十分讨好,说道:“今日是我家老板遣我过来,前些日子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郡主的本事。” 南溪反问道:“什么本事?” 朱三脸色微红,阿谀奉承道:“天青阁的事情,我们掌柜的已经知道了,那日原是我们老板不对,竟然将郡主请了出去。” 竟然将到手的财神爷给送了出去。 南溪摇摇头,说道:“什么天青阁的事?我不知道。” 南溪脸上的拒绝之色十分明显,朱三倒也不太在意,只是自顾自地说道:“郡主,如果您愿意把火锅的做法传授给我们不醉楼,天青阁给了您多少,我们愿意给您双倍、哦不三倍。” 南溪轻蔑一笑,说道:“哪里有被赶出了门的客人愿意回头呢?” 朱三脸上有些窘迫,不过还是舔着脸笑道:“郡主,确实是我们不醉楼有眼不识泰山,还望郡主你大人不记小人过。” “道不同不相为谋!” 南溪此刻也没了耐心,一大早的看到这副景象,这朱三的形象让她今早都吃不下早饭了。 说完,叫来玉明将他“请”了出去。 “哎、别呀,郡主,别呀,郡主,有事好商量啊,郡主,您等等,哎哟,我们出四倍也不是不行!五倍、六倍……” 那朱三油腻的声音还在继续,不过已经连人带物被扔了出去。 “郡主,这不醉楼的人还真是不要脸。” 玉环望着那肥硕的背影,语气里带上几分鄙夷。 “不过是眼热罢了,见天青阁的生意渐好,也想来分一杯羹。” 南溪淡淡说道,似是不太在意。 穿越到这个世界以来,这些自私贪婪的人性她见得太多了,渐渐的,也就麻木了,不怎么感叹了。 “一开始是他们自己拒了郡主你的菜品,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还好意思再来。” 玉环还是愤愤不平,南溪现在也吃不下早饭,便带着玉环玉蝉去看看孩子们。 孩子们见她来了,一个个十分高兴,手舞足蹈。 “你们怎么样了,肚子现在不疼了吧?” 南溪见他们兴致勃勃,想必身体应该是没什么大问题了。 “他们已经无事。” 小虎牙还在跟暗十切磋,见南溪来了,放下了剑,走到前面。 “没事就好,你们最近习武怎么样了?今日我在,不如你们便互相比试一下让我看看?” 孩子们摩擦着小手,一个个跃跃欲试的模样。 ##第一百九十六章 我想学医术 南溪一声令下,孩子们立刻找好了对手,一堆人站在院里比试。 不难看出,相比于之前,他们已经有了很大的提升。 不过,终究只是一群十一二岁的孩子,虽有招式,但没有习武之人的灵魂。 小虎牙跟暗十也已经比试了起来,两人打得不相上下,虽说小虎牙只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但是暗十在他手上也丝毫占不到便宜。 等到时候差不多了,南溪叫停,院里的打斗终于平静下来。 面对小孩们渴望的眼神,南溪失笑,说道:“不错不错,都有很大的进步了。” 孩子们一个个手舞足蹈,有个穿粉色衣衫的小女孩似乎有些闷闷不乐。 南溪也注意到她,她名字叫念儿,是孩子们中年龄较小的一个,方才比试中,她似乎一直都处于下风。 “不过,虽然我给你们请了师傅教你们练文习武,但是学得好不好跟天赋还是有一定的关系,如果你们有谁不适合习武,可以来找我,我给你们找适合的师傅。” 孩子们听完,听话地点了点头。 “姐、姐姐……” 念儿犹豫半晌,还是扯着衣角开口了,有些害羞,不敢抬头看南溪。 南溪笑了笑,道:“念儿,怎么了?你想说什么就说出来,没事的,只要你的想法正确,这里没有人不认可你。” “姐姐,我不想习武,我想跟你学医术。” 念儿似是下定决心,抬起头来,童真无邪的眸子多出几分坚定。 南溪一愣,问道:“你为什么想学医术?” “因为……”念儿眼眶一红,继续说道:“因为念儿想成为姐姐你这样的人,我爹娘就是因为得了病,没钱医治,活活病死了,我才被卖到这里,要是念儿会医术,我爹娘也不会那样离我而去了。” 另一个叫柱子的男孩见状,连忙伸出手,用衣袖替她擦了擦眼泪,还不忘转身有些哀求地看着南溪。 南溪有些了解,这个柱子跟念儿是同乡的孩子,两人没遇到她之前,一直相依为命。 念儿的声音已经几近哽咽,道:“姐姐,直到后来我遇到了你,你救了念儿,你打败了那些坏人,还给我和哥哥姐姐们治好了伤,所以,念儿也想学医术,想成为姐姐那样的人。” 孩子们投来崇拜和感激的目光,南溪点点头,说道:“既然如此,我明日便可以找来大夫教你医术,只不过,三十六行,没有哪一行是轻松的,学医过程可能要比习武更加艰辛,你准备好了吗?” 念儿使劲点了点头,终于破涕为笑。 看到孩子们天真活泼的笑容,南溪突然想起顾婶那的几个孩子,也不知道最近如何了。 自从君华回了北林,自己已经很久没去探望了。 奈何这几日实在太忙,抽不了身。 想到前些日子去彩云阁,面膜卖得大好,今日还要送去,南溪当即告别了孩子们,带着玉环玉蝉,装了一车面膜,去了彩云阁。 今日的彩云阁跟往日一样,店内客人络绎不绝。 在郭二的打理下,看起来也更有秩序。 见南溪过来,郭二忙迎了上去,说道:“郡主,您来了。” 南溪点了点头,问道:“郭掌柜,今日彩云阁如何?” 郭二摸了摸胡须,说道:“生意还是不错,只不过店内的面膜已经快要卖完了,有些供不应求。” “我正是为此事前来。” 说完,南溪叫几个小厮卸下车上的面膜,抬到了店里。 正跟郭二商量着彩云阁的事,门口忽然进来了两个人。 女子身着鹅黄色的襦裙,手上拿着个汤婆子,一个小丫鬟跟在后面,两人面带笑容走了进来。 见南溪在,那女子似是有些惊讶,莞尔一笑,语气十分和善,道:“郡主,你也在。” 南溪想了半晌,这才记起这人是温丞相的女儿温霜,上次在九公主的牡丹园里,她还替自己说过话。 虽说南溪自从穿越到这个地方以来,跟那些权贵小姐总是交恶,可是她也没有主动挑过事,向来只是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面前这温霜对自己没有恶意,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南溪礼貌笑道:“温小姐,欢迎光顾彩云阁。” 温霜一愣,没想到南溪还记得自己的名姓,反应过来后,笑道:“对,我是郡主店里的常客了,彩云阁的面膜实在是好,我每次都会带好几盒回去。” 郭二也在一旁说道:“对,郡主,温小姐常来彩云阁,老夫一把年纪了,记性也不好,记得住的顾客也就几个人。” 南溪笑道:“面膜还是很配温小姐,温小姐本来就生得肌肤赛雪,用过后,肤色更嫩白了。” 南溪倒也不是客套话,温霜本就容颜姣好,皮肤水嫩起来,整个人都焕发光彩。 听南溪说完,温霜温柔一笑,又看到店内正中央的几个大箱子,笑意更浓,说道:“看来郡主今日前来就是为了面膜,原本听人说彩云阁的面膜这几日快没了存货,我的又刚好用完了,今日只是来碰碰运气,没想到我运气还是挺好。” “温小姐,你要几盒?” “三盒。” 温霜身旁的小丫鬟从腰间的香囊里拿出银票,递给郭二。 郭二数后,又问道:“温小姐,您可以在店内任意挑选一千五百两的首饰。” “其实,我看郡主头上的玉簪好看,不知道可是贵店的东西?” 南溪闻言,下意识地摸了摸发髻,那是宫墨玉送给她的玉簪。 “这不是店里的东西。” 南溪不好意思,怪罪宫墨玉,送的东西有些招摇,分明只是一个白玉簪子,偏偏雕出这威凤图来。 “那也不必了吧,我对首饰之类的东西,还是白玉簪比较感兴趣。” 温霜拿起面膜,起身欲走。 “若是温小姐不嫌弃,我家中还有一支玉簪,款式大方得体,可以赠与小姐,只不过那支簪子不是什么值钱的玩物。” 温霜笑容可掬,说道:“既然如此,郡主舍得,我怎会嫌弃,那我改日来拜访郡主。” ##第一百九十七章 三伢儿说话 “好。” 南溪应下,温霜告辞,主仆二人渐渐走远。 “郡主,上次那个簪子你不是自己看中的吗?” 玉环不解,她还记得,买簪子的时候还遇到了罗岁宜,好大一场闹剧呢。 “无妨,我已经有了这个。” 南溪指了指头上的玉簪,说完才发现,上次自己还说笑宫墨玉,认为他是个喜新厌旧的人,没想到兜兜转转,喜新厌旧的人变成了自己。 “而且,既然彩云阁对外宣称买面膜送首饰,我就不能坏了规矩。” 玉环似懂非懂,只是盯着南溪头上的簪子,有些憨态,道:“郡主,这玉簪是太子殿下送您的吧,奴婢看着是真好看,说不出来的好看。” 南溪见她看得有些入神,又想到簪子内可藏毒,叹息一声,说道:“越好看的东西,越危险。” “啊?” 玉环不解,眼里充满了疑惑。 “没事,你们跟我去一趟顾婶那里。” 南溪不知道怎么解释,索性也不再解释。 一进院里,顾婶还在扫着落叶,见南溪前来,忙放好了扫帚。 “郡主,你来了,孩子们在屋子里呢。” 说完,把南溪几人带了进去。 “姐姐,姐姐。” 南溪的面容出现在孩子们眼前,几个恢复得快的已经能简单说话,连忙从各个角落过来,围在南溪身边转个不停。 南溪见孩子们活泼不少,笑得合不拢嘴,从怀里拿出早早准备好的糖果,分给了他们。 三伢儿仍是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床上,南溪安顿好孩子们,走到床边,见他已经没有之前的抗拒,当下松了口气。 “郡主,他已经好多了。” 顾婶在一旁说道。 “三伢儿,你记得我吗?” 南溪一手拿着糖果,脸上和煦地笑着,伸手摸着他的头。 三伢儿原本眼神十分迷茫,看到南溪的那一刻竟然清亮了不少,相比之前,面色也褪去惨白,变得红润了,激动地挥舞着小手。 这一次,他只是“啊啊啊”地叫着,没有再发出小狗的叫声。 南溪轻叹,虽然已经不再狗叫,但是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开口说话,跟正常的孩子一样“爱、爱!” 南溪一愣,有些不敢置信,那一刻,她甚至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一旁的顾婶也是同样的震惊,道:“郡主,刚才是三伢儿在说话吗?” 似是为了回答顾婶一般,三伢儿突然又出了声。 “爱、爱……” 南溪激动不已,道:“三伢儿,你能说话了?” 孩子们见状,都纷纷围了过来,一个小丫头开口说道:“姐姐、姐姐、是我们教他的。” “好。” 南溪满心欢喜,千言万语化成一个字。 孩子们是想跟她表达,他们爱她。 爱存在于任何年龄,虽说他们年纪尚小,可是已经能够明确什么是爱。 南溪又仔细给孩子们检查了一下/身体,陪他们说了会儿话,做了些游戏,见天色不早了,这才准备回去。 “顾婶,等我几日,我把你和孩子们都接过来吧,你们在这里也不是长久之计。” 顾婶没有推脱,只是感恩戴德地道了谢,她知道,她一个妇道人家,要把这些孩子拉扯长大不容易,君华已经离开了京城,她更是无依无靠,养活自己都是个问题,更别提还带了这许多的孩子。 “回府吧。” 南溪出了小院,孩子们带给她的喜悦还没有消散,连带着说话间都能感觉到她的笑意。 自从昨日暗一来后,宫墨玉便没再来过,见他当时脸色微变,南溪也知道应是蓝秀坊的事有了进展。 回到府中,房内空无一人,南溪倒头睡去。 …… “主人。” 黑衣人脸上有一道淡淡的疤痕,从眼角贯穿到另一边脸的嘴角。 “嗯。” 帘子后的人影一动不动,就着灯光,显得有些神秘。 “她今日出府后,去了一个院里,里面全是……” 黑衣人话说完,已经过去了几炷香的功夫。 “你看着办,疾风,你知道怎么做吧。” 疾风愣怔,当即反应过来,深深一拜,道:“是,主人,我这就去办。” 身影渐渐消失,月光普及不到的地方,皆是黑暗。 这几日来,南溪昨夜总算睡了一个舒服觉,睡前无人骚扰,睡后无人叫醒。 伸了个舒服的懒腰,南溪惬意地躺在被窝里,享受这难得的清净。 “郡主,你醒了?” 玉环听到屋内的动静,打开房门,走进来伺候南溪穿衣梳洗。 “嗯。” 刚打完哈欠,南溪脑中一道光芒闪过,说道:“对了,玉环,你记得吩咐一下他们,把秋风院旁边的夏雨院收拾一下,过个几日我要把顾婶他们接过来,正好快到除夕了,一起在侯府里过年吧,而且他们在秋风院旁边,想必那群孩子也不会寂寞。” “好。” 南溪梳洗完毕,刚用过早饭,玉明便进来了。 “郡主,府外有人找你。” 南溪皱眉,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平静才维持多久啊? “谁?” “我不认识,不过他说他是天青阁的掌柜,姓李。” 南溪一听,说道:“请进来吧。” 也不知是天青阁生意转好的缘由还是何故,今日的李掌柜精神抖擞,一进屋便拱手行礼,道:“老夫拜见郡主。” 南溪忙道:“李掌柜不必多礼了,今日前来所为何事,莫非是火锅出了什么问题?” 李掌柜摇摇头,轻声说道:“没有,郡主,火锅很好,推广这么久以来,客人们是赞不绝口,甚至因为小店的规模较小,每天都有好多客人排在门口。” 南溪欣慰地说道:“那就好,那李掌柜今日前来是为了?” “不瞒郡主,老夫在家思来想去,郡主对天青阁大恩我无以为报,日日殚精竭虑,想为郡主分忧,虽说当日已经定好,在天青阁生意稳定之日,郡主提出条件,可现在老夫心中着实不安。” 说完,李掌柜已经站起了身子。 他无德不受宠,一直白白地接受南溪的帮助,实在难心安。 ##第一百九十八章 打听一件事 天青阁的生意是越来越好,来往的客人也越来越多,南溪觉得时机已到,差不多也该提提自己的要求。 “那好,李掌柜,我就说了。” 玉环给李掌柜沏好茶,他双手接过,正襟危坐,屏息谛听。 “现在店内客人也多了起来,我只希望掌柜你帮我打听一件事。” “什么事?只要老夫能办到,郡主你尽管提。” 李掌柜此刻十分轻松,不过心下也有些无奈,谁能想到,这困扰了自己多日的“要求”,只是让他打听一件事。 “李掌柜你可知道,不久前二皇子被杀和文阳候府被屠一事?” 李掌柜点头,那几件事传遍了京城大街小巷,闹得人心惶惶,店里每日客人们讨论着,他自然也听到了一些。 “其实,在这些事情身后,还有更加龌龊的面目,不久前,京城以及周围城镇幼童频频失踪,我机缘巧合之下,解救了一部分被拐卖的孩子,可是,他们落入贼手多日,身上疮痍满目,面目全非,宫墨……太子殿下奉命彻查此事,发现幼童拐卖和二皇子、文阳候的死应是出自一人之手,我心中实在不忍,如果不能捉拿贼首,日后还不知酿成多大的悲剧。” 李掌柜皱眉,听到有贼人竟然对幼童下手,心中也无限怜悯,立即回道:“唉,真是丧尽天良,郡主,我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老夫在所不辞。” 原本还担心南溪提些让他为难的要求,没想到竟然是这种事,不管他站在什么立场,也没有任何的理由拒绝。 “我想请李掌柜这段时间,不、一直,注意一下店内客人的话语,看看有没有什么相关的线索,如果有,请及时相告。” 李掌柜不假思索,当即应下。 “对了,郡主,提到这事,老夫突然想起来了。” 南溪眸光一闪,问道:“什么?” “这几日到店里来的客人中,有几个人穿得十分华贵,次次都要了雅间,有一次店里的小二进去添茶,正好听到他们讨论的事情跟此事有关,小二一进去,他们便都不再说话。” 南溪强/压住心头的激动,说道:“既然如此,那麻烦掌柜对这几个人上心一些。” 李掌柜点点头,道:“这是自然。” 李掌柜有些迫不及待,从凳子上又站了起来,拱手道:“郡主,我便不再叨扰,回天青阁去了,只要有消息,一定第一时间来跟郡主汇报。” “好。” 说完,李掌柜便转身离去。 小黑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而来,摇头晃脑跑到南溪怀里,许是忠义侯府的伙食太好,它身子愈发圆润,南溪都感觉怀里沉甸甸的。 小黑在怀里并未安分下来,“汪汪汪”地朝着门口一顿乱叫,南溪警惕地看向门口,果不其然,一抹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阿溪。” 也不知道宫墨玉这几日是经历了什么,神色看起来有些憔悴。 “你怎么了?” 南溪摸着小黑的脑袋,看着他,一眼便注意到了他堂下乌青,虽不严重,但还是一眼可见。 “没事,这几日追查蓝秀坊的事情,倒有了些眉目。” 南溪放开怀里的小黑,倒了杯茶递给宫墨玉,见他坐下,才问道:“查到些什么?” 宫墨玉抿了口茶,挑眉说道:“你难道不应该先关心一下我?” 南溪无奈,开口说道:“好好好,太子殿下,请问您最近身体如何啊?饮食怎样?睡眠好吗?走路还稳当着吧?” 最好不稳当,小心摔跟头啊。 宫墨玉瘪瘪嘴,说道:“多狠心的妇人啊,若是摔到了我,有什么大碍,你还未过门岂不是就要守寡了吗?” 南溪一惊,方才她只是心中想想吧,没有说出来吧,难道自己语气太明显了? “对,太明显了。” 宫墨玉淡淡说道。 南溪瞪了他一眼,问道:“到底查到了什么?” 宫墨玉从怀里拿出一封信,打开后递给南溪。 南溪一看,倒吸一口冷气,问道:“这么多?” “对。” 这上面是密密麻麻几十个姓名,不过可以看出来,大多数都是代号,只有寥寥几个代号后写出了真实的姓名,就这几个姓名,南溪也认得,全是朝廷命官。 “这些,是暂时查到的?” 南溪指着问道,宫墨玉点点头,道:“我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牵涉其中。” “而且,这些人都不是幕后主谋。” 南溪轻声说道。 “对,幕后之人隐藏得极深,我查到现在,他都没有露出一点马脚。” 宫墨玉的语气冷了几分,眉头微微蹙起。 “对了,刚才,我进府的时候,看到天青阁的人来了,来干什么?” 南溪想了想,说道:“我让李掌柜帮忙留意一下店里的客人,看看有没有什么人跟此案有关,他说这几日店里有几个人似是知道一些内幕,我便让他回去多加留心。” “嗯。” 南溪还在思索,身旁那人,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摸摸”地将她拉入怀中。 南溪看着敞开的大门,满脸绯红,连忙从怀里挣脱,说道:“哇,宫墨玉,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大白天的,门还开着呢,万一等会儿有人进来了怎么办?” 宫墨玉听完,当即松了手,贴在她耳边说道:“那就依阿溪的,等到晚上,夜深人静,我们再……” “呸呸呸,再什么呢再!” 南溪猛然喝下一杯茶水,也消不了面上绯红,只得一边面红耳赤,十分心虚地左顾右盼,一边怒气冲冲责怪着宫墨玉。 宫墨玉心情大好,这几日他忙上忙下,还是在南溪这里逍遥自在。 “好了,阿溪,我还有事要忙,过几天再来陪你。” 宫墨玉起身便要出门,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突然转过头来,说道:“阿溪,除夕宫宴,你收到皇祖母的口谕了吗?” 南溪点点头,宫墨玉继续说道:“除夕夜寒,记得添衣。” “嗯。” 南溪也知道他的意思,除夕节前,他恐怕是不会再过来了。 ##第一百九十九章 太子妃? 前些日子南溪忙得腾不出手,这几日又闲得心慌。 整日一起床便用早膳,随即去秋风院里看看孩子,用过午膳后,在府内的院子里随意晃悠两圈,便是等待晚膳。 南溪只觉得,整个人似是要发霉了一般。 正好这日,李掌柜带着天青阁的小二前来拜访。 “李掌柜来了,快请坐。” 南溪叫玉环给掌柜斟了茶,又让他坐下。 李掌柜眉开眼笑,说道:“郡主,这次我前来,是带给了你好消息。” 南溪心中也可猜测一二,问道:“可是上次的事情掌柜有了进展?” 李掌柜点头,叫一旁的小二上前来,道:“当春,你给郡主讲述一下,昨日的事情。” 当春憨态可掬,连忙点头,到南溪身前,说道:“郡主,前几日我家掌柜的回来,就吩咐我们多留意那几个客人的动向,昨日里我正提着雪相见,想进去给他们倒茶,我也留了个心眼儿,进去前,我还在门口贴耳听了一番。” 两人似是走路赶来,当春额上有些密密麻麻的汗水,南溪忙说道:“当春,不急,你且坐下,喝口茶再说。” 当春应下,当即坐在一旁,喝完茶后,这才说道:“之后我便听到他们在说,什么‘二皇子殿下咎由自取’、‘文阳候自不量力’的话,小人一听,心中一惊,闹出了动静,他们便不再说话,只问门外何人。” 南溪眼中疑惑,问道:“之后呢,你还听到了什么?” 当春也顾不得再喝茶,忙说道:“之后我便进去给他们上了茶水,又转了几步,藏在窗外的小角上细听,这一听,我便听到了一些人的名字。” “什么名字?” 南溪皱眉追问,当春神情有些惭愧,说道:“小人当时毕竟是偷听,难免紧张,全部的也记不太清了,只记得寥寥几个。” 说完,李掌柜起身,从袖口内抽出一张白纸,递给南溪。 南溪一看,这上面的名字大多数都是朝中重臣,想必也无错,忙说道:“多谢李掌柜了,也多谢当春。” 李掌柜和当春一听,当即大惊失色,李掌柜只是作揖拱手,当春直接下了凳子跪倒在地。 “郡主你对我天青阁的大恩大德,老夫无以为报,只是打听个消息,郡主不必道谢。” 李掌柜说完,一旁的当春也连忙擦了擦头上的冷汗,说道:“郡主,我也常听我大伯说你对我们天青阁的恩情,不过是几句话,几个名字罢了,这些都是我们天青阁应该回报给你的。” 南溪颔首,当春并不知道这几句话,几个名字,于她而言,有多么重要。 南溪给玉环使了个眼色,玉环忙将地上的当春叫起,见两人重新坐下,她才开口说道:“酒楼客人们东来西往,消息灵通,之后的事情,还是麻烦掌柜和当春多加留意。” “好。”李掌柜应下,又接着说道:“对了,郡主,上次我们已经说好,若是天青阁生意变好了,你的菜钱我也要给你的,今日我已经带来了。” 说完,便从怀里抽出一叠银票,南溪叫玉环接下。 李掌柜又继续说道:“郡主,我还有一事。” “请说。” 南溪喝了一口茶,语气淡淡的。 “现在天青阁的客人连连翻了四倍不止,之前农贩供应的蔬菜实在难以满足需求,如果可以的话,我想从郡主这里定些蔬菜,不知可否?” “自然可以。” 两人约定了蔬菜送去的时间,李掌柜这才带着当春离开。 南溪看着名单上的名字,陷入了沉思。 也不知道是想了多久,听到玉环轻声唤她,思绪这才被拉了回来。 “郡主、郡主!” 南溪转头,问道:“怎么了?” “刚才玉明来报,说是夏雨院已经收拾好了。” 南溪点头,说道:“今日有事,明日再去接他们,你让人去跟顾婶说一声,这几日就待在院里,不要出去乱走。” 玉环应下,又问道:“郡主,明日日就是除夕宫宴了,你要不要置办几身衣裳,奴婢觉得你现在的衣服都太素雅了,进了宫瞧着不太喜庆。” 南溪微微一笑,说道:“只要不是白色,就没有问题,先不说这些了,你且去换身衣服,随我去一趟东宫。” 玉环脑中翻江倒海,杵在原地许久,半晌才反应过来,欢天喜地地问道:“郡主,这可是你第一次主动去找太子殿下啊,奴婢要找个簿子记下来!” 南溪白她一眼,说道:“我是有正事寻他。” 玉环还沉浸在自己的喜悦中无法自拔。 用过午膳,两人便来到了东宫。 门口站着两个家丁,南溪看着眼生得很,不似是之前的人。 “来者何人?太子殿下现在不在府中,请回吧。” 那家丁见南溪自也是面生的很,又观她穿着素雅不甚华贵,头上只有一个玉簪,连多余的珠钗都没有,心想南溪应该是个普通人家的小姐,又想到太子的吩咐,两人不肯放她进去。 “太子妃来了也不让进吗?” 玉环在一旁问道。 “太子妃?” 两个家丁又打量了南溪一眼,虽说她身上气质确实异于常人,气场凌然,也有几分贵气,可是传闻中的太子妃嚣张跋扈,怎么也不会跟眼前这个人有任何相似的地方。 “小姐,您还是请回吧。” 两个家丁仍是不苟言笑,冷声拒绝着两人。 玉环还想再开口,却听到身后响起一道尖细的声音。 “哟,我道太子殿下对你有多情深义重呢,怎得来了这东宫,门都不让进?” 转过身去,这才发现罗岁宜带着方妍站在身后,主仆两人脸上挂着幸灾乐祸的笑容,都用手帕捂着嘴,就是看不到她们的嘴角,也能想象到她们笑得有多放肆。 南溪脸上风轻云淡,反问道:“郡主,你手腕上的伤好了?” 似是触及到了罗岁宜的痛处,她脸色微变,说道:“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南溪回道:“自是与我无关,只是我看郡主这样子,伤想必是好了。” ##第二百章 好自为之 南溪朝罗岁宜又走了几步,问道:“只是不知道郡主的记性有没有见长?” 看来她真的有必要给罗岁宜治治记性差的毛病。 罗岁宜冷哼一声,说道:“来日方长,你急什么!” 南溪还未开口,只听得另一声音响起。 “岁宜,你跟她计较什么,你没看么,现在太子哥哥已经不待见她了,东宫大门都进不去,太子哥哥过不了几天就会把她忘了的。” 宫涵悦带着丫鬟翩翩而来,面上得意之色难掩。 南溪皱眉,方才宫涵悦唤她“岁宜”,不知道两人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这两人分开都一个比一个不省心,两个不省油的灯走到一块能变得省油吗? 那两个家丁显然是认识九公主的,见她来了,立刻投以求救的眼光,似是在询问,眼前这女子究竟是不是太子妃。 宫涵悦自是也察觉到了,嗤笑一声,说道:“太子哥哥怎么会看上她呢,你们看她这副模样,能配得上太子哥哥么?” 这句话可算得上是宫涵悦的“肺腑之言”了,南溪在她眼中,就是一个面黄肌瘦、不识大体又小手小脚的可恶女人,与乡野妇人无异。 有了九公主坐镇,罗岁宜也放下心中的恐惧,说道:“就是,你们太子殿下的眼光想必不会卑劣至此,对于她啊,我要是个男人,我也看不上,更别说俊美无比的太子殿下了。” 说完,罗岁宜还不忘面带挑衅地看了一眼南溪,她不信今日是在东宫门口,九公主还在这里,她南溪敢对她做个什么。 “二位说得极是,太子殿下眼光极高,一般的胭脂俗粉哪能如得了他的眼,你说对吧,郡主。” 南溪笑得如沐春风,还若有所思地看着罗岁宜,那眼神仿佛在说:太子有没有看上我,你不知道,但是他看不上你,这个我是知道的。 “岁宜,你且让她再嚣张几日吧,等到太子哥哥真的忘了她,那时候我不信她还能像今日这样,到时候拿个手帕躺在床上哭得怕是要肝肠寸断了。” 说完,宫涵悦拿着帕子擦了擦眼角,继续说道:“唉,想想真是可怜。” 罗岁宜冷笑一声,说道:“哼,现在你笑得有多开心,到时候哭得就有多凄惨。” 南溪脸上笑意更浓,声音却愈发冷厉,说道:“日后的事情谁又知道呢,能笑一日是一日吧,只是别跟某些人一般,现在想笑都笑不出来。” 南溪说完后,眼神晦暗不明,直直地盯着罗岁宜。 被她那意味不明的眼神一看,罗岁宜心中莫名生了火,说道:“我看你还能嚣张多久!” 南溪正要说话,只听得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 “本宫还在多久,她就能嚣张多久。” 宫墨玉带着暗一,不知是什么时候,已经靠近了南溪。 见宫墨玉来了,罗岁宜心下一惊,面上并未显露,连忙收敛了方才脸上的神情,似是换了张脸一般,甜甜叫道:“殿下,我等你好久了。” 宫涵悦也反应过来,当即说道:“太子哥哥,你来啦,我也等你好久了,你去哪里了?” 宫墨玉看到罗岁宜,脸上的厌恶不加掩饰,又冷冽地看了一眼宫涵悦,随即走到南溪身旁,伸手,牵住她的手,只当罗岁宜和宫涵悦是空气一般。 他沉下眸子,冷声问道:“阿溪,这是怎么回事?” 南溪还未回答,一旁的玉环倒是开口说道:“太子殿下,今日我家郡主来寻你,被东宫的家丁挡在了门外,然后就看到了九公主和北林郡主。” 方才见九公主和罗岁宜又来寻事生非,玉环心中愤愤不平。 宫墨玉问道:“是这样吗?” 南溪轻轻点头。 眸色愈发锐利冷漠,转头看向门口的两个家丁。 那两个家丁方才见自家太子殿下的态度,心中十分明了,他们竟然把太子妃拒之门外! 强忍下心中的不安,还是被宫墨玉巨大的威压震得喘不过气,跪在地上,喊道:“殿、殿下,奴才该死,奴才也不知道这位是太子妃娘娘啊。” 宫墨玉不回答,而是转头用眼神询问一旁的暗一。 暗一被那眼神一看,心下止不住地发慌,说道:“近日因为那件事,府中的老人儿们都被遣派出去了,这两个前些日子才进府,是没见过太子妃。” 宫墨玉当即开口,说道:“一点眼色都没有,东宫要你们何用?去账房领了月例,以后不要再出现在东宫。” 两个家丁愁眉苦脸,又不敢反驳,只好起身去了账房。 宫墨玉这才转身,看向罗岁宜,兵刃相接一般犀利的目光狠狠射向她,还带着些许的鄙夷和不屑。 罗岁宜见太子对南溪仍是那样宠爱,心下暗叫大事不好,正担忧着,又接触到太子那冷冽的目光,当即被吓得一个踉跄,想要开口,“殿下”了半天,也没有一句完整的话。 “方才是你问,阿溪还能嚣张多久?” 罗岁宜脸色苍白,脖子十分僵硬,想要摇头,半晌也没动静。 “本宫只要在她身边一日,她便能嚣张一日,你有意见?” 宫墨玉声音似是寒冬冰窖,不带一丝温度。 罗岁宜被吓得不敢说话,只得用余光怒视着南溪,却又不敢表现得太过明显。 宫涵悦在一旁,只觉得气温没由头地冷了许多,拢了拢衣衫,说道:“太子哥哥,明明是她出言挑衅在先,岁宜也只是气不过,才回了几句罢了,你可不要冤枉了好人,放过了坏人。” 说完,宫涵悦面色坦然,眼里还带着些许的委屈和伤心。 南溪心中冷笑,暗道,九公主好大的本领,恶人先告状不说,这混淆是非、黑白颠倒,你倒是做得行云流水,脸都不带红的。 宫墨玉略带警告地看着宫涵悦,冷声道:“方才我站在这里已有许久,我怎么看到的是你们步步紧逼?难不成我是瞎了眼睛?” 宫涵悦自知事情暴露,紧咬住嘴唇,低着头,不再说话。 “你们好自为之。” ##第二百零一章 怎么报答我 宫墨玉留下这么一句话,就带着南溪进了东宫。 两人抬头,看到南溪的背影,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里体会到了跟自己一样的恨意。 “九公主,那我们还要不要请见殿下?” 罗岁宜虽因为方才的事情心中愤恨,但是想到今日还有要事求见太子,这么打道回府,实在有些不甘心。 宫涵悦还在望着南溪消失的地方,眼里愈发阴暗,说道:“今日若是再求见,太子哥哥也不会见的。” “那就这么走了?” 罗岁宜有些不舍,好不容易有个正当的理由来见宫墨玉。 “嗯,走吧。” …… 东宫。 宫墨玉坐在桌旁,南溪坐在另一侧,一盏清茶下肚,南溪方觉得好些了,问道:“墨玉,你今日去哪儿了?” 宫墨玉瞧她神色无异,倒也放下心来,说道:“上次给你看的名单,有几个人有了头绪,我带着暗一出去查探,回来刚好碰见你在门口。” “查得怎样了?” 宫墨正想回答,却看见暗一突然从门口走了进来,脸上有些无奈,说道:“太子妃,我跟太子殿下今日有事出去了,方才午间路过忠义侯府想去寻你,结果玉明告诉我们你来了东宫,我们这才回来。” 南溪一听,皱眉说道:“你这副神情,这是怎么了?” 她也看出了暗一神色有些异常,不似往日。 暗一连忙说道:“唉,太子妃,有个东西,我还是物归原主吧。” 说完,暗一从怀里抱出一个圆圆的小白团子,南溪定睛一看,这不是自己的小黑吗,连忙伸手接了过来。 方才她没有注意,没想到暗一一直把小黑放在外衣里面,小黑体型较小,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唉,你是不知道,方才我跟殿下去忠义侯府,得知你不在府内,刚要走,这个小东西就不知道从哪里跑了出来,缠住了太子,玉明玉蝉怎么抱也抱不走,太子便让我把它带了回来。” 暗一这一路上一直抱着这个小东西,它倒也不怕生,在暗一怀里睡了起来,现在都还没醒。 南溪听完,哭笑不得,一边梳理着小黑的毛发,一边说道:“你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那什么,属下有事先出去了。” 看着自家太子殿下愈发阴沉的面色,暗一脚上似是生了风一般,连走带跑出去了。 想了想上次他深夜打扰太子,自己被太子明里暗里派去做了不少苦差事,现在还心有余悸,当下则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怀里的小黑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见到南溪,立马活蹦乱跳,在怀里窜来窜去。 南溪现下有正事,也顾不得跟小黑玩耍,连忙放开它,从衣袖间拿出李掌柜给她的名单,递给了宫墨玉。 “这是什么?” 宫墨玉皱眉,打开信纸。 “今日清晨时分,李掌柜便来了,上次跟你提起的那几个人,昨天终于露出了马脚,这些人,应该就是一些涉事官员。” 宫墨玉看完,说道:“这十几个人平日里一直保持着中立,从不轻易叫人抓住把柄,不过我倒是查到这里面有些人,有见不得人的癖好。” 南溪问道:“什么癖好?” 宫墨玉犹豫,哑了半晌,说道:“虐待幼童。” 南溪突然想到了三伢儿那些孩子们,心中阵阵疼痛,说道:“那应该没有什么差错,他们跟这件事脱不了干系。” 宫墨玉颔首,说道:“我立即叫人去查。” 南溪又想到了三伢儿之前身上的伤痕,不禁有些悲痛,脸上也露出了些忧伤。 宫墨玉自知她是想到了这些事,眸色一转,说道:“对了,之前你告诉我空间蔬菜的事情,我正好要跟你说。” “怎么了?” 南溪飘远的思绪被拉了回来,抬头问道。 “我在郊外为你置办了一套院子,连带着两亩地,日后你便可以把蔬菜运到那里,表面上倒也说得过去。” “真的吗,太好了。” 南溪笑意盎然,宫墨玉看着那笑,现在是寒冬腊月,他竟然觉得暖阳入帐,全身上下都温暖了起来。 “阿溪,我帮了你,你要怎么答谢我?” 宫墨玉靠近她的脸,温热的气息拍在她额上。 “施恩不图报,你不知道吗?” 南溪觉得头皮发痒,连忙侧开了身子。 “施恩不图报?那我施恩干什么?” “呸,你可真要脸。” 南溪白他一眼,没见过把“勒索”说得这么清新脱俗的,我凭本事让你帮的忙,我为什么要感激你? 不过她也只是想想,随即说道:“若是你不嫌弃,我倒有个礼物可以赠与你。” 宫墨玉眼睛一亮,问道:“什么礼物?” 南溪眼睛转了一圈,宫墨玉心下竟然有些隐隐的不安。 “那我便把这个世界上最可爱的小黑送给你,让你抚养几日,怎么样?等到天气回暖,我再接回府上。” 地上的小东西似是听懂了两人对话一般,高高地把屁股撅起来对着宫墨玉,略有兴致地叫了几声。 宫墨玉想都没想,立即回道:“不行。” 他只是怕,下次南溪前来,只剩下了一锅香气四溢的狗肉。 南溪叹息一声,掀起右手袖子,一片红斑露了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 宫墨玉见状,连忙拉过她的手。 “唉,墨玉,这个身体……我体质特殊,没想到一到冬日,就对小黑的绒毛过敏。” “过敏?” 宫墨玉不知何为过敏,但是也能听出,南溪手臂上的红斑皆是拜小黑所赐,微不可查地扫了一眼地上的小黑。 “额,怎么说呢,就是只要天气一冷,我跟狗毛或者是其他动物的皮毛接触,我身上就会起这种红斑。” 南溪已经放下袖子,方才的红斑还在宫墨玉眼前挥之不去。 “可能医治?” 南溪点头,道:“可以,只不过冬日里是不能再跟小黑亲密接触了。” 她穿越过来,也不知道原主的体质这么娇弱,还对毛发过敏,前几日才发现手上已经红了一大片,检查过后才知道自己是过敏了。 小黑该如何安置,她想了许久也不知道,正好,没想到今日宫墨玉自己送上门来了。 ##第二百零二章 这世间再无我 宫墨玉眯着眼睛,皱眉说道:“这么麻烦,不如扔了?” 南溪狠狠瞪他一眼,说道:“我觉得,你也挺麻烦的,能不能扔了?” 宫墨玉一愣,似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扔了我,这世间可再无第二个宫墨玉了。” 宫墨玉此话说得极其严肃正经,南溪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她可没见他有过这么正儿八经的时候。 “你——” 南溪不知他是什么意思,索性抛开那句话不管,继续说道:“墨玉,怎么样,照顾小黑一个月,就一个月,开春我便把它领回去。” “照顾它?”宫墨玉挑眉看向地上的小黑,继续说道:“这能算是报答么?” “嘿嘿,你想啊,小黑性情活泼,又生得可爱,还能给你东宫看门护院,这不算是我的报答么?” 宫墨玉不置可否,只是淡淡地看着南溪,如幽潭一般深邃的眸子,此刻染上了几分难明的意味。 两人相视,南溪透过那双眼睛,似是看到了他的内心一般,倏地脸颊绯红。 宫墨玉的手摩挲在她腰间,蓦然一停,将她拉向自己。 唇齿相交,这一次,南溪自知力不能及,又似是心之驱使,睫毛抖动间已然闭上了双眼。 一吻尽,见她面上如血,宫墨玉浅笑,说道:“阿溪,就算是为了让我豢养它,你也不能这样啊,别说了,我养便是了。” 南溪怒目,皱眉蹙眼,摸了摸羞红的脸颊,说道:“你少来,几日不见,脸皮愈发厚了起来。” “看阿溪的意思,是不想让我养它?” 宫墨玉眯齐着眼睛,神情竟然有些高冷。 南溪忍下心中的冲动,放松了早已经握紧的双拳,挤出一个笑容,说道:“没有,你愿意养,自然是好的。” “哦,我还以为你不愿意呢。” 南溪眼睛一眨,竟然从他脸上看到了奸计得逞的笑容,倏时又不见了。 “没有,记得每日让人给它洗澡,若是一两日不洗,可能就会长虱子,还要记住,一定要少喂它油腻、味道咸重的东西,否则它会脱毛的。” 宫墨玉听到“长虱子”、“脱毛”几字,脸色变得难看,俶尔有些后悔答应了南溪。 脸上微不可见的变化还是被南溪捕捉到,她笑道:“怎么了?” “无事。” 宫墨玉已经恢复了常有的那副神情,还神色不动地看了眼小黑。 “宫墨玉,你不会是有洁癖吧?” 南溪蹙眉,音调不禁高了几分。 宫墨玉不置一词,淡淡移开了视线。 见他这反应,南溪心下了然。 原本她还觉得好奇,为什么宫墨玉一个大男人,整日里穿得一丝不苟,身上一尘不染,周身还漂浮着淡淡的龙涎香味道。 “明日便是除夕了,要不我奏明父皇,让钦天监定个日子,我们成婚了吧?” 宫墨玉瞧见她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又接着说道:“阿溪,你要是不说话,我当你默认了。” “现在定日子?我还没说过要嫁给你呢,更何况现在蓝秀坊的事情都还没查出来,那么多孩子百姓受苦,朝堂上下被异党荼毒,这么危机四伏的时候,怎么能计较儿女情长?” 南溪说完,就转头看向旁边,胆怯心虚地不敢与之对视。 其实这么久以来,两人虽不是朝夕相处,但也称得上是“患难与共”。 若说她对宫墨玉没有感情,她自己都不相信,可是她跟宫墨玉这才认识短短几月,于她而言,两人只是在相恋阶段,远远没有到谈婚论嫁的阶段。 “你,不想嫁给我?” 宫墨玉脸色阴郁了几分,南溪见状,忙说道:“我不是不想嫁给你,只是,墨玉,我还没有准备好。” 听到这话,宫墨玉心中暗暗松了口气,语气也缓了不少,柔声说道:“无妨,阿溪,我愿意等,一直等到你愿意为止。” 南溪只感觉一股热泪似是要涌出,眼眶一湿,抑遏住心下的感动,只淡淡说道:“嗯,谢谢你。” 宫墨玉大手一挥,霎时将她拥入怀中。 用过午膳,宫墨玉将她送出东宫,又目送着她上了马车。 小黑似是十分不舍,躺在暗一怀里,不住地朝着南溪的马车嚎叫,南溪微微一笑,说道:“小黑,等一个月,我就接你回来,这段时间可要听话啊,不然我也保不齐,一个月过后还能不能看到你。” 小黑小眼睛迅速转了几下,嘴里哀嚎更甚,似是伤心极了。 宫墨玉脸色变黑,冷冷地看了一眼小黑,转身,叫马夫带着两人走了。 南溪一走,一人一狗相视一眼…… “郡主,奴婢瞧你跟太子的感情愈发好了。” 马车上,玉环捂着嘴,喜笑盈腮。 一月前,自家郡主对太子殿下总是一副淡淡的神情,也不知道最近是发生了什么,她能明显感觉到两人之间的气氛不一样了。 不过也不论两人之间究竟有些什么,她们只需要替自家主子高兴便是了。 “你怎么笑得这么高兴?” 南溪见她笑容满面,也不禁笑逐颜开。 “奴婢替郡主高兴啊,前些日子见郡主那么对待太子殿下,奴婢可是替你捏了一把冷汗。” 南溪回道:“那我看看什么时候也替你找个人家,好不好?” 玉环顿时收敛了笑意,腮上红晕顿显,声音如同蚊子一般大小:“郡主,你说什么呢,玉环要跟在你身边一辈子,照顾郡主。” “哈哈,这怎么行,我还是替你找个好人家吧。” 见玉环难得害羞一次,南溪瞬间来了几分趣味,打趣道。 “郡主……” 主仆二人一路上欢声笑语,终于回到了忠义侯府。 “玉明,明日午间,你便带几个人去北街上,到这个地址,将顾婶和孩子们接过来。” 一回府,南溪便叫来了玉明,递给他早已经书写好的地址。 “是。” 玉明领命,告退。 南溪刚端起茶杯,右眼突然猝不及防地跳了几下,心下平白无故地有些隐隐的不安。 “郡主,你怎么了?” ##第二百零三章 湖蓝衣衫 玉环手上拿着一叠衣衫,刚进来,便见她面色不太好,忙问道。 “无事。” 南溪揉了揉眼睛,想必是这几日晚上睡得不太安稳,遏制住心下的不安,问道:“这是什么?” 玉环将手上的衣衫放到桌上,一件件展示给她,说道:“郡主,这是上次你去锦绣阁订制的衣衫,方才掌柜差人送来了,正好明日是除夕,我便拿来给你瞧瞧,早早准备好。” 南溪这才想起,一月前她的确去过锦绣阁,当时看上了几套料子,之后便让掌柜赶制,没想到今日才做好,倒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正好赶上这除夕宫宴。 “嗯,我看看吧。” 玉环拿起一件嫣红色的罗裙,裙上绣了些牡丹,一朵朵争相绽放。 “这件怎么样,郡主,奴婢瞧着十分喜庆。” 南溪摇了摇头,说道:“太艳丽了,不适合我,这也是我叫锦绣阁赶制的?” 不仅艳丽,更何况还有些老气,南溪怎么也记不起来,自己叫人做过这件衣服。 “不是,锦绣阁的掌柜说年关将至,便送了些衣服当做年礼。” 南溪皱眉,说道:“换个其他颜色的看吧,别太艳。” 玉环顿了顿,说道:“好。” 说完,又拿起一件十样锦色的襦裙,问道:“郡主,你看这件呢,奴婢觉得这件大方得体,又不失清雅,郡主可以试一试。” 南溪摇摇头,说道:“这件是常服,明日宫宴必须着正装。” 之后玉环又拿了好几件,南溪都不满意,等到天色都渐渐昏暗,玉环手里也只剩下了一两件。 “这件呢,郡主,要是还不满意,恐怕今天就只有出府去购买成装了。” “拿给我看看。” 玉环将手上的衣裳递给南溪,南溪细细端详。 一件湖蓝色的衣袍映入眼帘,绣上了紫色的金菊花,做工十分精细,远看高贵典雅,近看也不失活泼清纯。 “就这件吧。” 正要把衣服交还到玉环手上,忽然,南溪闻到了一丝怪异的味道。 南溪愣沉片刻,忙仔细闻了闻,半晌,她才发现,刚才那怪异的味道源自于手中的衣服。 “怎么了?郡主?” 见她行为古怪,玉环问道。 “这衣服有股味道。” 听完,玉环忙接过来,也附在上面一闻,说道:“没有啊,郡主,我怎么闻不出来。” 南溪说道:“玉环,你去取一个火折子过来,再来一盆热水,记住,要刚烧开不久的水,不必太多。” 玉环听完,立马出去,不一会儿,就带来了南溪要的东西。 “郡主,来了。” 说完,将一小盆热水放在桌子上,又从怀里取出火折子,递给南溪。 “玉环,你将这衣服的一支袖子剪下来。” 玉环照做,剪下袖子递给南溪,南溪将火折子划燃,放在衣袖上。 先是一点小小的火星,渐渐变大,猩红色的火焰愈演愈烈,南溪将袖子仍在地上,说道:“玉环,你慢慢地把这些水浇在上面。” 玉环忙端起盆子,不大的水流倒在上面,只见衣袖仍在燃烧,只不过火焰渐渐变小,颜色竟然变成了蓝色。 半晌,水温渐渐凉了下来,终于,蓝色的火焰也消失殆尽。 “郡主,这是什么啊,怎么遇水都不熄灭?” 南溪眸光炯冷,声音变得凛冽,说道:“这衣服上,都沾满了白磷。” 玉环疑惑不解,重复一遍,问道:“白磷?” 南溪解释道:“白磷,也就是火石磨成粉,容易燃烧,而且,很难熄灭。” 虽说她穿越前是个医生,但是基本的化学常识还是有的,白磷燃点极低,不溶于水,除非隔绝了氧气,不然便会一直燃烧下去,直至白磷被耗尽。 南溪眯眼,看方才这阵仗,这衣服上的白磷还不少,不像是不小心沾染上去的。 不是不小心,那必定就是人为了。 可是究竟是谁呢,目的又是什么。 想到这里,南溪突然看向那些今日玉环带回来的衣服。 “玉环,这些衣服你确定是锦绣阁送来的吗?” 玉环见她神色严正,认真想了想,点头说道:“是,小姐,上次你带我去,我记得他们店里的小厮,方才是他送过来的。” 南溪敛眉,说道:“本来是一月前便定制了,晚送来了不说,怎么偏偏是今天?” 玉环说道:“郡主,你的意思是,有人知道你明日要去宫内赴宴,故意送来,想设计陷害郡主?” 南溪点头,说道:“很有可能。” 转念一想,不过这白磷要至少四十度的温度才能够燃烧,现在正是寒冬腊月,用这白磷有何用? 南溪心中一动,问道:“玉环,除夕宫宴,宫中是否有篝火或者大片的火把?” 玉环想了想,点头,说道:“奴婢也没有参加过,只是幼时曾听家中的老人们说过,每当除夕,宫门前以及各个宫殿的走廊两道会摆放整整齐齐的火把,一是为了照亮,二是驱寒,三是为了吉利。” 南溪听完,声音清冷,说道:“想必那幕后之人就是要利用这些火把,想让我在宫内衣衫起火。” 一旦她穿着这件衣裳进宫,衣裳起了火,要么她活活被火焰烧死,要么她当着众人面脱下衣裳,只要衣裳一脱,她也相当于是没了清誉,更何况明日是普天同庆的佳节,她若是在圣前失了仪态,恐怕也难逃惩处。 退一步来讲,就算是她不脱下衣裳,火焰被熄灭,全皇宫里的人偏她一人身上无端起了火,还是最为诡异的淡蓝色,忖度皇帝一定会把她当做妖邪处理。 玉环也不知道是否想到了这层,听完南溪的话,她不禁出了冷汗,说道:“那奴婢这就把这件衣服给扔了去!” 南溪叫住,说道:“慢,既然别人花了功夫给我下了圈套,若我不中计,岂不是对不起她们?” 更何况,她还不知道,究竟是谁,心肠这样狠毒,竟然想要自己的性命。 “郡主,你的意思是?” ##第二百零四章 剪窗花 南溪浅笑,说道:“等半个时辰你再来我房里。” 玉环应下,当即退了出去。 南溪拿起一旁的衣服,手抚上那胎记,意念一动,便来到了空间站。 牙婆和来福见南溪来了,忙迎了上来,说道:“郡主,您怎么今日来了?” 南溪扫她一眼,说道:“怎么,我什么时候来还要跟你们打过招呼不成?” 牙婆讪笑几声,讨好般说道:“不敢不敢。” 南溪一进来就发现了,空间里这次不似是上次那样堆满了蔬菜,相反,竟然只有屈指可数的几颗白菜。 “你们,是打算饿死你们自己么?” 南溪眉头一拧,问道。 “呵呵,我们只是想着,这土地太过肥沃,蔬菜产量惊人,我们俩也吃不完,所以这次就种得比较少了。” 南溪冷笑一声,说道:“是吗?” 牙婆和来福在南溪看不到的角度,相视一眼,说道:“当然了,我们可万万不敢欺骗郡主啊。” 南溪声音愈发清冽,俯视两人,说道:“万万不敢?” 随即,南溪声音大了几分,继续说道:“再是万万不敢你们也敢了!” 两人似是被南溪突如其来的责怪吓到,齐齐跪倒在地,说道:“小人实在不明白郡主的意思。” 南溪见他们死不悔改,心中最后一丝的耐心也消耗丧失。 “我有没有跟你们说过,你们在这里的一举一动,我都能看到?” 听到这里,来福头上已经渐渐渗出了冷汗,牙婆轻轻推了他一把,抬头说道:“郡主,我们真的没有骗您啊。” 言辞间恳恳切切,泪眼汪汪,似是说到动情处,竟然老泪纵横,撸起袖子,在她那浑浊不清的脸上擦拭着。 南溪嘴角的笑意更暗,说道:“收起你的演技,怀里的东西,都给我拿出来吧,如果你们还是死不承认,你们应该知道我的手段。” 来福似是想到了什么,已经战战兢兢,情不自禁揩擦着额上的汗水。 牙婆听完此话,也自知再无隐瞒下去的可能,只得匆匆收了眼泪,战栗着身子,从怀里拿出一个不大不小的方布小包。 南溪接过来,打开,包里全是天然的金银矿石。 “你们拿这些有什么用?你们若是要从这里出去,便是京城,你们已经出卖了你们背后的主子,他还能放过你们不成?你们想要出去,我现在就可以把你们放出去。” 南溪对这两个人已经心灰意冷,作势便要将两人放出去。 牙婆和来福一听,似是已经想到了出去之后的下场,当即面无人色,忙磕头求饶道:“别,郡主,我们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您可千万别让我们出去啊,要是出去了,我们的命也就等于没了。” “既然你们选择留在这里,拿这些东西又有何用?” 南溪问道。 牙婆来福沉默许久,半晌,牙婆才抬起头来,面露羞愧之色,不好意思地笑道:“是,郡主教训得是,小人再也不敢了。” “想要生活,就要靠自己劳动,现在你们身处的这个地方,除了我,没有任何其他的人,你们拿着这些金银也换不到食物,若是不想饿死,就靠你们自己吧。” 说完,南溪不等他们回答,又继续说道:“这些金银,都是从地里采摘出来的吧?” 牙婆没什么动作,一旁的来福点了点头。 “带我去看看。” 两人带着南溪来到地里,只见地里仍是那样肥沃,地上种植着为数不多的蔬菜。 南溪看完,心下大概明了,看样子这地下应该有丰富的矿物资源,奈何她现在没有时间处理。 “行了,你们俩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 “是,郡主。” 南溪将手上的衣裳带到毒药室,随即便关上了门…… 半个时辰后,南溪拿着衣衫坐在床上,玉环敲门,道:“郡主,我进来了?” “嗯,进来吧。” 南溪把手上的衣衫交给她,说道:“你让府里的裁缝重新给它缝上袖子,要做到跟拿进来那时一模一样,缝上后立刻拿去洗了,明日进宫前烘干。” 玉环看着手里的衣裳,只见这衣裳看起来似是无异,仔细闻了闻,竟然多了点更怪异的味道,思索半天,才发现这味道竟然像酒味。 “好,郡主,我这就去办。” 玉环走后,南溪见玉蝉一人在院子里剪纸,便唤她进来。 “郡主,奴婢来了。” 见她手上还拿着剪刀和红纸,南溪说道:“你这是在剪什么?” 玉蝉将手中的剪纸递给南溪,笑道:“我只是看要过节了,小时候我娘教过我剪纸,每逢春节,便要跟我娘一起坐在桌前,剪好多的窗纸窗花,拿去市集上贩卖。” 说到这里,玉蝉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忽然又似是想到什么一般,眼神黯淡下来,语气带了些淡淡的忧伤,继续说道:“直到后来,我娘病死了,我爹因为滥赌,还不上赌债,就把我给卖了,这还是我这几年来,第一次过上春节。” “无妨,现在一切都好起来了。” 听完,南溪也感到有些哀伤,平日里玉环总是话多的那个,她倒有些忽视了玉蝉,没想到她也是个身世可悲的可怜人。 玉蝉只是忧郁了一会儿,随即眼神又变得清澈,说道:“所以,我便想着剪些窗花,贴在府内,大家一起喜庆喜庆。” 南溪说道:“既然如此,你可愿意教教我,正好我现下无事,也学着剪些窗花。” 这也是她穿越过来后,迎来的第一个春节。 “好,郡主,剪窗花倒也不难,你看,首先……” 一个时辰后,南溪看着桌上大大小小的窗花,心中成就感满满,忙叫来玉明将这些窗花贴到忠义侯府的每一个角落,还特意嘱咐过玉明,一定要在秋风院和夏雨院多贴一些,那两个院子里日后孩子多,他们应该更喜欢这些玩意儿。 “玉蝉,明日里明玉把三伢儿他们接来了,也教教他们剪窗花吧。” ##第二百零五章 着火了 那群孩子们之前被折磨得不成样子,南溪也想过让他们跟小虎牙他们一同练文习武,可是奈何三伢儿他们到现在都还没有恢复过来,只得让玉蝉先教一些简单易学、有趣味的东西。 “好,等孩子们过来了,往后这侯府,想必是更加热闹了。” 南溪点点头,凝视着这满府喜庆热闹的景象,不知是视觉疲劳还是怎样,她眼前竟然慢慢浮现出一张熟悉无比的面孔。 她摇了摇头,心想,自己一定是方才剪窗花的时候,一直看同一种颜色,现下竟然生了幻觉,怎么又会想到宫墨玉那张脸呢。 当即稳了心神,用了晚膳,倒在床上,很快便睡了过去。 第二天,天刚微微亮,南溪便早早起了床。 “郡主,你醒了?” 听到屋内的动静,玉环推门,轻脚走了进来。 “嗯,衣裳好了吗?” 玉环将手中的衣裳递给南溪,说道:“都弄好了。” 说完,南溪自己穿上衣衫,又坐到梳妆台前,说道:“玉环,你就梳一个简单大方的发髻就可以了。” 玉环点点头,片刻后,她已经给南溪梳成坠马髻,有在发髻旁边点缀了兰花珠钗。 南溪打量着镜子里的自己,此刻不施粉黛,依然是杏脸桃面,明眸晧睐,半点朱唇似红梅,一双娥眉如青黛。 南溪也不由得心中一惊,以往她还当真没有仔细看过这张脸,现下看来,美得不可方物。 不过她心中谈不上有多高兴,越美丽的东西,越危险,不一定是对别人危险,恐怕于自己而言,这也称不上是什么好事。 南溪又让玉环给自己上了层淡妆,随手拿起桌上的玉簪,轻轻往头上一戴。 又准备了一上午,用过午膳后,玉明前来。 “郡主,我这就出门了。” “好。”南溪想了半晌,又继续说道:“你们到了,若是孩子们不愿意让你们靠近,便让顾婶一个个抱到马车里,记住,千万要好好对待他们。” 玉明领命,带着几个马夫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南溪心中的不安更甚,她心跳加快了许多,深呼吸片刻,这才缓下来。 “郡主,我们也快些出发吧。” 玉环在一旁提醒道。 南溪点头,说道:“走吧。” …… 南溪下了马车,玉环跟在后面。 皇宫门外张灯结彩,庄严的侍卫在门口排成两排,迎接着每一个重臣官宦,以及他们的家眷。 门口,鳞次栉比的马车停下,各个府邸的公子小姐络绎不绝。 还没入宫,南溪便一眼看到了人群中的宫墨玉。 她从马车上下来后,宫墨玉便也看到了她。 “阿溪。” 方才还在远处的人,刹那间已经来到了面前,身后还跟着个暗一。 “你到了多久了?” 宫墨玉笑道:“不多,也才一炷香的时间。” 暗一在一旁瘪了瘪嘴,分明刚用过午膳,就急急忙忙叫他出了门,到这里已经有了一两个时辰,不就是为了等太子妃么? 不过他只是心中腹诽,表面上可是丝毫不敢表露。 “好,那我们快进去吧。” “嗯。” 说完,两人便并列着走到宫门口。 谁料前脚还未踏入,就听到一声甜美的声音响起。 “太子哥哥!” 两人回头,这才发现是宫涵悦跟在后面,跟她一起的还有罗岁宜和平阳郡主。 见三人来了,南溪忽然觉得有些头疼,摸了摸头上的玉簪,淡淡看了一眼宫墨玉。 宫墨玉敛眉问道:“怎么了?” 宫涵悦用余光不动声色地打量一眼南溪,随即眼里飞快闪过一抹光华,然后像没事人一般走到宫墨玉旁边,亲热地说道:“太子哥哥,今日母后让我晚上留在宫内,说是想念悦儿了,还跟我说也想念太子哥哥了,让你什么时候去看看她呢。” 罗岁宜和平阳公主也只得跟到宫涵悦身边,几个人就这么并排着行走。 宫涵悦嘴巴一刻也不愿意消停,口中话语如是黄河之水天上来一般,似乎没有个尽头。 她所说的大多数都是她跟宫墨玉幼时的回忆,见她没有什么其他的行为,也没有什么恶意,宫墨玉也默许了,没有让她离开。 见宫墨玉没有出言阻止,宫涵悦似是有些感动,说得更加起劲…… 一行人已经进了宫门,随即便是一个宽敞明亮的通道,两旁都点燃了整齐的火把,照亮了通道的每一处角落。 到了这里,宫涵悦突然不再怎么说话,每次开口也只是寥若晨星的几个字。 周围皇亲重臣们的声音仍源源不断,然而,南溪的周围却有些诡异的寂静。 一步、两步、三步…… 南溪迈着步伐,走到了走廊中间,宫涵悦的眼神突然变得焦急,转头看向一旁的罗岁宜,发现她也在焦躁地看着自己。 两人深呼吸片刻,又用余光偷偷打量着南溪,一直到走廊尽头,她们都没有看到自己想看到的景象。 宫涵悦心下愈发焦灼,忽然,听到一旁的罗岁宜大叫道:“着火了!” 宫涵悦屏气凝神,定睛望去,果不其然,南溪身上已经起了一小团淡蓝色的火焰,很快,火势蔓延到全身。 宫涵悦看了一眼罗岁宜,两人好一番眼神交流,她立即停下步子,面露惶恐,瞪目结舌,指着南溪的衣服,大叫道:“不好了!着火了!” 罗岁宜一听到这声音,似是收到什么指令一般,赶忙吼道:“天呐,今日除夕佳节,明安郡主,你身上怎么会好端端的起了火?” 罗岁宜眼中,一条威风凛凛的蓝色火龙覆盖在南溪全身上下,不消片刻,想必这南溪就会被这火龙吞噬。 想到这里,罗岁宜眼中笑意更加浓烈,声音也不禁大了几分,大张着嘴巴做惊恐状,说道:“火越来越大了!明安郡主!你还不快把衣裳脱下来!” 一旁的宫涵悦见南溪身上火焰愈发猛烈,也连忙附和道:“是呀,明安郡主!现下还是保命重要!你若是再不褪了衣衫,恐怕性命难保啊!” ##第二百零六章 妖法 宫涵悦和罗岁宜两人你来我往,说得有模有样。 可是很快,宫涵悦便发现了,方才还热闹无比的宫门口,现在竟然安静了下来,似乎也没有人跟她们一样嚷叫,甚至没有一个人因为这火焰惊慌失措,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她们俩。 宫涵悦只觉得十分诡异,眼看南溪就要被这火焰吞没,这其他所有人不去救火,都盯着自己看什么呢? 反观罗岁宜,她并没有发现周围环境的异样,还在一个劲儿地叫着:“明安郡主,你脱呀……” 宫涵悦急忙轻推了她一下,她仿佛也是反应过来,只是略有诧异地看着周围。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宫墨玉眉毛都要皱成一团,面色有些惊讶。 宫涵悦回道:“太子哥哥,你没看见吗,她身上着火了!” 说完,宫涵悦看向南溪,令她惊恐失色的一幕发生了——只见南溪仍穿着那湖蓝色的衣衫,只是那衣衫完好无损,方才所见的火焰黑烟都消失不见,她还带着冷峭的笑容,也正看着自己。 宫涵悦顿起身上起了一层冷汗,面如土色,似是见了鬼一般。 “着火?” 宫墨玉望一眼南溪,见她泰然自若,身无半点火星,这又转身看向宫涵悦,问道:“你见她哪里着火了?!” 宫墨玉语气里的震怒,宫涵悦也自然听了出来,她难以置信,死死盯着南溪,势要把她盯出一个洞来,可是无论她怎么看,方才南溪身上的火焰早已经没了踪影。 宫涵悦连忙拉过罗岁宜,问道:“岁宜,你说,方才她身上是不是着火了?” 罗岁宜也仔细打量了好久,她看到的跟宫涵悦一模一样,刚才还被火龙缠身的南溪,此刻竟然跟没事人一般,身上哪还有半点火光。 “是,我方才是见她身上起火了。” 宫墨玉脸色如墨,声音带着浓郁的寒意,说道:“真是一派胡言!” 南溪似笑非笑地看着宫涵悦,问道:“九公主跟郡主,你们方才看到我身上着火了?” 宫涵悦说道:“正是,我跟岁宜都看到了!” “那九公主跟郡主近日可要多注意休息,青天白日里竟然生了幻觉,我只听过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现下可不是在睡觉,你们怎么也做起了梦?” “日有所思”几个字,南溪讲得极重。 “你、你、你,南溪,你是不是会什么妖法!” 宫墨玉一听,声音提高了几分,语气里的怒意滔天,道:“宫涵悦,你真是胡闹!上次让你们好自为之,你们是根本置若罔闻!” 宫涵悦被宫墨玉气势压垮,唯唯诺诺地站在原地,低着头也不敢再说话。 宫墨玉拂袖,带着南溪,冷冷地看了两人一眼,转身离去。 方才两人举止怪异,动作疯狂,此刻宫墨玉一走,身旁的那些高官以及各个府邸的公子小姐,目光都齐刷刷地落在两人身上。 宫涵悦面红耳赤,拉着罗岁宜风驰电掣地走了,平阳郡主跟在两人身后,只觉得手足无措,两旁火把的光亮照在三人身上,十分刺眼。 等到离人群稍远些,宫涵悦这才开口问道:“岁宜,你方才也见到了对不对!” 罗岁宜愤愤点头,道:“对,我看到了,她身上千真万确着火了,怎么一个转头再看,就没了。” 宫涵悦想了片晌,看向一旁的平阳郡主,问道:“你呢,你有没有看到?” 平阳郡主被猛然一问,皱眉回道:“我没有看到,我见她一直好好的,公主,郡主,你们想必是看错了。” 方才人群中,她见南溪浑身上下都没有异常,倒是九公主和北林郡主两人似是得了癔症一般,又喊又叫,她三番五次想要提醒,奈何两人太过“走火入魔”,一直演完了戏才发现异端。 宫涵悦白她一眼,不再看她,继续对罗岁宜说道:“你说她会不会……” 罗岁宜瞳孔一缩,问道:“怎么?” “会不会学过什么妖法邪法!” 几人大惊,罗岁宜说道:“我在北林那边的时候,就听国师说过,妖法邪法亦存,若是真如公主所说,也未可知。” 罗岁宜细想片刻,越想越觉得合理,今日之事实在是太过蹊跷。 …… “郡主,你到底做了什么?怎么九公主和北林郡主两人平白无故生了幻觉?” 宫墨玉和南溪已经来到了乾坤殿,宫墨玉被皇后召走,南溪便来到了自己的位置坐下,所有人都在举杯寻友,见四下无人,玉环开口问道。 方才见九公主和北林郡主平白无故似是失心疯一般,玉环不用想也知道,此事应该和自家郡主有关。 南溪冷笑一声,说道:“我不过是给她们下了一味迷幻散,中了这迷幻散,短时间内,心里最想看到什么,就会产生相似的幻觉。” 昨日她从毒药室出来,就将迷幻散给带了出来,藏在头上玉簪内。 她穿越过来,虽说交善不少,可是交恶也很多,若说谁最想置她于死地,也不难想到——除了九公主这一行人,还能有谁? 所以在看到九公主几人的第一时间,她就发动了玉簪机关。 现下已经了然,衣衫上的手脚,就是九公主一行人做的。 南溪端着清酒,看向殿内的人群,眼神忽然恍惚起来,忽然,一声清亮而不失婉约的声音打断了她。 “郡主,你在想什么?” 轻轻侧过身子看去,这才发现温霜带着精致的妆容,手拿一杯梅子酒,正坐在自己旁边。 “温小姐,多日不见,肌肤愈发水润光滑了。” 南溪微微一笑,说道。 温霜嘴唇一抿,似是十分愉悦,笑道:“这可多亏了郡主的面膜,上次带回去的那几盒,用起来的效果比之前还好。” 南溪回道:“那就好,温小姐花容月貌,可不能辜负。” 温霜眼里笑意更浓,喝了口梅子酒,突然话锋一转,说道:“阿溪,你我不必这样见外,其实早些年忠义侯还在的时候,我们两家也是故交,南伯伯还时常来我们府中,幼时我们俩还经常一起玩耍,你唤我霜儿即可。” ##第二百零七章 皇后请您过去 南溪想了半晌,这才从记忆最深处捕捉到那一抹回忆。 原主的记忆还在,只不过影像泛黄,画面上的人影也模糊不清。 暖阳当下,青草地上,两个奶声奶气的小女娃,你一言我一语…… 看来,原主跟温霜还当真是幼时便相识了。 “好,霜儿,你怎么到这里来了,你不过去吗?” 南溪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大殿中央,人们一个个端着酒杯,公子小姐们交谈得好不乐乎。 “阿溪,我天性冷清,不太喜欢热闹,看他们面上喜笑颜开,其实内里究竟又有几个是当真欢喜?” 说完,温霜叹了口气。 听到此言,南溪不免对温霜高看一眼,纵观全殿,每个大家闺秀不是正在交际,就是在交际的路上。 虽说这些官宦小姐的终身大事掌握在家中嫡母手上,可是她们人际越广,就多一分命运握在自己手里,若是能得皇子青睐,一朝嫁入王府,一辈子数不尽的荣华富贵。 南溪看了一眼温霜,见她红粉青娥,面若芙蓉,身上散发着一种与生俱来的优雅高贵,心下也明了,丞相嫡女,若要出嫁,也必定是一门般配的好亲事,她自是不必在这上面费心思。 “阿溪,我见你这身衣服有些眼熟。” 温霜眯眼,看着南溪身上的衣服,似是在沉思。 “你在哪里见过吗?” 南溪皱眉,这衣服是今年全新的款式,锦绣阁的掌柜也说过,这种花纹的料子在京城里只此一匹。 “对了,我想起来,前些日子,太后娘娘遣人带来口谕,说是要进宫参加除夕晚宴,我便带着娉儿去了趟锦绣阁,置办衣衫,那一日,我见九公主也在,她身后的丫鬟手上仿佛就拿着一匹与你身上衣服相似的布料。” 说完,温霜又唤道:“娉儿。” 身后长相十分清秀的丫鬟一顿,随即上前来,问道:“小姐,怎么了?” “你快来看看,阿溪身上的衣衫,是不是那日在锦绣阁,我们看到的?” 娉儿细细看了半晌,点头说道:“是,小姐,那日九公主似是有些匆匆,虽说只是一眼,奴婢也记得,明安郡主身上的料子跟那日的九公主丫鬟手上的,是一样的。” 见南溪脸色有些微微的变化,温霜愣怔片刻,笑道:“不过也无妨,料子相似或是一样,只要衣裳款式不同,不会影响。” 温霜只当是南溪怕在除夕晚宴上撞衫,好心安慰。 “皇上驾到!” 韩公公尖锐刺耳的声音在殿堂中响起,刹那间,原本还人欢马叫的乾坤殿,已然鸦雀无声。 皇帝身着龙袍,在几个小公公的搀扶下,坐在正首,皇后紧接着坐在一旁。 “今日除夕佳节,朕心甚慰……” 等到皇帝说完,天色已然昏沉下来,宫殿却没有一丝黑暗,愈发明亮起来。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所有人都朝着上首的九五之尊深深叩拜,晚宴这才算是正式开始了。 皇后坐在皇帝身旁,四五十岁的年纪,似是保养得极好,看起来竟是如同三十几的女人一般,脸上不见一丝褶皱,皮肤水润比之许多年轻貌美的女子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皇后看向殿中,一片和睦热闹,突然眯着眼睛,脸上露出和蔼的笑容,对着人群中的宫墨玉招招手。 宫墨玉正想靠近南溪,奈何母后叫他,只得前去。 “母后,方才我不是才来看过你吗,怎得又叫我来了?” 宫墨玉话虽这么说着,不过还是笑得和煦,坐在皇后下侧。 “玉儿,自从你长大了,搬出了皇宫,日日也不知道都在忙些什么,母后想见你一面都成了奢望。” 皇后拉着宫墨玉的手,眼里有些朦胧,宫墨玉见状,心下阵阵心痛,忙说道:“母后,都是儿臣的错,儿臣不孝,日后一定时常进宫陪伴母后。” 近些年朝政繁忙,倒是有些忽略了母后。 皇后破涕为笑,说道:“玉儿有这个心就好了,你还是多在朝政上用心吧,可万万不要荒废了。” 宫墨玉颔首,说道:“母后教喻,儿臣谨记。” 皇后又叫宫墨玉近些,看了半晌,问道:“玉儿,本宫记得你父皇多年前给你指魂,与忠义侯府的明安郡主定了亲,前些日子的事情本宫都知道了,那明安郡主实非良人,你现下是什么打算?” 宫墨玉愣怔,沉思半晌,这才开口回道:“母后,儿臣此生,非南溪不娶。” 一字一句,皆为沉重。 皇后听完,眉头紧皱,说道:“可是本宫听说,这南溪嚣张跋扈,刁蛮任性,前些日子还在京中闹出了人命,这些都不提也罢,可是她还把人带回侯府鞭尸,这样的女人,母后当真不放心让她嫁给你。” 宫墨玉无奈,皇后说得这些事,都非虚假,他想要解释也无从下口,只得带着些许淡淡的试探,说道:“母后,阿溪跟传言中不太相似,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皇后眸色一变,问道:“那今日这除夕晚宴,她可来了?” 宫墨玉点头回道:“嗯,正坐在那边,便是那位穿着湖蓝色衣衫的小姐。” 说完,宫墨玉指了指南溪,南溪自然也看见,心下暗道不好。 不出所料,转瞬间,皇后身旁的嬷嬷便得了旨意,向南溪走来。 “您可是忠义侯府的明安郡主?” 南溪起身,回道:“正是。” 那嬷嬷坦然自若地上下打量她一眼,脸上带着有礼的笑,说道:“郡主,皇后娘娘请您过去。” 南溪应下,道:“好,我这就过去。” 说完,“冷冷地”看了一眼皇后身边的宫墨玉,发现他也正看着自己。 遏制住心中想要痛扁宫墨玉的冲动,南溪让玉环留在原地,只身来到皇后身前。 “你就是南溪?” 皇后皱着眉,眼里的打量之意毫不掩饰。 南溪虽不难听出皇后语气里的不善,还是弯腰福身,行了一个完美的大礼,道:“南溪见过皇后。” ##第二百零八章 皇后的误解 见南溪款款大方,举手投足之间散发着掩饰不住的修养和气度,雍容娴雅之际,亦不落半点礼仪,当下心中改了思量,语气也不禁和缓几分,不过仍是冷冷的,并未叫南溪起身。 皇后嚬眉相视,冷扫南溪一眼,问道:“本宫前几日听宫里人说起,你数月前在京中闹了人命,还回府鞭尸?” 南溪毫不拘谨,回道:“是。” 皇后冷哼一声,眉头高蹙,说道:“没想到你胆子还不小,闹出了人命,本宫问起来,你一点也不害怕?” 说完,皇后刻意释放出威压,又眯着眼详尽端详着眼前之人,见南溪了无惧色,全然不受影响,心中的成见又放下不少。 南溪又福身一礼,说道:“多日前,臣女确实闹出过人命,不过是因为牙行的牙婆虐待幼童,碰巧被我撞见,若是让她继续胡作非为,臣女只怕有更多的孩子惨遭毒手。” 皇后挑眉,问道:“若是这牙婆当真该杀,杀了也就罢了,你为何还要把人尸体带回去鞭尸?” 南溪闻言,声线没有丝毫波动,说道:“当时在那牙行,牙婆其实并不是臣女所害,我见她年事已高,想要管理那家规模不小的牙行,应该十分费心,料想她背后或许另有其人,便让她吐露真正的幕后主谋,谁料她刚要开口,不知何处的暗箭封了她的喉,臣女便想把她的尸体带回去,看看有没有什么端倪,也可解救更多的孩子,谁料一传十十传百,之后人人皆道臣女回府鞭尸了。” 皇后听完,心下的成见似是放下了,仿佛松了口气一般,问道:“此话当真?” 南溪轻轻点头,说道:“臣女不敢欺瞒皇后。” 宫墨玉在一旁默不作声,当日的情况,暗一已经来报过,南溪十言九真,剩下一句便是她的辩解了,听起来倒也跟事实没有多大的差异。 皇后听完,面容舒展开来,细看南溪容颜姣好,行为端正,气质修养极佳,面容坦荡,不似是在撒谎,也不像能做出这事的人,便露出一丝笑容,将南溪拉起,说道:“好孩子,起来吧,来人,赐座!” 南溪这才直起身子,坐在宫墨玉的不远处。 “其实啊,溪儿,忠义侯府的事情,本宫倒也有所耳闻,这些年委屈你了。” 皇后慈眉善目看着南溪,和蔼可亲地说道。 两人解了误会,现在皇后看着南溪,心内是说不出的喜欢,连带着语气也十分温和。 南溪宛然一笑,说道:“现下倒也无妨,一切都好起来了。” 虽然皇后给了南溪一个下马威,南溪心中倒也能理解,之前的所作所为,无论是谁听到,都不会给她留下好印象。 “那就好,你能想通自然是好事,这往后日子也就好过了。” 皇后笑眯了眼睛,一会儿看向宫墨玉,一会儿看着南溪,越看越觉得两人十分般配,恨不得现在去求了皇上,选定良辰吉日,完成这桩美事。 南溪也察觉到了皇后的动作,从眼神中也明白皇后的意图,脸色微微泛红,说道:“承皇后娘娘吉言。” “溪儿,你跟太子的婚事,究竟如何打算?” 皇后似是有些急迫,也知道南溪父母已然逝去,现在南溪的婚事只能自己做主。 南溪闻言,心中一惊,微不可查地向宫墨玉投以求救的眼神,但他仿佛是没看到一般,笑而不语。 南溪硬着头皮,刚要开口,却听见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 “皇上,近日微臣在府中编排乐曲舞蹈,想在除夕佳节为皇上百官助兴,不知皇上可愿一观?” 说话的正是礼部尚书林显,正屈膝跪在地上,面露恭谨之色,话音刚落,大殿内了无声音,都在静静等待皇帝的回答。 帝后虽并列而坐,可中间也隔着些许距离,南溪远远望去,看不清皇帝的面容表情。 “传。” 皇帝今日声音冰冷无比,似乎不带一丝感情。 林显听后,眉开眼笑,连忙匆匆走出殿外。 片刻后,一群宫人抬着钟鼓磬镛放到殿内,又有几个穿着美丽的女子拿着箜篌坐在一旁,随后,一群身披锦绣轻纱的女子踱步而来。 为首那女子蒙着一层薄薄的面纱,身着红色墨黑锦缎抹胸小罩,一朵金色描边的茶花镶嵌其上,一袭嫣红长裙紧紧贴合在纤细柔腰之上,雪白的双腿若隐若现,之外便是深红的轻纱,如烟如云,带有几分朦胧的诱惑。 女子的脸大部分被面纱遮掩,只露出一双眼睛,眼里水波荡漾,似是波涛汹涌,片刻后又归为波澜不惊,眸子深幽无比,远远望去,竟有摄魂夺魄之感。 南溪看向那双眼睛,那眼睛竟然也看向了她,似是要将她吸进去一去,忙稳了心神,暗自思量,这双眼睛,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想了半晌,却全然没有印象。 只见林显拍了拍手,钟鼓乐起,清脆亢长的音乐响起。 那女子挥动手中彩带,舞起身动,浑身上下柔若无骨,手中的彩带顷刻间似是被赋予了生命一般,如同一条活灵活现的彩龙,随着人影,也在殿内飘舞。 女子身量纤纤,一颦一笑皆是风情,一姿一态尽显诱惑,音乐还在继续,殿里的舞女们仍在翩翩。 忽而间,音乐骤停,只听一声琵琶响,声调突变,紧接着,宫人齐齐站起,箜篌声、埙声,齐齐入耳,蓦然间,种种声调齐奏,婉转悠长的音乐变得大气磅礴,似有千军万马一将来之势,众人面前竟然如梦如幻般出现了一幅幅图画——先是波澜壮阔的大海,继而又千军万马气吞山河…… 众人还陶醉在音乐中无法自拔,只见殿上那女子被身后两名舞女托住,舞女身子一弯,那女子腾空而起。 女子身体一转,身旁的舞女连忙用手接住,众人看着这一幕,瞪目结舌——她竟然能作掌上舞! 遽然间,乾坤殿内一片寂静。 ##第二百零九章 漫天烟花 面对众人惊诧的目光,那女子不置一词,只是付诸一笑,紧接着,又在舞女的手掌上翩然起舞,似是轻盈飞燕,在掌上竟如平地一般。 …… 音消曲罢,那女子也从手掌上下来,跪在地上不语。 先是一阵寂静袭来,突然,殿内似是爆发一般,所有人都迫不及待地讨论方才的舞蹈。 皇帝似是有些激动,眼中光芒闪烁,说道:“好!朕曾经翻阅古书,见古人身态轻盈无比,能作掌上舞,朕一直不信,没想到今日还真见到了!来人!赏!” 立即有几个小太监拿着金玉之物匆匆来到那女子身前,女子接过,莞尔一笑,说道:“民女谢皇上恩典,愿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声音清婉甜美,皇帝听完,眼中色彩浓郁,转头看向一旁的林显,问道:“林爱卿,这女子是何人?” 林显笑道:“回皇上的话,这女子是我老家凉县的一个侄女,名叫黄俪,前些日子,她家中父母得了病,逝去多日,无依无靠,便来投奔于我,凉县多年前曾遭遇饥荒,多亏皇上恩典,老臣这侄女才度过劫难,因此想在皇上面前献舞,以表达对皇上的感激之情。” 皇帝想了想,多年前是有这么回事。 又让宫人拿了许多金银赐给林显,舞女们便纷纷退下了。 众人原以为此次除夕晚宴跟往些年一样,没想到在这乏味之中竟然还能看到这样的景象,此刻也都津津乐道了起来。 “那黄俪虽说舞姿不错,也有些本领在身上,不过本宫瞧着,总有些说不出来的诡异之感。” 皇后皱着眉头,轻饮杯中酒。 南溪又想起方才黄俪跟自己对视的眼神,不禁陷入了沉思。 宫墨玉发现她的异常,似是心事重重,便开口对皇后说道:“母后,阿溪不胜酒力,儿臣带她出去转转,醒醒酒。” 皇后见南溪面色有些绯红,点头道:“好,去吧。” 两人来到殿外,宫墨玉靠近些,方问道:“阿溪,你怎么了?” 南溪眉头紧锁,说道:“墨玉,我瞧方才那黄俪眼熟的很。” 宫墨玉瘪瘪嘴,说道:“她脸上蒙着面纱,五官都看不齐全,怎么会眼熟?” 南溪摇摇头,回道:“不是,我方才见她眼神,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可是细细想来,印象中全然没有这个人。” 宫墨玉轻轻抚摸一下她的脸颊,微烫的温度传来,他轻叹一声,说道:“阿溪,你不会是醉了吧?” 南溪白他一眼,说道:“这点酒?我还喝不醉。” 宫墨玉无奈,又拉着她在御花园里吹了会儿风,方问道:“现下可好些了?” “好些了。” 南溪也不想跟他争执,只好接过他的话,敷衍着回答了。 “那我们回去吧。” “好。” 南溪正要起身,却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渐渐变近。 “见过太子殿下。” 原来是温霜带着娉儿来了,见南溪身旁站着宫墨玉,福身行礼。 “嗯。” 宫墨玉只是淡淡应下,随即转开了视线。 南溪有些讶异,看宫墨玉这模样,两人早就已经相识了。 不过转念一想,一个是太子殿下,一个是丞相嫡女,不相识才有些奇怪,转头,南溪问温霜道:“霜儿,你怎么在这里?” 温霜笑道:“方才我见你面色微红,以为你酒力不佳,怕你一人在这宫里,若是微醺睡去,可就大事不好了,阿溪,你现在可好些了?” 她身旁有宫墨玉陪着,能出什么事? 不过南溪也只是想想,没有说出来,轻轻点头,说道:“好多了。” “那就好。” 温霜说完,几个人中间再没有人说话,尴尬的气氛蔓延,温霜也有些不好意思,说道:“那,阿溪你跟太子殿下在一起,想必也无事,你们慢聊,我先进去了。” 南溪叫住:“我们也正好要进去,一起吧。” 三人来到乾坤宫外,正巧宫人们抬着烟花出来,帝后也带着众人出来了。 皇帝一声令下,韩公公带人点燃了烟花。 爆竹声响起,有些胆子小的闺阁小姐们经受不住,已经堵住了耳朵。 几道迅猛的光亮从地上冲向云霄,划破这深夜的黑暗,先是一朵绚烂的烟花从天空中绽放,继而一呼百应,百花争艳,原本还如墨黑的天空,此刻竟是白昼一般。 烟花还在不停地绽放,宫墨玉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将南溪的紧握住,转头看向南溪,发现她也正在静静地看着自己。 “阿溪。” 看着这张明艳动人的脸,一向文思敏捷的他,此刻竟然只说得出这短短两字。 南溪被握紧的手突然反客为主,翻过来,衣袖里,两人十指相扣,如同天上的烟花一般,南溪的笑容也慢慢绽放。 似是清泉遇干涸,如同寒冬照暖阳,这笑,千丝万缕入心间,牵动着宫墨玉的心弦。 那时的他方才晓得,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原不是古人夸夸其谈。 烟花只是片刻美丽,很快,空中的那片明亮消失不见。 帝后又携手走进殿内,王公大臣们也紧跟进去。 见两人回来了,皇后忙向宫墨玉和南溪招招手,笑容满面地看着南溪。 宫墨玉会意,便带着南溪来到皇后面前。 “溪儿,本宫瞧你,生得容颜姣好,举止投足也是大方得体,本宫啊,是越看越喜欢。” 皇后笑得合不拢嘴,方才见着南溪和宫墨玉站在一起,似是金童遇玉女,才子配佳人。 南溪也笑了起来,回道:“皇后娘娘谬赞了。” “南溪啊,本宫一个人日日在这宫中,玉儿也公务缠身,也抽不开空来陪陪本宫,你可愿意日后多进宫来陪陪本宫?” 南溪听完,愣怔片刻,忙说道:“臣女自然愿意。” 皇后见她应下,又笑道:“如此便好,明日里本宫叫姽婳给你做张宫牌送去,你日后来宫里,也就不用次次通报了。” 南溪点头道:“好。” ##第二百一十章 你先回去 转眼间,晚宴便快要结束,众人又是跪拜在地,皇帝享受着众人的叩拜,说道:“都退了吧。” 人影渐渐离去,偌大的宫殿很快便空了出来,宫墨玉也带着南溪告别了皇后。 宫门口。 南溪前脚已经踏上了马车,回头一看,宫墨玉站在不远处,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南溪停了动作,下车后问道:“墨玉,你怎么站在这里不动?你难道不回东宫吗?” 宫墨玉听完,嘴角勾起一抹坏笑,问道:“听阿溪的意思,是主动邀请我去你忠义侯府过夜吗?” 南溪狠狠瞪了他一眼,说道:“你爱回不回!” 见她气鼓鼓的模样,宫墨玉哑然失笑,半晌,才说道:“要说爱不爱回,我自然还是最爱回你那忠义侯府。” 南溪揉了揉额头,说道:“宫墨玉,你怎么总是这么不正经。” 宫墨玉似乎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一般,嘴唇微抿,当即也收起了脸上多余的神色,变得严肃起来,开口说道:“南溪,蓝秀坊的事情,我已经查到了线索,现在要再入宫去,跟父皇汇报,商量一下接下来的计划。” 南溪听完,点点头,说道:“那你自己多加小心。” 说完,南溪才发现话语中的不对劲,明明宫墨玉是去宫里,自己竟然让他多加小心,在宫里,还能出什么事? 宫墨玉听完,也不管南溪话里的纰漏,郑重其事地点点头,道:“阿溪,你先回去吧,等到这件事情一过,我一定多来侯府陪你。” “嗯。” 南溪转身上了马车,马车已经走了好远,宫墨玉这才回过神,对身旁的暗一说道:“走吧,去见父皇。” 马车内。 南溪一个人坐在马车里,忽然觉得心下十分不安,一股气压似是堵住自己的喉咙一般,呼吸都变得不顺畅起来,她忙打开车帘透气。 玉环正在车外随行,见自家郡主突然打开了车帘,忙问道:“郡主,怎么了?” 南溪面色惨白,说道:“总觉得心内隐隐的不安,快要喘不过气来。” 说完,南溪深呼吸起来,奈何不论怎么努力,心慌意乱的感觉越来越严重。 玉环见状,快步走到车前,对马夫说道:“张四,快,停下来。” 张四一听,当即拉紧了缰绳,“吁——”,马车停了下来。 玉环把南溪扶下来,今夜除夕,家家户户都贴上了喜气洋洋的窗花,不过夜已经深了,街上不见人影。 南溪下车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方觉得好些,看着窗户上的窗花,突然想到了昨日里跟玉蝉剪好的那些,已经贴在了府中。 想了想,这个时候,玉明应该已经把三伢儿他们接了回来。 南溪站直身子,说道:“玉环,我们走吧。” 今夜除夕,她想回去看看那些孩子,之前遭受了那么多非人的虐待,如今被接进忠义侯府,往后的日子,他们再也不用日日提心吊胆,被权贵玩弄,惨遭折磨了。 想到那些孩子们身上的伤痕,南溪发誓,她今后一定要护这些孩子们周全,保护他们平安长大。 想给他们平安幸福的童年,便从这第一个除夕开始。 玉环皱眉问道:“郡主,你真的可以吗?” 虽然南溪已经尽力掩饰,可是玉环还是能看到她那发白的嘴唇,还有额上的冷汗。 南溪稳下心神,脸上的惨白有些褪去,这才说道:“没事了,走吧。” 玉环见她面色好转许多,点点头,把南溪扶上马车,叫道:“张四,走吧。” “驾!” 马儿一声嘶吼,夜里的黑暗愈发浓郁,南溪终于回到了忠义侯府。 一进房门,玉蝉便迎了上来。 “郡主,你回来了?” 南溪心神不定,一心一意地牵挂着三伢儿那些孩子们,竟然连玉蝉语气里的不对劲都没有察觉出来。 “嗯,玉明呢?” 玉蝉眼中闪烁,脸上有些隐瞒,说道:“玉明现在想必还没睡,应该还在后院里。” “好,你去叫他过来,说我有事问他。” 玉蝉听完,皱着眉头,似是有话要说,刚一开口,又把到嘴的话给咽了下去,思虑再三,还是出门去叫来了玉明。 片刻后,南溪一看到身影,遍问道:“玉明,孩子们都接过来了吗?” 玉明刚从门口进来,见南溪询问,脸色突然变得奇怪,默不作声站在原地。 南溪疑惑,心中的不安愈演愈烈,问道:“怎么了,玉明,为何不说话?” 见玉明还是无动于衷,南溪又连连问了几声,玉明还是紧咬着嘴唇,一个字也不肯说。 心中更加焦躁,南溪有些不耐烦,声音冷了几分,说道:“玉明,你怎么回事?我问你孩子们接回来了没有。” 玉明缓缓抬起头,眼神不似往日那般清澈,脸上还带着些许哀伤,说道:“郡主,人都接回来了。” 听完这句话,本应该放心下来的南溪,此刻心下的焦虑更加严重,索性走到玉明面前,说道:“既然都接回来了,那究竟发生了何事,玉明,你怎么是这副神情!” 玉明低头不敢看南溪,见她追问得急了,这才一字一句说得无比艰难。 “郡主,都怪属下,都是属下的问题。” 一句话还没说完,只见玉明堂堂七尺男儿,竟然眸眼间落下两行清泪。 南溪心中一惊,问道:“玉明,到底怎么了!” 玉明似乎觉得有些失态,忙拭去脸上的泪水,说道:“郡主,你,还是自己去看看吧。” 南溪听完,从玉明身旁绕过,顾不得身后追寻的玉环,忙一个人跑到了夏雨院。 刚走进院子里,南溪便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深夜了,主屋里的灯光还亮着,原本明亮的灯光,现在看起来竟然平添了几分诡异。 南溪抬脚,一步步走向那屋子,越靠近一步,心中的不安便多了一分。 南溪深呼吸一口,慢慢伸手,轻轻推开门。 看着屋内的景象,南溪倒吸一口冷气,腿一软,竟然差点瘫坐在地上。 ##第二百一十一章 彻夜无眠 顾婶、三伢儿、还有其他的孩子们,此刻都坐在屋内。 一双双空洞无比的眼睛,一点生气也没有,都痴痴地望向房顶,南溪已经推门而入,他们的视线都没有向门口转移半点。 每个人的额头处,都缠绕着厚厚一层的纱布,纱布在脑袋上紧紧缠了好几圈,顺着纱布看去,原本耳朵的位置,此刻已然是空荡荡了,那里的纱布也已经被鲜血染成了刺眼的红色。 南溪看向孩子们的眼睛,那样的空泛的眼神,那样万念俱灰的神情,如果不是她亲眼所见,她怎么也不会相信,一群八九岁的孩子们,眼里竟然没有一丝人气,更像是一具具没有魂魄的尸体。 若是只单单看到这眼睛,谁也不会相信,这是人的眼睛。 玉环和玉明已经匆匆赶来,玉环看到屋内的景象,顿时吓得手脚一软。 “啊!” 一声尖叫,打破这死一般寂静的黑夜。 屋里的众人还是那样,呆呆地看着屋顶,丝毫没有察觉到周围的一切动静。 南溪强忍住泪意,迈着沉重无比的步伐,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到顾婶身旁,手臂如同是灌了铅一般,半晌才抬起来,木讷地摇动着顾婶。 顾婶似是感觉到了,不再看向房顶,转头见是南溪,眸子里的麻木渐渐消散,恢复了清亮,无比激动,立即挥动着手脚,想要表达什么。 南溪不知所意,玉明走到身后,沉声道:“郡主,他们,他们的舌头,也被拔去了。” 顾婶虽然听不到两人说话,但还是张开了嘴巴。 南溪看了一眼,顾婶的舌头已经被连根拔断。 南溪闭上眼睛,不想两行泪还是从眼角滑落。 踉踉跄跄地走到桌子旁边,坐下,良久无言。 “是谁干的?” 南溪睁开双眼,此前的不忍和哀痛,现在已经完全被恨意代替,眼神如同是地狱而来的修罗一般,寒气逼人,叫人止不住地冷颤。 玉明轻叹一口气,说道:“今日下午,郡主刚走,我便带人到了院里。” 说完,见南溪面色比之方才恢复了不少,玉明这才放心下来,继续说道:“等我到了,他们已经是这副模样了。” 其实他刚到院里的时候,顾婶和孩子们躺在血泊中,一个个脸上全是鲜血,口中说不出话来,只得躺在地上,喉咙里发出嘶吼。 不过他刻意没有提起,他当时看到那情景都不禁吓得面目全非,这些事还是不要让郡主知道为好。 南溪沉默不语,不知过了多久,才开口问道:“都是这样了吗?” 玉明愣怔片刻,点头,回道:“是。” 刚说完,他脸色悲伤起来,说道:“郡主,都怪属下,是我失职了,如果我早到一点,他们也不会……” 南溪叫住,说道:“这不怪你,他们想做,我们也防不住。” 听玉明说起,南溪虽然安慰着他,但自己也不禁自责起来,若是自己能早早派人去就好了,或许顾婶和这些孩子们还能逃过一劫。 “我,究竟应该怎么办?” 心中悲痛难免,眼里哀伤更甚,南溪双手握成拳,长叹一声,似是在询问,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给他们找过大夫了没有?” 南溪语气仍是冷冷的,玉明不禁浑身颤抖了一下,回道:“已经找过大夫了,现下止住伤口流血,性命算是保住了。” “嗯。” 南溪淡淡回答道,眼中的仇恨更重,望着前方的一片空白,再没有说话。 “郡主,这,这到底是何人,竟然如此心狠手辣!” 玉环方才没得防备,这才被吓了一跳,现在缓了许久,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过来。 南溪闭上眼睛,说道:“玉明玉环你们俩先出去,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让进来。” 两人虽然不解,但还是转身出去了。 玉环带上门后,南溪手抚上胎记,意念一动,桌上瞬间出现了一系列的检查设备。 顾婶方才见南溪坐下,也停止了手中的动作,现在看到这一幕,脸上更加惊讶。 南溪不敢看向屋里的孩子们,闭眼冥想沉寂了许久,这才拿起工具,想要给他们检查。 “顾婶,你能看懂我意思吗?” 南溪拿起工具,问道。 顾婶虽然听不见声音,但她毕竟知道南溪没有恶意,十分配合,三下五除二便检查完毕。 可是孩子们都不一样了。 每当南溪靠近,孩子们似是受惊的小兽一般,喉咙里发出“呜呜呜”的声音来,眼里带着无穷无尽的恐惧,嘶叫着,手脚在空中挥动,挣扎着,怎么也不让南溪靠近。 南溪强忍下泪意,努力挤出一抹笑容,说道:“你们还记得我吗,就是那个大姐姐。” 她想让孩子们记得,自己是那个每次前来都会给他们带糖的大姐姐啊。 南溪还记得,不久前,他们都还围在她身边团团转。 可是现在,孩子们就像是着了魔一般,怎么也不肯卸下防备。 “别怕。” 南溪心下愈发悲痛,一次次被拒绝,她又一次次重新开始,终于,孩子们见她没有恶意,又似是记起了她一般,都卸下防备,不再抗拒。 半晌,顾婶和孩子们差不多都检查完了,南溪闭上眼睛,深呼吸了半晌,这才把目光放到床上。 三伢儿坐在床上,也是那副呆滞的神情。 南溪知道,之前,三伢儿受伤最重,而且被当成牲畜豢养,磨灭了人性,她跟顾婶费了多少心,才让三伢儿渐渐变成个普通的孩子。 可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没想到,幕后之人竟然惨绝人寰到这地步。 南溪深吸一口气,走到床边,又强挤出笑容。 “三伢儿,你别害怕,只是检查,很快就好了。” 明知道三伢儿听不见也说不出,南溪还是想开口安慰。 可是,想象中三伢儿挣扎抗拒的场面并没有出现,相反,他见是南溪,顺从地躺在床上。 三伢儿这样不同寻常的表现,让南溪愣了半晌。 突然,南溪似是受了极大的刺激一般,忍了许久的泪水如是决堤一般涌了出来。 面对这削耳拔舌之苦,三伢儿全然不似旁人那样直接丧失了理智,他还只是个八九岁的孩子,这只能说明——他以前受过的苦难,比起这削耳拔舌的痛苦,只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第二百一十二章 大事不好 南溪擦干眼泪,拿着工具在他身上移动,三伢儿乖乖躺着,一动不动,只是静静地看着南溪。 突然,床上的三伢儿伸出小手,在南溪脸上晃了晃。 南溪顿住,看向他的脸。 “怎么了?三伢儿?” 只见他嘴唇微微弯起,一张没有舌头的嘴缓缓打开。 他发不出声音,但是南溪还能从嘴型看出,他说的是——爱。 南溪心中最后一根紧绷的弦此刻也被扯断,她趴在床沿上,狠狠哭了起来…… 听到屋内的动静,玉环紧锁眉头,看向玉明。 “这,郡主一个人在里面,不会有事吧?” 玉环十分担忧,问道。 玉明摇摇头,说道:“应该不会有事。” 又想到之前南溪的吩咐,两人终究是没有打开房门。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南溪才慢慢抬起头,继续给三伢儿做完剩下的检查。 所有人的生命体征没有危险,南溪才放心下来。 南溪收好东西,房门被打开,不知不觉,今夜已经快要过去了。 新的一年已经到来,南溪却怎么也感觉不到喜气。 只能感觉到一股浓浓的恨意,不是旁人,正是来自她的心中。 “玉明,今日多叫几个大夫,给他们好好瞧瞧。” “是。” 玉明应下,短短一个字,竟然平添几分苦涩。 “郡主,你没事吧?” 玉环见她面色惨白,似是有些虚弱,忙上前搀扶住。 “没事,回房。” 辛苦了一夜,南溪回到房里,浑身疲惫的她,却怎么也没有睡意,天色微微亮了,她这才模模糊糊地睡去。 等到她从梦中醒来,已然发了一身冷汗,惊慌未定的她睁眼一看,发现方才只是梦魇罢了。 “玉环!” 南溪穿好衣衫,叫道。 玉环立即端了脸盆进来,道:“郡主,你这是怎么了?” 看到南溪微微发白的嘴唇,玉环不禁受了惊吓。 “没事,做了个噩梦,收拾一下,再去一趟夏雨院。” 两人来到夏雨院,玉明一直守在院里,此刻院里已经挤满了孩子,暗十带着小虎牙一行孩子此刻正站在院内,见南溪来了,孩子们立即迎了上来。 “郡主,你来了。” 玉明微微颔首道。 “嗯,怎么样了?” 玉明自知南溪是在询问三伢儿等孩子们,想了半晌,说道:“今日又请了几个大夫,开了些止血消炎的药物,现下孩子们的伤口无妨,只是……” 南溪皱眉问道:“只是怎么了?” 玉明轻声叹气,说道:“只是心里面的创伤怕是难以抚平了。” 念儿见南溪脸上神情哀痛,忙跑过来拉住她的手,说道:“郡主姐姐,你别伤心,虽然我不知道他们发生了什么,但是我们一定会好好陪伴他们的。” 南溪一听,心下顿时欣慰不少,说道:“好。” 说完,南溪移步到院里的主房,见孩子们还是一副呆滞的神情,不忍再看,忙退了出来。 玉环也看到了方才的情景,愤愤说道:“这究竟是何人所为,怎得惨无人道到这地步?削耳拔舌,真比要了人性命还要残忍。” 南溪眼神阴沉下来,慢慢道:“削耳拔舌,只是因为他们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东西。” 为防止他们泄密,幕后人才会用这手段,叫他们听不到,也说不出。 玉明问道:“那既然是怕他们说了不该说的东西,何不取其性命,一劳永逸,要这样折磨他们。” 倒也不怪玉明想法残忍,只是把三伢儿他们弄成这副模样,今后苟延残喘地活着,倒还不如来个痛快。 南溪冷冷回应道:“之所以不狠下杀手,只是为了,给我震慑。” 一开始南溪刚看到这情景,心中难免惊慌。 现在冷静下来一想,既然那幕后之人怕孩子们泄密,但是又不直接杀了他们,而是费尽心机削耳拔舌,应该也就是为了震慑她,想要让她知难而退,不要再插手调查这件事情。 想到这里,南溪眸色愈发凓冽,眼上似是起了一层寒霜。 “那为什么不做得更干脆点,刺瞎孩子们的眼睛呢?” 玉明继续问道,让他们留着这眼睛,难道不怕日后认出了他们吗? 南溪似是看出玉明疑惑,解释道:“之所以他们的眼睛还是完好。” 南溪说完这半句话,似是有些不忍,还是继续说道:“是为了让他们亲眼看到自己的同伴们,是怎样被削去耳朵,拔去舌头的,此举,是为了震慑他们。” 南溪一句话说完,心里已经隐隐作痛,她不知道,更不想知道,这群孩子们遭受了怎样的苦难折磨。 两人一番话说完,在场无人不是痛心疾首,谁知这世间还有这样残忍不仁的人,不知是恐惧还是怜悯,刹那间,偌大的夏雨院寂静无声。 念儿还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方才来了这夏雨院,一群孩子们想要进去,玉明怕他们承受不了,一直只让他们在这院里观望,方才她好奇心作祟,朝着屋内望了一眼,没想到房内竟是这般景象,当即蹲在地上,面色发白,嚎啕大哭了起来。 柱子忙扶起她,用自己的小手给她擦了擦眼泪。 念儿拖着颤抖的双腿,来到南溪面前,带着哭腔,说道:“郡主姐姐,他们,他们好可怜啊。” 原本是小孩子的慈悲心肠,南溪却瞬间冷下来脸色,说道:“念儿,你们对他们,不应该是怜悯,他们需要的,是被当成跟你们一样的正常人,或者说,他们其实本来就是正常人。” 只是,遇到了不正常的人。 念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眼下还挂着几滴晶莹的泪珠。 暗十好歹也是这群孩子们的师傅,见念儿缠着南溪,怕给她添乱,正准备上前将念儿带回来,一只浑身雪白的鸽子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来了,落在他的肩上,脚上绑着不大不小的一个纸条。 暗十瞬间变了脸色,连忙取下鸽子脚上的纸条,鸽子“咕咕”叫了两声,继而又飞走了。 暗十打开纸条,越看脸色变得越古怪,南溪见状,问道:“暗十,怎么了?” 暗十看了纸条后,半晌无言,良久,才抬起头,对南溪说道:“太子妃,大事不好了。” ##第二百一十三章 收押天牢 方才的鸽子,南溪觉得有些眼熟,细细想来,原来之前在东宫也见过几只十分相似的,听暗十这样说,南溪忍下心中的担忧,问道:“怎么了?” 暗十说道:“方才暗部发来消息,太子,他昨日晚上去见皇上,一夜未归,今天早上,就传出了太子被收押天牢的消息!” 南溪拧眉问道:“天牢?” 暗十顿愕片刻,继续说道:“就是犯了大罪的皇室宗亲,被收押的地方。” 南溪有些难以置信,追问道:“那你可知道太子犯了什么罪?” 暗十似是极度不愿提起,奈何南溪一直追问,他才说道:“听说,是犯了谋逆大罪。” 这句话如是五雷霹雳一般,在南溪脑中噼里啪吧炸开。 谋逆? 她跟宫墨玉相识多日,若是说他有谋反之心,南溪是一点也不会相信。 “你随我过来。” 南溪遣散了孩子们,来到了正堂,坐在上首,又让暗十坐在下面。 “你可知道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何事?” 暗十想了想,说道:“属下也不太明了,只是层听闻暗一说过,太子殿下在皇上面前的信任似乎是出了些问题,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太子殿下就被皇上给收押了。” “那你快去寻暗一,就说我想见他一面。” 暗十摇了摇头,说道:“暗一也被皇上收押了。” 南溪听完,此刻竟然意外地冷静下来,她知道,自己越惊慌,宫墨玉洗清冤屈的机会也就越小,倒不如冷静下来,仔细想想对策。 “好,我知道了,你近日先停了孩子们的功课,四处去打探打探,看看皇上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将太子收押。” 暗十领命,道:“是。” 随即转身便走了。 南溪出门去了天牢,谁知道狱卒们看到是她,要来探望宫墨玉,一个个脸色突变,似是打了定心石膏一般,无论如何也不愿放她进去,说是皇上圣旨,谁也不许看望太子,无论南溪怎么强塞银两银票,他们都不为所动。 无奈,两人只得打道回府。 夜色愈来愈浓,南溪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脑海中都是宫墨玉的身影。 宫墨玉,你一定要等我,你可千万不能有事。 “郡主,醒醒!” 阳光照入房中,南溪睡梦中都皱紧眉头,似是睡得十分不安稳。 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玉环正站在床边。 “怎么了?” 南溪摇了摇头,强迫自己清醒下来。 玉环忙把她扶起来,一边拿来衣衫,一边说道:“郡主,你快些起来吧,宫里的姽婳姑姑来了。” “姽婳?” 南溪揉了揉头,面容有些疑惑不解。 南溪疑惑这片刻,玉环已经给她收拾好了,将她拉到梳妆台,说道:“姽婳姑姑啊,就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大姑姑。” 南溪一听,这才想起除夕夜里的事情,皇后是提过“姽婳”这个人,还说过让姽婳送来宫牌。 南溪愁了一夜,想帮宫墨玉,也不知道从哪里下手,正好皇后派人来,也可以借机询问一下宫墨玉的事情。 想到这里,南溪利索地给自己上好妆,来到正堂,姽婳已经等待多时了。 “郡主。” 那日在除夕夜宴,她也见过南溪,见她来了,忙从椅子上起身,福身行礼。 南溪接住,扶起她,说道:“姑姑不必多礼。” 姽婳笑容满面,说道:“郡主,今日是皇后娘娘吩咐我前来,您的宫牌已经做好了,奴婢这就交给您。” 说完,姽婳从怀里掏出一个翡翠腰牌,递到南溪手上。 南溪收下,姽婳又继续说道:“皇后娘娘还说,若是郡主今日得空,想请您到宫中一叙。” 说完,姽婳眼神变了几分,带些不同的意味看着南溪。 南溪会意,说道:“好,今日我正好得空,便虽姑姑前去吧。” 收拾一番,南溪便跟着姽婳上了马车。 鸾凤殿。 皇后坐在太妃椅上,两个宫女一个为她揉肩,一个给她捶腿,本应该惬意享受的她,此刻却愁容满面。 “皇后娘娘,郡主来了。” 姽婳带着南溪前来,南溪也福身行礼,道:“皇后娘娘。” 见南溪到了,皇后满面的愁容终于缓解不少,说道:“快,姽婳,把溪儿扶起来。” 姽婳扶起南溪,又给她搬了张软椅,坐在皇后身边。 皇后面色微变,屏退了殿内所有宫人,只留下了姽婳。 “溪儿,昨日的事情你可知道了?” 南溪心知皇后所言是宫墨玉一事,点头说道:“我已经知道了。” 皇后面上十分忧愁,说道:“玉儿自小便在本宫身边长大,本宫怎么也不会相信他会做出这事,可是皇上似是铁了心一般,本宫屡次求见,都被韩公公给劝了回来。” “娘娘不必忧心,民女也相信,太子殿下不是谋逆之人,想必皇上定会明察秋毫,绝不会冤枉了殿下,等水落石出之日,殿下也就会平安无事了。” 南溪安慰一番,皇后面容舒展了不少,南溪又追问道:“不过,民女不知道,究竟是发生了何事?” 皇后长叹一口气,说道:“昨日里,玉儿进宫求见皇上,谁知道宫里来了刺客,玉儿刚到宫里,一把羽箭被射进了御书房,皇上发现箭尾系着一封书信,打开一看,无比震怒,说他忤逆不孝,竟然想要篡位谋反,就让御林军把玉儿收监了。” 说到这里,皇后抽出腰间的手帕,捂着眼睛,擦干泪痕。 南溪忙宽慰道:“娘娘无须伤心,此事疑点诸多,太子殿下一直为国为民,在朝政上勤勤恳恳,皇上不会平白无故为了一封可疑的书信,便断定了殿下谋反,许是只当时盛怒,日后消了气,一定会重新审查此案的。” 皇后听完,愁容不减,唉声叹气,说道:“今日宫中已经传出消息,说是皇上打算废太子,还说,还说要把玉儿关进宗人府啊。” 皇后说完,更加伤心,原本只是微微的啜泣,现在竟然哀痛之声愈来愈大。 ##第二百一十四章 疑难杂症 南溪皱眉,宗人府是关押犯了重罪的皇室宗亲的地方,在那里,没有尊卑上下之分,所有皇亲贵族进去了,只如庶人一般,宗人府的人不看过程,只问结果,为了给皇帝想要的结果,他们的手段极其残忍。 前些年一位亲王也是被怀疑谋反,听说被关进了宗人府才一月有余,出来后便变得疯疯癫癫,不知天地为何物。 若是宫墨玉被关进去了……南溪不敢再想下去。 “娘娘,你可知道皇上手中那书信,上面写的是什么?” 南溪稳了心神,但是语气不免有些急促。 皇后现在看起来有些憔悴,仔细想了想,说道:“本宫也不知道上面写的什么,但是今日听韩公公说起,那是玉儿写给朝中众多大臣的书信,听说玉儿有意拉拢他们,说是要篡夺皇位。” 南溪觉得有些古怪,继续问道:“那皇上可核对过字迹?” 皇后神情更加悲伤,说道:“皇上正是因为核对过字迹,才认定了玉儿谋逆造反。” 南溪心中一惊,道:“难道那字迹真是出自太子之手?” 皇后摇摇头,说道:“必不可能出自玉儿之手,但是那字迹却千真万确是玉儿的,所以本宫现在也是束手无策,只能待在这里白白焦急。” 良久无言,偌大的鸾凤殿里,怕是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娘娘,您可愿意相信南溪?” 南溪突然出声,打破这寂静。 皇后眯着眼睛,问道:“溪儿,你是有什么办法救出玉儿?” 南溪点点头,说道:“只不过此事需要娘娘的配合。” 皇后连忙抹干了眼泪,问道:“如何行事?” “娘娘,您请听……” 两人说完,已经是许久,皇后皱眉问道:“溪儿,此法真的可成?” 南溪轻声叹气,说道:“娘娘,事已至此,太子已经下了监,看皇上的态度,太子此次怕是要凶多吉少,除此之外,再无他法。” 皇后思索片刻,终于点头应下。 “好,那娘娘稍作准备,南溪这就回去了。” 南溪起身正要走,突然殿外的小丫鬟敲门,说道:“娘娘,俪妃来请安了。” 只见皇后眼神中闪过一抹鄙夷,随即似是有些不耐烦地说道:“让她进来吧。” 殿门被打开,在几个丫鬟的簇拥下,一个满头珠翠、身着锦服的女子款款而来。 南溪抬头一看,只见这女人美得惊心动魄,星眸皓齿、杨柳宫眉,眉眼处似有万种风情,容颜间更添了几分异域的艳美。 正是那样一双深邃的眼睛,南溪认出,这人就是除夕夜宴的那名舞女,黄俪。 只是不知道为何这短短数日,已然变成了俪妃。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黄俪看到皇后身旁还多了个南溪,眼中似有几分诧异,不过片刻后便恢复了正常,福身行礼。 “起来吧。” 皇后淡淡说道,随即撇开了眼神,仿佛不愿意多看她一看。 黄俪起身,也不甚在意皇后的态度,笑盈盈地来到皇后身边,说道:“娘娘,臣妾刚入宫,礼数规矩做得不好,还请娘娘赐教。”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见她笑容满面,皇后的语气想冷也冷不下去,仍是淡淡的,说道:“规矩礼数,自有宫中的教习嬷嬷教你。” “是,臣妾谨遵娘娘教喻。” 说完,黄俪看了一眼南溪,问道:“娘娘,这位小姐是?” 南溪起身,回道:“俪妃娘娘,我是明安郡主。” 黄俪点点头,又走到南溪身边,拉住她的手,语气里是说不出的亲热,道:“明安郡主,我在老家时,便听说这京里的美人如云,今日见到郡主,便知道传言非虚了。” 虽说这黄俪笑得春风满面,言语中极尽夸赞,可是南溪站在她身旁,总觉得浑身上下不舒服。 “谢俪妃娘娘夸赞。” 南溪不动声色地抽出手来,又对皇后行礼,说道:“皇后娘娘,时日不早了,南溪便先回去了。” 皇后笑道:“好,我叫姽婳送你出去。” 姽婳带着南溪出宫,走道上,南溪心下疑惑,问道:“姽婳姑姑,刚才的俪妃娘娘是不是除夕晚宴上的黄俪姑娘?” 姽婳愣怔片刻,回道:“是,那日宫宴结束后,林大人就将她留在了宫内。” 姽婳没有再说下去,南溪心中也了然,想必是黄俪受了皇帝恩宠,一朝飞上枝头。 宫门口,姽婳行礼道:“郡主,奴婢就将您送到这里了,日后若是想要进宫陪伴娘娘,凭宫牌便可自由进出。” 南溪点点头,道:“有劳姑姑了。” 出了宫,玉环已经在门口等候许久,见南溪出来,忙上前来,道:“郡主,你出来了?” 南溪轻声说道:“嗯,马上回府。” 两人回到府中,南溪叫来玉蝉,说道:“玉蝉,你可愿意帮我一个忙?” 玉蝉听完,当即跪在地上,说道:“郡主,奴婢的性命都是你救下来的,你有什么吩咐,奴婢定当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南溪笑着把她扶起,说道:“哪就有赴汤蹈火那么严重了,我辛辛苦苦把你们救回来就是为了让你们赴汤蹈火吗?你别紧张。” 说完,南溪从梳妆台上的一个小瓷瓶中,拿出一粒药丸,说道:“玉蝉,这是寒暑丸,吃下去会头脑发热,浑身无力,时而又寒冷无比,不过没有性命之忧,只是有些难受,不过大概只一两个时辰,我就会给你解药,你可愿意相信我,吃下去?” 玉蝉自幼习武,虽说武艺称不上高强,可是比寻常人的体质总是要强一些,所以南溪才放心让她服下。 玉蝉几乎没有犹豫,也没有问及原因,就着水便服下去了…… 见玉蝉躺好,南溪问道:“玉蝉,现在可开始发热了?” 玉蝉点了点头,南溪忙吩咐玉环,说道:“玉环,你速去镇南候府,寻到那齐大夫,就是说我遇到一起疑难杂症,不知什么法子可解,邀他过来一同商议治疗。” ##第二百一十五章 实在怪异 玉环领命,匆匆出去了。 约莫半个时辰后,齐大夫便拿着药箱,似是追风逐电一般,极其迅速地来到正堂。 南溪见他进来,比自己预料的时间早了不少,当即心下多了几分心安。 “郡主,老夫来了,病人呢?” 齐大夫一见到南溪,就迫不及待地询问,额上发热出的汗都顾不得擦。 南溪见他如此急促,不禁笑出了声,说道:“齐大夫你不必这么仓急,病人好好的在府中,难道会自己跑了不成?” 齐大夫闻言,不仅没有冷静下来,反而愈发急切,说道:“郡主,你还是先带老夫去看看病人。” 上一次在镇南侯府中,南溪给镇南候夫人接生,他也在场,南溪医术之高明他叹为观止。 所以,在玉环来他府中的时候,他听到这世间有让南溪都无计可施的顽疾,他想都没想,甚至衣裳都来不及换一身,提起药箱便来了。 南溪点头,带着齐大夫来到玉蝉房里。 床前的轻纱已经被放下,玉蝉将一只手臂露了出来。 “齐大夫,这人是我的贴身丫鬟玉蝉,几日前不知怎么,便得了这顽疾,时而发热,时而发寒,又不似寻常风寒那般,脉象十分怪异,我给她用了许多药,都不见好,翻阅医书也寻不出法子。” 齐大夫原本听玉蝉症状只是普通的风寒之症,心中难免有些失望,又听南溪说脉象怪异,用了许多药也不见好,当即面色变得严肃起来,说道:“郡主,且让老夫一试。” 齐大夫匆匆放下药箱,坐到床边,手搭上玉蝉的脉搏,闭着眼睛作沉思状。 南溪和玉环站在旁边,凝神屏气,谁也没有说话。 半晌,齐大夫睁开眼睛,眼中意味十分复杂,有叹息、疑惑,更多的还是惊讶。 他收手,问道:“玉蝉姑娘,你近日可有些什么症状?” 床上的玉蝉虚弱的声音传出,说道:“大夫,近日我时而酷热如暑天,时而寒冷如冬季,只觉得浑身无力,甚至这几日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 齐大夫皱眉,捋了捋胡须,起身转过来,对南溪说道:“郡主,听症状确实是受了风寒,可是这脉象,有时平滑强劲,有时又虚弱无力,老夫也从未见过。” 南溪面露哀伤,说道:“可怜我这丫头,才十几岁的年纪,竟然生了这怪病。” 两人就着玉蝉的病情开始探讨,聊了良久,皆是愁眉苦脸,唉声叹气。 “既然如此,我只有用我师父教过我的法子了,唉,本来师父传授我这法子不过几次有余,我还未真正掌握,可是如今也顾不得了,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了。” 齐大夫一听“师父”二字,眼里顿时发出光芒,忙问道:“郡主?你师父传授的法子可能治这症状?” 南溪点点头,道:“能治,只不过师父云游前也只教过我几次,我还不能发挥出这办法真正的威力,恐怕十分之一都达不到。” 齐大夫似是有些担忧,忙说道:“那这法子若是失败了,可有危害?” 听到这里,南溪心下不免对齐大夫有了新的思量。 她见齐大夫一副医痴模样,以为他只是单纯热爱医术,听到自己有法可治,会追着询问治疗的方法和原理,没想到他倒是以病者为大,首先关心此法会不会危害到玉蝉。 想到这里,南溪心下不免多了几分愧疚,不过面色无异,愣怔片刻,说道:“不会有危害。” 齐大夫当即松了口气,说道:“那,请郡主医治。” 南溪点头,叫玉环出去,因为齐大夫也是医者,便让他留在旁边。 南溪撩开床前的帘子,玉蝉被被子裹了个严实,现在她浑身发抖,只露出一张微微发白的面庞,她应该是正寒冷得很。 南溪拿出银针,细致认真地在玉蝉身上的十几个穴位,都插上了银针,原本没有生命的银针,此刻鲜活了起来,一个个“安分守己”地停留在自己的岗位上,一丝不偏。 “玉蝉,这一针可能有些疼痛,你且忍住。” 玉蝉点点头,南溪深吸一口气,将最后一根银针缓缓插入…… 南溪长吐一口气,看向一旁的齐大夫。 齐大夫此刻已经是目瞪口呆,见南溪停下来,这才说道:“郡主,我,我看你的样子,动作熟练,果断细致,不像是才学过几遍啊。” 南溪有些心虚,不过面色不改,微微一笑,说道:“师父教我扎针教了很多遍,虽说我现在有些基本功,但是还是未曾学到师父皮毛。” 齐大夫听完,心道,基本功?若是你这个叫基本功,我这个老头子也没有颜面再自称是大夫了。 齐大夫想到这里,笑问道:“不知你师父是何人?郡主,可否告知我你师父的名姓?” 南溪这套手法,饶是他学医多年,也没有见过比她还精通针灸的人,既如此,还不知道她口中的师父究竟有多厉害。 见齐大夫这副模样,南溪也知道,他这是“医瘾”发作,忙转移了话题,说道:“齐大夫,这些事都日后再说,我先看看玉蝉的情况吧。” 听到这句话,齐大夫也改了神情,重新严肃起来,说道:“郡主说得极是,快,看看玉蝉姑娘好些了没有。” 南溪当即松下一口气,若是齐大夫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她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勾勒这个传说中的“师父”。 “玉蝉,你现在怎么样了?” 方才银针才插上不到一炷香的时间,现在玉蝉的脸色竟然变得红润起来,说话也更有力度,清亮的声音响起,玉蝉说道:“奴婢好多了,现在身子也不再忽冷忽热了。” 齐大夫一听,急急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说道:“玉蝉姑娘,可否伸出手来,让老夫再听听脉搏?” 玉蝉愣住,随即微不可查地看了南溪一眼,得到南溪眼神的肯定,这才伸出手来。 齐大夫又摸着脉搏,闭上眼睛沉思冥想。 ##第二百一十六章 针灸秘术 等到齐大夫睁开眼睛,脸上的惊讶不可忽视,眼里闪烁着光芒,吃惊到有些说不出话来。 稳下心中的激动,齐大夫才起身,兴奋无比地说道:“郡主,脉象正常了!” “嗯,那我便放心了。” 南溪看着他十分激动,喜悦之情无法言说,只觉得心中的愧疚更甚。 齐大夫丝毫没有察觉到南溪情绪的变化,自顾自地高兴,还从药箱里拿出纸笔,把今日所见所闻都一一记了下来。 两人出了房间,又回到了大厅,南溪坐在上面喝着茶,齐大夫正拿着方才记下的东西,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看完后,齐大夫按理说都应该起身告辞,可是他还稳稳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只是带着笑容看着南溪。 南溪也满面笑意,看着他,两人之间一句话也没有,气氛是怎么看怎么怪异。 “那个,郡主。” 齐大夫喝了口茶,还是开口了。 “齐大夫,你请讲。” 南溪仍是那副笑眯眯的神情,静静地看着他。 “不知道这针灸的手法,可否传授给老夫?” 齐大夫有些不好意思,双掌合在一起,不停的摩挲着。 为医者,谁都有些绝技不愿意传授他人,他说出这句话,原本也只是抱着试试的态度。 没想到,南溪还当真点了点头,说道:“自然可以,齐大夫你选个日子,做好准备来侯府,我便教你。” 齐大夫有些不敢置信,不过想了想,之前在镇南侯府中,他让南溪传他医术,南溪也是慷慨答应,心中也释然许多。 齐大夫对南溪的看法愈发不一样,眼中还多了几分尊敬,小小年纪便习得一身好医术,竟然还毫不藏私,光是这气度,便值得许多人学习了。 原本齐大夫见南溪年纪尚小,向她讨教,总觉得有些怪怪的,现在一看,能在南溪这里学习医术,也不知道他是走了什么运。 “好,那我明日做好准备就来。” 齐大夫又道谢,南溪想留下他在府中用膳,谁知他急切难耐,无论南溪怎么说他也不肯留下,非要回去准备东西,转身便匆匆走了。 南溪望着他的背影,微微一笑。 玉蝉房里,床上的她见南溪来了,躺在床上眨了眨眼睛,说道:“怎么样,郡主,奴婢装得还像吧?” 南溪失笑,说道:“像,像极了,尤其是那发白的嘴唇,我看了都不禁吓了一跳。” 南溪这话说得当真,她给玉蝉服用的是功效最小的一种寒暑丸,怎么也不至于让她像方才那般面色惨白虚弱。 南溪给她取下银针,玉蝉这才做起来,迫不及待地舒展筋骨,方才在床上躺了许久未动,一身竟然乏累起来。 玉环将玉蝉扶下来,南溪跟二人商量,正准备去夏雨院内瞧瞧三伢儿等人,玉明便在门外,敲门说道:“玉蝉,郡主可在里面?” 南溪回道:“你进来吧。” 玉明推门,说道:“郡主,天青阁的李掌柜来了。” 南溪听到这个名字,这才想起来,天青阁的事情,自己已经有些日子没有过问了,忙让玉明把他迎进来。 “李掌柜,有何事?” 南溪开门见山问道。 李掌柜微微颔首,说道:“郡主,近日除夕佳节,店内的生意是愈来愈好了,上次您送来的蔬菜,恐怕支撑不了几日了,所以郡主,您能不能提前送些来?” 南溪听完,想了片刻,这才想起上次宫墨玉说在郊外给自己置办了一套院子,见李掌柜神情似有些紧迫,忙说道:“好,后日我便送些来天青阁。” 现在宫墨玉下了狱,他给她准备的院子,她还没有去过,若是要寻,恐怕至少也得一天的时间。 李掌柜点头,南溪又继续问道:“李掌柜,上次我请你帮忙打听的事情,很感谢你,只是不知道这之后,那几个人还有来过吗?” 李掌柜面色有些失落,轻轻摇了摇头,似是又想起什么一般,问道:“郡主,今日里,我听店内的客人们说起,说是……” 南溪问道:“说是什么?” 李掌柜叹息一声,继续说道:“说是,太子殿下下狱了?” 南溪是天青阁的恩人,她又是太子妃,听到关于太子的事情,李掌柜格外上心,一开始听到这事情,他还不甚相信,可是客人们说得有声有色,不似是凭空捏造,他放心不下,这才开口询问。 南溪似是没想到李掌柜会说这事,不过也是愣了一瞬间,便回过神来,说道:“没错,太子的确下狱了。” 李掌柜听南溪确认了,眼里都还是满满的难以置信,声音小了几分,说道:“老夫听他们说,太子谋逆,我怎么也不敢相信。” 那日南溪带着太子来到天青阁,他也是见过太子的,虽说太子身上寒气逼人,可是他阅人无数,不难看出太子身上的忠正之气。 南溪眉头不伸,轻声叹气,说道:“此事是皇族秘事,我也不太了解内幕。” 倒也不是南溪不信任李掌柜,有了三伢儿他们的前车之鉴,现在的南溪已经不愿意让任何人卷入这场风波中,这些事情,能隐瞒的便隐瞒了吧,以免让更多无辜的人牵扯进来。 李掌柜见南溪不愿意透露,很识趣地不再追问,两人约定好明日送菜的时辰,这才走了。 李掌柜走后,南溪叫来暗十。 “你最近打听得如何了?” 暗十一进来,南溪便开口问道,语气里有些难免的急切。 暗十顿了顿,整理了语言,便将他今日打听的所有情况,一五一十都告知了南溪。 南溪听完,见他所说的跟皇后所言相差不大,没有再继续问下去,继而说道:“我现下有事,要去一趟东宫,我对东宫的情况尚不熟悉,不知道你可否带路?” 上次去东宫,南溪差点连门都没进去,此次暗一也被关进了天牢,东宫里的下人们也没有几个见过她。 “这——”暗十面色有些为难,垂下头,不肯看着南溪。 ##第二百一十七章 刘子季 南溪没想到他是这个反应,皱眉问道:“是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么?你大可直说。” 暗十声音变得有些微小,说道:“倒也不是不方便,只是……” 南溪皱眉,问道:“只是什么?莫非,东宫里有些什么我见不得的东西么?” 见南溪追问,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暗十再不敢支支吾吾,终于抬起头来,说道:“只是现在太子殿下不在府中,太子殿下已然下狱,恐怕东宫也被皇上监视了起来,若是太子妃去东宫的事情被皇上知道了,恐怕太子妃你也会被牵连进去。” 南溪松了口气,她还以为宫墨玉在东宫放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听到这些,南溪眼珠转了转,继续说道:“既然如此,我们夜探东宫,不被皇上发现,不就行了?” 暗十一听,更是白了脸色,说道:“太子妃,万万不可啊,夜探东宫,若是被皇上发现了,就更说不清了。” 南溪轻声宽慰道:“你放心,我只是想找个东西,找到了我便马上出来了。” 暗十愁眉不展,无奈问道:“你要找什么东西?” 南溪笑了笑,说道:“前些日子,宫墨玉在郊外置办了一间院子,你可知道?” 方才李掌柜来,她便想到了这院子,若是要再送出青菜,这次一定要这院子掩护了,上次院里平白无故多了那一山的蔬菜,连玉环都惊讶无比,糊弄一次倒还好,次数一多,恐怕她迟早会被怀疑,人多口杂之下,空间的事情也很有可能暴露出来。 暗十其实对这件事情并没有什么印象。 不过一想,若是今日让太子妃去了东宫,一不小心被皇上抓了现行,自家太子出来后,自己的日子是何其辛酸苦辣,他便强迫着自己,就算是死,他也要想起来。 终于,苍天不负有心人,暗十激动无比,说道:“太子妃,属下记起来了!” 南溪也有些惊讶,原以为这件事情只有暗一才会知道,没想到暗十竟然也知情。 南溪连忙问道:“那你说,院子在哪里?” 暗十语气急促,似是十分惧怕南溪夜探东宫,恨不得把所有话一口气全部说完。 “属下不知道院子究竟在哪里,不过太子妃可以去问一个人。” “何人?” 南溪不解地问道。 “钦天监的刘子季大人。” 南溪想了半天,脑海中也没有这个人的一丝印象,疑惑问道:“刘子季?这是何人?” 暗十似是没想到南溪不认识这刘子季一般,面露惊讶之色。 但是转念一想,南溪之前被卫琅囚禁数年,这倒也正常,当即正了脸色,说道:“刘子季大人是太子殿下的好友,数年前殿下受皇上之命,下边疆,体察民情,刘子季大人正好落难,被殿下所救,回京后,见刘大人文采斐然,对天象玄学有极高的造诣,便启奏皇上,让刘大人进了钦天监。” 暗十说完,停住,见南溪没有多余的表情,示意他继续说下去,这才开口说道:“之后刘大人为我南岳国祈祷祭祀,还摆坛求雨顺风,屡屡立下奇功,皇上便封他为钦天监监正。” 南溪听到这里,才知道,为什么宫墨玉总是说,要让钦天监选个好日子,两人成婚,原来这钦天监的监正是他的人,这不就相当于他说哪天便是哪天了么? 南溪在心中狠骂宫墨玉不要脸,不过又想到他现在正在天牢,不免有些担心,也不知道他现在究竟如何了…… 见南溪神色恍惚,暗十轻声叫道:“太子妃、太子妃!” 南溪回过神来,摇了摇头,问道:“说到哪儿了,继续说吧。” 暗十瘪了瘪嘴,继续说道:“因为刘大人在钦天监,平日里很少参与政治,闲暇的时间也多,所以殿下经常让刘大人帮忙置办一些院子什么的,前些日子我倒也听过,似乎也是刘大人给太子妃你置办的院子。” 南溪点点头,问道:“那这刘子季大人居住在何处,你可知道?” 暗十见南溪动容,终于打消了要去东宫的心思,此刻心中是欣喜若狂,只差没笑出了声。 “知道,知道,属下知道,我这就把你带过去?” 暗十眼里的笑意都要溢出来了,南溪无奈地看着他,说道:“离侯府远吗?” 南溪看向窗外,天色已经慢慢暗了下来,她好歹也是跟宫墨玉有婚约的人,大半夜去找一个陌生男子,现在宫墨玉进了天牢,外面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东宫,也盯着这忠义侯府,若是她今日去了,恐怕明日京里就要传出她水性杨花,不守妇道的言论了。 暗十顿了顿,似是也想到了南溪所想,说道:“有些距离,太子妃,不如我们明日再去吧。” 南溪点头应下,暗十转身离去。 “玉环玉蝉,你们俩陪我去看看三伢儿他们吧。” 两人点点头,很快便来到了夏雨院。 天色稍稍暗了下来,此刻的夏雨院也点燃了灯笼蜡烛。 玉明因为之前的事情,认为是自己失职,心下惭愧,就算南溪没有特别的吩咐,他只要一有空,就会过来陪着这些孩子。 “还是这样吗?” 南溪见孩子们在屋内,还是双目无神地仰望着房顶,语气里不禁带上几分悲伤。 “是。” 玉明淡淡回道。 正巧两个丫鬟带着饭菜前来,小菜和清粥在桌上摆开,南溪端起来,递到一个孩子的嘴边。 这个孩子叫庆子,之前他受伤最轻,南溪治好了他的伤口之后,他渐渐也活泼开朗起来,可是之后又经历了这些,稚嫩的脸上再也没有笑容。 南溪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他转头,痴痴呆呆地看着南溪,似是想到了什么极为恐惧的事情,瞳孔猛然一缩。 “啪!” 南溪手上的瓷碗被打翻,应声而碎。 南溪叹气,又重新让人舀好清粥,放在桌上,小心翼翼地摸着庆子脑袋。 “没事的,别怕,从今以后再也没有人会伤害到你们了。” ##第二百一十八章 皇后生辰 南溪知道,他听不见,但是她仍是想说,也不知道是为了宽慰孩子们,还是为了宽慰自己。 南溪慢慢靠近,小心谨慎地在庆子头上抚摸,一开始他仍是十分抗拒,渐渐倒也不再挣扎。 …… 御书房内,皇帝宫凌云皱着眉坐在椅上,黄俪站在身后,纤细的手指不停地为他揉按着额头。 “皇上。” 韩公公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脚步极轻,似是生怕动作重了惹得圣上发怒。 “嗯?” 宫凌云睁开眼睛,挥手示意身后的黄俪停止了动作,睥睨着韩公公。 韩公公仿佛有些为难,说道:“皇上,皇后娘娘派人来了。” 宫凌云脸上闪过一抹不耐烦,深沉的声音响起,说道:“朕不是跟你说过了?朕不见!” 韩公公声音更加轻了几分,颔首低眉,说道:“娘娘说,今日是她的生辰,她知道太子殿下犯了大错,也知道后宫不能干政的道理,只求皇上过去一见,别无他求。” 宫凌云皱眉,问道:“她真是这么说的?” 宫凌云从前还是亲王时,皇后便已经嫁了过来,这几十年,若说两人之间没有感情肯定是不可能的。 转念一想,今日还当真是皇后生辰,宫凌云心中难免有些动容。 “是,这些是姽婳姑姑方才过来,亲口告诉奴才的。” 宫凌云摆摆手,说道:“摆驾鸾凤殿。” 忽然又看向身后的黄俪,宫凌云疲劳的脸上竟然多了几分笑意,说道:“俪妃,你且回未央宫,朕明日里再来看你。” 黄俪听完,忙行礼,笑道:“臣妾多谢皇上恩典,不过皇上您还是多陪陪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乃一国之母,皇上自该多拿些时间去鸾凤殿。” 说完,黄俪莞尔一笑,本是清纯甜美的笑容,偏生被她笑出了无与伦比的魅惑。 宫凌云嘴角微微勾起,拉着黄俪的手,将她扶了起来,说道:“爱妃你有这个气度,真是难得。” “臣妾谢皇上夸奖,今日皇后娘娘生辰,还请皇上快移步鸾凤殿吧,想必娘娘现在定是思念皇上。” 皇帝笑得合不拢嘴,点点头,派人将她送回了未央宫,这才坐着步辇来到鸾凤殿。 “皇上驾到!” 皇后早已经等待多时,听到韩公公尖锐的声音响起,忙从大殿走了出来。 “臣妾恭迎皇上!” 不知何时,皇后已经褪去满脸的愁色,补好了精致的妆容,步步生莲,人动而裙摆未有分毫飘荡,身子半弯,笑容满面地给宫凌云行礼。 宫凌云也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轻声说道:“起来吧。” 虽说宫凌云态度清淡,但是皇后丝毫不受影响,仍是喜笑颜开,娓娓说道:“皇上,臣妾准备了精致的菜肴,请您一同用膳。” “嗯。” 宫凌云应下,随即大步流星走进了内殿。 宫凌云和皇后相继坐下,很快,宫人们便捧着一道道珍馐美味,摆放在桌上。 皇帝用膳,规矩十分严格,菜肴刚一摆好,立刻有几个宫人拿着银针在里面试探,片刻后,见银针未有发黑,韩公公这才拿着筷子,挨个挨个试毒。 又是许久,韩公公没有异处,皇帝这才拿起筷子,韩公公立马为他布菜。 “皇上,这杯酒,臣妾敬您,臣妾与皇上成婚几十年,皇上处处待臣妾如初,臣妾祝您万寿无疆。” 说完,皇后将杯中清酒一饮而尽。 “好。” 宫凌云虽说口上应着,可是语气极为敷衍,心绪不知道飘到什么地方去了。 不过见皇后丝毫没有提起宫墨玉,宫凌云面色倒也和缓几分,继续说道:“皇后你现在,相比刚进府的时候,倒是变得识大体了许多。” 皇后自然也听懂了宫凌云的弦外之音,强忍下想要为宫墨玉求情的心思,笑道:“臣妾唯有谨言慎行,替皇上打理好后宫,才是作为一国之母的本分,后宫不得干涉朝政,臣妾牢记于心。” “嗯,你有这觉悟自然是好的。” 皇帝点头说道。 皇后也无言,不知自己那可怜的玉儿现下如何了…… 天牢。 昏黄的灯光照不亮这方方正正的牢狱,模糊不清的走廊中,一望无际。 “刘大人,您可只能进去一炷香的时间,本来皇上已经下了圣旨,不允许任何人来探望太子殿下,求您可别为难我们这些狱卒。” 一个狱卒提着灯,将一个全身上下都着黑服的男子迎了进来。 “嗯,等我出去了,一定告诉陈大人,让他对你多多提拔。” 男子开口,话刚说完,狱卒立即喜上眉梢,恭恭敬敬地把那黑衣男子引到一间牢房前,说道:“太子殿下,殿下,有人来看您了!” 见牢房里有了动静,狱卒这才把手中的灯笼交给那黑衣男子,脸上堆笑,说道:“刘大人,您请,小的这就在外面给您把风。” “嗯。” 黑衣男子应下,狱卒脚步生风一般,短短一瞬间,便消失在眼前。 “殿下,我来了。” 男子取下头上的斗篷,露出一张极其清秀的脸庞。 宫墨玉走到门前,只见他自打入狱以来,面色竟然毫无疲惫,甚至还多了几分精神气,似是在牢中休息得极好。 一见宫墨玉面色不改,也没有丝毫的伤痕,黑衣男子松了口气,说道:“见殿下如此,下官也就放心了。” 宫墨玉轻轻盯着他,说道:“这几日在牢中,倒比在东宫待着舒畅。” 虽然是宫凌云亲自下喻,说他谋逆造反,将他关入了天牢,可是宫凌云并没有开口废太子,他现在还是南岳的皇太子,狱卒都不敢对他怎么样。 “太子殿下这样想,下官倒是没有想到。” 男子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突然笑出了声。 宫墨玉微微眯眼,挑眉问道:“你在笑什么?” 男子收起笑容,说道:“太子妃娘娘这几日倒是愁容满面,四处打探殿下此事的消息,今日里竟然还派人给我递了书信。” ##第二百一十九章 教习针灸 若是让太子妃知道,自己在外面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而太子在牢中好不悠闲自在,不知那该是如何的景观呢。 宫墨玉挑眉问道:“书信,她给你递了什么书信?” 男子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隔着牢房的铁栏,递给宫墨玉。 宫墨玉看了片刻,抬头问道:“她要来见你?” 男子微微点头,说道:“嗯。” 沉默半晌,男子继续说道:“殿下,不知下官该不该见太子妃?” 他跟宫墨玉相识许久,前些日子的事情他也有所耳闻,他从未见过宫墨玉对任何一个女人这样上心。 他知道,这个太子妃,在宫墨玉心中的地位不可测量。 “罢了,她既然想见你,你就见吧。” 宫墨玉看完,没有将书信还给这男子,而是收进了自己的衣袖间。 “殿下,外面的事情,我已经打点好,你看,我们什么时候行动?” 男子也看到宫墨玉方才的动作,不知不觉间,他嘴角竟然挂起一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笑容。 看太子这动作,似是打算留着书信,找太子妃秋后算账。 宫墨玉眼神突然变得有些阴沉,说道:“这次事情,我确实没有想到,没想到那幕后之人竟然手脚通天,能在皇宫里做手脚,实属大意了,不过敌人在暗,我们在明处,先不按计划行事,我且在这天牢中多待几日,以观其变。” 正好他现在下狱,说不定那幕后之人也能放松些警惕,到时候他们行事便会方便许多。 男子愣怔片刻,点头应下。 “刘大人,刘大人,时间到了,您可说完了?” 方才那狱卒不知从什么地方而来,现在已经站在了男子一丈之外。 宫墨玉和男子相视一眼,男子会意,轻声说道:“好,既然时间到了,我便出去了。” 说完,狱卒带着男子走到了天牢门口。 “太子殿下,还要劳烦你多多照看。” 话还没有说完,那男子已经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不露声色地塞到狱卒手里。 狱卒大惊失色,忙摇头,将手中的银子给送了回去,说道:“刘大人,万万不可,照顾殿下是我等的分内之事,万不敢受大人此银,可别折煞小人了。” 那男子似是没有想到,一向贪念甚重的天牢狱卒竟然拒绝了到嘴的鸭子,不过转念一想,再不济,宫墨玉现在也是太子,他们也不敢多做刁钻。 男子轻笑,转身离去了。 一转眼,月亮已经悄悄藏了起来,露出大片鱼肚白的天空。 “郡主,郡主,起来了!” 玉环来到床前,见南溪双目紧闭,没有要醒来的征兆,便伸出手在她肩上轻轻摇动。 “啊,怎么了?” 南溪睁开朦胧的双眼,昨夜里给三伢儿他们做心理治疗,大半夜才收工回房,感觉自己才闭上眼睛没多久,就有人推搡着自己的肩膀。 “郡主,齐大夫来了!” 南溪摇摇头,眸子里恢复了一些清亮,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还没有完全亮起来,转头问道:“玉环,现在几时了?” 玉环愣了愣,随即说道:“现在应该是寅时。” 寅时? 南溪想了想,按照现代时间来算的话,现在应该是早上五六点钟。 只道齐大夫是个医痴,没想到这么早便寻到府上,认命地梳妆打扮一番,还未用早膳,齐大夫已经早早等候在正堂。 “啊”南溪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睡眼惺忪地坐在凳上,说道:“齐大夫,你起得好早。” 虽然现在时日尚早,不过齐大夫精神抖擞,兴致勃勃说道:“郡主,想到今日能学习你的针灸手法,老夫整夜整夜睡不着,既然睡不着,还不如早些来,有什么打扰之处,还请郡主见谅。” 南溪忍住接踵而至的哈欠,摆摆手,说道:“无妨,齐大夫用过早膳了没有,若是没有,便在侯府中用了吧。” 说完,南溪让玉环下去,将准备好的早膳端上来。 齐大夫连连摇头,说道:“郡主,老夫此次前来,是为了学习你的针灸手法,早膳不早膳的,能省的就省了吧。” 齐大夫面色十分正经,南溪听完,忍俊不禁,说道:“齐大夫,今日还早呢,也不急于一时,哪怕是今日学不完,以后日日你都可以来侯府里。” 齐大夫听完,眼神一亮,说道:“此话当真?” 他还以为南溪只给了他一天的时间。 南溪郑重其事地点头,说道:“当然当真。” 齐大夫这才放下手中的银针工具,用过早膳。 两人用过早膳后,南溪让玉蝉搬来一具人形的玩偶。 那玩偶跟普通人大小无异,不过全身上下布满了不大不小的黑点。 “郡主,这是何物?” 齐大夫捋捋胡须,指着地上的玩偶问道。 南溪解释道:“既然要习得针灸手法,实践是必不可少的,不过人体穴位娇弱,稍不注意便会引发病症,所以我便让人制得了这玩偶,也方便给齐大夫你练练手。” 齐大夫上前,细细观察,发现玩偶上的黑点都是人体的穴位,他伸出手摸了摸,玩偶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制成的,手感竟然跟真人相差不大。 齐大夫眸中亮出精光,连连夸赞道:“郡主,妙啊,老夫到现在都还没有见过如此精致的模具,不知这是什么材质制成的?” 南溪笑道:“这是硅胶制成。” 既然她已经答应了齐大夫的请求,要教他医术,那么她一开始便想好了,他问什么答什么,毫不藏私。 齐大夫听完,面露疑惑,问道:“何为硅胶?” 南溪瘪了瘪嘴,说道:“硅胶嘛,就是一种材质,是多年前我师父教我制作的,不过制作方法极其复杂,所以这些年来,我也只有这一具。” 齐大夫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再追问。 “那齐大夫,接下来我就将针灸的秘籍传授给你,你可要仔细看清楚了。” 南溪拿起银针,站在玩偶旁,齐大夫连忙注视着她的动作,连眼睛都不敢眨,生怕错过了什么关键。 ##第二百二十章 救命恩人 南溪拿着银针,看着玩偶的各个穴位,问道:“齐大夫,人体的穴位就不必我多说了吧。” 齐大夫点点头,说道:“不必,郡主,请快些进入正题吧。” “好,齐大夫,你听我说……” 南溪一边稳稳地把手中的银针扎入玩偶,一边细致地讲解,等到讲完,已经日上三竿,擦了擦头上的汗水,长舒一口气,问道:“齐大夫,我讲明白了吗,你可记下了?” 齐大夫仍然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好半天才清醒一些,问道:“郡主,大致的老夫都能听懂,只是不知这神经系统为何物?” 南溪缓缓,喝了口茶,立即回答道:“中医讲究五脏一体观,即人的精神称为精气,形体分为体,其实不然,人体全身上下的行为动作,是靠大脑收集信息,再加整理,然后支配人体动作,神经系统便是大脑运作根本,可以这么理解,若是大脑是人体的指挥官,那么神经系统便是人体的执行官。” 齐大夫哪里听过这些新鲜的医学言论,听完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半晌才似懂非懂地说道:“行,今日便叨扰郡主了,待老夫回去细细研究,了解得通透些了,我再上门讨教。” 说完,齐大夫拿起方才的笔记,如获至宝般出了门,一边走路还一边思索着笔记上的内容。 南溪正准备坐下歇口气,却见齐大夫急匆匆走了进来。 “那个,郡主,老夫的药箱忘了拿。” 齐大夫又拿起药箱,低着头,看着笔记,匆匆出了门。 玉环见他走远,这才捂着嘴笑道:“齐大夫还真是痴迷于医术,竟能把药箱都给忘了。” 南溪不置可否,转头问玉蝉,说道:“暗十现下可在府中?” 玉蝉想了想,说道:“前几日暗十倒是日日往府外跑,今日我未见他出府,想必应该还在府里。” “嗯。”南溪顿了顿,继续说道:“你把他叫过来。” “好。” 玉蝉领命,出了正堂,片刻后,她将暗十给带了进来。 “暗十,昨日给刘子季大人的书信送去,今日他可回了信?” 暗十点点头,说道:“刘大人没有回应书信,只说若是太子妃你想进府一叙,直接去就可以了。” 南溪听完,面色舒展不少,说道:“那我们现在就去吧。” 南溪用过午膳,带上玉环,暗十驾着马车,三个人来到了刘府。 现下已是午后,也不知道为何,刘府大门紧闭,门口的家丁也不知所踪,玉环连连叩了好几下大门,“咯吱”一声,门才应声而开。 “这位姑娘,你有何事?” 一个书童打扮的小生打开大门,问玉环道。 玉环见他态度端正,脸上还挂着几分笑容,不禁语气十分柔和,说道:“是我家郡主,想要到贵府拜访刘大人。” 书童这才看向玉环身后的南溪,想了想,问道:“这位可是明安郡主?” 南溪点点头,说道:“我正是。” 书童一听,连忙把大门敞开,一边将几人迎了进去,一边说道:“郡主,我家大人等候多时了。” 南溪默不作声,细细打量这刘府。 只见这刘府中没有什么多余的装饰物,大多只是花鸟树木,连园中小池上的木桥都是再普通不过的木材。 看到这些,南溪不禁有些佩服,饶是忠正清廉的忠义侯,府中都有些玉石假山类的装饰,这刘府倒是一片清新,走了半晌也不见什么金银玉石。 南溪正打量着,书童已经将几人带进正堂,让南溪坐下,又亲自斟茶倒水,说道:“郡主稍等,我这就去叫我家大人。” “嗯。” 南溪端起茶杯,茶香淡淡入鼻,这才仔细观摩这正堂。 然而这正堂跟外面并没有多大异处,处处高挂书画,唯一的装饰也只是几本看不懂名字的古书,身处这样的环境,南溪不免多了几分清爽,只觉得周遭的书香气息扑鼻而来。 “刘某见过郡主。” 不知何时,门口已经走进来一男子,对着南溪拱手说道。 南溪一见,心下一惊,昨日里听暗十所言,还以为这刘子季是一个仙风道骨四五十老道士。 现下一见,只观他二十几岁的模样,眉目舒朗,清新俊逸,长身玉立眼前,偏偏然一个俊俏清秀的少年,动作神情间温文尔雅,倒有一番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的意味。 南溪为免失态,忙起身回礼,说道:“刘大人不必多礼。” 刘子季也不动声色地打量她一眼,微微弯起嘴角。 宫墨玉的眼光倒还当真不错。 “郡主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刘子季已经坐到上首,正襟危坐,十分认真地询问道。 听着刘子季有些温柔的声音,南溪不免语气也带上些客气,说道:“刘大人,是这样的,前些日子,太子殿下在郊外购置了一套院子,这件事你可知道?” 刘子季垂眸,想了半晌,说道:“确有此事。” 南溪心中有些激动,面上难免有些喜悦,问道:“那刘大人你知不知道,那院子所在何处?” 刘子季微微点头,说道:“知茗,取纸笔来!” 方才那书童立即从书房拿来纸笔,递给刘子季。 刘子季拿起笔,在纸上书写一番,继而又把纸张递给南溪,说道:“郡主,你去这个地方,寻一个名叫‘周达’的人,就说你是来看院子的,他便会带你去了。” 南溪接过来,看了半晌,抬头说道:“如此便谢过刘大人了。” 刘子季见南溪还没有要走的意思,笑道:“郡主,你可还有什么事情?” 南溪抿唇,喝了口茶,不置一词。 刘子季轻笑,会意,说道:“知茗,你且出去吧。” “是。” 正堂里没了旁人,南溪这才开口,问道:“刘大人,我听暗十说,你跟太子殿下是至交?” 刘子季点点头,脸上笑意不减,说道:“多年前,刘某曾在边疆遭人陷害,多亏了殿下相救,这才捡回来一条命。” ##第二百二十一章 笑个痛快 南溪笑了起来,说道:“想必刘大人应该也知道,太子殿下下狱的事情了吧?” 刘子季点头,说道:“刘某自然知道。” 南溪问道:“那刘大人心中,当真以为殿下是谋逆造反之人吗?” 南溪这话说得极其大胆,饶是刘子季乍听也不禁吓了一跳,稳了心神,这才说道:“自然不是。” 南溪见他反应,心知今日前来是来对了,忙说道:“那我想请刘大人帮个小忙,替太子殿下洗刷冤屈,不知刘大人可愿意?” 刘子季眸里闪过一抹难以捕捉的意味,似是有些趣味,面色却变得疑惑,皱眉问道:“不知道郡主要刘某帮你什么忙?” 南溪见他眸里光华闪烁,再看已经平静如初,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忙稳了心神,说道:“刘大人你掌管的钦天监,平日里是否是为皇室占卜观象?” 刘子季点点头,没有说话,示意南溪继续说下去。 “既然如此,那还请刘大人……” 两人在正堂里商量了好久,等到太阳快要落山,南溪才起身告辞。 望着那一抹蓝色倩影,刘子季的嘴角轻轻勾起。 不愧是两口子,想法竟然相差不大,无缘无故地想到一块儿去了。 “郡主,我们现在是去哪里?” 玉环掀开马车帘子,问南溪道。 南溪从怀里抽出一张单子,递给玉环,说道:“告诉暗十,去这个地方。” “是。” 南溪上了马车还没多久,忽然听到外面有些打骂之声,忙掀开帘子,皱眉问道:“玉环,外面怎么了?” 玉环远远望了一眼,回道:“郡主,是前面有一群人正在殴打几个乞丐。” “停车。” 南溪叫道,玉环听到,忙叫暗十停了下来。 南溪下车一看,果不其然,不远处有几个衣着华贵的公子,正在对三四个小乞丐拳脚相踢。 南溪走近,还听到一个公子声音极大,骂道:“敢偷本公子的东西,给我狠狠地打!你们这些穷骨头的东西,人穷志也短,就该活活饿死在街上!” 南溪皱眉,细看地上,几个十四五岁的孩子,衣衫褴褛,畏畏缩缩地躲在墙角,奈何也挡不住这漫天而来的拳脚。 “大、大爷,我们,我们真的没有偷你的钱!” 有个稍大点的孩子开口说道,声音颤抖,声线十分不稳,虽说面上大多是污垢淤泥,可是也能看出,此刻的他,惊慌无比,眼里都是深深的恐惧。 方才那公子听完,不禁没有消了气,更加咄咄逼人,拳脚无情,如暴风雨一般,狠狠击打在乞丐身上。 南溪皱眉,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暗十。 “停一停,别打了别打了!” 暗十忙上前去,从人群中挤了进去,对着那几个公子说道。 “哟?你是谁啊?到底是谁的裤裆没有管好,把你给露了出来?” 那公子听到有人叫停,转头,见暗十打扮普普通通,方才还凶神恶煞的面容,此刻已经苫眼铺眉。 听到此话,那几个动手之人都哈哈大笑起来,一边笑还一边指着暗十,嘴里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暗十黑了面色,转头看了眼南溪。 那眼神应是在询问:郡主,属下能否动手? 南溪叹声气,走到跟前,挑眉问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他们究竟是犯了什么错,你要把人打成这副模样?” 几个乞丐见有人上前来帮他们说话,一个个都面露感激,不过此刻他们依然鼻青脸肿,甚至眼睛都肿成一条缝,看不清眼前人的面容。 那公子见南溪穿着虽不似寻常百姓一般椎髻布衣,但是也是十分朴素无华,只当她是个寻常富贵人家的闺阁小姐。 打量了半晌,他贪婪的眼光,终究还是落在南溪那张容颜姣好的脸上。 “哟,今天这是怎么了,怎得一个个多管闲事?你又是何人,我见你姿色不错,何苦来管这俗事情,倒不如嫁给我做个小妾,到还有几分姿色,跟了爷,也算不得亏了你。” 说完,那几个人又放肆大笑起来,如是发疯痴狂一般的笑声在周围炸开。 暗十听到这里,握紧了双拳,怒目以视,呵斥道:“大胆!你们可知道面前这位是何人!” 暗十好歹习武多年,身上还是有几分气势,那几人当即就被震住,还是方才那公子倒是不为所动,挑眉问道:“她是何人啊?” 暗十因为震怒,声音大了几分,说道:“她是太子……” 暗十还没说完,南溪便叫住,示意他不可继续说下去,他忙收了话。 “太子?哈哈哈,太子殿下能是个女人么?” 此言一出,那几人又笑了起来。 南溪见他们笑得欢乐,也不禁笑容满面,轻声问道:“几位公子,你们便这样爱笑么?” 说完,似是无意之举一般,将头上的玉簪拨弄几下。 “你这娘子好生无趣,我方才问你的事情呢?可愿意嫁给我做小妾?放心,爷一定好好疼你!” 南溪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旁边,笑眯眯地看着众人。 奈何这几人似是不知疲倦一般,这一笑便没完没了,只不过原本代表欢乐的笑声,渐渐变得痛苦起来。 “你、哈哈哈、你这女人、哈哈哈……你到底……哈哈,你到底做了什么?哈哈哈……” 很快,众人便发现了不对劲,他们多次想要停下,身体却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他们也不是傻子,很快便反应过来,是眼前这女子做了什么手脚。 “你们不是爱笑么?今天就让你们笑个够。” 南溪仍是眉欢眼笑,面上轻松惬意,反观那几人,此刻已经愁眉苦脸,仍是如同机械一般,不知疲倦地笑着,几张愁眉锁眼的脸上强加笑容,怎么看怎么怪异。 “你,哈哈哈,你快点,哈哈哈,快点……给我们哈哈哈,给我们解开!” 几人已经抱着肚子,似是没了力气,腿脚一软,纷纷往这地上一躺,匍匐在地,嘴里还在“哈哈哈”地笑着。 ##第二百二十二章 你可知我爹是谁 见几人趴在地上,声音越来越小,南溪眼里的厌恶一闪而过。 南溪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瓷瓶,从里面倒出几颗小小的药丸,交给暗十,说道:“给他们喂下。” 暗十照吩咐行事,几人吃了药,很快便有所恢复,笑声戛然而止。 方才那说话的公子一停止了笑声,便迫不及待地起身,开口道:“你这小妮子,竟然敢捉弄我!你可知道我爹是谁?” 说完,他还愤恨地盯着南溪,只觉得她嘴角的笑意十分刺眼,若不是今日有这许多人在场,他一定要让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后悔。 南溪弯眉,笑意更浓,问道:“哦?那不知阁下父亲是何人?” “我爹可是林尚书府里的管家齐方平!我就是齐乐天!林尚书,你知道么你?” 方才还在旁边看热闹的人群,此刻有了些骚动,一个提着篮子的大婶站在南溪旁边,用只有南溪能听到的声音悄悄说道:“姑娘,你快走吧,这齐乐天是这里出了名的恶霸,没有人敢惹她的。” 南溪也轻声说道:“大娘不必担心。” 说完,又看向齐乐天,说道:“齐乐天?我还真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不过,林尚书可是礼部尚书林显?” 齐乐天面容嚣张,冷哼一声,说道:“正是!怎么样,怕了吧?若是你怕了,现在乖乖向爷求饶,兴许爷还能放你一条生路。” 许是觉得林显名声挺大,齐乐天不免露出了得意之色,嘴角高高挂起,用一种自以为睥睨天下的神情看着南溪。 南溪见他又露出笑容,笑道:“哦,原来是林尚书府中的齐公子啊,失敬失敬,不过看公子这笑容,想必是极其爱笑之人,莫非公子你还想再大笑一番?” 齐乐天听到这话,想起方才的事情,似是惊弓之鸟一般,嘴角的笑容停滞下来,面露恐慌之色。 片刻后,似是觉得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了,连忙强装镇定,说道:“你是何人,有本事报上姓名!看我回府告了我父亲,你还有什么好果子吃!” 南溪眯着眼睛,笑道:“我是忠义侯府中的小丫鬟,名叫玉环,若是你想要寻我,来侯府便是。” 玉环一听,面色一红,疑惑地看了眼南溪,见自家郡主面色坦坦荡荡,似乎她就是玉环本人一般,玉环轻声叹了口气。 唉,郡主真坏。 本来那齐乐天见南溪听到林显大名,面上丝毫不露惊恐之色,还以为她真是个官宦小姐,没想到只是个小小的丫鬟。 当即变了脸色,更加高傲,扬眉抬头,说道:“忠义侯府的丫鬟,呵呵,我道你是什么人呢,原来只是个丫鬟,你也配来管本公子的事情么?” 南溪不再跟齐乐天多费唇舌,对暗十说道:“他们几个,都给我绑了!” 暗十听到,当即喜不自禁,他在一旁忍了多时,奈何太子妃不下命令,他也不敢擅自行事。 现下听到这句话,心中长舒一口气,不知从什么地方刚好看到了几把粗绳,忙弯腰拾起,一步一步地靠近齐乐天等人。 “你,你,你要干什么?你别过来哦,我,我可是林尚书府里的人!” 暗十嗤笑一声,手中脚下动作不停。 见暗十步步紧逼,齐乐天额上已经冒出了冷汗,连忙摆开架势,说道:“你,你别过来,我可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到时候,要是,打残了你,你可不要怪我!” 暗十眼神阴冷,脚步不停,到了齐乐天面前,原本也没奢想他会束手就擒。 只见齐乐天率先出招,狠狠一拳朝着暗十打去,暗十轻轻一接,将齐乐天的拳头捏在手中,原本还有些硬气的拳头似是被剔去筋骨一般,刹那间软了下来。 “啊!” 一声尖叫响起,暗十动作极快,众人都还没有看清,只见他已经三下五除二将齐乐天绑好了。 齐乐天余惊未定,额上多了一个红红的大包,嘴角流出一抹鲜血。 “他们,也是一样。” 南溪语气已经变得清冷,看着齐乐天身后的几人说道。 暗十领命,有了齐乐天的前车之鉴,那几人也不敢反抗,很快,几个人被五花大绑,扔在地上。 “你们叫什么名字?” 见几人都已经被束缚,南溪这才转头,看向那几个乞丐。 那几个乞丐见坏人都被绑了起来,脸上的惊恐这才少些,那个年纪略大的孩子开口,战战兢兢道:“小、小姐,我们都是自幼没了双亲,一路从边疆流转至此的,我叫四喜。” 说完,四喜又转头指着身旁的那几个孩子,挨个挨个介绍道:“他叫大千儿,这个叫小志子,还有这个,他叫李文。” 南溪一个个看过去,这些孩子们都蓬头垢面,之前在京中也没有见过,听口音也不似是京中人。 南溪点点头,问道:“今日是发生了何事?为何这几人要对你们拳脚相加?” 听到这话,四喜声音有些哽咽,抹了抹眼角的泪花,说道:“我们几个人刚漂泊到京中,一直在城外的城隍庙里过夜,饿了好几天了,没办法,今日才上街来乞讨,方才我们找这位公子,想要讨些吃食,公子他不给便算了,还当街将我们辱骂一番,过了会儿竟然还回头寻我们几个,说我们偷了他的钱袋,然后,然后便是小姐您看到的那样了。” 其他几个孩子们听完,不知是想到了之前漂泊不定的心酸遭遇,还是方才齐乐天一行人的辱骂殴打,都纷纷红了眼眶。 南溪冷眸看向齐乐天,沉声问道:“他们说的可是真的?” 齐乐天冷哼一声,随即心虚地撇过脸去,不敢跟南溪对视,想了会儿,这才说道:“方才我钱袋还好好地在我腰间,等他们来了,便不见了,不是他们偷的还能是谁?” 南溪问道:“你们可有办法证明自己的清白?” 四喜等人想了会儿,皱眉,摇头道:“我们没有办法证明,但是可以让人搜身,钱袋真不是我们偷的。” ##第二百二十三章 玉佩风波 南溪听完,点头道:“正好今日这里有这么多人,这件事也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给你们几人清白。” 南溪心里其实是有几分怜悯的,本来便是家破人亡的苦命孩子,颠沛流离这许久,现下还被人当街暴打了一通。 若是他们当真偷窃,倒也是自作自受,若是他们是被冤枉的,她也不能坐视不理。 人穷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骨气,南溪见他们身上还是有几分正气,若是有人专门欺负穷人,连他们最后一丝的尊严清白都要狠狠践踏,南溪也不愿意纵容这种事情发生。 说完后,南溪又转头看向暗十,说道:“暗十,你便去搜他们身吧,记住,一定要公正仔细,身上什么东西都不能放过。” 倒也不是南溪苛刻,只是若想当着这许多人的面,洗清四喜等人的冤屈,不严格恐怕很难办到,若是她刻意放水,对于这些孩子而言,是有害无益的。 暗十听命,在几个孩子身上细细搜查,等搜到李文时,只见他有意无意地捂紧腰间,南溪自然也看到了,心下一冷,说道:“那是什么东西?” 李文面露为难,四喜轻叹一口气,说道:“李文,事已至此了,你便拿出来吧,也别让这位小姐为难。” 李文听完,才极不情愿地从腰间拿出一枚翡翠玉佩,递给暗十。 暗十继续搜查,半晌后起身,回道:“除了这玉佩,没什么东西了。” 南溪接过玉佩,正仔细看着,只听见旁边的齐乐天说道:“对,就是这玉佩,这是我的!” 李文一听,小脸憋得通红,说道:“这是我的!这是我娘临死前给我的!是我娘的遗物!小姐,这真的是我的!绝对不是他的!” 李文似是有些激动,手舞足蹈。 南溪点点头,又细细观摩起来。 “呵,你看你这一身打扮,像是能有这些值钱物什的人么?你一个臭乞丐,竟然能有这些东西,不是偷的还能是什么?” 齐乐天又是一声嗤笑,信心满满地盯着南溪手里的玉佩,好似那玉佩真是他的一般。 周围的人们听到这些话,也不禁多了几分看法,甚至有人已经向李文投去了鄙夷的目光。 “唉,真没想到,还真是偷了。” “是呀,我见他们面色坦然,还以为当真是受了冤屈,谁想得到呢,竟然小小年纪便学会了偷鸡摸狗。” “好了好了,我们还是看看接下来的事情吧。” 人们众说纷纭,李文急红了脸,眼眶一热,眼泪便涌了出来,带着些哭腔,恳切说道:“小姐,这东西真不是我偷的,我娘临走前,就留给了我这玉佩,这一路上好几次都险些饿死,我都舍不得卖了,小姐,请您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偷东西!” 见李文十分急切,四喜、大千儿还有小志子连忙抬起头来,你一言我一语地说道:“是呀是呀,小姐,我们都可以作证,这玉佩从我们认识李文的时候,便在他身上了,绝对不是偷的这位公子的东西。” 南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低下头看了这玉佩半晌,抬头说道:“可是,我看着玉佩成色不太好,玉佩中间也多了个裂缝。” 齐乐天皱眉,朝着南溪手中的玉佩看了几眼,果真,那玉佩中间有一条裂缝,笑道:“不过是我早些年在地摊上捡的玩意儿,当时见它新鲜便买下来了。” 南溪仿佛是在思考些什么,想了会儿才说道:“那既然如此,你便告诉我们,这条裂缝是怎么来的?” 齐乐天正了正脸色,咳嗽几声,清了嗓音,这一番动静,好似是要让他上台演讲一般,不知是做了多少过场,这才开口说道:“唉,前些日子,林尚书忽然寻到我爹,见我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玉树临风、才华横溢、学富五车……” 南溪见状,连忙打断:“停!说重点!” 南溪实在不想看到一个贼眉鼠眼的人,如此不要脸面地夸赞自己,再让他说下去,也不知道要说到多久。 齐乐天面露不爽,奈何全身上下被这粗绳一捆,动弹不得,瘪瘪嘴,说道:“林尚书突然对我爹说,见我能力出众,想要提拔提拔我,在朝中给我谋谋职位,我太高兴了,便失了手,让这玉佩掉在地上了。” 说完,齐乐天冷哼一声,转过头去。 南溪眸色冷厉,淡淡地看着他,片刻后,这才转头问向一旁的李文,说道:“那你说,这裂纹是怎么回事?” 李文听说这玉佩有了裂纹,心下焦急得不行,脸上有些急迫,说道:“小姐,这玉佩一直没有什么裂纹啊,可否交给我看看,这是我娘的遗物,我可不能让它有什么破损。” 南溪皱眉问道:“你确定吗?” 李文点点头,坚定的眼神看着南溪。 南溪又盯着他的脸看了半晌,见他面如磐石,心不转移,这才笑了出来。 当着众人的面,把这玉佩高高举起,说道:“请大家一看,这玉佩上,分明没有什么裂纹,我不过是随意一说,竟然这齐乐天还能编出这些故事出来,玉佩究竟是谁的,想必大家已经心中有数了吧。” 众人看了看玉佩,都点点头,看着四喜等人的目光都和善了许多。 齐乐天听到这些话,面色一红,看着南溪手里的玉佩,果然,方才他看到的裂纹早已经不知所踪。 “你、你,这怎么可能,我方才明明看到有一条裂缝的!” 齐乐天涨红了脸,满面的难以置信。 南溪冷笑,眸中寒意更深,说道:“我不过是在玉佩上压紧了几根头发,看起来像裂纹罢了。” 齐乐天自知上当,一时间羞愧难当,忽而眼神一改,似是恼羞成怒,仍是死不悔改一般,愤恨地看着南溪,又扭头朝着四喜等人怒吼道:“就算这玉佩不是我的,那也不能证明他们没有偷我的钱袋,许是偷了,现放在什么地方也未可知!” ##第二百二十四章 报官 南溪见他仍是一副不到黄河心不死的模样,当即也冷下心肠,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便只有报官了!” 方才还气势汹汹的齐乐天,听到“报官”二字,忽然如同是老鼠见了猫一般,脸上有些慌乱。 “那什么,别,我想想,这件事犯不着报官,也许是我记错了。” 齐乐天现下已经掩饰了面上的慌乱,不过语气仍有些紧张,好似是做了杀了人的凶手,正在掩埋凶器。 南溪冷笑,说道:“不可,这件事情,我们还是报官再说吧。” 齐乐天这才真正慌张起来,说道:“别,我记错了,不是,不是他们偷的,是我自己走路不小心掉了。” 南溪挑眉问道:“哦?你确定吗?” 齐乐天使劲点了点头,说道:“确定确定。” 南溪倒也没有再想追问下去的意思,只是转头看了看四喜等人脸上的淤青伤痕,说道:“既然你冤枉了他们,还动手殴打,那么他们脸上的伤口,你是不是要赔点医药费?” 齐乐天一听,瞳孔一紧,下意识地吼叫道:“什么?我赔他们医药费?” 许是南溪脸色不太好,又许是暗十的手指咔咔作响,齐乐天咽了咽口水,悻悻道:“赔,我赔就是了。” 南溪给暗十使了个眼色,暗十会意,给齐乐天松了绑。 齐乐天连忙站起来,活动活动筋骨,眸色变得有些复杂,似是想要赖账一般,又见这许多双眼睛盯着,暗十也在他身旁不远处,认命一般,无奈问道:“多少钱?” 听着他的语气,似是在菜场询问什么牲畜牛羊的价格一般。 南溪眸中更加冷冽,说道:“一百两。” 齐乐天瞪大了眼睛,似是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说道:“你说什么?再说一次?一百两?!” 南溪眸中冷意不减,点头说道:“没错,一百两,而且,是每人一百两!” 也许是四喜等人一辈子都没听过这么多银子,也有些不可置信,忙跑到南溪身边,想要扯住她的衣袖,又仿佛是怕自己手脏,玷污了南溪的衣裳,又突然将手缩了回去,轻轻说道:“小姐,不用了。” 南溪见状,拉住孩子们的小手,丝毫不在意他们身上的污垢,笑道:“无妨,你们今日受了委屈,我要帮你们讨回公道。” 更何况,方才这齐乐天口不择言,欺负到了自己头上。 反观齐乐天则似是被踩了尾巴的狗一般,面露愤怒,哀嚎中还有些悲痛。 “一百两!四个人就是四百两!你怎么不去抢呢!” 南溪冷笑,说道:“若是你今天拿不出这银子,我倒也不介意去抢,不过比起抢钱,我还是喜欢让别人自己送上。” 齐乐天说道:“你做梦吧你!今天这钱我是一分也不会赔!想什么呢,我看你们是想钱想疯了吧!今天啊……” 齐乐天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丝毫没有注意到南溪越来越黑的脸色。 “啊!痛痛痛!” 不知什么时候,暗十已经绕到了齐乐天身后,扼住他的喉咙。 “你赔不赔?” 齐乐天面色惨白,窒息的感觉笼罩着全身上下,忙说道:“赔赔赔!” 暗十这才放开,南溪又叫玉环从马车上取下纸笔,书写一番,递到齐乐天跟前,说道:“借据,签了吧。” 齐乐天无奈,只得签下。 “期限十天,十天之内,四百两银子,送到忠义侯府来。” 不管齐乐天愤恨的眼神,南溪带着四喜等人走了。 “多谢小姐恩情!” 等到人群渐渐散去,四喜等人才跪在地上,对南溪深深一拜。 南溪连忙扶起来,说道:“今日的事情,不必言谢,若是当真想要感谢我,就要强大自身,学会保护自己,自强还能有能力帮助别人。” 几人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南溪又把手上的玉佩还给李文,对玉环说道:“玉环,你且把他们带回府中,我跟暗十去郊外的院子吧。” “好。” 玉环应下,带着四喜等人走了。 一路上再无事,暗十带着南溪很快来到了郊外的院子。 这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四合院,院中栽着一颗合/欢树,合/欢树旁倒有许多珍稀的草药。 南溪看到草药,心中一暖。 院子身后,是几亩方地,地里现在也种植着一些时兴蔬菜。 南溪叫暗十出去,寻几个马车马夫,暗十领命走了。 南溪意念一动,转身便进了空间。 只见偌大的空间里,现在又堆满了蔬菜,牙婆和来福二人上次被南溪训斥后,当真还在这空间里寻了许久的出口,奈何一直没有结果,渐渐也就相信了南溪所言,既然出不去,他们也就不再热衷于采集金银石矿。 见南溪来了,牙婆连忙堆笑,迎了上来,道:“郡主,你来了,这些天蔬菜的收成还是很好。” “嗯。”南溪轻声应一声,又转头看向那些,说道:“你们俩要吃的都留下了吧?” “留下了留下了。” 牙婆仍是满面讨好的笑容。 南溪转身,将蔬菜都移了出去。 暗十叫来了马夫,南溪交代好运送蔬菜的地址,这才回府。 回到府中已经是深更半夜,玉环和玉蝉一直在门口等着,见南溪回来,忙把她搀扶着进去。 “郡主,你在外面可用过了晚膳?” 南溪摇摇头,道:“还未,现下是有些饿了。” 今日一天基本都是在马车上度过,之前还不觉得,现在想来倒有几分饿意。 “那我这就给你拿些饭菜过来,一直在锅里温着。” “嗯,好。”南溪淡淡回应。 很快,玉环便拿来了饭菜,一个方方正正的食盒还未打开,南溪便听见外面有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房内三人交换了眼色,南溪皱眉,问道:“谁?” 四个小小的脑袋从门后探了出来,南溪定睛一看,总觉得这四个人孩子十分眼熟,仔细再看,这不就是四喜那四个孩子吗。 这前后的差异也太大了,南溪有些回不过神。 ##第二百二十五章 无功不受禄 下午间,南溪带回这几个孩子的时候,他们还是满脸漆黑,衣着褴褛,脸上脖子上都是些污垢淤泥,现在许是被玉环给收拾干净了,面容干净,衣着整洁,这几个孩子倒是生得清秀俊俏,想必应该是方才上了药,现下脸上的伤痕倒好了许多。 “小……郡主,是我们。” 四喜带头,几个孩子都站在门前,朝着南溪作揖行礼。 今日来了忠义侯府,他们已经知道了,原来今日救下自己的,是明安郡主,未来的太子妃。 南溪忙说道:“快进来。” 几个孩子走了进来,一个个将手掌反复擦拭,似是有话要说,又难以开口。 南溪一边吃饭,一边问道:“你们几个可吃过饭了?” 几人点点头,说道:“吃过了。” 还是他们许久不曾吃过的饱饭。 几个人还是那副为难的神态,南溪有些疑惑,问道:“怎么了,你们可是有什么事情?” 几人犹豫了许久,四喜还是开了口,说道:“郡主,我们前来,是想问问,郡主可有什么事情需要我们去做,我们平白无故受了郡主恩典,如果不能报答郡主,恐怕心内难安。” 四喜说完,看向一旁的李文,问道:“李文,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李文此刻已经换上了干净的衣衫,看起来竟然有几分书香气息,说道:“无功不受禄。” 四喜忙点点头,说道:“对,郡主,我们无功不受禄,还是请您安排些事情给我们做吧。” 南溪见他们一个个有些“老成”的模样,倒是有些讶异,她还没想到这群孩子们教养极好,知恩图报。 南溪失笑,问道:“那你们觉得,你们能做什么?” 几个人眼里闪烁着光芒,忙连连说道:“我们什么都可以。” 南溪问道:“此话当真?” 几个人又猛然点头,眼里充满了渴望。 南溪说道:“那好,那你们明日里便再扮成乞丐,打听一下今日欺负你们的那些坏人,每个人都是哪家府邸的。” 四喜疑惑,问道:“郡主,您要我们打听这个做什么?” 南溪笑道:“放心,绝对不是坏事。” 李文上前来,说道:“郡主,不必打听,今日他们欺凌我们,您没来之前,已经报过了名姓家底。” 南溪挑眉问道:“那你可还记得?” 李文点点头,说道:“自然记得。” 南溪忙叫玉环拿来纸笔,递给李文,只见李文拿着笔在纸上书写,行云流水,片刻后便将纸张还给了南溪。 南溪看着纸张上字迹,清秀干练,想必这李文应当是书香门第的公子哥,只是不知道家中生了什么变故,流落至此。 南溪仔细看了看这上面的名单府邸,笑道:“那还有一件事情,需要你们去办,你们若是做好了,也算是报答了我。” 几人点点头,小心谨慎地听着。 南溪说完,四喜等人已经换了副脸色,脸上尽是惊讶,问道:“郡主,这些事情,做了有什么意义?” 南溪轻笑,说道:“我自有我的意义,你们放心,我会派人保护你们的安全。” 几人点点头,答应下来,南溪又从一旁的梳妆台上递给他们两个药瓶,吩咐了半晌。 “你们现在住在哪里?”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神情古怪,问道:“今日里,我们不是跟郡主说过吗,住在郊外的城隍庙。” 南溪叹气,说道:“今后不必去城隍庙了,便在府中住下吧。” 几个孩子内心欣喜若狂,虽说面上的喜悦难掩,还是一个个弯腰作揖,连连道谢:“谢谢郡主大恩大德。” 南溪摆摆手,看着玉环说道:“我记得秋风院里面还有间屋子,你便收拾收拾,让他们住下吧,正好那里面孩子也多,可以作伴。” 说到这里,南溪瘪了瘪嘴,现在的忠义侯府什么都不多,就是孩子多,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有什么癖好,专喜欢上街捡孩子呢。 说完,南溪又转头问四喜等人,说道:“你们之前可读过书?或是习过武?” 几个人都点点头,南溪倒是有些没想到。 四喜、大千儿、小志子几人都异口同声说道:“我们习过武,不过学艺不精,只是些花拳绣腿罢了。” 一旁的李文又连着说道:“回郡主,我读过几年书,识得几个字。” 南溪点点头,道:“既然如此,那你们以后便跟着秋风院的孩子们一起学习。” 听到可以继续练文习武,几个孩子更是喜笑颜开,又是好一番道谢,这才从房间里退了出去。 不过他们并未回到秋风院,而是趁着夜色,去了城门的湖边…… 南溪的晚膳还没用完,玉环站在一旁,似是有些急不可待,忙睁大眼睛说道:“郡主,今日的事情,我有些不太明白。” 南溪似是想到了什么,笑出了声,问道:“可是在怪我假冒你名姓?” 玉环红了脸,说道:“奴婢怎敢,只是我不知道郡主用意。” 南溪脸上生出一分神秘莫测,笑道:“过几天你便知道了。” 玉环点点头,不再追问此事,忽然又想到了什么,连忙问道:“郡主,为何那齐乐天一听到报官便如此恐惧呢?” 南溪冷哼一声,道:“我见他面色绯红,身上又有些浓郁的酒气,更何况,他身上还有一股熟悉的香味,我只闻了一下,便知道那是蓝秀坊的气味,想必他应该是在蓝秀坊把银子花了,回家怕被他父亲责罚,这才把气都撒在四喜他们身上。” 玉环若有所思,等她想完,南溪已经用完了晚膳。 这一夜,她倒是睡得极好。 天刚蒙蒙亮,朝廷上便炸开了锅。 宫凌云坐在龙椅上,看着下面急急躁燥的大臣们,不耐烦地揉了揉眉心。 “皇上,此番琪湖又生怪异,莲上生莲花,恐是妖异之兆!” “是呀,皇上,此事不可掉以轻心,还请皇上三思。” “皇上,今日微臣家下人也来报,说是琪湖的莲花愈发怪异,昨日里晚上,莲花上又生了朵莲花,皇上,恐怕真是妖异之兆!” ##第二百二十六章 危玉星 宫凌云冷眼看着一旁的韩公公,他心中一惊,连忙提起又尖又细的嗓音叫道:“众位大臣肃静!” 方才还哄闹的朝堂,此刻亦有些安静下来了。 “温爱卿,你来说。” 温言霖忙拭去了头上的冷汗,上前一步,说道:“皇上,昨日里晚上,琪湖的妖莲开了花,原本的花朵之上,更是凭空生了一朵小莲,莲花异常妖艳,恐是妖异之兆。” 宫凌云皱眉,让他退下,又说道:“刘子季,上前来。” 刘子季今日告假,不在朝中,钦天监的监副周聪忙上前,行礼。 宫凌云见他上前,这才想起了刘子季今日抱恙的事情。 “朕问你,近日观天象,可有什么异端?” 周聪想了片刻,说道:“回皇上的话,近日刘大人夜观天象,紫微星微微撼动,似是有北迁之兆。” 宫凌云听后,脸上忧愁更重,面色也变得沉重起来。 紫微星便是帝王星,若是紫微星微微撼动,岂不是说明他这帝位…… 加上今日刚好又产生了怪异妖莲之事,宫凌云心下稳稳不安。 宫凌云不敢再想下去,继续问道:“为何这紫微星被撼动?” 周聪似乎是早就想到皇帝会询问一般,只是愣怔一下,随即便说道:“正是因为,紫微星原本外面环绕着危玉星,时时保护紫微星,奈何这几日危玉星光芒越来越小,似有陨落之兆,也许正是因为这危玉星快要陨落,紫微星得不到保护,所以才有北迁之兆。” 周聪说完,宫凌云默不作声,想了一会儿,才问道:“那这琪湖妖莲之事,你可有方法化解?” 周聪摇摇头,说道:“微臣还未见过那莲花,且等微臣看过,方才知道。” 宫凌云眯着眼睛,思索片刻,说道:“这件事情,朕自有定夺,退朝!” 大臣们陆陆续续地退下,韩公公叫周聪留了下来。 御书房内。 宫凌云没有坐在龙椅上,反而焦躁地走来走去。 “皇上,周大人来了。” 韩公公低头弯腰,他跟在皇帝身边伺候了多少年了,自然知晓皇帝现下内心急躁,他不敢有一点失仪。 “宣他进来。” 韩公公又谨小慎微地走了出去,周聪走进来,跪拜。 “把危玉星的怪象,一五一十地告诉朕。” 周聪连忙点了点头,说道:“危玉星便是紫微星的守护星,危,高也,玉,权势之象征,原是护卫高位权势之意,近日看危玉星似是被团团乌云笼罩,星芒渐渐黯淡,乌云似是一个牢笼一般,似有八面四方突袭之图,框成一个大大的‘口’字,紧紧将危玉星围住。” 宫凌云愁眉不展,继续问道:“依你之见,这是为何?” “皇上,您且想啊,危玉星,被‘口’字包裹,这‘危玉’岂不是变成了‘危国’?想必那天象也正是在提醒皇上,近日里恐有忠君护国的忠正之士被害,所以皇上也受到了威胁。” 宫凌云只觉得太阳穴隐隐作痛,想了许久也不知道这“忠君爱国”之士究竟是谁。 又想到那莲花妖兆,索性也不再思考危玉星的事情,说道:“你且随朕出宫,去琪湖,看看那妖莲究竟是怎么回事。” 周聪忙应下,君臣二人就这么来到了琪湖边。 两人皆作常人打扮,一到湖边,便看到了人群围拥在湖边。 “你们说,这冬季开莲花,究竟是吉兆还是凶兆?” “莲花可是花中君子,自然是吉兆了。” “那可未必,六月飞雪必有冤屈,自古怪异皆妖兆,这正月开莲也未可知啊。” 百姓们已经津津乐道起来,都不知这莲花绽放,究竟是喜是忧。 韩公公推开人群,为两人打通一条道路,宫凌云走近些,这才看清湖上的几朵莲花。 莲花原是出淤泥而不染的君子花,宫凌云看着这莲花,几朵莲叶竟然被淤泥污染,他也凭空心生焦躁不安。 莲花本在冬季开花已是怪异,此刻这湖中的莲花,一支根茎上竟然两朵花朵重列起来,怎么看怎么怪异。 一阵寒风掠过湖面,抚上宫凌云的脸庞。 “啊嚏!” 一股奇异的香味从莲上传到了宫凌云的鼻子里,惹得他喷嚏连连。 韩公公见状,忙拿出一件棉袄给他披上。 宫凌云又看了一会儿,只觉得莲上总是有一团若隐若现的黑雾,再看时,已经消失不见,仿佛之前看到的都是幻觉一般。 “罢了,回宫吧。” 宫凌云也不知道为何,许是在这寒风中待得有些久了,浑身上下有些发冷。 天色已经黑了,宫凌云还在御书房,皱着眉头,不知道那“忠正之士”究竟是谁。 忽而间,他只感觉到一片天旋地转,双眼一黑,竟然昏了过去。 “不好了,快来人啊,皇上晕倒了!” “快来人啊!” …… 皇宫内,众人都忙得不可开交,不过天牢里仍是寂静无声,偶尔传来犯人们的叹息。 “刘大人,周大人,你们来了,小的等待多时了,一切都已经打点好了,两位大人请进。” 还是那个狱卒,提着灯笼,将刘子季和周聪带到了天牢里面,又是在宫墨玉的牢房前面停下,把手上的灯笼递给了刘子季。 “殿下。” 见那狱卒渐渐走远,刘子季这才轻声喊道。 宫墨玉从黑暗中走出来,相比于上次,这次看起来,面色似乎苍白了一些。 “嗯。”宫墨玉见刘子季身旁还站着个周聪,皱眉问道:“你,行动了?” 刘子季清秀的脸上绽开一抹笑容,说道:“殿下可不要怪罪我,这些可都是太子妃让我做的,我也不敢不从啊。” 宫墨玉听到“太子妃”三个字,先是情不自禁地露出几分温情,随即又黑了脸色,问道:“你把事情都告诉她了?” 刘子季轻笑,摇摇头,说道:“没有殿下的指示,我怎敢自作主张,不过太子妃跟你还是真的相像,你们俩想到一块儿去了,倒真是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第二百二十七章 上门还账 宫墨玉眯眼,挑眉,道:“嗯?” 刘子季笑道:“太子妃那日来找我,先是要了殿下那院子。” 宫墨玉听了只当没听到一般,却在心里将南溪给“记恨”上了。 自己下狱这么久,竟然还没有一个院子重要么? 刘子季似是看出宫墨玉心中所想,笑意更浓,说道:“不过后来,太子妃就告诉我,让我借天象之事,救你出来。” 宫墨玉脸上有些讶异,自己跟刘子季相识,南溪应该是不知道的,就算知道了,也必然是最近才知道的。 自己入狱这才几天,她都能通过自己跟刘子季的关系,在天象上做文章,不可谓不伶俐。 宫墨玉的诧异也只是一闪而过,想了想南溪之前的作为,也便释然许多。 自己看中的女人,能不聪明伶俐么? “所以,你们便行动了?” 宫墨玉抬眼,不知为何,竟然染上几分笑意。 “自然,不过太子妃跟殿下想得虽然大致一样,不过依我之见,太子妃可是要更胜一筹。” 刘子季脸上风轻云淡,似乎这句话不是他说出的一般。 宫墨玉来了几分兴致,问道:“她跟你都说了什么?” 刘子季抿唇,唇角高扬,道:“太子妃不紧让我找人在皇上面前提起天象之事,更是在琪湖的莲花上做了文章。” 宫墨玉眯眼,问道:“什么文章?” 刘子季观了观左右,确保四下无人,这才在宫墨玉身旁耳语一番。 宫墨玉听完,面色古怪,问道:“这寒暑丸,可有什么危害?” 刘子季摇摇头,道:“只要服用解药,或是针灸治疗,没有任何危害。” 宫墨玉紧张的面色这才舒缓一些,他看向一旁的周聪,问道:“周大人,今日的情况,细细说来。” 周聪行礼后,将今日的所有事情一字不漏地讲了一遍。 宫墨玉点头,道:“为了避嫌,这些日子刘大人便不再上朝,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你了。” 周聪忙颔首应下,刘子季带着周聪正要走,却听见身后的宫墨玉将他叫住。 “等一下。” 刘子季转身,宫墨玉从袖中拿出一封书信,递给刘子季,道:“这个,亲自交到阿溪手中,不可有误。” 刘子季愣怔片刻,将书信藏在怀中,这才告退。 …… 忠义侯府。 “郡主,四喜他们来了。” 南溪正坐在桌旁,手上拿着白玉簪子,出神地望向前方,听到这句话,忙收了簪子,说道:“让他们进来吧。” 玉环点头,朝着外面喊道:“你们进来吧。” 转眼间,几个孩子已经走了进来。 “郡主,事情都做好了。” 南溪点头,问道:“很好,不过你们可闻了那香味?是否有些古怪?” 孩子们摇摇头,说道:“我们谨遵郡主所言,洒了粉末,便走了。” 南溪皱眉,她其实心下也是有些担心,那药粉的味道实在有些怪异,她有些害怕被皇帝发觉。 “好,那今晚,你们便去这几个地方。” 说完,南溪将一旁桌上的一张纸递给了四喜。 孩子们看了几眼,点了点头,转身便出去了。 南溪望着几个人的背影,又陷入了沉思,玉环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南溪还未拉回思绪,便看见玉环急匆匆走了进来,一边走还一边喊道:“郡主,郡主,大事不好了!” 南溪皱眉,问道:“怎么了?” 玉环方才一路小跑,此刻有些喘不过气,好一会儿才回道:“那、那齐乐天带着几个人寻上来了!” 南溪面容舒展几分,说道:“不过是来上门还钱罢了,你这么急做什么?” 玉环又大喘气良久,才回道:“不是、郡主,他们来时,刚好遇到了从府中出去的四喜他们,在府门口,又把四喜等人给打了一通,还是暗十,暗十去了,场面这才静下来。” 南溪听完,只觉得一股气血冲天,猛拍桌子,道:“随我去看看。” 看看究竟这齐乐天是何方神圣,光天化日之下,三番五次动手打人。 玉环好像被吓了一跳,愣怔片刻才回过神,将南溪给引了过去。 一到府门口,就看见齐乐天被暗十挟制住了,四喜等人都抱着头,面露恐慌站在一旁。 虽说那齐乐天双手都被暗十紧紧按住,但是仍是气势汹汹,嘴里不停地叫骂着什么。 南溪走到跟前,齐乐天一看到她那张脸,又用力挣扎了几分,骂道:“你还敢出来!还不快叫你家郡主出来!前些日子你当街打伤了我!今日我便要找你家郡主要个公道!” 南溪冷笑一声,说道:“我何时打伤了你?” 齐乐天又用力挣扎,半晌无果,说道:“我不管,今日我要见你家郡主,你前些日子打伤了我,我是来要医药费的!” 南溪笑意更冷,说道:“你说我打伤了你?证据呢?还有,恐怕是你欠我钱,你上门来应该是还钱,而不是讨账。” 齐乐天似是铁了心不承认,高傲地扬起头颅,叫道:“今日我带来了许多街坊,那日都在场呢,都看到了,就是你让人打了我,我在家养伤许久才好,你还逼我签了借据,快点把你家郡主叫出来,让她给我主持公道!” 南溪这才看到,果然,齐乐天后方站着八九个人,听到他说完,都纷纷叫了起来:“是啊!那日我都看到了,就是你,打伤了齐公子!” “对呀对呀,我也看到了!” “还逼齐公子签了借据!” …… “住口!” 南溪听得没了耐心,声音大了几分,怒喊道。 一时间,终于安静下来。 南溪皱眉,从袖子里拿出一张借据,对暗十说道:“放开他。” 暗十虽然不解,还是照做。 齐乐天一被放开,连忙爬了起来,匆匆走到离暗十几尺之外,恶狠狠地说道:“怎么,怕了?识相的话就赶快把你家郡主叫出来,若是你现在好好求求,到时候我还能让她留你一条命,让你……” “让我怎么?” 南溪挑眉,似笑非笑地问道。 ##第二百二十八章 要你们陪葬 说到这里,齐乐天面露贪婪,继续说道:“让你嫁给我做个小妾,也算不得委屈了你。” 暗十汗颜,默默将这些话记在心里,暗暗发誓,等太子殿下出来了,要原原本本一字不差地告诉他。 南溪嘴角一弯,眼中意味不明,问道:“你不就是想要这借据?” 南溪眯着眼睛看着这些人,齐乐天找了这许多人演了这场戏,说到底,不就是想要这借据吗。 齐乐天一听南溪此言,以为她是害怕,更加得意,趾高气扬道:“若是你识相的话,就赶快交出来,你们郡主想必也歇息了,我便不再打扰了。” 南溪轻笑,齐乐天心中愈发不安,说道:“你磨蹭什么呢!还不赶快给我!” 南溪若有所思地站在原地,俶尔间抬头,问道:“你果真想要这借据?” 齐乐天皱眉,没好气地说道:“不然呢!” 南溪笑意盎然,缓缓走到他面前,将借据递给了他。 齐乐天愣住,似是没想到南溪这么好说话,这么轻易地就把借据交给他了。 齐乐天细细地看了一眼,果真是当日的借据。 “还算你识相,兄弟们,我们走!” 说完后,齐乐天带着一行人走了,背影十分狂拽,似是把自己当成了大胜归来的将军一般。 玉环有些急切,说道:“郡主,你怎么把那借据就这么给他了!” 南溪笑意不明,说道:“放心吧,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再上门,到时候,便是他求着要还钱了。” 玉环不解,满脸的疑惑。 南溪走到四喜等人身边,说道:“你们没事吧?” 四喜等人已经恢复了正常的面色,说道:“郡主,我们没事。” 南溪又仔细问了方才的情况,听到齐乐天让人又将四喜等人打了一顿,南溪面色变得黑了起来,又听到四喜等人一直任打任骂不敢还口,南溪的面色这才黑如墨汁一般。 “你们,为什么不还手?” 南溪语气很冷,四喜他们印象中的南溪一直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一般,哪里见过这样的她。 几人不禁有些恐惧,颤抖着声音说道:“我、我们害怕。” 南溪叹气,自知方才自己情绪没有控制好,可能吓到了他们,语气和缓几分,说道:“为何害怕?” 四喜开口说道:“我,我不知道,反正,就是害怕。” 南溪摇摇头,说道:“你们不应该害怕,做错事的不是你们,而是他们,若是你们一直这样忍让,只会助长坏人的威风,到时候人人都可以欺负到你们头上来,人贵自强,若是你们不自强,我也帮不了你们。” 说完,南溪转身走了,只留下几个似懂非懂的孩子们,转身消失在黑夜中。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宫里的大门却不知什么时候早就开了。 “刘医正,这是怎么回事,皇上究竟是怎么了?” 皇后从腰间抽出手帕,擦了擦眼角的眼泪,又看了看一旁昏睡的皇帝,哭声渐渐又大了起来。 刘医正叹息一声,说道:“皇后娘娘,这,皇上突然晕厥,微臣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先给皇上开些药方吊神,快些醒来才是,其他的事情,还是要容微臣再观察几日。” 皇后一听,顿时有些不太乐意,抹去眼泪,冷声道:“皇上昏厥已经一夜了,你在这里一夜,还没想到怎么治好?太医院要你这院正有何用?!若是皇上有个什么大碍,本宫要你们太医院陪葬!” 皇后盛怒,刘医正不禁“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擦了擦额上的冷汗,连连说道:“是、是、微臣再想想办法。” 倒也不是他有意推脱,只是皇上这病生得十分奇怪,时而身体燥热,时而又寒冷无比,脉象也是时而紊乱,时而虚弱,他闻所未闻,更别提今日是遇上了。 皇后见他头上冷汗淋漓,眼里闪过一抹光华,顷刻间又恢复如初。 “本宫只给你两天时间,若是你不能治好皇上的病,你这院正也不用当了!” 刘医正忙应下,嘴中说道:“是、是。” …… 齐大夫这日正从南溪府中出来,拿着他心爱的小笔记本,一边走一边如数珍宝。 到了自己的院子里了,都还没有发现院里凭空多出了一个人。 痴痴地看着手里的笔记,突兀的声音打断了他。 “师兄!你走路都在看着什么呢!都没看到我这么活生生的一个人吗?” 刘医正见他师兄从门口走进来之后,一直低头看着手上的本子,丝毫没注意到他,刘医正不免有些心急,急迫地跑到齐大夫前面,拦住他。 听到声音,齐大夫才抬起头来。 “你怎么又来了?” 为什么要用“又”? 齐大夫想起,上次他来的时候,也是这个时辰,也是这个地方,而且,他脸上,也是这副愁容。 “唉,师兄,你快些开门,让我进去吧。” 齐大夫刚把大门打开,刘医正便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倒在榻上。 “你这是怎么了?” 齐大夫将手中的笔记本合上,问道。 “唉,伴君如伴虎啊!” 刘医正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齐大夫一听,面露惊慌,忙跑到刘医正旁边,捂着他的嘴巴,看了看周围,见没有人,才松手,问道:“你今日是怎么了?” 说完,又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见温度正常,皱眉继续问道:“今日你莫非是得了癔症不成?青天白日里,说出这些话来。” 伴君如伴虎?你也不怕杀头吗? 刘医正愁容不减,翻了个身,叹息道:“师兄,你师弟我已然命悬一线了,唉——” 又是一声长叹,齐大夫摸不着头脑,狠狠在他头上一敲。 “啊!” 刘医正吃痛,惊呼出声,捂着脑袋,说道:“师兄,我都这样了,你就不能好好安慰安慰我?” 齐大夫挑眉,说道:“你小子少来,我跟你同门多年,我能不知道你那心思不成?皇上昏厥的事情早已经传到镇南侯府中了,说吧,怎么回事。” ##第二百二十九章 京中有了时疫 刘医正听完,仍是愁云满面,说道:“师兄,这次的事情,恐怕你也没有办法。” 齐大夫听到这次皇上的病症自己也没有办法,当下有了几分兴趣,面露喜悦,问道:“你且仔细说说。” 刘医正见他竟然还生出几分喜悦,暗道,师兄,你还是个人不是?师弟我都火烧眉毛了,你还这么高兴? 不过他并未说出口,而是转言谈起了皇帝的病情。 “唉,师兄,你可见过时而发热,时而发寒,又不是风热风寒的病症?” 刘医正不过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根本没奢望齐大夫能解他燃眉之急,谁料到齐大夫听完还当真只是思索片刻,便点了点头,还反问道:“脉象可是时而紊乱,时而平滑,又多有虚弱之态?” 刘医正听完,眼中泛起精光,猛然点点头,问道:“师兄,你当真知道?” 齐大夫点点头,随即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又摇了摇头,说道:“我知道,不过,我也无法可医。” 刘医正好不容易才精亮起来的目光,刹那间又暗淡下去,一时间悲愁垂涕,唉声叹气。 齐大夫见他这样,心中有些不忍,说道:“不过我认识一个人,你且可以去求求她。” 刘医正这才好了许多,眨眼问道:“谁?” 齐大夫捋捋胡须,说道:“上次也跟你讲过,明安郡主,南溪,上次皇上圣体有忧,不就是她去诊治的么?” 齐大夫这么一说,刘医正也想了起来,当时他还感叹过这南溪小小年纪,又是个女子,怎得医术这样精湛。 刘医正忙从榻上起身,说道:“多谢师兄,我这就去寻郡主。” 齐大夫点点头,道:“去吧。” 刘医正似是十分激动,还险些打翻了齐大夫的医药瓶罐,等他到了镇南侯府门口,却发现皇后身边的姽婳正在府门等着。 刘医正忍下心中的恐慌,上前问道:“姽婳姑姑,你为何会在此地?” 姽婳淡淡一笑,说道:“我来侯府,正是为了寻刘医正你。” 刘医正的心脏砰砰直跳,声音有些颤抖,问道:“所为何事?” 姽婳见他紧张成这个样子,不禁笑出了声,说道:“刘医正,你不必担忧,是好事,皇上醒了,皇后娘娘请你入宫,再为皇上把脉。” 刘医正只听到“皇上醒了”四字,心口的巨石“轰隆”一声落了地,似是大难得生一般,平白无故惊了一生冷汗,此后姽婳说的话,他一句也没有听进去。 见刘医正愣在原地,姽婳又轻声叫了几句:“刘医正?刘医正!” 刘医正这才回神,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忙说道:“好!太好了!” 姽婳见他一会儿悲,一会儿喜,笑得合不拢嘴,说道:“皇后娘娘请你入宫!再为皇上把脉!” 刘医正这才听清,忙点点头,道:“好、好,我这就进宫。” 宫凌云已经从昏睡中醒来,面色发白,浑身虚弱,竟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只是瘫坐在床上,木讷地看着周围的一切。 宫凌云有时寒冷有时热,几个丫鬟太监一会儿拿着棉被给他盖上,一会儿又将冰块敷在他头上,一时间忙得不亦乐乎。 见刘医正进来了,皇后说道:“刘医正,快快为皇上把脉!” 刘医正一听,丝毫不敢有所延误,忙急急走到床前跪下,给宫凌云把脉。 把了半晌,刘医正脸色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古怪。 “刘医正?皇上究竟是怎么了?” 刘医正颤颤巍巍地抬起头,用衣袖在额上连连擦了好几下,冷汗还是从额上留下。 “刘医正……” 皇后正要开口,韩公公却从门前走了进来,看了一眼皇后,十分为难地说道:“皇后娘娘,奴才有事要禀报。” 皇后眼神闪了闪,问道:“何事?如果不是十万火急的事情,暂且放一放吧,皇上现在龙体欠安。” 韩公公更加为难了,说道:“娘娘,还真是十万火急的事情。” 皇后挑眉看了一眼韩公公,随即又对着床上的宫凌云和婉说道:“皇上,韩公公有事禀报。” 不知是刘医正的药方起了作用,还是醒了许久有些清醒,宫凌云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来。 皇后会意,忙将他扶了起来,又给他背后垫了枕头,转头看向韩公公,轻声说道:“你说吧。” 韩公公面色忧愁,说道:“皇上,京中爆发了时疫,林显大人、陈贺大人、罗方林大人府中都相继有人犯病,大有扩散的形势。” 宫凌云似是有些激动,躺在床上,身体不安分地动了几下,虚弱的声音传出:“是何原因,可查清了?” 皇后见状,连忙抚了抚宫凌云的胸膛,帮他顺气。 “具体原因奴才不知,不过奴才听说,这时疫仿佛是从林显大人府中传出的。” 林显? 宫凌云微微皱眉,继续问道:“现下有多少人感染,时疫症状如何?” 方才还站直的韩公公一听到这句话,面色如灰,双膝一弯,直愣愣地跪了下去,声线颤抖,道:“皇、皇上,感染者有,有三十多个,时疫的症状是,是,是时而发热时而发寒,又不是寻常的风寒风热。” 宫凌云一听,顿时惨白了脸色,这不就是自己的症状吗? 宫凌云还未说话,一旁的皇后已经瞪大了眼睛,指着韩公公呵斥道:“大胆!” 韩公公被皇后气势吓住,连连磕头,泪流满面,说道:“不、皇上、皇后娘娘恕罪,奴才不敢胡言乱语,这些都是真真切切的啊!” 宫凌云听完,情绪激动,不停地咳嗽起来。 皇后又上前,帮他拍了拍后背,又舒缓了胸口,等他稍微好些,这才说道:“现在皇上需要休息,这些事情,等到皇上好了再说吧!” 宫凌云方才一听韩公公所言,心中思量片刻,叫住皇后,转头问韩公公:“钦天监的周聪,可有时疫症状?” 韩公公回道:“回皇上,有,周大人方才来告假,说是自己身体有恙,一询问,也是这症状。” ##第二百三十章 皇上请你入宫 宫凌云听完,大概已经知道了原因。 那日他跟周聪一同去了琪湖,闻到湖上莲花异香,当时还觉得那香味十分奇怪,现下想来,那莲花果是妖异之兆,自己只是单单闻了那味道,便得了时疫,恐怕那些大臣府中得了时疫的人,也是闻了那妖莲的味道。 宫凌云挥挥手,问道:“京中时疫果真与朕这症状一样?” 韩公公无比沉重地点点头,宫凌云心下了然,叫他退下。 韩公公似是落荒一般,脚底生风,“逃”了出去。 皇后凤眸微眯,看着地上的刘医正,说道:“刘医正,你身为太医院之首,从昨日起,便被传召,来了宫中,为何现下还没有办法医治!” 大冬天的,刘医正的衣衫竟然已经被汗水浸湿,声音发颤,说道:“回,回皇后娘娘,微臣,微臣知道一个人,或许,或许能医治皇上。” 宫凌云拖着病体,轻微翻动身子,说道:“谁?” 刘医正说话声音越来越小,道:“明安郡主。” 宫凌云微微皱眉,又想起之前,自己中了毒,也是南溪给他医治的,便说道:“让她入宫吧。” 刘医正连连点头,应下,说道:“是,微臣这就把郡主请来。” 虽说宫凌云已经从昏厥中醒了过来,但是因为这京中突然爆发的时疫,此时的宫内乱成一团。 忠义侯府却仍然是一片融融。 “郡主,今日听说几位大人的府邸里爆发了时疫。” 玉环一边斟茶,一边将方才在外面听到的事情讲给南溪。 南溪端起茶杯,望着前方,应道:“嗯,我知道了。” 玉环左右观望,见没有其他什么人,这才悄声问道:“郡主,那寒暑丸,不会,死人吧?” 南溪摇摇头,说道:“当然不会。” 虽说那齐乐天等人十分混账,但是也罪不至死。 只是让他们难受几天罢了。 玉环松了口气,说道:“那就好。” “嗯。” 主仆二人正说着,玉蝉从门口匆匆走了进来,脸上有些惊喜,说道:“郡主,你果然料事如神,刘医正来了。” 三人相视一眼,不消片刻,南溪已经收拾得体,去了正堂。 南溪刚到正堂,便看到坐立不安的刘医正站在中间,似是热锅上的蚂蚁一般,走来走去难以心安。 见到南溪,他如同紧抓救命稻草一般,连忙上前,急急说道:“见过明安郡主。” 南溪笑着,一脸不知情的模样,问道:“刘医正不必多礼,不知今日来此所为何事?” 刘医正忙说道:“皇上他,他得了病,请郡主你前往宫中诊治。” 南溪嘴唇微张,似有惊讶之相,问道:“皇上生了病,自然有太医院照看治疗,我才学浅薄,医术低微,恐怕治不好皇上。” 刘医正听到这句话,脸色又急切几分,说道:“不满郡主,我那师兄齐大夫已经跟我说过,郡主你医术高明,皇上此病,恐怕只有你才能治好,若是皇上的病治不好,恐怕我们整个太医院都要陪葬,还望郡主救救我们吧!” 想到自己家中老小妻儿,刘医正老泪纵横,双膝一软竟有跪下的势头。 南溪忙给一旁的玉明使了个颜色,玉明会意,稳稳扶住他。 南溪这才说道:“刘医正不要这般,我承受不起,我便随你入宫一看,不过咱们话先说好,我学艺不精,若是不能治好皇上,也万万不要怪罪我。” 听到南溪答应了,刘医正这才轻松许多,说道:“是,自然不会怪罪郡主,那请郡主快快启程吧。” 南溪应下,一个时辰后,两人到了宫中。 宫凌云还是躺在榻上,一双眼睛愈发没了生气,几个嫔妃都站在一旁服侍着,只有皇后坐在床边,见宫凌云面色惨白,南溪一路上甚至听到了许多皇帝要驾崩了的谣传。 “臣女参见皇上,参见皇后娘娘。” 南溪踱步而至,到宫凌云床前行礼。 见南溪来了,皇后连忙擦了擦眼上的眼泪,说道:“明安郡主,你来了,快,给皇上把脉,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宫凌云伸出右手,南溪搭上,一时间,所有人都不敢开口说话,房里静得一滴水落地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南溪脸色越来越沉重,半晌,这才将手拿开,十分为难地说道:“皇上,此病,臣女也没有办法医治。” 宫凌云叹了口气,皇后更是慌乱,问道:“刘医正!你不是说,明安郡主有法可医治?!” 刘医正汗如雨下,胆颤心惊地跪在地上,哑了喉咙。 今日的他真是大起大落,每每到绝境,又出现一丝希望,现下这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他倒觉得,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南溪心下不忍,说道:“臣女实不相瞒,几日前,臣女府中的一个小丫鬟出了府,回来后,也感染了跟皇上相同的病状,只不过这脉象跟皇上的却有所不同,臣女尽力医治多日无果,直到后来,用了臣女师父相传的针灸,这才将她治好。” 皇后一听,连忙挥挥手,说道:“那你快,给皇上用那什么针灸,一定要治好皇上!” 宫凌云听完南溪所言,却不急于让她诊治,反而叫住皇后,转头问道:“明安郡主,你府中的丫鬟出府去了哪里?” “这个,臣女也不太清楚,不过……”南溪转眼想了片刻,说道:“臣女只记得那日她告假回家,她家好像是在琪湖附近。” 听到“琪湖”二字,宫凌云面色复杂,闭上眼睛,不知道在思索些什么。 南溪似是无意一般,轻轻看了一眼皇后。 皇后又将手帕拂面,拭去眼泪,说道:“明安郡主,你快为皇上诊治吧。” 南溪摇了摇头,说道:“皇上的脉象我没有见过,实在不敢轻举妄动,更何况师父相传的针灸,我也只学到了皮毛。” 床上的宫凌云又睁开了眼,冷声说道:“无妨,你且来吧。” 南溪面露为难,说道:“臣女医术浅薄,还望皇上不要怪罪。” ##第二百三十一章 齐乐天又来了 “嗯。” 宫凌云平躺下去,闭着眼睛,似是在等待南溪给他医治。 南溪正要动手,韩公公又带着煞白的小脸走了进来,说道:“皇上,京中的时疫愈发严重了,几个琪湖边的人户都得了那病症。” 宫凌云皱眉,没有说话,一旁的皇后说道:“嗯,皇上知道了,你且下去,明安郡主要为皇上医治。” 说完,皇后带着所有人都出去了,偌大的房里只剩下了南溪和宫凌云。 南溪从药箱里拿出银针,轻声说道:“皇上,可能会有些疼痛之感。” 宫凌云仍是轻轻应了一声:“嗯。” 南溪稳稳拿住银针,又推送到宫凌云体内,一会儿工夫,银针已经插到了宫凌云的许多穴位,他眉头高蹙,强忍着痛苦…… 半个时辰后,南溪已经是满头大汗,对着外面等人,说道:“臣女好了,请皇后娘娘进来吧。” 皇后这才带着一众嫔妃宫人走了进来。 皇后一进来便奔向床边,那满脸的担忧关怀确是真真切切。 见宫凌云的面色红润了许多,皇后问道:“明安郡主,这就好了吗?” 南溪摇摇头,说道:“臣女的医术尚不精通,方才只能为皇上解去苦痛,此后便可不再时冷时热,不过皇上此病似是伤及肺腑,恐怕一时半会儿难以根治,若是想让臣女根治,还需要给臣女几天时间,让臣女查查这病的由头。” 宫凌云身上的银针早已经撤去,此时的他浑身轻松,只觉得身上体温也渐渐正常,不再感觉忽冷忽热。 宫凌云心下大喜,说道:“朕允了!” 说完,宫凌云皱眉,对外面叫道:“韩风新,进来!” 韩公公低头弯腰,从门口走了进来。 “京中时疫现下如何?” 宫凌云现下觉得身子果真好了许多,说起话来都恢复了不少的精气。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包括南溪,都有些惊讶,没想到宫凌云大病初愈,不,还没痊愈,开口便是关心京中的时疫,担忧百姓。 不过,他究竟是忧国忧民,还是担心大权旁落,还未可知。 “皇上,京中时疫,先是林显大人府中有了一例,相继陈贺、罗方林大人府中也有人感染,几个府邸加起来感染了不下三十多人,此后便在琪湖旁的一些人家里也相继发现了感染者,加起来差不多快到五十例了!” 宫凌云皱眉,想了半天,这才看向一旁的南溪,说道:“明安郡主上前!” 南溪上前一步,弯腰行礼。 “朕命你为京中百姓诊治,寻找病因,若是寻不到病因也无妨,着重为百姓诊治,你可愿意?” 宫凌云原本是想让南溪彻查此事,奈何见她只是个身量纤纤的闺阁女子,叹息一声,换了说法。 南溪目光下垂,说道:“臣女,愿意,定当全力诊治。” 南溪说话间已经留好一半,只说“尽力”,并未满口承诺自己一定治好百姓们。 若是让宫凌云知道,她当真在时疫爆发的第一时间便能治这个病,恐怕很快便会怀疑到她头上来。 宫凌云点点头,说道:“好,都退下吧,朕一个人休息一番。” 病了这几日,倒还不知道御书房里堆了多少奏折。 刘医正又书写几个药房留下,一众人这才退了出来。 “郡主且慢!” 南溪一个人正走着,忽而间听到背后传来一声婉约熟悉的声音,转头才发现是姽婳姑姑跟了上来。 南溪微微笑道:“姑姑何事?” 姽婳行礼,也笑容满面,看了看四周,见没有多少人,这才说道:“皇后娘娘让我告诉郡主,这几日为了避嫌,便不再邀请郡主进宫,还请郡主尽力,定要救出太子殿下。” 南溪眼神坚定许多,点头说道:“请皇后娘娘放心,臣女自当尽心竭力。” 姽婳这才笑着转身,离去了。 …… 这几日京中感染时疫的人是越来越多,听说南溪治好了皇帝,还让她为百姓根治,一时间,忠义侯府的门槛都被踩低了些,不停地有许多百姓们上门请医。 好不容易得了片刻安静,南溪竟然坐在房内叹息起来。 “怎么了,郡主?” 玉环见南溪心事重重,疑惑问道。 南溪仍是叹气,说道:“我原以为那药粉药力不大,只对喝下药引的人起作用,没想到,竟让这许多无辜的百姓感染了。” 当日南溪让四喜等人将寒暑丸药粉和着生机水涂抹在那莲花上。 生机水会导致植物迅速变异,产生妖莲怪异之说,只为了引宫凌云前来。 宫凌云早在皇后宫中服下了药引,一闻到寒暑丸的味道,便会生出此病。 南溪倒是没想到那些寻常的百姓也中了招,那药引可是极难寻得的浅蹄草,她还以为万无一失,谁料到寻常百姓人家也会有浅蹄草。 玉环连忙安慰道:“郡主,此事也不怨你,你也不是成心想要让百姓们生病的,而且近日来的百姓病症也不是十分严重。” 南溪点点头,当下也不再细想,现在的首要任务便是尽力为寻常百姓解毒。 至于那些不寻常的,例如现在正在门外求见的齐乐天…… “郡主,那齐乐天又来了!说是感染了时疫,想请你给他医治!” 玉蝉从门口进来,语气有些无奈。 这忠义侯府也不是菜市场啊,怎么这齐乐天短短几日便来了两次。 南溪笑道:“你们且随我去。” 来到门口,南溪并未看见齐乐天本人,只看到一顶轿子立在府门。 南溪皱眉,问轿夫,说道:“你们齐乐天呢?” 轿夫回道:“齐公子生病,不宜见风,现下正在轿子里休息呢。” 南溪冷笑一声,这七尺男儿,不顶天立地倒也罢了,竟然平白无故地生出这几分娇弱,那些百姓们谁不是拖着病体走到这忠义侯府的。 南溪对着轿子说道:“既然你们齐公子不宜见人,那各位便请回吧,你们公子都不见人,我们家郡主还怎么给他医治啊?” ##第二百三十二章 多有得罪 此话一出,一旁的轿子里立即伸出一只孱弱苍白的手,颤抖着掀开那轿帘。 “咳咳,这位姑娘,我记得你是叫玉环对吧,之前的事情是我多有得罪,还要劳烦你速去通知你家郡主,鄙人上门求医。” 齐乐天惨白虚弱的面庞从帘子后露出,似是完全忘记了之前的事情一般,脸上竟然还带上些讨好的笑容。 南溪冷哼一声,说道:“齐公子好记性,之前的事情都忘了不成?” 不知这齐乐天是不是练过戏法,这变脸的速度当真是让人猝不及防。 齐乐天谄笑,不好意思地说道:“之前的事情,是鄙人多有得罪,还望姑娘莫要计较,咳咳咳……” 齐乐天许是吹了些冷风,剧烈地咳嗽起来,片刻才缓和一些,继续说道:“还望姑娘你不计前嫌,快快禀报你家郡主。” 南溪似笑非笑,说道:“我家郡主今日不在府中,齐公子,你且回去吧。” 齐乐天急得小脸煞白,挺尸一般从轿子上踉踉跄跄地下来,十分着急,说道:“姑娘莫要唬我,方才我还见有病人从你们这忠义侯府出来呢,怎得这会儿又说郡主不在府中?” 南溪瘪瘪嘴,说道:“郡主有事,方才出去了。” 齐乐天不信,自己又不是三岁孩童,忙讪笑说道:“别别别,姑娘,有事好商量,之前欠你的那四百两银子,我还便是了。” 南溪挑眉,眼中笑意若隐若现,问道:“此话当真?” 齐乐天见治疗有望,忙点点头,从腰间掏出四百两银票,交给南溪,说道:“当真当真。” 虽说四百两银子不是什么小数目,但是他爹好歹在林府做了这么多年的管家,明里暗里也扣下不少油水,现在为了活命,这四百两银票又算得了什么。 南溪收下又看了他几眼,说道:“你随我进来吧。” 齐乐天似是得了大赦一般,欢天喜地地在几个人的搀扶下来了正堂。 齐乐天站在堂内,见正堂无人,转头疑惑地看着南溪,问道:“玉环姑娘,你家郡主呢?” 南溪冷笑一声,坐在那正首,笑道:“我便是明安郡主。” 齐乐天脸色突变,若是面前这女子是明安郡主,那么她岂不就是——未来的太子妃? 想到自己之前跟她说过的话,齐乐天此刻的面色已经是如同吃了土一般,原本病白的面庞现下看起来青一块白一块,像一只学艺不精的变色龙。 不知是因为病体未愈,还是心中恐慌,齐乐天竟然“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郡、郡主,之前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还望郡主饶了小人一命!” 说完,便是一阵沉重有节奏的磕头声。 南溪笑而不语,只是坐在上面看着他磕头,一句话也不说。 见南溪不开口,齐乐天心下更加恐慌,不知不觉,头上已经是鲜血淋漓。 “好了!” 南溪有些不耐烦,心下确是没有一星半点的怜悯,他齐乐天欺凌百姓、恃强凌弱的时候,可没有这么可怜。 “是。” 齐乐天起身,原本便是得了时疫,此刻又这番折腾,好半晌才直起了身子。 “你的时疫,我倒也不是不给你治,只不过嘛……” 齐乐天连忙问道:“只不过什么?” 南溪眼神一亮,说道:“只不过,四喜他们的医药费,你必然是要给的,还有今日你自己的医药费,你打算怎么办?” 齐乐天当下听懂,忙说道:“要给的,郡主,小人自己的医药费自然是要给的。” 南溪挑眉,问道:“那你打算给多少?” 齐乐天憋红了脸,支支吾吾半天才开口说道:“郡主,您说多少,就是多少。” 又想到自己之前调戏了未来的太子妃,齐乐天只觉得阎王爷站在不远处,向自己招手,这些钱财之事,在他看来,已经不再那么宝贵。 南溪眸色一冷,轻轻吐出几个字。 “一、千、两。” 齐乐天听到这“一千两”几字,似是有人要用刀割他的肉一般,十分为难,愣了许久,这才回过神,偷偷看了一眼南溪的脸色,咬咬牙,说道:“好,一千两就一千两。” 南溪冷笑,说道:“你先交了这医药费,我再给你医治吧。” 齐乐天叫身旁的几个小厮出府,很快便取来了一千两的银票。 “行,那你便去客房准备准备,我稍后给你医治。” 南溪接过银票,转身递给了一旁的玉环,转身去了房里取银针。 也不知道是不是齐乐天的幻觉,他竟然觉得,南溪话中有话,不过他想了许久也不知道会生出这样的“错觉”。 很快,他便知道了。 “啊!” 一声凄惨无比的惨叫划破忠义侯府上方的天空。 南溪拿着银针,皱眉道:“你别乱动,你这么动,我还怎么给你医治?” 齐乐天明知她是“公报私仇”,此刻却也奈何不得,自己性命都握在她手里呢。 等到结束,齐乐天已经密密麻麻出了一身汗。 “好了,你可以回去了。” 南溪擦拭着银针,看也不看他一眼,转身从门口走了出去。 齐乐天忙站起来,活动了一下手脚,是觉得现下/身体无比轻松,时冷时热的感觉也没有了。 他望着南溪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郡主,你回来了,怎么样?” 玉环接过南溪手里的银针,放在一旁。 “嗯,给他治好了。” 玉环皱眉,问道:“郡主,他那种人,为什么还要给他治好啊?” 南溪抿唇,说道:“虽说他这人欺软怕硬,恃强凌弱,但是这几日的折磨,想必也知错了,倒希望他以后能够好好悔改。” 玉环似是还有些气愤,又想到了什么,忙从怀里拿出银票,递给南溪,说道:“郡主,这是方才的银票。” 南溪没有收下,推开,说道:“把这些银子都捐给京里的遗孤院吧,冬日虽说要过去了,不怎么需要棉被,但是春日一来,添些新衣倒也可以。” ##第二百三十三章 不求奖赏 “好。” 玉环又将银票揣了回去。 “这些银子,你便分给四喜他们,一人一百两。” 南溪又从怀里抽出之前齐乐天的那四百两银票,递给玉环。 玉环正准备出门,却见玉明又从门口急匆匆走了进来,说道:“郡主,周聪大人来了。” 南溪似是突然才记起这个人一般,连忙从房间走了出去,周聪已经在正堂等了许久。 “周大人,你快请,我马上给你医治。” 南溪见他面色惨白,忙让玉明将他扶到客房。 “周大人,辛苦你了。” 南溪一边拿出银针给他诊治,一边说道。 周聪声音有些虚弱,躺在床上,说道:“无妨,郡主,能为太子殿下分忧,是我分内之事。” 南溪点点头,稳住他,说道:“你先不要说话,等会儿可能有些痛苦,你且忍一忍。” 周聪应下,便闭上了眼睛,不再吭声。 等南溪治完,周聪只觉得浑身大好,不仅不再时冷时热,甚至也没有一丝的虚弱之象,忙起身道谢,说道:“有劳郡主了。” 南溪回道:“无妨,周大人你活动一下,看看身上可还有什么大碍?” 周聪起身走了几步,回道:“没有大碍了,郡主。” “嗯,周大人,皇上面前,就看周大人的了。” 周聪忙点点头,又说道:“方才我见宫里的人已经往侯府走了,我便不再打扰郡主。” 说完,他转身便走了。 果然,玉明在他走后便匆匆来到面前,说道:“郡主,宫里传来消息,说皇上这几日劳累甚重,方才又昏厥了,请您即刻入宫,还有,方才刘大人亲自来了,现在说要见你。” 南溪面露疑惑,说道:“刘大人?刘子季?他来做什么?” 今日是什么日子,怎么人人都来她忠义侯府了。 玉明摇摇头,说道:“属下也不知道。” 南溪没有犹豫,立即前往正堂,刘子季已经站在那里等候多时。 见南溪来了,刘子季微微一笑,从怀里拿出一封书信,交给南溪,却不说话。 南溪满面不解,说道:“这是何物?” 刘子季看了看书信,说道:“郡主自己打开不就知道了?” 见南溪拆开了信封,刘子季又笑道:“方才我见宫里的人来了,便不打扰郡主了,告辞。” 说完,刘子季一袭长袍消失在她眼前。 南溪只见那书信上洋洋洒洒的字迹甚是眼熟,看了几句,这才觉得心脏砰砰直跳。 “玉环!玉环!” 南溪合上书信,眉眼间尽是欢喜。 玉环走过来,见她这么高兴,也不禁带上几分笑容,问道:“郡主,可是有什么好事?” 南溪瘪瘪嘴,说道:“喜事倒也不算,不过总不是坏事,先不说这个,你且去我梳妆台上,取下第二排的药瓶来!” 她心下暗暗发誓,等到宫墨玉出来了,她一定要把他“挫骨扬灰”。 骗得她好惨。 玉环很快便拿来了药瓶,南溪接下,说道:“走吧,入宫。” 南溪一到宫门口,玉环被留在外面等候。 韩公公等候多时,见她来了,忙上来迎道:“郡主,您来啦,快,快请。” 来到宫凌云的寝宫,他躺在床上,双目紧闭。 皇后说道:“明安郡主,你快些来瞧瞧,皇上这又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又昏倒了!” 南溪上前,观了观宫凌云的面色,说道:“皇上劳累过度,疲惫得晕了过去。” 皇后抹抹眼泪,说道:“这几日你在外面为百姓诊治,可寻到了这治疗的方法?” 南溪点点头,随即拿出银针,在宫凌云头上专注地施针。 一会儿,南溪退下,银针也被取了出来。 “娘娘,稍等片刻,皇上便会醒过来了。” “如此甚好。” 皇后说完,一动不动地看着床上的宫凌云。 果真,一炷香后,宫凌云的眼皮动了几下,从昏睡中醒来。 揉了揉太阳穴,宫凌云疲倦地看着周围的人们,问道:“朕又昏过去了?” “是,皇上,不过大喜呀,明安郡主寻到了这根治的法子!” 宫凌云似乎也有些大喜过望,起身,靠着床头,问道:“明安郡主,此话当真?” 南溪点点头,随即又面露担忧,说道:“皇上,臣女确实寻到了法子,不过……” 见南溪脸上的为难越来越重,宫凌云皱眉问道:“不过什么?” 南溪想了片刻,回道:“不过这法子需要刺破皇上的龙体,臣女实在不敢。” 宫凌云听完,更加疑惑,问道:“怎么个刺破法?” 南溪回道:“臣女也是偶然得知,一名得了时疫的百姓来我府中,无意间弄破了指尖,谁知道竟然流出乌黑的血来,等到黑血流尽,血液变得鲜红些,他竟然痊愈了,此后臣女又给多名百姓试过,都没有问题,所以此法应该可行。” 宫凌云松了口气,说道:“不过是刺破指尖罢了,朕受得住,你且来吧。” 南溪点点头,随即对皇后等人说道:“臣女要为皇上诊治了,还望各位娘娘们回避片刻。” 见皇后带着嫔妃宫人们走了,南溪这才在宫凌云脖子上的一个穴位施针,针刚扎上没有多久,他竟然又昏睡过去。 南溪一丝不苟地刺破宫凌云的十指,乌黑鲜血流出,她拿一旁的痰盂接住,等到指尖黑血流尽,这才上药,涂抹在指尖。 南溪又将宫凌云脖子上的银针一取,他便动了动手指,醒了过来。 “皇后娘娘,可以了,请进吧。” 闻声,一行人又来到寝宫。 “皇上,你现在感觉如何了?” 南溪问道。 宫凌云的面色相比之前,红润了不是一丝半点,他清了清喉咙,声音中气十足,说道:“嗯,朕觉得,似是全好了。” 说完,还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南溪。 皇后跟一众嫔妃连忙破涕为笑,都说道:“臣妾恭喜皇上。” 宫凌云也不禁笑了起来,问道:“明安郡主!你想要什么奖赏,朕都可以满足你!” 南溪摇摇头,说道:“臣女不求奖赏。” ##第二百三十四章 一场误会 宫凌云笑道:“不可,你治好了朕,大功一件,传朕旨意,即日起,晋南溪为一品郡主,品阶如同皇子公主。” 南溪拜道:“臣女谢皇上大恩。” 末了,韩公公又从门口进来,他已经知道皇帝痊愈,现在走起路来再不提心吊胆,来到房内,说道:“皇上,周大人来了。” 宫凌云皱眉问道:“他怎么来了?不是得了时疫正在府中?” 南溪听完,回道:“回皇上,今日下午,周大人便来了臣女这里,现下已经治好了时疫。” 宫凌云点头,起身,说道:“既如此,都退了吧。” 众人行礼,退下了。 南溪出门,正巧在门口碰到了匆匆而入的周聪,两人相视一眼,又擦肩而过,似是从不相识一般。 “皇上,魏晨昨夜夜观天象,见那危玉星光芒愈发暗淡,周遭乌云更加浓郁,而紫微星却停止了北迁。” 宫凌云点头,沉默片刻,说道:“朕知道了。” 周聪并未退下,而是继续说道:“皇上,臣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宫凌云挥挥手,周聪会意,说道:“虽说那紫微星不再北迁,可是,却有些岌岌可危的坠落之势啊……” 宫凌云震怒,狠狠拍着桌子,呵斥道:“大胆!” 周聪双膝一软,跪在地上,声音发颤,说道:“皇上恕罪!皇上恕罪!微臣不敢胡言乱语,此乃天象所示,微臣万不敢欺瞒皇上!” 宫凌云冷哼一声,此下也有了些冷静,问道:“那你可知这紫微星怪兆是为何?” 周聪颔首低眉,说道:“微臣,微臣也不知道,许是还是跟那危玉星有关。” 此后周聪又说了许多,宫凌云听得有些不太耐烦,说道:“行了,朕知道了,你退下吧。” 周聪刚走,宫凌云正在龙椅上,细细思考,那危玉星究竟所指何人,却听到外面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宫凌云突然想起,这段日子宫墨玉虽在天牢,可是自己却病了这许久,甚至还没来得及吩咐刑部盘问。 宫凌云皱眉,似是有事想要询问,叫道:“韩风新!” 韩公公忙走了进来,也不知是为何,他双眉紧皱,被揉成一团,问道:“皇上,奴才在。” “怎么了?” 宫凌云见他面色十分古怪,有些疑惑,方才要问的事情已经被抛之脑后。 “回、回皇上,太、太子殿下,他在天牢中得了时疫。” 韩公公擦了擦头上的冷汗,虽说心中恐惧,但也不敢表露出来。 这几日他时而喜悦时而恐惧,好好的人倒要活生生被整疯了。 一听到宫墨玉得了时疫,宫凌云心下阵阵心疼,他体会过那滋味,实在是不太好受。 不过转念又想到他“谋逆造反”之事,瞬间冷了心肠,道:“让几个太医给他瞧瞧。” 韩公公忙应下,转身出去了,一刻也不敢多做停留。 方才韩公公来报,宫凌云这才记起宫墨玉谋逆之事,这些日子妖莲时疫接踵而至,他实在没有精力处理,现下倒是个好时候。 宫凌云从桌上那一叠厚厚的文书里,准确地找到了那封书信。 展开,宫凌云又从头到尾细细读了一遍,奈何越看越生气,看着那书信落款“宫墨玉”几字,心中烦躁,怒火滔天,索性将那纸团在指尖狠狠蹂躏。 宫墨玉自小在他身边长大,自小便与他感情最为深厚,他不敢相信,他那忠孝的外表下,竟然隐藏着那样一颗狼子野心。 又想到危玉星的事情,宫凌云只觉得气血攻心。 忽然,几片雪花一般的纸屑从那书信上飘飘洒洒到桌上。 宫凌云抬头,看到满桌的纸屑,连忙将那团书信展开,只见纸张上的每个字,都化成一片片的小纸屑,脱落下来。 宫凌云忍下心中的喜悦,再细细看去,原来这书信上的每个字都是被什么东西给粘上去的。 原来,所有的事情,竟然都是他误会了宫墨玉,这封书信,是旁人伪造,目的只是为了挑拨他们父子的关系。 一旦皇帝跟太子的关系破裂,不知道要给那些躲在暗处的人多少机会。 目光俶尔一转,又看到那张写了“玉”字的纸屑,这才反应过来,苦寻多日,宫墨玉便是那守护紫微星的危玉星。 宫凌云忍下内心的激动,冷静下来,忙叫道:“韩风新!” 韩公公又低头走了进来,听宫凌云语气里似是有喜悦之意,这才放松下来,问道:“皇上,奴才在,有何事吩咐?” 宫凌云扶着龙椅,激动地说道:“快,传朕旨意,去天牢,将太子接出来,让明安郡主去东宫,快快给他医治!” 韩公公听完旨意,忙去了天牢。 …… “郡主,郡主,大喜啊!大喜啊!” 夜色中,玉环从门口跌跌撞撞走了进来,脸上是抑制不住的欣喜。 南溪刚有了些睡意,便听到这几声惊呼,从床上坐起来,睡意朦胧地看着她,问道:“怎么了?” 玉环停住,拿起桌上的茶杯,将茶水一饮而尽,眼神散发着光芒,说道:“郡主!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从天牢里出来了!皇上说,太子殿下是被陷害的,没有谋逆造反!” 南溪惊讶,她没想到会这么快。 脸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嘴角弯弯的,问道:“真的?” 玉环使劲点点头,说道:“当然是真的了!” 南溪笑了起来,一头倒在床上,此刻的她只觉得浑身上下的负担都被卸下,无与伦比的轻松。 “只是……” 玉环又变了脸色,走到床前。 “只是什么?” 南溪疑惑,问道。 “只是,天牢里传来消息,说是殿下也感染了时疫,皇上命你速去东宫为殿下诊治。” 南溪听完,只当没听见一般,说道:“不去。” 玉环疑惑,问道:“为何不去?” 她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透自家郡主了,太子殿下入狱,虽说郡主面上不显焦急,可是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为太子殿下平反。 ##第二百三十五章 阿溪,是我不好 怎得现下殿下生了病,她怎么反而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 南溪垂眸,淡淡道:“因为,我不必去,某人已经找上门来了。” 窗外的某人听到此话,轻笑一声,从门口慢慢走到床前,说道:“阿溪,多日不见,愈发灵敏了。” 玉环见状,脸上也挂起了笑容,自觉地退了出去,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生怕打扰了这“久别重逢”的两人,出门后,还贴心地带上门。 久久未见。 南溪深看一眼宫墨玉。 那眼睛,那神情,那音容,她这些天已经梦到过很多很多次了。 “宫墨玉,这不是我们太子殿下吗,今日殿下怎么有空,贵步临贱地?” 南溪轻轻瞥他一眼,说话间语气冷冷的,似乎两人并不是久别重逢,而是数十年朝朝暮暮的相看两相厌。 “怎得这么冷漠?” 宫墨玉见她语气不对,倒也难得正经起来,一阵风过,他额前发丝轻掠过面庞,神情有些温柔起来。 南溪仍是那副淡漠的神情,看也不看他一眼。 骗了她这许久,竟然还想草草了事么。 没门。 宫墨玉轻声叹气,张开双手,敞开怀抱,轻声说道:“阿溪,是我不对,让你自己担心了这么久,以后再也不会了,你先过来。” 南溪眉目微垂,起身,朝着他缓缓走了过去。 南溪伸出手,随即…… 狠狠一拳打在他胸口上,用了十成十的力度,毫不留情。 “呸!” 刚说出口,见宫墨玉脸色似是比之前白了许多,凭空生了几分虚弱之相,两滴清泪便从眼角滑落。 南溪暗骂自己没用,自以为十分文雅地擦了擦眼泪,没想到这下却似是捅了蜂窝一般,眼泪像发疯的蜜蜂一样,涌了出来。 宫墨玉装作吃痛的模样,捂着胸口,指着南溪,一字一句说道:“你,好狠的心啊!” 南溪眼泪止不住,干脆转身不再看他。 宫墨玉又揉了揉胸口,在她背后,似是受了极大的痛苦一般,说道:“我今日若是在你这忠义侯府出了事,你可要负责啊。” 南溪见他装得有模有样,“噗嗤”一声,破涕为笑,说道:“你这演技,奥斯卡是不是还欠你一个小金人儿?” 宫墨玉皱眉,停下动作,疑惑地问道:“何为奥斯卡,何为小金人儿?” 南溪狠狠瞪他一眼,说道:“干你何事?” 宫墨玉:“……” 南溪见他沉默不语,心下更是来了气,说道:“你难道就没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解释的吗?太子殿下?!” 宫墨玉瞥了瞥左右,摊开双手,说道:“该解释的我都在信里跟你交代了。” 南溪冷哼一声,从怀里拿出书信,放在桌上展开,指着他说道:“那些就是你自愿进天牢的理由么?” 害自己白白担心了这许久。 宫墨玉将她右手抓在手里,又轻轻一拉,软玉一般的人儿,此刻便稳稳落入他怀中。 富有磁性而深沉的声音响起,宫墨玉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是我错了,应该提前给你说的,只是事发突然,我也是当时才想到此计。” 那一日,他进宫见宫凌云,在宫凌云将那封书信仍在他面前的时候,他便知道,那幕后之人已经有些忍不住了,率先动手了。 所以,他才将计就计,虽然一眼便看出了那书信的端倪,但是他还是一声都未辩解,让宫凌云将他打入天牢。 一是为了借机查探此事,二是为了借此事,打消皇帝的疑心。 南溪叹口气,也自知当时的情况紧急,他来不及跟自己说,转头看向他。 “那你这几日可查到了什么?” 宫墨玉点头,说道:“这件事情,比想象中的更复杂,那幕后之人深不可测,涉事官员的人数远比你我知道的要多得多。” 之后,宫墨玉又说出几个名字,皆是朝中大臣,而且是不起眼的几个,虽说知道他们涉事,但是还是没有什么有利的证据,但好歹也有了一些进展,大概知道了那人朝中的势力。 南溪叹息,转头,两人四目相对。 “你,瘦了一些。” 南溪看了看他面容,虽然心里也知道,一国太子再怎么落魄,也不至于在牢中受苦,更何况皇帝也没有下令严刑拷打,但她总觉得,眼前这个人,瘦了许多,面色也有些苍白。 宫墨玉微微一笑,伸手搂住她的纤纤细腰。 气氛突如其来的暧昧。 “咳咳。” 南溪面色一红,朝着左右看了看。 “阿溪,你是不是发热了?怎么脸色这样红?” 宫墨玉一本正经地问道,若不是他嘴角的坏笑出卖了他,南溪还当真以为他不知缘由。 “呸!” 南溪瞪他一眼,继续说道:“有件事,我不知道,还请太子殿下赐教。” 宫墨玉挑眉,右手在她腰间暗暗用力,两人间的距离又被拉近。 “你说。” 南溪看着这张妖孽的脸,只觉得无形间被乱了方寸。 默默深呼吸几口,稳了心神,这才问道:“你为何知道那书信上有蹊跷?” 原本南溪是打算借给皇帝诊治之由,借机寻到那书信,再寻端倪,奈何皇宫的看守实在是太过“敬职”,她在宫内苦寻多日,也没找到机会。 宫墨玉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问道:“你当真想知道?” 南溪点头。 “唉,这几日在天牢里,待得浑身乏累了不少,现在竟然觉得有些微微的头痛。” 宫墨玉突然扬起头,说些“不着调”的话。 南溪暗暗瞪他一眼,说道:“去吧,床上躺着。” 南溪心中暗暗后悔,谁让宫墨玉今日在天牢中发热,伪装出时疫症状,是自己教人动的手呢。 宫墨玉此刻奸计得逞,压制住内心的喜悦,乖乖躺在床上。 南溪坐下,将他的头放在自己腿上,细心地按摩起来。 因为她是个医者,所以对人体的穴位熟知,一双手似乎是有生命一般,在宫墨玉的头上按了几下,仿佛有一股暖流,充斥着他的浑身上下,说不出的舒服。 ##第二百三十六章 肃清朝纲 宫墨玉闭着眼睛,享受不已。 南溪猛然用力,宫墨玉睁眼看着她。 “你还没回答我呢。” 南溪说着,手上又放轻了力度。 “没想到,我的阿溪,竟然连这都不知道么?” 南溪白他一眼,说道:“人无完人,我有很多不知道的东西,这也算是正常啊。” 宫墨玉轻笑,说道:“不过是南岳民间的戏法把戏而已,用橡木榨汁,便可黏粘纸张纸屑,外看是看不出来的,不过只要用女子上妆的轻粉擦拭,纸屑便会脱落。” 南溪一边按着,一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道:“怪不得,你让我在皇上指尖涂抹轻粉。” 宫墨玉又闭上了眼睛,不置可否。 “不过,我倒是很好奇,阿溪,你怎么会闹出这时疫来?” 南溪给他按了许久,见他不吭声,又观他呼吸平稳,以为这人是睡着了,没想到突然出声了。 她便把这几日的事情都原原本本地给他讲了一遍。 “那日我听说你下狱了,刚好皇后娘娘叫我前去,便想到让皇上暂时服用浅蹄草,再引他去琪湖闻了那寒暑丸的粉末,生了类似于时疫的病症。” 说完,南溪似是又想到什么一般,补充道:“不过虽说这寒暑丸被引发,当时是有些难受,只要通过针灸调和,日后是可以强身健体,有益无害。” 宫墨玉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南溪顿了顿,说道:“再之后,我又从暗十那里得知,你跟钦天监的刘子季大人交好,我便想到让他让钦天监的人借琪湖莲花引出天象一事。” 南溪喝了口茶,见宫墨玉没有开口,又继续说道:“之后,便是你告知了我那书信的蹊跷,又借天象时疫,让皇上打消了对你的疑虑。” “原来如此。” 宫墨玉一直没有睁开眼睛,一副享受的神情,看得南溪牙痒痒。 “好了,可以了。” 南溪将宫墨玉的头移到床上,他突然睁开了眼睛,说道:“这就完了?” 南溪点点头,面色有些不爽,反问道:“不然呢?” 这到底是谁家的太子爷,谁爱伺候谁伺候,给他按摩就不错了,还嫌这嫌那的。 宫墨玉突然起身,搂着她的腰,深深一吻烙在她唇上。 不知是因为许久未见,还是今夜的南溪格外动人,这一吻,迟迟没有落幕。 等到他恋恋不舍地放开身下之人,只见南溪红彤彤的脸上,唇间竟然冒出点鲜血。 宫墨玉见鲜血流出,有些着急,忙到一旁,拿些纱布给她包上。 正要抬手,南溪又是狠狠一拳砸在他胸口,怒吼道:“宫墨玉!” 宫墨玉见她这副模样,哑然失笑,说道:“阿溪,我不是故意的。” 南溪目光似剑,朝着他狠狠射去,又抢过他手上的纱布,自己擦了擦唇上的血迹。 宫墨玉见南溪迟迟不肯理他,心下着急,声音一改往日的深沉厚重,似有些温柔,说道:“阿溪,是我不好。” 南溪扭过头,不再看他,半晌,才转身,淡淡瞥他一眼,问道:“哪儿不好了!” 宫墨玉指了指她唇角,笑道:“阿溪,你还是快处理一下唇上吧。” 不等南溪反应,宫墨玉便又缓缓靠近了她…… 半晌,宫墨玉抬起头,南溪此刻的面色已经是掉进了胭脂铺子一般,满脸通红,不见一点其他颜色。 不敢面对宫墨玉,她索性躺在床上,用被子蒙着脑袋。 南溪没有出声,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听到宫墨玉仿佛是轻笑起来,然后便躺在她身边,没有要走的意思。 静静听了一会儿,见身旁那人似是睡熟了,呼吸声愈发沉稳,南溪这才掀开被子,大喘气起来。 俶尔一转,看到他那张日日出现在她梦中的脸。 南溪转身,右手轻轻搭在他胸前,闭上了眼睛。 黑夜中,原本应该“睡熟”的那人,嘴角微微一勾…… 御书房内,宫凌云喝着吊神的参汤,昨夜他一夜未眠,成山的奏折终于一一批改。 “皇上,太子殿下在外求见。” 韩公公走了进来,轻声说道。 宫凌云神色担忧,问道:“他的病可好了?” 韩公公愣了愣,回道:“奴才见殿下神采奕奕,想必应该是大好了。” 宫凌云点头,说道:“让他进来吧。” 半晌,宫墨玉已经从门口走了进来,道:“儿臣参见父皇。” 宫凌云面色微改,原本严厉庄重的脸上生出几分慈爱,道:“玉儿,这几日倒是委屈你了。” 宫墨玉摇摇头,道:“儿臣不委屈,这次的事情也给了儿臣一个教训。” 宫凌云皱眉,他当宫墨玉是讲,权势面前,父子亲情终会崩塌,内心有些不爽,道:“哦?那你得了什么教训?” 宫墨玉似是看出宫凌云心中所想,忙说道:“父皇不必多虑,儿臣的意思是,此次陷害儿臣的人,跟二弟被杀以及陈大人被杀两案的罪魁祸首,可能是一个人,儿臣也没想到那幕后之人手脚通天,竟然在宫中、天牢中都有了眼线势力,儿臣一时大意了。” 宫凌云仔细看他几眼,见他面色坦荡,不似是在说谎,顿时松了口气,问道:“你的意思是?” 宫墨玉顿了顿,说道:“儿臣那日进宫,是因为有了线索,想要禀告父皇,怎么偏生那样巧,便是那一夜,有人送来了那封书信,让父皇震怒,儿臣下了天牢后,原本有的线索,昨夜调查,已经消失殆尽,而且,儿臣在天牢中,险些丧命。” 宫凌云皱着眉头,问道:“为何在天牢中险些丧命?” 他记得,他并没有让天牢的人对宫墨玉严刑拷打。 宫墨玉说道:“儿臣刚进天牢那一日,狱卒刚送来饭菜,儿臣失手打翻,刚好被牢里的老鼠吃掉,霎时便死在眼前。” 宫凌云听得心中一惊,说道:“放肆,陷害太子不说,竟然还想要你性命,这人是当朕不存在了么?玉儿,朕命你,即刻排查天牢人员,肃清朝纲,以正效尤。” ##第二百三十七章 失踪的小黑 宫墨玉摇摇头,说道:“父皇,那人做事极为谨慎,现在查,为时已晚。” 宫凌云叹口气,神色突然疲倦起来,轻声说道:“玉儿,是朕错怪你了,那日……” 宫凌云似是还想要说些什么,但是长期以来,他身上的王者尊严又让他闭上了嘴巴,虽说宫墨玉是他的儿子,但是也是他的臣子,向臣子认错,他做不到。 宫墨玉轻声笑道:“无妨,父皇,儿臣便在这里向你说明,儿臣对你绝无二心,此话日月可鉴。” 宫凌云似是有些激动,咳嗽几声,说道:“朕知道,此后你还是继续追查那件事。” 宫墨玉应下,这才告退。 他刚走,几个机关处的大臣便从门口走了进去。 “皇上,时疫的事情,微臣等已经查到源头。” 宫凌云揉了揉太阳穴,示意他们说下去。 “确实是从林显大人府中传出,确切来说,是从林大人府中管家的儿子齐乐天那里传出,是他先生了这病。” 宫凌云点点头,一夜未眠的他现在有些疲惫,说道:“朕知道了,你们退下吧。” 一边的宫墨玉刚从御书房出来,姽婳便立在门口等候多时了,见宫墨玉来了,忙上前,行礼说道:“太子殿下,皇后娘娘请你过去,昨日里听说殿下出来了,皇后娘娘高兴得一夜未眠,今日又听你入宫,便差奴婢过来了。” 宫墨玉点点头,道:“本宫也正想去瞧瞧母后。” 鸾凤殿内,皇后已经摆好了一桌饭菜,遣散了宫人们,偌大的宫殿内只剩她一个人,见宫墨玉进来,忙说道:“玉儿,快来!” 宫墨玉走到桌前坐下,见皇后泪痕未干,说道:“是儿臣无用,让母后担心了。” 皇后叹声气,说道:“此事怎么能怪你,你父皇本就是疑心深重之人……” 皇后还想再说些什么,似是又想起些事情,连叹几声,又说道:“算了,不提这些也罢,母后也不似旁人那样,希望你顺利继承大统,只想你一世平安,本宫便再无他愿。” 若说她不愿自己的儿子当皇帝,自然是不可能的,只是经历了这件事,她才看透,什么位高权重,荣华富贵,都不及儿子一生平安重要。 宫墨玉点点头,说道:“儿臣谨遵母后教诲。” 本是母子重逢,大喜的时候,皇后见气氛却有些淡淡的忧伤,忙指着这一桌的饭菜,说道:“玉儿,你在牢中想必受苦了,这是本宫叫来你幼时做膳的厨子,专门给你做的,你快看看,合不合胃口?” 宫墨玉点点头,一席饭,食不言语。 等到两人都用完了膳食,皇后才又开口说道:“玉儿,你这次平安出来,可多亏了溪儿。” 听到“溪儿”二字,宫墨玉脸上不禁露出几分温柔的笑意,说道:“是,母后,这些事情儿臣都知道了。” 皇后听完,并未停下,继续说道:“你入狱那日,本宫便请她入宫了,虽说她面上不显露担忧,可是本宫在这宫里多久了,最会查颜悦色,本宫可是真真地瞧着,那姑娘对你的担忧丝毫不比本宫少啊。” 宫墨玉心下如是寒冬遇暖阳,说不出的温暖。 “是,母后,儿臣知道了,儿臣必然不会亏待阿溪。” 皇后点点头,道:“本宫原来听了那些传言,还以为她是个嚣张跋扈不识礼数的丫头,现在想来实在是糊涂。” 宫墨玉轻笑,说道:“所以,儿臣才让母后你亲自见她一面,所有的谣言自然会不攻而破。” 皇后笑了起来,又观外面天色甚重,时日不早了,便说道:“玉儿,那你先回去吧,等什么时候空下来,你再带着溪儿一同来。” 宫墨玉点头,退下了。 等他回到东宫,暗一早已经早门口等候。 “怎么样了?这一夜过去,你寻到了吗?” 宫墨玉神色寡淡,冷声询问。 暗一擦了擦头上的冷汗,说道:“这个……属下无能,暂且还未寻到。” 宫墨玉轻挑眉头,转头问道:“那本宫要你何用?” 暗十瘪了瘪嘴,此刻的他似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他一个武功高强的太子府暗部首领,就算他本领通天,可是在这偌大的京中寻一只不大不小的狗,短短一夜,怎么能办得到。 不过看了看自家太子殿下那理所应当的神情,他终是没有开口。 那夜宫墨玉被打入天牢,事发突然,还未来得及安排小黑的照管,谁知道这几日回来了,小黑早已经不见踪影。 “一天,本宫再给你一天时间,若是寻不到它,你也不必再回来了。” 宫墨玉说完,便转身去了书房,这几日未理朝政,不知道书桌上堆了多少文书。 暗十心中无限委屈,只得领命出去了。 “暗一,你怎么了?为何愁眉苦脸的?” 暗十闻声看去,这才发现是许久未见的暗十。 暗一挑眉,问道:“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应该在太子妃那里的么?” 暗十将齐乐天的事情说了一遍。 暗一把找狗的事情给暗十讲了一遍,暗十当即决定,跟他一同寻找。 两人来到正街,突然,暗一神色忽转,扭头向暗十说道:“走,我们去酒楼。” 两人决定,去现下京中生意最好的天青阁。 周遭一片嘈杂,两人细细听着,一顿饭都快要吃完,都没听出什么有利的消息。 暗一叹了口气,正准备起身走了,却听到身旁的暗十问道:“暗一,你快点看,那个女子,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暗一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天青阁的正门口正好走进来一个女子。 女子衣着华贵,身量娇柔,脸上蒙着面纱,一旁玉立着一个翩翩公子,英俊潇洒,风流倜傥。 暗一皱了皱眉,说道:“这是九公主。” 虽说那女子面上蒙上面纱,但是暗一一直跟在宫墨玉身边,对宫涵悦也算是十分熟悉。 暗十又细细看了半晌,猛然点头,说道:“对,的确是她。” ##第二百三十八章 上门问罪 然而又仔细看了看那宫涵悦身旁的人是谁,相视一眼,他们也都不敢说。 一回到东宫,看到的一幕却让暗一惊掉了下巴。 只见太子妃站在房内,太子殿下怀里则抱着那小小的白团子,太子妃怒气冲冲,指着太子一顿责怪。 暗一忙稳住,低着头,说道:“殿下,属下回来了。” 南溪见有人来,收敛几分,不过脸上仍有些怒意。 宫墨玉冷冷问道:“你怎么才回来?” 暗一想都没想,抬头便指着小黑,回答道:“属下今日出去寻……” 话还没说完,就被自家殿下突如其来的冷厉眼神给吓住,会意,忙转口说道:“属下今日出去打探情报了。” 宫墨玉神情缓和几分,说道:“你今日一大早,为何没有看好它,让它独自跑了出去?” 说完,宫墨玉还看了一眼小黑。 此刻暗一心中全是大大的问号,虽然不明白宫墨玉的意思,不过也只有就着他说下去。 “额,今日属下一起床,便发现它不见了,许是贪玩,一时没看住,这才让它自己跑出去了。” 见宫墨玉脸色和缓一些,暗一知道,自己这是赌对了。 宫墨玉无奈地用头点了一下暗一的方向,对南溪说道:“阿溪,你听到了,它确实是今日才出去的。” “真的?”南溪说完,似是要相信了,突然又想到这小东西今日回到府上的模样,忙摇了摇头,眯着眼睛问道:“那为何它今日早上便是一身淤泥,十几天未洗澡的模样?” 宫墨玉不动声色地看了看一旁的暗一。 暗一连忙说道:“许是,它自己不妨,掉进了泥潭也未可知。” 南溪挑眉,有些不信任地问道:“当真?” 宫墨玉点点头,一脸的坚定,说道:“自然当真,阿溪,我难道会骗你不成?” 南溪想了半晌,这才说道:“好吧。” 宫墨玉嘴角微微弯起,看了看一旁的暗一。 暗一会意,说道:“那属下先出去了。” 说完便退了出去。 南溪看了看小黑,叹声气,说道:“唉,墨玉,你不知道,今日我看它那样子,到还真是‘小黑’,一身黑黢黢的,都看不出本来的模样了。” 宫墨玉怀里的小东西时宜地醒来,望了望南溪,激动地摇头晃脑。 宫墨玉不着痕迹地把它向深处压了压,又若无其事地说道:“是它自己贪玩,出了府。” 南溪脸色变了几分,瞪着他说道:“怨得了它?还不是你照管失误。” 宫墨玉风轻云淡,撇过脸去,不再说话。 怀里的小黑却不太安分,宫墨玉三番五次想把它给压下去,它就伸出圆圆的脑袋,在怀里蹭来蹭去,还有些渴望着看着南溪。 南溪被它那模样逗笑了,轻声说道:“这几日天气还寒,还不能抱你,你且再等几日。” 小黑委屈地“嗷呜”了几句,转头又愤恨地看了一眼宫墨玉。 南溪笑道:“你看到了吗,墨玉,狗都不想搭理你。” 宫墨玉装作十分不小心一般,“手抖脚抖”地把小黑扔在地上,转头,讶异地说道:“这不怪我,它自己要乱动。” 小黑更加委屈,跑到南溪脚下,蹭个不停。 南溪冷哼一声,说道:“时日不早了,我回去了。” “好。” 宫墨玉书房的文书还没有批改完,若是留下南溪,不知道要多久才能看完。 随即,他便叫来暗一,将南溪送回侯府。 看着那动人心弦的背影,人已经走了好久,他脸上的笑容都没有淡去。 这几日没有什么烦恼,南溪的睡眠是越来越好,一大早地便醒了过来。 “玉环!” 南溪已经穿好了衣裳,轻声换道。 “郡主,怎么了,今日怎得起得这样早?” 玉环推开门,有些惊讶。 南溪笑得灿烂,坐在梳妆台旁,说道:“今日我心情倒好,我们去街上转转。” 随后,南溪便带着玉环和玉蝉出了门。 几个人穿着朴素,在大大小小的商摊中转来转去。 “郡主,我觉得这个倒还好,看起来简约而不失华贵,很适合你。” 玉环拿起一支步摇,递给南溪。 南溪正看着,忽而一旁的玉蝉也拿起一对耳环,递给她,说道:“郡主,我觉得这个也不错。” 南溪也接了过来,正看着,却听到不远处有些动乱的声音。 “玉环,你去看看那边,是怎么了。” 玉环领命,转身去了。 片刻后,玉环回来了,急急慌慌的,来到南溪身边,上气不接下气,说道:“郡主,前面,前面是罗郡主,在当街责骂自己的丫鬟。” 南溪愣了愣,走近些,这才看清,罗岁宜正拿着鞭子,重重地抽在那丫鬟身上,只见丫鬟浑身血痕,一边抱着头蹲着,一边小声地啜泣。 罗岁宜高高扬起手中的鞭子,似乎那蹲在地上的不是一个有生命的人一般,鞭子划过空气,响声传遍四周。 “你跟着我这么久了,念珠,我倒没看出来你是这样的人!” 罗岁宜怒气冲天,一边说,手中的鞭子也并未停下。 丫鬟抱着头,一动也不敢动,带着哭腔说道:“郡主,郡主饶命,奴婢也不是故意的,奴婢也不想惹怒郡主啊!” 罗岁宜根本不听她辩解,正要再扬鞭,却好巧不巧看到了人群中的南溪。 停下鞭子,冷哼一声,看着南溪,却对身下的丫鬟说道:“你不是就喜欢吃里扒外么?你心中的主子来了!” 丫鬟抬起头,远远看了一眼,随即又哭道:“郡主,奴婢真的不敢了,奴婢也是无心之举。” 这一幕倒是让南溪有些摸不清,这好好的,怎么又跟自己扯上了关系。 罗岁宜冷笑道:“你不是心中敬爱她?你还在我身边做什么?去服侍她吧!” 丫鬟泪流满面,泪水流到嘴里,说话都有些听不清。 “郡主,奴婢真的不敢了,你便放过奴婢吧。” 罗岁宜一脚将她踢开,转身便离去了。 只见念珠起身,想要追上,却又被罗岁宜狠狠一脚踹倒在地上。 ##第二百三十九章 请郡主收留我吧 那叫念珠的丫鬟吃痛,惊叫一声躺在地上。 罗岁宜已经走远,丫鬟望着她的背影,眼神里竟然有了些恨意。 南溪叹气,转身,说道:“咱们走吧。” 三个人正准备离去,却听到后面一声“明安郡主留步”。 南溪转头,这才发现,是方才那名被唤作“念珠”的丫鬟叫住她。 “何事?” 也许南溪自己都没有发现,她的语气里竟然带上了一些警惕和疏远。 念珠眼睛放大了几分,顿了顿,手里紧紧地攥着手帕,咬了咬唇,说道:“郡主,请您收留奴婢吧。” 说完,念珠双膝一弯,有要跪下去的势头。 南溪眼珠一转,看了看一旁的玉蝉,玉蝉忙上前,扶住念珠的手臂。 几乎没有什么犹豫,南溪便摆摆手,眼神淡淡的,说道:“不可,你还是去找找其他人吧。” 来路不明的人,她不敢要。 不过这念珠来历也太“明”了,罗岁宜身边的人,不论好坏,她都不敢接近。 念珠听完,眼神一定,竟然挣脱了玉蝉,直直地跪在地上,阻碍了南溪的去路。 “明安郡主,我本是北林的人,跟着我家郡主来到南岳,若是我家郡主不再管我,我在这南岳也没有相熟的人,恐怕我便要自生自灭了。” 一时间泪如雨下,伸出手擦了擦眼泪,又不停地磕着头,听那凄惨的哭声,如是肝肠寸断。 南溪又叫玉蝉把她扶起来,说道:“若是你实在想寻求帮助,我可以借给你一些银两,在这京里做些什么生意,倒也不至于饿死。” 南溪一边说,一边让玉环拿出银两,递到念珠面前,说道:“这是五十两的银子,做个小本买卖,开家什么胭脂铺子,做些寻常百姓家的首饰,应该也够了,这钱你也不必急着还我,等你日后有钱了,慢慢还也不急。” 念珠那双沾满泪水的手缓缓推还那银两,含泪说道:“谢郡主垂怜,不过奴婢自小便在宫中,伺候着我家郡主长大,对于做生意什么的是一窍不通。” 南溪见她哭得实在可怜,不禁有些心软,问道:“那你可会些什么打杂洒扫的事情?” 念珠抹抹眼泪,说道:“会,奴婢会。” 南溪叹口气,指了指前方,那你便用这些钱暂且买间不大不小的屋子吧,再在京内什么酒楼做做杂役,有些收入倒也不至于饿死。 念珠紧咬嘴唇,说道:“郡主,别拿奴婢玩笑了,京内的杂役都是男子,我一个女子,能行吗?” 南溪顿住,她倒忘了,这里不是现代,让一个女子成日在酒楼接待客人,实在勉强。 南溪缓了缓,想了半晌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排。 京中的店铺不是酒楼便是做生意的铺子,实在没见过女人家整日里接待客人。 可是让她留在忠义侯府,想到她之前是罗岁宜的丫鬟,又担心这是主仆两人的苦肉计,设法将她送进侯府,有些阴谋诡计。 想了半晌,南溪还是决定,先问清楚再做打算。 “你家郡主为何今日要打你?” 念珠听完,刚收回去的眼泪顷刻间又涌了出来,说道:“今日里,我家郡主刚刚起床,便说要出来逛逛,奴婢便跟着她出门了,方才到彩云阁门口,奴婢便向她推荐彩云阁的面膜,谁知道郡主一听便黑了脸色,奴婢也不敢再多言,方才走到这里,郡主便突然动怒,之后,便将奴婢给打了一顿。” 南溪听完,这才知道事情的经过。 南溪有些无奈地说道:“彩云阁,是忠义侯府的产业。” 罗岁宜跟她的过节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自己的丫鬟夸赞她这个“仇敌”家的东西好,谁不生气? 念珠似是恍然大悟,喃喃自语道:“我就说,为什么郡主骂我吃里扒外,还看着明安郡主。” 南溪叹气,说道:“这样吧,你还是先去跟你家郡主认认错,所谓不知者不罪,想必你跟了你家郡主多日,还是有些主仆情分在的。” 念珠想了想,似是想到了什么猛兽般恐怖的东西一样,忙摇了摇头,说道:“郡主,你有所不知,我家郡主的性子,这一次打了奴婢,若是日后再敢出现在她眼前,恐怕便不是挨打那样简单了,可能会丧命啊。” 念珠瞳孔猛缩,脸上的恐惧不似是装出来的。 南溪想到罗岁宜的性子,摇了摇头,无奈地说道:“那你便寻个客栈,将就几个月,学些生意之道。” 说完,南溪又让玉环拿出一百两的银票递给念珠。 念珠拿着银票,紧紧攥在手里,半晌无语,这才不住地磕头,说道:“奴婢谢郡主大恩大德!” “嗯。” 念珠起身,捧着银票离去了。 玉环不解,问道:“郡主,为什么不直接把她收留在府中,她一个异国的人,又只是一个丫鬟,想在这京中生存下去,实在是难上加难。” 南溪还没说话,一旁的玉蝉便开口了,说道:“你是不是傻,那念珠是罗岁宜郡主的人,谁知道她安得什么心,若是没安坏心倒还好,若是满肚子的坏水儿,这不就等于引狼入室么?” 南溪略带赞赏地看了看玉蝉,随即说道:“不错,正是如此,而且,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她若是真的无助,学些生意技巧总是有益的。” 玉环嘟着嘴,有些不甘心地说道:“怎么玉蝉跟我是一同来服侍郡主的,她倒变聪明了许多,我还是一点未变啊?” 南溪轻笑,说道:“人人皆是人人,人人又不同于人人。” 玉环满脸疑惑,只差没把问好写在脸上,说道:“郡主,这是什么意思?” 南溪看她一眼,见她神情越来越疑惑,笑容更深,说道:“人人不同,优点缺点也不相同。” 玉环这才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几个人走着,远远却看到,往日人来人往的不醉楼,今日竟然关了门。 “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大的酒楼竟然大白天的关了门?” ##第二百四十章 学医如何了 玉环想了想,随即说道:“前几日我听说,天青阁的生意太好,抢了这许多酒楼的生意。” 南溪叹气,总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事。 几个人又逛了逛,买了些寻常的玩物,又在几个店内买了些孩子们喜欢的玩偶,加上整整三十串的糖葫芦,这才回府。 南溪一回来,便去了秋风院。 暗十正在带着孩子们习武,见南溪来了,忙停下,说道:“太子妃。” “嗯。” 南溪淡淡应了一声,随即让玉环和玉蝉把玩偶和糖葫芦分给孩子们。 一院子的孩子们高兴极了,都拿着手中的糖葫芦笑起来,院子里充满了欢声笑语。 “近些日子怎么样了?” 南溪问道。 暗十知道这是在问孩子们的功课,回应道:“都有了许多的提升。” 南溪点点头,又似是记起了什么一般,扭头找到那个穿着粉衣服的小女孩。 “念儿,你过来。” 念儿听到南溪叫她,舔了一口糖葫芦上的糖衣,走到面前,笑嘻嘻地问道:“郡主姐姐,你叫念儿吗?” 南溪笑了笑,点点头,说道:“对呀,我就是想问问你,最近学医怎么样了?” 念儿又舔了一口糖衣,脸上挂着满足的微笑,说道:“郡主姐姐,念儿这几天一直有好好地在看那些医书哦,不过念儿也不太看得懂,师傅讲过的东西,念儿都会拿小本本记下来。” 南溪摸了摸她的脸蛋,笑道:“那你不觉得辛苦吗?” 念儿无比坚定地摇了摇头,说道:“念儿不怕苦,念儿说过,一定要变成郡主姐姐这样的人,救苦救难。” 南溪欣慰地笑了,说道:“此后还会更加辛苦,念儿,你准备好了吗?” 念儿仍然不减坚定,点点头,说道:“念儿不怕!” 一旁的柱子也赶忙上前来,说道:“郡主,念儿这几日实在是用功,我可以给她作证。” 南溪失笑,说道:“好好好,我知道了。” 柱子见南溪笑了,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突然又记起了什么一般,说道:“郡主,我有个小小的事情,希望郡主能够同意。” 南溪疑惑,问道:“什么事情啊?” 这些孩子自打进府,还没有跟自己提出过什么要求,所以她有些好奇。 柱子看了一眼念儿,说道:“过几日,念儿要跟她师父上山去采摘草药,认识草药,我想跟她一起,也好保护她。” 他以前很小的时候,也听父亲说过,深林里面,猛兽野禽,数不尽的危险。 南溪笑道:“你才多大啊,你怎么保护她,而且上山采药也不会到深林去的,没有什么危险的。” 见柱子脸上有些失望,南溪不忍,这才继续说道:“行吧,那你便跟着他们一同去吧,不过,你自己的功课可不能落下。” 柱子满脸欣喜,忙点点头,说道:“知道了!” 末了,南溪准备走了,却看见小虎牙一个人坐在一旁,神情呆滞,似是在想些什么,跟这些孩子们似乎格格不入。 “小虎牙,你过来。” 小虎牙这才回过神,走了过来,问道:“郡主,怎么了?” 也不知是不是南溪错觉,总觉得小虎牙的眼神,跟其他的孩子有所不同。 他的眼里,似乎没有一点这个年纪应该有的稚嫩青涩。 “这样吧,你过几日,也跟柱子他们上山,你应该是这里面武艺进步最大的。” 小虎牙愣怔片刻,说道:“好。” 随后南溪便去了夏雨院,有了玉明的静心照顾,三伢儿他们的情况比起刚来时,好了太多。 现在他们已经差不多能够记起南溪了,不再抗拒。 南溪又把糖分给了他们,见他们神情高兴,自己心下也有些激动。 “顾婶。” 南溪叫道,又想起了她已经听不见了,这才推了推她的肩膀。 顾婶看向她,手里不停地比划着什么,半晌,又叹口气,停了动作。 南溪拿出纸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字,交给她看。 只见顾婶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识字。 南溪也轻叹一声,随即走了出去。 一日的“无所事事”,终于迎来了夜色。 南溪躺在床上,看着床顶的花纹,不知不觉入了神,竟然连房内多了一人也未发觉。 “阿溪,你在想些什么?” 宫墨玉已经站到了床前,灯光照在他背后,洒下阴影。 南溪回过神,淡淡说道:“怎么你每次来,都这样悄无声息?” 宫墨玉说道:“是你自己想入了神。” “今日怎么来了,你的公务做完了?” 宫墨玉点点头,说道:“自然做完了。” 说完后,他见南溪神情恍惚,这才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南溪叹声气,说道:“你可还记得之前我救下的孩子,就是从蓝秀坊里面被救出来的那群孩子?” 宫墨玉皱眉想了半晌,说道:“有些印象。” 南溪脸上忧愁更重,说道:“就是你入宫见皇上那日,我原想着要把他们接到府里,却被人抢先一步,削耳拔舌了。” 宫墨玉脸上竟然有了难得的波动,似有些讶异,半晌才问道:“如此残忍?” 南溪无比沉重地点点头,随即又垂眸说道:“其实,墨玉,我有时候甚至觉得,是不是我害了他们,如果我……” 宫墨玉还不等她说完,便将她搂在怀里,说道:“阿溪,你别这么想,如果不是你,他们恐怕过着比现在还要悲惨百倍的日子。” 南溪长叹一声,宫墨玉也知道她心情不好,只是静静抱着她,没有再开口…… 未央宫内。 黄俪身着美艳的一袭轻纱红裙,躺在床榻上,宫凌云双眼微眯,躺在他腿上。 黄俪目光柔弱似水,深情款款地看着腿上的宫凌云,双手在他的太阳穴处,轻轻地按摩着。 “你这手艺倒好。” 良久无言,宫凌云突然开口。 黄俪的手停了片刻,随后反应过来,继续按摩,一边回道:“臣妾幼时在家中,也时常为臣妾的父母按摩,所以练就了这手艺。” ##第二百四十一章 满脸红斑 “嗯,不错。” 宫凌云手指轻轻动了几下,似是躺太久了,换了个姿势。 “皇上近来可不要太过劳累了,臣妾看您最近都是皱着眉,您大病初愈,要是再这么下去,臣妾可要忧心坏了。” 黄俪语气软软的,似是要化开一般。 宫凌云淡淡说道:“这些天京中时疫方过,朕还在调查时疫的源头。”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黄俪眼神微变了几分,说道:“臣妾一个村野妇人,怎知这朝政的事,只不过之前在二伯府上的时候,倒是经常见他接济贫民,那时候,看到他们脸上的笑容,便是臣妾最开心的时候了。” 宫凌云睫毛抖动几下,睁开眼,问道:“林显还经常接济贫民?” 黄俪一愣,随即点头应道:“对啊,臣妾都是亲眼所见。” “这些,朕倒是不知道。” 黄俪笑道:“臣妾也是偶然得知,若不是在府中撞见,臣妾也不会知道二伯他还接济百姓呢,做得倒是十分低调。” 宫凌云又闭上了眼睛,慢慢思量时疫之事。 …… 九公主府内,宫涵悦坐在软塌上,一个英俊潇洒的男人跪坐在她下首,轻轻地揉按着她的腿。 “公主,罗岁宜郡主来了。” 宫涵悦捂着嘴,打了个哈欠,随意将手中的帕子一挥,说道:“让她进来吧。” 那为他揉按的男子抬起头来,两人相视,男子微微一笑,说道:“公主,那清索先回避了。” “嗯。”宫涵悦望着他离去的身影,又笑出来,说道:“你今夜别睡,我等会儿去你那里。” 清索的背影停住,倏然间回头一笑,说道:“那我便等公主了。” 宫涵悦轻笑,挥手让他退下。 “公主,近来可好?” 罗岁宜带着个丫鬟走了进来,一边走一边笑道。 宫涵悦起身,正坐在榻上,说道:“还好吧,你呢,怎么突然来了?” 罗岁宜自行坐下,说道:“今日啊,可要把我给气死了。” 宫涵悦皱眉,问道:“难不成,又是因为南溪?” 罗岁宜喝了口茶,说道:“因为她,又不因为她。” 宫涵悦一听这话,来了兴致,问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罗岁宜叹口气,突然睁大眼睛,似有些怒意,说道:“唉,今日我跟念珠出门,到了彩云阁,她竟然跟我说彩云阁的面膜这好那好啊,我就不明白了,就南溪那样的人,能做出什么好东西。” 宫涵悦顿了顿,随即立刻附和道:“这念珠也是,瞎了眼吧,那面膜反正我看着粗制滥造得很,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出来的,那种东西也配入我们的眼么?” 罗岁宜右手紧紧握住茶杯,良久,才叹气道:“是啊,所以我便把这瞎眼的东西给逐出去了。” 宫涵悦淡淡点头,一点也不怜悯念珠,说道:“那也是她应得的。” 罗岁宜见气氛冷淡下来,眸色微变,问道:“公主,这春日里可要到了,你还要办牡丹会吗?” 提到这牡丹会,宫涵悦便想到了之前牡丹会上,她在南溪手里吃的亏,受的屈辱,脸色未免变了几分,说道:“父皇刚下召,提倡勤俭,牡丹会耗费太多银两,这个节头,还是不要惹父皇恼怒。” 罗岁宜垂眸,似是无意,说道:“唉,我原以为公主府内的牡丹国色天香,想来是难以得见,还想将牡丹盛景在北林宣扬一番,奈何想来是无法了。” 宫涵悦自知自家牡丹极好,巴不得天天摆在外面炫耀,实在是不想放过这一年一度的牡丹会,语气变了几分,说道:“那要不,今年办个规模较小的,供你我几个人游玩鉴赏?” 罗岁宜听完,又唉声叹气起来,说道:“那这还有什么意思?公主若是实在担心皇上责怪,不宴请皇室中人,只请几个官僚小姐公子即可。” 宫涵悦想了半晌,终是点头应下。 …… “郡主,方才我在府门口,看到小虎牙、柱子和念儿几人跟张大夫出府去了。” 南溪点点头,总觉得心下隐隐不安,喝了口茶,方觉得好些。 “郡主。” 南溪还在疑惑方才心下的不安,玉蝉已经从门口走了进来。 “怎么了?” 玉蝉回道:“门外有位小姐求见,她的丫鬟说,她是温霜小姐。” 南溪顿了顿,挑眉问道:“你没看到她人么?” 玉蝉摇摇头,说道:“她蒙着面纱,我也认不出来。” 南溪说道:“请她进来吧。” 半晌,温霜一个人从门口走了进来,见到南溪,说道:“阿溪,今日打扰勿怪啊。” 南溪其实见她蒙着面纱,也分不清究竟是不是本人,可是她一说话,便确定了。 “无妨,霜儿,请坐。” 温霜坐下,南溪疑惑,问道:“你为何要在脸上蒙上面纱?” 温霜看了看左右,南溪会意,叫玉蝉玉环都退了出去。 温霜取下面纱,南溪看到,倒吸一口冷气。 “这是怎么了?” 只见温霜脸上有些密密麻麻的红斑,原本一个沉鱼落雁的美人,现在看起来,十分可怖。 温霜将面纱放在桌上,轻叹一声,说道:“唉,不知道这是为何,每逢冬日,快要如春那几日,我时常脸上都会生出这些红斑,我父亲为我寻了许多名医,他们都束手无策,这几日似是又严重了许多,想到阿溪你也是医术超群,便想来问问你,可有什么医治的方法。” 南溪稳她下,说道:“你且让我来看看。” 毕竟一个丞相家天生丽质的嫡小姐,每年总有几天要顶着这张脸出门,想想都有些残忍。 南溪在她脸上细看几分,又让她伸出手来,取一根银针,在她手腕处轻轻扎下。 “可能有些疼,你忍忍。” 温霜咬牙,点了点头。 南溪取出银针,稍等片刻,只见银针针尖微微发黑,再慢慢等待,银针尾部已经全然发黑。 南溪面色不敢置信,面色有些诧异。 温霜见状,问道:“阿溪,这是怎么了?” ##第二百四十二章 上山采药未归 南溪缓缓开口,说道:“你这是中毒了,慢性毒药,而且已经不是一两年了。” 温霜大惊,看着那银针,嘴巴大张着,说不出话来。 良久,才开口问道:“什么毒?” 南溪摇摇头,说道:“具体何毒我也不知,不过,只能知道这是一种慢性毒药,恐怕你中毒已经不是一年两年了。” 温霜听到此话,面上惊恐更甚,拉住南溪的手,说道:“还望阿溪你救救我。” 南溪拍了拍她的后背,以示安慰,见她情绪好些,这才说道:“若是想解毒,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这样吧,你每日便来我府中,我给你解毒调养。” 温霜听到她有法可治,忙点点头,手里攥着手帕,说道:“如此便谢谢你了。” 出了府,娉儿跟在温霜身后,见自家主子神色不太好,她也不敢多说什么。 “回府,把我这些年来的饮食,通通都查一遍。” “啊?” 娉儿不知所以,有些疑惑。 “我中了毒。” 娉儿大惊失色,问清缘由后,忙点头应下,说道:“奴婢今日回去便禀报了夫人。” 温霜没有了方才的温柔娇弱,冷声说道:“不必了,这种事情,还不用劳烦母亲。” 主仆两人说着,渐行渐远。 两人前脚刚走,天青阁的李掌柜便来了。 “掌柜,前几日我才给天青阁送去过菜品,难不成这几日又卖完了?” 南溪坐在上首笑了笑,吩咐玉蝉给李掌柜上茶。 李掌柜笑得合不拢嘴,说道:“这倒不是啊,虽说生意好,不过郡主前几日送来的有那么多呢,想必还要五六日才能卖的完。” 南溪点点头,问道:“那掌柜今日为何事前来?” 李掌柜笑道:“这次啊,是茶水中的药草不多了,尤其是雪相见,已经快要没有了。” “好,我知道了。”南溪轻轻点了点头,随后说道:“掌柜请回,今日晚上,我便会让人送到天青阁。” 李掌柜起身作揖,道谢后心满意足地走了。 回到房间,又让玉环玉蝉出去,见没有人了,这才意念一转,来到了毒药室。 牙婆和来福见她来了,还是像往常那般,笑意盎然地迎了上来。 “郡主,你又来啦。” “嗯。” 南溪不怎么理睬,那两人也十分自觉地不再打扰。 南溪穿过一片花花草草,来到一个十分特别的房间。 这里的温度极寒,专门供养一些极寒之地的药草,准确地找了雪相见,小心翼翼地扯下许多。 南溪拿着雪相见,正想走,目光却被一旁墙上的一个小小的按钮吸引。 南溪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不由自主地按下那按钮。 “轰隆……” 只听到沉重的声音袭来,一旁墙上的一块墙体竟然应声而开。 南溪走了进去,这才发现这间密室十分大,全部都是密密麻麻的书架,少说也有几百余书。 甚至各个区域都被分好了类,大多数都是医书。 “这么多啊!” 南溪如获至宝,在里面一边走一边观望。 忽然,她看到一排书架上都列起高高的牌子,书写着“儿童区域”几字。 “怎么会有儿童区域?” 南溪好奇,这毒药室里怎么还有儿童用书。 连忙走过去,在那些排列整齐的书籍中,发现了一本名叫“简单儿童手语”的书。 抽出一看,果然是些简单又实用的手语,想了想三伢儿那些孩子,南溪将书放在怀里,又出了房间,拿起雪相见,转身出了空间。 房里还是空无一人,南溪翻开书,发现都是些现代的简体字,忙拿出笔墨纸书,用繁体翻译了一下午。 天色快要暗下,南溪这才叫来玉明。 “郡主。” “嗯。”南溪应下,随即将手中的许多纸张递给玉明,说道:“这些东西,你自己先研究研究,等到差不多学会了,你便去教教三伢儿他们。” 玉明看了看,虽说没见过这么古怪的东西,也是应下。 “还有。” 南溪一边说,一边把雪相见递给他,继续说道:“这些药草,你拿到天青阁去,交给李掌柜吧。” 玉明领命,转身便走了。 “郡主,到了用完膳的时候了。” 玉环拿着食盒,走了进来。 不知道为什么,今日的南溪只觉得胃口不太好,看着这一桌的饭食,没有一点食欲。 饭菜喂进嘴里,什么味道也尝不出来。 “对了,小虎牙他们,回来了吗?” 南溪突然想起,随口一问。 玉环摇摇头,说道:“我也正觉得奇怪,天色都快黑了,怎么还没有回来。” 南溪皱眉,对一旁的玉蝉问道:“他们今日是去哪座山了?” 玉蝉想了想,回道:“我听说,是去了后面的秦山。” 秦山,也不算是什么深山老林,想必也出不了什么事。 虽说南溪这么安慰着自己,心中的不安却越来越强烈,放下碗筷,说道:“玉蝉,你找几个人,出去寻寻他们。” 张大夫一个四五十岁的人,要照管三个小孩子也不容易,若是有了什么纰漏,后悔也来不及。 玉蝉点头,出去了。 谁知道她出去还不到一炷香,便匆匆走了回来,说道:“郡主,他们回来了!” 南溪听到这句话,顿时宽了宽心,说道:“那就好。” 玉蝉脸色有些古怪,继续说道:“不过……” 南溪皱眉问道:“不过什么?” 玉蝉愣了愣,说道:“不过,似乎发生了什么不太好的事情,几人身上都有些淤泥,还带回来了一个女子。” “女子?什么女子。” 南溪疑惑更甚,蹙眉问道。 玉蝉回道:“这个奴婢也不清楚,我只看到那女子似是受了重伤,昏迷不醒,我过去想要问问,奈何情况十分紧急。” 南溪听完,立即起身,说道:“你们随我去秋风院。” 等她们几个人到了秋风院,只见场面十分混乱。 一群小孩子都站在主房门外,几个孩子不停地端来清水。 念儿和柱子也在人群中。 南溪挥挥手,叫道:“念儿、柱子,你们过来。” ##第二百四十三章 受了重伤 念儿和柱子听到,这才注意到南溪,忙跑了过来。 南溪定睛望去,只见两人脸上泪痕为干,似是大哭过一场。 “你们今日发生了什么?” 念儿一听,更是哽咽起来,柱子轻轻拍拍她的背,回道:“郡主,今日我们几个人跟张师父上山去采药。” 南溪点点头,说道:“我知道,然后呢?” 柱子叹声气,说道:“本来一直都在浅林处,没有踏入深林半步,后来我们几个正要回去,念儿偶然间发现了一株人参草,一开始她便告诉我了,我看了看,我还不信,人参通常都是长在荒无人烟的深山老林,叫来张师父悄悄一看,竟然还真是人参。” 柱子似是说得有些急切,缓了缓,继续说道:“然后,然后念儿就想要采摘那人参草,谁知道我动静太大……” 说到这里,柱子面露几分惭愧和自责,继续说道:“谁知道我动静太大,扰了那人参草,它便跑了,念儿一路便追了上去,误入了深林,我们几个人便跟在身后,念儿一转眼便没了人影。” 柱子语气里的羞愧更甚,面色一红,说道:“等到我们都找到了她,她已经在悬崖边上,虽说那悬崖不高,但是也不低,若是让她摔下去,恐怕轻则伤及肺腑筋骨,重则丧命。” 本来还好好地说着,柱子似是想到什么一般,汪的一声哭了出来,边哭边说道:“原是我不好,明明知道她处境危险,我当时怕极了,没控制住我自己,声音太大了,吓到了念儿,她,她便从悬崖边掉了下去。” 南溪皱眉,仔细看了看一旁的念儿,未见有什么大碍,甚至可以用毫发无损来形容,问道:“那既然念儿从悬崖上掉了下去,怎么没有受伤?” 柱子拼命止住眼泪,说道:“念儿要掉下去的那一刻,旁边、旁边突然冲出来一个大姐姐,似是想要阻止念儿,一时没拉得住,便跟念儿一起掉了下去。” 念儿也连忙上前来补充,哭着说道:“那姐姐、她、她一直抱着我,等掉到地上的时候,她一直在念儿身下,保护着念儿,悬崖也不算很高,所以,所以念儿没有事,就是她,就是那个姐姐,摔伤了,昏迷不醒了。” 南溪点点头,又问道:“念儿,你确定浑身上下没有大碍?” 念儿眨了眨眼睛,擦了擦鼻涕,说道:“念儿的胳膊有点痛。” 南溪皱眉,拉她过来,仔细看了看她的胳膊,又活动几下,问道:“这样疼吗?” 念儿似是有些疼痛,不过仍是乖乖的,没有挣扎,点点头,说道:“痛。” 南溪叹气,说道:“应该是脱臼了,你们先在外面等等,我先进去看看那姑娘,对了,张大夫呢?” 柱子指了指里屋,说道:“张大夫正在给她医治。” 南溪点点头,带着玉环玉蝉走了进去。 “郡主,您来了。” 张大夫坐在床边,正拿着纱布给那姑娘包扎。 南溪蹙了蹙眉头,问道:“张大夫,她情况怎么样了?” 张大夫一听到这个,便连连叹气,说道:“唉,这一摔已经是断了腿,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只能暂且给她做些应急的处理。” 说完后,张大夫又起身,对南溪拱拱手,说道:“郡主,今日的事情,都怪我失职了,没看得住他们,我也没有脸面再在侯府任教,对不住你了。” 南溪叹气,说道:“今日的事情也怨不得你,算了,这些事情日后再说吧,先让我看看那姑娘,或许还能有救。” 张大夫连忙让出空地,南溪来到床前。 床上女子身体被被子盖住,只露出一张虚弱的面孔,虽说面色十分惨白,但是南溪看到那张脸,还是不由得心中一惊。 “这、这是念珠!” 南溪还未开口,身后的玉环便已经惊呼出声。 玉蝉看了看,点点头,说道:“没错,正是她,只是,她不是在客栈中学习生意之道么,怎么又出现在秦山。” 南溪打断两人对话,说道:“先不讨论这些事情,你们先出去吧,我为她检查一番,看看还能不能治好。” 几个人陆陆续续地出去了。 南溪掀开被子,只见她浑身上下的纱布都渗透着鲜血。 南溪皱了皱眉,将念珠搬到了毒药室。 牙婆和来福二人有些讶异,没想到这几日南溪来得这样频繁。 “你们两个,快点来。” 两人连忙上前,看了看念珠,都有些不明所以。 南溪说道:“快,把她放到那边屋子里的那张床上去。” 说完,南溪指了指一旁的手术室。 两个人上手,正要搬动,南溪突然开口说道:“动作一定要轻柔,不能让她剧烈晃动。” 半晌,念珠终于被放到了手术台上。 南溪关上手术室的门,拿起工具,深呼吸几口,便开始做起了手术。 “呼——” 南溪望着床上的念珠,长呼一口气。 让牙婆和来福二人轻手轻脚把她搬出去,南溪意念一动,念珠便又躺在了侯府的床上。 “你们进来吧。” 南溪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对外面的人叫道。 张大夫率先进来了,玉环玉蝉跟在后面。 张大夫一见床上人的面色,似乎是和缓了许多,忙问道:“郡主,她怎么样了?” 南溪喝了口茶,说道:“无妨了,只不过近三个月内,不能剧烈活动。” 张大夫眼睛亮了亮,惊讶问道:“我方才看过,这姑娘的伤势极重,郡主,你竟然给她治好了?” 南溪点点头,说道:“嗯,不过还是得好好养着,若是这段日子没有熬过去,这日后恐怕会落下病根。” 张大夫点点头,南溪这才说道:“今日的事情,大夫你实在不必自责,若是心中实在过意不去,你便负责日后这姑娘的调养吧。” 张大夫拱手,说道:“我一定尽心尽力,照顾这姑娘。” 南溪出了房间,唤来小虎牙、柱子和念儿三人。 “今日,我已经知道了大概。” ##第二百四十四章 碰巧遇见 小虎牙三个人站在原地,也自知今日事情的严重性,静静听着。 “日后可要记清,无论做什么事情,一定要保证自身的安全。” 南溪见念儿似是有些惶恐惊怕,本来到嘴的责怪,出口却变了味道。 念儿哭着,模糊不清地说道:“郡主姐姐,念儿知道错了,念儿以后再也不敢了,不会再让大家担心了。” 南溪点点头,说道:“知错就好,你们且来看看这姑娘,她叫念珠,好歹也算是救了你一命。” 从念珠身上的伤势,南溪可以看出,那悬崖虽说不高,但也绝对不矮,一个成年人掉下去都受了重伤,若是让念儿独自一人掉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念儿点点头,来到床边,看了看念珠的脸,几滴眼泪又要掉出。 南溪又说道:“今后便让这念珠姑娘住在秋风院养伤吧,你们日日可要好生照顾她。” 几个孩子连忙点了点头。 末了,南溪又出门,叫来小虎牙,问道:“小虎牙,今日念儿掉下去的时候,你可在场?” 小虎牙神色变了变,点头说道:“我在场。” “嗯。”南溪应下,随即又追问道:“那你可看清了,这念珠姑娘是怎么出来的?” 小虎牙神色淡然,想了半晌,这才说道:“那悬崖周围皆是树木森林,我也没有看得太清,只看到一个影子从面前划过,来不及反应。” 说完,小虎牙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忙说道:“不过,郡主,此后我去那附近看了看,发现有个篮子,里面都是草药,我们寻到这念珠姑娘的时候,她手里的确还紧攥着几株草药。” 南溪点点头,沉思下去。 小虎牙继续说道:“想必,这姑娘是上山采药,碰巧看到了念儿掉下去的那一幕,便出手相助了。” 南溪从深思中醒过来,忽然,转头看向小虎牙。 小虎牙没得防备,突然红了脸,有些结结巴巴地问道:“郡、郡主,怎么了?” 说完,还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鼻梁。 南溪见他有些不好意思,想到他只是个孩子,忙收回了眼神,变得慈爱许多,说道:“小虎牙,有件事情,我需要你帮忙。” 小虎牙顿了顿,似是没想到南溪会说出这话,不过也只是一瞬间,正了脸色,说道:“郡主请说,我一定帮郡主办到。” 南溪看他这幅少年老成的模样,不禁笑出了声,说道:“你别紧张,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让你日后多注意注意这念珠姑娘的行为,看看可有什么怪异的,一旦有异样,你速来报我。” 见南溪笑靥如花,小虎牙脸色更红,低着头,说道:“好,我知道了。” “姐姐醒了!” 突然,南溪听到念儿向她喊着什么,依稀分辨出是这句话。 南溪忙起身,走进了正房。 床上的人刚睁开眼睛,面色虚弱,颧骨高高凸起,先是迷茫地看了看周围,眼神终于定格在念儿身上,弱弱问道:“是你啊,我这是在哪里?” 说着说着,念珠便要起身,突如其来的剧烈疼痛让她忍不住冷吸一口气。 “嘶——” 念儿忙叫她安稳躺下,说道:“姐姐、姐姐你别乱动,郡主姐姐说了你不能乱动的,要好好休息,都怪念儿不好,害姐姐受了这么重的伤……” 念珠疑惑着问道:“受了重伤?” 感受着全身袭来的疼痛,念珠这才记起之前的事情,强撑着笑了,看了看念儿,说道:“你是叫念儿对吗?” 念儿点点头,念珠继续说道:“念儿,你没事就好了,这里是哪里?” 念儿看了看周围,回道:“这里是我的家,忠义侯府,就是我们郡主姐姐给你治好了伤。” 念珠更加疑惑了,问道:“什么郡主姐姐?” 突然,她又注意到方才念儿所说的“忠义侯府”四字,这才看到身后的南溪。 念珠十分惊诧,长大了嘴巴,许是太过虚弱,半晌也没有说出一个字。 南溪朝着她笑了笑,说道:“你救的这个孩子,的确是我们忠义侯府的人,谢谢你。” 念儿也连忙说道:“对,谢谢念珠姐姐。” 念珠更加震惊,忙挣扎着想要从床上起身,嘴里还说道:“郡主你对奴婢我有恩,何必言谢。” 南溪忙让她躺下,说道:“你现在刚醒过来,千万不能乱动。” 念珠点点头,南溪见她稳定了许多,这才继续问道:“念珠,我不是之前让你学习生意之道去了,为何你会在秦山上?” 念珠想了片刻,叹口气,说道:“之前借了郡主你的银子,奴婢便想着做些什么草药的生意,买了几本医书回客栈,奈何这上面所讲述的草药没有图画,不得已,奴婢只有上山自己去采摘认识,谁知道误入了深林,刚好看到了念儿要从悬崖上掉下去。” 南溪点点头,说道:“日后你便安心在这里养伤吧,你的医书放在哪家客栈,我叫玉蝉给你拿过来,你闲暇时也可以看看。” 念珠声音更加虚弱,轻声说道:“在悦来客栈,问过掌柜便知道了,奴婢多谢郡主。” 南溪点头,立即转头看向玉蝉。 “你且去悦来客栈,取来念珠的书籍用物。” 玉蝉点点头,转身出去了。 “好了,念珠姑娘,你需要静养,我们便出去了,你好好养着,不必担心其他的事情,你的书籍我之后会让玉蝉给你送过来。” 说完,南溪便出去了,让房里的孩子们也出来了,以免打扰到念珠静养。 夜色深了,玉蝉才从房门里进来。 “郡主。” “嗯。”南溪说完,又抬眼问道:“你可带来了?” 玉蝉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些书籍加些碎银子。 南溪接过来,发现这些书上都醒目地写着什么《本草纲目》、《黄帝内经》,翻开一看,果然是几本最初级的医书。 南溪有些淡淡的不可置信,想了许久,这才转头看向玉蝉,问道:“难不成,她还真是上山采药,碰巧遇见的么?” ##第二百四十五章 你眼里可还有我 玉蝉点点头,说道:“除了这些书,还有一些碎银两。” 说完,便将手里的银两递给南溪。 南溪看了看,说道:“不错,差不多。” 玉环一脸疑惑,问道:“郡主,什么差不多?” 南溪解释,说道:“除去客栈的银子和买书的银子,剩得也差不多。” 说完后,又吩咐玉环,说道:“这几日你们便好好照顾她吧,仔细看着点。” 玉环和玉蝉都点点头,应下了。 夜色越来越深,南溪躺在床上,总觉得少了些什么,翻来覆去也睡不着。 突然,床边传来一声轻笑。 “阿溪,我不在,你都睡不着了。” 南溪被这突兀的声音吓了一跳,几乎是从床上蹦了起来,看清来人,这才松了口气,瞪着他,说道:“宫墨玉,你能不能有点脚步声?” 每每总是半夜三更地来,偏生又没有什么声音,好好的一国太子,做这“偷鸡摸狗”的事情怎得这样熟练。 宫墨玉坐在床边,说道:“习惯了。” 南溪不明意味,轻声问道:“什么习惯了?” 宫墨玉笑道:“这些年来,一直修炼内功,隐藏自身气息,习惯了。” 提到内功,南溪眼睛眨了眨,从床上坐起来,靠近宫墨玉,说道:“说到这内功,我已经将剑法练得差不多了,你上次说过要教我内功心法,这些天倒耽误了。” 宫墨玉翻身,躺在床上,看了看一旁的人,问道:“你当真想学?” 南溪点了点头,见他神色不对,又问道:“你、你、你不会先要打通我的任督二脉吧?” 说完,南溪下意识地护住自己。 宫墨玉失笑,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说道:“任督二脉,你知道的倒还不少,不过,那是之后的事情了,你先试试收敛一下气息。” 南溪听得云里雾里,疑惑问道:“什么是收敛气息?” 宫墨玉说道:“首先,深吸一口气。” 南溪照做,猛吸一口气,有些不妨,咳嗽了两声。 宫墨玉眉眼间的笑意更重,拍了拍她的背,说道:“不是,你别这么用力,慢慢吸气。” 南溪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然后又慢慢吸气,等她吸到了极致,用手指戳了戳宫墨玉的肩膀。 宫墨玉睁眼,看了她快要憋红的小脸,说道:“就这样憋着。” 南溪虽然不明白他意思,还是照做了,等到终于憋不住了,这才猛然戳了戳他。 “现在,慢慢吐气。” 南溪一开始吐气倒还是慢慢的,后来实在是忍不住了,大喘气起来。 南溪有些气馁,皱着眉头,有些难受地说道:“墨玉,我是不是毫无天赋啊?” 宫墨玉将她拉入怀中,说道:“不是,你做得很好了,内功修炼到极致,一呼一吸之间,足足有一炷香之长,你这是第一次,已经很好。” 有很多人第一次练习,甚至都达不到南溪这个时长。 南溪眼睛一眨,问道:“当真么?” 宫墨玉肯定地点了点头。 “那你呢,一呼一吸,是多久?” 宫墨玉想了想,说道:“约莫两炷香吧。” 南溪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说道:“你确定吗?” 宫墨玉点了点头,轻轻瞥她一眼,见她神色不太高兴,忙笑道:“你若是勤奋修炼这一年半载,虽说几炷香的时长有些勉强,一盏茶的时间应该也是可以。” 南溪这才弯起唇角,不再理会宫墨玉,自顾自到一旁练习去了。 也不知道是练了多久,身旁人拉了拉她的衣襟,敞开怀抱,两人这才相拥在一起,缓缓睡去。 月亮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爬上枝头,京城的灯火渐渐熄灭,只留下几簇星火。 “郡主,人来了。” 天青阁内,客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只有大堂里留着几桌人,还在喝酒划拳。 罗岁宜坐在清净的雅间里,贴身的丫鬟方妍急急慌慌从门外进来,对她说道。 罗岁宜狠狠瞪了她一眼,说道:“你跟了我这么久了,怎么还没改掉这毛毛躁躁的性子?” 方妍战战兢兢地说道:“是,奴婢错了。” 罗岁宜冷哼一声,说道:“让他进来吧,我回去再跟你算账!” 方妍起身,出门,片刻后,将一个男子给引了进来。 男子身穿一袭竹青色的长袍,身姿挺拔,头戴着一个鸦青色的斗篷,刻意拉低了,应是不想叫人认出来。 一进来,看到罗岁宜,忙脱下斗篷,拍了拍衣裳,跪在地上,说道:“属下参见公主。” 罗岁宜皱了皱眉,说道:“这里是南岳,称我郡主即可。” 男子愣怔片刻,忙点头,改口说道:“是,郡主。” 罗岁宜冷冷扫了那男子一眼,淡淡说道:“起来吧。” 男子听完,这才恭敬地从地上站起来。 “清索,我看你这些年,在南岳过得倒是不错。” 男子不明白她的意思,呆愣地低头看着地板,不敢抬头更不敢开口。 罗岁宜站起来,走到他面前,说道:“只是不知道,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公主!还有没有北林!” 罗岁宜从天而降的盛怒让男子浑身一震。 男子忙又跪在地上,一张妖艳的脸此刻似是铺上了厚厚一层轻粉,惨白得没有一点人色。 “属下不敢,属下做了什么,还请郡主明示。” “明示?” 罗岁宜冷哼一声,随即狠狠拍了拍一旁的桌子,呵斥一声:“我来了南岳这么久,你为何不来拜见,非要我让人去请你?” 男子头埋得更低,不敢说话。 “属下一直在九公主府里,公主盯得很紧,实在是没有时间。” 想了片刻,那男子才开口解释。 “哦?是吗?” 罗岁宜仍是冷厉地看着他,眼里竟然不知觉带上些杀意。 “是,属下不敢欺瞒郡主。” 罗岁宜一直死死地盯着他,虽说从她的角度只看得到他的头顶,男子还是感觉到了瘆人的寒意。 “起来吧。” 罗岁宜似是相信了他,语气突然变得柔和许多。 男子暗自松缓几口气,道:“属下不敢。” ##第二百四十六章 前往平城 罗岁宜给一旁的方妍使了个眼色,方妍会意,缓缓上前,上前将男子扶起。 “其实我也是理解你的,宫涵悦确实盯得紧,她府中的小倌儿就没有能独自出门的,不过唯独是看重你,比起旁人,你倒也有些自由。” 男子颔首,回答道:“是。” 不知为何,提到宫涵悦,男子的语气微微变了几分。 罗岁宜似乎也察觉到了这微乎其微的变化,眼神又冷冽几分,说道:“北林那边来了旨意,要你除掉宫涵悦。” 原本一直低头的男子蓦然间抬起头来,刚好对上罗岁宜那双审视的眼睛,又猛然低了下去。 罗岁宜笑意更冷,说道:“怎么?莫不成你当真爱上那宫涵悦了?” 男子无比艰难地摇了摇头,咬牙说道:“没有。” 罗岁宜移开视线,转身,只留给他一个背影,说道:“既然没有,十日之内,我要看到宫涵悦的首级。” 语气似乎没有分量,但是这些话却如同是一座高山,重重压在男子身上,他忽然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你可有什么异议?” “没有。” 男子低着头,没人能看到他那又苦又涩的笑容。 “那你退下吧。” 男子转身,拿起斗篷正要走,突然被身后的一句话给叫住。 “你知道,北林是怎样应对叛徒的。” 男子停顿,轻声说道:“属下不敢。” “若是你逃了,你在北林的家人,会为此付出代价。” 罗岁宜的声音十分清冷,这热腾腾的火锅也盖不住那寒冷。 男子回道:“属下不会。” “嗯,你退下吧。” 男子出门,戴上斗篷,趁着夜色,渐渐没了踪影。 “郡主,你为何要让他去刺杀九公主?” 男子走了,方妍这才疑惑问道,她记得,自家郡主并没有接过这个命令。 罗岁宜狠狠瞪着她,说道:“不该问的事情别问!” 方妍被吓住,顿时不敢再开口说话。 不知什么时候,鱼肚白的天空露出,新鲜的空气从窗户里透进来,沁人心脾。 宫墨玉睁开眼,一旁的南溪还在熟睡,他轻手轻脚地穿好衣服。 刚想要出门,眼光又落在她脸上,嘴角不由自主地弯出最好看的幅度,慢慢俯身,轻轻在她额上一吻。 又起身看了会,见她睫毛抖了抖,却没有要醒的样子,笑着摇了摇头,轻声说道:“倒真是睡得熟。” 他突然心生羡慕,宫内的尔虞我诈,让他自小便不敢睡得太熟,不知是多少年,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 到了门口,又回头看了看床上的那人,终于还是转身离去。 到了朝上,众位大臣都已经就位,只是那龙椅上久久无人。 “皇上这是怎么了,这早朝的时间都快过了,怎么还没来呢。” “是呀,听说林大人献给皇上的俪妃娘娘十分得宠,这不会是——” 不知道是哪位不怕死的大人开了口,一旁的人连忙说道:“可不敢胡说!” 那大人也自知失言,不敢再开口。 众人正议论着,朝堂上下一片嘈杂。 “皇上驾到!” 韩公公尖细的声音响起,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宫凌云在所有大臣的注视下,缓缓坐上了龙椅,似是神色有些困乏,疲倦地揉了揉太阳穴,挥挥手,示意韩公公说话。 韩公公将手中的拂尘一甩,朝着大臣们说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大臣们见宫凌云的神色疲惫,一时间两两相顾,终是没有开口。 今日的早朝几乎没有什么声响,直接便草草结束了。 大臣们都已经从金銮殿走了出去,只有宫墨玉留了下来。 御书房内,宫墨玉抬头,望着宫凌云,说道:“父皇,儿臣已经查到了一些眉目。” 宫凌云神情突然严肃几分,说道:“如何了?” “儿臣查到了许多涉事官员,不过,能找到证据的,只有寥寥几位。” 宫凌云一听,当即正襟危坐,右手一指,说道:“什么证据,呈上来。” 宫墨玉从怀里掏出几封书信,走上前,递给宫凌云。 宫凌云打开后,越看,眉心的凝重越深。 “一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朕没有想到,这些人贪念如此之深。” 宫墨玉点点头,随即说道:“据儿臣所知,这陈忠义是两年前才上任平城知府,短短两年有余,府中竟然多出了十几万两的白银,他名下还有许多的宅子,平城不大不小,无论他怎么贪污,也不可能有这么多。” 宫凌云想了片刻,说道:“你的意思是,他的这些钱财,并不仅仅是贪污。” 宫墨玉眸色下垂,说道:“是,儿臣的意思是,很有可能是有人用钱财收买了他,而且,我还发现,这陈忠义有些见不得人的特殊癖好。” 宫凌云想都没想,直接询问:“什么癖好?” 宫墨玉叹息一声,说道:“父皇可还记得,之前儿臣跟你禀报过蓝秀坊的事情?” “朕记得。”说完,宫凌云眼珠一转,皱眉问道:“玉儿,你的意思是,他跟幼童失踪有极大的关系?” 宫墨玉点点头,继续说道:“是,儿臣发现,他有玩弄虐待幼童的癖好,他府中前些日子逃出来了几个孩子,皆是满身伤痕淤青,不知道为何,这件事情被偷偷压了下去,儿臣也是偶然得知。” 宫凌云提起毛笔,在一张锦步上书写许久,抬头,将一封圣旨递到他手中,说道:“你立即带上朕这圣旨,找几个信得过的人跟着,立即去平城,调查此事。” 宫墨玉接过,领命,说道:“儿臣领命。” 转身出了御书房,见宫涵悦正带着小丫鬟前来,见到宫墨玉,立即甜甜一笑,说道:“见过太子哥哥。” 宫墨玉打量她几眼,今日的她看起来,竟然有些天真活泼。 虽说她曾做过那些蠢事,不过毕竟也是一奶同胞的亲妹妹,宫墨玉说道:“你进宫来见父皇?” 宫涵悦见宫墨玉语气极好,笑容更加甜美。 “是。” ##第二百四十七章 你在担心我 “我今日见父皇面色有些疲倦之态,你日日进宫陪陪他也是好的,总比在府中养些什么人好。” 宫墨玉淡淡说道。 宫涵悦听完,红了脸色,嘟囔道:“没有,太子哥哥,我已经痛改前非了,没有胡来了。” 宫墨玉点点头,说道:“如此甚好。” 宫涵悦又问道:“太子哥哥,你这是要去哪里?” 宫墨玉回道:“公务在身,你先去见父皇吧。” 说完,宫墨玉便消失在眼前。 一出了宫,宫墨玉便又来到了忠义侯府。 等他刚到,就发现南溪正在院子里发着呆,玉环和玉蝉都站在旁边,主仆三人就这么呆呆望着天边,怎么看怎么怪异。 “太子殿下!” 玉环最先发现了他,然后连忙推了推一旁的南溪,轻声提醒道:“郡主,太子殿下来了。” 南溪这才回过神,看了看他,有些惊讶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这人一向是深更半夜来,一大早走的。 玉环和玉蝉见宫墨玉来了,也很识相地找了各种理由退下了。 宫墨玉走到南溪身旁,将圣旨交给她,示意她看,南溪展开看了会儿,抬头问道:“你要去平城?” 平城说近,离京城还是有十几日的脚程,约莫几日的车程,说远,倒也是离京城最近的一座城池。 “嗯。”宫墨玉点点头,随即继续说道:“父皇派我去查陈忠义。” 陈忠义? 南溪想了想,之前宫墨玉给她看得那份名单中,是有这个名字的。 南溪问道:“就是平城那个知府?” 宫墨玉回答道:“不错,正是那个知府,前几日暗一抓住了他的一些把柄,今日呈给父皇,命我明日启程,去平城。” 南溪脸上有些疑惑,轻声问道:“我记得这知府,不是什么位高权重之人,为何你要先拿他下手?” 她已经知道,这案子幕后那人网脉极广,这小小的知府,肯定不会知道什么重要的机密,不过是个贪婪又无知的人罢了。 “阿溪你可知道唇亡齿寒的道理?” 宫墨玉不作回答,反而转头问她。 南溪想了想,说道:“你的意思是,平城已经大多被渗透了,若是那幕后之人真是狼子野心,到时候平城沦陷,京城也危在旦夕?” 宫墨玉脸上露出几分赞赏,说道:“不错,这陈忠义虽说可能不知道什么重要的东西,但是他在平城任了两年的知府,对平城的事情,至少是了如指掌的,挟制住他,才能肃清平城。” 南溪点点头,也不再纠结,说道:“好,一路上注意安全。” 宫墨玉听完,脸色一变,方才还正经严肃的脸上又添上笑意,说道:“阿溪,你这是在担心我?” 南溪扭过头,瞥他一眼,说道:“没有。” 宫墨玉笑道:“反正我便是那样认为了,放心,我定当平安无事地回来。” 只是去查这件案子而已,出得了什么事。 南溪脸色微红,声音小了几分,说道:“我说了没有。” 宫墨玉不再与她争执,反而说道:“阿溪,你不必担心我,倒是接下来的这些日子,我不在京中,你无事便少出门。” 虽然南溪不说,他也知道,这京中大多的官宦小姐,包括自己那个不省心的九妹,都对南溪有一股深深的恶意。 南溪愣住,片刻后才反应过来,轻声说道:“知道了。” 虽说南溪答应了,但是他还是有些放心不下,突然,宫墨玉靠近她的脸,说道:“要不,阿溪,你这次跟我一同前去吧?” 说实话,刚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南溪有些心动。 她穿越到这里来半年有余了,整日里不是在侯府里,便是在京中,一开始倒还觉得新鲜,慢慢的也有些乏了,这南岳的山河她还未有细看过。 不过一想到府里的那些孩子们,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摇摇了头,说道:“算了,我府里的事情也不少,我若是走了,怕是要乱成一锅粥。” 宫墨玉轻笑,说道:“看不出来,我的阿溪整日里竟是要比我还忙。” 南溪听出他语气里那略带“嘲讽”的意味,白他一眼,立刻开始撵人,说道:“你明日便要启程了,你今日不回去收拾收拾,打点打点?” 宫墨玉原本是想说,府里有管家照料,不必打点吩咐。 瞬间,他又想到了上次入狱,府里那白色小东西离家许久未归,害他都担心了好久。 “那你要答应我,一定照顾好自己。” 宫墨玉俯身看着她,眼神竟然如同秋水一般,安静且温润。 “嗯。” 不知为何,南溪对上他的眼,只觉得心下有些微微的悸动。 也许是南溪的脸色红润,也许是她的语气温柔,宫墨玉心情大好,又在她额上一吻,转身离去了。 看着宫墨玉离去的身影,她竟然生出几分独守空房的感觉。 南溪赶忙使劲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一定是疯了。” “玉蝉!” 南溪强装镇定,叫了声。 玉蝉和玉环同时走了进来,见南溪面色微红,竟异口同声道:“郡主,你这是怎么了?” 南溪下意识地移了视线,随口胡诌道:“我,这是,今日天气太热了。” 玉环伸出一双手,在空中划了几下,有些疑惑道:“郡主,你说得当真吗,怎么奴婢觉得有些轻微的寒冷呢?” 南溪连忙说道:“不说这个了,玉明回来了吗?” 玉环点点头,说道:“刚才才来过呢,见太子殿下在里面,他便说等会儿再来。” 南溪点点头,说道:“你现在去把他叫过来吧。” 半晌,玉明拿着之前的南溪给他的手语资料走了进来。 “郡主,你让我送去天青阁的东西,早已经送去了,这几日郡主太忙,我便没有打扰。” “嗯。”南溪淡淡应道,随即又看了看他手上的纸张,问道:“你学得怎么样了?” 玉明拿起那些纸张,说道:“属下现在已经学得差不多了。” ##第二百四十八章 达则兼济天下 南溪起身,走了两圈,似是在想些什么,突然,回过头,看着他。 南溪缓缓说道:“那你即日便去夏雨院,看看怎么教他们吧,切记,一定要有耐心,先教顾婶吧,若是教会了她,她也能帮你教教其他的孩子们。” 玉明点头,刚要退下,却看到几个小脑袋从院子大门口探出来,玉明凝神看了一会儿,这才笑道:“你们几个,要进来就进来呗,太子殿下已经走了。” 南溪听到声音,这才看向院门口,原来是四喜他们正在门口观望。 四喜等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从门口走进来,说道:“郡主,方才我们来,玉明大哥告诉我们太子殿下在里面,我们便走了。” 南溪瘪瘪嘴,这宫墨玉到底是个什么人,之前便吓坏了秋风院的那些孩子,怎么这素未相识的四喜他们都这样恐惧。 哦,对了,还吓小黑。 “那你们是有什么事?” 南溪笑道。 四喜几个人相视一眼,突然,似是提前商量好的一般,几个人齐齐地跪在地上,说道:“我们等人,谢郡主大恩大德!” 南溪也被这出人意料的举动给吓了一跳,忙站起来,一个个地扶起来,说道:“这是怎么了?” 四喜见南溪问得是自己,忙看了看一旁的李文,说道:“李文,你来说,我笨嘴拙舌的说不清楚。” 李文顿了顿,仿佛是在酝酿,措辞,半晌才说道:“郡主,是这样的,我们几个人非常感谢郡主你的救命之恩,不过借住在郡主府中,实在不是长久之计。” 南溪听到这,有些不明白意思,问道:“那你们的意思是?” 李文又是一个虔诚地鞠躬,说道:“上次郡主替我们要了四百两的银子,我们几个人想去做些什么小本买卖,等我们有了足够的实力,方能报答郡主你的恩情。” 南溪听完,一时间内心想了许多,她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孩子。 “你们,可是在府中受了什么委屈?” 南溪想了半晌,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只能猜测是不是有人欺负了他们。 听到这句话,李文连忙摆摆手,说道:“不是不是,郡主,只是我们几个人原是一个村子里面的,村里的老人们时常教育我们,万钟必辩礼仪而加,我父亲也经常告知我知恩图报先自强的道理,我们在郡主府中已经打扰数日,是时候自己打拼了。” 听到这些话,南溪不敢相信,这竟然是从一个十四五岁的孩子嘴里说出来的。 “那你们要做什么生意,可想好了?” 李文点点头,说道:“这些日子我们漂泊不定,衣衫褴褛,便想想做些什么布匹衣料的生意,若是碰到了跟我们以前一样的人,倒也可以接济接济。” 南溪听到这些,双眼中是止不住的赞赏。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做到的人其实少之又少。 心里对几人的看法微微改变,南溪不再把他们当成孩子,反而是站在平等的角度,说道:“既然如此,我便不再挽留了,你们几人不是本地人,在京中没有什么相熟的人,若是你们遇到了什么麻烦,随时可以来侯府寻我。” 几个人点点头,不舍地看了一眼南溪,随即转头走了。 他们日后究竟如何呢? 南溪也不知道。 冬天在悄然中慢慢过去,春天的色彩渐渐明亮起来。 宫墨玉不知道走了多久了,这几日南溪一直都在府中,不是赏赏府中院子里那含苞待放的桃花,就是去湖里喂喂那刚刚苏醒的锦鲤。 这一日,温霜突然来府上拜访。 玉环来报时,南溪这才想起上次让她日日来府中解毒,那之后却再没有来过,自己只当她生了红斑,不宜出门,还让人带了些药草病房过去。 “霜儿,坐。” 南溪见她来了,忙叫她坐下。 温霜已经没有再戴面纱,一张脸也是如同出水芙蓉一般,不见半点瑕疵。 南溪有些惊讶,问道:“全然好了?” 温霜也笑着点点头,说道:“是呀,前几日我脸上的红斑越来越严重,父亲不让我出门,那日原想着让娉儿来跟你说一声,结果便收到了你送来的药草,服用了几日,倒真是好了。” 南溪听完,愣了愣,说道:“这才几日,竟然好得这样快?” “当然了。”温霜莞尔一笑,继续说道:“之前我听父亲说你会医术,还两次治好了皇上的病,我一开始还不信呢,现在看来,传言非虚,阿溪你的医术实在高超。” 南溪心下倒觉得有些困惑,那些草药的剂量,应该还达不到这样的效果。 温霜见她不说话,忙问道:“怎么了?” 南溪垂眸,说道:“无事,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温霜笑道:“你呀,整日里要管理这么大一个侯府,也不请个管家,倒是劳累了,你看看京中哪个大小姐不是整日里吟诗作画,偏偏你不一样,整日里算账治病。” 南溪听完,笑出了声,说道:“吟诗作画哪有算账来得实在?” 两人正笑着,温霜突然脸色一变,说道:“阿溪,说到这吟诗作画,我倒是记起来了,过几日九公主又要开办牡丹会,你可收到邀请了?” 南溪想到之前那牡丹会,心下腹诽,什么牡丹会,还不如改名叫鸿门宴。 当即摇了摇头,说道:“我没收到,就算是收到了,我也不想去。” 温霜见她拒绝得干脆,似乎也记起了那之前牡丹会的事情,轻叹一声,说道:“阿溪,其实我不太明白,那件事我都在一旁明眼看着,你跟九公主之前也没什么过节,怎么好端端地,她要这样陷害你?” 在这荣誉超过一切的时代,毁人清白,比要人性命还可怖。 南溪眼神黯了几分,说道:“这些都是往事了,不提也罢。” 温霜见她不愿多说,也不再追问她们之间的过节。 “可是,我听说这次的牡丹会非去不可。” ##第二百四十九章 深更半夜 本来南溪听到这牡丹会,心下便十分反感,现在又听到这“非去不可”几字,更是紧皱眉头。 “为何非去不可?” 温霜有些诧异,说道:“前几日皇上亲拟的圣旨,你不知道吗?” 南溪顿住,这几日她一直在府中,眼睛都没有向外看过,这些事情她自然是不知道了。 温霜见她这副呆愣的神情,解释道:“那日九公主前去请安,刚好宫里的丽妃娘娘有了身孕,派人禀告皇上,九公主便就着那时候,提出要办一场牡丹会,为这宫里许久未有的喜事庆祝,皇上立即允了,还传旨让京中三品以上的官宦子女都要参加。” 南溪眉头微皱,说道:“俪妃娘娘,可是黄俪?” 温霜点点头,补充道:“阿溪,原来你也知道了,正是那日除夕夜宴,在殿上献舞的女子。” 南溪又想了想,宫里这么久是没有传出什么喜事了,宫墨玉最小的妹妹宫涵悦也是及笄许久,宫凌云也算是老年得子,应该是无比欣喜。 想到这里,南溪不由自主地说道:“的确是喜事一桩。” 温霜见她越来越心不在焉,以为是自己打扰了太久,便起身说道:“阿溪,今日便不打扰你了,你日后若是有空,随时来丞相府里寻我。” 南溪点点头,应下。 这些天春色是越来越浓,十几棵树上的桃花已经快要争相绽放,南溪正看着一朵桃花入神,突然,一个清亮有神的眼神对上她。 南溪回神,这才发现是玉环带着小虎牙走进来了。 “怎么了?” 南溪缓了缓神,问道。 小虎牙见她方才入神得很,有些自责地说道:“是不是我打扰到郡主了?” 南溪微微笑道:“没有,这几日正是无聊得紧。” 又看到小虎牙面色有些凝重,南溪想了想,问道:“你可是有什么事?” 小虎牙点点头,随即说道:“郡主前些日子不是叫我注意着念珠姑娘的行为。” “嗯。”南溪轻轻点头,继续说道:“然后呢?” 小虎牙声音突然小了几分,说道:“这几日,我发现念珠姑娘每每夜里,时常去府里北墙那边,那日我悄悄跟在她身后,发现那墙外有人,她似乎拿着书信,在跟人交换什么消息。” 南溪听完,神色冷冽,想了半晌,说道:“她一般什么时候去?” 小虎牙回道:“亥时。” 南溪即刻叫小虎牙附耳过来,在他耳旁一阵喃呢。 “听清楚了吗?” 小虎牙点头,说道:“听清楚了。” 南溪挥手,说道:“那你便回去告诉暗十,让他准备一下,今夜便行动吧。” 今日白昼略长,南溪看着天上,盼啊盼,终于夜幕降临。 “郡主,暗十和小虎牙传来消息,马上便要行动了。” “好。”南溪顿愕半晌,转头说道:“一定要当场抓住,人,书信,我都要。” 玉环回道:“我知道,已经告诉他们了。” 夜风冷冽,月朗星稀,忠义侯府北墙下,一个女子正鬼鬼祟祟藏匿在一棵大树后。 几声寒鸦叫,高墙之外,有了一些动静。 念珠似是有些紧张,哆哆嗦嗦地靠近,取出一片砖瓦,墙外,一只粗犷的手臂伸了进来。 暗十和小虎牙隐藏在夜色中,一见到那蹊跷,两人电光火石之间,已然抓住了那只手。 “师父,我抓住他,你去外面抓他人!” 小虎牙使劲抓住那只手,转头对暗十说道。 念珠惊慌失色,忙叫道:“你们这是干什么?” 许是身上的伤口还没好,念珠说话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小虎牙冷冷看她一眼,说道:“念珠姑娘,还请你不要走动,我家郡主请见。” 墙外又传来一阵骚动,暗十已经捉住那人,对小虎牙叫道:“小虎牙,松手吧。” 小虎牙松手,这才发现一旁的念珠,似是要逃,他轻脚走到她面前,拦住去路,挑眉说道:“念珠姑娘,请。” 说完,指了指南溪房间的方向。 暗十也带着墙外那人走了进来,四个人便来到了南溪房里。 “郡主,人我们给你带来了,书信也带来了。” 暗十一说完,便将手里捉住的那人推进房里,然后又将方才截获的书信递给南溪。 南溪将书信放在一旁,细细打量这人。 只见他生得浓眉大眼,鼻梁高挺,眉眼间带上些异域的感觉。 南溪看了看一旁面色发白的念珠,深呼吸一口,问道:“念珠,这件事,你作何解释?” 念珠咬紧嘴唇,说道:“奴婢不知郡主你什么意思。” 南溪起身,微微呵斥道:“认证物证俱在,你当场被抓住,难道还要死不承认么?” 又转身看着那地上的男子,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你是何人?” 那男子慢慢抬头,眼神却不敢看南溪,说道:“郡主,小人名叫秦若山,是,是这南岳和北林两国的信使。” 南溪冷笑一声,说道:“信使?那你们深更半夜在我侯府里鬼鬼祟祟,这是作何?” 秦若山似是有话要说,又顿了许久,终是没有开口。 南溪见他们都不说话,将桌上的书信拿起,说道:“既然你们都不便作答,那我只有自己一探究竟了。” 念珠见她快要翻开那书信,忙跪在地上,眼泪唰唰掉了下来,声嘶力竭道:“郡主,不要!” 南溪停住,又问道:“那你倒是要告诉我,你们这深更半夜的,闹的哪出?” 念珠咬紧嘴唇,看了看一旁的秦若山。 秦若山这才颤抖着指着那书信,说道:“这,这是念珠姑娘的家书,托小人带回北林她家中。” 南溪皱眉,说道:“你当我是三岁小孩不成,家书为何非要这半夜传递,白日里不可么?” 两人哽住,一时间不知道如何作答。 南溪叹声气,缓缓打开那些书信。 看了半晌,南溪抬起头,皱眉,问道:“这还真是家书?” 念珠点点头,说道:“是啊,郡主,奴婢跟若山自幼相识。” ##第二百五十章 一封情信 念珠擦了擦眼泪,又继续说道:“前些天他带来我父母的消息,奴婢思念家人,这才让他带些书信回去。” 南溪叹口气,说道:“既然是家书,为何非要这个时间递出去,还在墙角?” 念珠又有些难以启齿一般,埋着头,不敢说话。 南溪又将轻扫一眼桌上的书信,发现有一封似是格外不同,信封上还别致地镶嵌着一朵娇艳欲滴的桃花。 南溪缓缓拿起那封信,慢慢展开。 “不要,郡主。” 念珠面红耳赤,身子埋得更低了些。 南溪其实有些不忍,但是此事并不是只关乎她一人,念珠在府里待了也有十多天了,又是罗岁宜的人,若是她有个什么不测,这忠义侯府的所有人也要跟着遭殃。 还是慢慢展开了书信,放到眼前,娟娟字体印入眼帘。 “人约黄昏下,月立柳梢头,见信如见我,两心似千秋……” 南溪只看了这开头,便合上书信,脸色微微红了。 “念珠,你起来吧,是我错怪你了。” 原来那只是一封情信,南溪没有读出声来,也没有指明。 念珠向南溪投以感激的目光,从地上踉跄着起身,又看了看一旁的秦若山。 南溪叹声气,说道:“你是叫秦若山,你也起来吧。” 秦若山却久久不敢起身,南溪又对玉明说道:“玉明,你把他扶起来。” 南溪这巨大的转变让一众人都傻了眼,玉明还是照做,将秦若山扶了起来。 南溪将桌上的书信一一装好,递给秦如风,说道:“今日的事情,原是我不对,是我错怪你们了。” 念珠又抹了抹方才落下的眼泪,哽咽着说道:“无妨,奴婢能理解,奴婢毕竟以前是罗岁宜郡主身边的人,郡主有些防备也是正常的,原是我的错,不该在这月黑风高的时候,传递书信。” 南溪又叹气,将她扶到一旁坐下,说道:“今日的事情,我只当是不知道,念珠,委屈你了。” 念珠破涕为笑,说道:“奴婢不委屈。” “嗯。” 所有人退下,今日这闹剧乌龙才算是结束了。 “郡主,那书信里究竟写的是什么?” 南溪摇摇头,说道:“不可说,不过是些家书罢了。” 玉环有些疑惑,说道:“难道不是跟罗岁宜郡主的书信么?” 南溪叹声气,说道:“是我错怪她了,她兴许当真跟罗岁宜没了联系。” 又有谁会派一个明知底细的间谍来呢。 玉环点头,说道:“其实我近日瞧着她,倒也是安分守己,不似是带着什么坏心肠,前几日去秋风院,我还见她教院里的女孩们女红。” “嗯。”南溪转念一想,又说道:“也许真是我们错怪她了,是我们疑心太重。” “郡主,这也怪不得你,防人之心不可无。” 南溪轻轻点点头,玉环退下,今夜总算是过去了。 南溪靠在床上,看着床纱,有些微微出神。 宫墨玉,他现在在干什么呢? 多久方能回来? “阿嚏!阿嚏!” 正在平城阅读文书的宫墨玉,冷不及防地打了两个大大的喷嚏。 “殿下,你可是受了风寒?” 暗一见状,问道。 今日的宫墨玉已经整整读了一日的文书,现下已经万籁俱寂,他仍然就着这星火,看着桌上的文书。 “没有。”宫墨玉也放下了手里的纸张,思绪慢慢放远,想到那张姣好容颜,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容。 暗一看得心下发慌,自家太子这一定是病了,怎么看这些扰人的文书,还高兴得笑了起来。 “明日,收网吧,出来也有几日了,是时候回去了。” 宫墨玉又收起笑容,面色肃穆,对暗一说道。 方才一定是自家太子妃想他了,若是再不回去,恐怕日后每日便是喷嚏连连。 暗一颔首,回道:“是,属下知道了。” 次日一大早,南溪这几日在府中憋坏了,足不出户的闺阁小姐还当着不是容易的,她便带着玉环上街购置一些新春的物资。 “郡主,我听玉明说,近日京中新开了一家铺子百会堂,店里的布料极好,春日快要到了,郡主也添几身新衣?” “百会堂?怎么不似是个布庄,倒像个收留所?” 玉环听完,笑了起来,说道:“对呀,也不知道这老板怎么想的,取这么个名字。” 南溪又想了想,秋风院跟夏雨院里的孩子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已经翻了年,今年不知道要长多高,是时候给他们添置些新衣,便说道:“也行,那铺子在哪里?” 玉环带着她转了转,南溪突然把她叫住,在一个商摊旁边停了下来。 “老板,这东西怎么卖?” 南溪伸手,拿起摊上的一个陶瓷娃娃。 那娃娃被染上了五颜六色,身材娇小,面容清秀,细细看来,竟然有几分像小虎牙。 老板伸出五根手指,笑着说道:“这位小姐,这东西只要五十个铜板。” 南溪点点头,收起东西,又叫一旁的玉环给了钱。 两人正要走,却听见身旁几个大婶正在讨论些什么。 “哟哟哟,你们是没有看到呀,我那日可是真真切切地瞧着,人从丞相府丢出来的时候,全身上下没一块好地儿。” 丞相府? 南溪皱眉,想到温霜便是丞相府的嫡小姐,停下/身子,又静静听着。 “唉,真是造孽哟,谁能想到,前一秒还是个金枝玉叶的相府小姐,下一秒便被当成奴才一样地扔了出来。” “你们说,她究竟是做了什么?” “谁知道呢,官家府邸里,你们也知道,不就那些事儿呗。” 一个提着篮子的大婶说道,一说完,周围的大婶们都捂着嘴笑了起来,一时间哄笑声不断,都连连指着她说道:“你呀你呀。” 待场面冷静些,几个大婶才都提着篮子一边打笑一边走远。 方才那卖陶瓷娃娃的老板见南溪顿住,有些疑惑地问道:“小姐,你怎么了,可是这玩意儿不好?这也无妨,我再给你换一个便是了。” ##第二百五十一章 百会堂老板 南溪转身,笑道:“不是,诶,老板,你可知道方才她们说的是何事?” 老板指了指方才几个大婶站的那地方,问道:“她们?” 南溪点点头,说道:“对,就是方才她们所说的,丞相府的事情。” 听到南溪的询问,老板脸上突生些怜悯,唉声叹气说道:“唉,说到这事儿啊,我都有些不忍。” 南溪追问道:“究竟是怎么了?” 老板想了半晌,这才说道:“前几日呀,丞相府的四小姐温尔雅浑身是伤,被府里的下人从府门口给丢了出来,扔在大街上,没人敢管。” 南溪皱眉,又问道:“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怎得这样遭罪?” 南溪记得听谁说过,这温尔雅是丞相温言霖的幼女,虽说不是像温霜那样的嫡出小姐,但是也算是深得温言霖宠爱,怎得说逐出府便被逐出府了。 老板摇摇头,摆手说道:“谁知道呢。” 南溪愣了愣,又问道:“那老板你可知道这四小姐去了哪里?” 老板叹声气,说道:“这些我也不知道了,头一天晚上人还被扔在门口,第二日一大早便不见了。” 南溪谢过,便转身,对玉环说道:“你不是要带我去那百会堂?” 玉环反应过来,一边带路,一边问道:“郡主,方才她们所说的可是温小姐府中的事情?” 南溪点头,回道:“确是。” 玉环面露些惊恐,说道:“那温尔雅小姐也当真是命苦了。” 南溪看了看她,说道:“这也是旁人的家事,轮不到我们来计较。” “也对。” 两人正说着,已经远远看到了“百会堂”三字。 远远望去,便看到人群熙然,门庭若市。 “生意这么好?” 南溪有些惊讶,饶是天青阁的客人似乎也没有这里的多。 玉环笑了笑,说道:“现下正是换季,布庄生意好些也是正常的。” 南溪走了进去,店里有许多杂役,一个杂役忙迎了上来,笑问道:“这位小姐,快请进,您想要些什么料子?” 南溪淡淡说道:“我先自己看看。” “好好好,小姐您先自己看着,若是看中了什么,叫我即可,我叫会千。” 南溪点点头,那会千便离开了,又去招待其他的客人。 “郡主,我看着料子不错,你穿在身上也相宜。” 玉环拿着一匹竹青色的料子。 南溪想了想,又拿起一旁的颜色稍淡的乳青色,说道:“这料子不错,府里的孩子们也适合。” 玉环点头,说道:“是,这颜色看着清淡,孩子们穿上一定看起来更清爽活泼。” 南溪随即叫道:“会千!” 会千连忙赶过来,问道:“小姐,您看上了什么?” 南溪想了想府里那几十个孩子,说道:“我要的料子有些多,叫你们掌柜过来吧。” 会千应下,说道:“小姐您稍等片刻。” 会千随后便走入门后那帘子里,边走边说道:“李掌柜,来贵客了,要见你!” 只过了一会儿,一个穿着朴素大方的小男子被会千给带了出来。 南溪见状,眼前一亮,说道:“李文?” 李文也有些讶异,脸上有些欣喜,忙说道:“郡主?” 紧接着又转过头,朝着那帘子叫道:“四喜,你们快出来啊,郡主来了!” 不一会儿,几个孩子们便来到面前,多日未见,几个人都有些激动。 “郡主,我们是刚开这布庄,事务繁忙,还没来得及跟你说呢,你怎么就自己过来了?” 四喜摩挲着手掌,欣喜地问道。 南溪笑道:“是你们这布庄的生意太好了,玉环今日便叫我过来,没想到这百会堂的老板是你们啊。” 几人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说道:“那郡主是过来购置布匹的么?” 南溪点点头,拿起手中的料子,说道:“你们在侯府里待过许久,想必也知道秋风院跟夏雨院里面孩子的数量和身材,便用这些布匹为他们每人赶制两件衣裳。” 李文看了看,说道:“这布料只有一匹,若是再进货,可能要等几日,我们一定快些赶制,送到侯府去。” 南溪应下,又拿起玉环方才看中的那匹料子,说道:“这些便为玉环玉蝉还有念珠赶制吧。” 李文一一记下。 随后南溪又在店里转了几圈,寻了几匹看得上眼的,说道:“这些便为暗十和玉明赶制,剩下的你们便看看能不能再给我做一身。” 几个人点点头,天真活泼地看着南溪。 南溪失笑,说道:“你们倒真是能干,这才几日,生意便这么好了。” 四喜指了指李文,说道:“这全靠他那什么经营之道。” 南溪笑容更甚,说道:“什么经营之道?” 李文挠了挠头,说道:“这些不提也罢,都是我父亲生前教我的。” 几个人正说说笑笑,南溪却突然开口说道:“对了,有件事我倒要你们帮助。” 几个人小小的眼睛里充满了大大的疑惑,问道:“郡主请说,是什么事情?” 南溪轻笑,在几个人耳朵旁边说了许久。 …… 不知又过了几日,南溪只觉得过得浑浑噩噩。 “郡主,明日便是牡丹会了,你看看,要穿什么衣服?” 玉环又拿起那些衣裳襦裙放在南溪面前。 南溪刚从梦中醒来,打了个哈欠,瓮声瓮气地说道:“随意吧,又不是什么宫宴,对付对付也就行了。” 玉环叹声气,说道:“郡主,你怎么这么不上心呢,你看京里的哪个小姐不是整日里梳妆打扮。” 南溪想都没想便说道:“我又不愁嫁。” 说完后才反应过来,脸色微微红了。 玉环捂着嘴偷笑,说道:“啧啧啧,郡主,你暴露了。” 南溪脸上有些发烫,忙转移了话题,说道:“前些日子,李文他们送来的衣服,你给孩子们送去了么?” 玉环想了想,说道:“都送去了,郡主你给奴婢们做的也都分配好了,念珠姑娘也收到了。” 南溪点头,说道:“那就行了,你取我那玉簪来。” ##第二百五十二章 得意多久 玉环忙跑到梳妆台旁,取下玉簪递上。 南溪接过来,细看几分,说道:“这几日倒没怎么戴它,生了许多灰,你抽个空把它擦擦吧。” 玉环点头,接过,又拿起腰间的手帕擦了擦。 “明日便是牡丹会了,我也戴着它去。” “好。” 南溪起身,伸了个懒腰,说道:“我这几日倒是闷坏了,现在京里可有什么新鲜玩意儿?或是什么热闹一点的地方?” 玉环想了想,说道:“听说这几日京里倒是来了几个变戏法的,我今早上还听府外的人说,那伙人在丽春园里搭了个台子,日日里客人都是满座的。” “戏法?” 南溪睁大眼睛,看着玉环。 她活了这么久,还当真没见过什么戏法呢。 不过又细想一番,趣味也淡了许多,无非也跟现代的魔术差不多,一些障眼法罢了。 玉环见她兴致冷下几分,忙说道:“郡主,听说这不是普通的戏法班子。” 南溪挑眉问道:“哦?怎么个不普通法?” 玉环慢慢说道:“我也没有亲眼见过,不过听说他们本领通天,甚至能求雨!” 南溪有些惊讶,问道:“求雨?” 玉环见她有几分感兴趣,忙点点头,说道:“对,听说九公主明日办牡丹会也请了他们。” “嗯。”南溪轻声应下,又继续说道:“既然如此,明日里再看也不迟。” “那?郡主,你可还要出去么?” 南溪想了半晌,说道:“我记得京中不是有个书画阁楼,我们去看看?” 虽说她空间里有许多的书籍,不过大多都是些医书,实用类的,说到什么琴棋书画,倒还是真是没有。 南溪自从上次去过刘子季府中,便感觉自己这侯府总是少了些书香气息,闲来无事看看书倒也能打发打发时间。 “好。” 两人收拾一番,带些银两便出了门。 一看到那名叫“景逸阁”的书楼,南溪立即就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古香韵味。 谁料这前脚还没踏入,便远远听到一道怪里怪气的声音。 “哟,这不是我们明安郡主么,怎么有空来这景逸阁,我原以为你只爱在家动手做些什么面膜呢,我倒也奇怪,怎么堂堂一个郡主,像奴婢一样,自己动手做东西呢?现在看来,你倒也是想开了。” 南溪转头,这才看到罗岁宜带着方妍站在一旁,主仆两人眼睛弯弯的,捂着嘴嗤笑。 南溪皱了皱眉头,慢慢踱步到她面前,一阵熟悉又清淡的香味入鼻,她眼神突然变了几分,说道:“莫非你是断了手断了脚不成,什么事情不能亲力亲为,非要旁人来伺候?” 罗岁宜原本还满带嘲讽的眼睛,瞬间染上些恼怒的红色,说道:“南溪,你可不要咒我!” 南溪轻轻瞟她一眼,随即便移开了视线,淡淡说道:“我没有咒你,实话实说罢了,长着一双手一双脚,不就是为了做事?” 罗岁宜红了脸,说道:“反正我不似你,可没那么多闲工夫去做奴婢做的事。” “呵呵。” 南溪突然弯起嘴唇,笑了。 “你若是说这是奴婢所做的事情,饶是贵为皇上,九五之尊,也要亲自批改奏折,照你的意思,这皇上也是在做些奴婢做的事情不成?” 罗岁宜面露惶恐,愤恨地盯着南溪,若是眼神能杀人的话,恐怕此时的南溪已经是碎尸万段了。 “我可没有牵扯到皇上,你不要胡说!” 南溪见她有些恼羞成怒,笑道:“我只是照着郡主的意思,扩展一下罢了,郡主不要激动。” 罗岁宜大喘着气,虽说面色已经白了,仍是有些不甘心地看着南溪,却再说不出话来。 “郡主,我们,我们走吧。” 方妍见罗岁宜似有不适,有些担心,忙拉住她的衣袖说道。 谁料话音未落,罗岁宜便高高抬起右手,照着她的脸,精准而狠辣地抽下去。 看动作,这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啪!” 这猛烈的一下,众人都瞪目结舌,南溪都有些没想到。 “多嘴!” 罗岁宜怒气冲冲地看着方妍,脸上爬上几抹厌恶,见她捂着脸似是要哭,罗岁宜更是生气,抬手又是一个耳光落在左脸。 “啊!” 方妍吃痛,重心不稳,狠狠摔在地上,她仍是捂着脸,此刻却不敢哭出来。 “南溪,我看你这副样子,究竟还能得意多久!” 南溪莞尔而笑,声音柔了几分,说道:“我现在没病没痛,恐怕还能再活个几十年,这几十年,还有劳你慢慢看。” 罗岁宜似是气急了,跺了跺脚,怨毒的眼神看了一眼南溪,转身走了。 地上的方妍此刻也顾不得疼痛,忙起身转头追寻罗岁宜。 玉环叹了口气,说道:“这罗郡主是何必呢。” 她跟在自家郡主身边这么久,她算是看出来了,自家郡主可是大大的好人啊,她不明白,为什么这罗郡主跟九公主总是要找自家郡主的麻烦。 南溪看着罗岁宜的背影,眼眸间却越来越暗。 “郡主,你怎么了?” 玉环见她不说话,扯了扯她的衣袖。 南溪回神,说道:“现在回府。” “啊?” 玉环有些不解,不是郡主自己说的要来景逸阁,怎么现在都到门口了,又要回去。 “无事,我只是被她这么一闹,突然间没了兴致。” “好。” 回了府中,南溪没有回房,反而说道:“我们去秋风院看看。” 一来到院里,小虎牙便迎了上来,说道:“郡主。” “嗯。”南溪轻轻点了点头,环顾四周,疑惑问道:“暗十呢?” 小虎牙顿了顿,说道:“方才东宫来了人,叫暗十师父回去了。” 东宫? 莫不成是宫墨玉出了什么事? 只是想了一瞬间,南溪便否定了,他武艺超群,身旁还带着个深不可测的暗一,能出什么事。 随即放下心来,又问道:“这些天你们学得怎样了?上次听暗十说,你剑意够了,这接下来要开始练剑气了?” ##第二百五十三章 俪妃娘娘驾到 小虎牙点了点头,脸色有些微红,说道:“是。” 南溪摸了摸他的脑袋,笑道:“好好练。” 小虎牙脸色更红,青涩一笑,说道:“我会好好练的,以后保护郡主。” 南溪听完,没忍住,笑出了声,说道:“若是等你长大了,我都老了。” 更何况,她也有宫墨玉保护的呀。 小虎牙微微垂眸,阳光在他脸上撒下睫毛的阴影,晦暗不明的脸上,看不清神情。 “好了,你先自己练吧,念珠姑娘可在么?” “嗯。”小虎牙点点头,指了指里屋,说道:“在里面呢。” 南溪转身,跟玉环去了里屋。 房里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念珠正坐在床上休息,见南溪来了,忙收回心神,坐起来,便要下床。 “你别动,别动,你就坐着休息吧。” 南溪连忙走过去,稳了稳她。 念珠笑了笑,没再动,说道:“郡主,你怎么来了?” 南溪说道:“这几日也不忙,正是乏得很,便过来看看你,你伤势可好了?恢复得怎么样了?” 念珠活动一下,说道:“郡主,奴婢已经好很多了,现在平常的走走跑跑已经可以了。” 南溪听完,笑容更重了几分,说道:“那你便好好养着吧。” 说完,南溪又看了看她的衣服,问道:“前几日我让玉环给你带来的衣服你可试了,怎么样,合不合身?” 念珠有些感激地看着南溪,说道:“很合适,谢谢郡主。” 说完后,念珠眼眶一湿,似是感动得要哭出来。 正说着,念儿采了几朵新开的桃花,蹦蹦跳跳走到床前,笑着说道:“郡主姐姐,你来啦。” 南溪看了看她手上的桃花,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说道:“你这又是采花去了,你才这么高,可够得到那桃树?” 柱子刚好也从门口走进来,羞涩地耸了耸肩,说道:“郡主,没办法,她让我爬树上去帮她摘的。” 南溪轻笑,说道:“那你们还是要仔细着。” 念儿把手里的桃花分成两束,一束交给了念珠,另一束送给了南溪,有些腼腆地说道:“今日我没想到郡主姐姐要来,采少了……” 南溪深深嗅了那桃花,笑容更甚,说道:“无妨,花不在多,有这个心意便好了。” 说完,又问道:“你们若是日日在这房里闹着,可不是要吵到你们念珠姐姐休息?” 念儿回道:“不会的,念珠姐姐人可好了,我们也只是每日白昼才来的,不会吵到姐姐的。” “你们姐姐的伤还没有彻底养好呢。” 玉环见孩子们聊得开心,也笑着说道。 南溪似是无意之举,淡淡看了一眼念珠,说道:“身上的伤也好得快,若是心里有什么亏缺,倒难再好了。” 念珠眼神变了变,只是一瞬间便恢复了正常,笑得坦荡,说道:“郡主?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南溪见她面上坦荡,轻声叹了口气,说道:“没事,只是突然心生感慨罢了。” 念珠笑道:“郡主还是要多注意身体才是。” “嗯。” 南溪又有意无意地看了她一眼,转身走了。 第二日这一大早,南溪便在玉环的催促下,起了床。 来到牡丹园的时候,这里已经是拥挤的人群。 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小姐们,锦衣华服的公子们,都相簇在一起,看着园里的牡丹说说笑笑。 “阿溪,你来了。” 一下马车,温霜便迎了上来,拉起南溪的手。 南溪问道:“霜儿,你这么早便到了?” 温霜笑了笑,说道:“是呀,我相识的人也不多,看着他们这些样子啊,我倒当真是提不起兴致,便在这里等着你。” 南溪也笑着回道:“我倒也不太喜欢结交朋友,不过这满园的春色倒当真可观。” “你看那蓝色的牡丹,我倒是从未见过。” 南溪朝着温霜所指的方向看去,果不其然,一簇蓝色的牡丹立在园中,雍容华贵的牡丹竟然淡淡添了几分王者一般的气势,似乎正在傲视群雄。 南溪也点点头,说道:“我也没有见过,这颜色还当真好看。” “九公主府里的新鲜玩意儿是多,这牡丹的花色也是千奇百怪的,我倒觉得,这蓝色还没有普通的正红色好看。” 温霜摇摇头,说道。 南溪正要回答,却听见一道尖长的声音响起。 “俪妃娘娘驾到!” 话语刚落,黄俪便在几个宫女的簇拥下款款走了进来。 “参见俪妃娘娘!” 所有公子小姐们都行过礼,只有几个皇室宗亲,品阶高于她的,只是站着,不做任何表示。 “诸位请起,请你们自便,可不要因为我来,坏了诸位的兴致。” 黄俪脸上挂着端庄的笑容,比起那日殿上,果真是大不相同了。 南溪有些惊讶,第一次见她,是在除夕宫宴上,那时候的她妖娆妩媚;第二次见她,是在皇后娘娘的鸾凤殿,那时候只觉得她活泼清丽;今日一见,又多了几分持重。 但这些却让南溪觉得,这黄俪似乎总是披着一层面具,叫人看不到真面。 “她怎么来了?” 南溪扭头,看着温霜,问道。 温霜愣怔片刻,想了想才说道:“似乎是俪妃娘娘近日孕吐有些严重,皇上便给了她这独一份的恩宠,许她出宫,来参加这牡丹会,散散心。” “嗯。”南下虽说应下了,却有些心不在焉。 “怎么了?” 温霜见她有些古怪,问道。 “没事,我们去那边看看。” 南溪笑了笑,收回思绪,指着远处的一座小桥说道。 “好。” 温霜挽起她的手,带着玉环和方妍,几个人来到桥边。 “这池子里的锦鲤我看着倒是很好,我府里的那些锦鲤虽说颜色也挺多,不过却没有这些颜色纯正,看着都通亮。” 南溪听完,又想到了忠义侯府里的那些锦鲤,她倒也不懂这些,看起来只觉得差不多。 不知为何,她又想起了自家的小黑,上一次送去了宫墨玉那里,那之后也只见过一面。 ##第二百五十四章 急雨速来 见南溪的思绪又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温霜轻轻拉了一下她的衣袖,问道:“阿溪,你今日这是怎么了,老是心神不定的样子。” 南溪缓了缓,说道:“我只是想到了一些往事。” “我看你日日便是太忙了,参加个牡丹会怎么也这样六神无主,要不我扶你去内室休息一下吧?” 南溪摇摇头,说道:“我无碍。” “唉。” 南溪听着耳边温霜的叹息,却看到远处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还有那张熟悉无比的脸庞。 一个男子身着月牙银白的锦袍,玉立柳树前,春风拂过他的面容,更添了些潇洒的气息。 他眼睛微微眯起,正看着那园牡丹。 蓦然,男子似是发现了南溪,转头也朝着她看来。 男子似是有些惊讶,随即又缓缓弯起嘴唇,对她笑了。 南溪稳了稳心神,回了个礼貌而优雅的笑容。 这一幕都被温霜看在眼里,她有些惊愕,忙问道:“阿溪,你认得他?” 南溪点点头,说道:“有次参加宫里的宫宴,与贤王有过一面之缘。” 还有一次,是在琪湖边的酒楼。 温霜脸色正常了许多,说道:“我就说,贤王一直醉心于诗书,平日里是门都不出的,每日都在书房中吟诗作画,王府里还请了许多先生门客,专门日日聚在一起钻研诗书,阿溪你也是鲜少去什么结友交际的宴会,你们怎么会认识。” 南溪正听着,却发现那人已经慢慢走了过来。 “贤王殿下。” 几人忙行礼,齐齐说道。 宫凌宇笑道:“不必多礼。” 几个人起身,一时间没了话题,气氛似是有些尴尬。 “贤王殿下,我见你日日在府中,怎么今日有了闲情逸致,来参加这牡丹会了?” 温霜脸上挂着大方得体的笑,见南溪没有要开口的意思,宫凌宇也是一副风轻云淡的神情,便柔声问道。 “俪妃有了身孕,皇兄下了旨意,我这才来了。” 宫凌宇似是有些无奈,说完后,看了看这满园百花绽放,淡淡说道:“不过这牡丹会虽说人多了一点,倒也不是全无好处,诗书里的美景,本王今日倒是有幸得见。” 宫凌宇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眼南溪,见她仍是没有要开口的意思,便说道:“明安郡主,上次一别,已是多日,本王见你似是心事重重?” 南溪看了看他那张脸,鬓如刀裁,眉似墨画,却怎么看也顺眼不起来。 “我没事。” 宫凌宇见她实在没有搭话的兴致,便笑道:“那你们自便,本王便去寻寻其他美景。” 宫凌宇已经翩然走远,温霜这才看了看南溪的神色,问道:“怎么了,阿溪,我怎么瞧你,对贤王殿下这样冷淡?” 南溪揉了揉太阳穴,笑道:“没事,我想必是昨日里受了风寒,今日有些微微的头痛,过会儿应该就好了。” 温霜脸上有些担忧,满眼忧虑看着她。 她随即又有些无奈地轻瞪南溪一眼,说道:“阿溪,我记得,你自己便是会医术的,怎得这样不小心,还让自己生了病?” 南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医者不自医嘛。” 温霜看着她这副样子,叹了声气。 骤然间,一阵锣鼓喧天,筝鸣鼓响。 几个人疑惑地转过身去,见一个戏法班子走到了园子中央。 宫涵悦上前,说道:“今日我有幸请到了云游四海的诸葛云空大师。” 听到这“诸葛云空”四字,人群有些突来的骚动,几个人又靠的太远,其后宫涵悦所说的话,她们也听不太清了。 “什么大师,前几日我听我父亲讲了,不过是几个靠障眼法招摇撞骗的江湖骗子罢了。” 温霜见人群这样激动,皱眉说道。 南溪愣了愣,说道:“这些奇异之事,有谁不爱看呢,自己难以解释,便只能羡慕旁人本事通天了。” 忽然,人群渐渐平息下来,只见那诸葛云空慢慢走到台上。 南溪皱眉看着,这诸葛云空身着衣裳十分怪异,跟这南岳服饰大不相同,长不长短不短的,袍子前面极短,直到腰间,这后面却长长地拖在地上,胸前还绣纹上几朵白色的云。 南溪淡淡看着那人,只觉得看得久了,心中竟然有些惊惧。 这没由头的惊惧让南溪心头一震,这感觉,便跟她幼时在家中,偷看恐怖片后,每每夜里想起那些恐怖的面容,如出一辙。 忙缓了缓神,深呼吸一口气,这才继续看去。 只见那诸葛云空站在台上,手中拿着一柄长剑,竟然还有几分磅礴气势,嘴里不知道在说着什么,只依稀分辨得出,似乎是在念些什么咒语,突然,他将长剑朝着天空一指,大喝一声:“急雨速来!” 在场的所有人都不敢说话,寂静得连每个人的呼吸声都能听清。 只见方才还晴朗无比,万里无云的天空,蓦然间竟然乌云密布。 “轰隆!” 天空一声雷鸣,闪电照亮每一个人的面庞,紧接着,丝丝点点的细雨拂过脸面,又是一道霹雳雷鸣,淋漓畅雨打在众人头上。 这几日虽说要回春了,但是仍有几分寒意,诸葛云空便收起长剑,又是一声大喝:“停!” 只见乌云散去,顷刻间又露出了烈日高阳。 先是阵阵静默,随后人群中爆发了掌声和欢呼。 “妙啊!云空大师实乃高人也!” “这求雨,饶是钦天监的刘大人也做不到这么好!” …… 人人皆在夸赞,人人皆有思量。 诸葛云空拱手,清冷的声音传了好远。 “诸位谬赞!” 随即一句话也不说,转身便下了台。 南溪也被刚才的那一幕给震惊到了,如果不是她亲眼所见,她是不会相信这种只存在于神话里的故事传说。 求雨? 方才那阵仗,电视里也不敢这么演吧。 看那天色,那雨点,那架势,南溪现在所知道的,已经全然不能解释了。 好不容易回了神,却看到一旁的温霜也是呆若木鸡。 ##第二百五十五章 湿了裙摆 南溪见她呆呆的,以往的她总是端庄纯淑,现下看来,这模样竟然还有几分可爱。 “霜儿。” 南溪叫了一声,她似是没有听到。 “霜儿!” 南溪又加重几分语气,温霜这才回过神,扭头,一脸的不可思议。 半晌,这才呆愣地说道:“阿溪,我这是不是在做梦?” 南溪笑道:“没有,你方才看到的都是真的,真真切切发生的。” 温霜缓了缓,面色正常些了,这才问道:“阿溪,你说着世上竟然还真有有这能力的人?” 南溪眸色有些不明,轻声说道:“我从未见过,只是曾经听过些类似的传言,这也是第一次见。” 看来这个世界,跟她曾经的那个世界截然不同,还有许多,她未知的东西。 温霜看了看那诸葛云空方才待过的台子,说道:“父亲还说他是江湖骗子,今日我倒是要把这些事讲给他听。” “嗯。”南溪点点头,说道:“方才那些,必然不是障眼法了。” 就是现代的人工降雨,也办不到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求得这样一场大雨。 几个人又兜兜转转,来到牡丹园稍微偏远的地带。 南溪正看着一园粉色的月季,却感觉到身旁的人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 “阿溪,你看,这是不是方才那空海大师?” 许是被刚才那一幕震惊到了,温霜不知不觉也改变了称呼,语气里更是有几分敬重。 南溪望去,看到那身影,现下看来还有几分仙风道骨,随即点点头,淡淡说道:“是他。” 正要回头,却发现那空海大师如同机械般转过头,双眸对上南溪。 南溪被那眼神一看,头上竟然生出几滴冷汗。 强忍住心下的惊慌,想要转头,却发现自己的脖子十分僵硬,只有呆呆地站在原地,什么也做不了。 诸葛空云看了她一眼,眼神一亮,走到面前。 “这位小姐,不知尊姓大名?” 强忍下心中的恐惧,南溪擦了擦头上的汗,说道:“南溪。” 诸葛空云又说道:“南溪有仙涧,咫尺非人间,好名字,南溪小姐,不知可否移步?” 南溪疑惑地看了一眼他,诸葛空云笑道:“放心,小姐,打扰片刻即可。” 南溪点点头,随即跟他来到了院后。 见周围没有了旁人,诸葛云空似是有些急切,忙问道:“南溪小姐,我想问你,身上可有什么胎记之类?” 南溪不知他意图,听完便想到了手上的胎记,但是她只是摇摇头,说道:“没有。” 诸葛云空的目光带了几分审视,说道:“小姐你放心,我不是什么坏人。” 南溪不语,只是淡淡看着他。 诸葛云空突然轻笑一声,说道:“无妨,若是小姐你想说了,或是对那胎记有什么疑惑,便可来寻我,我要在这京中定居几年,暂且住在南街上,天青阁对面那梨清苑便是我的住所。” 南溪现下心中已经被疑惑填满,不过他跟这诸葛云空素未相识,一点也不打算将此事和盘托出。 “既然如此,我便不再打扰小姐。” 说完,诸葛云空便转身走了,看着那背影,似乎有些激动,步伐都紊乱了起来。 诸葛云空的背影渐渐远了,突然,南溪手上的胎记传来一阵剧烈的刺痛,似是被灼烧了一般。 她有些疼得喘不过气来,过了一盏茶的时间,这才慢慢好了。 南溪掀开袖子,发现那胎记上竟然有了几分淡淡的光芒,不过也只是闪亮了一瞬,随即又暗淡下去。 半晌才起身,温霜带着方妍和玉环站在园子边上,有些焦急地望着她那边。 见南溪来了,几人这才匆忙上前,温霜连忙问道:“阿溪,你没事吧?” 南溪有些疑惑,问道:“我无妨,你们这是怎么了?” 温霜这才解释道:“方才云空大师出来,我们问你的踪影,他说你现在在屋内休息,恐有些不便,让我们不要前去打扰。” 南溪皱眉,听温霜的话,这诸葛云空也知道自己方才会刺痛一事? “没事,突然有些微微的头痛,便在里面休息了半晌。” 玉环忙跑到她身边,扶住她,问道:“郡主,现下可好些了?” 南溪点点头,说道:“好多了,已经无事。” “那我们再去那边看看,如何?方才过来时我见那边有许多菊花,金灿灿的,看着倒是有些清爽,这牡丹看久了也厌了。” 温霜指了指一片金色,倒真是许多的菊花,清淡雅致。 “好。”南溪点点头,随即便跟着她走了过去。 现下二月初,倒是难得见这金菊,不过这牡丹园原本便是养花的地处,温室极多,养几朵金菊倒也不成问题,只见金菊花朵微张,阳光下倒更显贵重清雅。 忽然间,一个园里的小丫鬟端着盆水走了过来,似是走得极其匆忙,一不小心竟然洒在了南溪的裙摆上。 “郡、郡主,对不起,都怪奴婢笨手笨脚的。” 小丫鬟见状,忙放下水盆,福身在一旁。 南溪看了看裙摆,有些地方确是有些湿润,不过湿得倒也不多,便说道:“无妨,下次仔细点。” 小丫鬟见她不怪罪,忙起身,又道谢几句,便又端着那水盆走了。 “等一下!” 突然,南溪出口将她叫住。 小丫鬟浑身一震,有些僵硬地转过头,笑道:“郡主,怎么了?” 南溪双眼微眯,有些审视地打量着这丫鬟,问道:“你知道我是谁?这园里那么多人,我又未见过你,为何你开口便叫郡主?” 丫鬟眼里的慌乱一闪而逝,随即便有些坦荡地说道:“奴婢确实没有见过你,但奴婢认得这温小姐,近几日听说温小姐跟明安郡主是闺中好友,所以想必你便是明安郡主了。” 南溪转头,问温霜:“霜儿,你可认识她?” 温霜看了半晌,说道:“这,看了会儿似是有些印象,看起来倒是眼熟。” 南溪见这丫鬟似乎没有说谎,便叹声气,说道:“那罢了,你走吧。” ##第二百五十六章 莫名的冷意 那小丫鬟这才转身走了,不知为何,南溪心中总有些惴惴不安。 见她失神,温霜又叹声气,说道:“阿溪,你今日实在是心神恍惚,我们便不再逛了吧。” 南溪正好这会子也觉得有些乏了,说道:“好。” “正好,方才九公主差人过来,说是要准备宴席了,让我们去呢。” “好。” 来到大堂,公子和小姐们都分席而坐。 女席这边,宫涵悦和黄俪已经坐在了上首。 南溪和温霜找了个人少的位置,坐下了,只见那些小姐们仍是像夸父逐日一般,紧紧挨在宫涵悦和黄俪身旁,有几个甚至都恨不得爬到她们桌上去。 “南溪。” 正是觥筹交错之际,南溪却听到身旁有人轻轻唤她。 扭头,这才发现平阳郡主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在她身旁,平阳郡主的旁边,还坐着林紫鸢。 “怎么了?可有事?” 倒也不是南溪淡漠,只是这平阳郡主,自打认识她以来,每每相遇,自己准没发生过什么好事。 平阳郡主先是一愣,随即神色有些愧疚,说道:“没事。” 这样的平阳郡主让南溪有些不得其解,不过她只是有些疑惑地看了她一眼,随即便移开了视线。 林紫鸢见南溪这反应,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一眼平阳郡主,又看了两眼南溪。 平阳郡主咬紧牙关,又拉了拉南溪的衣袖。 南溪转头,此下脸上的疑惑更重,问道:“你究竟有何事?” 平阳郡主深吸一口气,眼神有些躲躲闪闪的,半晌才说道:“今日你若是无事,便早些回去,不要在牡丹园多做停留。” 南溪皱眉,问道:“你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平阳郡主摇了摇头,不再说话,随即又看了一眼上首的宫涵悦,见她还没有看到这边,忙带着林紫鸢离开了。 南溪心下只觉得她们俩有些莫名其妙。 南溪定了定心神,也不再去想她们,正和一旁的温霜说笑,却总觉得身上有一股没有由头的冷意。 一个猝不及防的抬头,正好看到宫涵悦身旁的罗岁宜,也正在看着自己。 那眼神,似是埋伏在深林里的毒蛇,南溪竟然透过她的脸,如同看到了一条双眼幽绿的毒蛇,仿佛正在朝她吐着蛇信,下一秒便要张开血盆大口。 见南溪正看着自己,罗岁宜有些心虚地低下头。 宴会正好好地进行着,一个小丫鬟却匆匆走到宫涵悦身旁,神色有些慌张,似是余惊未定。 又在宫涵悦身旁耳语几句,只见她的神色瞬变,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丫鬟,问了句什么。 丫鬟艰难地点点头。 宫涵悦似是眼眶有些湿润,对一旁的黄俪说道:“俪娘娘,我府里有些私事,我去去便回。” 黄俪有些惊讶,说道:“什么事这样急,非要现在去不可?” 宫涵悦咬了咬唇,说道:“府里的一些小事。” 说完后,宫涵悦便大步流星地走了,与平日里那佯装优雅的做派不同。 南溪望着那背影,眼皮跳了跳,似乎有些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南溪转眼又看到了上首的黄俪,只见她跟官宦人家的小姐谈笑风生,没有一点窘迫之意,丝毫不似如她所说那般,只是个乡野的村妇。 更像,本就是在闺阁中长大的大小姐。 南溪看了几眼,总觉得黄俪的模样甚是熟悉,却怎么也记不起在哪里见过。 宴席都快要结束了,宫涵悦仍久久未回。 “阿溪,今日想必应该是结束了,咱们回去吧。” 许多小姐们都已经退了席,温霜也起身,拉着南溪的手说道。 “好。” 南溪点点头,提起裙摆起身。 “郡主!” 忽然,一旁的玉环惊叫出声。 南溪皱眉,看了看玉环,问道:“怎么了?” 玉环一只手捂着自己惊讶而大张的嘴巴,另一只手指了指南溪的裙摆,说道:“郡主,你这,这裙摆上,有好大一片血迹!” 南溪低头看去,果真,裙摆上不知从哪里粘了这一身的血迹。 南溪回想,想必应该就是方才那丫鬟洒水时出的问题。 瞬间眸子一冷,又低头仔细看了看,果真是血迹。 不过那时看去,明明只是一滩透明的水迹,怎得现在变成了这触目惊心的鲜血。 又想了想之前宫涵悦急迫离开的背影,心下只觉得大事不妙。 园里的人越来越少,南溪站在原地,说道:“玉环,你在这里等我。” 说完后,又扭头对一旁的温霜说道:“霜儿,你先回去吧。” 看来这牡丹会还当真又是一场鸿门宴。 温霜也看到了她那裙摆上的血,好歹也是丞相府的大小姐,自小便生活在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之中,只一眼便明白了,这是有人要陷害她。 温霜忙牵住她的手,说道:“无妨,阿溪,今日我一直跟你在一起,到时候也可证明你的清白。” 南溪有些感动,这种时候,谁不是巴不得跑的远远的,怕被牵扯,竟然她还愿意留下来陪她。 “好。” 南溪也不再忸怩,当即转身想要去寻个空屋整理一番。 她空间里的药物极多,祛血迹倒不是什么难题,主要是这里空旷,若是她直接进了空间,说不定会被当成怪物给抓起来。 “明安郡主!还请你留步!” 一道愤恨而审视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 是宫涵悦来了,身后还跟着几个丫鬟。 宫涵悦脸上有些泪痕,似是方才大哭过一场。 宫涵悦径直走到她面前,似乎是嫌行走太慢,恨不得脱下鞋子跑过来。 没有任何隐忍,也没有任何压抑,指着南溪的裙摆说道:“我希望你能解释一下,你这裙摆上的血是怎么回事!” 随即,宫涵悦的手几乎是要指到南溪的鼻子上,似是说话已经宣泄不了她的悲愤,看那神情,她似乎是想要用这双手狠狠抽在南溪那张脸上。 南溪缓缓将她指在面前的手压下,冷冷说道:“公主,这里人多,还要请你注意言行。” ##第二百五十七章 杀人凶手 宫涵悦此刻也不想与她多费唇舌,只是看着身后的几个丫鬟。 又看了看南溪,对丫鬟呵斥道:“你们还在干什么,还不把这杀人凶手给我抓起来!” 似是她的怒气太重,语气太凶,几个小丫鬟吓得一震,又看了看南溪,想必是知道她的身份,也没有人敢冒然上前。 若是普通人家的小姐,她们倒还敢上前挟制住,可是现在谁不知道,她是皇上钦定的一品郡主,位同公主皇子,若是得罪了她,恐怕日后她们也不会有什么好日子。 宫涵悦见她们都站在原地不动,指着她们,手一震哆嗦。 靠她最近的那个丫鬟似是怕极了,埋着头,头上的小珠钗都险些抖落下来。 珠钗“叮叮当当”的声音让宫涵悦眉头更紧,骤然间伸出手,死死扯着那丫鬟的头发不放。 “公主,公主,饶命啊,公主!” 那小丫鬟被猛然一拽,头上发根处传来的刺痛似是潮水一般笼罩着她,她不敢挣扎,一是怕更加激怒了宫涵悦,二是怕若是再扯动了发根,可能疼痛更甚。 丫鬟只得顺着她的手不停地打转,浑身早已经瘫软无力,还是哭喊着说道:“公主,公主饶命啊!” 宫涵悦听到这些话,火气更重,使劲一扯,抬腿又是一脚揣在那丫鬟的肚子上。 这一来一回,丫鬟狠狠摔在地上,宫涵悦手中也多了一大把的头发。 宫涵悦看了一眼,有些厌恶地将头发扔在那婢女的脸上。 南溪看着那丫鬟的发顶,已经秃了一小块,那一块鲜血流出,直直流向额头和耳垂,看起来十分骇人。 宫涵悦似是觉得不解气,又在那丫鬟脸上猛扇几个耳光,起身朝着后面的许多丫鬟,指着地上的丫鬟说道:“你们还是站着不动吗!我公主府养你们这帮废物有什么用!没有用的人跟她的下场一样,甚至更惨!” 后面的几个丫鬟看了看那地上人的惨状,那丫鬟的惨叫声和悲泣声在耳边萦绕,有几个胆子小的差点哭起来。 有了这前车之鉴,许是为了保命,她们不得不上前,朝着南溪走过来。 玉环和方妍同时上前,护在南溪身前,正声说道:“这可是皇上亲封的一品郡主,你们岂敢!” 几个丫鬟对视一眼,似是下定决心,福身说道:“明安郡主,得罪了!” 说完后,便像是恶狗扑食一般扑了过来。 方妍和玉环死命挡住南溪和温霜,几个丫鬟又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几乎只是短短一瞬间,玉环和方妍的头发便散开了,脸上和胳膊上还有些微微发红的抓痕。 南溪见到这些伤口,眼里如同冰天雪地一般,怒喝道:“够了!” 几个丫鬟倒被这突来的呵斥给吓了一跳,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九公主,你口口声声诬陷我是杀人凶手?不知我杀了什么人?若是郡主你拿不出证据,今日的事我不会善罢甘休!” 见玉环方妍这样护着自己,却受了这满身的伤,若是说她心中没有怒火,想必是不可能的。 宫涵悦冷笑一声,看着南溪的眼神,好似是要将她挫骨扬灰。 “这是怎么了?” 这边的“阵仗”实在太大,连带着惊扰了正要回宫的俪妃。 俪妃被身旁的宫女搀扶着,拿起手中的帕子,看了看南溪的裙摆,捂了捂鼻子,还不等她们回答,便向南溪问道:“明安郡主,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大好的日子里,沾了这一身的血迹?” 也不知这黄俪是有意还是无意,眼里竟然带了些审查,似是故作惊讶一般,指着南溪的裙摆。 南溪愣了愣,没想到此事又多牵扯进来一个人,说道:“俪妃娘娘,这血迹如何而来,我也不明白,方才在这牡丹园中,有个丫鬟端了盆水洒在我身上,方才坐下片刻,再起身便是这样了。” 黄俪美眸微眯,似是而非地说道:“这样啊,那郡主在她洒水的时候,就应该发现异常了。” 南溪听见这话,立即解释道:“当时那水洒在我裙上,只是透明一般,看不出什么端倪。” “你胡说些什么呢!你说我这园子里的丫鬟泼水在你身上,好端端的怎么会变成血?你当我们跟你一样,会什么妖法不成?” 宫涵悦有些听不下去了,泼了身水便无端变成了血迹,恐怕是骗傻子的吧。 她宫涵悦可不是傻瓜。 南溪冷声一笑,淡淡说道:“此事我也不明白,不过只凭借这半身血迹,你方才便口口声声诬我为杀人凶手,还请公主明示,究竟我杀了何人?。” 一旁的温霜也连忙点了点头,说道:“那丫鬟泼明安郡主水的时候,我也在旁边,可以为郡主作证,方才公主你进门便说她是杀人凶手,我也很想知道,郡主究竟犯了什么罪过,杀了何人?” 宫涵悦见丞相嫡女温霜也这么帮衬着南溪,气不打一出来,说道:“我府里的清索,方才在这园中丧了命,我见此时也只有你裙摆上有血迹,如若不是你,这血迹作何解释?!” 南溪皱眉,问道:“清索是何人?” 宫涵悦听完,目光有些躲闪,又想到他已经死了,突然面生几分悲痛,说道:“是我府里的一个下人,南溪,你究竟安得什么心,在我园里行凶杀人!” 南溪细观宫涵悦脸色,脸上的痛苦和伤心不似是伪装出来了,便说道:“既然如此,不知道这清索死在何处,还请公主带我们一起过去看看,也好做定夺。” 温霜也点点头,看着宫涵悦,声音似乎冷了几分,没有之前的柔和,说道:“对,请公主带我们过去看看,也好还明安郡主一个清白。” 宫涵悦又狠狠地瞪着温霜,说道:“事情还没有水落石出,你怎知她便是清白的?” 温霜先是一愣,随即毫不示弱地看回去,说道:“我相信她的为人。” 宫涵悦嗤笑一声,冷冷说道:“你才认识她几日,便这么护着她。” ##第二百五十八章 你是她的狗 温霜面色一红,说道:“虽说我与明安郡主相识甚早,不过近日才相知,但是我也知道,明安郡主绝不是滥杀无辜之人。” 宫涵悦似是十分悲切,有些口不择言,丝毫不理会温霜丞相嫡女的身份,开口,声音更是冷了几分,说道:“你这么护着她,莫非你是她忠义侯府的狗不成?!” 温霜听得此话,一张脸变得又红又白,伸出手,指着宫涵悦说道:“九公主,谨言慎行!” 虽说她不是皇亲公主,但也是一品丞相的嫡女,自幼长大,饶是那些宗亲皇子世子都对她客气有加,谁曾这样羞辱过她? 南溪的脸色也更加冷冽,正要开口,却被一道声音打断。 “悦儿!你在说什么?” 一道清亮而沉重的声音突然传来。 南溪等人朝着声源望去,这才见宫凌宇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不远处,似乎已经站了许久。 宫涵悦一见是自己的皇叔,虽说他们俩关系称不上亲密,但好歹也同为皇室宗亲,忙跑过去说道:“皇叔,你要为悦儿做主啊!” 宫凌宇眉宇间似是有些烦躁,说道:“本王刚要回去,便看到你在这里又是责打奴婢,又是言语间侮辱温小姐,这是在闹什么?” 宫涵悦见自家皇叔也责怪起自己,忙说道:“皇叔,不是你看到的那样,悦儿府里的下人方才不知道被谁给杀害了,只有明安郡主身上有血迹,所以来请郡主不要出门,谁知道她们一个个的便对我恶语相加。” 宫凌宇挑眉,说道:“方才我站在这里已经多时了,我怎么看到的是你咄咄逼人?” 宫涵悦咬了咬唇,说道:“还不是因为那下人死相悲惨,悦儿一时气不过,这明安郡主又死不承认,这才有些激动罢了。” 宫凌宇淡淡说道:“既然这样,你还是带着我们去看看那下人的尸首,再做判定不迟。” 宫涵悦听到这话,面上似是有些为难。 “公主这样子,莫非是那下人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为寻真相,竟是连尸首都不肯示人的么?” 南溪也觉得有些奇怪,这究竟是什么下人,能让宫涵悦露出这么多的表情。 方才的悲痛,凄切,还有那毫不掩饰的怒火,若说这清索只是个普通的下人,南溪是不信的,看方才九公主打骂丫鬟的架势,对府里的下人们也好不到哪里去,怎么还会为一个下人的死,悲痛至此。 “去就去!” 宫见所有人都带着那审视的目光看着自己,宫涵悦终是定了心。 “俪妃娘娘,你有孕在身,不知可否见那血腥的场景?” 宫凌宇看了看一旁的黄俪,又轻笑一声,似是有些关怀。 黄俪慈爱地摸了摸肚子,说道:“这可是皇上的孩子,得神明庇佑,想必是不会恐惧。” 宫凌宇点点头,一行人浩浩汤汤,跟宫涵悦来到一个屋子里。 屋外看起来是平平无奇,可是这屋内便大不相同了。 只见处处皆是华贵无比的摆饰,什么轻纱幔帐,琉璃翡翠,应有尽有,就连那檀木上的茶杯都被描上了金线。 不过这屋内的幔帘都是些浅浅的粉色,看得多了,竟然生出几分暧昧的感觉。 只见屋子中央,横摆着一个男子,男子面容俊俏,虽说此刻他脸上尽是血迹,但是也不难看出,生前他上了浓妆,打扮得体面干净。 男子双目紧闭,没了呼吸。 宫涵悦看了看地上那人,只是一眼便移开了视线,忍住那要夺眶而出的眼泪,指了指,说道:“这便是那丧命的下人。” 南溪倒还没有细看那尸首,反而打量了一下这屋子,似笑非笑地说道:“公主你可真是善待下人,一个下人的房间,竟然也如此奢侈辉煌。” 宫涵悦脸色变了几分,随即狠狠瞪了她一眼,说道:“你还当真是可恶,别再给我装!这人你都杀了,现在说些风凉话!” 南溪也脸色微变,冷声说道:“公主,今日的事情还没有查个透彻,真相水落石出之前,还请你不要诬陷。” 说完后,南溪又转头问了问一旁的玉环,说道:“玉环,污蔑一品郡主,该当如何?” 玉环歪着头想了想,说道:“交由大理寺审理,若是情节严重,恐怕是要……” 这里贵人颇多,玉环也不敢再说下去。 南溪也不难为她,说道:“像公主你这样的情节,若是我自证了清白,恐怕要受几年牢狱之灾。” 宫涵悦似乎也并不惧怕,她一个皇家的嫡公主,能把她关进去的人,这个世上恐怕还不多。 只是冷笑一声,说道:“牢狱之灾?只怕你南溪今日便要受牢狱之灾,我府里的下人被杀害,此刻你的嫌疑最大,等我交给京兆尹,自然会查明真相!” 南溪并不搭理她,反而转身走向尸首,细细查看。 只见这尸体的心脏处有一个不大不小的血孔,此刻血孔不再向外流血,似是已经干涸许久。 又看了看其他的部位,没有什么致命的伤口,只是一些无关痛痒的抓痕伤疤。 南溪正细看着,突然,一旁脸色有些微微发白的黄俪开口了。 她指着那尸首说道:“你们看,这下面,是不是有个什么东西?” 众人朝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在那尸首的右侧手臂下,似是压着什么白色的东西。 宫涵悦也皱起眉头,对一旁府里的小厮说道:“拿出来。” 一个胆子稍微大点的小厮忙上前,轻轻抬起尸首的手臂,一个晶莹剔透的白玉簪子露了出来。 “拿过来!” 宫涵悦吩咐道。 那小厮便迅速从尸首手臂下取出簪子,簪子上还有些凝固的血迹,他转身递给了宫涵悦。 宫涵悦眉头紧皱,用腰间的手帕包住,放在手里看了半晌。 黄俪也面色凝重地看了许久,突然似是无意之说,歪着头作沉思状,缓缓说道:“我看这簪子有些眼熟,似是在哪里见过一般。” ##第二百五十九章 来人,把她抓去京兆府 南溪看了一眼,心下一冷,这玉簪跟她头上的那支,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宫涵悦仍是细细地看着,越看脸色却越发怪异,抬起头来,有些呆愣地说道:“皇叔,你来看,这可是宫中的雕刻手法?” 宫凌宇接过去,看了半晌,皱眉回道:“确是。” 宫涵悦又拿过簪子,一边走一边说道:“这皇室的雕刻手法,十分隐秘,不可能流传到外人手中,可是今日在场的皇室中人,这是一支簪子,男子应当可以排除,女子嘛,我和三姐跟俪妃娘娘一直在一起……” 宫涵悦正皱着眉头苦思,突然,眼里冒着金光,扭头看向南溪,指着她头上的簪子说道:“南溪,这簪子跟你头上的那支可不就是一样的!” 南溪下意识地碰了碰头上的簪子,说道:“确是一模一样,但是你手上的那支簪子,并不是我的,我已经有这玉簪不假,可是现下不是正在我头上好好地戴着?更何况我若是真来了这屋里行凶,我为何还要戴着这玉簪招摇?更何况这可是壮年男子,我一个女子,又怎么能将他杀害,还安然无事?” 听南溪说完,宫涵悦也不知道如何作答,但是她仿佛是认定了南溪行凶一般。 她嘴角的笑意更冷,似是有些疯癫之状。 宫涵悦伸出手便要去拔南溪头上的玉簪,一边还叫喊道:“你会妖法,我跟罗岁宜都知道,杀个人还不简单?方才你那一番话,很有可能是你怕东窗事发,提前便想好的说辞,这簪子有一对也未可知,清索身下的玉簪到底是不是你的,一看便知!” 玉环连忙挡在南溪身前,一个不防,脖子被宫涵悦抓出一条血痕。 “啊!” 玉环吃痛,捂着脖子惊叫,不过仍是死死挡在南溪前面,不肯让宫涵悦靠近。 温霜也及时站了出来,说道:“公主,你以此法断案实在是不公,若说你跟俪妃娘娘和三公主一起,那我也今日一直跟明安郡主在一起,并未见她行凶,甚至是都没有靠近过这屋子。” 宫涵悦恶狠狠地说道:“许是你们俩狼狈为奸!现在便是一个红脸一个白脸,当我们这一屋子的人都要被你骗的团团转不成?!” 说完便又张开了手掌,似是饿狼一般,朝着南溪扑了过来。 南溪缓缓推开玉环,一把接住她的手,紧紧握在自己手里,冷眼看着宫涵悦,说道:“公主,你闹够了没有!” 说完,将头上的玉簪取下,递到宫涵悦手上,说道:“公主当时若是想查,你便查个痛快!” 宫涵悦似是也没想到她会这么干脆便交出了玉簪,毕竟以往的南溪可不是这么好说话的。 不过她也来不及细想,便将两支簪子放在一起,看了半晌,只觉得都是一模一样的。 “呵,证据确凿,这两个玉簪无论从哪里看来都是一模一样,你既然有这一支,另一支跟你也脱不了干系!来人,马上把南溪给我绑到京兆府中去!” 这下有了证据,那几个小厮也不像之前的丫鬟那般,丝毫没有犹豫,朝着南溪蠢蠢欲动。 宫凌宇愣怔一下,随即便叫住:“住手!此事还没有查清,不得无礼!” 几个小厮见贤王开口了,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站在原地好不尴尬。 宫涵悦上前,一张小脸没了端庄,开口大叫道:“如今已是证据确凿,她身上的血迹作何解释,这白玉簪又作何解释?!” 说完,宫涵悦似是气急败坏,还冷冷地看了一眼宫凌宇。 此刻的她失去了重要的人,众人还都帮衬着这个作案凶手,连自己的皇叔也包括在内,她有些难忍,连带着把宫凌宇也给恨在心里。 宫凌宇皱眉,不过只是轻轻看了宫涵悦一眼。 但就是这看起来平淡清冷的眼神,不知为何,宫涵悦却被看得心头一震,眼神躲闪起来。 怎么皇叔现在看起来有些恐怖。 又想到以往的皇叔只是一个云鹤谪仙一般的人物,只痴迷于诗书作画,宫涵悦便稳稳心神,再看去,果然没有了方才的惊惧之感。 只是幻觉。 “方才我已经说过,这裙摆上的血迹,是公主你园中的丫鬟泼了水,才变成了这样,若是公主当真想查,大可叫这园中的所有丫鬟都过来,我应该还识得那面孔,到时候一问便知。” 南溪清冷说道。 “我看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来人,立刻把这个女人给我抓到京兆府去!” 温霜此刻也气消了,声音却有些冰冷,仿佛不带一丝感情,说道:“公主,还是查清了再说,若是让皇上知道,你把明安郡主送去了京兆府,恐怕你也脱不了干系!” 场面一度有些僵持不下。 宫涵悦死死盯着南溪,眼都不眨一下,半晌,这才叫道:“把园子里所有的丫鬟,全给我叫过来!” 有个小丫鬟立即出去了,片刻后,便有乌压压地一大群丫鬟走到了院中。 “人都来了,公主。” 宫涵悦看了看外面,皱眉问道:“来齐了么?” 小丫鬟点头如捣蒜一般,生怕自己一个不对便惹得她不痛快。 公主不痛快事小,丢了命事大。 “人都来齐了,南溪,你自己去找吧!” 说完后,宫涵悦带头便出了房门。 所有丫鬟都站在院中,一个个中规中矩,双手交叠,不敢有任何的抖动,呼吸声甚至都听不到。 南溪在人群中走了几圈,目光扫过每个丫鬟的脸。 “找到了么?” 宫涵悦冷声问道。 南溪愈发惊讶,半晌也寻不到方才的丫鬟,无果,只得说道:“没有,恐怕那人并不是这院中的丫鬟,早已然逃了。” 宫涵悦突然笑了起来,说道:“南溪,我以前倒还觉得你有几分狡猾,今日看来,实在是太蠢,这样拙劣的借口也能拿得出手么?” 温霜忙见宫涵悦实在是步步紧逼,忙上前一步,用手帕捂了捂脸,似是有话要说。 ##第二百六十章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想了半晌,温霜这才开口说道:“我可以为明安郡主作证,今日确实在院里被一个手脚毛躁的丫头给泼了水,我还记得那丫头长相有几分熟悉。” 宫涵悦眉毛高高挑起,用看待贱婢一样的目光看着温霜,似是想要说些什么,又看了一眼宫凌宇,终是没有开口。 “不过是一个下人的性命罢了,若是真是明安郡主做的,也了了吧,莫非公主你还当真想要用那下人的命,换郡主的命不成?” 本来场面都有些微微地平静下来,黄俪这有意无意的一席话,又让气氛迅速升温。 南溪现在倒有些疑惑。 要说这黄俪,自己与她也只有过几面之缘。 怎么今日的她总是对自己有一股隐匿的敌意。 先是方才找出那玉簪,现下又是这番话语,看起来似是在为自己辩解,实则是要告诉众人“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道理,也在无形中提醒了众人,不可包庇她南溪。 更何况她也只是个郡主而已。 南溪淡淡瞥了一眼黄俪,发现她也正浅笑着看着自己,神情好不坦荡,仿佛方才那些话,她当真没有弦外之音。 “多谢俪妃娘娘为我辩解,不过此事大不必了却,若是我当真是犯了这杀人之罪,我自然甘愿受罚,若是我没有,公主今日冤枉了我,又该如何?” 宫涵悦先是一愣,诬陷一品郡主的罪名可不小,随即又看了看这手上的玉簪。 哼,证据确凿,我不信你当真清白无辜。 宫涵悦冷笑道:“若是我当真冤枉了你,我自己去父皇面前请罪,该当如何便当如何!” 南溪歪着头想了想,笑道:“此法不可。” 宫涵悦最恨她这副浮云薄淡的神情,当即火冒三丈,手指都快要戳到南溪眼睛里去了,说道:“南溪,今日是你有错在先!在我府里杀了我府中的下人,你简直是心如蛇蝎!” 南溪带了些力道,拨开她的手,冷声道:“这件事情,与我无关,此事虽说疑点都一一指向我,但是清者自清,你是要交给京兆府也好,还是大理寺也罢,我一身坦荡,不过在此事没有做定夺之前,九公主,你还是谨言慎行得好!” “好好好!”宫涵悦都被气笑了,似是有些魔怔,一个劲儿地指着南溪,手指不停地点着空气。 “好!那便将南溪押去京兆府!即刻便去!” 几个小厮连忙上前来。 温霜看着这一幕,内心有些焦急,若是南溪当真被抓进了京兆府,一传十十传百,还不知道要被传成什么样子。 到时候,南溪的名声可就不太好听了。 不过,她并不知道,名声这东西,南溪并不在意。 突然间,温霜似是发现了什么异常,似笑非笑地走到那屋内,指着那尸首说道:“公主,其实我有个疑惑,还请公主解惑。” 宫涵悦见她动作,心下有些不安,压制住内心的惊慌,这才问道:“什么疑惑?” 温霜冷笑一声,指着那地上的尸首说道:“公主你方才说此人是你府中的下人?” 宫涵悦的脸色变了几分,说道:“是!” 温霜似笑非笑地说道:“且不说这男子衣着华贵,已经超出了下人的规格,连宫里的宫人们,也不似他衣着这般豪华,但我见这男子十指纤纤,没有一丝老茧,问谁家的下人能养得这双手出来?莫非公主府里的下人太多,以至于他日日都不做粗活?” 其实众人在见这男子尸首的时候,便已经知晓。 宫涵悦养面首的事情,在这京中的贵族圈子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只是众人都不愿意点破罢了,毕竟是嫡公主,要给几分颜面。 不过方才那宫涵悦当着这许多人侮辱了她,温霜此刻也不想再给宫涵悦留什么面子。 扯破宫涵悦这最后的遮羞布。 宫涵悦也不知道是自己“做贼心虚”还是如何,她总觉得这周围人的目光中带了些若有若无的嘲讽。 当即声音都弱了几分,说道:“这些是我公主府里的私事,轮不到你来问!” 宫涵悦心中顿时多了几分思量,若是这事情当真闹到了京兆尹处,那她养面首的事情岂不是要人尽皆知? 南溪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容看不出她真意,说道:“公主不必紧张,温小姐也不过是随口一问罢了,只不过若是不知道这人的真实身份,这案子倒不知从何处查起,那行凶之人的动机便也是不知道了。” 南溪见宫涵悦还是咬紧着嘴唇不肯开口,便说道:“若是公主你要把我送进京兆府,此人的身份恐怕是更瞒不住了。” 宫涵悦阴冷地看着她,说道:“就算是不进,今日她南溪也脱不了干系!” 南溪指了指地上的男子,说道:“我跟他素不相识,有什么理由去害他呢?” 南溪自己也想不到,宫涵悦的脑袋里是有多少水,竟然会怀疑到自己头上来。 明眼人一看,便知道她是被陷害的。 她有什么动机去谋害这公主府里的面首呢? 莫非? 是贪图美色? 想到地上男子那张花枝招展的脸庞,南溪下意识地耸了耸肩,这样的粉面小生,还是算了。 宫涵悦冷笑一声,说道:“呵,有什么理由,你自己知道!” 南溪叹声气,现下她已经知道了,这宫涵悦八成是被人给利用了,这件事情,想必是有人在幕后布局挑拨,想让她跟宫涵悦争斗起来,那幕后的人,好坐收渔翁之利。 不过看她这急躁的模样,又带了些凄切,似是险些丧失了心智一般,南溪若是现在跟她说这些,她八成也听不进去。 “难道公主当真以为是我害的他?” 宫涵悦点头,阴阳怪气地说道:“不是你?莫不成还是我害了他?!” 南溪眼睛转了转,有些亮亮的光芒,随即说道:“不如这样,五日时间,我去寻那能自证清白的证据。” 宫涵悦挑眉,仔细想了想,五日倒也不长。 ##第二百六十一章 该当如何 宫涵悦立刻便有些不屑地说道:“若是你寻不到证据,那该当如何?” 南溪见她神情这样高傲,似是已经判定了自己寻不到证据,便笑道:“若是我寻不到证据,任凭公主处置。” 宫涵悦听到这句话,似是久饿之人看到珍馐美食,眼里充溢着疯狂汹涌的欣喜,好不容易强忍下来,说话竟然都带上几分笑意,问道:“此话可当真?” 南溪点点头,说道:“今日这许多人看着呢,自然当真!” 见宫涵悦还沉浸在喜悦中,南溪笑容冷了几分,问道:“若是我寻到了证据,又当如何?” 宫涵悦有些为难,支支吾吾半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公主不便开口么?那我便提了,若是我寻到了那证据,还请公主为你今日的言行,给我道歉,还有,请公主也跟温小姐道歉。” 宫涵悦一听见这话,几乎是毫不犹豫,浑身上下似乎都被怒火笼罩,眉毛高高挑起,用又尖又细的声音说道:“什么?我给你们道歉?!” 说完后,还皱眉打量了两人一眼,似是在看什么卑贱之物。 南溪笑容中带了几分嘲刺之意,似乎有些不耻宫涵悦的行为,说道:“我若是输了,敢交由公主处置,公主输了,只是道歉罢了,可是不敢么?” 宫涵悦红了脸,转念一想,她又认为此事已是铁板钉钉,这南溪此事绝对翻不了身。 便佯装镇定地讥笑一声,说道:“有何不敢?” 南溪微微一笑,说道:“那此事便是定下来了,今日在这许多人面前,公主你可是应下了。” 宫涵悦看了看周围,随即说道:“对,我应下了!” 好大一场闹剧,这才落了幕。 众人都陆陆续续地从牡丹园门口走了出来。 “霜儿,今日的事情,便多谢你了。” 南溪这句话是肺腑之言,方才温霜的所作所为她都一一记在心里,若是日后有什么要她帮助的,她绝不会推脱。 温霜如沐春风一般的笑容绽开,说道:“这有什么,阿溪你别放在心上,今日我本来都是与你形影不离,你没做过那些事,我有何理由不为你作证?” 南溪眼眸暗了暗,说道:“是,还是要多谢你。” 温霜随即又拉过她,找了个清净许多的地方,说道:“阿溪,其实今日的事情我都看得挺明白的,分明是有人在她园里行凶,又嫁祸给你,她怎么就是看不出来呢?” 南溪顿了顿,说道:“大概是因为,她心中的那个凶手便是我,她最希望成为凶手的那个人也是我。” 温霜有些疑惑,问道:“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南溪笑了笑,说道:“今日里物证都指向我,九公主想必也当真以为我是凶手了吧。” 其实不然,兴许宫涵悦已经看了出来,只是一时间找不到真凶,她又刚好撞在了枪口上。 若说宫涵悦不在意那清索,也不会那样悲痛。 可是逝者已逝,若是能借这事搬倒她,对于宫涵悦而言,也算是得大于失。 也许,宫涵悦甚至已经不在意真凶是谁,现在只是一心想要借此事将计就计,陷害她。 不过这一切,都只是南溪的猜测罢了。 “阿溪,你当真能在五日里找出证据?” 温霜似是有些担心。 南溪叹声气,说道:“我尽量一试吧,清者自清,我没做过,想要证据应当也不难。” 更何况,她已经隐约猜到今日这是,究竟是谁在背后织网。 “那好,阿溪你便自己多多注意吧,今日出了这些事,我现下倒觉得身体有些乏了,我便先回府了。” 温霜脸上当真有几分疲倦,南溪点点头应下,方妍便上前扶着自家小姐走了。 “郡主,我们现下去哪里?” 玉环也扶住南溪,问道。 南溪这才空下来,忙看了看玉环脖子上的抓痕,有些深,虽说现在差不多已经不再流血,可是仍有几滴血珠凝固在上面。 南溪双手背在后面,像变戏法一般,从身后拿出来一个小瓷瓶,递给玉环,随即便说道:“你先把这些药涂抹在脖子上,等回府了,我再细给你瞧瞧。” 玉环愣了愣,她自打记事起,便是被当成丫鬟养在了东宫,虽说太子殿下不会虐待打骂下人,可是也不似南溪这般,对她这样好。 转念又想到前几日罗岁宜郡主责打丫鬟,今日九公主殴打下人。 玉环的眼眶有些湿润了,说道:“奴婢谢郡主。” 南溪笑道:“这有什么谢的?我才要谢谢你,今日挡在我身前。” 其实她跟着宫墨玉练了这么久的武功心法,已经不再如同当初那般柔弱,像宫涵悦那样的,她能打两个。 不过,她心中仍是有些感动,忠心护主的丫鬟可少见得很呐! 不对,应该是忠心护主的丫鬟挺多,不过护的主人是不是好人便不知晓了。 而且,她府里现在也正养着另一个忠心护主的丫头呢。 玉环红了脸,说道:“不敢,这都是奴婢应做的。” “好了,先回府吧。” 尽管玉环的伤口已经有些结痂,但是仍是要赶快回去做处理,以防感染。 “郡主。” 南溪转头,这才看到是宫凌宇远远地来了。 虽说南溪有些不太情愿,甚至说她根本就不愿意看到这张脸,不过还是停下脚步。 “贤王。” “嗯。”宫凌宇淡淡应道,随即又指了指南溪的裙摆,似是有话要说,半晌却又换了意味,说道:“郡主,今日的事情,本王信你,自是无辜。” 说完后,还略带惋惜地叹了口气。 南溪点点头,说道:“谢王爷信任。” 宫凌宇眼里有些笑意,又看了看南溪头上的玉簪,说道:“这簪子可是太子赠与你的?” 南溪下意识地抬头,随即又轻声说道:“是。” 宫凌宇失笑,说道:“看来太子对郡主的情意不浅。” 南溪疑惑,不解他话里意思,说道:“我不太明白,王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第二百六十二章 你再去细盯着 宫凌宇笑意更浓,随即又说道:“人人皆道我无欲无求,其实不然,我倒喜爱些诗书之物,不过太子却似是清心寡欲,我何曾见过他去宫里寻这些女儿之物。” 那宫里的雕刻陈师傅,技艺高超,多年前便已经隐居,还是皇上亲下的圣旨给请进宫来的。 那陈师傅性子古怪,鲜少为权贵做事,不过皇帝好歹也是九五之尊,这才给了几分面子。 之后虽说是入了宫,不过也很少再亲自雕刻。 方才那簪子宫凌宇只看了一眼,便知道这是陈师傅亲自雕刻的。 不知道宫墨玉是做了什么,竟然打动了他。 南溪听完后,这才想起方才宫涵悦所言,这玉簪上的花纹原来是宫里的秘技。 还是不外传的那种。 许是提到了宫墨玉,南溪脸色微微一红,说道:“谢王爷提醒,我还有要是在身,便先走一步了。” 宫墨玉轻轻点点头,说道:“去吧。” 南溪跟玉环一路回到了忠义侯府。 “玉环,你去叫小虎牙来。” 一回到府,南溪几乎是一口水都没喝,连忙叫道。 玉环点点头,出去没多久,小虎牙便被带了进来。 “小虎牙,你们院里的念珠姑娘,你再帮我注意着,切记要隐蔽,不要做得太明显,别让她察觉了动静。” 未免打草惊蛇。 小虎牙有些疑惑,问道:“我记得前些日子,郡主不是已经打消了疑虑?” 玉环也有些不解,附和道:“对呀,我记得那日郡主不是说,你冤枉了她么?” 南溪眼神有些冷,直直望着桌前的那片空气,说道:“前几日的事情,很有可能只是她的圈套,目的只是为了让我打消疑虑。” 今日发生了这些事,南溪想了半天,也不知道为何会有那一模一样的玉簪,这玉簪是宫中秘法雕刻,极难模仿,若不是这府里的人,谁也取不到她的玉簪,更别提是有时间细看模仿。 唯一可能出现问题的,便是府里的念珠。 听到此话,两人皆是一惊,这几日跟念珠接触,是怎么也看不出来,她能有那样的心机。 南溪见他们疑惑,叹声气,说道:“玉环,你可还记得我们上次去百会堂的事情?” 玉环点点头,说道:“我自然记得。” 南溪又问道:“你可知道当时我跟四喜李文他们走到一旁,说了些什么?” 玉环想了想,随即便摇了摇头,说道:“那日郡主要跟他们说话,我站在一旁,什么也听不见。” “自打念珠入府以来,我总觉得时常在暗处有一双眼睛看着我。” 玉环被这话吓得不轻,忙说道:“郡主,我胆子小,你可别吓我。” 南溪瘪了瘪嘴,说道:“不是你想得那样。” 玉环这才松了口气,南溪继续说道:“虽说念珠救了念儿,不过我却总觉得此事太过蹊跷,你们进了那深山,怎得便刚好碰到了她。” 小虎牙也点点头,皱眉说道:“我也觉得奇怪,那日我见她实在是太巧,更何况看念儿应该也是在悬崖旁边站了许久,为何她偏偏非要等到掉下去的一瞬间才现身。” 南溪今日说了太多话,喝了一整杯茶,说道:“正是因为这些事都太巧了,所以我不得不防,那日才告诉了李文他们,叫他们在给念珠制作的衣服上,日日以百茴香熏衣,百茴香是最为持久的香料,饶是过了半年,都还有残留的气息,那日我便在罗岁宜的身上,闻到了百茴香的味道。” 这百茴香是她在二十二世纪里自己制作出来的,工序十分复杂,数百种香料提纯后,又按照一定的比例和顺序混合,光是那极其精准的提纯技术,这古代是肯定不会有的。 玉环惊讶道:“郡主,你的意思是,她入府后,还跟罗岁宜见过面?” 小虎牙也忙说道:“郡主,这可能有些说不通,我日日看着她,未见她出府。” 南溪想了想,说道:“那百茴香十分粘身,若是她送出去了什么物件,只要停留在旁人那里几个时辰,旁人便也会沾染这气味。” 玉环听完,愤愤不平道:“枉费郡主你对她那样好,竟然是个尖细!” 南溪顿了顿,说道:“本就是抱着目的接近的,好不好的,在她眼里也都无所谓了。” 玉环似是想到了什么,又满脸惊恐地说道:“那她救了念儿,也是提前便计划好的?” 南溪摇了摇头,说道:“提前计划应当是不可能。” 念儿要上山采药的事情也是突然决定,她府里的人各个来路清清白白,若说有什么居心不良的人,跟罗岁宜串通,也早该被发现了。 “那?” 南溪缓了缓,一字一句说道:“恐怕她是日日盯着这侯府,有什么风吹草动,那日便是发现了你们采药,当即做出的反应。” 说到这里,念珠又似是有什么不解,问道:“那她提前救了念儿便是,为何要以身犯险,非跟着念儿跳下悬崖不可呢?” 南溪眼里有些寒意,说道:“苦肉计,要的便是这个效果,不这样的话,我们又如何对她放下戒心呢?” 玉环只觉得浑身冰冷,说道:“没想到,她竟然对自己这样狠。” 当日念珠那浑身的伤口血迹,玉环看了都觉得疼,更别提念珠可是活活受在身上。 不过,这样对自己都能狠到如此地步的人,对别人,又怎会心慈手软。 “玉环,那日我叫你擦拭这白玉簪的时候,我便发现这玉簪似是被人动过一般,你瞧那梳妆台,几日不打扫,灰尘也厚了起来,不过当时这玉簪浑身通亮,只是微微有些细灰。” 玉环仔细想了想,点了点头,说道:“对,那之后我便打扫了梳妆台,比这玉簪的灰确是厚了许多。” 听到这里,玉环也差不多明白了,有些不可思议地说道:“郡主,你的意思是,今日那被仿制的玉簪,是念珠动的手脚?” 南溪看着她,缓缓点了点头。 ##第二百六十三章 斩草除根 小虎牙听到这里,似是觉得有些不妥,皱紧眉头,忙说道:“我日日都盯着她,不曾见她来过郡主房里啊。” 南溪轻声叹了口气,说道:“这也正是我最为疑惑,也最为担心的一点。” 见两人都没有开口,南溪才看着小虎牙,继续说道:“这念珠,很有可能是个武功高手,她的武艺远在你之上。” 小虎牙面色一惊,想了想念珠那孱弱的身躯,当即摇摇头,说道:“郡主,我跟暗十师父观察了许久,她脚步轻浮,呼吸紊乱,看起来可是一点内功都不会的。” 南溪似是在回忆,半晌才说道:“那日你们将她带回来,我曾为她诊治,虽说给她做了手……给她接了筋骨,可是她恢复得也太快了,这才短短一月有余,竟然与常人无异,就算是身强体壮的成年男子,恐怕没个一两月都恢复不成这样。” 她记得宫墨玉曾经跟她说过,内功越高深,身体愈发强健,伤势恢复都比寻常人好许多。 小虎牙皱紧眉头,说道:“那我跟暗十师父都曾有意无意地试探,在她体内感受不到丝毫内力的波动。” 南溪叹了声气,说道:“那你师父难道就不知道,有人能隐藏内力的么?” 她记得有一次宫墨玉便在她隐藏了内力,呼吸脚步间与常人无异,似乎他还真是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平凡人。 小虎牙大惊,说道:“隐藏内力?师父说,只有内力极为高深之人,才会隐藏内力,他甚至都不会。” 忽然,小虎牙面色一转,神情凝重地说道:“莫非……” 南溪点点头,说道:“想必就是那样的,她的内力,深不可测。” 小虎牙听完,俶尔间又变得忧虑,眉头紧锁着。 南溪见他这模样,心下奇怪,问道:“小虎牙,你怎么了?” 她只当小虎牙是听到这些事,被吓到了。 小虎牙看了看南溪,随即又埋下头,又不知道过了多久,这才抬起头来,说道:“郡主,若是有什么事情,你一定要唤我!” 南溪笑出了声,说道:“我还当是什么呢!” 说完后,又想了想,开口继续说道:“她若是想要动手,在这侯府里待了多少个日夜,我早就应当命丧她手,她迟迟不动手,肯定是有什么顾虑。” 玉环听到这里,跺了跺脚,说道:“我这就去把她赶出去!” 作势便要出门。 南溪忙叫住,说道:“玉环,回来。” “我答应了九公主,五日之内,找出证据,若是现在将她赶出去了,我还如何寻找证据?” “是。” 虽说玉环十分不解,明知这念珠不是什么好人,为何还要将她留在府中,夜夜睡觉也不得安宁,不过玉环还是乖乖回来了。 “小虎牙,这几日你跟暗十一定要盯好她,便辛苦你们几日,日日夜夜不可放松。” 小虎牙的神情无比严肃,他知道,这个念珠姑娘可不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他一个疏忽,很有可能便害了南溪。 “是。” “好,你先回去吧,不要走漏了风声,若是有什么异常,随时来报我。” 小虎牙点点头,转身便出去了。 南溪看着那背影,今日劳累了一日,现在只觉得双眼微微胀痛。 揉了揉肿胀的眼皮,太阳穴又传来了痛感。 南溪当下有些烦躁,玉环担忧地问道:“郡主,要不你休息一会儿吧。” “嗯。” 南溪点点头,玉环便退了下去。 …… “南溪她还能回来?” 看着忠义侯府的灯光渐渐明亮,罗岁宜那张脸上爬上了些不可置信。 方妍颤颤巍巍地打量了一眼侯府,说道:“是,我听说她今日下午便回来了。” “啧啧。”罗岁宜似是在鄙夷,又眼里饱含恨意,半晌才说道:“这宫涵悦还当真是没用,我当她多看重清索呢,怎得这就把人给放回来了。” 方妍在一旁,将头埋得很低。 “不过你们也是没用,不知道把那清索整得惨点儿,这宫涵悦的恨意不够啊。” 罗岁宜说着,喝了口茶,似是在回忆什么。 半晌,才缓缓说道:“不忠北林的人,就该死。” 许是她的语气太过阴冷,方妍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奴、奴婢听说,是南溪自己说,要在五天时间内找到证据,自证清白。” “证据?”罗岁宜嗤笑一声,笑声越来越大,似是遇到了全天下最好笑的事情,笑容渐渐停了,脸上的笑意却掩饰不住。 “我不信她还能找到什么证据。” 听着自家郡主阴冷尖细的笑声,方妍额上生出几滴冷汗,却又不敢伸手去揩,只得让它们挂在额上。 “那赵九,你们可解决了?” 罗岁宜眯着眼睛,居高临下地看着方妍。 方妍缓了缓,说道:“现下正在郊外的院子里,我们的人已经在路上了。” 罗岁宜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将手中的娟帕翻过来翻过去,脸色越越来越阴沉,许是什么事情想通了,才开口说道:“此事做得虽说谨慎,但是那忠义侯府里的人,说不定会变成最大的阻碍,告诉他们,今夜便要斩草除根。” 方妍埋着头,愣了许久,这才回道:“是。” 罗岁宜只能看到她的头顶,看不到方妍那双绝望而怜悯的眼睛。 见她半晌才开口,罗岁宜似是今日心情有些好,破天荒地笑问道:“你可是在疑惑,为何我不直接叫念珠杀了她?” 虽说方妍此下心想的不是此事,还是不得不点点头,说道:“是。” 罗岁宜笑容更加猖狂,说道:“这里还是南岳,不是北林,她是皇上亲封的一品郡主,若是突然没了命,宫墨玉让皇上一查,难保不会查到我头上来,到时候,我们的计划便会因为我而失败,倒不如借宫涵悦的手,除掉她,秋后事发,也查不到我这里来。” 若是计划失败,她可担当不起这个责任。 方妍仍是低埋着头,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第二百六十四章 救命 夜色越来越深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寒鸦正在老树上哀叫,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少。 “殿下,现在已经到京城郊外,再有两个时辰,便可到东宫了。” 暗一骑在马上,对前面的宫墨玉说道。 “嗯。”宫墨玉只是淡淡应着,几日未见南溪,此刻的他,归心似箭。 “殿下刚回去,可要入宫禀报皇上,这平城陈忠义的事情?” “不急,等会儿先去忠义侯府。” 这答案,倒也是在暗一的预料之中。 宫墨玉没了声响,只听得到骏马奔驰,暗一也默不作声,紧跟在其后。 突然,“吁——”一声,马儿嘶鸣,宫墨玉停了下来,看着前方,若有所思。 暗一也牵住马匹,在宫墨玉身旁,问道:“殿下,怎么了?” 宫墨玉转头问道:“现在是几时?” 暗一顿了顿,细算一番,回道:“亥时。” 听完此话,宫墨玉的眉头紧皱,指着前方那火光,说道:“亥时,想必都睡了,为何那边火光缭绕,还有些星星点点的叫喊。” 暗一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片烟雾中,几簇火龙腾空。 “殿下,那边可能是起火了。” “嗯。”宫墨玉轻应下,随即驾马朝那边跑去,说道:“你随我来。” 暗一也连忙驾马奔驰。 两人离那失火的地方越来越近,前方似是有个不大不小的院子,此刻火焰灼烧,一片火光中,什么也看不到。 “殿下,有人!” 暗一突然惊呼一声。 宫墨玉细细看去,果然,在院子的正门口,隐约可见有人爬了出来。 两人相视一眼,纷纷下马上前。 那人粗布裹身,脸上尽是黑色的灰尘,背后的衣衫已经被火焰吞噬,露出大片黑色焦灼的皮肤。 “救、救命!” 那人许是意识还未完全模糊,见有人来,奋力爬到宫墨玉身前,右手紧紧抓住宫墨玉的小腿,此后便双眼一闭,没了声响。 宫墨玉看了看方才被那人抓过的小腿,此刻这腿上已经被染上一个血手印,他觉得此事极其蹊跷,皱起眉头,问道:“你是何人,为何此处失火?” 那人仍是紧闭着双眼,似乎没有了任何的知觉。 “殿下,可能是晕过去了。” 暗一看了看,说道。 “嗯。” 宫墨玉又细观这正在燃烧的院子,心中疑虑重重,指着这人,说道:“你且看看,他身上可有什么伤口。” 这人似乎并不是在烈火中被烧晕,方才裤腿上的血迹,也不似是火焰灼烧。 暗一点头,将那人翻来覆去看了会儿,抬头说道:“殿下,他的心脏处,有刀伤,应是有人行凶杀人,又纵火烧房。” 暗一又在那人的鼻下探了探,随即说道:“还有些微弱的呼吸。” 宫墨玉转身,说道:“天子脚下,竟然还会发生这事,暗一,把他带回东宫。” “是。” 忠义侯府的灯光渐渐熄灭,南溪躺在床上,总觉得今夜的月色黯淡,似是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 “玉环。” 微微叫了两声,门外没有动静。 南溪一想,现在夜深了,想必是也睡了,随即便闭上了眼睛,外面风吹的声音都听得清清楚楚。 秋风院,各个房里都传来了微鼾声。 念珠双目紧闭,躺在床上,呼吸声十分有规律。 小虎牙和暗十都在一旁的屋子里。 暗十向小虎牙眨了眨眼,轻声说道:“小虎牙,她想必是睡了。” 小虎牙仍是一动不动,死死地听着念珠房里的动静,什么声音也不能错过。 “啊——” 暗十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方才还精神抖擞的他,突然间有了睡意。 双眼朦胧之际,小虎牙摇了摇他的肩膀,说道:“师父,你醒醒。” 暗十翻动着沉重的眼皮,终究还是抵不过这隆重的睡意。 小虎牙无奈,看着暗十在一旁睡下,只得自己静静听着。 突然间,一股强烈到让人无法抵抗的困乏之感袭来,小虎牙终于也强撑不住,倒在地上昏昏睡去。 一旁的屋子里,床上的女子蓦然睁开双眼,双眼清明不见一点朦胧,看了看床顶,嘴角挂起一抹阴冷的笑容。 念珠穿好衣服,打开窗,来到那两人高的围墙处,纵身一跃,便跳了上去。 环顾四下无人,这才来到了一个槐树下。 “我来了。” 念珠声音有些清冷,在这寂静的夜晚听起来却有些瘆人。 方妍从槐树后缓缓走了出来,念珠眼睛一亮,赶忙过去拉住她的手,说道:“你怎么来了,方妍,是不是我的任务完成了,郡主要放我回北林见我父母?” 许是她太高兴,方妍脸上的阴影又遮住了大片面容,她竟然没有看到,方妍脸上未干的泪痕。 半晌,方妍抹了抹眼角,啜泣起来。 念珠有些慌了,忙替她擦擦眼泪,说道:“你这是怎么了,别哭啊。” 方妍仍是低着头不说话,念珠瞳孔一缩,忙向后退了几步,有些防备地说道:“莫非?” 方妍终于抬起头,眼眶已经肿成了核桃一般,小跑过来拉住念珠的手,说道:“念珠,你快跑吧,我跟你自小一起长大,实在是不忍心,其实你的父母,郡主早就叫人除掉了,现在也要让人除掉人,人已经在路上了,你现在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说完后,方妍还从怀里拿出一个成色极佳,晶莹剔透的翡翠镯子,又拿出一叠银票,递到念珠手上,说道:“你我相识一场,我没什么能帮你的,便只有将这镯子赠与你,这些银票是我这些年存下来的,应该够你逃走,若是你在路上花光了银两,倒也能典当些钱财。” 念珠仍是愣愣站在原地,没有伸手去接,脸上皆是不可置信,半晌才开口说道:“我的父亲母亲,都被除掉了?!” 方妍哭声更大,摇了摇头,哽咽道:“念珠,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快走啊,人马上就要来了,就算你武艺高强,也打不过他们十几个人的,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啊!” ##第二百六十五章 别动 见念珠还是愣在原地,方妍急得跺脚,远房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望去,还有几个火把。 方妍忙推搡着念珠,说道:“念珠,你快跑啊,再不然就来不及了!” 念珠许是也听到了远方的声音,几滴泪珠掉落,呜咽道:“方妍,你的恩情,我念珠一辈子也会记得,今日就此别过,日后若是有缘,我这条命都是你的!” 方妍拼命摇了摇头,一边推她走,一边说道:“我不要你的报答,你我自小一起长大,我只要你好好给我活着!” “那你怎么办?” 念珠含泪问道。 她们从小一同入宫,在罗岁宜身边伺候,罗岁宜是什么人,她再清楚不过,若是今日她跑了,难免不会怪罪到方妍头上来。 罗岁宜那残忍的手段,她现在都还历历在目。 “我没事,郡主今日不知道我出来了,你快走吧!” 念珠泪流满面,点点头,转身便离去了,短短一瞬,人便不在眼前。 方妍看了看身后的人群,越来越近,转身利索地爬上了槐树,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老大,现在应该是时候了,她怎么还没有出来?” 那蒙着脸的黑衣人四下看了看,地下松软的泥土上,有些潦草凌乱的脚印,随即便看了看前方,说道:“她应该是跑了,追!” 一行人这才陆陆续续追了过去。 方妍松了口气,见他们的身影越来越远,这才从树上下来。 理了理衣衫,正要回头。 却发现脖子上,传来一阵冰冷尖锐的触感。 “别动!” 寒冷而严厉的声音传来,方妍被吓了一跳,现在是动都不敢动一下,呼吸声都不敢太过粗重。 “你是何人?” 身后人将一把长剑架在她脖子上,冷声问道。 方妍哆哆嗦嗦地说道:“我、我是京里张家的小丫鬟,名叫小青。” 那背后的人冷笑一声,随即朝着后方叫道:“殿下,这人不肯说实话,怎么办?” 宫墨玉从暗处出来,说道:“暗一,带上她,随我去找阿溪。” 他们方才正要来府里,却刚好在这里发现了这一幕,见有个女子从围墙翻身而下,看那轻功,不是泛泛之辈,便躲在暗处看了半晌。 不过那人毕竟是从侯府里出来,宫墨玉看着又眼生得很,心下倒有些担心。 暗一收了刀,又将方妍挟制,一同越上围墙。 南溪的房子在侯府的正中间,府外的动静她一声没有听到。 翻来覆去难眠,干脆将房内的油灯点亮,随手拿起桌上的手语书看了起来。 一阵冷风吹过,她隐约听到几声微弱的呼吸声。 收起书,四下看了看,这才发现屋内没有什么防身的利器,只得拿起桌上的茶壶,有些警惕地看着窗外,问道:“谁?!” 窗外的人没有回答,南溪心下有些害怕,突然又是一阵风吹,玲琅玉饰的声音响起,叮叮当当的。 南溪放下心来,有些无奈地说道:“太子殿下,人都来了,还不肯示面么?” 随即,南溪便打开了房门。 宫墨玉从门口走了进来,满脸笑容地说道:“阿溪,你心法长进了不少。” 他还记得,自己初来的时候,南溪是半点未曾察觉,今日竟然还能感受到自己的气息了。 南溪皱眉看了他一眼,说道:“你这人,怎么越来越过分了,这深更半夜得来,好好的人怕也是要被吓坏了。” 宫墨玉瘪瘪嘴,不做任何应答,反而看了看南溪,问道:“为何这深夜,你还未歇息?” 南溪叹声气,说道:“不知道今夜是什么了,辗转难眠,心里慌得很。” 宫墨玉又直勾勾地盯着她,南溪脸色一红,问道:“怎么了?” 宫墨玉收回眼神,说道:“幸好你今夜未眠。” 宫墨玉见她无事,倒也是暗暗松了口气。 南溪疑惑,倒了杯茶,递给宫墨玉,问道:“怎么了?” 宫墨玉接过,轻抿一口,朝着外面说道:“暗一,把人带进来吧!” 暗一在外候命,一听到这话,便带着方妍走了进去。 南溪更加疑惑了,看着这一幕,问道:“这是干什么?” 宫墨玉挑眉,冷冷地看着方妍,说道:“实话实说,你或许还有一条活路。” 方妍紧咬着唇角,不敢抬头看着南溪和宫墨玉,但是始终也没有出声。 南溪起身,在方妍周围转了几圈,半晌才说道:“我认得你,你是罗岁宜身边的丫鬟。” 说完,南溪似乎也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语气不自觉地冷了几分。 宫墨玉一听到“罗岁宜”这几字,神情也更加严厉。 南溪忙出了门,来到玉环房里,叩门。 玉环听到声音,从梦中惊醒,得知来人是郡主,忙穿好衣服起了身。 “玉环,你赶快去秋风院里,看看念珠还在不在,若是在,叫小虎牙和暗十押了她过来。” 虽说南溪不知道暗十和小虎牙是不是念珠的对手,但是现下宫墨玉回来了,她倒有些隐隐的心安。 毕竟宫墨玉的武功也是深不可测呐! 玉环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是点点头,转身出去了。 南溪又回到房里,宫墨玉坐在桌旁,轻闻着茶香,眼睛微眯,好不惬意自在。 南溪走到方妍身旁,问暗一道:“今日发生了什么事,你细细讲来。” 暗一颔首,想了半晌,这才说道:“今日我跟殿下刚到京中,一回了东宫,收拾一番便来了侯府,谁曾想,刚在墙外便看到府里有个轻功甚好的女子,深夜从墙上纵身而下,与这丫头回合,我与殿下便想先细看一番,之后便来了一群身着黑衣的人,那女子便跑了,只留下了这丫头。” 南溪心中一惊,朝着方妍叫道:“跑的那人,是不是念珠?” 方妍仍是咬唇,闭着眼睛,什么也不说。 宫墨玉放下茶杯,问道:“你知道那女子?” 南溪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宫墨玉,见也正看着自己,蹙紧眉头,面露担忧之色。 ##第二百六十六章 天下只有一支 南溪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前几日,我在街上,刚好碰见罗岁宜责打她手下的丫鬟,叫念珠,后来念珠又救了我府里的一个小女孩,受了重伤,我便把她留下来了。” 宫墨玉面色沉重,一张脸都要掉到地上去了,半晌才无比凝重地说道:“你为何要把她留在府中?她是罗岁宜的人,阿溪,你知道的。” 南溪脸色微红,摸了摸发髻,说道:“一开始我也没打算把她留下来的,后来她救了那小女孩,身上筋骨断裂,若是不把她留下,我心中不安。” 宫墨玉轻叹一声,说道:“那她伤好了,也该让她出去了,为何还要留到现在。” 南溪又回道:“我一直叫暗十和小虎牙盯着她的,想必不会有什么大事,可是,我还是失算了。” 宫墨玉眉头紧紧拧成一团,问道:“怎么了?” 南溪想了想,慢慢说道:“今日九公主举办牡丹会你可知道?” “牡丹会?”宫墨玉有些疑惑,想了半晌又说道:“父皇提倡节俭,不是告诫过她,不可再举办牡丹会?” 南溪点点头,随即缓缓开口:“宫里的俪妃娘娘怀孕了,这牡丹会是皇上下旨操办,让京里的小姐公子都必须参加。” 宫墨玉听完,眉头紧皱,上次那牡丹会的事情,他可还记忆犹新。 他忙问道:“那你今日如何?可发生了什么事情?” 宫墨玉也不是傻子,听了这一番话,又亲眼见念珠偏偏今日从围墙上翻下走了,想必今日必是发生了什么。 南溪哀叹一声,有些难受地说道:“嗯,发生了一些事。” 宫墨玉心下有些急躁,不过还是没有催促,让南溪慢慢道来。 南溪深呼吸一口,说道:“今日我去赴宴,期间有个丫鬟端了盆水,泼在我裙上,当时看来,没有什么异常,后来一看,便是一片血迹。” 说完后,南溪走到旁边,拿起赴宴时的襦裙,递给宫墨玉,见他看完,这才继续说道:“之后公主园子里死了个人,又在那人的尸首下发现了一支玉簪。” 见宫墨玉没有反应,南溪便到梳妆台上取下白玉簪,递给他,无力地说道:“那玉簪跟你送我的这支,看起来一模一样。” 听到这里,宫墨玉脸上都有些震惊。 南溪忙问道:“墨玉,这白玉簪究竟是如何所得?” 宫墨玉想了想,说道:“这是我几月前去宫里,让陈墨制作雕刻的。” 他还记得,这陈墨说过,此簪天下也只有这一支。 南溪疑惑问道:“陈墨?” “嗯。”宫墨玉轻轻应下,见她仍是疑惑,便解释道:“南岳的机关奇才,专攻机关,有时也做些玉石器具,多年前似是被仇家追赶,被我父皇给请进了宫。” 南溪叹声气,说道:“这样啊,那也无从查起,这玉簪他不知道做了多少。” 宫墨玉摇摇头,一字一句道:“这玉簪,只有一支,而且,旁人仿都仿不了。” 南溪白了他一眼,说道:“什么仿都仿不了,我不是方才说过?一模一样的,我看到那支是一模一样的,我当时也不信,还仔仔细细看了许久,那就是一样的。” 宫墨玉皱眉,说道:“此事等我明日入宫,一探究竟。” 南溪点点头,这才继续将方才的事情说下去:“之后公主便说我在她园子里杀了人,要追究我的责任,我便让她给了我五日时间,找到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 宫墨玉现下心中疑虑重重,他那九妹是什么人,他还算得上是了解,她府里若是死了下人,恐怕也不会这样大动干戈。 可是一想到,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南溪,宫墨玉心下又了然了。 南溪跟宫涵悦之间的火药味,他倒是闻过好几次。 “那你可找到证据了?” 宫墨玉似乎也并不认为这事有些严重,面色淡淡的。 南溪叹息道:“我前几日也发现这念珠的不对劲,昨日才让小虎牙他们盯着念珠,谁承想今日人便跑了,还到哪里去寻证据?” 南溪说完,这才想到一旁的方妍,看了看她,只见她还是埋着头,泪水滴答滴答地掉在地上。 南溪声音大了几分,说道:“我记得你是叫方妍对吗?” 方妍仍是不说话,宫墨玉淡淡瞥了一眼暗一,暗一会意,说道:“太子妃问你话,若是你不想开口也无妨,我便送你去刑部拷打,那里的方法多,不怕撬不开你的嘴。” 方妍似是有所恐惧,浑身抖动起来,宫墨玉和暗一相视一眼,暗一立即说道:“前些天殿下送进去个北林的奸细,人好好地给送进去,出来的时候,是个指甲盖给拔了,两只眼睛也不知所踪,让他说的时候,他不说,不让他说的时候,舌头被拔了,也说不出口了。” 不知是不是暗一声音太过阴沉,还是她天生胆子小,方妍抖动愈发剧烈,突然浑身瘫软倒在地上。 她知道,暗一所说的,都是真的,那奸细她也认识,只看过一面,她还做了许久的噩梦。 “怎么,你可愿意说了?” 方妍咬了咬唇,脸色惨白,泪如雨下。 “郡主!” 小虎牙跟暗十急切地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玉环。 南溪见两人这样急急慌慌的,忙问道:“怎么了?” 小虎牙面色羞愧,不敢开口。 一旁的暗十见太子殿下坐在旁边,更是不敢抬头。 南溪皱眉,朝着玉环说道:“你来说!” 玉环顿了顿,看了两人一眼,轻声说道:“我方才去寻他们的时候,他们在屋子里昏迷了。” 南溪还没有开口,倒是一旁的宫墨玉出了声。 “暗十。” 一句淡淡的话语,似乎没有什么语气起伏,倒是吓得暗十赶忙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应道:“属下在。” 宫墨玉冷冷瞥了他一眼,说道:“本宫让你来这忠义侯府,你就是这样做事的?” 暗十声线有些颤抖,忙说道:“属、属下知罪。” ##第二百六十七章 招了 宫墨玉声音更冷,说道:“今晚发生了何事,一一说来!” 暗十点点头,缓缓说道:“属下跟小虎牙在念珠旁边的屋子里正听着,突然属下感觉到一阵困意袭来,便昏睡在地。” 小虎牙也点点头,说道:“是。” 南溪问道:“你们俩现下可觉得自己浑身麻痹一般,走路都走不太利索?” 两人齐齐点头。 南溪叹声气,说道:“你们这是中了迷药。” “迷药?”暗十有些疑惑,随即便说道:“我们一直在屋里,未曾听到什么响动,怎么会平白无故地中了迷药?” 南溪摇摇头,说道:“此事我也费解。” 场景有些寂静,每个人都凝神沉思,不知道都在想些什么。 忽然,小虎牙单膝跪在地上,拱手说道:“郡主,此事是我的疏忽,让念珠逃了出去,还请郡主责罚。” 南溪摆摆手,说道:“此事不怪你,她手段高明,我都没想到,快起来吧。” 其实南溪倒还有些庆幸,那念珠深藏不露,她未细想便让这暗十和小虎牙去监视她,实在是不妥,今日他们捡回来一条命,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小虎牙仍是跪在地上,不肯起身。 南溪叹了口气,亲自将他扶了起来,说道:“我不怪你们,虽说念珠跑了,可是却有意外的收获。” 小虎牙被扶起,问道:“什么收获?” 南溪用眼神点了点一旁的方妍,说道:“就是她,罗岁宜的丫鬟,方才在府外跟念珠交头,刚好被太子给擒了回来。” 小虎牙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方妍,虽说脸上仍有些惭愧,现在已经好了许多。 “方妍,你当真不说么?!” 南溪的耐心也被一步步磨灭,声音愈发冷冽。 方妍倒在地上,只是一个劲儿地咬着唇。 她的父母还在罗岁宜手里,她不敢做出任何背叛的事情。 宫墨玉细观方妍脸色,忽然他神色一转,对暗一说道:“暂且将她收押。” 暗一点点头,带着方妍下去了。 南溪也对小虎牙说道:“你们俩先回去吧,好好休息,方才中了迷药,恐怕这麻木的感觉还要一会儿才消散,没事别乱动。” 两人点点头,也退下了。 方才还杂乱无比的房内,瞬间只剩下了南溪和宫墨玉。 还有一个玉环。 玉环看了几眼,忙说道:“奴婢想起还有什么事情未做,先下去了。” 说完后,玉环似是脚底生风一般,急急忙忙退了出去,还带上了门。 偌大的房间,似是清场一般,一刹那便只有南溪和宫墨玉两人。 宫墨玉一改之前的严厉淡漠,忽而间变得温柔起来,手轻轻抚上南溪的秀发,叹了口气,说道:“阿溪,今日的事情,你受委屈了。” 南溪见他声音柔和,一时间有些不习惯,愣了愣才说道:“无妨,我本来便没有杀人,不过是泼泼脏水罢了,公主也是被人利用了,查明便好。” “那在幕后挑拨之人,想必应当就是罗岁宜。” 宫墨玉又替她捋好额上碎发,缓缓说道。 “嗯。”南溪似是在想些什么,点头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不知道这么跟公主解释,她会不会相信,当务之急,还是应该找些证据。” 见南溪眉头紧锁,宫墨玉有些不忍,轻轻将她揽在怀里。 两人刚微微闭上眼睛,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色已经了有了些许亮光,几只鸡不合时宜地打着鸣。 南溪只觉得自己睡了没多久,模模糊糊地睁开眼睛,身旁的人又不见了踪影。 “玉环!” 南溪见天色尚早,还不知玉环有没有起床,试探性地唤了几声。 结果话音刚落,玉环便推开门走了进来。 “郡主。” “你怎么起得这样早?玉环呢?” 见来人是玉蝉,南溪有些疑惑。 玉蝉顿了顿,说道:“玉环昨夜里受了风寒,现在正养着。” “嗯。”南溪点了点头,见玉蝉欲言又止,便问道:“怎么了?” 玉蝉回道:“暗一一直在外面等着郡主。” 南溪已经穿好了衣裳,一边洗漱,一边问道:“他怎么在,不是应该跟宫墨玉走了么?” “额。” 玉蝉给南溪上好妆后,解释道:“暗一一直都在府内,今日没有跟太子殿下离开。” 南溪点头,说道:“让他进来吧。” 暗一已经走了进来,似是一夜未眠,眼下乌青甚重,发丝也微微凌乱。 “太子妃。” 暗一拱手说道。 “嗯,这是怎么了?你怎么今日没跟太子出去?” 暗一回道:“郡主,这些事情暂且不说,方妍已经招了。” 南溪惊讶极了,嘴唇微张,半晌才回过神,说道:“她招了?她怎么招的?” 她可记得,昨夜里方妍还咬紧牙关,死不开口。 怎么这才过去了几个时辰,便什么都招了。 玉蝉捂着嘴笑道:“郡主你有所不知,暗一那审讯的本领啊,可是我听了都害怕。” 南溪转眼望去,只见暗一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笑得有些羞涩。 “哦?那我倒是有些好奇,你究竟做了什么?” 南溪似是有些疑惑,睁大眼睛看着暗一。 暗一想了想,说道:“属下也没干什么,就是跟她说,若是她不招的话,我便把她完好无损地放回罗岁宜那里。” 南溪更是疑惑了,问道:“那她为何还要招?” 暗一解释道:“她已经落入我们手里,再被完好无损地放了回去,那罗岁宜能不怀疑她吗?” 南溪点了点头,问道:“然后呢?” 暗一摆了摆手,说道:“然后?然后她就自愿招了,看来那罗岁宜要比我们残忍恐怖得多啊,几乎没有犹豫,问什么便答什么了。” 南溪笑了起来,说道:“那她招了些什么?” 暗一从袖中拿出一张单子,递给了南溪,说道:“郡主,差不多就是这些了,都在这张纸上写着,你慢慢看,我便先回东宫了,太子殿下昨日刚回,现下府中还有些事务需要我处理。” ##第二百六十八章 去蓝秀坊 南溪轻轻点点头,说道:“去吧。” 等暗一走了,南溪这才低头看着手里的单子。 看完后,倒是松了口气。 玉蝉见她轻松不少,问道:“郡主,这是写的什么?” 南溪缓了缓,说道:“也没什么,只是招供了,那念珠是罗岁宜派来的奸细,玉簪也是念珠偷进我房里,画了那簪子的草图,出去便寻人做了个一样的,还有在牡丹园里那个泼水的丫鬟,也是罗岁宜的人。” 玉蝉忙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快些去九公主府里,解释清楚吧,方妍倒也算得上个人证。” 南溪摇了摇头,说道:“不可,没有具体的物证,九公主恐怕也不会相信我,更何况只是方妍一人所语,没什么说服力。” 见南溪正在沉思,玉蝉也不再言语,房里陷入寂静。 九公主府里,也是相似的寂静,不过却笼罩着一股可怕的惶恐,若说是寂静,倒不如说是死寂。 宫涵悦正坐在清索生前的屋子里,抚摸着这床沿,不时地叹息一声,又时而怒目看着身前的空气。 几个丫鬟站在旁边,战战兢兢不敢说话,像是几个没有灵魂的雕塑。 “你,跟我出去走走。” 许是待在这屋子里有些压抑,宫涵悦随手指了指一旁的丫鬟。 丫鬟瞬间变了脸色,似是比失去至亲还要痛苦一般,面色唰的一声变得苍白。 “是。” 丫鬟埋着头,声音有些恐惧,不敢让宫涵悦看到她那张惨无人色的面孔。 宫涵悦在丫鬟的搀扶下,踱步到了街上。 “蓝秀坊这几日可开门了?” 宫涵悦看了看前面,似是要到蓝秀坊了。 丫鬟想了想,说道:“是,应该是开门了。” “嗯,走,去蓝秀坊。” 若说她想开了,方才还未清索的死亡而伤心难过。 若说她未曾想开,这转眼便要去蓝秀坊。 来到门口,妈妈桑原本还站在里面招待着其他的贵客,淡淡瞥了一眼门口,见是宫涵悦前来,忙堆了满脸的笑容,迎了上来,说道:“哟,公主啊,您来了,快,快请进。” 宫涵悦“嗯”了一声,便走了进去。 妈妈桑一眼便看出这宫涵悦今日心绪不稳,兴致不高,笑容更灿烂了些,好言好语说道:“公主啊,您这可是有段日子没来了,我们这儿啊,新来了好多的小倌儿,哟哟哟,那个个都是清秀水灵儿得紧啊,您可要瞧瞧?” 宫涵悦上次便知道君华走了,纵观这蓝秀坊的男子,她倒是少有看得上眼的,不过听到这新来了许多的小倌儿,还是摆摆手,说道:“上乘的货色,都给我叫过来。” 一旁的小丫鬟忙从怀里拿出一叠银票,递给了妈妈桑。 妈妈桑不动声色地瞟了一眼手中的银票,明知那不是银子,还是情不自禁地掂了掂。 “好好好,公主您稍等,我马上就去把他们给你叫上来!” 妈妈桑笑成了朵花儿,脸上的笑容止不住,将宫涵悦带到了一个雅间过后,似是踩了风火轮一般,急急忙忙离开了。 半晌后,妈妈桑带着一群各式各样的男子走了上来。 不愧是妈妈桑口中的“上乘”,宫涵悦看到这些男子,眼珠都快要掉出来。 只见这群男子,五官端正,阴柔、阳刚、清秀、妖艳,那是应有尽有。 “你、你、还有你,都留下来。” 宫涵悦指了几人,妈妈桑捂着嘴巴笑个不停,说道:“你们几日今日便留下来陪着公主,公主可是贵客,你们好生招待着,若是惹得公主不痛快,我扒了你们的皮。” 不知是妈妈桑的心情极好,还是怎样,虽说话语有些凶恶,但是着看这几人的眼神都和善了不少。 也许,这几个人在他眼里,此刻便是白花花的银子。 说完后,妈妈桑便带着其他人走了,宫涵悦带来的小丫鬟也慢慢走了出去。 “你们都坐下吧,你们先告诉我,你们都叫什么名字?” “我叫小雅。” 一个面容阴柔,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的男孩开口了,说完后,还有些羞涩地笑了笑。 宫涵悦点点头,转向一旁,问道:“那你呢?” “我叫……” 那男子话还没有说完,便听到外面有些骚动。 “汪汪汪!” “啊——” 几个不同的声音,甚至可以说是不同语种的声音传来。 宫涵悦皱了皱眉头,走出了房门。 那小丫鬟正站在房外,见宫涵悦出来了,忙说道:“公主,您怎么出来了?” 宫涵悦有些不耐烦地问道:“外面发生了何事?” 小丫鬟将她带到楼梯处,指着下面说道:“公主,蓝秀坊突然冲进来了一只狗,对着客人们狂吠不止。” 楼下的大堂里,门口处还当真有一只体型较小的小狗,扯着嗓子朝着里面大喊,有几个胆子小的小姐已经惊叫连连,妈妈桑正在找人,想把它轰出去。 原本宫涵悦听到只是一只狗,便想着让人打死便是,可是在她看到那狗的一瞬间,眼神亮了亮,瞬间变了主意。 虽说那狗浑身上下脏兮兮的,甚至有些看不清原本的颜色,可是宫涵悦一眼就认出——这是南溪的狗。 “你看,那狗,是不是南溪的?” 小丫鬟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这狗几乎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样子了好吧,不过仍是不敢忤逆宫涵悦,忙仔细看了看。 那日在东宫门口的时候,她倒也见过那狗,体型跟现下这只倒是相差不大。 又细看了看,忙说道:“是,看起来十分相似。” 宫涵悦眸色一冷,盯着那狗,半晌,嘴角突然扯出一抹阴冷骇人的笑容。 宫涵悦走到楼下,妈妈桑也发现了她,忙擦了擦头上的汗,说道:“公主,您怎么了?可是他们服侍得不周到?” 宫涵悦摇摇头,说道:“没有。” 妈妈桑有些疑惑,又见她一直看着这狗,忙赔笑道:“公主,今日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这狗是哪里来的,扰了公主清净。” ##第二百六十九章 这狗是太子妃送来的 见宫涵悦仍是看着那狗不说话,妈妈桑脸上的谄媚更甚,脸上是满满的笑容,说道:“公主勿怪,勿怪,我这就把它赶出去。” 说完后,妈妈桑作势便要上前。 宫涵悦突然出手,制止了她,说道:“不必。” 妈妈桑不知她意图,当即有些懵圈,问道:“公主,这是何意?” 宫涵悦突然笑了,说道:“这是我府里的一只小狗,多日前便出了府,从此再没了踪迹,今日才寻到。” 说完后,狠狠瞪了一眼身后的那丫鬟,说道:“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它抓住!” 那丫鬟有些为难,看着那小狗凶狠的模样,迟迟不肯上前。 宫涵悦转身,在那丫鬟的胳膊上使劲拧了一把,说道:“还不快去!” 丫鬟吃痛,面色变得有些痛苦,不过还是不敢叫出声。 等宫涵悦松了手,丫鬟这才如履薄冰一般,慢慢靠近那小狗。 小狗也似是发现了她,转头朝着它叫喊,前有犬,后有“狼”,丫鬟一时间愣在原地,不知是退是进。 “你这死丫头,你在干什么!还不快去!” 终于还是宫涵悦一声叫骂,推动着她的双腿上前。 一旁的妈妈桑倒觉得有些奇怪。 若说这狗不是宫涵悦的吧,她一个千金公主要什么没有,非要来要这条狗。 若说这狗是她的吧,怎得这狗又对着丫鬟狂吠,一副见生人的模样,似是根本不认识她们。 那丫鬟缓缓靠近,猛然一下掐住那小狗的喉咙,小狗奋起反抗,一口咬在她的手腕。 “哇!” 丫鬟被咬得哇哇大叫。 宫涵悦忙说道:“不许动,不许松手!” 丫鬟的眼泪已经在眶里打转,听到这身后眼里的声音,仍是不敢放开,也不敢加重力道。 宫涵悦见得逞了,嘴角裂开,笑了起来。 一旁的妈妈桑见了这笑,只觉得浑身上下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回去!” 宫涵悦对那丫鬟说道,丫鬟点点头,忍痛将手里的狗给抱了起来。 妈妈桑忙说道:“公主,你这便走了?” 宫涵悦转身,扔了几张银票给她,说道:“今日还有事在身,过几日再来。” 妈妈桑捡起银票,讨好地笑着,说道:“那行,那我也不耽误了公主了。” 宫涵悦的身影已经渐渐远去,妈妈桑看着手里的银票,总觉得身上的鸡皮疙瘩久久不散…… 东宫。 暗一此刻在府内急得团团转,见管家来了,忙问道:“小黑呢?” 管家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太子去平城的那日,我便吩咐了琳儿照管,前几日琳儿回家探亲,小黑便不知所踪了。” 暗一听见这话,更是抓耳挠腮,语气渐渐重了起来,说道:“你可知那小黑是太子妃送来的!” 管家原本以为只是一条狗罢了,不太放在心上,此刻听见这句话,似乎是厉鬼催命一般,面如土色,半晌都反应不过来。 等他回了神,暗一早已经走远了,他忙追上去,问道:“这小黑还当真是太子妃送来的?” 暗一指了指自己那张“黑白相间”的脸,冷冷说道:“你看我这表情,像是在骗你么?” 管家拍了拍大腿,惨叫一声:“坏了坏了!” 说完后,便急急慌慌地走了,头都不回一下。 暗一转头,正好看见宫墨玉从门口走了进来。 暗一深呼吸几下,立即笑着迎上前,说道:“殿下,你回来了。” “嗯。”宫墨玉淡淡应下,随即看了看他的脸,说道:“你这是怎么了?七尺男儿怎么还哭了起来?” 暗一脸上的笑容毫无防备地呆滞片刻,却不知道如何作答。 他总不能告诉太子,殿下,我这是在笑呢? 虽说这笑容比哭还难看。 宫墨玉似是很急切一般,只是问了一句,便抬步走进了书房。 暗一松了口气,当即决定又出门去寻小黑,却听得宫墨玉远远叫了声:“暗一,进来。” 这口气还没松下,当即吊在喉里,咽不下吐不出,当即干咳两声,便走了进去。 “陈忠义的事情,已经禀告给父皇,即日便要押送至刑部受理。” 宫墨玉在房里走来走去,转身,问道:“暗一,平城要派个新的知府,父皇让我推举,你说何人合适?” 暗一现在心下满是那白色的肉团子,哪里能静下心来思考,忙低头说道:“属下不懂这朝政之事。” 宫墨玉不再说话,坐在椅上沉思片刻,起身又问道:“昨夜可审问方妍,可问出了什么?” 暗一点点头,说道:“该吐的都吐干净了。” “嗯。” 宫墨玉似是还准备说些什么,暗四忙走了进来,说道:“殿下,那人醒了。” 宫墨玉神色一紧,走到门前,说道:“都随我过去。” 片刻后,宫墨玉已经来到了东宫的客房里。 床上的人半眯着眼眸,迷茫地看了看四周,时不时地敲着床沿,似是十分焦虑。 见有人来,忙用被子捂住脑袋,一个劲儿地叫喊着:“别、别杀我!我、我已经按照你们的要求做了,我保证,我绝对不会泄露出去的,钱我也不要了,只求你们放我一条生路吧!” 宫墨玉皱眉,看了一眼一旁的暗一。 暗一立马上前,掀开被子,被子里的人猝不及防,用手捂着脑袋,惶恐不安,如同惊弓之鸟一般。 宫墨玉走到床前,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冷声说道:“赵九,你且睁眼看看,杀害你的人已经不在这里。” 床上的人听到有人唤他名字,似是清醒了几分,试探性地放下手,从缝隙里看了看周围,见宫墨玉似乎没有恶意,这才有些放松。 “你们,你们是何人?” 暗一上前一步,看了一眼宫墨玉,随即说道:“这位是太子殿下。” 床上的人眼神更加迷茫,说道:“太子殿下?” 宫墨玉点了点头,看他似是全然冷静了下来,随即也不再废话,开门见山地说道:“你可是赵九?” 床上的人听见,随口说道:“是。” ##第二百七十章 不,我不是 忽然间似是想到什么一般,猛然摇了摇头。 又抱着脑袋说道:“不、我不是!别杀我!别杀我!” 宫墨玉见他这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只好叫暗一将他制住。 暗一将他的手扯开,冷声说道:“你冷静些,之前那些歹徒走了,是太子殿下救了你!” 床上的人想了想,好像也记起了这回事,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道:“那、那天晚上,是你们救了我?” 暗一点点头,说道:“不然你为何现在在这里?若是我们要害你,你也撑不到现在了,早已经命丧黄泉!” 床上的人想了半晌,终于是安静下来,不再挣扎。 宫墨玉示意暗一放开他,问道:“你可是赵九?” 床上的人虽然仍是有些警惕,不过还是微微点了点头。 赵九回答后,便发现有些不对,虚弱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宫墨玉冷声说道:“不要多言,本宫问什么,你答便是了!” 倒不是他神机妙算,只是他今日入宫,得知那陈墨曾收过一个徒弟名叫赵九,也学得了一些技艺,奈何这赵九爱财如命,为了些银两将陈墨的技艺四处宣扬,陈墨便与他了了师徒的情分。 这赵九天资聪颖,在机关玉饰上的天赋不亚于陈墨,陈墨对他异常喜爱,以至于两人分道扬镳多年以后,陈墨对他的长相都记得纹丝不差。 宫墨玉问过,那赵九的眉心有一颗红痣,再听完陈墨面部描述,这才想起,他昨夜所救的男子,很有可能便是赵九。 赵九被他那气势吓得一震,木讷地点头,随后便再不敢出声。 “赵九,你可知罪!” 忽然,宫墨玉周遭气场顿显,强大的威压似是狂风卷残云一般,要压得赵九喘不过气来。 赵九忙起身,虽说扯动了身上的伤口,他仍是不敢有什么延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不住地磕着头,说道:“殿下,殿下还请明示,小人不知道犯了什么罪!” 宫墨玉突然起身,在赵九的身旁转了几周,见他面上惶恐至极,却没有半点隐瞒,似是当真不明情况一般,缓了缓,便冷声问道:“你替罗岁宜制作玉簪,陷害明安郡主,你可知罪?” 赵九一听到“玉簪”两字,眼里立即有了些清亮,眼泪和鼻涕混合在一起,说道:“殿下,小人、小人之前确实是做了支玉簪,可是小人也不知道这罗岁宜是谁啊,更不知道这明安郡主是谁啊!” 天地良心,他说的是实话啊。 赵九见宫墨玉不说话,忙补了一句:“小人,小人说的句句属实!” 宫墨玉见他背后的伤口似是被撕裂,大片的鲜血又流出,扫了一眼一旁的暗一,暗一会意,将他扶了起来。 倒不是宫墨玉怜悯,只是他今日入宫见了陈墨,他知道,这赵九恐怕是除去南溪罪名的重要人证,这人好不容易救回来了,可别再别折腾死了。 “那是谁叫你做了玉簪,你知道些什么,细细说来。” 宫墨玉打量着赵九,不放过他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赵九谨小慎微地站在一旁,双眼望着房顶,似是在回忆什么。 半晌,望着宫墨玉,低眉颔首地说道:“那一日有个姑娘寻到了我,说她家小姐知道我师父是陈墨,久仰我师父大名,奈何我师父在宫里,便想让我仿制一个师父所制簪子,满足她家小姐的心愿。” 赵九说完,望了望宫墨玉,见他神色无异,这才又继续说了下去。 “我原想着不过是仿制个簪子,想必也没有大事,便满口应了下来,那姑娘走了后,第二日又来了,还带来了一张草图,说便是那样的簪子,让我仿制,我看了看,确实是我师父的手艺,也没起什么疑心,后来仿制时,我便发现了不对劲。” 赵九顿了顿,又偷偷看了一眼宫墨玉,还是那样严厉的表情,他不再停顿,忙说道:“虽说这簪子看起来十分简约,可是制作起来并不容易,可以说,这簪子是我师父绝不外传的手艺,虽说那簪子外表看起来普普通通,可是内有机关,就是我学艺的时候,他都没有传授于我。” 赵九身上的伤还没有痊愈,方才那一番动静过后,现下才觉得周身疼痛,可是一想到面前这人是太子殿下,无奈,只得咬咬牙继续说道:“那姑娘过了一日又来了,说是来取簪子,我便推脱道,我实在是不能做,让他们另请高人,她便说……” 宫墨玉寒冽地看了他一眼,冷声问道:“她说什么?” 赵九见了那眼神,似是老鼠见了猫一般,擦了擦头上的冷汗,说道:“说要给我百两黄金,再加一间屋子,只要求得此簪,我便应下了,在家里苦钻许久,这才仿制了一个外观看起来一模一样的。” “呵。” 宫墨玉冷笑一声,又垂眸,似是在为陈墨叹息,一辈子只此一个徒弟,到头来还是没改了贪财的性子。 赵九此刻已经口干舌燥,但他不敢多言,忙继续说道:“此后我便等了多日,一日那姑娘来了,说百两黄金从大街上运来家中实在是显眼,恐怕生了变故,便让我先去郊外给我准备的宅子里,稍后便送来,我便去了,谁知道,那一日我等来的不是百两黄金,而是数十个拿刀的歹徒,想要取我性命。” 说到这里,赵九眼里有些愤恨和怒意,又看了看宫墨玉那张清冷的脸,终是不敢表现出来,眼里那刚燃起的火星立即被熄灭。 宫墨玉听完后,也是半晌没有说话,这可怕的沉默汹涌而至,赵九头上的冷汗绵延不绝。 “你可还记得那女子的模样?” 宫墨玉问道。 赵九忙点点头,说道:“小人记得,小人这辈子也不会忘记。” 宫墨玉挑眉看了一眼他,赵九似是也察觉到自己失态,忙埋下头,不敢再多言。 “你既是接了这生意,想必一定有个定金单子。” ##第二百七十一章 请郡主赴宴 宫墨玉若有所思地看了他,突然开口问道。 赵九忙点头,在身上摸索了片刻,一张脸似是吃了苦瓜一般,缓缓说道:“殿下,这定金单子我不知道放到哪里去了。” 宫墨玉冷冷看他一眼,赵九吓得又是跪倒在地,不停地说着:“殿下、殿下,小人当真是无辜的,小人也不知道那姑娘是做什么的,让我做一个簪子罢了,小人不知这其中的利害,还请殿下饶命啊!” 他被陈墨万里挑一挑中,收作徒弟,肯定也不会是个傻子,方才他其实已经隐约明了,那仿制的玉簪肯定是掀起了什么惊风骇浪,不然也不会引来杀身之祸,更不会劳动这太子殿下亲自审讯。 宫墨玉扫了他一眼,说道:“行了,此事本宫自有定夺。” 宫墨玉说完这句话,便离开了。 身后的赵九没得防备,身子一软,便塌在了床上。 “暗一,本宫今日看你,似是心事重重。” 宫墨玉坐在书房里,挑眉问着暗一。 暗一缓了缓,跪在地上说道:“殿下,小黑前几日又出府去了,现在仍是下落不明。” 宫墨玉皱眉,站起身来,声音沉重地问道:“本宫不是将小黑交于管家照管了么?” 暗一摇摇头,说道:“管家也不知道这小黑是太子妃送来的,小黑生性好动,前几日又偷偷溜了出去。” 总不能一直将小黑关在屋里吧。 宫墨玉叹声气,摆摆手,说道:“行了,本宫知道了,你今日便……” 话还未说完,宫墨玉便想起了上次,小黑出府后自己去了南溪那里,转口说道:“先去一趟忠义侯府。” 暗一起身,点头应下,两人便来到了忠义侯府。 今日天色大好,南溪让玉环搬了张椅子,坐在院子里,眯着眼睛看着满园的春色,十分惬意的模样。 “玉明,孩子们手语学得怎么样了?” 见玉明来了,南溪问道。 玉明愣了半晌,说道:“并不太顺利。” 南溪坐直了身子,问道:“怎么个不顺利了?” 玉明叹了声气,说道:“孩子们防备甚重,近身都极难。” 南溪想了想,垂眸说道:“那你便多用些心吧,等他们知道你没有恶意,也会慢慢与你亲近。” “郡主,郡主,殿下来了。” 玉蝉大步从门口走了进来,不到一会儿,宫墨玉便带着暗一来到跟前。 见两人的脸色都不太自然,尤其是暗一,似是顶着霉神走路一般,南溪不由得笑了出来,问道:“你们俩这是怎么了?” 两人相视一眼,没有说话。 南溪忙说道:“玉蝉,给殿下摆一张椅子出来。” 玉蝉忙去屋里搭了张椅子在院子里,又给宫墨玉上好茶水。 见宫墨玉喝了茶,面色仍是有些凝重,南溪愈发好奇了,问道:“你们这究竟是怎么了?” 宫墨玉方才进来的时候,早已经把府内打探得清清白白了,小黑不在侯府。 “怎么了?” 见宫墨玉迟迟不肯说话,南溪追问得更加频繁急切。 宫墨玉淡淡瞥了一眼一旁的暗一,说道:“无事,他今日受了风寒,头痛欲裂。” 暗一听完,忙皱紧了眉头,咬紧牙关,做虚弱痛苦状,说道:“对呀,太子妃,属下今日受了风寒。” 南溪有些关心,起身说道:“这早上回去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突然这样了,你且坐下,我给你看看。” 在接触到自家太子殿下那像刀子一样锋利的眼神,暗一忙抖了抖肩,说道:“太子妃,属下已经无事,方才叫过大夫来看,好了许多了。” 南溪脸上写满了疑惑,方才还头痛欲裂,那模样似是要被撕碎一般,怎么突然间又好了起来。 “阿溪,我们还有事,便不做打扰了。” 宫墨玉一本正经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又示意暗一离开。 南溪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宫墨玉他竟然说,打扰? “我看受了风寒的不是暗一,是你吧?” 说完,南溪便伸出了手,在宫墨玉的额上摸了片刻,又在自己的额上摸了摸,有些疑惑地说道:“这也没有发热啊。” 宫墨玉还是那副正儿八经的模样,说道:“暗一,我们走!” 两人随即便离开了,只是南溪看着两人的脚步,怎么看怎么像是脚底抹油,逃命一般。 想了半晌也不知道今日这两人是怎么了,索性摇了摇头,不再去想。 “奴婢见过太子殿下。” 侯府门口,宫墨玉跟暗一转身要上马,却有个小丫鬟走来,行礼问安。 宫墨玉皱眉,问道:“你是何人?” 那丫鬟倒也坦荡,款款回道:“奴婢叫菲儿,是九公主府里的丫鬟。” 九公主? 宫墨玉眉头上的结更重,问道:“你来这侯府作何?” 丫鬟想了想,说道:“公主设宴,请郡主前去,便差了奴婢来请郡主。” 宫墨玉可是记得,前几日自己这九妹还在不依不饶,非要说南溪是杀人凶手,怎得现在又设宴,要请南溪赴宴。 自己九妹的性子,自己怎么可能不知道。 没理都要争三分,得理怎么会饶人。 宫墨玉顿住,也不再上马,转头对一旁的暗一说道:“本宫方才吩咐你的事情,你可听清了?” 暗一毫不含糊地点点头,说道:“属下听清了,这就去办。” “嗯。”宫墨玉淡淡应下,随即便又入了侯府。 “你怎么又回来了?” 南溪放下手中的茶杯,宫墨玉还没有作答,那丫鬟便走了进来。 福身行礼,见宫墨玉在一旁,突然有些支支吾吾,半晌才看着南溪说道:“郡主,我们公主设宴,请你过去一叙。” 南溪皱着眉,问道:“哪个公主?” 她可就认识一个公主,而且那公主怎么看也不像是能设宴款待自己的人。 一共设了两次宴,次次鸿门宴。 丫鬟愣了愣,说道:“九公主。” 今日的事情可是让南溪头都大了,今日她是没有看黄历么,可是她也没出门啊,怎么怪事都排到了一天。 ##第二百七十二章 悦儿知错 先是宫墨玉和暗一,两个大男人“各怀鬼胎”,来她这侯府里走了一遭。 后又是宫涵悦叫了丫鬟来让她赴宴。 南溪愣了半晌才回过神,问道:“你们公主为何叫我去赴宴?” 那丫鬟摇了摇头,说道:“这个具体情况,奴婢也不知道,只是公主说,想跟郡主冰释前嫌,前些日子的事情,郡主请不要在意。” 南溪扭头看着宫墨玉,他似是也不知道宫涵悦闹着出是什么意思。 “好,那你且回去复命,我稍后便去。” 那丫鬟点点头,转身便走了。 “墨玉,这是什么意思?” 南溪喝了口茶,这才压住心中的惊讶。 宫墨玉挑眉说道:“我也不知,你若是不想去,拒绝了便是。” 南溪淡了淡神色,随即说道:“我跟九公主积怨多时,其实说句实话,我倒不怎么信她是想与我重修于好,不过我当真是猜不透她的意图。” 宫墨玉上前替她整理好额上的碎发,随即说道:“无妨,我陪你一起去便是了。” 南溪睁大眼睛,眨了眨,问道:“真的?” 宫墨玉见她这模样,不由得笑了起来,说道:“自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了?” 南溪白了他一眼,自顾自地转身,嘴里嘟囔着:“你骗我的还少了不成?” 说完后,南溪便进了屋,片刻后已经换好了衣服。 两人上了马车,前往九公主府邸。 宫涵悦站在屋里,有些焦虑地走来走去,见门口进来了一个丫鬟,忙坐下,问道:“怎么样,你可去说了?” 丫鬟点点头,说道:“奴婢才从侯府回来,明安郡主答应了,说是稍后便来。” 宫涵悦嘴角扯开,裂出一抹阴沉的笑容,摆摆手,说道:“那你先下去吧,吩咐他们准备好,人要来了。” 小丫鬟站在原地,似是有话要说,见宫涵悦实在是高兴,又不敢开口。 宫涵悦见她久久不动,皱眉,问道:“怎么了?” 小丫鬟看了看左右,这才说道:“奴婢方才前去侯府的时候,太子殿下也在。” 宫涵悦的笑容几乎是一瞬间,便凝固在了嘴角,顺手将一旁的茶杯摔在地上,怒吼道:“你就不知道避开太子再去吗!” 丫鬟吓得连忙跪倒在地,说道:“奴婢、不是、不是奴婢不避开,只是太子殿下已经看到了奴婢,若是奴婢转头便走,恐怕更会招惹殿下怀疑。” 宫涵悦急匆匆地从上首下来,一个耳光扇在这丫鬟脸上,说道:“没用的东西!还不快去告诉他们,等会若是太子来了,便不要告诉南溪真相!” 若是让宫墨玉知道了是她设宴,一定会跟南溪一起来赴宴,若是知道了真相,宫墨玉非要怪罪她不可。 不过她此刻心中只有那浓郁的恨意,哪怕是冒着这危险,她也要让南溪尝到痛苦的滋味。 丫鬟捂着脸,眼里含着泪水,又快速地小跑出去。 “公主。” 宫涵悦坐在上面,不知道是多久,南溪便被一个丫鬟给带到了正堂。 宫涵悦淡淡望去,果然,她身旁还有个宫墨玉。 宫涵悦蓦然间变了脸色,笑盈盈地走上去,拉着南溪的手,似是在撒娇一般,甜甜地说道:“南溪姐姐,你来了!” 南溪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愣了半晌这才说道:“是,公主。” 见宫涵悦这模样,南溪此刻却有些怀念以前的宫涵悦了。 虽说之前她嚣张跋扈,可是心中所想几乎是写在了脸上,现在这样子,却让人有些捉摸不透。 宫涵悦见南溪不为所动,忙对着一旁的宫墨玉说道:“太子哥哥,你也来了,好巧,今日我正设宴邀请南溪姐姐过来呢。” 宫墨玉不买这账,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说道:“你今日又是做了什么打算?” 宫涵悦的眼眶立即蓄上了眼泪,有些委屈巴巴地说道:“太子哥哥,你怎么能这么想悦儿呢,悦儿这几日在家中苦思,南溪姐姐怎么会杀害我府里的下人呢,必然是悦儿冤枉了南溪姐姐,这才想请她赴宴,以表示悦儿的歉意。” 说完后,宫涵悦又紧紧地抓住南溪的手,泪眼摩挲地说道:“南溪姐姐,之前的事情是悦儿的错,姐姐莫怪,你可要原谅悦儿啊。” 南溪也淡淡地说道:“若是公主当真知错,我岂有再做纠缠之理。” 虽说今日的宫涵悦转变也实在太大,南溪心中难免有些疑惑,可若是这宫涵悦当真知错,也就罢了。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宫涵悦见她说出此话,眼里飞快地闪烁过一抹光亮,随即又是破涕为笑,对南溪说道:“姐姐果真是宽宏大量。” 说完后,宫涵悦又对着外面喊道:“箐儿!” 一个丫鬟忙走了进来,说道:“公主。” 宫涵悦擦了擦眼角还未来得及滑落的泪珠,说道:“宴席可都准备好了?” 箐儿点了点头,说道:“回公主,都准备好了。” “好。”宫涵悦说完,又挽起南溪的手,将她一边拉走,一边说道:“还请姐姐快些入席,悦儿这几日倒是日日夜夜自责,辗转难眠,就想着亲自给姐姐赔礼道歉。” 不消片刻,三人已经来到了一个亭台楼阁,向下望去,是满园的名贵花草,不远处的池塘里还亭亭玉立着几株未绽放的荷花。 这里倒是清雅,空气中弥漫着各种清香,南溪的心情也跟着好了不少。 宫墨玉只是淡淡看了看这景色,随即便扭头,似乎是一点也不在意。 宫涵悦看着南溪那轻松的面容,眼里突生几分冷笑,等到南溪扭头看她时,她又恢复了方才的热络。 “你们还不快把饭菜都呈上来!” 宫涵悦对着后面的丫鬟们叫道。 丫鬟们浑身一震,随即便端上来了许多的菜式。 饭菜的香味跟下面的花果香味恰好融成一体,南溪的食欲大增。 席间宫涵悦一直在不停地说些什么抱歉的话,南溪也只是淡淡应着。 眼看时间差不多了,宫涵悦嘴角突然勾起几分阴险。 ##第二百七十三章 小黑呢 “南溪姐姐,昨日我府里的下人上山,捉了条野猪,今日想着请姐姐用膳,便吩咐厨房将野猪给炖了,你且试试,合不合胃口?” 说完后,宫涵悦拍了拍手掌,立即有个丫鬟上前,用青花瓷碗装着什么端到了桌上。 宫涵悦一个眼色,丫鬟会意,将碗上的盖子掀开。 一股麻辣鲜香的味道扑面而来,许多配料下,是一块块看起来便让人垂涎的肉。 南溪仔细看了半晌,倒也没发现什么端倪。 见宫涵悦迟迟没有动筷子,她眼里似乎还有些隐约可见的渴望,南溪不解,问道:“公主,你怎么了?” 宫涵悦拼尽全力才将心中的激动和喜悦给压制下去,若无其事地说道:“今日既然是请姐姐用膳,自然应该是姐姐先动筷。” 南溪从方才进了这府里,便觉得隐隐有些不对劲,这宫涵悦今日的态度已经让她大吃一惊,现下又见她百般推脱,南溪直接放下了碗筷,问道:“公主,你这是何意?今日请我来,若是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今日宫墨玉也在身旁,宫涵悦倒也不至于蠢到在饭菜中下毒。 不过南溪仍是觉得怪怪的,看着眼前的那道野猪肉,竟然突生了几分悲伤。 宫涵悦愣了愣,随即似是被南溪吓到了一般,小心翼翼地站了起来,眼泪几乎是一瞬间涌上来,先是看了一眼宫墨玉,见他神情淡淡的,之后才不甘心地扭头,委屈地看着南溪。 “南溪姐姐,悦儿方才不是已经说过了么,悦儿只是觉得以前是自己做了错事,今日想请姐姐来,给姐姐赔罪。” 说完后,宫涵悦低下头,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学生,楚楚可怜地掉着眼泪。 见南溪默不作声,宫涵悦忙转头看着宫墨玉,抹了抹眼泪,哽咽说道:“太子哥哥,你快帮我劝一下南溪姐姐,原谅我好不好?” 宫墨玉只是不带任何表情地扫了她一眼,随即也不再说话,但他的意思却很明确。 我都听南溪的。 南溪方才已经细观了她许久,言辞恳切,面容愧疚,似是当真知错了一般。 叹声气,说道:“公主不必这样赔罪,知错便好。” 宫涵悦听完,这才笑逐颜开地坐了下来,指了指桌上的野猪肉。 “姐姐,请。” 南溪一向是不爱吃什么野味,她作为一个医者,野味身上有多少细菌病毒,她是最清楚不过的。 只是拿起筷子,随意地在里面翻动着,想寻什么配菜用过,做做面子便是。 忽然间,南溪的目光被吸引,直直地看着那碗野猪肉,许久不曾回神。 猛然间一个抬头,南溪那锋利的眼眸笔直地看向宫涵悦。 宫涵悦没得防备,蓦然间被吓了一跳,那眼神似是将人带到了冰窖一般,冻得浑身没了知觉。 宫涵悦木讷地坐在原地,感觉南溪似是把她看得片甲不留。 宫墨玉也对南溪这突如其来的眼神有些震惊,皱眉看了一眼宫涵悦,这才转头问道:“阿溪,怎么了?” “啪!” 一声巨大的动静,南溪已经将手中的碗筷摔在地上,冷眼看着宫涵悦,半晌,闭了上眼睛,似是不想再见什么东西一般,缓缓说道:“怎么了?你自己问她吧。” 宫墨玉起身,声音中带了几分威严,问道:“宫涵悦,你做了什么?” 宫涵悦现下也反应过来,按理说自己做的是天衣无缝,南溪不可能察觉的,眼眶又湿润了几分,楚楚作态地说道:“这、我也不知道,太子哥哥,可是南溪姐姐不喜欢,悦儿也不知道南溪姐姐的口味,还请南溪姐姐不要怪罪。” 说完后,宫涵悦咬了咬牙,作势便要跪下去。 可是,她想象中南溪将她扶起的场景并未出现,宫墨玉也只是冷眼看着她,一时间她跪也不是,站也不是,半弯在原地,有些尴尬。 还是身后有个机灵的丫鬟,及时将她扶了起来。 宫涵悦站起来,只当方才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仍是泪眼朦胧地看着眼前的两人。 南溪现在看着宫涵悦这副惺惺作态的模样,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似是要吐出来一般。 南溪冷冽的声音响起,指着桌上,问道:“宫涵悦,我只问一遍,这东西,究竟是什么?” 宫涵悦方才还不确定,现在她大概已经知道,南溪发现了这里面的异常。 不过她还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一般,紧咬着嘴唇,说道:“这、这就是野猪肉啊,南溪姐姐你怎么了,你就算是不喜欢我,也不能这样啊。” 转头看宫墨玉,他并未看自己,只是皱眉看着桌上。 “呵。”南溪又缓缓闭上了眼睛,手指离那青花瓷碗又近了些,咬牙说道:“小黑是我亲自救回来的,刚回来的时候,它浑身是伤,我给它医治了好久,大腿处有个十字型的伤口,医了许久也不好,后来好了,便落成了疤。” 宫墨玉当即低头看着,果然,那被宫涵悦称为“野猪肉”的肉块中,有一块上面,却有一个十字型的伤疤。 虽说已经被煮的看不出本来的面目,但是那伤疤仍是清晰可辨。 宫墨玉面色冷峻,用审视而冷冽的衍射看着宫涵悦。 宫涵悦当即白了脸色,心虚地看着左右,不敢跟宫墨玉对视。 宫涵悦不敢看他,一旁的南溪已经看着他,问道:“宫墨玉,我问你,小黑呢?它现在是不是,在你府中?” 南溪的眼神变了几分,宫墨玉从语气中清楚地感觉到,这句话问出,他的回答便是她最后的希望。 当年宫凌云立储,朝中多有大臣对他不满,他一个人站在朝堂上,面对四面八方传来的质疑和不满,仍能从容应对。 可是眼前这女子的短短几句话,却让宫墨玉一时间哑了喉,想要说话,微微开口,却什么也说不出。 南溪脸色更冷,先是看了宫墨玉一眼,又扭头看了看宫涵悦,随即冷笑一声,转身便走了。 ##第二百七十四章 滴水未进 宫墨玉急忙伸出手,想要将她拉住,奈何南溪却狠狠甩开他的手,他的手便僵在半空中,直到她已经消失在眼前,他还看着她的背影。 遽然回首,不带一丝感情,冰冷地看着宫涵悦。 “太子哥哥,我……” 宫涵悦从没见过这样的宫墨玉,他们同是皇后的孩子,对于她这个最小的亲妹妹,宫墨玉自小对她便是疼爱有加,虽说有时候也会责骂她,可是也不似今日这般。 那眼神,看她不像是在看妹妹,更像是在看一个死刑犯。 宫涵悦慌了手脚,想要解释,未曾想这一句话还未说完,宫墨玉便重重一掌拍在桌上。 “咔嚓”一声,厚重的檀木桌应声而碎,碗筷摔碎了一地。 宫涵悦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不禁被吓了一跳,脸色更加惨白,多亏了身后的丫鬟扶住,不然恐怕要从这阁楼上摔下去。 “宫涵悦,你太让本宫失望了。” 宫墨玉鲜少/将情绪露在面上,可这次,胸中的怒火毫不加掩饰。 宫涵悦面如灰土,向后连连退了好几步,身后几个丫鬟齐齐发力,都险些扶不住她。 宫涵悦咬了咬唇,哭着说道:“太子哥哥,悦儿也不知道啊,悦儿没有想要害南溪姐姐的狗啊……” 宫墨玉根本不听她辩解,冷冷说道:“你这些理由,你自己可信?” 宫涵悦的眼珠转了几圈,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忙抓住宫墨玉的衣袖,说道:“太子哥哥,真的不管悦儿的是,许是我府中的下人看错了也未可知,我这就去把他杀了,给南溪姐姐赔罪!” “够了!”宫墨玉厉喝一声,十分厌恶地甩开她,沉声道:“你在府中养了面首不说,那人死了,你还要推到阿溪身上去,现在还做出这事,宫涵悦,你对你是真的失望透顶!” 宫涵悦被猛然甩开,退出好几步不止,等她身形稳了下来,宫墨玉已经远去。 “太子哥哥,我可是你的亲妹妹啊,那南溪不过是个外人而已!” 宫涵悦泪如雨下,望着宫墨玉的背影,眼睛肿得只能眯开一条缝。 宫墨玉突然顿住,回首,冷看她一眼,淡淡说道:“妹妹?” 过了半晌,他冷笑一声,说道:“从今以后,便不是了。” 宫涵悦听见这话,着急了起来,大喊道:“太子哥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宫墨玉沉默不语,急匆匆地走了,回答她的,只有那肃穆而急切的背影。 “公主。” 一旁的小丫鬟见宫涵悦还是愣愣地站在原地,赶忙上前扶住。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过后,鲜红的掌印烙在她脸上。 “都给我滚!” 一时间所有的丫鬟都退了下去,宫涵悦望着方才南溪坐过的位置,眸里的恨意越来越浓。 …… “殿下。” 见宫墨玉来了,玉蝉忙迎了上来。 “阿溪呢?” 宫墨玉点了下头,望着里面的屋子,脸上尽是担忧。 玉蝉声音突然小了几分,说道:“郡主方才回来后,眼睛有些肿,似是哭过一般,我跟玉环问了许久,郡主也不回答,之后便叫我们出来了。” 宫墨玉点点头,指了指屋子,说道:“你便去说,本宫来了。” 玉蝉应下,转身便去敲了敲房门。 “郡主。” 房里传来了声音,似是还有些哽咽,问道:“怎么了?” 玉蝉回道:“太子殿下来了,想见你一面。” 房内骤然没了声响,沉默了许久,南溪才说道:“不见。” 玉蝉说了好久,房里的人再也没出声。 玉蝉十分为难地走到宫墨玉面前,说道:“殿下……” 宫墨玉摆摆手,说道:“罢了,本宫亲自去。” 南溪这个反应,也在他预料之中。 小黑的事情,原就是他看守不当。 “殿下!” 一旁突然杀出一个暗一,气喘吁吁的,似是有什么急事。 宫墨玉的脚都已经迈了出去,见他过来,问道:“何事,走得这么急?” 暗一喘了喘气,忙说道:“殿下,皇上方才让韩公公来了东宫,说是北林的使者来了,让你马上进宫一趟。” “北林?”宫墨玉皱眉,随即说道:“北林的使者,现在来是作何?” 暗一顿了顿,仍是上气不接下气,忙回道:“属下也不知道,韩公公说此事较为紧迫,还请殿下马上入宫。” 宫墨玉看了一眼那屋子,随即对玉蝉说道:“你跟她说,我今夜再来。” 玉蝉点点头,宫墨玉这才带着暗一走了。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一转眼已经到了用晚膳的时候。 “郡主。” 玉环和玉蝉站在门外,玉环手里还提着食盒,两人相视一眼,终于敲响了房门。 “嗯。”房里的人淡淡地应着,情绪似是稳定了不少,随即又问道:“怎么了?” 玉蝉见有了回应,有些激动地说道:“郡主,到了用晚膳的时间了。” 房里的南溪听到“晚膳”这两字,又想起了方才那午间的事情,直想作呕,回道:“我不饿,撤了吧。” 两人无奈,正要走,却看到小虎牙从大院里走了进来。 见两人愁眉苦脸的,忙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 两人的眉毛塌在脸上,唉声叹气地说道:“唉,今日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何事,郡主去公主那里赴宴,回来过后便把自己锁在房里,也不叫人进去说话,这用晚膳的时候到了,她也不用,要是饿坏了可怎么办。” 小虎牙十分担忧地问道:“今日一天都是这样么?” 两人点了点头,小虎牙又追问道:“滴水未进?” 两人又是齐刷刷地点头,小虎牙面色凝重,接过玉环手里的食盒,说道:“那我去试试。” “咚咚咚!” 小虎牙敲响房门,房内的人一声没有询问,听到了声响便立即说道:“我方才不是说过,我不饿,晚膳撤了吧。” 小虎牙顿了顿,说道:“郡主,是我。” 似是南溪没有想到一般,房里又陷入了沉寂,什么声音也没有再发出。 ##第二百七十五章 怪罪 良久,寂静才被打破。 “小虎牙,你有什么事?” 小虎牙站在门外,听她说话了,这才松了口气,说道:“郡主可否先让我进来?” 南溪缓了缓,拿出手帕在脸上擦了擦,又在梳妆台旁重新上了淡妆,这才慢慢开了门。 见门外只有小虎牙一人,南溪侧过身子,说道:“进来吧。” 小虎牙一进去便将食盒放在桌上,说道:“郡主,听她们说,你今日还没有用晚膳。” 听到“晚膳”这二字,南溪猝不及防地干呕一声。 “呕——” 小虎牙忙上前来扶住她,皱眉,脸上的担忧掩饰不住,问道:“郡主,你怎么了?” 南溪摆摆手,坐到一旁,说道:“我现在什么也不想吃。” 突然,小虎牙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眉头更紧。 南溪见他半晌不说话,看了他一眼,见他似是十分担心,便强挤出了一抹笑,说道:“我无事,想必是今日受了风寒,休息几日便好了。” 小虎牙暗自大松了一口气,见南溪实在是不想吃饭,便将饭菜又收到了食盒里面,放在了桌下。 “小虎牙,你有什么事情?” 小虎牙顿住,不做回答,反而说道:“郡主,今日是发生了何事?” 南溪垂眸,眼里方才才消散的泪水,此刻又有些盈了上来。 小虎牙皱眉,透出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沉稳。 “无事。” 小虎牙又缓缓说道:“郡主,若是你有什么苦恼事,大可跟我说,虽说我有些事情不懂,郡主说出来,心里也好受些。” 南溪长叹一声,便将今日的事情都讲了出来。 “你可知我之前养在府里的那小狗?” 小虎牙没想到会提到这些事,忙点了点头,说道:“自然记得。” 南溪擦了擦眼泪,声音慢慢变得清朗了不少,缓了缓,喝了口茶,继续说道:“一月前,我将它送进了东宫,委托宫墨玉照管,前几日……” 等到南溪说完,小虎牙的面色已经不再是之前的担忧,变得十分复杂。 南溪望着他的脸,竟然看到了一种只有上位者才会有的怪罪。 等等,怪罪? 小虎牙是在怪罪宫墨玉么? 这个念头刚出来,南溪就扼杀在萌芽中了。 小虎牙才多大,又是从牙婆手里救出来的孩子,怎么会有那样的表情,怎么可能怪罪宫墨玉呢。 小虎牙脸上五味陈杂,半晌也没有说话。 南溪见他呆住,叹了声气,说道:“罢了,你先出去吧,让我自己一个人待着。” 毕竟只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南溪也不想把这些负面情绪加在他身上。 “郡主,太子可来过了?” 不知为何,沉默了许久的小虎牙突然说出了这话。 南溪当下也不知道小虎牙的意思,实话实说道:“方才下午的时候,来过,我没见他,想必过了会儿便走了吧。” 小虎牙沉思片刻,随即便点点头,站起身来,说道:“那我不打扰郡主休息了。” 转身正要离开,又突然停住,回头说道:“郡主,等会儿好些了,还是吃点东西。” 南溪只觉得心口有些温暖,点点头,随即又叫住,说道:“你刚才可是有什么事情要说?” 小虎牙这才想起自己的来意,忙说道:“过几日我要跟师父出门游历,师父说,虽说我武艺见长,但是实战经验不够,便带我出去一趟。” 南溪皱了眉,问道:“去哪里?要去几日?” 小虎牙垂眸,说道:“去十里庄,那里最近出了些山匪,太子让师父前去歼灭,师父便也带上我去,恐怕要一两个月才能回来。” 南溪听见“十里庄”这几个字,眉心被系上了死结,在府中倒也常听玉环讲起外面的事情。 十里庄这几个字最近几日倒是日日在耳边回响,那是南岳跟北林交界的一个小镇,最近的确是出了几伙土匪,烧杀抢劫无恶不作,原本安静和平的小镇,被山匪给闹得鸡犬不宁。 “你才十三岁,你师父怎么就让你去了?” 南溪也知道,光有招式,没有实战,一身上好的武功也要被荒废了。 不过小虎牙才十三岁,若是碰上了穷凶极恶的土匪,有个什么好歹,她到哪里后悔去。 见南溪关心他,小虎牙的脸微微泛红,嘴角弯起不大的幅度,埋着头,声音小了几分,说道:“郡主不必担心,我已经练成剑气,足以应付寻常之人。” 他依稀记得,暗十说过,他的剑气跟旁人的不同,更加醇厚些。 南溪满脸的不可置信,惊讶了半晌才说道:“这才几日,你便练成了剑气?” 上一次,小虎牙跟她说自己要练剑气了,南溪还觉得就在昨天呢,怎么这进步如此之大,短短几日,突飞猛涨。 小虎牙笑得更羞涩了,缓缓说道:“是。” 南溪脸上总算有了些笑意,说道:“那好,你便随他去吧,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你可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小虎牙眼神坚定,望着南溪,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他这条命是南溪救回来的,除了南溪,再没有谁,能要他的命。 小虎牙走远了,偌大的房间瞬间又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眼里有些酸涩,南溪起身,刚躺在床上,却听见门外又有人敲门。 南溪只得起身,说道:“是谁?” 玉环和玉蝉又是一眼相视,随即便说道:“郡主,是我们。” 南溪顿了顿,叹声气,说道:“进来吧。” 两人慢慢走了进来,见桌下的食盒未曾动过,面露担忧之色,说道:“郡主,你这样可不行啊,俗话说得好,人是铁饭是钢,你且吃一些吧。” 南溪已经五六个时辰没有进食,回府的时候还是艳阳高照,现下已经是月上枝头,可是她一想到今日的事,便没了胃口。 当即摆摆手,说道:“算了,没什么食欲,明日再说吧。” 南溪说完,见两人仍是立在屋里,没有要出去的意思,问道:“你们俩,是有什么事情么?” ##第二百七十六章 少添麻烦 两人愣了愣,玉蝉忙说道:“没有,我们只是担心郡主你的身体。” 南溪皱眉扫了两人一眼,见她们眼神躲躲闪闪,问道:“有话但说无妨。” 两人见瞒不住了,玉蝉叹了声气,说道:“郡主,殿下今夜要来。” 南溪一听,立即冷了脸色,说道:“于我何干?” 两人又劝说了许久,南溪仍是不为所动,直言说道:“我要休息了,你们退下吧。” 两人无奈,只得退了出去。 “玉蝉,你说殿下跟郡主这是怎么了?” 玉环实在不解,今日太子殿下来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出去赴了个宴,回来后,郡主仿似将殿下当成了仇人一般。 玉蝉也只得抬头望天,说道:“谁知道呢?” 这两个主子,都不是“省油的灯”,她怎么也猜不到。 京中的百姓灯火都已经熄灭,御书房里的宫凌云和宫墨玉还在不停地商议着政务。 “玉儿,北林跟南岳一直交好,此事,你觉得该怎么办?” 宫墨玉见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深,心下有些焦急。 “三妹已经出嫁,五妹早已经定了亲,只有九妹待字闺中,方能和亲。” 宫凌云一听见这话,有些讶异,许久才回过神,说道:“玉儿,朕没想到,你竟然肯。” 他所有的儿女中,只有宫涵悦跟宫墨玉同是皇后所出。 宫墨玉立即回道:“北林此次派使者前来要求和亲,北林皇室虽说一直与我南岳交好,不过近些年一直被摄政王把持朝政,儿臣也探得许多消息,北林恐怕早已经虎视眈眈。” 宫凌云点了点头,说道:“此话不错,这些年朕派去北林的人,前几日也回了讯息,北林的摄政王野心不小。” 宫墨玉向前几步,说道:“那父皇觉得,若是北林摄政王想要出手,第一个是谁?” 宫凌云皱眉,几乎是没有犹豫,便说道:“南岳。” 宫墨玉点点头,说道:“南岳跟北林接壤,北林地处有些荒芜,南岳靠近中原,无论是物资还是气候,都比北林好了太多,更何况为何北林只单单向南岳求取和亲公主,而不向东原、西沼求取?” 宫凌云眉头上的疑虑更甚,缓缓说道:“你的意思是,此次和亲,只是一个借口?” “对。”宫墨玉眼神犀利,看着一旁的纸窗,说道:“这只是北林的借口罢了,想以此事为理由,发动战争。” 宫凌云沉思半晌,这才说道:“若是朕不允,便会挑动这战争。” 似是在询问,却又是肯定的语气。 宫墨玉叹了声气,说道:“这些年南岳天灾不断,前年的干旱,去年的水涝,国库已经有所亏空,民生未得修养,若是此时再有外患,恐怕……” 宫墨玉没有再说下去,但是宫凌云仿佛已经看到那山河破碎风飘絮的场景。 两人不知是沉默了多久,宫凌云才慢慢说道:“可是,悦儿是朕最小的一个女儿,那北林的景王更是先天不足,早有痴呆之象,若是悦儿嫁了过去,恐怕……” 宫墨玉长叹一声,想到宫涵悦,眼里也有些不舍,说道:“此事不再是皇室中事,关乎南岳百姓。” 宫凌云揉了揉太阳穴,摆摆手,说道:“罢了,玉儿,你先回去吧,这件事,容朕再想想。” 宫墨玉转身便走了出去…… 来到忠义侯府的时候,府里已经没了光亮。 宫墨玉看着那威严的“忠义侯府”牌匾,不知道踏入这府里多少次了,谁曾想这一次竟然有了些犹豫。 宫墨玉深呼吸一口,刚要进去,却见一个小小的身影翻过围墙,落在府外。 “是谁?” 宫墨玉出声问道。 那身影似是被吓了一跳,扭头看了他一眼,随即便纵身一跃,飞檐走壁,转眼便飞出去好远。 宫墨玉眸色一紧,当即追了上去。 黑影一直奋力地向前跑着,见身后没了宫墨玉的影子,这才来到了一颗树下,大口喘着气。 “你,是,谁。” 不知何时,宫墨玉已经来到他身后,一只手扼住了他的喉咙。 黑影一震,心中大惊,他明明什么也没感觉到,呼吸声和脚步声通通没有听见,怎么宫墨玉转眼就来到了自己身后,感受到脖子上的力度,当即不再有动作。 几乎是没有打斗,他便败下阵来。 还是,完败。 没有还手之力的那种。 宫墨玉一把扯下他的面罩,看清面容时,眉头紧皱。 “你,是阿溪府里的那个孩子?” 小虎牙一把抢过面罩,面对着他审视的目光,毫不畏惧地看了回去。 宫墨玉看到那眼神,心中起了无名火,一想到他是南溪府里的,也未作其他表示,只是冷冷质问道:“这深更半夜的,你在干什么?!” 小虎牙顿了顿,声音清冷,说道:“殿下放心,我做的事,绝对不会对郡主有害。” 宫墨玉哪里肯信,手上力度不减,见小虎牙的憋红了脸,这才微微放开一些,问道:“本宫只问你一次,你要去哪儿,做什么?” 小虎牙睁大眼睛瞪着他,任凭他的手快要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也不说一句话,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殿下要是有这闲工夫,还不如少给郡主添点麻烦!” 他感受到入鼻的空气越来越少,窒息的感觉笼罩着全身,还是拼尽全力地说出这句话。 此话一出,突然,喉咙上的手蓦然松开,宫墨玉冷厉地说道:“本宫与她的事情,轮不到你来多嘴!” 小虎牙冷眼看着他,喉咙上的束缚没了,连忙大喘气一番,半晌才抬起头来,沉声说道:“我说的不是么,若不是你,郡主今日怎会那般伤心?” 宫墨玉打量他两眼,问道:“你究竟是谁?” 方才那些话,可不像是一个十三四的孩子能说出来的。 这言语间对南溪的担忧,早已经超出了孩子该有的感情。 小虎牙已经看了看他,又是一计冷眼,说道:“我是谁,不劳殿下费心。” ##第二百七十七章 证据 宫墨玉看他那样子,跟十三四岁的孩童无异,他的高傲和尊贵不允许他跟一个孩子计较。 虽说,他现在也不确定,眼前这个人,究竟是不是孩子。 “你到底是谁?” 小虎牙冷言冷语继续说道:“我是谁,跟殿下并没有什么关系,殿下只需要知道,我对郡主没有二心,若是殿下现在还算是有空的话,还是先去瞧瞧郡主吧!” 宫墨玉见他那模样,不似是在撒谎,又想了想南溪,这才说道:“若是本宫发现你有何异常,随时可以杀了你。” 小虎牙也似是想到了什么,戴上面罩,不再言语,转身便走了。 宫墨玉望着小虎牙离去的方向,皱眉沉思良久。 南溪房里早已经没了灯光,宫墨玉蹑手蹑脚地站在床边。 床上的人双眼紧闭,不知道是梦到了什么,眉头紧蹙,似是不太安宁。 宫墨玉叹了声气,轻轻伸手,抚平她的额头。 见她睡得太熟,宫墨玉转身想走,不知为何,床上的人突然翻身,背对着她。 “阿溪?” 宫墨玉小心翼翼地轻唤了几声。 南溪除了方才那动作,再没了其他的声响。 宫墨玉唤了几声,她也未应,怕她睡得别扭,宫墨玉轻手轻脚地把她放平,又掖好了被子。 他便顺势坐到床边,看着南溪那张芙蓉玉面,宫墨玉嘴角倒是勾出了笑,不过当看到她那微肿的眼眶时,心下又阵阵心疼。 “对不起。” 宫墨玉坐在床边,轻叹一声。 床上的人还是没有反应,宫墨玉轻声从床上起身,又回头望了望,终于还是走了。 房里再不曾有什么声音,只是床上那人的眼角,有几滴不听话的泪珠,争先恐后地爬了出来。 第二日,宫墨玉来到九公主府的时候,府里已经是一片尖叫连连,小丫鬟们个个惨白着脸色,好几个匆匆忙忙差点撞上他。 暗一叫住一个,问道:“发生了何事?” 那丫鬟见是宫墨玉,福身行礼,差点跌下去,好不容易稳了身子,却是话都说不利索。 “殿、殿下,死人了,死人了!” 宫墨玉皱眉,上下审视她一眼,问道:“怎么了?” 那丫鬟咬着唇角,似是看到了什么极其惊恐的事情,半晌才说道:“今、今日一早,厨房里的三个厨子都被杀了,还、还有一只断手,被放在了公主枕边……” 宫墨玉摆摆手,问道:“你家公主现在在哪里?” 丫鬟指了指前面的正堂,说道:“那、那里。” 宫墨玉不再说话,带着暗十走了进去。 宫涵悦跟这群丫鬟们的反应差不多,也是一张脸灰白色,坐在堂上,连来人是宫墨玉,她也眼花,看不太真切。 宫墨玉都已经快走到她脸上,她这才反应过来,似是没想到一般,眼里亮了亮,说道:“太子哥哥,你来了!悦儿还以为你再也不会来了呢!” 见是宫墨玉,宫涵悦那张愁眉苦脸,终于露出几分笑颜。 昨日一事,见宫墨玉说得那样绝情,她当真还以为他要与她这个妹妹恩断义绝。 她就知道,太子哥哥心里肯定有她的,他们可是亲兄妹,那南溪算得了什么? “嗯。”宫墨玉坐下,看了她一眼,皱眉问道:“怎么了?” 宫涵悦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似是被恐惧吞噬了躯体一般,僵硬在原地,张开嘴巴又什么也说不出来。 一旁的丫鬟递了杯茶,喝下,方才好些,眼里蓄上了泪水,说道:“太子哥哥要为悦儿做主啊,今日早上悦儿醒来,府里的几个厨子被杀了不说,那几个厨子的断手还被放了几只在我枕边,悦儿刚醒便看到那断手,差点……” 差点被吓得魂飞魄散。 宫墨玉问道:“那几个厨子都是昨夜被杀的?” 宫涵悦见他不似是在询问,倒像是早已经知道了一般,忙点点头,说道:“是,就是昨夜里被杀的,今早上府里的下人发现的时候,尸首都已经僵硬了。” 说完后,宫涵悦又偷偷打量他一眼,试探性地问道:“太子哥哥,你知道这件事?” 宫墨玉冷冷看她一眼,说道:“自作孽不可活。” 宫涵悦一时间面红耳赤,方才的白色还未褪去,一张脸像是戏子的脸,红白相间。 她知道,宫墨玉这是在说昨日里的事情。 宫墨玉说完,对暗一说道:“人,全都带上来吧。” 暗一点点头,出去了片时,不一会儿,便带进来一男两女。 宫涵悦看着这场景,不明所以,问道:“太子哥哥,这是怎么了?” 宫墨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问道:“你不是要阿溪给你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么?” 随即又看了一眼下面的人,冷声说道:“本宫今日便把证据带来了。” 宫涵悦一听,她当真是断定南溪拿不出证据,可是这宫墨玉都已经亲自上门,还能有假不成,当即脸色又白了几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被实打实饿了几年,脸上未有一点血色。 “太、太子哥哥。” 宫墨玉摆摆手,瞪了她一眼,她立刻不敢再多言。 “你,自己来说。” 宫墨玉指了指地上的赵九,示意他上前。 赵九爬到前面,说道:“小人名叫赵九,有一日有个姑娘来寻小人,拿了个玉簪草图,让小人仿制一个一模一样的……之后小人便被殿下所救。” 宫墨玉点头,问宫涵悦道:“那日那玉簪,可还在你手上?” 宫涵悦原本是想摇头,死不承认,对上宫墨玉那双眼睛,又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咬唇说道:“是。” 宫墨玉不再作声,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宫涵悦心一狠,对着身后的丫鬟说道:“还不快去把玉簪拿来!” 那丫鬟听命,匆匆走了,片刻后带回了一个玉簪,交到宫涵悦手里。 宫墨玉看了一眼地上的赵九,宫涵悦不甘心地把玉簪扔到他身旁。 赵九忙捡起来那簪子,细细看了半晌,点头说道:“是,这簪子正是出自小人之手。” ##第二百七十八章 不撞南墙不回头 见宫墨玉眯着眼睛看着他,赵九忙补充一句,说道:“小人的玉饰店里还有存案,什么时候所做,为何人所做,都有据可依,若是,若是殿下和公主不信,大可以前去一查。” 宫墨玉扭头,冷声对宫涵悦说道:“你若是不信,那依据,今日/本宫也带来了。” 说完后,看了一眼暗一,暗一会意,立马从怀里拿出一个账本模样的东西,递给了宫涵悦。 宫涵悦缓缓打开,看完已是片晌。 “如何,现在可相信了?” 宫墨玉沉声问道。 宫涵悦泪水盈盈,点了点头。 那单子上记得也太详细了,时间地点,应有尽有。 不过,宫涵悦转念一想,似乎并没有提到那定簪之人。 宫涵悦眼里的泪花又隆重几分,缓缓说道:“可是这也看不出来是何人买了簪子,若是南溪她自己仿制的,也未可知。” “呵。”宫墨玉笑得似是有些嘲讽,冷笑后,又看了看赵九,说道:“你说!” 赵九忙点了点头,指了指身旁的方妍,说道:“就是这位姑娘,就是她来我店中,让我做了这簪子。” 宫墨玉抿了口茶,冷声说道:“她是谁,你不会不认识吧。” 宫涵悦这才注意到一旁的方妍,看到她脸的时候,心中当真是一惊,皱眉问道:“你,你可是罗岁宜郡主身边的人?” 方妍先是埋着头默不作答,随后又感受到身旁有一阵阵摄人心魄的冷意,抬头看到那宫墨玉冷厉的眼神,这才咬咬牙说道:“是。” 宫墨玉问道:“赵九所言,你可认?” 方妍低下头,声音虽小,但是每个人听得倒也清晰。 “奴婢认。” 到这里,宫涵悦也大概心下明了。 清索,难道真不是南溪所害,而是罗岁宜? 宫涵悦摇了摇头,罗岁宜跟清索素未相识,怎么可能呢? 她还是希望是南溪。 不,一定就是南溪! 宫涵悦定了心,转头看着宫墨玉,说道:“太子哥哥,就是悦儿做错了什么事情,你也不能这样来糊弄悦儿啊,不过是找了几个人,就想洗脱南溪的罪行么,她那日身上的血迹作何解释,可怜我府里的下人……” “住口!”宫墨玉大拍桌子,上好的桦木桌被拍出一条裂痕,宫涵悦当即被吓了一跳,哆哆嗦嗦坐着,不敢再说什么。 宫墨玉冷眼看着她,说道:“死了何人?你当本宫不知道么?你养面首的事,本宫跟父皇多次劝诫!不改则以,反而得寸进尺!人死了,本宫倒觉得是大幸,现在铁证如山,你还要将污水泼在阿溪身上么!” 又冷冷看了她一眼,这才对暗一说道:“把人带上来,九公主这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暗一也被吓了一跳,忙出门去,立即带回来了另一个丫鬟模样的人。 宫涵悦皱眉,看着那人,疑惑问道:“你,可是牡丹园里的下人?” 那小丫鬟点了点头,暗一一推,仓惶跪在地上。 “说!” 暗一在她身后,声音有些威严。 那丫鬟见这情景,忙磕了磕头,说道:“那日方妍姐姐来寻我,给了我一个小瓶,让我和在水里,泼到……” 见宫墨玉没有表示,丫鬟才继续说下去:“泼到明安郡主裙上……” 宫涵悦大怒,此刻也顾不得宫墨玉还在身旁,忙走到那丫鬟身旁,几掌狠狠落在丫鬟脸上,一番拳打脚踢后,这才气呼呼地说道:“你这个贱丫头!我是亏了你吃食还是亏了你衣裳,我打死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眼看情势越来越混乱,宫墨玉厉声呵斥:“够了!” 宫涵悦被吼得浑身一震,这才停下手来。 不知何时,暗一已经端来了一盆清水,放在那丫鬟旁边。 丫鬟颤颤巍巍从怀里拿出一个瓷瓶,倒在水中。 屋子现在十分安静,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那水,宫涵悦的一颗心都要提到嗓子眼。 不知是等了多久,只见那盆里的水渐渐变红,最后,终于变成了鲜血一般的颜色。 宫墨玉瞥了宫涵悦一眼,问道:“现在,可证阿溪清白了?” 宫涵悦不知如何作答,只得又起身,想要责打那丫鬟。 “莫要在本宫面前演戏!” 那日的情况他大多已经知晓,南溪让宫涵悦叫来府里的所有丫鬟,怎么会看不出这丫头逃了,宫涵悦对府里少了个丫鬟闭口不言,这不是有意包庇? 还是,她早已经知道有人陷害南溪,不过是顺水推舟,趁机想要对南溪不利。 宫涵悦也见事情暴露,换了张楚楚可怜的脸,十分委屈地对宫墨玉说道:“那几日前的事情,确实是我冤枉了南溪姐姐,太子哥哥莫怪,悦儿也是被人利用了。” 宫墨玉冷哼一声,说道:“利用?恐怕你是心甘情愿,做那人的垫脚石!” 宫涵悦紧咬嘴唇,想去拉扯宫墨玉的衣袖,奈何宫墨玉一个冷眼,她又愣在原地。 “行了,你要的证据,本宫已经给了。” 宫涵悦见他要离去,松了口气。 只见宫墨玉一个停步,扭头,冷声说道:“该道的歉,不必本宫提醒你把!” 宫涵悦面如死灰,点了点头。 见他应下,宫墨玉这才说道:“宫涵悦,你养面首的事情,本宫一定如一告诉父皇,好自为之。” 宫涵悦浑身一软,倒在椅上,望着宫墨玉的背影,竟然多了几分恨意。 宫墨玉刚出了府,便马不停蹄地来到了忠义侯府。 昨夜里见南溪熟睡,不忍打扰,今日想必是醒了。 见宫墨玉来了,门口的家丁忙将他迎了进去。 路过秋风院的时候,见小虎牙正从院里出来,身旁还有个暗十。 小虎牙埋着头,不知是在想些什么,没得防备,差点撞进了宫墨玉怀里。 幸好暗十及时拉住,小虎牙这才回神,见是宫墨玉,表情瞬间有些不太自然。 见是宫墨玉,暗十忙拱手说道:“殿下,十里庄新来了消息,山匪丛生,匪患更为严重,属下今日便要启程。” ##第二百七十九章 从九公主府过来 “嗯。”宫墨玉淡淡回应一声,不看暗十,反而上下打量着小虎牙。 “本宫刚从九公主府里过来。” 这没由头的一句话让暗十愣在原地,宫墨玉静静看着小虎牙,他没有任何表情,听到“九公主府”这四个字的时候,目光没有人任何躲闪,十分坦荡。 “殿下……” 暗十不明意味,刚要问,宫墨玉便摆摆手,说道:“罢了,你们走吧。” 暗十顿了顿,到口的疑惑终是没有问出来。 “殿下,你来了,郡主还在里面用早膳。” 玉蝉见是宫墨玉,忙迎了上来。 “这个点了,怎么才用早膳?” 宫墨玉皱眉问道。 玉蝉缓了缓,叹了口气,说道:“郡主昨日里从回府,一直到今日早上起床,什么东西也不吃,方才奴婢和玉环劝了好久,这才草草吃了几口。” 宫墨玉眉上的担忧更重,说道:“带我进去。” “好。” 宫墨玉看到南溪的时候,她正顶着个黑眼圈,看着桌上的饭菜,双目有些麻木,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阿溪。” 突如其来的声音,将南溪“出窍的灵魂”及时拉了回来。 扭头一瞥,见是他,南溪冷了脸色,随即便移开了视线,似是一眼也不想见他。 宫墨玉轻叹一声,走到桌边坐下,说道:“阿溪,听她们说,你许久未用膳了?” 南溪一愣,似是没想到宫墨玉会说出这话,半晌,才回道:“太子殿下日理万机,何苦要听这些枝叶末节的东西。” 宫墨玉起身,缓缓走到南溪身边,说道:“与我而言,关于你的,皆是要事。” “呵。”南溪冷笑一声,声音冷清,不似是在跟宫墨玉说话,更像是在跟一个没什么关系的人说话一般。 “殿下说这句话,不觉得脸红吗?” 小黑跟她无关?既是重要,为何照顾成今日这模样,成了旁人桌上的美食。 见南溪额上的碎发,宫墨玉伸出手,习惯性地想帮她捋顺。 南溪身子一躲,刚好避过他的手,淡淡看他一眼,叹声气,说道:“你我还未成婚,男女有别,殿下自重。” 忍下心口的阵阵沉闷,宫墨玉收回了手。 他第一次觉得,女人比朝政还要麻烦。 百倍不止。 再棘手再复杂的政务,好歹有迹可循,可是这件事,即便他满眼是话,张口却又一声不吭。 “殿下若是无事,请早些回去吧,我便不送了。” 南溪见他半晌没有话说,毫不留情,直接下了逐客令。 宫墨玉看她一眼,那张脸上没有温度,冰冷到极点。 “我改日再来。” 一大堆的话,到嘴却只精简成潦草几字。 南溪一声不应,宫墨玉便转身离去了。 “玉蝉。” 宫墨玉从门口出来,刚好遇到玉蝉在院子里修建花草枝叶。 玉蝉顿住,忙放下手里的剪刀,来到身前,行礼说道:“殿下,何事?” 宫墨玉回道:“好好照顾阿溪,一日三餐必不可少,若是有什么情况,及时报我。” 玉蝉叹口气,说道:“郡主的事情,她现在也不太跟我们讲了,昨日发生了什么,奴婢等人都还不知道,倒是小虎牙昨日里进了郡主房间,两人说了好半会儿话。” 宫墨玉皱眉问道:“小虎牙?” 玉蝉顿了顿,解释道:“之前郡主从牙婆手里救回来的孩子,方才奴婢见你进来的时候,碰到了暗十,暗十身边的那个男孩,便是小虎牙。” 宫墨玉点点头,说道:“照顾好她。” 说完,他便离去了。 “郡主,殿下走了。” 见宫墨玉走远,玉蝉忙来到房里。 “嗯。” 南溪淡淡应了声。 玉蝉见南溪面前的饭菜几乎是没有动过,叹声气说道:“郡主,你好歹也吃一口啊,你这样下去,大家可都要担心的,现在整个忠义侯府的人,都在问奴婢你是怎么了,方才念儿他们都还来问过。” “罢了,我也没什么胃口,饿一两顿也没什么事,饭菜都撤了吧。” 南溪摆摆手,转眼便起身离开饭桌。 玉蝉长叹一声,见她心意已决,似是真没什么食欲,便收了饭菜,又问道:“郡主,莫不是府里的吃食不合你的口味?你想吃什么,奴婢出去买。” 南溪摇摇头,说道:“什么也不想吃,便饿几顿吧,等有些饿了,自然会吃了。” 她一直将小黑当成忠义侯府里的一份子抚养。 倒也不是她矫情,昨日里见了那一幕,谁也不可能好好地吃着饭。 玉蝉点点头,见南溪并不是有意绝食,且她自己本就会医术,想必当真是食欲不好,也便不再劝食。 “郡主,小虎牙跟暗十方才出发,是要去十里庄,听说事发紧急,便没来得及跟郡主细说。” 南溪皱眉,问道:“不是还要几日才走么?” 玉蝉想了想,说道:“奴婢听说,十里庄的匪患更加严重,许多百姓都被掳上了山,若是家里交不起银子的,轻则废断手脚,重则尸首不全。” 南溪一听,沉了脸色,问道:“他们走了多久了?” 玉蝉歪着头想了半晌,说道:“有好一会儿了,两人匆匆而走,想必现在已经快要出京了。” 南溪凝重地说道:“我不太放心,十里庄情势日趋严峻,若是小虎牙有个什么好歹……” 玉蝉不等她说完,忙说道:“不会的,郡主,暗十也跟着去呢,那边还有殿下的一支暗卫军,两人不会有什么事的。” 听说还有支暗卫军,南溪松了口气。 “郡主,你今日可要出府去看看?” 见南溪情绪不稳,心神恍惚,玉蝉便想劝她出去散散心。 南溪倒在榻上,摆摆手,说道:“罢了,今日便待在府里吧,哪儿也不去。” 玉蝉无奈,只得说道:“好。” “郡主、郡主!” 玉环急急忙忙地从门口进来,见玉蝉在里面,两人微不可查地交换了个眼色,玉环肯定地点点头,随即两人便微微笑了起来。 “怎么了?有何事?” 南溪问道。 ##第二百八十章 不是你的九公主府 见玉环来得匆忙,南溪也不急,等她大喘了几口气,这才问道:“你这样匆忙是为何?” 玉环又喘了喘气,这才开口说道:“郡主,温小姐来了。” 南溪一愣,问道:“她怎么来了?” 玉环忙说道:“郡主,今日是二月二龙抬头啊,京里的百姓们都在踏春,温小姐也要去,现在过来邀你一同前去呢。” 南溪呆滞片刻,忙说道:“那你快把她请进来吧。” 不一会儿,玉环便带着温霜走了进来。 “阿溪。” 温霜款款一笑,转眼又见她面色不太好,忙问道:“阿溪,你这是怎么了?可是昨夜里未睡好?” 南溪垂了垂眸,回道:“霜儿快坐,不过是昨日夜里有些着凉,咳了一晚上,今日看起来便憔悴了些。” 温霜有些担忧地看了看她,又伸出手抚在她的额上,半晌才松了口气,收回手说道:“这几日季节交替,倒是容易受凉,昨日里才传出消息,四王爷便是受了风寒,太医院的人治了一晚上也没止热,现在太医院半数的太医都还在隐王府,你不发热,我便放心了。” 南溪皱眉,问道:“隐王?” 温霜想了想,说道:“隐王先皇的第四个皇子,跟当今皇上交好,不过身子虚弱,一般的宫宴晚会,皇上允了特权,不必参加。” 南溪点点头,怪不得对这个隐王没什么印象。 温霜随即又拉起她的手,说道:“原本今日还想邀你去踏青,你既然身子不好,我便在你府中陪陪你吧。” 随即便对身后的娉儿说道:“娉儿,今日我不去了,你去回我母亲,便说我在侯府里,不必担心。” 娉儿点点头,转身走了。 温霜回头,对上南溪的那双眼睛,眯着眼笑了起来。 “你这堂下的乌青也太浓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把螺子黛涂在眼下了。” 南溪见她笑得这样开心,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眼睛,说道:“有吗?” 温霜点了点头,对一旁的玉环说道:“玉环,还不快拿来铜镜,给你家郡主好好瞧瞧。” 说完后,温霜又捂着嘴笑了起来。 南溪看了看镜中的自己,倒还真是顶着个大大的黑眼圈,像个熊猫,眼睛也微微浮肿,倒也不太看得出来。 还不等南溪反应,温霜便将她拉到了梳妆台前,让她坐下,忙说道:“玉环,快给阿溪上妆,一个忠义侯府的郡主,整日憔悴,像什么话?” 说完后,便笑着看了看一旁的玉环。 玉环会意,也勾起了嘴角,说道:“好,奴婢这就为郡主上妆。” 还不等南溪说话,玉环已经拿起了胭脂散粉。 南溪叹声气,说道:“罢了罢了,上吧。” 玉环嘴角的笑意更浓,不消片刻,南溪脸上已经上好了一层淡妆。 看了看镜中的自己,当真比方才有了精神,自己看着也赏心悦目。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只上了一层淡妆,阿溪,饶是我这个女子见了你,也不禁要怦然心动了。” 温霜捂着嘴,眼睛弯弯的,笑个不停。 南溪也觉得浑身上下轻松了不少。 女为悦己者容,其实不然,现代的大多数女子,化妆打扮,只是为了看到美美的自己。 悦己者? 不存在的。 南溪终于有了几抹笑容,玉环玉蝉见南溪心情似是好了不少,看了一眼温霜,温霜微微点头,两人便说道:“郡主,你跟温小姐慢聊,我们俩先下去了。” 说完后,两人便走了。 “阿溪,九公主可来见过你了?” 提到宫涵悦,南溪的神色又变了几分,刚好落入温霜眼里。 温霜一愣,随即便问道:“怎么了?” 南溪叹声气,说道:“无妨。” 温霜又追问:“她没来忠义侯府?” 南溪皱了皱眉,扭头问她:“没有啊。” 温霜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问道:“不会吧?” 南溪点了点头,说道:“当真没来,怎么了,她又去你府上寻事了?” 话一出口,南溪便自动否决了,即便那宫涵悦再蛮横,也不会闹到温言霖丞相府中去。 温霜表情怪异,半晌才说道:“方才九公主便来了我府上,跟我道歉。” 南溪有些诧异,说道:“怎么回事?” 她虽然也找到了些证据,还破解了那血裙的秘密,但是仍是不够充分,难以指证那幕后的人,原打算再搜集几日,谁想到这证据还没有送去,宫涵悦便上府道歉了。 温霜稳了稳,面色平静不少,这才说道:“你难道不知情么?今日一大早,九公主便来了我府上,说是冤枉了你,给我道歉来着,我原以为是你找到证据了,难不成与你无关?” 南溪耸了耸肩,说道:“我证据都还没交给她,不是我做的。” 温霜皱眉,起身走了几圈,一边踱步,一边喃喃自语,半晌才转过头,说道:“莫不是这九公主转了性子?” 南溪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说道:“你觉得可能么?” 温霜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发髻,说道:“也是。” 温霜百思不得其解,干脆坐了下来,说道:“你能想到究竟是怎么回事吗?” 南溪眼眸黯淡些许,轻声说道:“我也不知道。” 不。 其实她知道。 除了宫墨玉,再无旁人。 温霜笑道:“不知道也罢了,反正也不是坏事,方才她来过我府里,想必等会儿便要来你这里了。” 话音刚落,敲门声便响了起来。 “郡主,九公主来了。” 玉环的声音响起,南溪皱了皱眉,对于“九公主”这三个字,她现在确是有些反感。 “让她在正堂等等吧。” 南溪一说完,温霜便笑道:“你看我这嘴是不是开了光,说曹操曹操便到。” 许是温霜说得太慢,未曾注意到南溪脸上的清冷。 两人随即便移步到正堂,宫涵悦坐在首位上,看着两人。 首位? 没错,就是首位。 南溪一看,语气冷厉起来,声音大了几分,说道:“九公主,这里不是你的九公主府。” ##第二百八十一章 嫡亲公主 宫涵悦正在品茶,见南溪来了,眼里的鄙弃一闪而逝,忙站起身来,笑道:“南溪姐姐,莫要怪罪,我在我府中习惯了,情不自禁便坐到了这里。” 南溪冷声道:“下来。” 看她这副虚情假意的模样,南溪还当真怕她玷污那椅子。 宫涵悦眸色一紧,似是要发怒,但转而又看到南溪身旁的温霜,脸上有些惊讶,变了变神色,忙从上面下来,说道:“姐姐莫怪,倒是悦儿不懂事了。” 见南溪只是冷冷地看着她,她努力扯开嘴角,自以为笑得甜美,说道:“今日悦儿前来,是为了给姐姐赔礼道歉的,那日牡丹园的事情,太子哥哥已经来过,悦儿已经知道了,是我错怪了姐姐,还请姐姐一定要原谅悦儿啊。” 南溪看都不想看她一眼,说道:“忠义侯府,不欢迎公主,公主请回吧!” 宫涵悦也没想到,南溪竟然直截了当地说了出来,当即碰了一鼻子的灰,心中怒火滔天,又见温霜在场,怕她在宫墨玉面前多嘴,一时间哑了口,直愣愣地站在原地。 温霜见南溪的态度,也有些诧异,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袖,悄声说道:“阿溪,就算是你不喜欢她,面子上也该过得去。” 南溪拍了拍温霜的手背,转头又对宫涵悦说道:“公主不走?是要我亲自请你出去不成?” 宫涵悦神色一变,不知又想到了什么,立马又恢复了之前那楚楚可怜的模样,泪水似是要夺眶而出,但又控制得极好,眼泪在眶里打转,半晌才说道:“南溪姐姐,昨日的事情,当真是个误会,悦儿也不知道那是姐姐养的狗啊,我听下人说打了个野猪回来,便吩咐着炖了,谁知道不经意间冒犯了姐姐?” 不经意? 若不是宫涵悦语气中透露出若有似无的得意,南溪或许还当真信了她。 南溪眸子清冷,语气较之方才,更是寒冷,说道:“公主,惺惺作态,好玩么?” 宫涵悦咬着牙,天真善良的皮囊被撕下,冷声说道:“南溪,你别给脸不要脸。” 南溪嗤笑一声,继而说道:“公主给的脸,我还当真是不想要!要了公主的脸,夜里不知还能不能睡得安稳。” 宫涵悦狠狠瞪她一眼,南溪冷笑一声,指了指府门的地方,说道:“公主,慢走不送。” 宫涵悦似是气急了,跺了跺脚,说道:“南溪,你等着吧!” 南溪看她的眼神似是在看跳梁小丑一般,挑眉说道:“我已经等了许久,不介意再多等等。” 宫涵悦转身便走了,看着那背影,步伐不稳的模样,还当真怕她摔倒了。 温霜见宫涵悦走远了,这才问道:“阿溪,方才公主说的,什么狗,那是什么意思?” 南溪还看着宫涵悦离去的地方,神情冷淡。 温霜见她没有反应,又唤了几声:“阿溪、阿溪!” 南溪这才淡淡回神。 见她眼里有了些清明,温霜脸上的担忧之色消散了不少,忙问道:“阿溪,刚才我问的,你可听见了?” 南溪收回视线,摇了摇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抱歉,我没听到。” 温霜假意瞪她一眼,说道:“方才九公主说的,什么狗,那是怎么回事啊?” 南溪神色暗了下去,说道:“我府中的小狗儿,前几日自己跑出去了,被九公主给杀了。” 温霜大惊,问道:“当真?” 南溪点点头。 温霜叹声气,说道:“我就说呢,为何你对她是那副样子,现在倒也是知道了,若是我,也装不出那笑脸来。” 说完后,温霜又抚上南溪的肩膀,说道:“阿溪,别太难过,已经过去了。” 她原就在想,这南溪也不是那样的人,怎得好端端的,看到宫涵悦便是那样的神色。 “嗯。”南溪淡淡应下,随即又说道:“我也算是见识过了,若要人改过,竟是比取人性命还难。” 温霜又是长叹一声气,说道:“罢了,阿溪,你别再想了。” …… 御书房,宫凌云看着桌上的奏折,眉头紧皱。 “皇上,太子殿下来了。” 韩公公走了进来,房里突然有了声响。 “传。” 短短几秒,宫墨玉便已经走了进来,见宫凌云未抬头,反而看着桌上的奏折,心下也了然,问道:“父皇,可是在为十里庄的事情担忧?” 宫凌云还是没有抬头,揉了揉太阳穴,闭眼说道:“今日十里庄那边发来快报,匪患严重,百姓民不聊生,实在是嚣张至极。” 宫墨玉想了片晌,说道:“父皇不必忧心,儿臣已经派人前去,匪患近日应该有所缓解,不消几月,必当好转许多。” 宫凌云点了点头,说道:“朕信你。” 说完后,宫凌云又将手中的一份奏折交给宫墨玉,说道:“你看。” 宫墨玉一看,眉间的愁云愈来愈浓,半晌,合上奏折,良久无语。 不知是沉默了多久,宫凌云才开口说道:“北林大军压境,说是军事演习,玉儿,你怎么看?” 军事演习? 怕是在骗傻子吧。 宫墨玉当即便摇摇头,说道:“自然是不可信,恐怕现在北林的摄政王已经做好准备,若是父皇不允和亲,第二日便要举兵进侵。” 宫凌云叹了声气,眯眼说道:“朕也是这么想的。” 宫墨玉想了想,随即说道:“父皇,若是你实在舍不得九妹,便在宗室中寻个适龄的女子,封了公主,嫁了便是。” 宫凌云摇摇头,说道:“岂有这般简宜,他们要求的是嫡亲的公主。” 宫墨玉皱眉道:“可这嫡亲的公主,也只有九妹一人合适。” 宫凌云唉声叹气,说道:“朕记得,悦儿出生的那日,皇后难产,生下来便瘦弱无比,朕让下人们精心照养了多久,这才好了过来,朕所有的女儿中,对她的宠爱最深。” 虽说她平日里诸多让自己不顺心的地方,可她终究也是自己最宠爱的女儿啊。 ##第二百八十二章 她不是我的女儿 宫墨玉说道:“此事儿臣也不知该如何定夺。” 宫凌云摆了摆手,说道:“算了,玉儿,你先出去吧,让朕再细想想。” 宫墨玉退下,在御书房的门口,又看到了姽婳姑姑。 姽婳姑姑迎了上来,眉宇间有些忧愁,说道:“太子殿下,皇后娘娘让你过去一趟,正在鸾凤殿等你。” 宫墨玉一愣,说道:“可是本宫现下还有要事在身。” 姽婳皱了皱眉,说道:“皇后娘娘在宫里哭了许久,殿下若是不去,奴婢可劝不住。” 一听说皇后落泪,宫墨玉忙说道:“带我过去吧。” 姽婳忙带路,两人便来到了鸾凤殿。 皇后一个人坐在上面,用手帕捂着眼睛,眼睛红肿地看着宫墨玉。 “玉儿,你来了。” 见宫墨玉来了,方才才止住的眼泪,现在又不争气地流了出来。 宫墨玉忙大跨步走过去,到皇后身边,问道:“母后,你怎么了?” 皇后一听,泪流满面,哽咽着说道:“玉儿,你可知道北林求嫡公主和亲一事?” 宫墨玉愣了愣,点了点头,说道:“儿臣自然知道。” 皇后擦了擦眼泪,继续说道:“那你可知道,你父皇要把悦儿派去北林和亲?” 宫墨玉面色呆滞片刻,又不着声色地用余光打量了一番这鸾凤殿,才问道:“是谁的嘴巴不严谨,传到母后这里来了。” 皇后听完,哭声更是大了几分,摇摇头说道:“若不是我无意间听到这事,你还打算瞒着我不成?” 宫墨玉轻叹一声,说道:“母后,此事远不是你所想的那样简单,更是关乎南岳百姓……” 宫墨玉还没说完,皇后便十分震惊地问道:“莫不成,你也想把悦儿派去和亲?” 宫墨玉无奈地说道:“母后,倒不是儿臣想让悦儿去和亲,此是形势所迫,为了南岳国泰民安,现在还不是时候,只能委屈一下九妹。” 皇后那微弱的哭声此刻已经变成了嚎啕大哭,锤着自己的胸口,说道:“本宫不懂什么和亲不和亲,什么国泰民安,本宫只知道,那是本宫的女儿,那北林的景王就是个傻子啊,玉儿,你忍心让你妹妹嫁给那种人吗?” 宫墨玉焦躁地来回走了几圈,说道:“母后,现在不是顾私情的时候,南岳近几年的状况想必你也知道,现在内忧不断,若是再生外患,恐怕南岳抵不住呀,还是应该先韬光养晦,以后再做打算不迟。” 皇后使劲攥着手里的帕子,眼泪仍是如河水一般,绵延不断。 “玉儿,那可是你的亲妹妹,你们自小一起长大,她什么性子你最清楚不过,天真善良,为什么要让她嫁给那北林的景王……” 说到后来,许是因为痛哭,皇后说的话已经听不太真切了。 宫墨玉突然说道:“母后,别哭了!” 皇后愣住,脸上的泪水还是在流,哭声却小了不少。 “母后,你当真以为,九妹天真善良么?” 宫墨玉走到皇后身后,拍拍她的背,替她顺气,皇后突然被一问,不知道如何作答,半晌才缓缓说道:“玉儿,你是什么意思?” 宫墨玉叹声气,说道:“母后,九妹是什么人,你肯定知道的,前些日子的事情,你想必也知道了。” 皇后的目光变得躲躲闪闪,宫墨玉一切都看在眼里,说道:“牡丹会那日,九妹府里死了个人,你应该知道是谁吧?” 皇后停止了哭泣,用手帕擦了擦眼泪,趁机遮住眼睛。 “本宫不知。” 宫墨玉连连叹气,说道:“母后!你怎么会不知道,那日死的便是那清索,清索是谁,你应该知道,上次为了他,父皇责备了九妹多久,她仍是不改,阳奉阴违,将人放在府里,这才闹出了那事,沦为京里茶余饭后的笑柄,人死了,还要把脏水泼到阿溪身上,她这般骄纵,便是因为你的溺爱。” 宫墨玉知道自己这话说得不妥,但是也无法,若是再不说,还不知道皇后要把宫涵悦宠成什么样子,这一次还只是泼泼脏水,下一次,恐怕泼的便是热油了。 皇后手帕一摘,皱眉说道:“这件事,悦儿也是被人利用,有人在中间挑拨。” 宫墨玉忙说道:“母后,九妹的性子,你会不知道么?她只是性急,也不是性子蠢,这拙劣的嫁祸,她能看不出来?” 皇后瞥开视线,自顾自地说道:“悦儿自幼单纯善良,哪里看得出这些勾心斗角的阴谋诡计。” 宫墨玉见皇后一副到死都要包庇宫涵悦的模样,心冷了几分,语气也重了些:“单纯善良?哪个单纯善良的公主在府里养面首?” “大胆!” 皇后重重一拍身旁的桌子,宫墨玉仍是玉立殿上,但是一旁的姽婳却连忙跪了下来。 “你可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皇后凤眸一眯,似是动了极大的怒气。 宫墨玉毫不畏惧,说道:“母后,这话你爱听也罢,不爱听也罢,事实便是如此,这些事都是她自作自受,你为何处处包庇,又处处替她洗白。” 皇后冷声说道:“她好歹也是你的亲妹妹,你竟然为了个外人,这样对自己的妹妹。” 宫墨玉此刻心中是满满的疑惑,不懂自己母后的思路,好好地说着宫涵悦,又从哪里跑出来个“外人”? 想了半晌才知道,皇后说的这个“外人”,是南溪。 宫墨玉瘪瘪嘴,说道:“母后,你为何又对阿溪成见这样重,你不也与阿溪相处甚久了么,她是什么人,你现在应当是清楚了。” “她不是我的女儿。” 一句话,皇后便表明了她的立场。 她再喜欢南溪,也不是她的亲生女儿,若是南溪跟宫涵悦争斗,她会毫不犹豫地站在宫涵悦这边。 就算,南溪曾经救过宫墨玉,她的儿子。 宫墨玉声音冷了几分,说道:“母后的意思是,就算阿溪一身清白,你也要不顾黑白,站在九妹那边?” ##第二百八十三章 接旨 自己的女儿是女儿,旁人的女儿便什么也不是了么? 皇后扫他一眼,说道:“玉儿,那是你的亲妹妹,南溪不过是一个没有家世靠山的忠义侯遗孤罢了,你们日后究竟能否成婚,还是未定。” 宫墨玉冷笑一声,说道:“母后若是真要这么想,儿臣也无话可说。” 皇后见他这反应,心中怒火更旺,委屈也好,生气也罢,泪水又盈了上来,哭着说道:“母后当年在这宫里,刚怀了你,多少嫔妃嫉妒得眼红,多少明枪暗箭,母后都替你挡了下来,等到你呱呱坠地,母后才放了心,谁承想啊……” 宫墨玉心软不少,叹气一声,说道:“母后……” 皇后摆了摆手,说道:“罢了罢了,我这含辛茹苦护你平安出生,又将你抚养长大,原以为现在倒能清闲许多,没想到啊……” 宫墨玉忙说道:“母后,此事不是儿臣不愿,实在是无能为力啊,关乎国运,谁敢乱来?” 皇后叹声气,又擦了擦眼泪,哽咽说道:“什么无能为力啊,你只要愿意去你父皇面前求情,悦儿一定能保住的,你就是不愿……” 宫墨玉心下十分急躁,看着皇后这凄楚的模样,再多强硬的话也说不出口。 “皇后娘娘,韩公公来了。” 宫墨玉跟皇后正对峙着,一个鸾凤殿的宫女低着头走了进来。 皇后忙擦了擦眼泪,说道:“让他进来。” 韩公公走了进来,见皇后脸色不太对,也忙低了头,不敢看她,说道:“娘娘,皇上吩咐奴才前来,叫殿下过去。” 皇后皱眉问道:“玉儿不是方才刚从御书房出来么,怎得现在又叫去?” 韩公公忙回道:“这个奴才也不知道,只是听说是跟隐王有关。” “隐王?”皇后眉头更紧,追问道:“隐王怎么了?” 她可记得这个隐王身体孱弱,整日里冷风都受不得,有什么事要宫墨玉前去。 韩公公为难地说道:“这些事奴才倒真不知道了,还请娘娘行个方便,准奴才带殿下过去。” 皇后深深看了一眼宫墨玉,随即便闭上了眼睛,说道:“去吧。” 出了鸾凤殿,宫墨玉长舒一口气,看了看一旁的韩公公,说道:“韩公公,你倒是机灵。” 韩公公忙擦了擦头上的汗,他也不知道这鸾凤殿是这情景呀,要是知道,怎么也不会冒然进去的。 “殿下,此事跟奴才当真无关,真是皇上寻你,奴才打听到你出了御书房便跟姽婳姑姑走了,这才寻到了鸾凤殿。” 宫墨玉眉头紧皱,问道:“当真是因为四皇叔?” “对。”韩公公忙点了点头,随即加快了脚步,说道:“殿下还请快些,皇上似是有些着急。” “嗯。” 再来到御书房的时候,宫凌云见宫墨玉来到身前,忙将手中的早已拟好的圣旨交给了他。 “玉儿,四弟今早生了时疫,你可知道?” 宫墨玉接过圣旨,来不及细看,便点了点头。 宫凌云叹声气说道:“方才太医院来报,他的时疫有些怪异,治了一夜无果,现下情况更加紧急,你便带着这圣旨去忠义侯府,让明安郡主速去隐王府,为他医治。” 看宫凌云神色紧张,宫墨玉应下,扭头便走了。 来到忠义侯府的时候,已是午膳时间,远远看了一眼房内,发现除了南溪,还有一人。 “那是何人?” 宫墨玉问一旁走过来的玉蝉。 玉蝉笑了起来,较之早上,现在多了几分轻松,说道:“殿下,那是温霜小姐。” 温霜? 宫墨玉想了片刻,才想起来确是有这么个人。 见宫墨玉不说话,玉蝉解释道:“今日清晨,殿下你走后,郡主还是什么也不想吃,奴婢跟玉环一商量,便决定去丞相府寻温小姐来劝劝郡主,没想到还当真有效,现在郡主倒是肯吃饭了。” 宫墨玉面露一些满意之色,说道:“不错。” 玉蝉点了点头,说道:“殿下,你现在要进去吗?可要奴婢通报一声?” 听完这句话,宫墨玉心中苦笑,什么时候他宫墨玉除了去见宫凌云,去其他地方还用得着通报了。 不过还是摆摆手,说道:“去吧。” 玉蝉转身,去了房里,他能看见,南溪远远地看了他一眼,随即便移开了视线。 “殿下……” 玉蝉回来了,还带回来几分为难。 宫墨玉轻叹一声,说道:“算了,你退下吧。” 转眼间,宫墨玉已经来到了房前,南溪也看到了他,不过仍是旁若无人地跟温霜用膳,似是完全没看到他一般。 倒是温霜见了宫墨玉,有了些反应,忙站起身,行礼说道:“见过太子殿下。” “嗯。”宫墨玉淡淡应了一声,没有再看她,满眼只有南溪的身影,看了看桌上,说道:“阿溪,府里的菜可还合胃口?” 温霜的眼神变了变,随即便坐了下去,手中的饭菜入口,竟也觉不出滋味。 南溪轻扫了他一眼,说道:“殿下你有何事?贵步临贱地,莫要折煞了我。” 宫墨玉听到这话,有些哭笑不得,说道:“阿溪,怎得你还在生气?” 南溪冷冷说道:“我不敢。” 不敢?不敢你也做了。 不过宫墨玉也只是心中想想,转口说道:“父皇让我来传旨。” 南溪听完,有些惊讶,不过也只是一瞬间,便恢复了方才的清冷。 两人起身,福身,说道:“臣女接旨。” 见她这般疏远,宫墨玉心中阵阵疼痛,忙把南溪扶了起来,说道:“不必,你站起来听着便是。” 身后的温霜还是跪在地上,看了看前面的两人,垂眸,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等到宫墨玉说完,南溪面色晦暗不明。 方才温霜才跟自己说,隐王着了风寒,怎得现在又成了时疫。 而且,为何又要让自己去医治? 等到宫墨玉将圣旨递到她手中的时候,她才回神,说道:“臣女接旨。” ##第二百八十四章 可以进来了 南溪当即起身便要去隐王府,宫墨玉将她拦住,看了看桌上的饭菜,说道:“不急,用完膳再去。” 南溪淡淡一瞥,回道:“无妨,吃饱了。” 一旁的温霜许是觉得自己尴尬,忙起身说道:“阿溪,那我今日便回去了,改日再来。” 南溪点头,说道:“好,我叫人送你回去,娉儿方才回府这会儿还没来,一个人多少有些不方便。” 温霜想了想,说道:“好。” 南溪便叫来了玉环,吩咐妥当,两人便离开了。 “阿溪,那日我匆匆出门,前往平城,小黑便交给了管家照管,一个没看住,它便出府去了……” 南溪叫住:“好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先去隐王府。” 宫墨玉愣住,点了点头,说道:“好。” …… “公主,罗岁宜郡主来了。” 丫鬟来到殿内,宫涵悦正闷闷不乐地坐着,几个小倌儿站在她身后,揉肩捶背。 “她还有脸来?” 宫涵悦坐直了身子,后面几个小倌儿被她遣散,说道:“让她进来!” 罗岁宜翩翩走了进来,见宫涵悦是这副表情,眼神微微变了几分,立马又挂上了笑脸,来到身前,说道:“公主,多日不见了,你今日是怎么了,怎得这神情?” “呵。”宫涵悦冷冷看她一眼,撇过脸去,说道:“你还有脸来呢?” 罗岁宜当即似是被吓了一跳,有些委屈的神色,忙说道:“公主这话是什么意思?” 宫涵悦用余光打量着她的脸,又看了看她身后,问道:“方妍今日怎么没来?” 宫涵悦是什么人,她罗岁宜怎么会不知道。 向来视丫鬟下人命如草芥,怎会平白无故关心一个丫头。 还是那个她几日前凭空消失的丫头。 罗岁宜想都没想,便说道:“那丫头啊,上次失手打翻了茶水,我便将她打了一顿,没想到第二日卷了些我的首饰便不见了,许是逃了吧。” 宫涵悦双目微眯,问道:“当真?” 罗岁宜点点头说道:“自然是真的。” 宫涵悦似是松了口气,说道:“我当然是愿意信你。” 罗岁宜心中一颤,问道:“公主,发生了何事?” 宫涵悦叹声气,说道:“那日我府里死了个下人,太子带了许多人来我府里,其中就有你那丫鬟,都指征你呢。” 罗岁宜似是有些不敢相信,气冲冲地说道:“这方妍,还真是贪欲极深,这些年我给她的打赏,前几日她卷走的首饰还不够么,竟然去帮人作伪证,真是黑心肠,以前我怎么没看出来呢。” “你的意思是她拿了人钱财,替太子做伪证?” 罗岁宜若无其事地点点头,说道:“肯定是了,公主你想啊,我跟你府里的下人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何要害他呢,那方妍本就是贫苦人家的女儿,有一次在街上行窃,被一群人打骂,我见她可怜,才把她带了回去,我跟公主一向交好,何苦害他,倒是那个南溪,一直跟你颇多交缠。” 宫涵悦沉思许久,这才抬起头来,缓缓说道:“南溪,欺人太甚。” 她不敢说宫墨玉,还不敢骂南溪么。 罗岁宜掩饰好眼里的得意,说道:“公主,听说,隐王殿下生了时疫?” 宫涵悦愣了愣,没预料到罗岁宜会提起这事,皱了眉问道:“是,我记得,你好似还不认识四叔吧?” 隐王宫凌意自若多病,从不出席宴会,朝政也看不到他的身影。 罗岁宜笑了笑,说道:“我认不认识隐王倒不是什么大问题,只不过,有些担心隐王的病情。” 宫涵悦淡淡看她一眼,说道:“我与四叔一向不熟,我也不太清楚。” “那公主觉得,此次隐王的病,皇上会派谁去医治?” 宫涵悦想了想,有些不情愿地说道:“南溪。” 也不知道她从哪里学了身医术,风光好处都被她占尽了。 想到这里,宫涵悦就有些隐隐的难受。 罗岁宜轻望她一眼,脸上笑意更浓,说道:“若是南溪医好了也罢,医不好……” …… 隐王寝宫站满了御医,见南溪来了,忙为她让开一条路。 刘太医迎了上来,将南溪请到床前。 看了看床上的人,闭着眼睛,痛苦得五官拧成一团,脸上起了密密麻麻的白斑,厚重的被子里,露出医治瘦弱的手臂。 “明安郡主,你总算是来了。” 刘太医叫人搬来凳子,忙对身后的人说道:“先出去,别打扰了郡主诊脉。” 众人都出去了,片刻后才听到南溪叫道:“刘太医进来吧。” “刘太医,你们给隐王用过什么药?” 刘太医想了想,说道:“我看他脉象紊乱,燥热无比,便用了些龙胆草、板蓝根……” 南溪又问道:“之后是否高烧不退,反而更严重些?” 刘太医有些惊讶地点了点头。 南溪叹声气,说道:“现在我要为他诊治,请刘太医出去,切记不可叫人打开房门。” 刘太医忙应下。 南溪摸了摸手上的印记,将隐王搬到了手术室。 等到做完手术后,南溪出了空间,发现屋里果真空无一人,擦了擦额上的汗,说道:“可以进来了。” 几个太医争先恐后地走了进来,有了之前时疫的事情,南溪的医术早已经声名远播,大家都忍不住想要一观。 隐王仍是紧闭着,方才打了麻药,想要苏醒,还有许久。 刘太医看了看隐王,似是有话要说,半晌欲言又止。 南溪已经写好了药方,递给刘太医,说道:“这些药,每日三日服下,恐怕要用个五六天,才能痊愈。” 刘太医大喜过望,接宝贝一样地接过那药方,看了看又愁云满面。 南溪笑道:“太医可是疑惑,为何我要用驱寒的药草?” 刘太医点了点头。 “隐王身体虚弱,发热其实是因为体寒,身体机制紊乱。” 刘太医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南溪也不再多言,转身便出了门。 宫墨玉一直等候在门外。 ##第二百八十五章 取名小白 南溪却只当眼里没有这个人一般,越过他走了。 “汪汪汪!” 忽然传来阵阵狗叫声,但还是奶声奶气的小狗。 南溪愣了愣,后头看,只见宫墨玉对她一笑,随即从身后抱出一个毛色漆黑没有一丝杂质的小狗,看那体型,似是刚出生还未几日。 宫墨玉把小狗放在地上,那小狗似是走路都还走不利索,摇摇晃晃地来到南溪脚下,蹭了几下。 这小东西将南溪的心都快要软化,不过她也只是轻看一眼,便强迫自己扭头。 宫墨玉笑道:“巧了,我方才在门外捡到一条狗,我平日里政务繁忙,便请明安郡主为我抚养,若是郡主不喜欢,哪日扔了也无妨。” 说完,又看了那小狗一眼,说道:“此狗名叫小白,郡主可要记好了。” 南溪眼里终于有了几分笑意,看了看那小狗,有些“不屑”地说道:“这浑身墨黑,怎得叫小白?” 宫墨玉走到她身旁,说道:“之前郡主见我面黑,起名小黑,今日我见郡主面白如雪,所以便叫它小白了。” 南溪心下竟然生出几分惭愧,原来他知道啊。 随即便瞪他一眼,说道:“你意思是我是狗咯?” 宫墨玉一愣,原来她给小黑取名,意思是他是狗啊。 面上不露深浅,心里默默拿了个小本子记了下来,秋后算账也不迟。 宫墨玉一时间哑口无言,南溪瞧他一眼,现下入了春,倒也不再过敏,低头抱起那小狗,说道:“既然太子殿下无心抚养,那我便带回去吧,免得一直流落街头,怪可怜的。” 说完后才仔细看了看怀里的小狗,浑身干净,不染杂质,怎么也不似是条流浪狗。 宫墨玉突然面色一冷,淡淡看她一眼,说道:“既然抱了本宫的狗,你日后便是本宫的人了,逃不掉了。” 说完后又指了指南溪怀里的狗,说道:“你逃到天涯海角,它也能闻得出来。” 南溪看着宫墨玉,怎么那么中二呢! 冷冷说道:“我不要了。” 作势便要将怀里的小狗放下去,小白嗷呜着叫声,用可怜无辜的大眼睛水汪汪地看着她。 心一动,怎么也下不了手。 宫墨玉“奸计得逞”,略带“挑衅”地看着南溪。 那眼神怎么看,怎么欠揍。 突然,小狗的肚子“咕咕”叫了几声,南溪笑了起来,一看到一旁的宫墨玉,面色又冷了不少,说道:“太子殿下,我先告退了。” 宫墨玉忙叫住,想了半晌才说道:“且慢,本宫也,有些饿了,不知可否去忠义侯府用膳?” 南溪扫他一眼,冷声说道:“蹭饭就蹭饭,说得华丽些,便不是了么?” 宫墨玉终于笑得畅快,走过去,来到南溪身边,指了指前方,说道:“郡主,请吧。” 回到忠义侯府的时候,两人路过夏雨院,三伢儿不知何时竟然从院里走了出来。 南溪见他跌跌撞撞的,似是走不利索,忙过去将他扶住。 三伢儿本见是南溪,脸上笑意盎然,转头也看见了一旁的宫墨玉,立刻躲在南溪身后,不敢看他。 南溪叹声气,狠狠瞪了宫墨玉一眼。 宫墨玉有些无语,这也赖他? 玉明也刚好出来,看模样是来寻三伢儿的。 见南溪和宫墨玉,忙行了礼。 “玉明,怎么了?” 玉明笑道:“郡主,我跟孩子们差不多熟络了许多,方才在跟他们做游戏呢。” 南溪惊讶问道:“真的?” 她没想到这些孩子们竟然真对玉明敞开心扉,竟然能一起做游戏了。 玉明点点头,还有些骄傲,又见宫墨玉在旁边,忙收敛了脸色,说道:“是的。” 说完,还拉过三伢儿,比划着手语,南溪看得都一头雾水,三伢儿还当真是听懂了一般,兴高采烈地点点头。 玉明带着三伢儿进去,说道:“郡主,那我先进去了。” 南溪忙点头,说道:“好。” 回房的路上,宫墨玉见南溪心情好了不少,心里默念,改日一定要给玉明加个鸡腿。 叫来玉环将小白安顿下来,又给了些饭菜,房里终于只剩了两人。 “阿溪,你,不生气了吧?” 南溪看一眼宫墨玉,怎么觉得他说话有些小心翼翼呢。 南溪叹声气,说道:“这么久了,气早就过了,那事其实倒也不怪你,小黑生性好动,你日日那么多政务,顾及不到它,倒是我想的不够周全,若是我早点接回来便好了。” 宫墨玉牵住她的手,轻叹一声,说道:“我也没想到,宫涵悦自幼与我一起长大,幼时的她倒也天真无邪,后来被封了太子,便没什么时间相处,谁知道变成了这模样。” 南溪忙叫住:“好了,此事已过,便不说了。” 宫墨玉点点头。 …… “小雯,跟我去一趟隐王府。” 罗岁宜已经走了许久,宫涵悦刚换好衣裳,迫不及待地向门外叫着。 小雯进来,将手中的瓷瓶递给她。 宫涵悦看了看那东西,皱眉问道:“你出去和回来的时候,每人看见吧?” 小雯摇了摇头,说道:“奴婢一直很小心,应该没人发现。” 宫涵悦点点头,看着手里的瓷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嘴角的笑容愈发疯狂,冷笑勾起,说道:“走,去隐王府。” 两人来到隐王府的时候,隐王已经醒了。 宫涵悦闻了闻房间里的药草味,眉头紧蹙,见隐王叫她,她忙走到床前,说道:“四皇叔。” 隐王惨白着脸色,艰难地说道:“悦儿,今日怎么得空来看本王?” 宫涵悦想要伸手去拉他的衣袖,见他满脸的白斑,终于还是缩回了手,强挤出笑容,说道:“我今日听人说四皇叔你病了,想着过来看看你,怎么样,可好些了?” 宫凌意笑得有些牵强,说道:“虽说身子还是不大好,但是好歹也退热了,身上也不甚沉重,倒是好了些。” 说完后,又似是想到了什么,补了一句,说道:“这明安郡主的医术当真高明。” ##第二百八十六章 中毒 宫涵悦藏住眼里如火似荼的恨意,说道:“既然四皇叔好多了,那悦儿也是放心了。” “嗯。”隐王似是有些难受,眯上眼睛,皱着眉。 宫涵悦一见,忙说道:“四皇叔,那你便好好休息,悦儿改日再来。” “好。” 出了门,宫涵悦刻不容缓地扭头,问小雯道:“你可做干净了?” 小雯忙点了点头,说道:“郡主放心,奴婢都做好了,没人看到。” 宫涵悦满意地点了点头,又若有所思地看她一眼。 小雯心下觉得寒意凉凉,却又不敢抬头看她。 夜色已深,南溪躺在宫墨玉身旁,怎么也睡不着,街上已经叫更,南溪仍是睁着大眼睛,没有一丝睡意。 许久一动未动,身上有些不适,南溪刚翻了个身,身旁人那本以为熟睡的人却开了口,翻过身搂住她的腰身,问道:“为何还未睡着,可是有什么心事?” 南溪愣了愣,随即便说道:“无事,不过是有些好奇罢了。” 宫墨玉睁开眼睛,只能看到她的秀发,问道:“好奇什么?” 南溪转身,两双眼睛对上,问道:“为何九公主那日上门道歉?” 宫墨玉又闭上了眼睛,说道:“我怎么知道。” 南溪轻轻戳了戳他的胸膛,回道:“肯定是你干的。” 宫墨玉感受到那玉指在胸膛上“挑拨”,随口说道:“与我无关。” 南溪又转过身去,喃喃自语道:“你不说我也知道,暗一都告诉我了。” 枕边的人突然传来几声轻笑,说道:“炸我?” 他再给暗一十个胆子,暗一也不敢说。 南溪有些“气急败坏”,闭上了眼睛,便不再说话,迷迷糊糊地竟然睡了过去。 第二日一大早,南溪醒来,身旁的人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郡主,你醒了?” 玉环端着脸盆走了进来,南溪问道:“宫墨玉多久走的?” 玉环想了想,说道:“奴婢也不知道,奴婢起床后,一直未见过太子殿下。” 南溪摇了摇昏昏沉沉的脑袋,起身,一番洗漱,又用了早膳,玉环才说道:“郡主,方才隐王府传来了消息,说是隐王殿下/身体好了许多,不过现下又有些发热,请你过去看看。” 南溪皱眉,发热? 忙说道:“备车,去王府。” 来到隐王府的时候,宫凌意正坐在床上,见门口走进了一个女子,眯着眼问道:“你可是明安郡主?” 那日南溪为他医治,他一直昏迷不醒,未曾见过南溪。 南溪点了点头,说道:“正是。” 宫凌意眼里多了几分赞赏,他没想到明安郡主不禁医术高超,人也生得国色天香。 “王爷,请你躺好。” 南溪已经坐在床边,又示意他伸出手来。 南溪听着脉搏,一动也不动,半晌,脸上多了些疑惑,问道:“王爷,你近日都吃了些什么?” 隐王歪着头想了想,说道:“不过是些清粥,小菜,除此之外倒也没什么了。” 南溪越想越不对劲,忙说道:“王爷,你现在的饮食先停住,等我寻到了这病源,再细细跟你讲解。” 隐王有些震惊,听南溪这意思,自己是中毒了? 似是看出了隐王的意思,南溪忙说道:“不是,王爷别多想,不过是怕什么饮食跟药物冲突。” 隐王这才松了口气,说道:“好,那便暂且停了饮食,等郡主找到缘由。” 南溪点了点头,说道:“容我回去想想,这几日便用些青菜水果。” 两人商定,南溪出了门,玉环已经等候在门口多时。 见南溪出来了,忙迎上去,问道:“郡主,怎么样了?” 南溪皱着眉摇头,说道:“实在是奇怪,怎么会突然发热,脉象也怪异。” 那日她给隐王做完手术后,特意将他的全身上下检查了一番,没有大碍,这才把他带出了空间,怎么这短短一夜之间,又发生了这样大的变化。 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南溪忽然看着玉环,玉环被看得一惊,脸色红红的,问道:“郡主,你这是怎么了?奴婢脸上有些什么脏东西么?” 南溪收敛了眼神,问道:“玉环,你方才一直在殿外守候,你可闻到了些什么味道?” 玉环努力想了想,半晌才说道:“奴婢只闻到里面有好大股药味,其他的也闻不出来了,今日若是玉蝉来了倒好,她学过些医术,想必也能闻得出来。” 南溪摇了摇头,说道:“不是药味,倒是一种不同寻常的香料味。” 玉环脸色有些难看,说道:“光是药味便如此难受了,再加上香料味,还不知要多难闻。” 南溪扶了扶额,说道:“那香味极轻,不仔细闻是闻不出来的,不过我只闻到短短几秒,再细闻,又没了。” 那时她还以为自己是出现了幻觉,可是不到一会儿,那香味又浮上鼻间。 玉环愣了愣,说道:“许是王爷平日里爱用的香料吧,宫里倒是有许多高雅又稀少的香料,许是皇上赏赐的也未可知。” 南溪又是摇头,说道:“跟寻常的香料不同,我闻着竟然有些昏沉的感觉。” 只是短短闻了几秒,便有这样的效果,若是隐王在里面待久了,后果恐怕她也预料不到。 “也许是郡主多心了吧,谁会放些有毒的香料在自己寝房里呢。” 南溪轻叹一声,说道:“但愿如此吧。” 两人刚回到忠义侯府,便看到有个男子在门口鬼鬼祟祟,躲在树后望着大门,却又畏首畏尾不敢上前。 南溪看了一眼玉环,玉环会意,用她那三脚猫的轻功缓缓走进,那人竟然也未发现。 玉环一把钳住他的咽喉,问道:“说!你是谁?为何要在忠义侯府外鬼鬼祟祟!” 南溪走过去,这人背对着她们,倒也看不到面容,说道:“让他转过来。” 那人身子一僵,想要逃走,却被玉环拿捏得死死的。 半晌,终于是转头。 南溪皱眉,有些诧异,问道:“齐乐天?你在做什么?” ##第二百八十七章 你去劝劝玉儿 不说是南溪,就是一旁的玉环也有些没想到,要不是今日看到了,她都快忘记还有这个人了。 齐乐天看了看两人,一副要死了的表情,不过仍是沉默,什么话也不说。 玉环手上用力了几分,说道:“没听到我家郡主问你话么!说,你在做什么!” 齐乐天瘪了瘪嘴,满面通红,指了指玉环那扼住她喉咙的手。 玉环脸一红,随即便松了松手,冷冷说道:“现在可说了吧!” 齐乐天从怀里拿出一个账簿模样的东西,递到南溪手里,说道:“上一次你救我,这一次我救你,便扯平了。” 南溪翻开,这不知道是哪家药房的出货进货记录,万般不解地问道:“这是什么东西?什么救命不救命的?” 齐乐天又耸耸肩,说道:“我估计你应该也用得着,就这样吧,我先走了。” 齐乐天转身便要走,玉环一个跨步,张开双臂挡在他面前,说道:“郡主还未发话,你不能走!” 齐乐天有些气恼,说道:“今日我做了什么?不过是看了看你们府邸罢了,怎得不过是看看我还犯了法不成?” 南溪叹了声气,说道:“罢了,让他走吧。” 齐乐天走远了,玉环这才说道:“郡主,怎么就让他走了,方才他那做贼心虚的模样,肯定不是做什么好事。” 南溪看了看那背影,说道:“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先回府,我仔细想想那隐王的病情,究竟是怎么回事。” 回府后,南溪便将自己关在了房里,她进入空间,来到毒药室,整整研究了一下午也没明白,最后只得认了命,来到那图书室,细细翻查医术。 她有些苦恼,没想到她22世纪令人闻风丧胆的毒医,今日竟然还翻起了医书。 不过一看这些医书,南溪倒觉得精神满满,与她之前看过的倒有些不同,这上面倒是有许多的疑难杂症。 一篇篇地翻着,突然,眼神被书页上的几行文字吸引,正要细看,却感知到门外有人在敲门,忙合上了书,走出了空间。 “郡主!” 玉环的声音响起。 南溪缓了缓,说道:“进来。” 玉环有些急切地走了进来,说道:“宫里的姽婳姑姑来了,说是皇后让郡主你进宫一趟。” 南溪想了想,确是有多日未曾进宫陪陪皇后,可是现在当务之急是为隐王寻得病由,便说道:“你告诉姑姑,今日我有事在身,过几日再去拜访。” 话音刚落,姽婳便从外面走了进来,笑道:“郡主,实不相瞒,皇后娘娘近些日子身体不太好,想请你到宫里一叙,也看看她的病,她不太相信那些太医,倒是相信郡主。” 南溪皱眉问道:“皇后娘娘病了?怎么回事?” 前些日子看起来还无恙,精神也好,怎得现在便说是病了。 姽婳忙说道:“这些事情,奴婢笨嘴拙舌的说不明了,还是请郡主先到宫内,亲自瞧瞧。” 南溪想了想,说道:“好。” 随着姽婳来到鸾凤殿的时候,皇后果真躺在寝宫的床上,远远看去,竟然是动也不动一下,像是虚弱至极。 南溪心中一惊,忙走到床前,说道:“皇后娘娘,我到了,你这是怎么了?” 皇后扯出一抹牵强的笑容,拍了拍南溪的手,说道:“溪儿,这些日子本宫总是神思忧伤,近日里怕是受了风寒,方才便有晕眩之感,现在躺下倒是好了不少。” 南溪忙说道:“娘娘,请伸出手来,我且为你把脉。” 皇后的眼神微变,原本放在外面的手也收了回去,说道:“无妨,只是些风寒罢了,倒也不用把脉,吃些药想必也要好了。” 一旁的姽婳听完,忙说道:“娘娘,你这药吃了一日了,还是不见好,越来越严重了,还请娘娘务必保重身体啊,我们这些做奴婢的操心倒无妨,倒是别伤了娘娘的凤体,太医都让娘娘别再忧心,娘娘便别再担忧了吧。” 南溪心中满是疑惑,皇后究竟是什么意思,怎得先让姽婳将自己请来,现在又拒不就医。 南溪笑问:“娘娘,你是在忧心什么?” 今日实在蹊跷,她只得接下姽婳的话,继续说下去。 皇后眸色一闪,随即又长叹一声,身后的姽婳倒是开了口,说道:“唉,郡主有所不知,前几日北林派了使者来求和亲公主,听皇上的意思,是想要把九公主嫁过去。” 南溪终于是明白了,但是她并未说话,而是静静坐在一边,听姽婳说完。 姽婳见她没有什么表示,又看了看皇后,这才继续说道:“皇后娘娘日夜忧心,这才积忧成疾。” 南溪淡淡说道:“皇后娘娘,这件事,臣女也没有办法。” 皇后身子一紧,似是要从床上坐起来,又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停下了动作,微微一笑,说道:“其实今日/本宫请你来,无非是想让你劝劝玉儿,让他去皇上面前求个情,悦儿也能保得下来。” 南溪顿了顿,说道:“娘娘,此事……恐怕臣女当真无策。” 南溪心里突然多了几分悲凉,在这异世,倒还真没感受过什么亲情,前几日见皇后对她的态度,若说不欣喜是不可能的,只是皇后此话一出,南溪倒也是明白了,她对自己的好,不过是因为宫墨玉罢了。 不然为何,为了此事还要精心装扮成这一副病重的模样。 这深宫里的女人,果然没有一个是简单的。 这件事她其实并不知道,但是她也隐约可以推测出来——皇后在找到她之前,一定是优先寻过宫墨玉,宫墨玉拒绝了,这才把主意打到她身上来。 宫墨玉既然不同意,那一定是有他的理由,国运也好,私情也罢,这都是朝廷正事,轮不到她一个官宦郡主来做主。 皇后见她拒绝得十分痛快,面色一冷,说道:“你只需要去劝劝玉儿便是。” 南溪又是一愣,皇后这前后的转变也太大了。 ##第二百八十八章 好,我不走 上一秒还虚弱的面孔现在竟然有些红润。 南溪无奈地说道:“倒不是臣女不愿意,只是就算我劝过了太子,太子也不一定说得动皇上。” 皇后脸色缓和几分,说道:“还未试过,你怎知不行。” 南溪想了想,说道:“臣女愿意一试,不过殿下听不听,便不是臣女能左右的了。” 皇后满意地点点头,说道:“溪儿,只要你肯劝,玉儿多少会听点。” 其实不然,她自己的儿子,一手养大,她能不知道么? 宫墨玉对南溪的在意,她都看在眼里,宫墨玉自小便性格孤傲清冷,还未见他对哪个女子这样关心在意过。 只要南溪亲口去劝,能不同意么? 南溪看了看皇后的神情,眸色突然冷了不少,起身说道:“既然如此,臣女便不打扰娘娘静养了。” 皇后眯着眼睛,脸上有了笑意,说道:“姽婳,快把郡主送出去吧。” 南溪回府后,便觉得浑身上下不太清爽,只将自己关在房里,吩咐了玉蝉玉环几句,便没再开过门。 可怜宫墨玉好不容易忙完了政务,又被拒之门外。 “这又是怎么了?” 宫墨玉指了指里面,问一旁的玉环。 玉环摆了摆手,说道:“殿下,奴婢也不知道啊,方才姽婳姑姑来了,说是皇后娘娘召见郡主,郡主回来后便是这样了。” 皇后? 宫墨玉皱了皱眉,径直走到门前,敲门说道:“阿溪?你在做什么?” 里面先是没有声响,随即门便被打开。 南溪手上正拿着稀奇古怪的工具,见是他,忙让他进来,又神神秘秘地关上了门。 宫墨玉看着这满屋狼藉,随地都是大大小小的瓶子,皱眉问道:“这是在做什么?” 南溪擦了擦头上的汗,说道:“我在做实验啊。” 宫墨玉眉头更紧,反问道:“实验?” 南溪点了点头,从桌上拿起一个锥形瓶,给他看了看。 宫墨玉哪里见过这些东西,当即有些好奇,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南溪神秘一笑,从一旁的瓷瓶里滴入一滴血红色的液体,锥形瓶里的清水瞬间变得血红,又另外滴入了一滴乳白色的液体,血红色竟然又满满褪去。 宫墨玉倒来了几分兴致,问道:“这些是什么?” 南溪指着瓷瓶一一跟他解释道:“这是穿肠草、这是胆矾、这是浅蹄草……” 满满一地的瓷瓶,等她介绍完,已是许久之后。 见宫墨玉一副愣愣的表情,南溪一笑,说道:“都是些草药。” 还有些化学物质。 不过她也没说,说了宫墨玉也听不懂,也免去了解释。 宫墨玉淡淡点了点头,说道:“你今日将自己关在屋里,整整一日都在做这些?” 听着宫墨玉的语气,怎么感觉她不务正业呢。 南溪缓了缓,说道:“今日隐王病情加重,我去隐王府给隐王诊治,在房里闻到一股似有似无的香料味,我怕有什么问题,便回来自己研究研究,看看能不能有些什么踪迹可寻。” 宫墨玉一把将她揽在怀里,说道:“辛苦你了。” 南溪脸色微红,看了看左右,又擦去头上的汗水,不动声色地缓缓从他怀里走了出来,说道:“你要是没什么事的话,你先出去吧,我还要一会儿。” 宫墨玉挑眉问道:“你这又是在给我下逐客令了?” 南溪瞪他一眼,说道:“对,殿下贵步临贱地,先出去吧。” 宫墨玉站在那里,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南溪忙推了推,那力度打在宫墨玉身上,跟挠痒痒似的。 南溪无奈,只得软了声色,说道:“墨玉,你先出去,我很快就好,很快,就再给我一丢丢时间,就一丢丢。” 说完后,南溪伸出手,比出个“一丢丢”的手势。 宫墨玉失笑,说道:“好,你快些。” 说完后转身便走了出去。 见宫墨玉又被南溪给“赶”出来了,玉环本是想笑,奈何看到他那张脸,再高兴也笑不出来了。 忙将宫墨玉带到了客房,上好茶。 半个时辰后,月亮已经爬上柳梢,南溪房里却再也没有传来动静。 宫墨玉坐不住了,起身来到房前,敲了敲门,门里却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阿溪?” 宫墨玉重重唤了声,不过房里仍是安安静静的。 他面色一紧,推门而入。 只见南溪正趴在桌子上,右手垫在脸下,左手还拿着一个瓷瓶。 沉重的呼吸声一直传到了宫墨玉的耳朵里。 走近些一看,宫墨玉哭笑不得,这人竟然在桌子上睡着了。 宫墨玉轻轻将她抱起,一举一动都十分轻柔,生怕扰醒了她。 把她放在床上,见她面色不改,睡得香甜,似是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宫墨玉放了心,刚要放手,床上的人眉头一皱,竟然迷迷糊糊说话了。 “墨玉,别走。” 一股暖流充溢着宫墨玉的心口,轻轻抚摸她的发髻,悄声说道:“好,我不走。” 床上的人面色缓和不少,翻个身,又沉沉睡去了。 不过似是极不安稳一般,短短几秒又翻身过来,双手胡乱地抓着空气,突然触碰到宫墨玉,便挽上他的脖子,奋力地往下压,一边压还一边喃呢道:“这是什么东西……” 宫墨玉怕将她闹醒,也不反抗,只是任由她拉扯。 突然,他的胸膛上传来阵阵软绵绵的触感,他的脸已经贴上了南溪的脸,她那呼出的兰气萦绕在自己耳边。 宫墨玉深吸一口气,看了看身旁的人,面容坦荡且纯洁,又听了听呼吸,沉重且有规律。 当真是睡熟了。 那双手还在身上不停地摩挲着,宫墨玉心中燥热难安…… 第二日醒来,南溪第一反应便是翻身,看了看身旁。 刚好对上宫墨玉的双眸。 冷不防地被吓了一跳,南溪心虚地眼神躲闪,宫墨玉轻笑一声,说道:“怎么?睡过了便不认账了?” ##第二百八十九章 产幻 南溪脸色一红,问道:“你在说什么呢?” 宫墨玉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容,说道:“阿溪你真是好记性,昨夜里搂着我,不让我走,难不成你是忘了么?” 南溪听完,浑身一颤,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衣衫,没有什么不妥,这才白他一眼,说道:“怎么可能,你可是出现了幻觉?” 虽然眼神躲躲闪闪的,面上却是不信。 “你昨夜里,当真是热情洋溢,倒让我大开眼界。” 见她神色十分有趣,宫墨玉当即便来了几分恶趣味。 说完还意犹未尽地看了她一眼,仿佛在说——你什么时候再让我见识见识。 南溪叫苦连天,穿越过来的时候,她便知道自己有说梦话的习惯,不过后来从地牢里出来,精心调养身体,倒也没再犯过,若是她睡着了说些什么鬼话…… 该多丢脸。 为了逃避,也许又是出于关心,南溪脸上带上了几分“讨好”,笑意盈盈地说道:“你今日怎么还没走?” 宫墨玉掩饰住眼里的笑意,一本正经地说道:“我怕我一起身,阿溪又要牵住我的手,不让我走。” 南溪脸色红了个底朝天,伸出手指头,颤抖着指着宫墨玉,略带“警告”地说道:“我、我警告你哦,别诬陷我。” 宫墨玉一把将她的手掌抓住,看了看,说道:“昨夜里,便是这只手最嚣张了。” 南溪忙挣脱开,将小脑袋埋进被子里,此刻是一句话也不敢说。 半晌才听到外面那人的笑声,又静静不动了片刻,这才感觉到身旁的人似是起来了。 南溪畏手畏脚地从被子里探出一双眼睛,宫墨玉背对着她,她看了许久,宫墨玉也没有转过身来。 “可看够了?” 南溪心中一惊,这人背后也长了眼睛么? 稳了稳,从被子里出来,宫墨玉蓦然回首,在她的额上蜻蜓点水,笑道:“我先走了,晚上再来。” 话是好话,人是好人,只是这语气听起来不太正经。 南溪瞪他一眼,两人双目对视,方才刚消散的红色此刻又爬上了脸庞。 宫墨玉脸上的笑容意味不明,看了看她,这才离开了。 南溪见他走了,歪着头想了半天,对昨夜的事情也是没有一点记忆。 “玉环。” 玉环从门口走了进来。 “收拾一下,去隐王府。” 昨日里闻的香味实在是怪异,她自顾自在府里鼓捣了大半天也不思其解。 “是。” 来到隐王府的时候,宫凌意正在用早膳,见南溪来了,忙停住,说道:“郡主请坐。” 南溪点了点头,看着桌上的饮食,倒还真是水果蔬菜之类。 又仔细闻了闻房间的味道,昨日里的香味却不翼而飞。 见南溪面色怪异,宫凌意皱眉问道:“郡主,可是这饮食有什么不对?” 南溪摇摇头,说道:“没有,王爷,请问你平日里有爱用香料的习惯么?” 宫凌意想了半晌,说道:“香料之类的,若说爱用倒也不是,不过平日里房里总是会点些檀香。” 南溪点头,等宫凌意用完膳,这才把脉。 片刻后,南溪皱起了眉,问道:“王爷,昨日我来,一直到现在,你可用过什么东西,吃过什么食物?” 昨日还紊乱复杂的脉象,今日里竟然又恢复平常。 宫凌意说道:“没有,除了这些,便没有了。” 说完后,宫凌意指了指桌上的蔬菜水果。 “那你……” 两人又探讨了许久,南溪还是得不到结论。 不过既然恢复了,那总是好的,便说道:“王爷,我这就告退了,这几日还是按照蔬菜水果食用,香料之类的也停了。” 宫凌意点点头,随即又叫府里的丫鬟将南溪送了出去。 “郡主,今日情况如何了?” 南溪轻叹一声,说道:“实在是太奇怪了。” 玉环问道:“怎么个奇怪法?” 南溪想了想,说道:“隐王竟然不治而愈,昨日里还怪异的脉象,今日我去看,便恢复了正常。” 玉环愣了愣,笑道:“郡主,你怕是太多疑了,既然恢复正常了,那必然是好的。” 南溪有些急躁,步子也大了许多,只埋头看着地面,未料到有人迎面而来,刚好撞在他身上。 南溪一惊,随即便抬起了头。 那人是个二十刚出头的男子,脸上匆匆忙忙的,跟她一样,也是撞了人才惊觉过来。 男子忙作揖说道:“这位小姐,实在是对不起,是我行路匆匆,冲撞了小姐,小姐切勿怪罪。” 南溪摆摆手,说道:“无妨。” 男子转身走了,不过南溪却从他身上闻到了一股若有似无的中药味。 南溪的身影渐渐走远了,那男子才从隐王府门走了进去。 男子来到房里,跪在地上。 宫凌意坐在床上,早没了方才的虚弱之象。 “子长,怎么样,可查清了?” 地上的男子点点头,说道:“王爷,我方才去京中大大小小的铺子里查过,近几日都没人买过摄魂香,方才也闻过,明安郡主身上没有摄魂香的味道。” 宫凌意闭上眼,半晌才睁开,冷冷看着子长,说道:“当年我救你回来,是见你嗅觉灵敏,异于常人百倍,怎得这点事情也办不好?” 子长跪在地上,似是没有要辩解的意思。 宫凌意又细细打量他一番,慢慢闭上眼睛,说道:“对了,还有宫涵悦,今夜之前,我要得到答案。” 子长点点头,说道:“是。” 子长起身,刚要出去,走到房门却又突然顿住,回头看了宫凌意一眼,随即垂下眸子,说道:“王爷,保重身体。” 宫凌意一愣,眉宇间竟然闪过一抹温柔,随即又恢复了方才那清冷的神色,说道:“嗯。” …… 第二日的京城,不像往日那般艳阳高照,天色灰蒙蒙的,雾霾密布,整个京城被笼罩在一股莫名的压抑中。 “郡主!郡主!不好了!” 已是辰时,天色却还有些阴暗。 南溪皱了皱眉,被玉环的阵阵惊叫扰醒。 ##第二百九十章 大事不好 南溪柔了柔朦胧的眼睛,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说道:“进来吧。” 玉环急急忙忙从外面小跑进来,说道:“郡主,不好了不好了!” 南溪见她这神情,顿时清醒了不少,一边穿衣服,一边说道:“不急,慢慢说,怎么了?” 玉环指了指门外,又大喘气几口,说道:“今日里传来了消息,说是隐王中了毒,皇上派人来、来请郡主去一趟隐王府!皇上现在正在那里等着郡主。” 南溪一听,也不再犹豫,当即便走了出去。 韩公公等候在门口多时,见她来了,忙说道:“郡主,请。” “嗯。” 玉环也要跟着去,韩公公拦住,有些为难地说道:“皇上旨意,只让郡主一人前去。” 玉环急得跺脚,说道:“韩公公通融一下,我就在府外等着郡主,绝不会进去,可行?” 说完后,又从怀里拿出几锭沉甸甸的银子。 韩公公暗自掂量几下,脸上的为难少了些,说道:“既然如此,那边随玉环姑娘吧,不过可只能在府外等候。” “公公,可否跟我们讲讲,宫里现在是什么个情况?” 路上,玉环暗暗递给韩公公一些银票,韩公公用余光打量了一眼,脸上的笑意更浓,说道:“郡主放心,今日清晨,隐王殿下府里的人来报,说是隐王昨夜高烧不退,今日又吐血,似是中了毒,皇上只不过是传郡主前去问问话。” 玉环心下也安定了不少,马车碾过街道,几人来到隐王府门口。 玉环并未食言,虽说她心中十分担忧,到了门口还是乖乖站着,没有要进去的意思。 韩公公满意地点点头,随即便带着南溪进去了。 “皇上,人来了。” 韩公公进去通报,宫凌云点了点头,他这才出来将南溪引了进去。 宫凌云一见南溪,脸上再无半点笑容,冷声问道:“明安郡主,你可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南溪打量床上的宫凌意一眼,只见他面色惨白,嘴唇乌黑,还残留着方才吐出的血迹。 南溪皱了皱眉,如实说道:“回皇上,臣女不知。” 宫凌云冷声对一旁的丫鬟说道:“你来说。” 那丫鬟看打扮不似是宫里的宫女,应该是隐王府的下人。 那丫鬟倒也落落大方,上前回道:“昨日里王爷服过药便歇下了,半夜一直高烧不退,请了太医,刘太医一看便说是中毒了,今早王爷便开始吐血,奴婢无法,只得报了皇上。” 一旁的刘太医和其他太医也连连点头,说道:“的确,隐王确实是中了毒。” 宫凌云又看一眼南溪,说道:“朕那日叫你来隐王府为四弟医治,昨日里又是服了你开的药,这才中毒,你可有什么话要说?” 南溪也算是听明白了,宫凌云这是在怀疑她。 “四皇叔!你这是怎么了!” 突然,一道凄凄切切地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紧接着便看到泪如雨下的宫涵悦从门口走了进来。 见到宫凌云,宫涵悦似是没想到一般,忙福下/身子,行礼说道:“悦儿见过父皇。” “嗯?”宫凌云一看到宫涵悦,整个人面色有些缓和,问道:“悦儿,你怎么来了?” 宫涵悦忙起身,走到床前,看了看床上昏迷不醒的人,抹了抹眼泪,说道:“父皇,前几日我来,还见四叔好好地,怎得今日府里便来了消息,说是中毒了,我实在是有些担忧,这才匆匆过来了。” 忽然又似是刚看到南溪一般,脸上的惊讶快要溢出来,问道:“父皇,怎么明安郡主也在这里,莫非……” 宫涵悦突然止了声,脸上的表情又是一个大转变,万分惊恐地说道:“莫非此事跟明安郡主有关?” 南溪心中冷笑,这演技也太差了吧,骗傻子的吧。 谁料到宫凌云还真吃这一套,说道:“悦儿,此事与你无关,你先回去。” 宫涵悦似是还十分悲伤,不舍地看了看昏迷的宫凌意,点点头说道:“是,父皇,悦儿这就回去。” 宫涵悦刚要离开,路过南溪身旁的时候,南溪竟然感受到一股若有似无的寒意。 宫凌云见宫涵悦走远了,这才说道:“明安郡主,你对此事,就没有什么要辩解的么?” 南溪心中又是一声冷笑,方才还只是问问,为何现在又变成了辩解。 南溪摇了摇头,说道:“此事,当真不是臣女所为。” 宫凌云沉声说道:“但是隐王府里的饭菜饮食都有专人照管,只有你,能接触到他,他也只服用过你的药。” 南溪几乎是没有犹豫,张口便回道:“臣女那日所留的药方就在隐王府,皇上若是不信,大可以查查有没有什么毒物,太医院的太医现下都在这里,是真是假,一看便知。” 宫凌云摆摆手,说道:“来人,将药方呈上来!” 片刻后便有个小丫鬟拿着一张单子,跪在地上,递给了宫凌云。 宫凌云看了看,随即又交给一旁的太医们,让他们相互传阅。 太医们看完,都摇了摇头,刘太医说道:“这药方上的草药都是驱寒的药,没有什么毒药,并无不妥。” 宫凌云张嘴似是要说话,却听见门外有些吵闹之声,皱了皱眉,改口问道:“外面发生了何事?” 方才那小丫鬟忙恭恭敬敬地说道:“皇上,两个丫鬟在吵架。” 宫凌云摆了摆手,说道:“朕今日还在府中,竟然这样没有规矩,都拖下去,一人打三十大板!” 那小丫鬟身子一颤,忙说道:“回皇上,是公主的贴身丫鬟和明安郡主方才带来的丫鬟在争吵。” 南溪一听,心中隐隐地不安,玉环怎么会跟宫涵悦的人吵起来,还是在现在,在这里。 宫凌云眉上的死结更紧,问道:“是为何事争吵?” 小丫鬟摇摇头,回道:“这个,奴婢也不知,不过奴婢好似听到是为了钱财之事。” 宫凌云见门外的争吵之声越来越大,忍耐似是要达到了极限。 ##第二百九十一章 借钱买药 “来人,把她们给朕拖出去,重打三十大板。” 南溪心下着急,开口刚想说话,却听见那争吵之声离寝房越来越近,宫涵悦又急忙走了进来。 宫凌云皱眉问道:“悦儿,你不是回去了么?” 宫涵悦脸色有些愧疚,说道:“父皇,方才悦儿是想要回去,不过在门口碰到了一个丫头,也不知道是谁家的,我的侍女小雯便说那丫头欠了她钱,想去讨要,谁知道那丫头一见我跟小雯出去了,抬脚便绊了小雯一脚,小雯一再忍让,她却出言相骂,这才吵闹起来,扰了父皇,还请父皇莫怪。” 这些芝麻一般大小的事,宫凌云几乎是不想听完,忙摆摆手,说道:“既然如此,打那丫头五十大板,让她还了钱便是。” 南溪忙说道:“皇上,使不得,那丫头是臣女的侍女,向来低调和顺,不会做出那事。” 宫涵悦听完,眼里竟然多了几分笑意。 南溪,你便求情吧,求得越多,等会儿,你受的罪也越多。 宫涵悦也点了点头,说道:“父皇,那丫头既然是明安郡主的侍女,倒也不如问个清楚,也别冤枉了人不是?” 南溪有些意外,帮她说话,这可不是她一贯的作风。 宫凌云扶额,说道:“传她们上来。” 小雯和玉环这才被带上殿来,见两人面红耳赤,想必方才当真是经过一场争吵。 宫凌云先是看了看离他最近的小雯,大手一挥,说道:“你来说!” 似是听出了宫凌云语气中的不耐烦,小雯浑身一震,随即便战战兢兢地说道:“方、方才我在隐王府门口,见到玉环在外面,想起了她几日前欠我的五十两银子,便想要讨要回来,谁知道玉环一见是我,不还钱也罢了,还伸脚来绊我,我没得防备,摔了一跤,她还恶语相向,辱骂奴婢,这才跟玉环吵了起来,扰了皇上,皇上饶命……” 小雯说完便在地上磕起头来,宫凌云冷冷叫住:“够了!你,你来说!” 宫凌云指了指一旁的玉环。 玉环忙说道:“皇上,奴婢冤枉,奴婢根本就不认识这个人,为何会借她的钱,奴婢与她素未相识,无冤无仇又怎会伸脚绊她,方才奴婢只是站在门外,见公主出来了,便行了个礼,谁知道她就平白无故地摔倒在地,还诬陷奴婢绊她……” 各说各话,宫凌云揉了揉太阳穴。 他最烦这些事,枝叶末节的小事,照他之见,就应该让人将这两个丫鬟拉出去打死。 可是这里有许多人在场,恐怕今日若是打死了,明日便要传出他草菅人命、是非不分的传言了。 流言虽小,但是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若是京里百姓因为这事惶恐起来,民心如水,水可顺舟亦可逆舟,恐怕他这个黄帝,也将在百姓眼里失去信赖。 “你既然说她借了你的钱,可有借据?” 宫凌云冷冷看了一眼小雯,虽说她埋着头,可依然能感受到那股君王身上的威严。 小雯声音有些颤抖,说道:“回、回皇上,奴婢没有,那日匆忙,玉环借了我的钱便走了,去了一间药房,还警告奴婢不要跟她进去,玉环自幼习过武,奴婢有些害怕,便没有要求写借条。” 一旁的玉环似是有话要说,又想到宫凌云在场,半晌还是哑了口。 宫凌云挑眉看一眼玉环,问道:“你可认?” 玉环咬咬唇,跪拜在地上,摇摇头说道:“回皇上的话,奴婢根本不认识她,她说的都是假的,凭空捏造之语,奴婢自然是不认。” 一旁的宫涵悦见情势有些停滞,似是没有往她预料的方向发展,似是无意一般,笑道:“父皇,既然小雯说玉环借了她的钱便去了药房,那便问清楚药房的掌柜,那日可见过玉环,玉环又拿的是多少银子,这样倒也不失为好办法。” 宫凌云点了点头,说道:“你那日见她去了哪家药房?” 小雯半晌没说话,沉思片刻这才回道:“回皇上,那日我见玉环去了西街上的回春堂。” 宫凌云朝着门外叫道:“韩风新!” 韩公公眉眼一低,缓缓走了进来。 “奴才在。” “去西街上,寻一家名叫回春堂的药房,将他们掌柜的带过来!” 韩公公领了旨意,忙出去了。 韩公公快马加鞭来到西街,回春堂的掌柜是个干干瘦瘦的中年人,穿着宽松的大褂,总是带着和善的笑容面对顾客。 一看到韩公公,那掌柜的眼神亮了几分,这些年接待的客人没有几万也不下几千,见他衣着金贵,不似是寻常人,又面露几分阴柔气息,想必这内里十分失调。 是笔大生意。 忙迎了上去,说道:“客人,您要些什么?” “掌柜,请问你贵姓?” 韩公公没有回答,反而问他。 那掌柜拱了拱手,说道:“免贵姓张。” 韩公公随即便说道:“张掌柜,实不相瞒,今日我来确是有要事……” …… 韩公公带着张掌柜来隐王府的时候,南溪已经给宫凌意把过脉,开了药,脉象也稳定了不少。 宫凌云皱眉,冷冷看了一眼南溪,说道:“这毒,太医院的人也看过,说是无人可解,你倒是解得不费吹灰之力。” 南溪面色清冷,说道:“皇上,既然存在着这种毒药,那必然有相应的解药,万物相生相克,人人不同,旁人不知道的法子我知道,我不知道的法子旁人知道,都是常象。” 虽说这一席话说得没有什么不对,不过那宫凌云听着南溪的语气,总感觉自己有被冒犯到。 韩公公走了进去,说道:“皇上,回春堂的掌柜来了。” “传!” 宫凌云大手一挥,韩公公转身便带了张掌柜进来。 张掌柜许是第一次面圣,有些紧张,思量了半天,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犯了何事,竟然惊动了圣驾,这会儿是既迷茫又害怕。 “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擦了擦额上的汗。 ##第二百九十二章 将明安郡主打入天牢 张掌柜忙说道:“草民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你可认识你身旁的这女子?” 宫凌云威严沉重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 张掌柜起身,看了看身旁的玉环,说道:“回皇上,草民见这姑娘十分眼熟,但是却又不太记得请。” 宫凌云说道:“你且仔细想想,何时何地见过这女子,她又在做什么?” “是。” 张掌柜埋着头便不再说话,半晌才抬头回道:“皇上,草民想起来了。” “说。” 张掌柜抬头又看了玉环一眼,似是在确认,半晌才说道:“皇上,那日我在药房里,这姑娘便拿了五十两银子进来,说是要买摄魂草,因为那摄魂草平日里买的人极少,所以草民对这位姑娘印象比较深。” 宫凌云将目光转向玉环,说道:“事已至此,你可还有什么辩解的?” 玉环连连磕头,说道:“皇上,奴婢根本就不认识他,什么回春堂,奴婢是去都没去过啊。” 宫凌云眉心紧皱,各执一词,此案实在不好判,不过现今这情景,大概也能分清——玉环借了旁人的银子,去买什么摄魂草,过后便想赖账。 宫凌云神色冷厉,声音威严几分,说道:“大胆!到现在了,还死不承认么?” 玉环忙回道:“皇上,奴婢所言句句属实!” 宫凌云哪里肯听,刚要说话,却听见一旁的南溪开了口。 “皇上,臣女可以为玉环作证,玉环日日跟在臣女身边,并未去过北街,也未买过什么摄魂草。” 宫涵悦双眸一眯,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一副担忧的神色,缓缓说道:“是呀,父皇,女儿听说那摄魂草是至寒之物,寻常人的身体都消受不住,玉环买摄魂草能做什么呢,想必今日之事只是一场误会罢了。” 宫涵悦这副“善解人意”的模样落在南溪眼里,那当真是说不出的矫揉做作。 “摄魂草?” 突然,一旁的太医中,传出一句疑问。 宫凌云皱眉一望,方才说话的是太医院的药使柳瑜,问道:“摄魂草怎么了?” 柳瑜忙从人堆里走出来,说道:“皇上,不知可否容微臣再细看一番方才那药方?” 宫凌云眼神一转,一旁的丫鬟忙将药方递给了柳瑜。 柳瑜看了看,脸上的神色愈发凝重,半晌才抬起头说道:“皇上,这药方上的草药皆是驱寒之物,微臣曾听微臣师父说起,这摄魂草是至阴至寒之物,两者相撞,必然引发失调,急火攻心便会吐血、晕厥。” 南溪听完,眸色一冷,今日这戏,宫涵悦恐怕是下了血本。 原来在这里等着她。 宫凌云转眼冷冷看着南溪,说道:“柳瑜的话,你也听到了,你的丫鬟前几日去买了摄魂草,今日隐王便吐血昏厥……” 后面的话,南溪心中思量太多,也没听清,大概便是这谋害隐王的罪名要定在她身上。 宫涵悦静静等宫凌云说完,这才有些惊讶地说道:“明安郡主,你竟然指使丫鬟购买摄魂草,想谋害我四皇叔?” 说完后,宫涵悦的泪水又掉了下来,看了看隐王的面容,似是有些惋惜。 “传朕旨意,明安郡主谋害隐王,即日起打入天牢……” 宫凌云话还未说完,便被门外的声音打断。 “父皇且慢!” 宫墨玉掀开门帘,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宫凌云眉头一皱,问道:“太子,你可有什么话说?” 宫墨玉行礼说道:“今日儿臣在东宫听闻四皇叔这里发生的事情,忧心皇叔,这便过来了,方才在门外正好撞见这一幕,儿臣自是有话要说。” 宫凌云摆摆手,说道:“你说。” 宫墨玉冷扫一眼宫涵悦和地上的小雯,说道:“这丫头既然说玉环借了她的银两,去购买了摄魂草,无凭无据难让人信服,若是这丫头跟回春堂的掌柜勾结也未可知,且四皇叔的病是由明安郡主亲自治疗,若是明安郡主想害四叔,也不会做到这明面上。” 一旁的小雯忙磕头说道:“不是的,皇上,奴婢所言绝对非虚,就是她借了我的银子,奴婢万不敢欺瞒皇上!” 宫墨玉扭头,冷冷看她一眼,小雯心下惊慌,埋着头不敢再说话。 宫凌云说道:“太子,此事明了,人证物证俱在,你不必说了……” “父皇!” 宫墨玉出声叫住,说道:“既然如此,也该听听明安郡主如何辩解,郡主行医许久,京里的时疫便是由她治好,若是不清不白地被惩处,恐怕要叫这天下的好人心凉。” 其实他也在变相提醒宫凌云,你那好几次的疾病都是南溪治好的。 宫凌云缓了缓,说道:“明安郡主,你可有什么话说?” 南溪面容清冷,淡淡转头看了宫涵悦一眼,又看着地上的小雯,嘴角竟然勾起了一抹冷笑。 宫涵悦看着她那模样,心中十分不安。 “皇上,臣女若是要说,便只能说臣女没有做过,不过臣女倒有几个疑惑,希望公主和她的婢女能够解惑。” 宫凌云摆手,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第一,小雯既然说与臣女的丫鬟玉环相识,那两人是在何时何处认识?” 宫涵悦不动声色地看了看地上的小雯。 小雯忙抬起头来说道:“奴、奴婢与玉环自幼相识,是,是在牙婆那里,奴婢家贫被卖做了丫鬟,便是在哪里认识的玉环。” 南溪轻飘飘地扫了她一眼,一旁的宫墨玉冷笑一声,说道:“玉环是本宫东宫的丫鬟,自幼便被养在东宫,你说你是在牙婆处认识?” 突然,宫墨玉声音一冷,说道:“父皇面前,岂容你一个小小丫鬟混淆黑白!” 小雯被吓得一震,身子一软,全靠地面强撑着,头埋得很低,想了半晌才说道:“许是、许是奴婢记错了也未可知,对,奴婢记错了,奴婢是不久前才认识的玉环,在,在除夕宫宴上……” 南溪直直盯着她,半晌差点笑出声来。 ##第二百九十三章 本宫替你说 南溪片晌才说道:“除夕夜宴?我可记得,那日公主赴宴,身旁带的丫鬟不是你。” 小雯低着头,泪水滴答滴答掉在地上,半晌哑了口,竟是说不出一句话。 一旁的宫墨玉倒是没看小雯,反而看着宫涵悦,皱着眉,若有所思。 南溪只是冷冷看了小雯一眼,转眼又对宫凌云说道:“皇上,臣女的第二个疑惑,既然小雯说玉环有些武艺在身上,玉环借银两,她不敢不借,那为何方才在隐王府门口,却敢上前讨要?” 宫涵悦不露声色地踢了地上的小雯一脚,她才回过神来,忙说道:“今日我见公主在旁边,这才敢上去讨要,我想公主既然在身边,她不可能对奴婢怎样吧,谁料到她仍是旁若无人地欺压奴婢,还……” 宫墨玉厉声呵斥住,问道:“你说的这些理由,你自己可信?” 小雯被吓住,一时间张着嘴巴,却又不发出什么声音,两滴眼泪还挂在眼眶上,整个人像是静止了一般。 宫凌云看向宫涵悦,似是在等她解释。 宫涵悦忙说道:“父皇,女儿这丫头平日里都是有些疯疯癫癫的,许是她记错了,今日大概是个误会。” 宫墨玉挑眉,冷笑一声,说道:“误会?若是误会,这回春堂掌柜的话,该如何解释?” 现场一片寂静,宫墨玉扭头对张掌柜沉声说道:“你可知罪!” 张掌柜哪里见过这般气势,忙说道:“太子殿下,草民,草民不知……” 宫墨玉冷声说道:“你后院的百两黄金,本宫方才已经抄查,何处而来的横空之财,要本宫替你说么!” 张掌柜咬紧牙关,说道:“草、草民……” “你一个小小药房的掌柜,那回春堂才开张两年有余,这百两的黄金作何解释!既然你不想说,就让本宫来替你说!” 宫墨玉冷冷看了宫涵悦一眼,那眼神似是在看小脑不全的智障人士。 “进来!” 宫墨玉话音刚落,只见玉蝉便拿着一个账簿走了进来。 宫墨玉接过后,又将账簿交给宫凌云,说道:“这账簿便是回春堂的东西,摄魂草是至阴至寒之物,又有剧毒加身,平日里药房鲜少售卖,寻常的药房基本没有此物,不知这回春堂为何刚好存着这草,若是有人要买这毒物,南岳律法规定,必是要存档备查,是何人买了那摄魂草,父皇一看便知。” 宫凌云缓缓打开账簿,这账房先生应当是个高人,字字句句清晰无比,一目了然。 「二月十五,摄魂草四钱……」 宫凌云慢慢抬起头来,“啪”一声,账簿被扔在小雯身旁,他冷冷说道:“你这贱婢!来人,给朕拖出去,乱棍打死!” “慢!” 宫墨玉淡淡看了一眼宫涵悦,说道:“父皇,此事大有蹊跷,这一个小小的丫鬟怎会通晓医术,又怎会平白无故地用摄魂草谋害四皇叔,这背后,未必没有人指使。” 宫涵悦的脚尖又微微地踢了小雯一脚。 小雯忙说道:“皇上,皇上,此事真是奴婢一人所为,是,是我自己记错了,那摄魂草也不过是奴婢觉得新鲜好玩才买的,并未谋害隐王啊!” 宫墨玉叹声气,说道:“把她带进来!” 玉蝉便带着个丫头走了进来,看服饰穿着,应该是隐王府里的丫鬟。 “父皇,今日儿臣在府外见这丫鬟鬼鬼祟祟,拿着个包袱似是想要逃走,被儿臣手下给抓住了,打开那包袱一看,里面皆是些金银器具,又不似是四皇叔府里的东西,细细问来,儿臣倒是知道了不少事。” 宫凌云看了看那丫鬟,是有些面熟,好几次来隐王府,这丫鬟还在他面前端茶递水。 宫墨玉冷眼一看,问道:“父皇面前,还不肯说实话?” 那丫鬟忙跪在地上,带着哭腔,哽咽说道:“皇上,皇上饶命,此事,此事奴婢也不是主谋,是九公主府里的小雯姐姐,前几日拿了些香粉,叫我撒在王爷房外和门沿处,说是对王爷康复有用,奴婢这才做了,奴婢真不是故意要陷害王爷……求,求皇上开恩,饶了奴婢一命!” 宫墨玉走到她面前,俯视着她,面容冰冷。 “不肯说实话?” 玉蝉在一旁拿出一个大包袱,放在众人面前,里面都是些金银首饰。 “你说你当真不知情,那为何今日要带上这些,想要逃跑?” 丫鬟咬着唇,面色惨白,一句话也说不出。 “暗一,将人带进来!” 话音刚落,暗一便带着一对老妪老翁走了进来。 “小雯!” 小雯一看,眼泪便落了下来,大叫一声:“爹!娘!你们,你们无事吧?” 宫墨玉冷声说道:“现在不是你认亲的时候!方才本宫已经将你的双亲救出来了,那幕后指使你的人,可没有善待他们,本宫去的时候,你双亲已经被饿了多日,若不是本宫前去,恐怕要将他们活活饿死了,事已至此,你还要维护那幕后的人么?” 小雯用余光看了看宫涵悦,想到她那些残忍的手段,十分痛苦地闭上眼睛。 “你若是指证,你一家三口到还有活路,可若是你铁了心要包庇,你一家三口都难逃一死!” 小雯面色有些绝望,继而才说道:“是,是公主指使,她指使奴婢购买摄魂草,又让奴婢……” “你这贱婢!” 宫涵悦再也沉不住声,发了疯地叫骂着,不想让她再多说一字。 宫墨玉冷声厉喝道:“九公主!” 宫涵悦似是察觉自己失了态,又看了一眼宫凌云,发现他的面色再没有之前那般柔和,心中的不安越来越甚。 宫涵悦只得用威胁意味十足的目光看着小雯,似是要将她扒筋抽骨一般。 宫墨玉见宫涵悦不再说话,这才对小雯说道:“你方才说的,继续说下去!” “是,是公主,挟制了奴婢的双亲,让奴婢购置摄魂草,又想办法放到隐王的屋子里,想要构陷,构陷明安郡主……” ##第二百九十四章 这一次我自己来 “咳咳咳……咳……” 守在宫凌意身旁的丫鬟眼神一亮,见床上的他睁开了眼睛,忙欣喜说道:“皇上,王爷醒了!” 宫凌意睫毛抖动几下,晕乎乎地睁开了眼睛。 先看到一旁的宫凌云,似是想要起身参拜,奈何全身没了力气,只得虚弱地说道:“未知皇兄驾到,不曾远迎。” 宫凌云示意一旁的丫鬟将他稳住,说道:“你且歇着,可好些了?” “好多了,多谢皇兄关怀。”宫凌意扯出笑容,又看了看周围,问道:“这是怎么了,为何这么多人?” 宫凌云看了一眼南溪,却转头对宫凌意说道:“你可知你是中了毒?” 宫凌意似是有些震惊,半晌才回道:“臣弟不知。” 又看了看跪在地下的丫鬟们,皱眉问道:“碧儿,你为何跪在下面?” 那丫鬟不敢开口,一旁的宫墨玉回道:“四皇叔,你可知道这丫头在你房外都撒上了摄魂草的香粉?” “摄魂草?”宫凌意有些疑惑,闭上眼睛想了好大一会儿,才说道:“什么摄魂草我倒是不知道,不过那日我见她在我房外观望了好大一阵,问她做什么,她只说是遗失了东西,来寻罢了。” 宫凌云看了一眼宫涵悦,又问道:“你这病情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知是不是出了错觉,宫凌云的语气里竟然带着些迫切和侥幸。 “那日里明安郡主来为臣弟医治后,倒觉得浑身舒爽了不少,第二日却又感觉上下都沉重了起来,第三日便又昏厥过去,之后的事情便不知道了。” 宫墨玉沉声问道:“皇叔,你且仔细想想,第二日的时候,你可吃过些什么东西,见过什么人?” 说完后,宫墨玉又冷扫一眼宫涵悦。 宫涵悦则是咬着唇,看着地上,谁也看不清她的表情。 宫凌意细细想了好了,这才说道:“那日,除了太医,悦儿倒是来过。”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着宫涵悦,她终于抬起头来,满面泪水地说道:“四皇叔,悦儿那日来只是因为关心你啊,悦儿在房里待了不到一炷香便出去了……” “我记得,你跟四皇叔不算是热络,几乎是不相往来,为何几日前偏偏来了?” 宫墨玉眼里透露出几分审视。 “那是因为,我,我关心四皇叔……” “够了!” 话还没说完,宫凌云便冷冷地打断了宫涵悦,转头看了她一眼,长叹一声,说道:“唉,你,你太叫朕失望了!” 宫涵悦咬了咬唇,泪水又涌上眼眶,说道:“父皇,父皇,我没有,真的没有,你相信悦儿,我真的没有啊……” 宫凌云重重一拍身旁的桌子,怒喝道:“平日里你嚣张跋扈也便算了,可是,你竟然还敢把注意打到你四皇叔身上去!” 宫涵悦刚开口,想要争辩,却看见宫凌云冷厉地看着她,大喝一声:“你给朕住口!” 宫涵悦一时间哑了口,万般争辩也说不出来。 “传朕旨意,九公主宫涵悦不敬宗亲,构陷明安郡主,即日起禁足府中,非朕旨意,不得外出!” 不只是谁踢了地上的小雯一脚,她吃痛叫出声来。 “啊!” 宫凌云这才把目光转移到地上。 “丫鬟小雯诽谤她人,为虎作伥!” 小雯吓白了脸色,僵硬地磕头,她的父母也在身后止不住地求饶。 宫凌云长舒一口气,闭上眼睛,说道:“念其被人胁迫,便杖责二十,以儆效尤。” 小雯等人忙哭泣道:“谢主隆恩!” “玉环无罪,平身吧。” 玉环道谢,也忙起身,站在南溪身旁,用衣袖揩了揩脸上的眼泪。 “你,吃里扒外,连通外人毒害主子,实在不可饶恕,来人,拖出去,乱棍打死!” 那丫鬟拼命抓着地板,眼泪和鼻涕混成一团,口中不住地求饶告罪,可宫凌云并没有要放过的意思。 几个人走进来,拖着她出去,门外响起了撕心裂肺的惨叫,不知是过了多久,终于没了声响。 等到宫凌云走了,太医院的太医也跟着走远…… “明安郡主,且慢!” 南溪正要跟宫墨玉出去,却听见身后的宫凌意叫住她。 南溪顿住,回身问道:“王爷,怎么了?” 宫凌意微微一笑,说道:“多谢郡主。” 南溪看了看他那张病弱灰白的面孔,亦是会心一笑,说道:“王爷不必客气。” 春色愈来愈浓,京里的桃花早早地开了,几朵洒洒洋洋的粉红从树上掉下。 “你今日来得还当真是时候。” 南溪和宫墨玉两人十指相扣,她突然转头,对着他莞尔一笑。 宫墨玉抑制下心中的激动,那牵住的手却微微用了几分力度。 “今日不过是玉蝉来报,我才来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为何不早一点跟我说?” “额。”南溪脸色一红,说道:“上一次是你帮我,这一次我便要自己来了。” 自己来?可叫他担心坏了。 今日早上,玉蝉才来到府里,将那账簿交给了他。 等他急急慌慌赶往隐王府的时候,又在门外听见那小雯作伪证。 幸亏他在这京里还是有个情报组织,不然倒还真救不出小雯的双亲,若是今日谋害隐王的罪名当真是落在了南溪身上,后果不堪设想。 南溪见他出神,在他面前晃了晃,见他回了神,这才笑道:“怎么了?你可是修炼什么功法,灵魂出了窍?” 宫墨玉轻笑,说道:“没有,不过我倒是好奇,你哪儿来账簿,又从何得知是宫涵悦想要陷害你?” 南溪叹声气,说道:“这还不简单么?那日我来隐王府,闻到了摄魂草的味道,因为这草药极其罕见,一时倒没有分辨得出,第二日我再去隐王府,房里的味道倒是没了,隐王的脉象又稳定不少,那时我便知道,应该是我开的药,跟其他的东西发生了什么冲突,最有可能的便是那股香味。” 宫墨玉点了点头,看她一眼,问道:“然后呢?” ##第二百九十五章 改过自新的朋友 南溪突然笑了起来,说道:“然后那日有人送来了回春堂的账簿,一见上面摄魂草几字,我便知道了。” 宫墨玉也知道,她精通医术,不过转念一想,又问道:“那这账簿,究竟是怎么来的?” 南溪顿住,半晌才说道:“是我一个,朋友,送来的。” 一旁的玉环吓了一跳,看了看南溪的脸色,又低着头,终究是没有说出一句话。 宫墨玉皱眉问道:“什么朋友?” 南溪笑道:“一个改过自新的朋友。” 两人牵着手,坐在马车里,回到了侯府。 整个府里的气氛都是那样温馨和睦,但是一旁罗岁宜的府邸却是被闹得鸡犬不宁。 “罗岁宜,你这个贱婢!来我南岳,竟然还妄想三翻四次利用我!” 宫涵悦站在下面,看着上位的罗岁宜,眼里的怒火快要将她燃尽。 若是她到现在还不能明白,自己这是做了罗岁宜的替罪羔羊,中了她的计,她还不如一头撞死。 “妄想?”罗岁宜突然嗤笑一声,冷眼一扫,说道:“什么叫妄想?我不过是设几个计策,你便一头栽了进去,旁人拉都拉不住呢。” 宫涵悦花容失色,满头的珠钗摇曳个不停,“叮当叮当”的声音让她更加烦躁,奈何这罗岁宜说得句句属实,她难以反驳。 看着她不甘心的眼神,罗岁宜笑容更加张狂,白她一眼,说道:“你这是不服气么?技不如人罢了,要怪只怪你自己,斗不过南溪,我给你创造了多少机会啊,你当真是不中用。” 宫涵悦面红耳赤,她指着罗岁宜的鼻子骂道:“你不过是一个旁国来的郡主罢了,你竟然敢这么跟我说话!等我明日便奏明父皇,我要将你五马分尸!” “哈哈哈”罗岁宜不禁失笑,嘴上已经捂着帕子,笑声还是传了出来,不知道笑了多久才停下来,说道:“奏明父皇?你可是忘了?你现在已经被你父皇禁足在府中,你今日来我府里,已是抗旨不尊,你想要奏明,那你父皇可愿意见你?” 宫涵悦听完,一张脸什么颜色都有,像是各种颜料混在一起的画盘。 她扯下头上的簪子,不由分说便要向罗岁宜刺去。 罗岁宜眸色一冷,脸上却尽是不屑和鄙夷,只是微微一动,便躲过了那簪子。 抓住宫涵悦的手,踢腿在她的腰上,一个重心不稳,宫涵悦便被她挟制在手里。 “就你这绣花枕头一般的功夫?还是别拿出来献丑了吧!” 宫涵悦还是不依不饶,哪怕她双手被抓住,可双腿还在。 仍是不停地踢打着,奈何罗岁宜又在她身后,看不清人,也不知道位置,一顿狂踢,恐怕只有身后的空气遭了罪。 “你这个贱婢!罗岁宜!我不会放过你的!你给我等着!” 见她实在是不老实,罗岁宜也没了耐心。 “啪!” 一个重重的巴掌落在宫涵悦的脸上,冷声说道:“贱婢?现在看来,到底谁是贱婢?” 宫涵悦自小便是被娇惯长大的,哪里受过这般屈辱,当即便挣扎得更加猛烈,想要将这巴掌如数,不,倍数奉还。 可是她哪里是罗岁宜的对手,又是几个清脆响亮的巴掌落下,这才老实了许多。 “真是贱,早点老实了不就好了?” 见宫涵悦安分下来,罗岁宜便叫来了府里的丫鬟,将她绑住。 喝了口茶,看着被五花大绑的宫涵悦,罗岁宜惬意一笑,说道:“公主莫要怪我,只不过是你自己不中用。” 说完后,又对一旁的小丫鬟说道:“你去取来上好的祛痕膏,可万不能叫公主的脸上落下掌印。” 宫涵悦额上竟然青筋暴起,用沙哑而尖锐的声音说道:“罗岁宜!就算你消去了这掌印,父皇也一定会相信我的!是你让我谋害皇叔的,我通通都要告诉父皇!我保证,一定要把你碎尸万段!” “咯咯咯”罗岁宜似是听到了这世上最好笑的笑话一般,笑个不停,半晌才走到宫涵悦面前,俯身对上她的眼睛,有些厌恶地说道:“今日事发,皇上认定了你谋害隐王,你现在要是去告我,皇上一定会认为你是情急之下,找了个替罪羔羊罢了,更何况……” 罗岁宜眼眸一转,装出一副凄凄切切的模样,说道:“若是你父皇知道,你违抗了她的命令,不在府中禁足,反而来我府里吵闹,到时候,竟是连这最后一丝的亲情也没有了呢。” 宫涵悦大叫:“不会的!绝对不会的!我可是父皇的嫡出公主,绝对不可能因为你,一个邻国的郡主,便要怪罪我!” 罗岁宜眸色一冷,喃喃自语一句。 “都是公主,谁又比谁高贵?” 半晌,转头看了看地上的宫涵悦,冷笑一声,说道:“放心,不过几日,你恐怕也要变成‘邻国的公主’了,我一定写些家书回去,让他们好好照顾照顾你。” 宫涵悦听完,百感交集,所有情绪混杂在脸上,疑惑,愤怒,不甘…… “你这是什么意思!” 罗岁宜冷冷说道:“什么意思?公主过几日便知道了。” 也不听宫涵悦的叫骂,罗岁宜背过身,说道:“给她上药!等掌印消了,给我丢出去!” “贱婢!罗岁宜,你这个贱婢!你不得好死……” 百家灯火星星点点地亮了起来,忠义侯府的灯笼里也透出温柔的昏黄。 “墨玉,你那四皇叔,你可有些了解?” 南溪正在调弄着手里的药剂,她近日从空间的医书上学了不少的东西。 宫墨玉正凝神看着她手里的锥形瓶,听到她问,便想了想说道:“我与四皇叔,交集不深,可以说是完全不了解,只是因为他身子不好,父皇倒是时常去王府里看他。” 南溪放下手里的东西,歪着头问道:“不过我见你父皇,似乎对他十分关心。” “数年前,父皇在御书房遇刺,那时候四皇叔刚好在场,挡了飞箭,救过父皇一命。” ##第二百九十六章 和亲 南溪忙问道:“那一箭是否伤了身体根本,从那以后,隐王便身子孱弱起来?” 宫墨玉喝了口茶,点头问道:“你如何知晓?” 南溪回道:“这几日我给他把脉,看出他身体里似是有旧伤,原本是有些体弱,因为那旧伤,才到了多病的地步。” “确是如此,所以父皇便对四皇叔关怀有加。” 南溪沉默了半晌没有说话,宫墨玉见她不对,忙问道:“阿溪,怎么了?” 南溪紧皱眉头,瘪了瘪嘴说道:“墨玉,若是我跟你说,你四皇叔是故意中毒的,你可信?” 宫墨玉有些惊讶,问道:“为何这么说?” “我也只是猜测。”南溪叹了声气,沉思片刻才说道:“你可还记得,我去隐王府的第二日,房里没了摄魂草的香味?” 宫墨玉点头。 “那摄魂草的香味为何会突然没了?” 宫墨玉扶额,片晌后抬头,说道:“你是说,他发现了摄魂草?而且知道那是剧毒之物,所以收拾干净了?” 南溪点点头,说道:“很有可能。” “可是为何他之后还会中毒?” 南溪眸色一转,说道:“这也便是我百思不得其解之处。” 宫墨玉也皱眉想了好一会儿,突然,眉上的死结更紧,说道:“莫非,他早就知道宫涵悦谋害他之事,顺水推舟?” “嗯。”南溪垂眸,说道:“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从第一日把脉来看,或许是怕被查到,隐王体内的摄魂草剂量极少,若是要到吐血昏厥的地步,要超出十倍剂量不止,应该不至于这么早便成了那样子。” 宫墨玉面色一紧,说道:“是他自己服用了大剂量的摄魂草?” 南溪没有回答,宫墨玉还在静思,她却拉了他一把,说道:“罢了,这与你我无关,早些歇了吧。” 今日当真是要把人累死。 果然啊,现代那些宫斗电视剧一点也不写实,女主掌控局势怎么会像电视里那样轻轻松松。 原本只是一句简简单单的话,落在宫墨玉的耳朵里却变了意味。 一句纯洁白色的话,竟然被宫墨玉听成了橘色。 “阿溪,你今日这样热情?竟然主动邀请我一同安歇?” 宫墨玉眯着眼地看着她,见她甩给了自己一个白眼,脸上的笑意不减,说道:“我怎么没看出来,你是这样的人?” 南溪心中腹诽,这宫墨玉是不是狐狸成精,第一眼见他,倒觉得他为人正经严肃,后来便慢慢露出了狐狸尾巴,现在那双圆溜溜的狐狸眼睛毫不掩饰地看着她。 “宫墨玉,我今日很累,早点睡了。” 南溪轻叹一声,随即便慢慢走到宫墨玉身旁,扯了扯他的衣袖,眨眨眼说道:“好不好?” 宫墨玉失笑,抚摸着她的脑袋,说道:“好,歇了吧。” 半夜,宫墨玉听见外面有些窸窸窣窣的声音,又看了看一旁的人,闭着眼睛,睡得十分香甜。 蹑手蹑脚地起身,穿好衣服。 出了门,暗一已经在门口等了许久。 “怎么了?” 宫墨玉面色有些不爽,冷冷地说着。 暗一方才已在外面冻了大半夜,若不是有急事,他才不愿来打扰。 为何每次这样的事,都是让他来? “殿下,皇上传你入宫,北林的使者明日便要走了,今夜在宫中设宴款待。” 宫墨玉皱了皱眉,看了一眼身后的屋子,叹声气,说道:“进宫。” 宫殿里一片烟雾缭绕,几个舞女穿着广袖裙,婀娜多姿的身材在殿里摇晃不止。 “太子来了?赐座!” 宫墨玉坐下,那北林的使者便坐在他的对面。 歌女唱罢,舞女也停了动作,众人举杯畅饮,觥筹交错。 突然,那北林的使者脸上带着几分桀骜,起身作揖说道:“皇上,明日里我便要启程回北林了,不知道这和亲之事,究竟如何?” 宫凌云淡淡扫他一眼,似是对他的态度有所不满。 “和亲之事,再做详谈,朕南岳地大物博,人才济济,你多留几日,想必北林的君主也不会怪罪。” 那使者轻笑一声,说道:“不必了,南岳再好,我还是思念家乡。” 你南岳地大物博?我北林也不输分毫。 宫凌云冷了面色,眯着眼睛看着他,眼看这殿上的气氛越来越冷,宫墨玉起身,说道:“父皇,既然他思乡心切,便让他回国,这几日在南岳想必是有些心得,早日回去,在北林传导也是好的。” 想走?那你便走吧,这几日在南岳偷学了不少,早些回去,教教北林那贫瘠之地的人吧。 北林的使者也听出了这话外话,立马沉了脸色。 半晌也说不出话来反驳。 宫凌云面上愁云消散不少,赞赏地看了一眼宫墨玉,笑道:“这话倒是不错。” 北林使者用余光打量了宫墨玉一眼,身姿挺拔,器宇轩昂,果不然不辱传言。 “还请皇上明示,这和亲一事,究竟如何?” 殿里的灯光十分明亮,但宫凌云的脸庞上似是有一层阴影,叫人捉摸不透。 宫墨玉见他这模样,亦然是长叹了一声气。 “传朕旨意,即日起,封九公主宫涵悦为谐和公主,挑个良辰吉日,派往北林和亲,愿我南岳和北林睦邻友好,永世和谐。” 北林使者的眼神变了几分,半晌才说道:“是。” 和亲的消息传到九公主府的时候,宫涵悦坐在凳子上已经快要一个时辰了。 “公、公主,你没事吧?” 小丫鬟端着一碗阿胶,见宫涵悦痴痴地坐在那里,不哭也不笑。 这样的反常,让她心中升起阵阵恐惧。 她第一次希望宫涵悦还是动手打打下人吧,这样的异象,她实在是捉摸不透,若说这是暴风雨前的平静,这也平静太久了。 平静得越久,是不是等会儿暴风雨便来临得更残忍。 阿胶已经端到了桌上,小丫鬟有些胆怯地说道:“公主,公主?” 宫涵悦回神,摆摆手,不耐烦地说道:“端走!” 见她这不耐烦的神色,小丫鬟还当真是松了口气。 ##第二百九十七章 让南溪生不如死 还好,公主没变,还是那个公主。 小丫鬟鼓起勇气,埋着头说道:“可是,可是你已经一日未曾用膳,别……” 话还没说完,宫涵悦便一把将桌上的瓷碗打翻在地,皱眉说道:“我让你端走!你是没听见么?” 小丫鬟连忙跪倒在地,因为恐惧的原因,双膝跪在了瓷碗的碎片上,她竟然也未感到一丝痛觉。 “公主,公主饶命!” 宫涵悦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叹声气,说道:“打扫了,你出去吧,没有我的命令,谁也别进来。” 丫鬟似是有些没想到,痴痴地在地上跪着,丝毫没有要起来的意思。 今日这公主也太反常了,放在往日,恐怕自己早已经遍体鳞伤了。 不过刚捡回来一条命一般,哪里还顾得思量这些,忙起身,打扫一番,便出去了。 宫涵悦静静地一个人坐着,往日脸上的嚣张和猖狂,今日不知道藏到哪里去了,垂眸,不知是过了多久,两滴清泪才从眼角流下。 当真忍心让我嫁给一个傻子么? 这一辈子,算是完了。 不!她宫涵悦才不会认输,哪怕是将她嫁到了天涯海角,她不惜付出任何代价,一定要让南溪生不如死! 后来才知道,什么生不如死,先不论衣食富贵,日日都要提心吊胆,能不能活命,都是未知数。 …… “郡主,郡主!” 玉环急匆匆地从府外回来,一到院里,便迫不及待地来到南溪房里。 “怎么了?” 南溪正拿着药剂,一个个地研究。 玉环喘了喘气,说道:“郡主,你可知道,宫里传出消息,九公主要出嫁了?” 南溪一听,忙放下了手里的瓷瓶,皱眉问道:“可是和亲,去北林?” 玉环眼睛睁得大大的,半晌回神,才问道:“郡主,你早就知道了?” 南溪这才惊觉,上次她倒也就这事找宫墨玉商谈,奈何宫墨玉心如磐石,只说这是朝政要事,他自有定夺,自己便也没有再做纠缠。 罢了。 南溪叹了声气,此事已经敲定,想必再没了更改的余地。 原本宫凌云或许想要保住她,又或许能想出两全之法,可她偏偏不安分,前几日闹出了谋害隐王之事,所以轮为和亲的下场也不足为奇。 宫涵悦随和亲军队出京的那日,全城的百姓都来相送。 天家的女儿,他们也想一睹芳容。 奈何这四四方方的轿子将宫涵悦裹了个严实,人群跟着花轿涌动。 没有人能看到里面那泪流满面的宫涵悦,还带着冰凉寒冷的目光,看着手中那写着“南溪”二字的巫术娃娃。 …… “郡主,今日九公主,不,谐和公主和亲出发了,你怎么不出去瞧瞧热闹?” 玉环刚从外面回来,方才街上人山人海,摩肩擦踵,那阵仗好不热闹,似是余兴未过,脸上还是红彤彤的,笑意盈盈。 南溪正拿着剪刀修剪着院里的花草,神情专注,头也不转,淡淡说道:“那有什么好看的。” 那场景,她在电视剧里面见多了。 宫涵悦出嫁,那不是她应该掺和的场合。 这几日,她还有一场硬战要打。 玉环走到她身边,拿起一旁的剪刀,一边裁剪一边说道:“郡主,我发现你有些与众不同。” 南溪失笑,问道:“怎么个与众不同法?” 玉环想了想,看着南溪的眼睛,说道:“你怎么就不爱凑热闹?” 南溪叹口气,说道:“兴许是怕了。” “怕了?”玉环疑惑,立马追问道:“怕什么?” 郡主可是连太子殿下都不怕,她认为,不怕太子殿下的人,应该是无所畏惧了吧。 南溪笑道:“那日我在街上,就是因为凑热闹,将明珠给带了回来,之后发生了什么,你也是知道的,引狼入室,这教训怎能不汲取?” 玉环忙说道:“这不一样,郡主方才没见,光是嫁妆,皇上就赐了百箱金银锦绣,当真是皇家的公主尊贵,还配了一千人的军队,护送公主前往北林。” “不过是些补偿罢了。” 那北林的景王,她也是有所耳目,是北林皇帝的第六子,先天便有缺陷,母妃出身又低贱,后来还被打入了冷宫,连宫里的小太监小丫鬟都敢欺负到他头上去,这样的人,活在那心机重重的宫里,当真是比死还难受。 不过倒也不是没有好处。 至少,对一个失去皇位继承权的皇子,没人会对他的性命感兴趣。 玉环只听见她喃喃了一句话,倒是没听清,问道:“郡主,你说什么?” 南溪回神,说道:“没什么。” 两人修剪着花木,院里的桃树已经生出满树的桃花,南溪望着那些娇艳明媚的桃花,眼前突然浮现了宫墨玉的身影。 听说他要负责操办宫涵悦的和亲典礼,倒是有好几日没来了。 “玉环,我们去一趟夏雨院。” 不消片刻,两人便来到了夏雨院,许是今日宫涵悦出嫁,外面的鞭炮锣鼓声惊吓了孩子们,正是晌午,院里却空无一人。 走进了屋子里,玉明正在教孩子们学手语,他站在床边,孩子们便坐在桌前,一个个抬着头,眼睛都不眨一下,看得十分认真。 南溪嘴角一弯,不忍打扰,刚要转身,却听玉明将她叫住。 “郡主,你来了。” “嗯。”南溪回头,看了看孩子们,脸上的笑意更浓,孩子们见是她,忙跑了过来,又像以前一般,围在她身边。 三伢儿的伤也恢复得差不多了,终于能像正常的孩子那样,用手语来表达自己的想法。 看着孩子们翻动小手,不停地比划着,南溪有些“羞愧”,这几日自己只顾着赏花养狗,倒忘了学手语了。 南溪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发髻,对玉明说道:“他们现在学得怎么样了?” 玉明笑道:“郡主你给我的那些,他们差不多都学通了,现在也能看懂属下的手势,也算是能较为精准地表达出自己的意思。” 南溪惊讶地张开嘴巴,问道:“这么快?” ##第二百九十八章 本王一生只娶你一人 玉明点头,说道:“对,他们,很伶俐。” 南溪又有些不自然地看了他们一眼,将玉明神秘兮兮地拉了过来。 “那什么,你能不能用手语问问他们,在侯府里可还习惯,缺不缺什么,吃的和住的可有什么需求?” 玉明失笑,他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应下便转身对着孩子们,双手配合面部表情,一顿操作。 南溪在旁边望着,只见玉明刚停了动作,孩子们便格外整齐地比起同一个手势来,她有些不解,问道:“他们这是什么意思?” 玉明和善地看了一眼,这才笑道:“郡主,他们说,他们在这里过得很好,还夸你是善良又美丽的大姐姐。” 南溪脸色一红,挠了挠耳后,说道:“是吗?” 她发誓,她这就回去恶补手语。 “是。” 南溪又看了看房内的设施,这房子不知道是用了多久,家居装饰都有些陈旧。 南溪看了几眼,皱眉问道:“对了,顾婶呢,她怎么不在这里?” 玉明想了想,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倒是一旁的玉环开了口,捂着嘴说道:“顾婶被玉蝉的剪纸给吸引了,这几日都在玉蝉房里,要让玉蝉教她呢。” 说到剪纸,南溪这才想起,除夕的时候,玉蝉还当真教过她剪纸,不过那时只是短短一下午,现在刚好又闲暇有空,便说道:“那我们去玉蝉房里看看。” “好。” 两人一出夏雨院,更好撞见玉蝉匆匆走进来。 南溪叫住:“玉蝉!” 玉蝉这才看到她,喘喘气,说道:“郡主,殿下来了,正在房里等你。” 南溪一愣,问道:“九公主已经出京了吗?” 玉蝉点点头,说道:“方才便出去了。” “嗯。” 虽说只是短短一个字,玉蝉和玉环也能听到她语气里的喜悦,两人相视一笑。 宫墨玉是刚把宫涵悦送出去,转脚便来了忠义侯府。 等南溪来到房里的时候,宫墨玉正坐在桌上,仔细研究着她的那些瓶瓶罐罐。 南溪皱眉,走到他身边,用捉贼一般的语气问道:“你在做什么?” 宫墨玉笑道:“怎得几日不见,一见便是这般模样?” 南溪像是藏宝贝一般地将瓷瓶收了起来,说道:“你别打什么歪主意哦。” 这些东西,可是她耗费了多少个日日夜夜才研究出来的,她都还没有用过呢,可不能叫有些“居心不良”的人给盗了去。 宫墨玉凑近她,两人眼眸相对,专属于他的那份气息扑面而来。 “这些是什么?” 方才他便看了,这些瓷瓶里的东西颜色不同,气味不同,都是他未曾见过的,奈何那瓶上的字他竟然是一个也认不出。 南溪失笑,略带“鄙夷”地问道:“堂堂一国太子,竟是连字也认不出了么?” 她可记得,那些药剂的名字都是用简体书写,略为简单的,甚至用上了化学式。 宫墨玉轻笑一声,说道:“这些字看着这样奇怪,你都是从哪里学的?” 南溪一愣,这要怎么作答。 难不成告诉他,自己是从另外一个世界穿越过来的? 先不说宫墨玉能否相信,即便是他信了,也很难跟他解释——什么是另一个世界,什么又是穿越。 南溪白他一眼,说道:“你管我?” 最好的解释,就是不做解释。 宫墨玉却一把将她揽在怀里,闻着鼻尖传来那温热的气息,轻声说道:“阿溪,你究竟还有多少秘密。” 不知为何,南溪竟然胸口一紧,心脏似是骤然停滞了一般,传来些心痛之感。 若是有一日,她穿越回去了,宫墨玉又该怎么办? 这才发现,不知不觉之中,她对宫墨玉的感情竟然已经到了不可舍弃的地步。 南溪缓缓从他怀里出来,对上他的眼睛,叹声气问道:“墨玉,若是我哪日不在了,你该如何?” 宫墨玉轻轻一瞥,薄唇微启。 “我便是寻到天庭地狱,也要将你找回来。” 南溪听完,到嘴的话却变了意味。 “好。” 宫墨玉挑眉,问道:“你要到哪里去?” 都这么久了,她还没死心么? 南溪笑了笑,说道:“我哪里也不去。” “太勉强了。” 宫墨玉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南溪有些不解。 “啊?” 宫墨玉指了指她的脸庞,说道:“你这笑,太勉强了。” 南溪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一本正经地问道:“是吗?那我下次改改。” “一点也不好笑。” 也许是怕南溪的突然离去,宫墨玉突然变了语气。 南溪听着,这怎么像受了委屈的小孩子呢? 她现代邻居家有个熊孩子,每次受了委屈,也是这样的神情,也是这样的语气。 南溪哪里见过这样的宫墨玉,一时间惊呆了,半晌也回不过神。 等宫墨玉的唇封上她的唇,这才从诧异中惊醒。 “阿溪,你告诉我,你要去哪里?” 看着宫墨玉这严肃的面容,南溪倒觉得方才的那一切都是幻觉。 “放心,我哪里也不去。”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看着宫墨玉,南溪竟然又生出几分心疼。 “那你方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南溪长舒一口气,闭上眼睛,半晌似是下定了决心一般,直直对上他的眼眸,问道:“我、逗、你、玩、呢——” 宫墨玉脸色冷冷的,还带着些“幽怨”。 南溪失笑,说道:“你且放心,我不会主动离开你。” 宫墨玉眼里的光泽飞快消逝,唇角又勾出一抹笑,问道:“真的?” “当然是假的了!” 你长得虽然不丑,想得也太美了吧。 无视掉宫墨玉那张煞黑的脸,南溪偷笑几下,继续说道:“若是你纳妾、欺辱我、还有打骂我,我头也不回地走!” 说完后,南溪嘴巴翘得老高,一副“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表情,片刻后还赏了他一个白眼。 宫墨玉见她这模样,不禁失笑,说道:“纳妾?我很久之前便说过,此生只娶你一人,欺辱打骂之类,你还是……” ##第二百九十九章 面上的疤痕 “等等!” 南溪似是想到了什么极其重要的事情,皱紧眉头,慌忙打断他。 宫墨玉眸色一紧,沉声问道:“怎么了?” 南溪慢慢靠近他,缓缓说道:“还有,日日饭菜必放辣!” 她可记得,这宫墨玉可是一点辣都不能沾的,这些事情还是提前说好,以免以后两人为了吃食争执。 太子和太子妃为了吃食吵闹打架,说出去也不好听不是? 宫墨玉楼上她的腰,语气温柔了许多,笑道:“我都答应。” “这还差不多。” 南溪心中松了口气,可算是把方才那事给掩盖下去了。 可是听到接下来的这句话,她当真是流下了悔恨的泪水。 “那听阿溪的意思,便是同意嫁我了?那我明日便禀告父皇,择个良辰吉日,趁早行了婚礼……” 宫墨玉还没说完,南溪的小手便捂住了他的嘴巴,有些“恶狠狠”地说道:“宫墨玉,你别当我不知道你安的什么心!” 宫墨玉将她的手移开,脸上笑意不减,问道:“你知道了什么?” 南溪翻了个白眼,说道:“你报了皇上,要择定良辰吉日,岂不是要钦天监来择定?依你跟刘子季的关系,岂不就是你说哪日便是哪日?” 他不提南溪倒还真忘了,一提便又想起来了。 这人真坏。 宫墨玉此刻脸上的笑意已经掩藏不住,还未等她说完,便摆摆手,说道:“阿溪果真是聪慧。” 南溪冷哼一声,若不是他将这“聪慧”二字说得阴阳怪气的,她还当真是以为他在夸赞她。 南溪白他一眼,说道:“狡诈恶徒!” 话虽这么说着,不过南溪又为自己的“睿智”狠狠点了个赞。 又掀过去一茬。 宫墨玉突然直勾勾地看着她,南溪下意识地退了退,问道:“怎么了?” 宫墨玉挑眉,似是想到了什么,说道:“今日暗一来报,暗十他们要回来了。” 南溪有些惊喜,说道:“当真么?” 暗十和小虎牙去了也是有一两个月了,不知是否因为情形紧张,一直未曾有过书信。 宫墨玉见南溪眉眼间的喜悦,有些不忍地说道:“阿溪,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南溪一愣,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 “怎么了?” 宫墨玉顿住,叹声气说道:“暗十的那个徒弟,是叫小虎牙?” 南溪一听这话,又看了看宫墨玉那副欲言又止的神情,她的心快要跳到嗓子眼,深吸一口气,说道:“你说吧,我能承受得住。” “他在匪山上,跟山匪搏斗时,一时不慎,摔下了山崖。” 南溪面色一紧,几乎是一瞬间从凳子上起身,问道:“之后呢,怎样了?” 宫墨玉拉她坐下,说道:“之后被暗十救起,医治了十几天,现在倒也没了性命之危,只是……” 南溪抓住他的手,连连追问:“只是什么?” 宫墨玉皱眉,忍下心中安慰的话,说道:“只是脸上留了道口子,恐怕那疤痕很难消去。” 南溪听完,长舒一口气,说道:“只是留疤,只是留疤,还好。” 宫墨玉眼神变了几分,问道:“你很担忧他?” 南溪下意识地点点头,说道:“他们都是我从牙婆手里救回来的孩子,初见时,一个个瘦弱的身体上满是疤痕,我细心照养了许久,现在他们身子才好些,等待他们的,应该是美好的未来,而不是一次次的苦痛。” 所以,她才会找来先生教他们识文断句,又让暗十指导他们练武。 她也许给不了他们一个美好的未来,但是能给他们一个自己选择未来的权利。 宫墨玉不知是在想些什么,半晌都未有开口,南溪有些疑惑地问道:“你怎么了?又出神了?” 宫墨玉缓了缓,说道:“那小虎牙可练过什么武艺?” “武艺?”南溪皱眉看了他一眼,仿佛是在怀疑他的智商。 “暗十不是你派来的么?小虎牙自然是正在练武啊。” 宫墨玉摇摇头,说道:“不是,在暗十来之前,他可否学过什么武艺?” 那日他曾见过,小虎牙的轻功跟暗十的大不相同,相差甚远,绝不可能是暗十所教。 南溪一想,说道:“暗十没来之前,我倒是请过几个先生教他们练功,不过也没有传授多久,几日有余。” 宫墨玉看了南溪好半天,这才说道:“你平日里可观察过他?” 南溪一愣,随即便说道:“观察?怎么观察?” “他可有什么怪异之处?” 南溪皱眉想了片晌,点点头,说道:“还真有。” 宫墨玉忙问道:“哪里怪异?” “平日里他习文练武,总是要比旁的孩子刻苦些,进步也十分快,而且他总是给人一种不同于其他孩子的感觉,只不过我也不知道,究竟是哪里不同了。” “好。” 见宫墨玉只是淡淡应下,没有再说别的话,南溪忙问道:“怎么了?” 宫墨玉摇头,说道:“无事。” “莫名其妙。”南溪皱眉看他一眼,随即又面露担忧,问道:“小虎牙的身体你可确定是医治好了?不会留下什么病根吧?” “不会。” 暗十在信里写过,小虎牙的身体异于常人,恢复得极快。 南溪面色放松下来,说道:“那就好。” “殿下。” 暗一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 宫墨玉看了一眼南溪,说道:“我还有事在身,原本送了和亲队伍出京,便要进宫禀报,现在便要走了。” 南溪点点头,说道:“你去吧。” 说完后便起身,作势要走出去,宫墨玉笑道:“阿溪今日倒是知书达理,竟然还要送我出去?” 南溪白他一眼,说道:“要走快些走吧,我去院里继续修我的枝叶。” 宫墨玉看了看那院里的桃花,皱眉说道:“桃花?太俗。” 南溪狠狠瞪他一眼,又上下打量了他浑身一番,说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俗者见俗!” 宫墨玉失笑,又吩咐了好几句话,这才放心地走了。 ##第三百章 明安郡主你可知罪 身后的南溪瘪了瘪嘴,这也太啰嗦了吧,宫墨玉这前后反差也太大了,她有些反应不过来。 “郡主,用晚膳了。” 宫墨玉一走,玉环便进来了。 南溪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皱眉说道:“都这时候了。” 南溪也不再去院里,坐了下来,说道:“算了,先用膳吧。” 玉蝉拎了个食盒走了进来,饭菜被摆放在桌上,一边递给南溪碗筷,一边说道:“郡主,方才姽婳姑姑来了,说是让你用过晚膳后,进一趟宫。” 南溪一愣,随即又像没事人一般吃着饭菜。 皇后多日不曾有动静,该来的还是来了。 “可是这个时候,宫门不是下钥了吗?” 玉环似是有些疑惑。 玉蝉耸了耸肩,说道:“我也不知,方才我问姽婳姑姑,她说放心,只让郡主随她去便是了。” 南溪狠狠扒了几口碗里的米饭,起身说道:“进宫吧。” 玉蝉愣怔片刻,说道:“郡主,你这才吃了多少,可饱了?” “无妨,先入宫吧。” 夕阳还在天边,晕开了一片红。 姽婳见南溪出来了,看了她一眼,脸上不再是之前那般喜笑颜开。 “郡主来了,请吧。” 南溪似是对她的态度转变有所预料,只是淡淡点个头,便上了马车。 来到鸾凤殿的时候,皇后正端庄衿重地坐在上面,虽说脸上补了精致的妆容,也遮不住眼下的乌青和方才的泪迹。 “臣女参见皇后。” 南溪福下/身子,头顶上传来阵阵冻骨的寒意。 皇后冷冷看着她,只是任凭她半弯在那里,沉默不语。 不知是过了多久,往常那亲热熟络的声音今日变得清冷无比。 “起来吧。” 南溪起身,说道:“谢皇后娘娘。” 皇后也未叫赐座,冷声问道:“南溪,你可知你罪在何处?” 南溪一愣,仿佛没想到皇后竟然这样开门见山,回道:“臣女不知。” “不知?”皇后冷笑一声,重拍身旁的桌子,指着南溪说道:“本宫前几日叫你去劝劝玉儿,你便是这样劝的么?” 南溪垂眸,眼神冷冽了不少,不卑不亢地说道:“娘娘,臣女那日便说过,此事臣女也无法,殿下听或是不听,也不是臣女能够左右。” 皇后摇曳一头珠翠,缓缓走到她身边,用淡漠且无情的眼神看着她,又转身,一句轻飘飘的话传到南溪的耳朵里。 “本宫之前怎么没有看出,你竟是这般伶牙俐齿之人?” 南溪心中冷笑一声,随即便说道:“此事全凭皇上做主,就算是太子殿下,恐怕也劝不动皇上。” 南溪突然觉得,深宫里高高在上的皇后,才是这世间最可怜的可怜人。 守护不了自己的自由,又要跟许多人一同分享自己的丈夫,到头来,为了百姓,还不得不奉献自己的亲生女儿。 只是,怪罪到她头上来,多少有些牵强。 皇后却不这样认为——一定是南溪没有去劝宫墨玉,不然为何皇上还会毫不犹豫地将宫涵悦送去和亲。 “你一个没了靠山的孤女,也敢这样糊弄本宫么?” 皇后又坐下去,姽婳站在身旁给她按摩着太阳穴。 南溪语气不自觉冷了几分,说道:“是真是假,皇后叫来宫墨玉一问便知。” “放肆!”皇后气呼呼地看着她,说道:“你竟然敢直呼玉儿全名!还有,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跟他本是一条心,他自然会包庇你,黑的说成白的也未可知!” 南溪一时哑了口,都说女人心海底针,眼前这女人的思维跳跃也太大了,什么都敢想。 南溪缓了缓,说道:“既然皇后娘娘要这么想,臣女也无话可说。” 看着她这副不卑不亢的模样,皇后之前倒还有些欣赏,现下看来,倒是平添了几分可恶。 “来人!把她给本宫拖出去,重打四十大板!” 皇后愤恨地看着她,说话间不经意带上了些怒意。 南溪一愣,抬起头来,直视皇后的眼眸,冷冷说道:“皇后娘娘,请明示,臣女究竟犯了什么罪过,不然这不清不楚的责罚,臣女领受不起。” 皇后声音大了几分,冷声说道:“明示?方才本宫已讲清,魅惑太子,在太子公主之间挑拨离间,致使公主和亲,这不还不算是罪过?” 南溪眼神已经全然冰冷,再不带一丝温度。 方才还是自己未曾劝谏,现下已然是挑拨离间。 “这样莫须有的罪名,臣女不认!” 皇后冷笑一声,说道:“今日你是认也罢,不认也罢,这四十大板你是逃不了了,来人!” 几个小太监走了进来,不过只是站在殿里,没有要把南溪拖出去的意思。 皇后凤眸一眯,问道:“怎么了?快把她给本宫拖出去!” 那领头的小太监擦了擦额上的汗,说道:“娘娘,皇上快来了!” 皇后一愣,随即脸上便带了几分震惊,问道:“怎么今日来了!现在何处?” 小太监忙说道:“听说是皇上今日忧心忡忡,便叫了韩公公来通报,说是要来鸾凤殿,现在已经快到御花园了,娘娘快些准备吧。” 皇后给一旁的姽婳使了个眼色,姽婳会意,忙让几个太监把南溪藏到了那扇巨大的屏风后,自己则是在一旁梳妆打扮,仔细看了看脸上的妆容,可有什么瑕疵。 “皇上驾到!” 皇后忙迎了上去,已经带上了和煦的笑容,说道:“臣妾参见皇上。” 宫凌云大跨步走了进来,见室内空空,皱眉问道:“明安郡主呢,朕方才听说,明安郡主在你宫中。” 皇后一愣,有些措手不及,忙说道:“方才听说皇上要来,便走了。” 宫凌云叹了声气,说道:“朕有这样骇人么?” 皇后捂着嘴笑道:“不过是为了避嫌罢了,皇上不必在意。” 宫凌云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几分忧愁突然爬上他的眉宇。 “其实,朕倒是挺喜欢明那郡主那孩子。” 皇后愣怔片刻,也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第三百零一章 母子情分 宫凌云长叹一声,说道:“同样都是女儿家,为何这差距竟然那样大。” “啊?”皇后皱眉,即刻又舒展过来,问道:“皇上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宫凌云叹气连连,愁云不散,说道:“今日将悦儿送去和亲,我知道你心里苦,可是为了南岳,为了百姓,不得不走这一步,更何况……” 皇后忙问道:“更何况什么?” 宫凌云淡淡看她一眼,说道:“更何况悦儿品行不端,许是从小便骄纵过余,竟然下毒谋害隐王,她跟明安郡主好歹年龄相仿,一个年纪轻轻便治病救人,她倒好,专做些谋害阴暗之事。” 皇后心中一惊,面上却是一副风轻云淡之象,缓缓说道:“悦儿自幼在我身边长大,她不是那样的孩子,这件事恐怕另有隐情。” 现在宫涵悦的车队还未到北林,若是宫凌云下旨,也不是没有再返回的机会。 “罢了。”宫凌云摆摆手,揉了揉眉心,说道:“今日朕怕你忧思神伤,才过来看看你,多的话不必说了。” 皇后迫切张口,似是要不管不顾地说出口,宫凌云冷冷看她一眼,却又闭上嘴巴,沉默不语。 宫凌云皱眉,看了她一眼,叹声气说道:“好了,朕还有公务在身,便先回御书房了。” “臣妾恭送皇上。” 皇后望着宫凌云的背影,方才那深情脉脉的眼神,一瞬间变得冰凉。 “把她带出来!” 姽婳那边久久没有动静,皇后皱眉,想要过去一探究竟,屏风后的场景却让她大吃一惊。 只见姽婳和那许多的小太监都躺在地上,双目紧闭,睡得十分安详,南溪正站在后面,冷冷地看着她。 皇后一愣,随即那张国色天香的脸上突生几分严厉,厉喝道:“南溪,你这是做了什么!在本宫这里还敢这样放肆!” 南溪淡淡一瞥这地上的众人,回道:“这几个人,还不足以挟制臣女,方才皇上在时,臣女静默多时,一声不吭,现在皇上走了,臣女也该走了。” 说完后,南溪便从屏风后走出,刚迈开腿便被皇后叫住。 “放肆!本宫还未叫你走,你怎敢走!” 皇后叫道:“来人!给本宫捉住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南溪!” 想象中的宫人并没有走进来,反而进来了一个身着墨色长袍的男子,皱眉看着殿里的一幕。 “母后,你这是在做什么?” 皇后一愣,怎得宫墨玉来了,她不是吩咐过,今日宫墨玉若是来了,便让宫人称自己劳累,不宜见人的么? 宫墨玉似是看出她心中所想,冷哼一声,说道:“我自小在鸾凤殿里长大,只需看一眼,便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些什么。” 还不等皇后作答,宫墨玉便看了看一旁的南溪,细细打量一番,见她没有受伤,这才松了口气。 方才她去忠义侯府,听闻南溪被姽婳召进了宫,心中隐隐不安,幸好来得及时,想必还没什么大问题。 “阿溪,你没事吧?” 南溪缓了缓,她也没想到今日宫墨玉会来,想想还是说道:“我没事。” 一旁的皇后冷哼一声,这两人如今站在一起,怎么看怎么碍眼。 “本宫不过是请她入宫叙叙罢了,这样紧张作何?” “叙叙?”宫墨玉指着地上横七竖八的宫人,问道:“这便是叙叙?” 皇后有些心虚地看了看左右,忙说道:“本宫还未问她,为何在这鸾凤殿如此放肆,本宫的人,是你说放倒便放倒的么!” 南溪冷笑一声,说道:“方才在屏风后,他们似是想对臣女动用私刑,出于自保,娘娘,得罪了。” “私刑?”宫墨玉皱眉一想,这倒也是皇后的风格。 皇后满带威胁地看她一眼,说道:“谨言慎行,口说无凭。” 宫墨玉冷冷叫住,说道:“够了,阿溪,我们走!” 眼看着两人转身便要离去,皇后厉喝一声:“太子!这里是鸾凤殿,不是你的东宫,你认人可要擦亮了眼睛,本宫是你的母后,悦儿是你的亲妹,可不要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伤了母子情分!” 宫墨玉顿住,半晌没有说话,不知是想了多久,这才转身,叹声气说道:“是母后先伤了你我母子情分。” 皇后怔住,两人已经走远,她回神后只得狠厉地看着南溪背影,目送她渐渐远去。 “你怎么来了?” 宫外,南溪这才睁着大眼睛问道。 宫墨玉有些严肃地说道:“阿溪,你答应我,若是之后母后再叫你入宫,别去。” 南溪瘪了瘪嘴,说道:“皇后旨意,我怎敢不从?” 宫墨玉顿住,想了想又说道:“既然如此,若是她叫,你便派人来叫我,我们一同入宫。” 南溪莞尔一笑,说道:“放心吧,日后我入宫,想必也不会有什么事端。” 见她这样自信,宫墨玉倒是心下有些好奇,忙问道:“为何?” “额。”南溪皱了皱眉,说道:“此事倒也不好解释,不过可以肯定,皇后以后不会在明面上对我怎样。” 宫墨玉叹了声气,这话倒也没错,不过他那母后的手段,他也心知肚明,不然一个中书令府中的庶女,如何坐上后位,又如何保住自己,让这皇后之位多年未曾动摇。 “反正,你仔细些,若是有什么不对,一旦发现立马派人寻我,母后若是赏你什么东西,也要小心。” 南溪失笑,说道:“你放些,我好歹还是知晓一些医术,必然不会出事。” 宫墨玉看了看她,似是有话要说,半晌却还是没有说出口。 两人缓缓走远,紫禁城的高墙上,身着轻纱月牙袍的女子望着两人的背影,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冷,为这漫天的黑暗更添了几分阴暗。 “俪妃娘娘,你怎么在这里,奴婢四处寻你呢。” 黄俪收回了视线,看了看那宫女,说道:“怎么了?” 宫女脸上还带着几分焦急,喘喘气说道:“皇上,皇上来未央宫了,奴婢们四处寻你不见,好生焦急。” ##第三百零二章 小虎牙回来了 “皇上,您怎么今日来了,臣妾不是听说皇上你去鸾凤殿了么,方才臣妾便去了御花园,未能远迎,还请皇上恕罪。” 黄俪福着身子跪在地上,软润如玉的话语敲打在宫凌云心口,浑身一暖,他上前牵住黄俪的手,将她扶了起来。 “你这才入宫几月有余,虽说宫里人多,可是难免乏味得紧,你又有孕在身,多去御花园里散散心也是好的。” 黄俪嫣然一笑,伏在宫凌云的肩上,轻声说道:“多谢皇上关心。” 宫凌云摸了摸她的发髻,笑道:“宫里许久不曾有过这般喜事,你若是饭菜有什么不合胃口,朕已经找了你老家的厨子,安置在未央宫,有什么想吃的,遣个丫鬟去小厨房吩咐便是。” 黄俪嘴角的笑容一凝,忙说道:“臣妾何德何能,竟受皇上如此宠爱。” 突然,一股恶心反胃的感觉涌上来,黄俪捂着嘴巴跑开了。 半晌后回来,宫凌云似是有些担忧,皱眉问道:“你这是怎么了,孕吐怎得这样严重,我前几日听你宫里的宫人来回话,说是你这几日茶不思饭不想,日夜呕吐,可是真的?” 黄俪皱眉看了看一旁的丫鬟太监们,又笑着回道:“皇上别听他们瞎说,臣妾的身子,臣妾自己知道,没什么大碍。” 宫凌云面色冷了些,说道:“你这是头一胎,不可掉以轻心,可是太医院的那帮人未曾恪守本分,慢待了你?” 黄俪忙摇头,说道:“皇上,罗太医日日把脉,又给臣妾开了许多药,哪里算是慢待,不过是寻常的孕吐罢了,皇上不必忧心。” 宫凌云眉头更紧,问道:“既然是开了药,为何迟迟不见好?” 一旁的小丫鬟突然叹声气,开口说道:“皇上,俪妃娘娘的身子一直虚弱,罗太医为她调养了许久都不见好,这几日更是愈发严重了……” 那丫鬟话还没有说完,黄俪忙叫道:“若琴,皇上面前,不得胡说!” 若琴被吓住,宫凌云摆摆手,说道:“你说。” “前几日,俪妃娘娘早中午都未进食,食欲不振也罢了,为了皇嗣,娘娘倒也强迫自己吃些东西,不过转眼又给吐了出来。” 黄俪忙说道:“皇上,这些丫鬟都是夸大其词,臣妾哪里有那样严重了,请皇上放心。” 宫凌云拍了拍黄俪的手,说道:“你这情况,叫朕如何放心得下,” 宫凌云垂眸看着地面,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身旁的黄俪瞳色一紧,捂着嘴又跑了出去。 等她回来时,脸上带了几分惨白虚弱。 宫凌云一脸心疼地拉着她的手,说道:“明日里朕为你换个太医,你日日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若琴又缓缓开口了,无比忧心地说道:“皇上,太医院的太医都来瞧过了,说我们娘娘这身子虚弱,一时半会儿调养不好。” 一旁的黄俪叹了声气,说道:“皇上,不必担忧臣妾,能怀上皇上的孩子,已经是臣妾一辈子难求的福分,不敢再奢求其他。” “不可。”宫凌云起身,走了几遭,这才说道:“过几日朕为你传来明安郡主,为你诊治,她的医术朕也见过,定能治好你。” 黄俪眼睛一亮,瞬间又暗淡下来,说道:“郡主日日事务繁多,还是不要因为你臣妾这琐碎杂事叨扰。” 宫凌云笑道:“她又不是朝中重臣,谈何叨扰。” 黄俪还想再说什么,宫凌云大手一挥,说道:“就这么定了!” 等宫凌云睡熟,黄俪在他的鼻尖下探了探,这才缓缓起身。 院里最为隐蔽的地处,方才那宫女若琴正站在树下,见她来了,冷声说道:“这是主人的第一个任务,可别搞砸了!” 黄俪愣了愣,随即颔首说道:“是。” 若琴冷看她一眼,说道:“先回去吧,别被他发现了异端,我还要前去给主人回话!” “是。” 若琴纵身一跃,便消失在她眼前。 望着方才若琴消失的地方,黄俪的嘴角隐约有了几分又苦又涩的笑。 …… “郡主,小虎牙回来了!” 南溪本拿着茶杯正掀开盖子,一听这话也坐不住了,忙站起来问道:“他现下在哪里?” 玉环忙说道:“正在门外,想给郡主请安。” 南溪说道:“快,请进来!” 门外当即走进来一个男孩,身材大小跟小虎牙无异,只是面上带着黑色的面罩,看不清容貌。 南溪一愣,又见他只是一人,便说道:“小虎牙?快些进来坐,暗十呢,没跟你一起回来么?” 小虎牙点头,坐到了桌旁,面罩下传出他的声音。 “暗十师父回了东宫复命去了。” 南溪点了点头,又看了看他的面罩,想到那日宫墨玉说的话,便叹声气,说道:“你的事情,太子已经告诉我了,你,现在伤势如何,可恢复了?” 小虎牙一愣,随即便说道:“好多了,没有大碍,请郡主放心。” 南溪长舒一口气,问道:“那日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你会从山崖上坠落下去?” 小虎牙垂眸不语,似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南溪也不再追问,转而问道:“剿匪可还顺利,十里庄现今的情势如何?” “山匪已经清缴,匪窝也端了个干净,只不过此事有些怪异,那些个山匪不似是南岳的人,倒像是旁国来的,对南岳的水土风情都一概不知。” 南溪皱眉,问道:“哪国的人,可查清楚了?” 小虎牙眼里闪了闪,说道:“没有查清,不过人已经被暗十师父给带回来了,明日便要交给刑部,重刑审问。” 南溪忙问道:“这样严重?” “嗯。”小虎牙点了点头,说道:“此事不再是山匪害民,已经牵扯到两国关系。” 南溪见他神色躲闪,心中有些担忧,忙问道:“你这伤势可要我再为你看看?” 他年纪还轻,若是落下什么病根便不好了。 小虎牙深吸一口气,缓缓将脸上的面罩取下。 ##第三百零三章 我不会娶妻 南溪抬头一看,一道蜈蚣一样的疤痕从左眼划下,贯穿到他的右边唇角,紫黑色的疤痕似是刚好不久,看起来触目惊心。 南溪心下一惊,面上并未表露,反而笑道:“这样的疤痕,倒是添了不少男子气概。” 小虎牙愣怔片刻,脸色红红的,问道:“郡主当真这样认为?” 南溪笑意更浓,说道:“当然了,你日后若是长大了娶妻,你这样子倒是要给别人小姑娘不少的安全感。” 小虎牙听完,面色一冷,说道:“我不会娶妻。” 南溪一愣,笑道:“日后的事情,哪里说得准,你若是长大了,自然是要娶妻的。” 小虎牙有些别扭地转开视线,淡淡说道:“我不会娶妻的。” 南溪只当他年纪尚小,哪里懂得这些事,便不再继续说下去,反而方才提到他长大,心里倒是有个疑惑。 “对了,小虎牙,之前我按照孩子们的身材定制了一系列的衣裳,玉环说都很合身,倒是你的衣裳却大了些,我原想着你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你怎么这半年纹丝未长?” 小虎牙眸色一淡,埋着头说道:“我,我也不知,或许是成长得慢。” 南溪转念一想,男孩子十一二岁倒是发育得慢些,也没做什么怀疑,说道:“你现在正是发育的时候,若是想吃什么,不必来报我,告诉府里的厨房便是。” 小虎牙点点头,慢慢抬眼,问道:“多日不见,郡主可好?” 南溪一愣,似是没想到他会说出这话,回过神来,立即说道:“我能有什么不好的,倒是你,伤势刚刚痊愈,这几日便停了功课,好好休养几日,你且先回秋风院,今日上午他们还来问过你何时回来,孩子们想你得很呐。” 小虎牙听完,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脸上的疤痕,又埋着头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南溪心中叹气,说道:“你不必在意,不过是道小小的伤疤罢了,我这里倒有一瓶药,你先拿去用着,若说要全然消除疤痕应该很是艰难,但是淡化几分还是没有问题。” 说完后,南溪便从一旁的桌子上拿起一个瓷瓶递给了小虎牙。 那是她前些日子调配的祛痕膏,比寻常普通的祛痕膏效果好不少,但是那时她低估了小虎牙脸上的疤痕,今日一看,这东西恐怕还不能完全消除那伤疤。 小虎牙接过,有些羞涩的红色又爬上他的面庞。 “谢郡主。” 南溪回头一笑,说道:“你去吧。” …… 东宫。 暗十站在下面,他浑身上下也添了不少的伤口。 “殿下,那伙山匪已经被属下给带回来了,现在正在外面,可要带进来审问?” 宫墨玉听完,挥手说道:“不必,把他们直接带去刑部,让刑部的人想想办法,撬开他们的嘴。” “是,” 暗十应下后,又想到了什么,连忙说道:“殿下,属下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宫墨玉正在提笔书写着什么,听完便说道:“讲!” “这几日属下在十里庄,除了剿匪,倒还发现了许多不同寻常之处。” 见宫墨玉还是低头看着桌上的书信,没有要回答的迹象,暗十继续说道:“我发现,南岳跟北林交境之处,有许多北林的百姓流入南岳。” “两国交境,百姓越境也是正常的。” 宫墨玉淡淡说道,眼神还是未离开桌上书信。 暗十缓了缓,说道:“可是有一日属下发现,那些寻常百姓中,多有内力高深之人,伪装成百姓,混入南岳。” 宫墨玉一愣,终于是抬起头来,问道:“可看清楚了?” 暗十点了点头,说道:“属下多次试探,那些人确实内力高深,想必是错不了。” “嗯。”宫墨玉应了一声,说道:“本宫知道了,你先将人都带去刑部,一旦有什么消息,立刻来报。” 暗十领命,转身便走了。 南溪坐在房里,正认真地钻研着手里的医术,韩公公却带人来了府上。 玉环叫她出去时,韩公公已经站在院内,说道:“明安郡主接旨!” 南溪福身,韩公公展开那明黄色的圣旨,用尖细的声音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明安郡主医术高明,即日起入宫,为俪妃调养身体,精养皇嗣,钦此。” 南溪满脸问号地站起身来,恍惚地接过圣旨,问道:“韩公公,这是为何?” 宫里那么多的御医,为何偏偏让她去? 而且,她跟那俪妃也不熟络,于情于理也不该让她去啊。 韩公公干笑两声,说道:“圣意难测,奴才也不知道,郡主若是能照养好俪妃娘娘的身子,倒也是大功一件。” 南溪又旁敲侧击问了许久,韩公公回答得滴水不漏。 等他都走远了,南溪还在疑惑中久久不能回神。 “郡主,这是什么意思啊,为何让你去照养俪妃?” 玉环方才也在场,此刻的她跟南溪一样,百思不得其解。 南溪皱了皱眉,说道:“我也不知。” 反正她听到“俪妃”这两个字,总觉得心里堵得慌。 也许还当真不是什么好事。 “阿溪?” 南溪已经在桌上坐了一个时辰,好好的板凳都要被她坐穿了,宫墨玉到了已经有多时,见她呆呆的,这才出言打断她出神。 “啊?”南溪回神,看了看周围,忙问道:“你多久来的?” 宫墨玉笑道:“有好一会儿了,见你想得入神,便没有打扰。” 南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我竟未察觉。” 宫墨玉自顾自地坐了下来,问道:“你在想什么,这样出神?” “唉。”南溪叹声气,说道:“刚才皇上传来圣旨,让我进宫为俪妃娘娘调养身体。” “俪妃?” 宫墨玉的眉头高高蹙起。 “是啊。”南溪扭头看到他那怪异的神色,忙问道:“怎么了,有何不妥?” 宫墨玉看了她一眼,半晌才说道:“这个俪妃,我曾派人查过,依照她所说,她出生的那个村子,里面的人几月前都死光了。” ##第三百零四章 黄俪身份 南溪一愣,忙问道:“你的意思是,她的身份是个未知?” 宫墨玉点点头,说道:“对。” “那她进宫,究竟是何目的?” 宫墨玉皱眉回道:“我也不知,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她背后有人,而且那人势力不弱,那村子一夜之间空无一人,尽管可能只是为了掩饰她的身份,但是那可不是寻常人能办到的。” 南溪眸色冷了几分,说道:“一村人为一人而死?” 宫墨玉点了点头,说道:“不过也只是我的猜测罢了,具体如何,我也不知道。” “那什么不直接审问林显?” 宫墨玉叹声气,说道:“朝政之杂乱,牵一发而动全身,他身后难免无人,不到时机,还不能动手。” 南溪似是想到了什么,忙问道:“那皇上可知道此事?” 宫墨玉垂眸,说得有些无奈。 “父皇对黄俪的感情,我也看不明白,我曾旁敲侧击提醒,但父皇似是铁了心一般,不肯相信,甚至还以为我是怕她夺了母后的宠爱,那之后我便没再提起过。” 南溪也皱起了眉头,说道:“那此次我入宫,恐怕凶多吉少。” 她突然记起,上一次在牡丹园中,黄俪明里暗里仿佛对她有几分针对,几句看似替她辩解的话,却一次次将她拉入是非。 “无妨。”宫墨玉说完,站起身,看她一眼,说道:“我叫陈嬷嬷跟你一同前去,她是宫里的老人儿了,带上她,你也方便些,她对宫里的事务比你熟悉得多,若是有什么蹊跷之处,她倒也能帮得上忙。” 若不是宫墨玉提起,她当真还忘记陈嬷嬷这个人了。 提到陈嬷嬷,她还有些愧疚,之前三番五次利用她,想激怒宫墨玉,之后人便被送回了东宫。 宫墨玉见她不说话,也没有打扰,只是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 “好。” 半晌,南溪才点了点头。 宫墨玉一回到东宫,便吩咐了陈嬷嬷几句,让她即刻前往忠义侯府。 一听到“忠义侯府”这四个字的时候,陈嬷嬷一张老脸又添了些皱纹,不过看到太子殿下那张清冷的脸,终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郡主,陈嬷嬷来了。” 玉环将陈嬷嬷带入房里,南溪看了看她,似是比之前要精神了不好,不好意思地说道:“陈嬷嬷,你坐。” 陈嬷嬷有些惊讶,忍不住多看了南溪两眼,说道:“郡主,奴婢站着便是了,不过奴婢瞧着,郡主倒是生得愈发光彩照人了。” 最开始跟南溪相见时,那时候的她瘦弱不堪,脸上全是因为营养不良而泛出的土黄色,虽说倒有几分气质撑住,不过看着还是没什么精神气。 现在的南溪身子愈发饱满,雪白的肌肤中透出些健康的粉红,周遭的气质一改之前的凌厉,变得优雅高贵却又不失威严,隐约还透露出几分洗尽铅华的蕴藏之美。 南溪摸了摸自己的脸,说道:“多日未见罢了,从地牢里出来,调养了这半年,倒也好得多了。” 陈嬷嬷一笑,说道:“那时候郡主跟现在可大不一样。” 南溪知道陈嬷嬷是在说自己之前“吃喝漂赌”的事情,便装出一副大爷的模样,翘着二郎腿,还不停地抖动,模仿着市井混混的语气,斜眼说道:“哪里不一样了?” 陈嬷嬷捂着嘴一笑,身边的玉环玉蝉也跟着笑了出来。 “像,真是像极了!其实奴婢也知道,郡主那时只不过是想退了婚约,故意做出这样子来,那时候奴婢可是真真切切地瞧着,郡主虽说流连于那些‘污秽’之地,不过也并未当真做出什么事来,现在,不还是和太子殿下修成正果了么?” 你当初那样造作,还不是跟太子殿下有情人终成眷属么? 南溪似是听出了陈嬷嬷的弦外之音,动作虽说恢复了正常,但脸色有些红红的,为了缓解那气氛里不知不觉蔓延过来的尴尬,南溪忙问道:“陈嬷嬷在宫里当了多久的女官?” 陈嬷嬷摆摆手,说道:“什么女官啊,奴婢不敢当,不过是在宫里伺候了皇后娘娘几年,后来太子殿下出生,便被派去服侍殿下了,想必也有个二十多年了。” 南溪有些惊讶,没想到这陈嬷嬷竟然是伺候着宫墨玉从小长大的宫女,看她这年纪应该才四十几岁,难怪宫墨玉说她是宫里的老人儿了。 见南溪半晌没说话,陈嬷嬷忙叫道:“郡主?” 南溪回神,笑道:“一时间走了神,嬷嬷现在若是有空,我们马上启程,入宫吧。” 陈嬷嬷点点头,说道:“好。” 有了宫凌云的圣旨,皇宫门口的侍卫直接将两人放了进去,一进宫门,一个丫鬟便在门口等候多时了。 宫墙被灯光照落下阴影,两个人在极尽黑暗的宫门通道里行走。 隐约有些灯光洒在南溪脸上,那丫鬟一见南溪走过来,忙眉开眼笑地迎上去,又看了看她身旁的陈嬷嬷,脸色微微变了几分,不过仍是笑着,说道:“明安郡主,您唤奴婢若琴便是,奴婢是俪妃娘娘身旁的大丫鬟,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请您跟我来。” 若琴一边笑着,一边将两人带走。 南溪心中有些疑惑,自己并未见过这人,她怎得知道自己便是明安郡主。 来到未央宫的时候,若琴回身对南溪一笑,说道:“郡主,我们娘娘身体不适,只能你一人进去。” 南溪看了看身旁的陈嬷嬷,皱眉问道:“为何?” 若琴笑着回道:“皇上旨意,娘娘身体不恙,闲杂人等一律不得入内。” 南溪又满带疑惑地看她一眼,轻叹一声,说道:“好。” 到了寝宫,只见黄俪正虚弱地半靠在塌·上,扯出几抹牵强的笑容,说道:“明安郡主来了?快,若琴,赐座。” 南溪坐在床边,看了看黄俪的脸色,面色苍白,嘴唇发紫,整个人看起来好像是重症晚期的病人。 南溪一顿,看了看左右。 ##第三百零五章 玉镯 见黄俪面色实在餐标,南溪说道:“俪妃娘娘,请伸出手,让我为你把脉。” “好。”黄俪艰难地坐直身子,伸出了手。 南溪的手抚上那脉搏,静静听了半晌,睁眼回道:“娘娘不必忧心,不过是身子有些虚弱,吃些补药便是了。” “呕——”没得防备,黄俪捂着嘴,眼睛看着一旁的若琴,用手迅速地指了指床边的痰盂,若琴会意,忙递过痰盂,接在她嘴下。 南溪默默看着这一幕,眼里的疑虑更甚,却未作什么表示。 等黄俪一切妥当,一旁的若琴才说道:“唉,郡主你有所不知,我们娘娘近日吃了许多补药,仍是不见好,这孕吐更是严重。” 南溪皱了皱眉,说道:“娘娘,你静静气,我再把脉一次。” 黄俪点点头,闭着眼睛,将手臂交给南溪。 南溪这一次听了许久,眉头爬上几分愁云,睁开眼,缓缓说道:“娘娘,许是你近日忧思竭虑,积郁成疾,闲暇时放松些心情,想必也好得多。” 黄俪轻笑一声,说道:“如此便多谢郡主了,不知可有什么汤药,我服用下,身子也好受些。” 南溪一愣,随即便拿起笔在桌上书写一番。 写完后,将其中的两张纸递给了若琴,吩咐道:“这一张便是药方,另外这一张,是娘娘服药之后,不可沾用的吃食物品,还有平日里用的香料。” 黄俪眼中本是有些得意,却见南溪手里还握着两张单子,忙问道:“这些又是什么?” 南溪看了看手里,笑道:“这两张跟我交给娘娘的,是一模一样的。” 黄俪皱眉,问道:“这是作何意思?” 南溪回道:“我听闻宫里的药膳吃食皆要备案,方便日后查询,我便一应写好了,也省得皇上日后查询,等会儿我便让陈嬷嬷送去皇上那里,让太医院的太医们看看,娘娘也用得放心不是?” 她又不傻,有了隐王府里的事情,她现在可不敢瞎开药方,就算是开了药方,也得写下一系列与药方相克的药物,否则的话,若是日后出了什么差错,难保还要怪在她头上。 黄俪眼里突生几分冰冷,扭过头去,淡淡说道:“郡主有心了。” 南溪笑道:“无妨,只要娘娘的病能痊愈得快些便好。” “嗯。” 黄俪转过头,背对着南溪,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咳咳。” 若琴似是得了风寒,捂着嘴咳嗽几声,南溪望去,若琴红了脸,说道:“奴婢前几日夜里着了凉,叨扰了郡主,郡主莫怪。” 着凉? 这咳嗽声可不像是着凉。 南溪目光停留在她身上,却听到黄俪又发出了声响。 “明安郡主,今日辛苦你了,若琴,去取下我的玉镯,赠给郡主吧,若是我用过这药方,身子有些好转,日后还有谢礼送去南溪府上。” 南溪忙起身,说道:“我不过是接了皇上的圣旨为娘娘医治,不敢受娘娘赏赐。” 黄俪微微一笑,接过若琴手里的镯子,放在手上看了看,说道:“这镯子是皇上赏赐,我素来不喜这些金银器具,我也仔细瞧过了,这镯子的玉质晶莹剔透,赠与郡主,倒也不会辱没郡主美颜。” 南溪忙说道:“不敢,请娘娘收回吧。” 一句话还没说完,若琴便已经把镯子塞到她手里,说道:“郡主,我们娘娘一片心意,你便收了吧。” 镯子安静地躺在南溪手上,她仔细看了看,又未闻到什么古怪的味道,见推脱不过,只得接了,说道:“谢俪妃娘娘。” “嗯,今日也不早了,你先回去吧。” 南溪转头就走,一点也不留念,望着南溪的背影,身后的黄俪和若琴眼里都有些杂乱。 等到房里没有了旁人,若琴这才冷眼看着床上的黄俪,说道:“你真是没用!” 黄俪咬了咬唇,摸了摸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说道:“也不是属下不愿,只是这南溪防备太深,全然不给人机会。” “不给机会?”若琴冷笑一声,走到床前,一个耳光扇在她脸上,厉喝道:“若不是你那日在牡丹园未忍住,擅自插手那事,露出你对她的敌意,今日她又怎会有防备!” 黄俪捂着脸,一句话也不敢讲,若琴狠狠瞪了她一眼,说道:“可别忘了,你这条狗命是主人捡回来的!若是因为你,导致任务失败,你知道后果的。” 黄俪有些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说道:“属下知道了。” 若琴厌恶地看她一眼,说道:“好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做!” …… 南溪跟陈嬷嬷已经出了宫,方才在未央宫她可是压抑得很,现下看到这浓浓的夜色,倒也觉得神清气爽了不少。 “郡主,你方才在里面为俪妃诊治,可还顺利?” 陈嬷嬷见周围没有了宫里的人,这才开口问道。 南溪缓了缓,说道:“顺利倒也称不上,不过我倒是有一事,想问问嬷嬷。” 陈嬷嬷愣怔片刻,忙说道:“郡主你问便是。” 南溪皱起眉头,说道:“方才那迎接我们的宫女,你可认识?” 陈嬷嬷埋着头想了半晌,才回道:“奴婢在宫里伺候了二十几年,方才那宫女倒还真不认识,也不觉得眼熟,许是近几年刚入宫的小宫女吧。” “嗯。”南溪轻轻点头,又从怀里拿出方才的镯子,说道:“嬷嬷你细看看,这镯子可有什么蹊跷?” 陈嬷嬷接了过去,就着夜色和周围人家微弱的灯光,看不真切,只得说道:“奴婢年纪大了,老眼昏花,在这里有些看不清楚。” 南溪接过陈嬷嬷手里的镯子,说道:“那便回府再看。” 二人回到府里的时候,屋里只剩下了玉环,两人交换着值班,玉蝉早已经歇下了。 南溪从怀里拿出镯子,陈嬷嬷仔细研究了大半天,这才抬起头来,说道:“郡主,奴婢看这镯子倒是有些眼熟,但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第三百零六章 炼体 南溪屏住呼吸,陈嬷嬷的声音再次响起。 “若说蹊跷之处,倒还真没有,不过这镯子玉质通透,当真是玉中极品。” “嗯。”南溪应了声,叫来玉环,将镯子放在了梳妆台上。 一阵微弱的气息从窗外传入,恰好被南溪捕捉到。 “好了,我有些累了,你们各自歇息吧。” 陈嬷嬷等人退了出去,南溪这才说道:“出来吧。” 宫墨玉款款走了进来,笑道:“阿溪,你的心法进步了不少。” 南溪白他一眼,说道:“你怎么还是改不了爬窗台的习惯?” 宫墨玉一愣,什么叫爬窗台? 瓜前李下,佳人桃花,月照地,人入窗,多好的意境,怎么听她那意思,自己倒是成了梁上,哦不,窗下君子了? “我只是想看看,阿溪你近日可有进步罢了。” 南溪转过身去,淡淡说道:“你这个理由,可不太精致。” “精致?”宫墨玉笑得有些“阴险”,从背后抱住她,说道:“什么叫精致?” 南溪从他怀里走了出来,说道:“今日我可没空,我还要修炼心法。” 她这几日一直忙着,倒忘了心法这回事了,正巧今日自己也睡不着了,倒是还有些时间。 宫墨玉一愣,问道:“上次我让你练的,你可练好了?” 南溪点了点头,当场给他表演起来。 缓缓吸了一口气,又丝丝点点地吐出来,等她一呼一吸之间,竟然有足足一炷香之长。 宫墨玉有些惊讶,笑问道:“你这是练了多久?” 南溪想了想,说道:“反正我平日里也无事,什么时候想起来便什么时候练练,不知不觉便这样了。” 宫墨玉又深深看了她一眼,南溪皱眉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你可以开始修炼下一阶段了。” 南溪有些惊喜,睁大眼睛问道:“当真?” 宫墨玉点了点头,说道:“第二个阶段,炼体。” “什么是炼体?” 南溪有些不解。 宫墨玉缓缓走到桌前,看了看桌上的瓷瓶,右手伏在桌沿处,一个用力,只见三四百斤的木桌被他徒手提起,桌上的瓶罐一动不动,如置地面一般。 再反观宫墨玉,亦如桌上的瓷瓶一般,纹丝不动,波澜不惊,似是这动作易如反掌一般,不费吹灰之力。 南溪目瞪口呆,等到宫墨玉已经将桌子放下,这才回神,略带些不可置信,语气又有些佩服,忙说道:“你,你是天生神力?” 若不是今日亲眼所见,她当真还以为那些武侠小说里面的大侠,轻而易举地震碎巨石,都是虚构出来的。 宫墨玉淡淡瞥她一眼,不过他那略微得意的眼神却出卖了他——他很享受南溪那崇拜的眼神。 “不是,这便是炼体的功效。” 南溪听完却又皱了眉,听宫墨玉这意思,炼体便是练力气,那岂不是要日日辛苦锻炼身体,不停地搬动重物来增长力气? 若只是辛苦些倒也罢了,可是不会她到最后变成一个浑身满是肌肉的女汉子吧? 想想自己顶着一身肌肉,穿上粉色的襦裙,再配上这张脸,南溪只觉得自己快吐出来了。 “炼,炼体,不会长一身的肌肉吧?” 南溪悄咪咪地看了一眼宫墨玉,小心谨慎地问着。 宫墨玉见她这模样,不禁失笑,说道:“不会,放心。” 南溪松了口气,忙说道:“那就好,可是这炼体,究竟要怎么炼?” 宫墨玉眼中闪过一抹狡黠,说道:“这个,你确定要学么?” 南溪心中隐约有一股不好的预感,问道:“到底是怎么炼?” 宫墨玉摆摆手,说道:“你去问暗十吧。” “你,上次不是说过,以后让我跟着你学么?” 莫不成是因为自己太笨了,宫师父罢工了? 宫墨玉一笑,只是抿着杯中的茶水,不做任何解答。 南溪追问了半天,见他还是没有任何反应,便也没了耐心,说道:“你不说算了,明日我便去问暗十。” “今日去宫中,一切可还好?” 宫墨玉放下茶杯,靠近她几分。 南溪想了想,拿出梳妆台上的镯子递给他,说道:“一切还好,不过今日有些事情,倒是让我疑惑。” 宫墨玉接过镯子,问道:“什么疑惑?” 南溪先把今日的事情大致给他讲了一遍,这才说道:“第一,我与俪妃的丫鬟素不相识,她却在看到我的一瞬间,便认出我是明安郡主;第二,俪妃面色十分虚弱,可是等她孕吐时,那动作却又强健有力;第三,为何俪妃要赠与我这镯子,这镯子可有什么蹊跷?” 宫墨玉看了看手里的镯子,说道:“这镯子……我倒是没什么印象,我带回东宫,让他们看看,可有什么问题。” “嗯。”南溪点了点头。 宫墨玉将镯子收好,继续说道:“那丫鬟之前可能见过你,俪妃主仆俩应该是对你十分了解,你日日都在府里,鲜少参加什么宫宴聚会,与俪妃碰面的机会很少,那丫鬟即便是见过你,也不过是一两面,一两面,很难记住一个人的相貌。” 宫墨玉想了想,又补充道:“就算是记住了,方才夜深,宫门口的灯火不明,应该也不能分辨。” 南溪点点头,说道:“所以,她应该是知道我的样貌,而且,知道得十分详细,以至于并未见过我,也知道我的长相,还能在灯火不明处将我认出。” “嗯。”宫墨玉淡淡应下,随即又沉思片刻,说道:“若是按你所说,那俪妃便是在装病了。” 南溪忙摇了摇头,说道:“我看过她的脉象,确是虚弱之兆,错不了。” 宫墨玉突然笑了起来,说道:“阿溪你既然是学医之人,想必也知道,改变脉象并非难事。” 南溪一愣,随即便恍然大悟,忙说道:“对,我怎么忘了这事。” 她心中突然有些感想,自己行医这么多年,倒是有些自负,竟然连宫墨玉这种“外行人”都知道的事情,她却忽略了。 ##第三百零七章 你猜 宫墨玉见她神色一时间有些复杂,脸上笑意更浓,说道:“倒也不怪你,你行医是为了救人,也难想到这上面去。” 南溪躺在床上,觉得浑身舒服了些,这才说道:“算了算了,明日再说吧,这玉镯也不必查了,让玉环拿出去扔了吧。” 眼不见为净,扔了一了百了。 “好。” 南溪起身,打开门唤了几声:“玉环!” 玉环从房里走了出来,问道:“郡主,怎么了?” 南溪将手里的玉镯递给她,说道:“你现在便把这玩意儿拿出府去,扔了吧。” 玉环一愣,接过来,应下,转身便走了。 从偏门出去,见四下无人,这才将玉镯埋在了树下。 玉环缓缓进去,一个黑衣人从暗处出来,从方才她待过的地方挖着什么东西。 鸾凤殿。 姽婳穿着一身漆黑的衣服,点着火折子,正走入皇后寝宫。 榻·上的人隔着一层轻纱,看不清楚。 “可是未央宫有什么消息?” 皇后清冷的声音从里面传出。 姽婳取下了脸上的面纱,说道:“未央宫里的那位,出手了。” 说完后,又走近些,在皇后身旁耳语一阵。 皇后冷笑一声,说道:“虽说本宫不知她跟南溪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不过,本宫倒也不介意顺水推舟。” 姽婳一愣,问道:“娘娘这是什么意思?” “不论她要做什么,吩咐鸾凤殿的人,只当是没看见,多多少少的地方,给她行个方便。”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一个是高高在上的国母,一个是后生宠妃,虽说平日里没什么交情,不过,同样身为女人的她,又在这宫里摸爬滚打多年,那黄俪有什么小心思,她一眼便看穿了。 从那日南溪在鸾凤殿跟黄俪相遇,她便从黄俪的眼神里看到了不同寻常的恨意。 虽然黄俪已经隐藏得极好,可是她的恨意仍是深不见底。 那日宫凌云从未央宫里出来,不过几日便传旨让南溪诊治,若说这里面没什么阴谋,皇后怎样也不会相信。 今日一查,果然事有蹊跷。 许是今日说了太多话,皇后的声音有些沙哑,从床帘里伸出一只手来,说道:“拿水来。” 姽婳熟练地从桌上倒了杯茶,不知是在想些什么,茶水溢出,冷不防手被烫伤了一片。 姽婳也不叫疼,只是用手帕仓惶地擦拭几下,转眼又若无其事地拿着杯子递到皇后面前。 “这些日子你泡的茶水倒是好喝,比之前的那些小丫头手艺好了不少。” 姽婳沉了眼眸,刻意将头埋低了些…… 大清早,南溪刚起床,收拾妥当便来了宫里。 “俪妃娘娘,明安郡主来了。” 若琴将南溪安置在正殿,随后便进了寝宫,透过纱幔,南溪隐约瞧见,黄俪似是刚起身。 “俪妃娘娘,今日可好些了?” 南溪看了看黄俪的神色,似是比昨日好了不少。 黄俪用帕子捂着嘴巴,皱了皱眉,说道:“身子倒是不像之前那般懒怠,不过这恶心孕吐,似是并未有什么好转。” 南溪摆出架势,说道:“娘娘,请让我把脉。” 黄俪坐到上位,伸出一只手,另一只手仍是捂在嘴上。 南溪静静听着,突然神色一凝,说道:“娘娘,你这,胎位似是有些不正。” 黄俪一惊,说道:“这是为何,以前的太医可从未说过。” 南溪缓了缓,说道:“娘娘不必忧心,让我开些药,服用几天再做诊断。” 黄俪忙点了点头,说道:“有劳郡主了。” 还是老规矩,南溪写了四张,一式两份,一份递给了若琴,一份送去了宫凌云那里备案。 待到南溪走后,黄俪谨慎地打量了一眼身旁的若琴。 若琴冷哼一声,说道:“你真是没用。” 黄俪叹声气,说道:“属下已经尽力了,南溪警惕太深,实在是找不到机会。” 若琴望着南溪缓缓走远的背影,缓缓说道:“先取消原计划,直接做最后一步。” 黄俪暗淡的眼眸多了几分光彩。 “是。” …… 此后的几天,南溪时常去未央宫,经过这几日的精心调养,黄俪的脉象算是稳定且强健起来,原本有些不正的胎位,现在也是好了许多,黄俪的脸上重新焕发了光彩,原本苍白的面色现如今倒是添了些血色。 “明安郡主,这几日多谢,我身子确实是好了许多,以后便不必再日日入宫,我会回了皇上,定要好好赏赐郡主。” 南溪一愣,自打入宫到现在,可是什么都没发生啊,自己这几日的提心吊胆都白费了? 不过一听到自己可以不再入宫,南溪高兴得快要跳起来,这行走于刀尖的日子终于要过去了,不过还是一副淡淡的神情,回道:“娘娘不必多谢,既然皇上吩咐,那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黄俪笑道:“郡主早些回去吧,我这就去见皇上。” 又推辞几句,黄俪“盛情难却”,南溪只得道谢后走了。 走到未央宫门口的时候,只见一个太监正在院里修剪枝叶,路过他身旁的时候,南溪闻到一股奇异的清香,这味道极微弱,风一吹便散了。 太监一个转身,刚好碰撞在她身上,一阵惊慌过后,那太监跪在地上,雄浑的声音响起。 “郡主,郡主恕罪,奴才方才并未看到郡主,还望郡主不要怪罪。” 南溪看了他半晌,这人才十二三岁的样貌,怎得生出这样雄浑的声音,见他似是惊恐万状,缓了缓,皱眉说道:“没事,你去忙吧。” 小太监余惊未定地擦了擦方才额上被吓出来的冷汗,说道:“谢、谢郡主。” 随即便转身离开了,南溪望着他的背影,眉上的死结更紧。 南溪刚出了宫,便看到远处的宫墨玉正看着自己的方向。 南溪一愣,跑过去,笑问:“你今日怎么来了?” 自己入宫这么久,也不见他来接过。 宫墨玉笑得有些神秘,眼眸一转,缓缓说道:“你猜。” ##第三百零八章 花海 南溪白他一眼,当自己是幼稚园的小朋友么,多大个人了还猜来猜去的。 “有话快说。” 宫墨玉失笑,说道:“阿溪,今日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什么地方?” “去了便知道了。” 宫墨玉拉起南溪的手,几乎是将她“塞”进了马车。 眼看马车车轮滚滚前行,南溪坐在车里看着街外的风景倒有些乏味,扭头问道:“你这么神神秘秘的干什么,究竟要带我去哪里?” “等会儿便知道了。” 南溪用看制杖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看他这神秘兮兮的表情,莫非他要带自己去看花海?可是这京城里哪会有什么花海。 见南溪不说话,宫墨玉打破这寂静,开口问道:“这些天情况怎么样,在宫里可发现了什么蹊跷?” 南溪摇摇头,说道:“日复一日的诊治,前几日都让陈嬷嬷跟着,她未见有什么怪异之处,这几日便让她留在府里了,闲暇时也可以教教孩子们礼仪。” 宫墨玉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说道:“物尽其用,人尽其才,阿溪你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南溪红了脸,嘟囔道:“免费的老师,不好么?” 换旁人教她还不放心呢,上次听陈嬷嬷说她在宫里伺候了几十年,那时便想到了,若是让她教孩子们礼仪,又省了银子,又教的是正宗宫廷贵族礼仪,一石二鸟,何乐而不为呢。 宫墨玉又扭头看她一眼,眼里有些难寻的笑意。 南溪有些心虚地撇过头,说道:“对了,以后便不必再进宫了。” “嗯?” 南溪想了想,说道:“今日一过,俪妃的身体差不多已经精养好了,今日她去回了皇上,明日便不必再去了。” 宫墨玉点了点头,说道:“不去便好,这几日她迟迟没有动作,倒是更让人不安。” 南溪也叹声气,说道:“害我白白担心了这许久,到头来什么也发生。” 宫墨玉揉了揉她的小脑袋,说道:“我听你这意思,好像对这‘平安无事’有些不满?” 不知道宫墨玉又想到了什么,还未等南溪作答,便缓缓说道:“不过无论如何,我都会护你一世周全。” 南溪脸色一红,正不知道如何开口,马车却停了下来。 宫墨玉从车里下去,又将南溪扶下来。 看了看面前的景色,南溪皱起了眉头。 “你带我来天青阁做什么?” 南溪看了看天青阁的招牌,扭头问宫墨玉。 宫墨玉笑着将她的身体转了半圈,指了指,说道:“不是叫你看天青阁,是这个。” “梨清苑?怎么看起来这么熟悉?” 南溪歪着头看了半晌,也记不起这名字在哪里看过,或是听过。 宫墨玉扣响大门,不消片刻,一个道童打扮的人便开了门。 南溪一愣,这道童不长不短的衣袍,她似是在哪里见过。 道童见门外的是宫墨玉,忙说道:“殿下请,我家师父等候多时。” “嗯。” 宫墨玉轻轻点头,便带着南溪走了进去。 来到正堂的时候,南溪还在门外,便隐约看到里面有个熟悉的影子。 南溪眯着眼仔细再看,心中一震。 诸葛云空? 南溪这下才算是明白过来,这梨清苑,不就是上次诸葛云空自报的地址么,方才那道童的打扮,也跟他如出一辙。 不过这宫墨玉带自己来见他,是什么意思? 诸葛云空从房内迎了出来,拱手道:“殿下,我已等候多时!” 南溪看了他一眼,比之上次见面,不知是不是因为宫墨玉在旁边,他已经没了之前那股骇人的气息。 看到一旁的南溪,诸葛云空的嘴大得都能塞下一个鸡蛋,忙问道:“殿、殿下,这位便是太子妃?” 前几日宫墨玉便说今日要带未来的太子妃上门,可他并未说过,未来的太子妃便是这位小姐啊。 南溪无奈地耸了耸肩,宫墨玉一见这情景,眉头皱起,问道:“你们认识?” 诸葛云空点了点头,说道:“上次在牡丹园内,曾与这位小……太子妃有过一面之缘。” 宫墨玉眉头更紧,疑惑地看着她,用眼神询问南溪:你怎么没跟我提起过? 南溪摆摆手,说道:“那日事情太多,这事被我给忘了。” 诸葛云空似是有些激动,忙说道:“无妨无妨,正好啊!殿下,太子妃,请。” 说完后,诸葛云空一挥大手,将两人请进了正堂。 让两人坐下,又吩咐道童给两人泡好了茶水,这才说道:“殿下,你们是现在要看,还是歇息一会儿?” 诸葛云空挺直地坐在他们对面,几缕茶雾拂面,倒添了几分仙气。 宫墨玉看了一眼南溪,语气有些温柔,问道:“阿溪,你方才坐车可累?” 南溪摇摇头,说道:“无妨。” 自己哪儿就有那么娇气了?坐个车还能累什么? 直到后来,她连夜坐了十几日的马车,她才知道,什么叫坐车也会累。 宫墨玉放下茶杯,说道:“现在。” 诸葛云空起身,将两人带到了后院。 一进院子,南溪的眼睛都直了。 她收回方才的话,谁说京城里不能没有花海? 不,确切地说,现在在她眼前的,是一大片药草和药花,种类之多,少说也得有几千种,她的毒药室里的药草种类都没有这里的多,其中还有些药草她竟然都不认识! 南溪可是22世纪令人闻风丧胆的毒医,天下有的没的药草都被她认了个遍,她都不认识的药草,这得稀有到什么地步? 见南溪有些呆愣,诸葛云空笑道:“这是我从老家带来的药草,过几日我要回一趟老家,这些药草苦于无人照管,殿下说太子妃医术极佳,又喜爱这些药草之物,便请来了太子妃,商议一二。” 南溪哪里肯听他说话,爱药如命的她早已经走到那些花草旁边细看。 诸葛云空走到她身边,笑得真诚,说道:“不过,上次我便说过,我与太子妃有缘,这些药草,便正式赠与太子妃。” ##第三百零九章 长生草 方才的话南溪没听进去,这句话倒是听了个一字不漏。 南溪抬起头,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道:“此话当真?” 一旁的宫墨玉也皱了眉,南溪不知道这草药的珍贵程度,但是他知道,这些草药一直是被诸葛云空当成性命一般守护着,怎得就这样大手一挥送给了南溪? 诸葛云空的身份一直是个谜,饶是他也不知道,这诸葛云空究竟是何人。 大概可以知晓的是,诸葛云空精通天文地理,对医术玄学更是有极深的研究和造诣。 早在宫墨玉还是孩童的时候,诸葛云空的传言已经遍布四国,听闻他曾去过海中仙岛,也登过隐世仙山,曾得仙人传教,习得不死之术,不过毕竟只是传言,是真是假无从得知。 诸葛云空一副淡淡的神情,似是对这药草并不在意一般,捋了捋胡须,说道:“自然当真。” 南溪也没有惊喜过望,有些审视地看了他一眼,问道:“为何要赠与我?” 诸葛云空笑道:“太子妃不必担忧,我必然没有坏心,不过倒是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南溪一愣,她就知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只有白痴的眼泪。 “什么要求?” 诸葛云空眼眸一垂,说道:“还请太子妃让我见一个人。” 不知道是不是南溪的错觉,她竟然从诸葛云空的脸上琢磨出了那么几分凄凉。 南溪皱眉问道:“什么人?” 诸葛云空笑道:“现在还不是时候,时机一到,我便会亲自来寻郡主,太子妃放心,于你我而言,是双赢的场面,对你是有利无害。” 南溪脸上写满了疑惑,再怎么追问,诸葛云空也只是淡淡说道:“天机不可泄露。” 南溪暗暗腹诽,这不是江湖骗子的惯用口头禅么? 诸葛云空将手里的拂尘一甩,说道:“太子妃,此后这药草便都是你的了。” 听到“药草”这两个字,南溪有些受不住诱惑,说道:“第一、不可犯法,第二、绝对不可违背道德。” 诸葛云空脸上笑意更浓,点了点头,说道:“自然。” 南溪这才转身,对着那一院子的花草,细细探究。 南溪在那些花花绿绿的药草中,竟然看到了一个透明的琥珀瓶,里面是几株黑色的花,学医这么多年,她还是第一次见黑色的花朵。 南溪指了指那花,转身问道:“云空大师,这是何物?” 诸葛云空顺着方向看过去,解释道:“此乃长生草,多年前,一位道长所赠,世间只得雌雄两株,长生草对环境要求极高,幼苗时半边根茎需生长在极寒之地,另一半根茎又必须生长在极炎之地,我几十年间精心培养,这也只培育出寥寥五株。” “长生草?”南溪皱眉,这名字她听都没听过。 沉思半晌,缓缓抬头,震惊得张开嘴巴,却又说不出一个字。 不知道呆在那里站了多久,这才说道:“这、这难道是?” 诸葛云空笑了起来,点点头,说道:“没错。” 南溪听到回答,像突发横财的乞丐一般,用看财宝的眼神看着那黑色的花朵,贪婪且爱惜,时而又像是和蔼慈祥的母亲,用宠溺的眼神看着那花朵,时而…… 她没想到,这种只在古书里看过的东西,竟然还真的存在。 长生草,下至风寒发热,上至筋脉寸断,只要还有一口气在,长生草都能将人命从鬼门关拉回来。 一旁的宫墨玉倒有些摸不清状况,这才短短几瞬,南溪便换了十几种眼神了。 “大师,我倒有一事不明。” 半晌,南溪终于回过神来。 诸葛云空伸出手,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太子妃但说无妨。” 南溪歪着头想了半会儿,说道:“古书记载,长生草可治一切疾病,所言可真?” 算上现代,她也能称得上勤恳学医大半辈子,经过现代科技洗礼的她,对于这“万能丹药”,仍是存在着一定的怀疑。 诸葛云空一愣,回道:“一切疾病,倒也有些夸大,不过寻常的病症,以及一些筋骨损伤,长生草却是能治愈,还能恢复断裂的筋脉,在肢体断裂处催生出新的血肉,不过,此草虽好,仍是有些弊端,用过这长生草的人,一辈子都会散发出长生草的味道。” 南溪心中一喜,忙问道:“书中还说这长生草有让人起死回生之妙,此话可真?” 不知诸葛云空是想到了什么,面上闪烁过一抹悲痛,不过也仅仅只是呼吸之间,再看早已经不见踪影。 “此话,不真。” 南溪还沉浸在喜悦中,哪里看得到诸葛云空方才的表情变化,听完后虽有些失望,不过若是这长生草真有起死回生的效果,她恐怕也很难相信。 南溪凑近那长生草,伸出鼻子,细细闻了一下。 突然,眸色一紧。 南溪抬头,面色变得有些凝重,问道:“大师,这长生草,用过的人可多?” 诸葛云空面色也是瞬间凝固,半晌才说道:“这世间,也只有两人用过。” “哪两人?” 见诸葛云空方才那神色,南溪心中疑惑更甚。 诸葛云空回道:“确切来说,是有两人用过,不过一人早已经不在这世间,另一人便是我那最小的徒弟刘星云,有一次采药被山中猛兽盯上,险些丧身虎口,好在及时得贵人相救,见他命悬一线,似是回生乏术,便服用了长生草。” 南溪忙问道:“那你这小徒弟,现在哪里?” 诸葛云空一愣,说道:“一年前我见他心术不正,心中涩欲极重,六根不清,便被我逐出了师门,是死是活我都不知,更不知道他现在哪里,太子妃,你问这作何?” 南溪并未作答,皱眉陷入沉思…… 等到两人从梨清苑出来,南溪的肚子刚好不合时宜地“咕咕”两声。 南溪面色一红,宫墨玉很好地掩饰住眼里的笑意,说道:“这些日子,府里的饮食倒是越来越清淡,现下正有些想吃辣。” ##第三百一十章 再入宫 说完,宫墨玉用下巴点了点对面的天青阁,说道:“不知阿溪可愿陪我?” 南溪脸色缓和一些,说道:“好。” 两人齐齐走进了天青阁,李掌柜一见,忙放下手里的毛笔,满脸笑容地迎了上来,说道:“见过殿下,郡主,你们怎么今日来了?” 南溪笑道:“刚好路过,又是午膳时分,便想进来看看你这生意怎么样,顺带尝尝火锅的味道可有什么能改进之处。” 李掌柜脸上笑意更浓,说道:“店里的生意还是跟往常一样,天青阁的规模我已经扩大了两倍不止,整日里客人们都还是要排队等着。” 南溪看了看店里,几乎都是满座,门外果然还有人排起了长龙,点点头,说道:“不错。” 李掌柜将两人引到格调最高的雅间,亲自上了茶水,又等到两人点了菜,这才出去。 “阿溪,明日,务必小心。” 房里没了人,宫墨玉这才提醒。 南溪点了点头,说道:“我未想过要害人,但也不能让人平白无故害了我。” 小二来上了菜,又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 闻着火锅的麻辣香味,南溪只觉得胃要被饿扁了,忙拿起筷子,大快朵颐起来。 宫墨玉也夹起了大片的蔬菜,送入口中,南溪一愣,扭头看了看他,见他面色不改,有些吃惊。 “你,你不怕辣了么?” 她可是记得,上次宫墨玉吃火锅,可是辣得快要七窍生烟。 宫墨玉轻笑一声,不作任何回答。 他不能让自己有任何弱点,哪怕即便只是饮食口味,他也要让自己百毒不侵。 不能叫有些人白白“笑话”不是? “有些人”此时正愣怔住,众所周知,火锅里最辣的不是麻辣牛肉,而是蔬菜,方才宫墨玉这一大口吃下去,她都替他感到不适。 不知道是吃了多少辣,才养成这金刚不坏的舌头,这人为了克服弱点,对自己还真是一点没怜惜。 “你,要不喝口水?” 南溪皱了皱眉,看着一旁风轻云淡的宫墨玉,咽了咽口水。 “不必。” 宫墨玉冷看她一眼,那眼神中还有些许的得意之色。 南溪暗骂一声。 幼稚! 南溪不再理会他,自顾自地吃着自己的饭菜。 “咚咚咚!” 一阵敲门的声音响起,南溪一愣,放下筷子问道:“谁?” 李掌柜的声音响起,说道:“太子殿下,暗十公子来了。” 宫墨玉眉头一皱,说道:“让他进来。” 暗十埋着头从门口走了进来,他不敢看自家太子的脸色。 为什么? 为什么每次这样的事都是他? “何事?” “殿下,皇上召你入宫。” 暗十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顶着头上这巨山崩塌一般的威压,将这句话说完的。 宫墨玉沉了脸色,问道:“什么事。” 暗十擦了擦头上的汗,说道:“平城那边,似乎有些动静。” 宫墨玉一愣,站起了身,说道:“阿溪,我……” 南溪嫣然一笑,说道:“无妨,你快去吧。” 宫墨玉点点头,随即便匆匆离去。 南溪看着这一大锅,口水直流。 一个人吃独食,再好不过啦。 南溪一回府,只觉得困意劈头盖脸涌上来,躺在床上不消一会儿便睡了过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房门突然被敲响。 “郡主!郡主!” 伸了个懒腰,睡眼惺忪地起身,看了看窗外,太阳早已下山,夜色快要降临。 敲门声还在继续,南溪摇了摇脑袋,说道:“进来吧。” “郡主,起来了?现在可要用晚膳?” 南溪下意识摸了摸肚子,方才午间吃了太多火锅,现在都还没有完全消化,摆摆手说道:“先不用膳。” 玉环点了点头,说道:“那我去吩咐厨房,先将饭菜温热着。” “嗯。”南溪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指了指衣柜里那件杏色的罗裙,问道:“这衣服怎得这样眼生,似是没见过一般?” 下午间回来的时候,倒是没看到这衣裳。 玉环笑了笑,说道:“这是太子殿下下午差人送来的,说是今年宫里新来了一批蜀锦,皇上赏赐了些,殿下便给郡主送来了,我见郡主那时睡得正熟,没敢打扰,直接放在了衣柜上。” 南溪脸色微红,声音小了些,又指了指说道:“你拿过来,我看看。” 玉环把罗裙递在她手上,南溪细细打量了一番,这衣裳倒有些新奇,花纹大方优雅,越看越喜欢。 玉环见她眉眼间遮不住的喜欢,捂着嘴笑了笑,说道:“要不现在郡主换上看看?” 南溪点点头,转眼已经换上,站到铜镜旁看了半晌。 衣裳非常合身,可见宫墨玉对她身材的尺寸还是十分了解,一上身,衣裳便不紧不松地贴合她,衣裳原本高贵典雅的气质,也与她完美融合。 南溪点了点头,说道:“不错。” 玉环笑道:“衣裳好不好的奴婢瞧不出来,不过啊,太子殿下的心意一定是极好的。” 南溪红了脸,瞪她一眼,说道:“好了好了,我饿了,先传膳吧。” 玉环迈着欢快的步伐走开了。 半晌,玉环又迈着急躁的步伐回来了。 南溪还在照着镜子,见她回来了,手上空空,忙问道:“怎么了?” “郡主,宫里来人了!” 南溪皱眉问道:“谁?” “奴婢也不认识,她自称是未央宫的若琴,说是俪妃娘娘身子不安,请郡主入宫再为娘娘诊治一番。” 俪妃? 她不是说过,日后不必再入宫了? 南溪沉默半晌,灯光照过,却在她脸上布满阴影。 “嗯,入宫。” 出了府,若琴看了看她,这一抹杏色让她有些惊讶,不过也只是短短一瞬,便说道:“郡主,请。” 南溪未作多言,转身便上了马车。 马车驶过街道,一片亮堂堂的灯光透过帘子射了进来。 “郡主,请。” 若琴的声音传出,南溪掀开帘子,款款从车上走了下来。 若琴看了看她的脸色,皱眉问道:“郡主,你今日可是身体不适?” ##第三百一十一章 秽乱宫闱 南溪长舒一口气,笑道:“没有,这几日有些劳累。” 若琴似是也跟着松了口气一般,说道:“这几日倒是辛苦郡主了,不过娘娘也确实身子太弱,还请郡主担待些。” 南溪笑得十分亲切,说道:“何谈担待,当务之急是要治好娘娘的病。” 若琴点点头,弯腰说道:“郡主说得极是,请。” 刚进了未央宫,若琴走在前面,南溪皱眉问道:“这是去哪里?” 她记得,这路好像不是去主殿的路。 若琴身子一僵,回首,面上又是标准的礼仪笑,说道:“今日皇上让钦天监的人来看过,说是娘娘宫里正殿的风水不好,导致娘娘身体有恙,皇上便让娘娘移居偏殿,明日再细算搬宫之事。” 南溪点点头,也未多做怀疑,说道:“好。” 若琴眼里闪过一丝阴沉,埋着头倒也看不到,只是一个劲儿走着。 周围的宫人越来越少,灯光也越来越暗。 若琴将南溪引到一个黑灯瞎火的屋子前,说道:“便是这里了,请郡主进去吧。” 南溪皱眉,看了看屋子,问道:“你确定俪妃娘娘是在这里面?” 若琴点了点头,说道:“娘娘不适,便未点灯,就着些月色,郡主也看得到,请。” 南溪扭头,还想再说些什么,若琴一推,整个人失去了重心,跌入了屋子。 南溪刚想转身,屋子已经被反锁上了。 黑暗中,一股幽香入鼻。 南溪眼前一黑…… 门外的若琴站了一会儿,听见有人倒地的声音,缓缓说了一句:“按计划行事。” 门内传出一声男人磁性的声音,轻笑一声,说道:“放心,落入我手里的女人,我让她一辈子再没有别的男人敢要。” 若琴有些厌恶地皱了皱眉,转身便走了。 不知是过了多久,原本有些寂静的未央宫,传来了阵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皇上驾到!” 宫凌云从轿撵上下来,看了看门口,皱眉问道:“俪妃为何不出来迎接?” 一旁的若琴也皱起了眉头,片刻后又恢复正常,说道:“娘娘今日身体不适,明安郡主正在殿内为娘娘诊治。” “嗯。”宫凌云淡淡应了一声,抬脚便走入了宫内。 “嗯~啊~轻、轻点儿~” 女人特有的喘·息和男人粗重的呼吸声,被阵阵轻风吹入了众人的耳朵里。 几个丫鬟已经面红耳赤。 宫凌云沉下脸色,问道:“未央宫哪儿来的男人?” 若琴一愣,掩盖住眼里的阴冷,惊恐万分地说道:“皇上,奴婢,奴婢也不知道。” 宫凌云冷冷看了她一眼,倒是一旁的韩公公开了口,低头说道:“皇上,俪妃娘娘有孕四月有余,前几日皇上安排了俪妃娘娘亲人入宫探望,俪妃娘娘双亲皆逝,只留下了一个十二三岁的弟弟,今日便入了宫,暂且居住在未央宫。” “啊——” 那音颜乱语还在继续,宫凌云一张脸青得发紫,就着那声音,缓缓来到门前。 宫凌云一愣,缓缓看向脚下,韩公公眼尖,忙拾起宫凌云脚下的玉镯,递给了他。 “这是何物?” 宫凌云细细端详,房内的声音还在继续。 若琴眼睛睁得大大的,似是十分震惊,捂着嘴说道:“皇、皇上,这是,这是明安郡主第一日来未央宫,俪妃娘娘赏赐给她的玉镯。” “明安郡主?” 宫凌云额上的皱纹突生,都能夹死一只苍蝇。 房内的难不成是明安郡主? 不再细想,“砰”一声,房门被宫凌云毫不留情地踹开。 房内昏暗,只有月色撒下光辉,透过床幔,只看到两个赤果果的身影相隔忽远忽近,一阵颠鸾倒凤,似是太入情,竟没发现这一出好戏多了无数的观众。 “啊!” 若琴一声惊呼,指着地上的杏色衣袍说道:“这、这不是明安郡主的衣服吗!” 宫凌云面色青红不分,呵斥一声:“放肆!” 榻·上的动作停下了,隐约还可见他们拢起了床被。 韩公公也沉声说道:“大胆!你们是何人,竟敢在未央宫里放肆!皇上在此,竟敢秽乱宫闱!还不快滚出来!” 榻·上的两人看起来十分惊慌,方才的欢愉被狠狠浇上一盆凉水。 两个曼妙的影子一时间没了声响,隐约听见女人的啜泣。 宫凌云摆了摆手,韩公公会意,忙带着几个小太监,一把掀开幔帐,把榻·上两人拖了下来。 两具身躯在月光下反光,男子精魁,女子赛雪。 “大胆,韩风新,点亮烛火,朕倒要看看,究竟是何人,敢这么放肆!” 韩公公点点头,点燃了蜡烛。 灯光照亮了整个屋子,女子的头埋得低低的,只能看见满头的珠翠。 若琴一惊,指了指男子,说道:“二公子,你,你为何在这里?” 那被称为二公子的男人看了看一旁的女人,惊恐万状地说道:“皇上,皇上,不关小人的事啊,是方才她自己闯入,脱了衣裳不由分说便要勾引我,小人一时经受不住,这才酿成大错,皇上,皇上恕罪,求皇上恕罪啊!” 若琴的眼里闪过一抹冷笑,转头回皇上的时候,又是一副震惊的神情。 “皇上,这是俪妃娘娘的娘家小弟,今年才十二岁啊,哪里懂这些风月事,刚来宫里,是有些认不清路,闯入这房间倒也有情可原,倒是要问问这女子,究竟是何人,怎得误入了这里。” 宫凌云面色一黑,看着地上的女子,仍是埋着头,不停地啜泣着。 就算她不抬头,宫凌云也大致明了。 方才的玉镯和门口的衣服,还不足以说明问题么? 他倒是看错了人,原以为那明安郡主是个不错的丫头,没想到,未出阁的郡主竟然做出这事,更何况,她还是自己亲自下旨指定的太子妃,现在看来…… 秽乱宫闱,死罪一条! 按摩了太阳穴,宫凌云方觉好些。 “韩风新,抬起她的头!” 女子十分抗拒,韩风新用了九牛二虎之力,女子的面容才缓缓露了出来。 ##第三百一十二章 害人终害己 “娘娘!” 若琴一声惊呼,眼神复杂地看着地上的黄俪。 宫凌云一见,气血涌上,差点当场去世。 若琴惊慌失措,一会儿看了看黄俪,一会儿又看了看宫凌云。 若不是宫凌云还在,她定要一把掐死这个女人。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就连一旁的“奸·夫”也目瞪口呆,方才做了那半天,倒也没发现身旁的人是黄俪。 韩公公也是一惊,忙从床上扯了被单盖在她身上。 对身后的丫鬟太监们说道:“都出去吧!” 一时间被清了场,只留下寥寥几人。 “皇上,皇上,臣妾是冤枉的,臣妾是冤枉的,你相信臣妾好不好,臣妾是中了药……” 黄俪拉动身上单薄的被子,连滚带爬地来到宫凌云脚下,抓住他的裤腿,痛哭流涕。 宫凌云厌恶地看着这一幕,又扭头看了看那男人,缓缓说道:“你这当妇!这可是你的亲弟弟啊!你们!你们今日是要气死朕才作罢!” 宫凌云抬起手,狠狠地在她脸上扇了个耳光。 “啪”的一声,黄俪脑袋都被打歪了过去,一行鲜血从嘴角流出。 “皇上,皇上,臣妾真的是冤枉的,臣妾本来……” “住口!” 宫凌云没了耐心,这“骇人”的情景摆在自己眼前,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黄俪在脸上草草擦了一把,胭脂水粉和鼻涕口水混成一团,不住地磕头,说道:“皇上,皇上你听臣妾解释,他,他不是……” “咳咳!” 一旁的若琴轻微咳嗽两声,黄俪身子一颤,软了下去,话没说完,便闭上了嘴巴。 “臣女参见皇上!” 众人回头,不知何时,南溪已经来到了门口,见里面似是有些杂乱,只在门外请了安。 而她的出现,却让原本嘈杂的房间,更加混乱。 黄俪听见这声音,原本凄惨的脸庞更是爬上几分咬牙切齿的恨意,指着南溪的方向,哭诉道:“皇上,皇上,都是南溪害的,臣妾这样都是南溪害我!” 南溪一愣,向房内瞻望,随即脸色一红,侧开了身子,只看着宫凌云的方向,说道:“臣女无意冒犯,臣妾这就回避!” 南溪正要走,黄俪却从地上跌跌撞撞地起身,走到门槛处,一把扯住南溪的衣袖,说道:“你、你不准走,快跟皇上解释清楚!是你,是你给我下了药,我才会,才会这样,你这见人,还不快跟皇上解释啊!” 现下唯一能救她的人,便是她厌恶痛绝的南溪。 南溪一愣,低着头说道:“娘娘,我本无意冒犯,宫闱之事,我自当回避。” 眼看南溪要抽出手,黄俪更加用力,活生生在她手上抓出几条红痕,另一只手还想狠狠撕碎她的脸面,一个不防,身上的被单掉下,雪白的玉体又展露在众人眼前。 “啊!” 黄俪发了疯似的想去挽留那垂下的被单,奈何那被单似是有了自己的意识,怎么抓也抓不回身上。 “够了!” 宫凌云大呵一声,怒目对着黄俪,说道:“韩风新,俪妃疯了,废除封号,即日起搬去冷宫,无朕指令,不得放出!” 韩公公忙点点头,带了几个太监押着黄俪走了。 “皇上,求皇上宽恕臣妾吧,皇上,求求你想想,臣妾肚子里还有您的孩子啊!” 黄俪匍匐在地上,原本是一张绝色倾城的容颜,现下落入宫凌云眼里,怎么看都觉得恶心。 孩子? 他现在倒是有些怀疑,那孩子究竟是不是他的。 “至于那孽障,乱棍打死!” 宫凌云摆摆手,表示自己一刻也不想见这当妇,哀求和痛呼渐渐淡去。 宫凌云冷冷看了一眼地上的男人,说道:“乱轮违纲枉为男人,送去刑部,赐宫刑!” 朕的女人你也敢染指? 更何况那还是你的亲姐姐! 男人慌乱地求着饶,只有南溪看到,他的眼里,竟然还有几分享受和惬意。 寂静像死一般传播开来,宫凌云越过南溪,忽而看到地上的玉镯,若有所思地深看她一眼,又看了看她身上的衣服,缓缓说道:“你是,哪里来的蜀锦?” 今日之事太过蹊跷,若说南溪不知晓,他自然是不信,不然如何解释这地上的玉镯,以及她身上几乎与黄俪一模一样的蜀锦衣衫。 南溪顿了顿,说道:“是太子殿下所赐。” 宫凌云又打量几分,问道:“这地上的镯子,可是黄俪给你的?” 南溪一愣,低头说道:“是,臣女方才带来,是觉得此物太过贵重,便还给了……黄俪。” “朕听说,你今日来未央宫诊治,为何方才不见你?” 宫墨玉略带审视地看了她一眼。 南溪一愣,随即说道:“方才臣女身子突感不适,黄俪便让臣女在偏殿歇息。” 宫凌云一想,倒也说得通,便大跨步走了出去,只留下淡淡一句。 “谨言慎行。” 眼看宫凌云的身影已经走远,南溪这才长呼一口气,擦了擦额上的汗。 出了未央宫,黄俪还在门口匍匐着,抓着宫门口的门槛死不撒手,不知是挨了多少打,浑身血迹斑斑,双腿间也不住地渗出鲜血。 见南溪出来,黄俪还是死死不撒手,抬起头颅叫骂着:“南溪,你这见人,你不得好死!” 南溪愣怔,腰间的香囊不知为何竟然掉在地上,弯了弯腰,看着鲜血满面的黄俪,南溪淡淡一笑,缓缓吐出一句只有两人能听清的话。 “陈思宁,害人终害己,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黄俪一听这话,呆滞在原地,手上一僵,几个太监将她拖远了,留下长长的血迹。 …… 几盏油灯照亮这不大不小的一方屋子,若琴跪在地下,埋着头,身子战栗,良久不敢说话。 帘子后的男人正在把玩着手上的玉扳指,轻飘飘地说了句:“没用。” 若琴双手抖动,艰难地支撑着身体。 “自以为万无一失,倒不知是被南溪玩弄于股掌之间。” 男子的声音无比尖锐,像是金属发出的碰撞声。 ##第三百一十三章 做干净 若琴感受着周遭的威压,耳膜都嗡嗡响了起来。 “属下,属下无能!请主人责罚!” “责罚?”男子似是觉得有些好笑,轻抿一口茶水,冷冷说道:“责罚你,有何用?” 若琴擦了擦头上的冷汗,一点头却又汗如雨下,忙说道:“主人,属下知错,请给属下一个机会,下一次,下一次一定不会再失败!” 那男子似是觉得有些聒噪,不耐烦地转动手上的扳指,朝着后面的人挥挥手,唤了声:“疾风。” 身后的人会意,走上前,毫不理会若琴恐惧的面色,抽出长剑,一刀抹在脖子上。 若琴眼睛睁得大大的,至死都不敢反抗。 瞳孔渐渐涣散,终于倒在了冰冷的地上。 好不容易从戒备重重的深宫里逃出来,谁料到还是难逃一死。 疾风收剑回鞘,厌弃地踢了一脚那尸体,转身便回到了男子身旁。 “暂时收敛,通知下面的人,近日不可生出事端。” 宫墨玉已经开始动手,虽说铲除的不过是些枝叶末节上的废物,不过,也难免日后会伤及根本。 疾风点点头,应下。 “既然南溪行不通,就让鸾凤殿里的人动作快些,记住,做干净,别留下什么把柄。” 男子说完这句话,缓缓转身便要走,疾风忙问道:“主人,那,冷宫里的那位呢?” 男子嫌恶地说道:“没用的废棋,寻个时机,处理了便是。” 疾风一愣,转身便走了。 …… 玉蝉等在房里多时,见南溪回来了,忙迎上来,问道:“郡主,今日如何,可在宫里用膳了?厨房的饭菜一直热着,用不用传膳?” 南溪忙坐下,大喝了几口茶水,这才好些,又摸了摸肚子,确是有些饿了,说道:“传吧,方才倒未觉得,现在方觉有些饥饿。” 玉蝉点点头,走出房去刚要吩咐,玉环早已经带来了食盒。 等到南溪吃完,两人才齐齐问道:“郡主,今日情况如何?” 南溪满足地摸了摸肚子,看着两人迫切的神情,神秘一笑,说道:“今日可发生了大事,我今日啊,刚进未央宫……” 突然,南溪戛然而止,看着两人紧张的模样,嘿嘿一笑,说道:“我不告诉你们!” 两人泄了气,嘟着嘴说道:“什么嘛。” 南溪脸上笑意更重,说道:“就不告诉你们。” 今日心情大好,连带着这两个丫鬟遭了秧。 郡主哪里来的这“恶趣味”,讲话说一半留一半,吊人胃口。 “郡主,你快说啊,别吊我们胃口。” 玉环摇了摇南溪的肩膀,玉蝉立马舞动小手在她的肩膀上按摩。 “别来这套,不说就是不说。” 两人正愁眉不展之际,一道熟悉的声音传了进来。 “那若是我来了,阿溪你说是不说?” 宫墨玉身着一袭鸦青色的长袍,缓缓从门口走了进来。 南溪一愣,问道:“你怎么这会儿来了,都下半夜了。” 宫墨玉挑眉看了看她,说道:“你这不是还没睡?” 南溪顿住,不知如何作答,宫墨玉笑道:“今日在宫里发生了何事,阿溪可愿与我细说?” 他原本正在东宫书房里看着文书,暗一却突然敲响了大门,得知南溪已经出了宫,他立即赶了过来。 南溪一听,也蓦然收敛了脸上的俏皮,缓缓说道:“今日我入宫,刚进了未央宫,黄俪的贴身丫鬟若琴便将我带到了偏殿,之后一把将我推了进去……黄俪便被打入了冷宫。” 等到南溪说完,宫墨玉一张脸青得发紫,不过一旁的玉环玉蝉则是用一种受伤子女凝视偏心母亲的眼神看着南溪。 为什么我们问了许久你都不说,太子殿下一问你便说了? 哼,女人也是大猪蹄子。 宫墨玉看了看南溪一眼,说道:“多亏你聪慧。” 南溪脸色一红,说道:“不过是今日在云空大师那里见了长生草,那日在未央宫里见过那男子,分明是个太监打扮,却声音雄浑,一副十二三岁的面容,却是正常男子的身材,身上还有一股清香,跟那长生草的香味一模一样,所以我判定,那男子便是云空大师的小徒弟刘星云。” 宫墨玉点点头,又问道:“不过我倒也没想到,她们竟然敢明目张胆地把你推进去。” 南溪轻叹一声,说道:“我见她走得急促,周围的宫人愈来愈少,事出蹊跷,必然有妖,又听那云空大师说过,他那小徒弟是个采花贼,这手段自然也下作的很,我便提前服用过媚/药解药,所以在房里装晕只是为了试探他们的意图,后来那刘星云想伸手上来,我便用藏在簪子里的迷药把他迷晕了。” 玉环听到这里,脸上有些惊慌,拍了拍胸口,说道:“还好郡主未雨绸缪,若是真让那伙子贼人得逞,后果……” 宫墨玉一瞪,她不敢再继续说下去。 若是让他们得逞,郡主清白不保,秽乱宫闱还很可能被皇上处以死刑。 关于南溪,饶是不吉利的话语,宫墨玉也不想听。 见玉环说到一半便停了,南溪有些好奇地说道:“怎么了?” 玉环转口说道:“不是,奴婢只是突然有些疑惑。” 南溪一愣,问道:“什么疑惑?” 玉环缓了缓,问道:“郡主,那你又是如何将黄俪搬到房里去的呢?” 南溪笑得神秘十足,说道:“我不告诉你。” 其实倒也不难。 未央宫她倒是去过多次,大致的地形她已经了解,不费吹灰之力便找到了黄俪的寝宫。 这些日子她内力修炼算是差不多了,简单地隐藏一下自身气息,再放轻脚步,偷偷潜入,用迷香迷晕了她,再放入空间,之后再回到偏殿,将人放出来。 随后解了两人的迷香,迅速地离开了,也要多谢若琴准备的这间屋子,周围本就没什么人,她一进一出竟然无人发现。 房里原本就有大量的媚/药,灯光昏暗,身上药物发作,发乎情却不见得能止乎礼。 ##第三百一十四章 疯了 再之后,便是若琴带着宫凌云捉奸的好戏码了。 南溪一直躲在偏殿,若琴的演技,她看得清清楚楚。 “郡主……” 玉环轻叫了声,似是有话要说,又见宫墨玉在旁边,只是说了一半便没了声息。 宫墨玉看了两人一眼,玉蝉和玉环立马垂下头,说道:“郡主,奴婢们便退下了,不打扰郡主休息。” 说完后便匆匆走了,南溪怎么觉得,方才那话,这两人似是说得有些不太情愿。 “阿溪当真是冰雪聪明。” 宫墨玉略带赞赏地看着她。 南溪一愣,随即便白了他一眼,说道:“你一早便知道了,不然怎会特意今日送来那蜀锦的衣服?” 宫墨玉笑道:“这计策本是你想出来的,我不过是做些锦上添花之事罢了。” 两人相视一眼,会心一笑。 良久,南溪才抬头,突然说道:“对了,墨玉,那黄俪的身世你可查到了?” 宫墨玉一愣,摇摇头,说道:“她背后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此次阻碍,到现在,仍是没什么头绪。” 南溪的嘴角骤然一勾,说道:“你不必查了。” 宫墨玉挑眉问道:“你可是查到了?” 南溪缓缓说道:“也算不上是我查到了,不过我大致已经看出了她的真实身份。” 宫墨玉瞳孔一紧,问道:“她是何人?” “陈思宁!” 宫墨玉愣怔了许久,想了半晌才记起来陈思宁是谁。 “去年陈文宗满门抄斩,倒是有人来报过,说她逃了。” 南溪点点头,说道:“一开始我也不确定,只觉得她那眼神十分熟悉,却记不起来,今日事发,她似是恨毒了我,眼里的恨意不加掩饰,我蓦然醒悟,这眼神跟陈思宁的一模一样。” 宫墨玉挑眉,说道:“一样的眼神罢了,如何得知她便是陈思宁,如此判定,不太缜密。” 南溪皱眉看他一眼,说道:“出了未央宫的时候,我曾叫过她名字,不过是诈她罢了,她竟然听完后一动不动,应当就是陈思宁无疑了,更何况,那日我在云空大师那里,见过易容草,人脸用刀剑和肉,再用易容草敷在上面,便可再生一副容颜。” 宫墨玉面色冷了下来,慢慢说道:“若是她真是陈思宁,好不容易死里逃生,这样费尽心机地入宫,究竟是为了什么?” 南溪耸了耸肩,谁知道呢,若是说只是为了报复她,这样的代价也太大了,刀剑和肉,是要有多大的毅力才能坚持下来,反正她是不行的。 宫墨玉想了半晌,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只见面色越来越沉,像一尊雕塑坐在那里,身子不动,也不说话。 良久,南溪才摇了摇他的肩膀,问道:“你怎么了?” 宫墨玉回神,皱眉说道:“阿溪,若是那黄俪真是陈思宁,明日我便入宫禀报父皇,人不能杀,应该交给刑部细细审问,恐怕她背后的势力跟我们调查是同一股势力。” 南溪点点头,说道:“好。” 南溪转头,突然想到了什么,忙说道:“对了,那名叫若琴的婢女,也十分可疑。” 宫墨玉已经躺在了床·上,闭着眼拍了拍身旁的空位,说道:“知道了。” 南溪脸色一红,便上了床。 可是第二日当南溪和宫墨玉来到冷宫的时候,曾经被打入冷宫的妃嫔们正蜷缩在角落里,有些害怕地看着院中。 只见院中站着一个疯疯癫癫,脸上污垢横生,衣着褴褛,浑身上下都是干涸血迹的女人,那女人早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面目。 她站在院子里,胡乱地挥舞着双手,想用自己“精湛”的武艺划破周遭的所有空气,嘴里还振振有词地说道:“南溪,纳命来!南溪,我要杀了你!哈哈哈,南溪,你终于死在我手下了!” 南溪一脸黑线,瞧了半晌,这才看出那人是黄俪,不,应该是陈思宁。 南溪无奈地看了看一旁的宫墨玉,说道:“你看这样子,还能审问么?” 宫墨玉皱眉,问一旁冷宫的宫人。 “她这是怎么了?” 小天额上的冷汗层出不穷,擦了擦,声音有些颤抖。 “奴、奴才不知。” 宫里的太监没了东西,既不是男人也不是女人,身体的残缺不说,还在这深宫中遭受贵人的打骂,天长日久,心理变态虽说不至于,不过难免有些怪癖。 昨日里黄俪被打入了冷宫,对于这个新入冷宫的妃嫔,怎么能少得了他们的“照顾”。 不过这次他也是倒霉到顶了,第一日被打入冷宫,他们这才玩儿了多久,怎得第二日便要将人带出去,他们做的那些事,不就全暴露了么? 宫墨玉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刚想说话,陈思宁便停下了动作,望着他的方向,痴痴望了好久。 突然,陈思宁大喊一声:“太子殿下,你是太子殿下吗!” 宫墨玉嫌恶地皱紧眉头,紧盯着她,不动声色地将南溪护在身后。 陈思宁只是紧紧地看着宫墨玉,丝毫没注意到一旁的南溪,忽然,她神色一转,眸里的迷茫被几分清明代替,凄凄切切地对着宫墨玉一拜,说道:“殿下,殿下你来接我了!殿下,这里好冷,思宁受不了了,我就知道殿下你爱的是我,你现在一定是来接我了对不对?” 宫墨玉微眯双眼,陈思宁继而又仰起头大笑起来。 “哈哈哈,我就知道,太子殿下爱的是我,什么南溪啊,到头来还不是输给我了,太子殿下来接我了,来接我了!我不用再练媚术,也不用日日用易容草敷面了,我自由了,我自由了!” 说完,陈思宁从地上连滚带爬地站起来,作势便要走到宫墨玉身旁。 宫墨玉见她来势“汹汹”,皱紧眉头,轻声对身后的南溪说道:“阿溪,转过身去。” 南溪“嗯”了一声,随即便转过身去,只感觉到背后的人在前一秒消失,后一秒又回来了,其他的,她也并未看到。 “好了。” ##第三百一十五章 执念之深 宫墨玉话音刚落,南溪还未转身,只听到陈思宁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 “啊——!” 南溪回头,陈思宁像一滩烂泥一般躺在地上,似是一条蚯蚓一般,缓缓蠕动着爬行,口中还喃呢着——“殿下,殿下,你是来接思宁的对不对,殿下……” 南溪一愣,这陈思宁好好一个人,怎得像是没了骨头一般。 宫墨玉拍了拍她的手背,说道:“放心,不过是废了她的四肢。” 南溪有些震惊,看宫墨玉这风轻云淡的样子,怎么,废人四肢很简单吗? 电视剧也不敢这么演啊,好歹都是拿刀剑砍的,你这徒手板关节……南溪心里缓缓浮现两个字——佩服。 宫墨玉见她半晌不说话,忙说道:“怎么了,阿溪可是有些不适?” 他方才就怕那情形太过残忍,让南溪不适,这才让她转身,没想到她还是被吓到。 不过,看陈思宁现在这样子,若是不废去她的四肢,她神志不清,恐怕很难把她挟制住,更别提什么审讯。 南溪从震惊中清醒过来,扶额说道:“没有。” 宫墨玉又不放心地看了她几眼,见她脸色无恙,这才转头对那太监说道:“拿绳子来,把她绑上。” 转眼陈思宁已经被绑上,宫墨玉俯视着她,问道:“你背后是何人?” 陈思宁看着宫墨玉的脸,竟然渐渐忘却了身体的疼痛,笑得十分痴呆,险些流出了口水,说道:“殿下,殿下……” 宫墨玉皱紧眉头,她仿佛完全听不进去自己的话,便换了个说法又问道:“那日是谁在陈府里救了你?” 陈思宁一愣,似是想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畏惧地将头埋在土里,浑身上下颤抖个不止。 宫墨玉给一旁的太监使了个眼色,那太监毫不留情地扯住她的头发,将她的脑袋从土里提了起来。 “哇!哇!不要,不要,好疼好疼!” 宫墨玉眸色暗了下来,南溪走到他身旁,叹声气,说道:“罢了,看她这样子,是什么也问不出了。” 宫墨玉听完,转头,冷厉的眼神像刀子一样插在那太监的心上。 “自己去内务府领罚。” 太监心一颤,点点头,说道:“是。” 昨日里发生了什么,宫墨玉大概也知道,他在宫里长大,这多少残忍的手段没见过,他不过是不想点破,怕南溪受了惊吓。 两人又询问了内务府的总管,那名叫若琴的丫头,昨夜事发之后,便不见了。 辛辛苦苦一天,竟然什么收获也没有。 出了内务府,远处的姽婳迎面而来。 “殿下,郡主,皇后娘娘让奴婢来传话,请你们即刻前往鸾凤殿。” 宫墨玉眉头一皱,问道:“什么事?” 上次南溪去了皇后宫里,他若是晚去一步,那后果他不敢想象。 姽婳愣怔片刻,说道:“奴婢不知,殿下亲自还是过去一问。” 南溪一愣,见宫墨玉有些为难,忙说道:“无妨,请姽婳姑姑带路吧。” 宫墨玉有些疑惑地看了看她,南溪只是对他淡淡一笑。 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玉儿,你过来。” 皇后微眯凤眸,对宫墨玉招招手,丝毫不理会一旁的南溪。 南溪也不觉得尴尬,只是稳稳地站在殿内,默不作声。 宫墨玉带了些审视,淡淡看着皇后,身子一动不动。 皇后冷哼一声,说道:“本宫难不成会吃了你么?为了个外人,竟然这般伤我心,虎毒不食子倒是没错,不过本宫头一遭见这虎子要食母。” 说完,皇后还轻飘飘地看了一眼南溪,随即美眸里又平添几分厌恶。 宫墨玉叹声气,说道:“母后,怎能这般说话。” “哼。”皇后看了看两人,眼里阵阵刺痛,索性撇过脸去,突然觉得口渴难耐,摆摆手说道:“姽婳,上茶。” 姽婳原本跟在两人身后,一听这话,忙走上前去,给皇后倒了杯茶。 也不知是什么茶,清香的很,南溪只觉得浑身畅快了许多。 喝了口茶,皇后放下茶杯,叹声气,眉眼间竟然有些喜悦。 南溪一愣,这皇后是学川剧的吧,变脸之迅速叹为观止。 “姽婳,你这老家的新茶可还有?上次本宫记得你说,你那里倒还有许多。” 姽婳神色一凝,点了点头。 皇后笑道:“你且去取些来,包好,等会儿让人送去东宫。” 姽婳匆匆走了,皇后见宫墨玉脸色变化莫测,有些宠溺地说道:“玉儿,你我母子情分二十余年,现在母后不过是赠你些茶叶,也要如此猜测母后了么?” 说完后,皇后又看一眼南溪,冷声说道:“若说这其中没有人挑拨离间,我自是不信的。” 宫墨玉连连叹气,说道:“母后,你做了些什么,你自己难道不清楚么?九妹的事情,那是她咎由自取,更何况,现在国势紧张,九妹和亲是上上之策,母后,你怎么就不懂。” 提到宫涵悦,皇后泪眼朦胧,取下手帕擦了擦眼泪,说道:“提到本宫那个苦命的悦儿,本宫就伤心。” 皇后擦干了眼泪,又愤恨地看一眼南溪,说道:“玉儿,本宫问你,可是有人在你耳旁吹了什么风,你才将悦儿送去和亲!” 宫墨玉眉头紧皱,看着自己这个“油盐不进”的母后,冷声说道:“母后,儿臣说过多次,此事与阿溪没有任何关系,为何你执念如此之深,不肯相信儿臣?” 皇后起身,走到他身旁,振振有词:“悦儿也是你父皇最小的女儿,若不是你去劝他,他怎么忍心将她送去和亲!你自小与悦儿感情深重,如果不是南溪迷惑了你,你又怎么会去劝皇上!” 南溪一愣,皇后这分析头头是道,连自己也无法反驳。 用余光看了皇后一眼,只见她面色寡白,堂下乌青甚重,整个人颓废了不少,印堂微微发黑,唇上都快没了血色。 “母后!道理儿臣已经跟你讲通,你若不信,儿臣当真无法。” ##第三百一十六章 罂素 宫墨玉第一次见识到,天底下还有这样胡搅蛮缠的女人,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更何况,这个女人还是他的母后。 “玉儿,本宫问你,你今日是要我这个母后,还是要她!” 皇后的手指都要戳到南溪脸上去了。 南溪看着她的手指,突然愣在原地。 宫墨玉缓缓将南溪护到身后,皱眉说道:“母后,今日叫我们来,就是为了这个?” 皇后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护着别人家的姑娘,还是那个她讨厌的姑娘,此刻心下酸甜苦辣,除了甜,什么都有。 “宫墨玉!” 皇后收回手掌,呵斥一声。 宫墨玉一点反应也没有,只是冷冷地看她一眼,说道:“母后,时日不早,我们先走了。” 皇后许是气急了,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只是盯着两人的背影,手指关节被掐得死白。 …… “阿溪,母后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两人出了宫,坐在马车上,一时间除了滚滚车轮声,再没了其他声响,宫墨玉望了南溪半晌才出声。 南溪一直沉着脸色,不作任何回答。 宫墨玉愣了愣,有些摸不清状况,又问道:“阿溪,你可是生气了?” 南溪一直看着窗外,时而叹气,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她的侧脸,隐约可推测出,南溪的面色十分不好看。 宫墨玉又唤了几声,南溪仍是沉默,干脆伸出手来,轻轻推了她一把。 南溪一惊,忙转头看他,问道:“怎么了?” 宫墨玉皱眉,问道:“方才我说的话你没听见么?” “你说话了?”南溪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道:“方才我正在想事情,没听到,你再说一次?” 宫墨玉见她似是没被皇后影响到,着实松了一大口气,说道:“无妨,不是什么大事,你方才在想什么?” 南溪面色有些古怪,摇摇头说道:“无事,但愿是我多心了。” 宫墨玉深深看她一眼,问道:“真的无事?” 南溪点了点头,不过傻子也看得出,她心事重重。 马车停了下来,南溪还是一副神思恍惚的模样,宫墨玉牵住她的手,说道:“阿溪,下车了。” 南溪这才惊觉,从马车上下来,看了看眼前的场景,又疑惑问道:“怎么是东宫?” 宫墨玉笑道:“我素日在府里倒是有些乏味,不知阿溪可愿陪我一日?” 南溪瘪瘪嘴,指着他那副表情,无奈地说道:“太子殿下,你敢不敢再明显一点。” 这脸上的隐瞒呼之欲出好吧。 宫墨玉搂着她的肩膀,二话不说已经将人带进了东宫。 然后,两人,两茶,一书桌,大眼瞪小眼。 “你究竟想做什么?” 南溪皱眉,看着书桌旁的宫墨玉。 这么“费尽心思”地把自己请进东宫,就是为了让自己看他办公吗? 男人认真的样子是帅,可是看久了难免无聊。 宫墨玉摇摇头,一本正经地说道:“红袖添香岂不美哉?” 南溪拿起一旁的茶杯,说道:“红袖添香?你再不让我回去,小心我在你东宫的厨房里添毒!” 茶盖被掀开,一股清香渗出,南溪喝了口茶。 “噗!” 宫墨玉本是低头,听这声音,忙抬头望去,只见南溪左手拿茶盖,右手拿茶杯,方才入口的茶水全被喷了出来。 宫墨玉皱眉,连忙走到她身边,又叫了几个丫鬟擦拭一番,见南溪一副惊恐的神情,忙问道:“怎么了?” 南溪指着那茶水,问道:“这是什么茶?” 宫墨玉神色一紧,看了看那茶水,又端起来闻了一番,这味道,是有些熟悉,但是绝不是府里的东西,冷声叫道:“暗四!” 暗四忙从外面走了进来,低头问道:“属下在,殿下何事?” 宫墨玉看了一眼那残留的茶水,问道:“这是哪儿来的?” 暗四抬头看了一眼,回道:“这是方才皇后娘娘派人送来的。” 宫墨玉皱起眉头,摆摆手,说道:“东西在哪里,全都拿过来。” 暗四匆匆走了。 等南溪缓些,宫墨玉才问道:“怎么了?” 南溪面色凝重,慢慢说道:“方才我在皇后宫里的时候,便发现了不对劲,一开始,皇后娘娘精神不振,双眼无神,身量也纤弱了不少,自从姽婳端来一杯茶水喝下后,精神立马振奋起来,方才我闻到那味道的时候,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但是又想不起来,现在,我知道了。” “这是何物?” 南溪缓了缓,一字一句重重说道:“这茶里,恐怕夹杂了重量的罂素。” 她在22世纪的时候,在外游历时,曾来到了一个偏远地区的小村庄,不知是何人将罂素带到了那个十分落后的小村庄。 罂素花朵鲜艳,果实又给人愉快感,那里的人将罂素奉为圣果,无论是吃饭喝水,里面都要放些罂素。 短短几年,村里的人没一个有人样,还是她路过,想要提醒,还差点被村子里的人当成反派给用火烧死,索性她也不再理会,后来村子里陆陆续续死了人,他们这才相信了她。 那时候,她曾喝过村里的茶水,跟这茶的味道相差不大。 宫墨玉一愣,面露疑惑之色,忙问道:“何为罂素?” “啊?”南溪未曾预料到,这个时代连罂素都不常见么? 缓了缓,南溪说道:“是一种……额……可以称为药草,草叶椭圆形,边缘呈波纹状裂开,可开花结果,花朵鲜艳,果实则有剧毒,少量服用有提神醒脑的功效,也可麻醉止痛,但是大量服用,会对神经系统……会对大脑构成损伤,还会上瘾。” “何为上瘾?” 南溪歪着头想了想,说道:“就是……可以简单理解为,一旦罂素上瘾,不服用罂素,可能活不下去,可若是再食用罂素,也会耗尽精气,油尽灯枯而死。” 宫墨玉神情怪异,正要说话,暗四从门口走了进来,将一个精致的锦盒递到桌上。 南溪打开,细细闻了半晌,肯定地点头。 ##第三百一十七章 母后要害我 “没错,确实含有大量罂素。” 宫墨玉一愣,皱眉,对暗四说道:“还不赶快将这脏东西扔出去!” 南溪叫住:“别!” 暗四原本已经收起锦盒,此刻顿住。 “找个远远的地方,埋了便是,记得埋深点。” 宫墨玉脚步有些急促,在房里转来转去,南溪看得头都晕了,忙问道:“墨玉,你怎么了?” 宫墨玉回头,冷冷说道:“母后这是要害我?” 难道皇后因为宫涵悦的事耿耿于怀,想借这什么罂素来控制自己? 南溪听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真想起身掀开他的天灵盖,看看这人脑袋里装的是什么。 这人平日里看起来毫不含糊,做事条理分明,有条不紊,怎得到了自己身上便犯了迷糊。 果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南溪叹声气,说道:“怎么可能?” 宫墨玉皱紧眉头,坐在桌旁,似是受了什么挫折一般,有些颓废。 南溪缓缓走过去,给了宫墨玉一个大大的拥抱,说道:“必然不是皇后想害你,这件事,恐怕是有人想害皇后,皇后并不知情,阴差阳错之下,才把这茶叶赐给了你,而且我看皇后的面貌,似乎已经服用很久,早已经上瘾。” 宫墨玉想了想,起身,眼里终于焕发了往日的精明,问道:“阿溪,你说是谁想谋害母后?” 南溪叹声气,说道:“皇后今日不是自己便说了?这茶是姽婳带来的。” 宫墨玉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猛然摇了摇头,说道:“不可能,姽婳是母后身边的头等宫女,母后还在中书令府中时,便伺候在旁了,若说有什么反骨,也不至于等到现在。” “墨玉,你可别忘了,蓝秀坊,还有牙婆他们,送的那些孩子去哪儿了。” 此话一出,宫墨玉神色一凝,自言自语道:“对,我怎么就没想到。” 现在各个府邸里不知有多少那样的孩子,替幕后的人收集情报,做些见不得人的事,难免当年中书令府中没有。 南溪莞尔一笑,说道:“上一次,你替我想出了改变脉象之事,这一次,我也还你了。” 宫墨玉闻声,那张紧绷的脸终于也有了些笑容,笑得十分温柔,说道:“有妻如此,夫复何求,你我二人倒是绝配,各取所长。” 南溪脸色一红,其他的倒也没听清,只听见了“有妻如此”四个字,面上已是熟透的番茄,喃呢一声:“谁是你妻。” 不知道他又是想到了什么,宫墨玉好不容易平缓下来的脸,又严肃起来,看着南溪的眼睛,问道:“阿溪,你今日见母后,她,情况究竟如何?” 南溪摇了摇头,说道:“皇后面色憔悴至极,这茶叶里的罂素量很多,恐怕,唉,恐怕情况不太乐观。” 宫墨玉一愣,忙问道:“阿溪,那你可有办法医治?” 南溪想了想,说道:“办法倒是有,不过……” 见南溪面上露出几分为难,宫墨玉皱眉,问道:“不过什么?” 南溪叹声气,说道:“不过却有些艰难。” “你说便是。” 南溪点点头,缓缓说道…… 等南溪说完,宫墨玉眉上已是愁云不展,问道:“此法可行?你有多少把握?” 南溪神色有些怪异,慢慢伸出一根手指。 宫墨玉眼色一惊。 “一成?!” 南溪一愣,忙收回了那手指,脸色一红,有些歉意,说道:“不是,我想说,我有一百分的把握……” 宫墨玉松了口气,说道:“那便这样定下来吧。” 南溪看了看屋外,太阳都快要落下西山,忙问道:“宫墨玉,我倒是忘了,你今日把我骗进东宫,不让我出去,究竟是为了什么?” 宫墨玉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容,说道:“何时将你骗进东宫?” 分明是明目张胆拐进来的。 南溪白他一眼,指了指那正下山的太阳,说道:“我现在可以回去了么?” 宫墨玉笑道:“自然可以。” 说完,宫墨玉又唤了两声:“暗四!” 暗四从门口走了进来,宫墨玉继续说道:“送太子妃回府。” 等南溪回到忠义侯府的时候,暗一刚好偷偷摸摸从偏门走出来,刚好撞见南溪,暗一一个冷颤,看了看左右又没有什么藏身之地,只好硬着头皮迎上去,还挂着虚伪无比的笑容。 “太子妃,你,你回来了。” 暗一摸了摸后脑勺,见南溪一副审视的模样看着他,他只好补了一句:“那什么,欢迎太子妃回府,属下,属下还有事,就先走了。” 暗一的脚底已经抹好了油,今日回去,定要叫那伙兄弟们好看!好事轮不到他,怎么这费力不讨好的事情都往他头上堆。 “站住!” 南溪叫住,暗一缓缓转身,讪笑两下。 南溪上下打量他几眼,眯着眼睛问道:“你,在我府里做什么?” 暗一带着求救的眼神,看了看一旁的暗四,后者则是给予了他一个同情的眼神。 外带几分鼓励。 谁让太子殿下说过,不能让太子妃知道呢。 暗一想了想,干笑几声,说道:“今日心情烦闷,便来忠义侯府寻暗十,想让他陪我去喝喝酒罢了,暗十没空,我便又出来了。” 南溪一副“你在骗傻子吧”的表情,问道:“真的?” 暗一激烈而沉稳地点着头,竟然还点出了节奏感,说道:“自然是真的。” 南溪又看了他一眼,说道:“罢了,你走吧。” 唉,偶尔当一次傻子也不错,总归他是宫墨玉的人,不会加害自己。 暗一得了大赦一般,一个转眼便溜得没影儿了。 方才暗一提到暗十,南溪这才想起上次宫墨玉所说炼体的事情。 南溪一回府,凳子还没焐热,便让玉环叫来了暗十。 “太子妃。” “嗯。”南溪轻轻点头,问道:“你,可知道什么是炼体?” 暗十一愣,忙抬起头来,问道:“额,太子妃问这作何?” 南溪右手撑在下巴上,左手敲打着桌面,不知是在想什么。 ##第三百一十八章 炼体 半晌,南溪看了他一眼,说道:“宫墨玉说我内功修炼已经到了火候,接下来便是要炼体,还让我来问问你,怎么炼体。” 暗十脸色怪怪的。 当南溪来到秋风院,看着这满地的刀剑武器,还有几根狼牙棒的时候,南溪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到这炼体的时候,宫墨玉不愿意亲自传授。 “挨打?!” 南溪摇了摇自己的耳朵,她一度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暗十满脸愁容,想了想,还是艰难地点头。 南溪指了指地上的棍棒,说道:“你的意思是,传说中的炼体就是整日里站在这里挨打!” 暗十指正:“是强健体魄……” “传说中的炼体就是受虐!” “是淬炼肉体……” “传说中的炼体就是折磨自己!” “是强化意志……” 南溪一个冷眼扫过去。 暗十:“……” 南溪气呼呼地看了看院里的武器,宫墨玉还当真是打了一手好算盘。 南溪弯腰想拿一个狼牙棒,奈何有些沉重,勉强才提起来,问道:“这玩意儿打在我身上,我还有命么?” 暗十忙接过来放下,说道:“太子妃多虑了,不过是棍棒罢了,怎可能用这东西。” 南溪心中的两级斗争还没打完,心乱如麻。 不过,宫墨玉能有那样一身深不可测的武功,想必也修习过这炼体,就算是他手下的十个暗卫,肯定也是都一一坚持过来了。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 南溪下定了决心,这才呼出一口浊气,说道:“怎么打?” 暗十擦了擦头上的汗,说道:“我会把秘诀告诉玉环,让她陪太子妃修炼。” 说完后,暗十脚底生风,跑得没影。 片刻后,暗十带着玉环走了进来。 确切地说,暗十胁迫玉环走了进来,因为她的不情愿几乎是用笔墨写在了脸上一般。 “太子妃,你们,你们先练着,属下带着孩子们去夏雨院。” 暗十叫了几声,孩子们都陆陆续续地走了出来,见到南溪,都高兴地叫了几声“郡主姐姐”。 又见暗十催得急,一个个又跟着跑出去了。 南溪看了看玉环,心一横,说道:“来吧!” 玉环皱眉,再三确认:“郡主,真的要这样吗?” “对!”南溪声音大了几分,说道:“你家太子不也经历过这个过程么?” 他宫墨玉能做到,她也能做到。 玉环弱弱地说道:“太子殿下天赋异禀,骨骼精奇……他,他是不必炼体的。” “咔嚓”一声,那是信仰破碎的声音。 生而为人,差距如此之大。 南溪深呼吸一口,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说道:“你来便是了!” …… 宫墨玉晚上来的时候,南溪正躺在榻·上,生无可恋地望着房顶。 宫墨玉皱眉,问道:“怎么了?” “你来啦!”南溪喜上眉梢,忙坐起身来,拍了拍床沿,说道:“快过来坐。” 看着南溪的笑容,似是没什么破绽,不过宫墨玉总觉得,怎么有几分笑里藏刀的意味。 略带提防地走到床边坐下,这才看清,南溪浑身上下缠满了绷带。 宫墨玉眉头紧蹙,刚要开口询问。 猝不及防,南溪骤然出手,狠狠一拳打在宫墨玉的胸口。 半晌过后。 “凶手”自食恶果,“被害者”以德报怨。 宫墨玉哭笑不得地帮她揉着拳头,南溪则是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心疼地捂着自己的小手。 她忘了,这人的胸口是铁做的! “你,还真去炼体了?” 宫墨玉给她吹了吹拳头。 南溪立马收回手,严肃地指着他的脸,问道:“宫墨玉,你在笑什么?” 宫墨玉一愣,马上说道:“我没笑,你看错了。” “是吗?”南溪冷冷看他一眼,太子殿下,下次说谎前还是照照镜子好吗,你嘴角都要扬到天上去了。 “咳咳咳!” 喉咙里传来瘙痒的感觉,南溪又捂着胸口咳个不停。 宫墨玉忙从桌上端来了茶水,她喝下方觉好些。 “嘶——” “怎么了?” 宫墨玉刚放下茶杯,榻里的人又惨叫起来。 南溪虚弱地躺在床·上,缓缓说道:“不小心,压到了淤青。” 宫墨玉嘴上的笑又浓重几分,南溪看在眼里,“恨”在心里。 “好了好了,没事,炼体一开始都是这样的,过段日子便好了,等你习惯了,也算是炼成了。” 南溪忙问道:“那要多久才能炼成?” 宫墨玉闭上眼睛想了想,半晌才说道:“因人而异,有人只需要一两月,有的人,十几年了也没什么进展。” 南溪眼眶一涩,只觉得要哭出来了。 就像是行走在一条漆黑而且漫长的走廊,没有一束灯光,你永远不知道下一秒会经受怎样的痛苦,更不知道何时才是终点。 更何况,每日炼体回来,都要耗费大量的祛痕膏,虽说她毒药室的资源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可是这也太浪费了吧,卖出去不香吗,这就是白花花的银子在燃烧啊! 宫墨玉可不知道她有这么多的小心思,只当她怕疼,安慰道:“你虽说算不得极有天赋,但是也绝非凡人,想必也用不了多久。” 南溪一愣,眼里立马焕发出光彩,忙问道:“真的?” “自然是真的。” 忽然,南溪仿佛想到了什么,扭头,皱眉问他:“你怎知我绝非凡人?” 宫墨玉愣怔片刻,这问题他真不知该如何作答。 若说他是怎么知道的,那便是平日里肢体接触,他感觉到的。 莫非,难不成要告诉她,是这些日子,他摸骨摸出来的? 不行,绝对不行,这么一说,他的太子妃要怎么看他。 登徒子? 虽说在南溪眼里,他跟登徒子倒也相差不大,半夜爬窗,强吻她后还赖在她身上,诸如此类数不胜数。 不过宫墨玉却不这样认为。 想了想,宫墨玉喉结微动,说道:“我,算出来的。” “你还会算命?”南溪忙靠近些,有些崇拜地看着他,忙问道:“你怎么算的,可愿意教教我?” ##第三百一十九章 儿臣知错 以前的她,绝不相信这个世界上还真有算命一说,她曾经是个绝对的科学主义信奉者,对于怪力乱神之说,她是嗤之以鼻。 不过,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上次看过诸葛云空求雨过后,她便知道了,这个世界上,就连只存在于古书中的长生草都有,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不可以,天机不可泄露,亦不可传授。” 南溪“受宠若惊”地掀开被子,想要起身,可不能让到嘴的鸭子飞了。 算命啊! 若是能学会算命,她也不至于像现在这般费心布局,整日里在城府心机中疲惫,自己要是真能算命了,还可以…… 等等。 费心布局。 要是宫墨玉真会算命,还会让手下的人去查这查那么,还会费尽心思跟自己一起布局么?自己算一算不就好了? 他不会算命。 南溪冷眼看着宫墨玉,说道:“你的尾巴露出来了。” 宫墨玉失笑,说道:“我原以为你当真是反应不过来了。” 南溪冷哼一声,转过头去。 宫墨玉忙说道:“不过方才我说的绝非虚言,你确是异于常人。” “哪里异于常人了?” 宫墨玉一愣,回道:“骨骼不同于常人,恢复能力也比寻常人强,虽说身子看起来单薄了些,不过倒也未有什么病痛。” 南溪听在耳朵里,细细一想,好像还真是这样,她穿越这么久,还当真没得过寻常的风寒感冒,唯一一次不适,还是因为过敏,其他时候,就算不小心有什么伤口,不到短短一日便好了,疤痕也不曾落下。 这么一想,南溪只觉得整个身子都轻松了不少,方才还有些疼痛的淤青,此下倒是没什么感觉了。 宫墨玉又看了她一眼,问道:“你身上的这些伤,是暗十打的?” 不问还好,一问南溪便冷了脸色,淡淡说道:“怎么可能,这是玉环打的。” 宫墨玉满意地点了点头。 南溪只觉得碍眼极了,索性扭过头去,今日挨了一顿“毒打”,现在身子十分疲惫,宫墨玉也很直觉地没有打扰,只在旁边睡下。 迷迷糊糊地睡着,宫墨玉听着身旁人均匀沉稳的呼吸声,嘴角一勾,将她拥入怀中…… 御书房内,宫墨玉正将一份奏折递到宫凌云手上。 宫凌云接过,细看了半晌,蓦然间抬起头来,问道:“玉儿,这上面所言,句句属实?” 宫墨玉点了点头,说道:“前几日儿臣已经带人去林府,救出了孩童,林显的数十几座宅子,也一一查过,府内金碧辉煌,每座都价值不菲。” 宫凌云大拍书桌,提起笔写了半晌,对外面喊道:“韩风新!” 韩公公从门外走了进来,宫凌云拟好一份圣旨,交给了韩公公,说道:“传朕旨意,礼部尚书林显贪污受/贿,虐待幼童,着令刑部即日起接管此案,林府家产一律充公,林显押送刑部受审,家眷子女流放西域荒漠。” 前几日黄俪通·奸,正好被他撞见,心中难免震怒,他可记得,这黄俪是林显的远房侄女。 韩公公擦了擦汗,接过圣旨,匆匆走了出去。 见宫墨玉没有要出去的打算,宫凌云抬起头,问道:“玉儿,还有何事?” 宫墨玉长叹一声,说道:“父皇,儿臣听闻母后近日头风发作,愈来愈严重,正好府里来了个名医,想让母后出宫一趟,来我府里,让名医为她诊治,也免去母后夜夜头痛之苦,母后的头痛是因为当年诞下我时,受了冷风,儿臣心内惶恐不安,更是忧思神伤,还请父皇恩准!” 宫凌云拿笔的手微微一顿,皱眉说道:“什么名医,请入宫中不可?” 宫墨玉一向孝顺,他倒也知道,不过这次的事情是不是有些蹊跷。 宫墨玉垂眸,缓缓说道:“是莫再尤,因为母后住在鸾凤殿,周遭有许多妃嫔宫殿,若是他入宫,或多或少有些不便,所以儿臣便想让母后出宫一日。” 宫凌云一愣,忙问道:“莫再尤?可是东原的那位名医?” 宫墨玉点点头,说道:“正是。” 宫凌云正想说,不过是个大夫入宫治病罢了,有什么不便? 不过转念又想起前几日的事情,黄俪跟她那个乳臭未干的“亲弟弟”都能做出那不知羞耻之事,若是让不清不楚的人入了宫,还不知道…… 还不知道后宫又要增添多少“喜事”。 宫凌云扶额,摆摆手,说道:“罢了,你去鸾凤殿,便说是朕的旨意。” 宫墨玉掩饰住眼里的喜色,又补了一句:“父皇,儿臣还有一事。” “说。” “母后出宫许是有些不便,儿臣请父皇恩准,让姽婳也跟着出宫。” 宫凌云点头,说道:“允了!” 宫墨玉带着宫凌云的口谕,刚走到鸾凤殿,便闻到了里面涌出的“茶香”。 宫墨玉皱了皱眉,缓缓走了进去,皇后正坐在贵妃椅上,微微眯起眼睛,拿着茶杯,烟雾缭绕。 姽婳则是站在一旁,垂着头。 “这不是太子殿下么,今日怎得有空来本宫这鸾凤殿?” 皇后声音尖细不少,语气里还带着嘲讽。 方才宫人已经来通报过,宫墨玉来了。 可是她只当是不知道一般,自顾自地喝着茶,话虽说得强硬,但是脸上的神情却是有些颓废。 你不是心里只有那个女人么,还来看我这母后作何? 宫墨玉走上前,放下皇后手里的茶杯,说道:“母后,儿臣听闻你近日身体有恙,可是头风又发作了?” 皇后一听,眼眶又盈上了泪水,好不容易忍回去,这才冷哼一声,说道:“殿下只知你自己的风月,怕是要忘了本宫还是你的母后,何苦又来假意关怀?” 宫墨玉长缓一口气,说道:“前些日子的事,是儿臣不孝,请母后恕罪!” 皇后眼眸一闪,从椅上坐直了身子,说道:“玉儿,你当真知错?” 宫墨玉坚定地点了点头,说道:“是,儿臣知错。” 皇后拉住宫墨玉的手,说道:“那玉儿,你可愿意放弃南溪,母后再去同你父皇商量,官宦府邸的女儿多,不见得没有比她更好的。” ##第三百二十章 快给我 皇后喝了口茶,继续说道:“我瞧着温丞相府里的嫡女温霜就不错,知书达理,而且还没有婚约,年纪与你也适合……” “等下!” 宫墨玉叫住,不动声色地取下她手里的茶杯,若是让皇后再这么说下去,恐怕日落西山也说不完。 皇后笑了笑,说道:“你若是不喜欢温霜也无妨,我看……” 宫墨玉连连打住,说道:“母后,儿臣今日来是有正事。” 皇后一听,有些疑惑,忙问道:“什么正事?” 宫墨玉面露担忧,说道:“母后,儿臣方才问你,近日可有头痛?” 皇后点点头,说道:“是啊,本宫这顽疾多年了……” 宫墨玉耐心听她说完,这才说道:“儿臣府里来了名医,东原的莫再尤,已经请了父皇的口谕,今日将你接出宫去,让他为你诊治,有极大的把握治好,还请母后收拾一番,现在随儿臣出宫。” 皇后一愣,随即便回神,面上一喜,忙问道:“莫再尤?就是那个东原的莫再尤?” 宫墨玉点点头,说道:“就是他。” 皇后忙说道:“如此甚好,他医术高超,可是东原的第一神医,听闻他多年前便不见了踪影,东原皇室苦寻多年也无果,怎得被你请到了府上?本宫已经头痛多年,原以为这辈子也便这样了,没想到还有转机啊……” 宫墨玉叹了口气,同样是女人,怎得天差地别。 皇后是言辞颇多,犹如黄河之水天上来一般,没有尽头。 而南溪则是惜字如金,能一个字说清的,绝不废话。 宫墨玉忙说道:“母后,你还是先收拾东西,再带上姽婳跟着,随我出宫。” 皇后眉梢上的喜悦摇摇欲坠,匆匆吩咐道:“姽婳,快,吩咐他们把该带的东西都带上。” 一刻后,姽婳背着一个大包袱,皇后高兴得像个十几岁的孩子,说道:“走啊,玉儿。” 宫墨玉等人来到门口,几个内务府的录事嬷嬷已经守在门口。 “奴婢等见过皇后,见过太子殿下。” 皇后轻飘飘地说了句:“起来吧。” 就这样,原本只是皇后出宫一日罢了,一行人却带着许许多多的包袱来到了东宫。 皇后坐在正堂,仔细打量着殿里,皱眉,说道:“玉儿,你这正堂太过简单,这些寻常的玩意儿哪里配得上你的身份?” 宫墨玉长呼一声,说道:“母后,今日你来,是为了治病,不必在意儿臣府邸。” 宫墨玉一番提醒,皇后才正襟危坐,说道:“传他上来吧。” 宫墨玉点头,说道:“莫大夫为皇后娘娘治病期间,不可有外人在场,闲杂人等退出,非本宫指令,不可擅自入内,如有违抗,杖责五十!” 丫鬟嬷嬷们一个个出去了,房门也被关上,皇后等了半晌,见还是无人来,原想问问那莫再尤在哪里,却只觉得喉咙一样,紧接着,浑身上下如同蚂蚁噬咬一般疼痛瘙痒起来。 皇后只得改口说道:“姽婳,将茶给本宫泡上,你可带上了?” 片晌无人作答,皇后环顾左右,忙问道:“姽婳呢,本宫记得她方才还在这里。” 宫墨玉叹声气,拍拍手,偏殿里的暗一连忙走了出来,手上还拎着个嬷嬷,嬷嬷嘴里塞着抹布,手被绑在身后,不住地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皇后一看这情景,火冒三丈,重重拍了身旁的桌子,呵斥道:“大胆!竟敢这样对本宫的人!” 暗一一愣,宫墨玉说道:“放开她,让她自己说!” 暗一放手,扯出塞在姽婳嘴里的抹布。 方得片刻自由,姽婳便迫不及待地说道:“娘娘,娘娘救救奴婢,奴婢方才好好地跟在你身后,便被这人打晕拖走了,发生了什么,奴婢也不知道啊!” 说完,姽婳还看了看暗一,暗一有些心虚地撇开脸。 倒不是因为他冤枉了姽婳,只是因为,对于一个四五十岁人,还是个女人,他实在不忍心痛下毒手,方才将她打晕的时候,好像力气是有些重了。 皇后看了一眼暗一,发现这是宫墨玉的属下,扭头问道:“玉儿,这是怎么回事,还不快给姽婳松绑?” 宫墨玉走到姽婳面前,沉声说道:“那茶叶里的罂素,是什么回事!” 姽婳听完,只是眼神一闪,面上丝毫不变,说道:“奴婢不知道太子殿下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罂素,我不知道。” 宫墨玉冷哼一声,对一旁的暗一使了个眼色,暗一忙从偏殿取出茶叶,递给了宫墨玉。 宫墨玉缓缓打开,放到皇后面前,说道:“母后请细看,这是不是她献给你的茶叶?” 皇后闻了闻,身上的瘙痒疼痛更甚,点点头,说道:“正是此茶,快,玉儿,为本宫泡上!” 宫墨玉收回,苦笑着说道:“母后,这茶,是有毒的,长期饮用会上瘾,最后会耗尽人的精气,在痛苦中死亡。” 皇后一愣,忙说道:“你说什么呢,玉儿,这茶我让太医瞧过了,没有问题。” 宫墨玉叹声气,说道:“罂素极其稀有,寻常的太医哪里见过,更别提这里面只是掺杂了罂素粉末,寻常人是看不出的!” 皇后心中对“茶叶”的渴求更甚,皱了眉头,说道:“什么罂素不罂素的!” 宫墨玉挑眉问道:“母后,难道你没有发现,这几日你的身子越发孱弱,整个人也没什么精神了么?你饮用这茶叶多日,你早已经上了瘾!” 皇后不耐烦地说道:“虽说本宫近日是有些没精打采,不过太医来把过脉,只说是春日里身子懒怠,过几日便好了,若是这茶叶当真有毒,你当太医院的都是傻子,诊断不出来么!” 说完,皇后又看了看宫墨玉手里的茶叶,眼中的欲·望更甚,几乎是要伸手去抢。 宫墨玉皱眉,说道:“母后若是不信,一问姽婳便知。” 皇后冷哼一声,说道:“本宫打小姽婳便伺候在身边,她绝不可能害我!” ##第三百二十一章 痴傻姽婳 宫墨玉走到姽婳身边,冷看她一眼。 “还不肯说实话么?” 姽婳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只是咬了咬唇,老泪纵横道:“奴婢当真不知殿下意思。” 宫墨玉冷哼一声,说道:“你若是要证明这茶叶无毒,你可敢日日饮用?” 姽婳心一横,说道:“奴婢敢!” 宫墨玉淡淡看着她,叫暗一泡来茶水,香味在房里弥漫,姽婳还未有动作,正位上的皇后已经坐不住了,说道:“玉儿,先给本宫来一杯!” 宫墨玉“恨铁不成钢”地看她一眼,叹声气说道:“母后,儿臣方才已经说过,这茶是有毒的!” 皇后怎么能相信,这茶在她眼里,是世间最好的东西,方才姽婳也说过,愿意饮用,若是有毒,姽婳避之不及,怎会饮用。 “本宫命令你,立刻、马上,给本宫倒上!” 皇后指着暗一手上的茶壶,此刻也顾不得国母仪态,只是一个劲儿地张望着那茶壶。 茶水缓缓从茶壶中倒了出来,宫墨玉不理会皇后,让暗一端到姽婳面前。 “喝!” 姽婳看着杯中浓郁得几乎要成墨色的茶水,手抖如筛糠一般,却半晌不肯接过来。 宫墨玉冷笑一声,转身对皇后说道:“母后,你可看见了?这茶她自己也不肯喝。” 皇后闻着这满殿的香味,身上是越来越难受,哪里还顾得上什么下毒之事,她知道自己喝了茶不一定会死,可是现在若是不喝,当真比死还难受。 “快给本宫!” 皇后瞪大了眼睛,眼里的渴望为眼眸披上一层黑色的纱幔。 宫墨玉叹声气,皇后这副模样,现下也当真是什么也听不进去。 “母后,你难道就没有发现,你自己渐渐对这个东西上瘾了么?若不是有毒,为何你一段时间不饮用,身上便如同针扎一般疼痛难忍?” 皇后一个字也听不进去,甚至从凳子上坐起来,作势便要去抢。 谁知道她刚起身,还未站稳,身子一软,又跌到在凳子上,双目紧闭,一副睡熟了的模样。 南溪戴好玉簪,从皇后身后走出,说道:“可以了。” 宫墨玉点了点头,让几个丫鬟将皇后扶到内殿,南溪也跟着走了进去。 南溪来到房内,对那几个丫鬟说道:“你们先下去吧,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能进来。” 丫鬟们点点头应下,转身便走了,身后的南溪又说话了。 “太子殿下也是一样。” 丫鬟们陆陆续续出去,出门后,各个脸色古怪。 第一次见有人在东宫的房里,不让殿下进去。 不过以后,她们见得便多了。 南溪深呼吸一口,将皇后搬到了空间里的手术室。 南溪刚进去,仔细看了看周围,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怎么感觉这空间倒是大了许多。 “郡主,你来了。” 牙婆和来福正拿着锄头和镰刀,听到屋里有动静,忙走了进来。 “嗯。”南溪淡淡应下,随即说道:“你们不必理会我,该做什么便做什么去吧。” 说完,南溪便关上了手术室,门外亮起红色的灯光。 …… 淡蓝色的幔帐里,床·上的女人手指微微一动,便睁开了眼睛。 另一个女子的背影印入她的眼帘,她依稀分辨出——这是南溪。 皇后瞬间清醒,摇了摇头,略带警惕地问道:“你要对本宫做什么,这是哪里?” 南溪一愣,回身说道:“皇后娘娘,你现在身子有些虚弱,需要静心休养。” 身上乏力的感觉传来,皇后心中疑惑更甚,问道:“你对本宫做了什么?” “母后无须担心。” 宫墨玉从房外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个小丫鬟,端着药来到床边,想要给皇后服药。 皇后冷哼一声,撇过脸去,说道:“你们究竟是在做什么,玉儿,本宫也算是看明白了,你煞费苦心地骗了皇上与本宫,让我来你这东宫,根本没有什么莫再尤是不是,一切都是你们的阴谋,你们究竟想做什么!” 宫墨玉垂眸,问道:“母后,你是当真不知那茶有问题?” 皇后眼神闪烁,说道:“怎么会有问题,太医都来查过,没有任何问题。” “可是你近日身体的变化,你自己也知道。” 皇后沉了眼色,只是望着被褥,一声不吭。 宫墨玉叹声气,说道:“儿臣知道,九妹和亲,母后心中难受,不过若是饮用罂粟,想要日日逃避现实,无异于饮鸩止渴。” 南溪回身,将手里的药方递给皇后,说道:“娘娘,这是臣女给你开的调养药方,按照这上面的方法调养,身体很快便会恢复。” 皇后蓦然转头,冷冷地看她一眼,说道:“本宫不想看到你,也根本不会用你这什么药方!” 南溪一愣,福身说道:“既然娘娘心意已定,那臣女暂且回避。” 说完,南溪头也不回地走了。 宫墨玉望着她的背影,长叹一声,说道:“暗一,把人带上来吧。” 暗一押着姽婳上来,只见姽婳双目失神,嘴角勾起痴傻的笑容,几滴口水还从嘴角滴下。 皇后一皱眉,问道:“你们把姽婳怎么了!” 宫墨玉说道:“不过是让她饮用了那茶水,现下已经变成了这样。” 皇后愣住,片刻后才说道:“怎么可能,本宫用了那茶多日,也不见这样。” 宫墨玉缓缓说道:“只不过是给她加大了剂量,这才短短一个时辰,她便成了这样。” 宫墨玉走到姽婳面前,冷哼一声,说道:“把你方才说的事情,再说一遍!” “咯咯咯——”姽婳痴痴地笑着,说道:“好多好多银子,等我完全控制了皇后,这些银子都是我的了,还有自由,只要控制了皇后,我就能重获自由了……” 后面还说了一箩筐的疯话,不过这句足以。 皇后怔在原地,半晌也不说话。 “姽婳,你跟在本宫身边伺候了四十多年,你为何今日要背叛本宫!” 皇后掩面,似是有些悲痛。 自打她还在中书令府中,姽婳便服侍在侧,后来又陪着她入宫。 ##第三百二十二章 谢谢你 姽婳已经似是失去了理智一般,只是自顾自地乐呵着,也没人知道她在高兴些什么。 皇后摆摆手,说道:“把她拖下去,本宫不想看到她。” 人被暗一带走了,房里只剩下了宫墨玉和她。 “母后好生歇息,儿臣告退,你体内的毒素,阿溪已经替你排出,该用的药还是要用的,都放在桌上,若是有什么要求,丫鬟们都候在门外。” 宫墨玉转身,却被皇后叫住。 “等等!” “嗯?” 皇后眼眸闪了闪,问道:“当真是南溪替我解了毒?” “嗯。”宫墨玉回头,继续说道:“发现你中毒的人,也是她。” 皇后嘟囔道:“谁知道她安得什么心。” 宫墨玉面色清冷下来,沉声说道:“母后,九妹和亲,原本就是国家大事,不说是我不能干预,就是父皇,也不会轻易抉择,阿溪是来劝过我,可是我还未来得及去禀报父皇,九妹便在四皇叔府中下毒想要陷害阿溪,此事一出,我还如何去跟父皇求情?” 皇后愣了愣,问道:“当真?” 宫墨玉见她似是能听得进去,忙说道:“自然当真,九妹明里暗里陷害阿溪多少次,你也不是不知,若是阿溪当真有意想害九妹,怎会这么久无动于衷,此事绝非阿溪之错,母后你为何执意怪在她身上。” 皇后面上有些难以置信,问道:“本宫,当真错怪了她?” 宫墨玉点头,说道:“若是阿溪当真是你认为的那种人,也不会告诉儿臣你中毒之事,更不会为你医治,方才母后正在昏睡,并未看见,阿溪为你医治之后,身子虚弱倒头便晕厥了,方好一些,便起来为你开药。” 皇后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身上一开始那样针扎蚁咬的痛苦已经消失殆尽,只是还有些虚弱。 原本高傲的头颅都像一只斗败的公鸡一般垂下,叹声气,说道:“好了,本宫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宫墨玉出门后,忙问暗一:“阿溪呢?” 暗一伸出一根手指,“鬼鬼祟祟”地戳了戳客房的方向,说道:“太子妃有些劳累,现在在客房里歇下了,玉环正在旁边照顾着。” 宫墨玉点点头,转身便去了客房。 “阿溪,可好些了?” 南溪正在床·上躺着,方才的手术她出不得任何差错,又是一个人,没有任何助手,虽说东宫里只过了一个时辰,但是在空间里却过了十几个小时。 身子再强,也经不住这十几个小时高强度的精神集中。 见宫墨玉来了,玉环忙退了出去,南溪笑了笑,问道:“皇后身子可好些了?” 宫墨玉有些心疼地捋了捋她额前碎发,柔声说道:“母后已经好多了。” 南溪点了点头,说道:“那就好。” 房里良久没了声音,南溪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心下了然,笑道:“无妨,其实我也能理解皇后娘娘,爱女被送去和亲,一时间难从伤痛中走出来也是正常的。” 她若是有女儿,恐怕也不能做到为了国家百姓,将女儿嫁给一个千里之外素未谋面的人。 宫墨玉仍是沉默,半晌才抬头,对上她的眼眸,说道:“阿溪,谢谢你。” 若不是南溪发现了异端,恐怕不仅是皇后,自己也要被蒙在鼓里,天长日久下来,还不知道要酿成什么悲剧。 原是轻飘飘的一句话,南溪不难从语气里听出这话的分量。 等南溪回过神,她脸色一红,笑道:“无妨。” “母后她其实,平日里待人甚好,只不过是因为宫涵悦的事情,对你多了些成见。” 南溪笑道:“这也无妨,若是人生而在世,一辈子都要在意别人的看法,岂不是活得太累了?” 宫墨玉嘴角一弯,说道:“你,很让我省心。” 南溪笑得有些勉强,她在22世纪的时候,名声不知道有多“烂”,闻风丧胆可不是说说而已,旁人几乎是才听到她的名字,还未见到她本尊,便已经躲得远远的了。 若是她要一个一个在意,一个一个计较,恐怕这辈子都计较不完,索性走自己路让别人说去吧。 …… 皇后回了宫,姽婳被扣押在东宫问审,南溪早已经恢复了精气,正在秋风院里看着满地的棍棒。 “郡主,要不,要不今日就算了吧,你身体刚好,若是现在炼体,出了什么事可怎么是好。” 玉环面露担忧,皱眉说道。 南溪活动了筋骨,扭了扭脖子,说道:“无妨,你来吧。” 玉环深吸一口气,说道:“郡主,奴婢突然想起,好像我还有些事情,我这就去叫玉蝉,让她陪郡主修炼,怎么样?” “少来。”南溪冷哼一声,说道:“废话少说,快来吧。” “真的吗?” “真的。” …… 结果便是,南溪又缠了一身的纱布,一个人生无可恋地望着床顶。 第二日伤势大好,又拖着新生的血肉,来到了秋风院…… 日子一天天过去,日复一日的生无可恋,南溪发现,每次修炼过后,身上的淤青越来越少,恢复速度越来越快,渐渐,她竟然发现自己对疼痛感开始麻木,甚至一度怀疑自己失去了痛觉神经。 那日夜里,南溪房里的灯光通明,不过床·上却空无一人。 突然,一阵风吹草动,院里树上的麻雀被突来的躁动吓得各自飞散。 女子手持长剑,指着面前的男子,皱眉问道:“竟敢擅闯我忠义侯府,你可准备好了!” 男子玉立月下,只拿着一把折扇,默不作答。 刀剑出鞘,强烈的剑气划破空气,几片落叶应风而落,只见月色下,长剑散发着寒冷且刺眼的光芒,继而又似是带着电闪雷鸣之势,劈头盖脸地朝着男子刺去。 男子嘴角一勾,拿起手中折扇一挡。 刺耳的“叮铃哐当”的声音响起,原本寂静的院里,突然间全是刀剑相撞的声音。 长剑的攻势愈发猛烈,大有劈斩华山的气势。 折扇毫不示弱,次次精准格挡,似是太极一般,四两拨千斤,毫不示弱。 ##第三百二十三章 饥荒时疫 骤然间风云一变,男子一改方才的被动,折扇打开,金色的光芒与月光的皎洁相得益彰,“哐——”,长剑被挑开,扇面一转,脱离男子的手,向女子的喉咙削去。 女子瞳孔紧缩,奈何速度太快,早已经来不及躲避。 不知何时,男子似是幽灵出没一般,只见一道影子闪过,折扇在离女子喉咙短短一寸处,被他拦截下来。 大手一推,女子娇柔的身躯被他拥入怀中…… “阿溪,这才短短两月有余,你便到了如此境界,很不错。” 宫墨玉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容,直直地看着怀里的人儿。 一旁的玉蝉玉环似是吓坏了,拍着胸脯来到南溪面前,说道:“郡主,你大半夜的不睡觉,就是为了在院里等殿下吗?” 你大半夜的不睡觉,就是为了在院里等殿下来打架吗? 南溪无奈地推开宫墨玉,说道:“我原以为我长进了不少,谁承想还是这样,在你手上过不了两招。” 玉环见她神色不好,忙说道:“郡主,能在殿下手里过一招,已经很了不起了!” 她说的倒是实话,以她自己的武艺,恐怕还未近宫墨玉身,早已经被他生擒,更别说还能撑到正式比试。 “唉,才一招而已。” 人与人的差距怎得如此之大? 说完,南溪摆摆手,走入了房里,看背影似是有些闷闷不乐。 宫墨玉哭笑不得,练武的事也做不得假,难不成要自己束手挨打么? “阿溪。” 宫墨玉跟着走进去,南溪正托腮,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右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桌面。 宫墨玉上前,走到她身旁,说道:“习武绝非一朝一夕之事,你这几日的进步非常可观,长此坚持下去,绝非不能超越我。” 南溪一愣,忙抬头问道:“真的?” 宫墨玉顿住,半晌,坚定地点点头,说道:“自然是真的。” 自然是不可能的,不过超越暗一、暗十不在话下。 南溪来了精神,像个求知欲满满的小学生,问道:“那你见我炼体如何了?” 宫墨玉上下打量她一番,说道:“炼体,算是成功了。” 南溪唇角一扬,笑得猖狂。 宫墨玉见她眉开眼笑,自己的心情也止不住地好了起来,说道:“日后差不多便不必再炼体了。” 南溪使劲点了点头。 屋里陷入了沉默,宫墨玉轻轻唤道:“阿溪。” 南溪正在沉思,不知在想些什么,回首,问道:“怎么了?” 宫墨玉顿了顿,问道:“你可知,近几年气候有变,陈县已经一年滴水不下?” 南溪想了想,说道:“自然是知道,不过听闻近几日因为土地干涸,百姓粒米未收,闹了饥荒,大量难民流入其他城县,为了生计,更是有人落草为寇……” 南溪还未讲完,宫墨玉便点头说道:“是,不过近几日还有一件大事。” 南溪忙收住,问道:“何事?” 宫墨玉叹声气,缓缓说道:“那些难民里面,大多数人在流亡过程中,感染了时疫,现在难民四散,恐怕这时疫要传到更多的地方。” 南溪一惊,身为医生的她,自然知道若是瘟疫横行,会给一个国家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忙问道:“现在情况如何了?” 宫墨玉摇摇头,说道:“难民数量庞大,虽然现在还只是在陈县一带,不过已经有了扩大的趋势。” 南溪眸色一紧,问道:“那此事,皇上要如何解决?” 宫墨玉一愣,表情有些微弱的变化,说道:“这,也正是,我今日来的目的。” “啊?”南溪不知宫墨玉意思,只是疑惑地看着他。 宫墨玉长叹一声,说道:“父皇今日在御书房与我详谈,他的意思是,让你前往陈县,为百姓医治。” 南溪一愣,指着自己的脸,问道:“我?” 宫墨玉点了点头,说道:“原本打算在太医院定人,奈何太医院那群人规行矩止,让他们治治风寒也罢了,此次时疫听说会传染,一个个似是打了哑药一般,不肯请命,即便父皇下旨,强拖着他们去了,必然对此事没什么好处,那帮人贪生怕死,不过是换个地方消遣娱乐罢了。” 南溪皱了皱眉,问道:“就我一人么?” 宫墨玉摇了摇头,说道:“你可以带上随身随从,再挑几个丫鬟,我会帮你安排好一切事务,父皇会拨出一支御林军送你去陈县,还有太医院的一些药童,到时候帮你打打下手。” 南溪听完,有些落寞,半晌才轻声问道:“你,不去么?” 宫墨玉心口一暖,摸了摸她的脑袋,说道:“父皇并未命我前去,不过等我忙完了手上的事,定会去寻你的。” 南溪点点头,说道:“好。” …… 第二日刚起床,南溪刚用过早膳,玉环便走了进来,说道:“郡主,小虎牙在外面求见。” 南溪忙说道:“让他进来吧。” 小虎牙慢慢走了进来,南溪抬眼看去,脸上的疤痕已经淡去不少。 “怎么了?” 小虎牙一愣,说道:“郡主可要去陈县?” 南溪笑道:“你怎么知道?” 小虎牙垂眸,说道:“此事已经传遍京中了。” 南溪有些惊讶,宫凌云还未正式下旨,怎得已经在京城闹得沸沸扬扬了。 半晌,南溪点了点头,说道:“是。” 不知他在想些什么,短短几息之间,神色变化多端,深吸一口气,小虎牙才说道:“郡主,我愿随行,还请郡主恩准!” 南溪愣怔片刻,笑道:“不过是时疫罢了,又不是挂帅出征,你不必担忧,只不过一两月便回来了。” 小虎牙顿住,想了想,拱手说道:“暗十师父说我正是应该出门游历的阶段,所以还请郡主给我这次机会。” 提到“出门游历”,南溪便垂了眼眸,上次去十里庄,便带回了浑身伤口和一脸疤痕,这次若是再放他出去,指不定要成什么样子。 “你便待在府里,我不消一二月便回来了。” ##第三百二十四章 替父亲分忧 小虎牙脸色一红,说话也有些结巴,说道:“郡、郡主,我,我这次不会,不会再跟上次一样了。” 南溪摇了摇头,说道:“你身子还未养好,还是先留在府里养着。” 见南溪不为所动,小虎牙只得退出去了。 南溪叹声气,无奈地说道:“奇了怪了,该去的人躲着不去,不该去的人倒是上赶着要去。” 说完还摇了摇头。 玉环笑道:“倒不是小虎牙上赶着去,不过是担心郡主罢了。” 南溪耸了耸肩,说道:“不过是时疫罢了,能有什么问题需要担心,莫不成还会遇上山匪不成?” 实际上,若是她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子,被一个十二岁的小孩保护,传出去总觉得面上有些挂不住。 她现在也是会武功的好吧。 良久,玉蝉慢慢走了进来,说道:“郡主,温小姐来了。” 南溪一愣,忙说道:“请她进来吧。” 现在想起来,自从上次一别,已经是好几个月未曾见面了。 温霜穿着鹅黄色的襦裙,拿着扇子缓缓从门口走进来,身后还跟着娉儿,笑道:“阿溪,多日不见,你怎么样?” 南溪让玉环扶她坐下,见她笑容一如往日温和优雅。 “跟以前倒是差不多,没什么区别。” 温霜掩面笑道:“这几日我在家中,见我父亲总是愁眉不展,连带着府里的氛围也有些压抑,正好近几日天气愈发炎热了,便想着你素日里有些新鲜的玩意儿,就来你这里看看,可能解些炎热之感。” 南溪叹声气,愁眉苦脸地说道:“还能有什么,不过便是些冰块去暑罢了。” 温霜见她这样子,突然笑了起来,先是轻笑,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又变成捧腹大笑。 南溪忙问道:“怎么了?” 温霜好不容易停下,这才说道:“我怎得见你这表情,与我父亲一模一样啊!” 南溪愣住,问道:“温丞相为何忧愁?” 温霜长叹一声,说道:“陈县的饥荒,还有引发的疫病,阿溪你可知道?” 南溪点点头,问道:“便是为此?” “嗯。”温霜淡淡应下,随即又继续说道:“我父亲忧国忧民,听闻百姓民不聊生,在府里寝食难安,日日夜夜操劳。” 南溪眸色闪烁,半晌才说道:“温丞相,当真是体谅民生。” 温霜又是长叹一声,继而又看了她一眼,缓缓说道:“方才我进来时,便见你脸色不对,现下更似是心事重重一般,阿溪,你可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南溪点点头,说道:“确是有些事情,而且,跟温丞相忧愁的,是同一件事。” 温霜皱紧了眉头,问道:“阿溪也是在为百姓担忧?” 南溪摇了摇头,说道:“我不必担忧。” 温霜一愣,忙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南溪无奈地说道:“此次疫病,太医无法,皇上便打算让我去陈县,为百姓医治。” 温霜神情有些诧异,说道:“方才我还在外面听街上的人说,你要去陈县,我原以为不过是京里传着玩的谣言罢了,竟然是真的?” “对。”南溪点了点头,说道:“不过皇上还未下圣旨罢了。” 温霜埋着头,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半晌才说道:“阿溪,我有一事相求。” 南溪怔住,温霜可从没求过她什么事。 回过神,南溪忙问道:“何事?” 温霜叹声气,说道:“这几日父亲整日在府中忧虑,我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不过仍不能为父亲分忧,若是阿溪要去陈县,可否带上我?能在陈县为百姓尽心,倒也不辱没父亲常日里教诲。” “不行。”南溪想都没想便拒绝了。 比起山崩地裂,海啸洪灾这样的自然灾害,疫病更为恐怖。 自然灾害只是一瞬间,日后大可慢慢修复,不过疫病确是缓慢的过程,若是任其自由发挥,一旦蔓延开来,对于这个医疗落后的古代,无异于灭顶之灾。 虽说现在只在陈县附近,但是难保日后不会殃及全国,更何况直到现在,她都未亲眼见过一个病例,对于这疫病,她一不知病状,二不知缘由。 只身一人她尚可保全,若是带上温霜,疫病病毒无影无形,她当真不敢说能护她周全。 温霜似是看出她的想法,微微一笑,说道:“不瞒阿溪,其实我自幼也学过一些医术,不过有些拙劣,平日里我府中也有些大夫,所以一直没怎么用过,一些基础的医护我也是会的,你带上我,我兴许还能帮得上忙。” 南溪有些惊讶,问道:“你当真会医术?” 温霜点点头,说道:“幼时,曾拜师莫再尤大夫,学过两三年。” 南溪一愣,这个名字似是有些熟悉,半晌才记起,这不是那个东原的神医么? 温霜见她反应,笑道:“多年前我父亲出门,曾在一个小镇上救过他一命,那时他正被仇家追杀,此后便一直住在我府中,为了报答父亲的救命之恩,也传授过我一些医术。” 南溪半晌回不过神,若不是温霜亲口相告,她怎么也看不出来她会医术一事。 南溪想了想,有些疑惑地问道:“那你,怎得,还中了毒?” 她记得,几月前,温霜满脸的红疹,自己把脉得知,她中了慢性毒药,已经十几年了。 温霜面色一红,说道:“此事说来惭愧,莫师父传我医术只不过几年,我还未学到师父皮毛,他便离开了京城,以至于身体中毒自己也丝毫未察觉。” 南溪点点头,医者不自医,这倒也情有可原。 “阿溪,我父亲近日忧思竭虑,你可愿带上我,让我为父亲分忧?” 温霜有些乞求地看着她,眼里的担忧不似是在作假。 南溪叹声气,问道:“那此事你要如何跟温丞相交代?” 古代戒律甚多,未出阁的小姐出个门都争议甚多,更别提是去千里之外的陈县,更何况陈县难民遍地,疫病盛行,一个不慎,后果严重。 ##第三百二十五章 女子分两类 恐怕温言霖是不会同意让自己女儿远赴灾区。 温霜笑道:“此事不必担忧,父亲若是知道我要去陈县为百姓医治,必不会阻拦我的。” 南溪似是有些不信,问道:“当真么?” 温霜肯定地点点头,说道:“自然是当真,若是我父亲同意了,阿溪你可一定要带上我。” 说完,温霜撒娇似地摇晃着南溪的手臂,南溪无奈,只得说道:“好吧,不过陈县情势严峻,到时候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温霜点点头,说道:“自然。” 两人说好,温霜脸上终于像方才那样展开笑颜,两人正说说笑笑,玉蝉却从门口走了进来,说道:“郡主,暗一来了。” 南溪一愣,皱眉问道:“他来做什么?” 玉蝉捂着嘴,说道:“听说是让郡主你去一趟东宫。” 见温霜还在旁边,南溪面色一红,说道:“让他进来吧。” 暗一走进来,拱手说道:“郡主,殿下让我来报,请你去一趟东宫。” 南溪瘪瘪嘴,问道:“去东宫作何?” “额。”暗一有些愣住,半晌后才说道:“听说是陈县的事,皇上有了定夺,殿下让你过去一趟,为你细细讲解。” 南溪点点头,说道:“好。” 半晌,又扭头看着温霜,略带歉意地说道:“霜儿,我……” 温霜笑得大方,说道:“无妨,你且去吧,我也要回去了,跟父亲禀报此事。” 南溪点点头,目送着温霜走远。 收拾一番,来到府门口的时候,早已经备好了马车。 南溪上车前,左右环顾一番,忙问一旁的玉环:“暗一呢,他不跟我们走么?” 玉环面色微微一变,不过很快便复原,说道:“暗一应当还有事在身,方才已经走了。” 南溪点点头,说道:“好吧,去东宫。” 来到东宫的时候,今日的宫墨玉大不相同。 往日的他,不是在书房,便是在去书房的路上,今日他竟然站在府中小湖的桥上,望着满池的锦鲤。 南溪缓缓上前,笑道:“墨玉,你今日倒是有雅兴,怎么?你那成山的政务忙完了?” 在她眼里,宫墨玉整日未有一分一刻的休息,大大小小的政务似是丝丝缕缕的罗网,将他紧紧束缚。 他的形象就是现代的工作狂,她怀疑宫墨玉做梦都在处理政务。 宫墨玉伸出手,牵着她的手,陪着她一起走到桥上,看了看湖中的锦鲤,说道:“平日里我倒是没有细看过,倒以为湖里的鱼看起来都是一样,今日细看,每条倒是有每条的花纹大小。” 南溪听完,难免腹诽。 太子殿下,你不要说废话好吗。 南溪摆了摆手,说道:“世上没有一模一样的两片叶子,自然也没有一模一样的两条鱼。” 宫墨玉摇摇头,说道:“我原以为这世间的女子都是一样,现在我才知道,女子也是有所差异。” 南溪愣住,不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半晌才问道:“什么差异?” “嗯……”宫墨玉想了想,突然转身看着她,笑道:“这世间的女子分为两类。” “哪两类?” 宫墨玉轻笑,转头又凝视着湖里的锦鲤,说道:“一类是你,一类是其他女子。” 一片潮/红,猝不及防地爬上南溪的面庞,声音似是蚊子一般大小,说道:“你今日是怎么了?” 她可从未见宫墨玉说过这么深情的话,“调·情”他倒是轻车熟路、炉火纯青,不过这“深情”却百年难遇。 宫墨玉不做回答,仍是看着锦鲤,说道:“这锦鲤在湖中成片嬉闹,看似活泼,若是将其放回江流,不知可还愿意回到湖泊。” 南溪几乎没有犹豫,说道:“热爱自由是动物天性,哪怕在这湖泊里日日饱餐,比起更加广阔的江流,恐怕……” 南溪还未说完,宫墨玉便叫住,说道:“那若是你呢?” “啊?”南溪听完,一头雾水,这人究竟是什么意思? 今日的宫墨玉是怎么了,难道是自己的打开方式不对? 想着想着,南溪还当真想走出东宫的大门,重新进来一次,这样的宫墨玉也太诡异了吧。 宫墨玉神情蓦然间严肃起来,缓缓说道:“阿溪,我记得你曾经说过,若是有机会,你会离开京城。” 南溪一愣,原来他在顾虑这个。 不知道想了多久,南溪也不知道如何作答。 宫墨玉的唇角渐渐变得苦涩,说道:“阿溪,你现在可还有那意愿?” 南溪叹声气,说道:“墨玉,我上次不是已经说过?不会主动离开你。” 宫墨玉半信半疑地看她一眼,问道:“当真?” 南溪忍下心中的气,说道:“自然当真。” 怎么,狐疑是男人的天性么? 见宫墨玉面色缓和不少,南溪才问道:“暗一方才不是来说,皇上下了旨意?” 宫墨玉点点头,叹声气,说道:“确是,今日父皇已经下旨,过几日太医院的人便会上门,一同前往陈县,此后仍会不时派遣皇子亲王,皇室贵族前往陈县慰问。” 南溪想了半晌,追问道:“上次你来,我倒是忘了问了,那时疫的症状究竟是怎样?” 宫墨玉想了想,说道:“高烧不退,浑身乏力,呼吸不顺,更有甚者皮肤溃烂。” 原本听到前面,南溪还松了口气,以为是什么肺/炎感染,听到后面却有些站不住了,若是皮肤溃烂,恐怕要解决这次时疫,并不是那样轻松。 “对了。”宫墨玉突然皱眉,良久才有些担忧地看着南溪,说道:“已经三百人感染,更有五十余人因为此病身亡。” 南溪一惊,虽然这三百人人听起来不是什么大数目,不过难民四处流落,接触到的人恐怕是成千上万,乃至十万也不为过。 “好,我知道了,我会尽快赶往陈县。” 宫墨玉看着她,眼里的忧虑都要溢出来了,轻声说道:“阿溪,你定要保护好自己,我会让暗四和暗十跟你一同前往。” ##第三百二十六章 空间 南溪皱了皱眉,说道:“不必。” 宫墨玉一愣,问道:“为何?” 南溪想了想,说道:“此次前去陈县,只是为了治病罢了,更何况这疫病极具风险,带的人越少越好。” 被感染的机率也更低,疫病原本应该要将感染者隔离开来,奈何又偏偏是些居无定所的难民,数月的饥饿,自然是不可能乖乖听命于朝廷。 宫墨玉面色凝重,说道:“你身边也没什么武艺高强的人,若是路上有个什么大碍,暗四和暗十正好可保护你的安全。” 南溪见他没有要更改的意思,无奈只得应下。 良久无言,两人一起看着湖中的锦鲤,突然,南溪扭头,问道:“此次饥荒数月,朝廷可播下粮款?” 想要解决难民的问题,首先便要解决他们温饱问题。 难民之事也不是一日两日,她都能想到的问题,更何况朝中有那么多的文官武将,整日里研究治国安民,不可能这么多日也无所作为。 宫墨玉面色一改,看她的眼神微微变了几分,说道:“的确,父皇几月前便播下了赈灾粮款。” 南溪皱了皱眉,问道:“既然已经几月有余,为何难民仍是四处流落?难不成,是有人从中牟利,导致赈灾粮款都未落入难民手中?” 宫墨玉眼里更是多了几分赞赏,说道:“确是如此,父皇也察觉了端倪,等你先去陈县,等些时日,我也便过来了,彻查此事。” 南溪点点头,神色十分严肃,中饱私囊若是平日里也罢了,可现下毕竟是治病救命的赈灾款,此事不可马虎。 “阿溪,你到了陈县,处处小心,等我,我会尽快赶过去的。” 宫墨玉看了南溪几眼,仍是有些不放心,这时疫凶猛,若是南溪一个不慎感染了时疫…… 他不敢再想下去。 南溪点点头,说道:“放心,我有自己的保护措施,不必担忧。” 她毒药室里的酒精碘伏双氧水是应有尽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想让自己不被感染,是轻而易举。 毒药室? 难民? 饥荒? 等等。 南溪眉头紧蹙,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静静望着湖面,只觉得周围的一切都静止了一般。 过了许久,南溪才神色复杂地抬起头,看了看一旁的宫墨玉,他也正疑惑地看着自己。 “我、我、我……”南溪许是太过激动,一时间竟然手舞足蹈起来,半晌才有些冷静,喘了喘气,说道:“墨玉,你可还记得我跟你讲过的那个空间?” 宫墨玉一愣,想了想才说道:“记得。” 南溪眼里有些亮晶晶的光芒,神秘一笑,说道:“你随我来。” 这下子轮到宫墨玉摸不清头脑了,只得任由她抓住自己的衣袖,将自己带到了东宫的偏殿。 “怎么了?” 眼见南溪小心翼翼地关上房门,房里瞬间阴暗不少。 南溪笑得更加神秘莫测,说道:“墨玉,你闭上眼睛。” 宫墨玉虽然不解,还是闭上了眼睛,南溪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见他没什么反应,这才捂住手上的胎记。 意念一动,两人已经来到了空间。 “可以睁开眼了。” 宫墨玉缓缓睁开眼睛,一个华丽且辉煌的毒药室出现在他面前。 比起皇宫里的金碧辉煌,这里没有什么金银之物,框架都是由他从未见过的合金铸成,还闪烁着不知名的淡蓝色灯光,明亮又不刺眼,是油灯和蜡烛达不到的亮度。 大大小小的盆子里,种植着五彩缤纷的药草药花,各自闪烁着特有的光芒。 “这里是?” 宫墨玉有些反应不过来,眼前的这一切已经超乎他的知识领域,不说看过,饶是听也未曾听过,这世间竟然还有这样的东西。 南溪淡淡一笑,说道:“这就是我的空间。” 突然,一旁的药架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宫墨玉皱眉,问道:“何人!” 牙婆和来福畏首畏尾地从后面走出来,看了眼南溪,又看了看她身旁的宫墨玉。 见这宫墨玉周身的气场凌厉,无形中有一股不可忽略的威压,有些颤抖地问道:“郡主,这位是?” “太子殿下。” 两人一听这话,忙不迭地跪在地上,齐呼道:“小人见过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南溪皱了皱眉,刚想跟宫墨玉解释,却见他正好用疑惑的眼神询问着她。 南溪想了想,说道:“他们就是之前我在京里‘杀害’并且带回府‘鞭尸’的牙婆两口子。” 宫墨玉顿住,他隐约还记得这事,不过倒是忘了,这两人还在这什么空间里面。 南溪看着地上的两人,说道:“起来吧。” 两人虽然听见,不过宫墨玉没有发话,仍是跪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面对这拐卖人口,虐待幼童的两人,宫墨玉也给不了好脸色,轻扫了一眼,冷冷说道:“起来吧。” 两人这才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心里也觉得奇怪,明明宫墨玉什么话也没有说,怎么自己便恐惧到这程度,好似是自己的脖子已经被他拿捏在手上一般。 “阿溪,你带我来这里,是作何?” 宫墨玉又环顾四周,发现这里的所有东西,都是他未曾见过的,不经意间有些好奇,忍不住多打量了几眼。 南溪轻轻一笑,对牙婆和来福说道:“地里的蔬菜近日如何了?” 牙婆和来福相视一眼,神色有些古怪。 南溪心中一沉,忙问道:“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没有没有。”牙婆忙带着谄媚的笑容,继续说道:“确是有些事情,不过,也算不得是什么坏事。” 南溪松了口气,问道:“究竟发生了何事?” 牙婆眉头一皱,笑道:“还是请郡主和太子殿下亲自看看,一探究竟吧。” 说完,便打开了那扇门,带着两人来到了地里。 看着眼前的景象,南溪喜上眉梢,差点欢呼雀跃。 “这是何时发生的?” 只见不知何时,菜地已经大不相同。 ##第三百二十七章 时疫是个香饽饽 原本已经是一百多平米的菜地,突然翻了三倍不止,一眼望去,全都是黑色肥沃的土壤。 牙婆笑了笑,说道:“那日我们两人还睡着呢,突然听到这里面有些异动,等我们赶过来,已经变成这样了。” 宫墨玉也看了一眼,问道:“阿溪,你之前所说的那些蔬菜,都是从这里产出的?” 南溪激动地点点头,说道:“我原想着这里的蔬菜虽然不多,到时候在陈县,赈济一段时间不成问题,不过,我倒是没想到,这土地翻了三倍,恐怕赈济半年不在话下。” 宫墨玉听见这话,一开始倒是有些高兴,忽而间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面上的喜悦淡下几分,叹声气,说道:“可是,蔬菜生长也需要一定的时日。” 南溪听完,忙解释道:“这个空间的时间跟外面的时间有所不同,尤其是这片土地,外面只过了一天,但是足以让蔬菜成熟。” 宫墨玉一愣,问道:“当真?” 南溪还未说话,一旁的来福和牙婆已经舔着脸回答道:“是呀,殿下,我们在这地里种的蔬菜吃不完,还堆积了许多。” 宫墨玉皱眉,冷冷看了他们一眼。 许是受到惊吓,两人忙闭上了嘴巴,不再作声。 南溪又看了看肥沃宽阔的土地,心情大好,说道:“现在陈县的难民不愁吃食,也算是解决了最为根本的问题,不过……” 宫墨玉缓缓问道:“不过什么?” 南溪顿了顿,眉头一皱,说道:“不过这么多的蔬菜,要如何让它们现世?” 她这空间的秘密只有现在的四人知晓,若是让普天下的百姓都知道她有这么个宝贝,恐怕是祸不是福,就算她没有被当成妖怪抓起来,早晚也会变成众矢之的。 宫墨玉沉思,围着这土地走了两圈,突然,眼神一亮,说道:“无妨,阿溪,交给我。” 南溪问道:“你有什么办法?” 宫墨玉笑道:“到时候你便知道了。” 也不知是因为解决了难民生计,还是他觉得南溪心地善良,今日看着南溪的眼神,比往日更多了些敬佩。 南溪白他一眼,说道:“靠谱么?” 可别到时候万事俱备,东风出错。 宫墨玉面上似是有些不爽,挑眉说道:“我何时有过差错?” 见他这幅胸有成竹的模样,南溪也不再追问,转身便带着宫墨玉出了空间。 今日的宫墨玉只觉得身在梦中一般,方才还是奇异古怪的空间,现在又回到了熟悉的东宫。、见宫墨玉还未回神,南溪笑道:“你怎么了?” “无事。” 南溪看了看窗外,太阳都快要下山了,说道:“那就这样吧,我先回去了,后日启辰去陈县。” 宫墨玉点点头,说道:“好,我让暗四跟你过去,后日和暗十一同陪你前去。” 等南溪回到忠义侯府的时候,前脚刚踏入门槛,后脚便被玉环神神秘秘地拉到了一个小院子。 南溪刚进去,着实被眼前的情景给吓了一跳。 “这是?” 玉环捂着嘴说道:“上次郡主不是还跟我说,暗一在侯府里鬼鬼祟祟么?就是为了做这事呢。” 南溪惊讶地指着眼前的那一片四四方方的小土地,问道:“这是云空大师那里的药草?” 暗一点了点头,笑得辛苦,说道:“正是,前些日子殿下见太子妃喜爱这些药草,梨清苑又在北街,实在有些不方便,便让我搬过来了。” 南溪愣了愣,忙问道:“可没有损坏什么吧?” 她可记得,这些药草每一株都无比珍贵稀有,越是稀有的东西,对环境的要求越高。 这样直接将药草移植过来,可别有什么损坏啊。 暗一脸上突生几条黑线,说道:“太子妃放心,株株完好,一片叶子也没有损伤。” 那可是他一株一株和着泥土搬过来的啊,自己磕着碰着都不要紧,又如同做贼一般地一株一株地送到了忠义侯府。 太子妃和太子都是一个德行。 一个只在意太子妃,不在意他。 另一个只在意药草,不在意他。 好苦命! 南溪看了他一眼,怎么总觉得这人话里有话呢,奈何暗一又是一脸标准的恭维笑,她也不知道这人什么意思。 半晌,暗一才说道:“太子妃你先看,若是有什么不对,再叫属下来办,属下先回东宫了。” “嗯。” 南溪低下头看着药草们,那眼神像是母亲一般慈爱,身旁暗一的影子渐渐淡去,片刻后,又隐约有道黑影出现在身旁。 “怎么又回来了?” 南溪抬头,这才发现是玉蝉进来了,问道:“怎么了?” 玉蝉缓了缓,说道:“郡主,齐大夫来了。” 南溪愣住。 齐大夫? 上次不是教过他针灸之后,满心欢喜地走了么,还说要在侯府里潜心研究好几年,怎得这才几个月便出关了? “请进来吧,在正堂见他。” 南溪扶额,若是在这里见他,让他看到这些稀有药草,恐怕一时心血来潮,要把这些药草通通问个遍,自己只怕是要解释到明天早上了。 齐大夫气昂昂地走了起来,相比往日,今日更加精神抖擞,似是遇到了什么喜事一般。 见这情景,南溪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一首经典歌曲——《今天是个好日子》。 “齐大夫,你这是怎么了,怎得这样高兴?” 南溪捂着嘴,只觉得齐大夫的唇角要扬到头顶上去了。 齐大夫拱拱手,说道:“实不相瞒,今日前来,是有一事想要请郡主帮忙。” 南溪一愣,有些无奈,这什么人啊,请人帮忙还这么高兴? 罢了,谁让自己上次利用过他呢,若不是什么难事,这次帮了,倒也能让自己内心少点愧疚。 压抑住心中的“酸楚”,南溪问道:“是什么事?” 齐大夫脸上的笑意更加“疯狂”,说道:“我今日在府中听闻,陈县爆发了时疫,皇上让郡主前去诊治难民。” “是。” 齐大夫忙说道:“还请郡主带上老夫一同前往!” 南溪顿住,这时疫是什么香饽饽吗,不让去都非要去。 ##第三百二十八章 捐赠银票 南溪深吸一口气,说道:“齐大夫,我能问问为什么吗?” 齐大夫的喜悦遮藏不住,许是心中太过激动,竟然没听出南溪语气里的“咬牙切齿”。 半晌,他笑道:“老夫行医四十余载,第一次碰到这样大范围的时疫,无论如何,我也想亲自去看看。” 南溪愣住,齐大夫是个医痴,她知道,不过国难当头,这是时疫,不是儿戏,你这么高兴,传到皇上耳朵里,是会被满门抄斩的好不好。 “这个……齐大夫,你可知这时疫传染颇为迅速,已经有几百人感染,五十余人死亡,此去陈县,我能不能平安回来还是个问题。” 南溪面露一副忧愁的表情,似是十分担忧。 其实不然,她自然能保全自己,不过是说得严重,想把齐大夫吓退罢了。 一瞬间,齐大夫便变得泪眼朦胧,南溪见他这模样,着实松了一口气。 看样子,是要被吓退了。 “太好了!” 一声惊呼,却是齐大夫的肺腑之言。 南溪一愣,这才看到齐大夫泪水下的激动。 “没想到老夫有生之年,竟然还能碰到这样的疫病,还请郡主准许,带上老夫一同前往!” 南溪:“……” 一个时辰后,经不住齐大夫的软磨硬泡,南溪终于是答应下来。 齐大夫高兴地像个胡须飘飘的小孩子,几乎是蹦蹦跳跳地走了。 身后的南溪却愁眉苦脸,一副欲哭无泪的模样。 用过晚膳,南溪坐在房里,正翻阅着手里的医术,仍是愁眉不展。 玉环正好拿着脸盆走了进来,见她这模样,忙问道:“郡主,怎么了?” 南溪摇摇头,说道:“后日我便要启程去往陈县,你跟玉蝉做好准备,该带的东西一应带上。” 玉环点点头,笑道:“知道郡主要去陈县,我跟玉蝉早已经准备好了,只是不知道郡主你要带些什么东西?” 南溪想了半晌,说道:“带些换洗的衣物便是了。” 毕竟此去是为了治病,也不是为了游山玩水。 玉环应下,正要走,却听见南溪将她叫住。 “对了。” 玉环转头,问道:“怎么了?” 南溪想了想,说道:“明日里,你去将彩云阁的郭掌柜叫来。” “好。” 月色入户,轻风从窗户缝隙间钻进来,带来了些院里的花香。 南溪很快便睡了过去。 等到眼睛睁开的时候,外面又已是日上三竿。 “郡主,奴婢将郭掌柜叫了过来。” 南溪正用早膳,听完便点点头,说道:“好,先让他在正堂稍候,我马上过去。” “对了,郡主,还有一事。” 南溪顿住,问道:“什么事?” 玉环指了指偏殿,说道:“今日一大早,便有许多药童模样的男子聚集在侯府,奴婢问了,才知道是皇上派来的。” 南溪点头,说道:“好,等我见过郭掌柜,再一一见他们。” 来到正堂的时候,郭掌柜坐在殿里,见南溪来了,忙起身说道:“见过郡主。” 南溪笑了起来,指了指凳子,说道:“郭掌柜不必多礼。” 郭掌柜坐下,南溪这才发现,他身旁的桌子上,似是有一本账簿。 郭掌柜恭敬地问道:“不知郡主今日叫我来,所为何事?” 南溪笑道:“不瞒郭掌柜,想必你已经知道了我即刻前去陈县的事情。” 郭掌柜点点头,说道:“是,此事早已经传到了我的耳朵里。” 不知为何,南溪总觉得他的语气里带着些许的欣慰。 南溪叹声气,说道:“陈县难民成群,若是我只为难民治病,而不能解决他们的温饱,恐怕即便是治好了疫病,也不能改变这件事情的本质。” 疫病原本就是突生在人群密集的地方,更何况难民流离失所多日,人群结队不说,卫生条件也十分不理想,就算治好了此次这个疫病,恐怕下一次来得只会更加凶猛。 郭掌柜捋了捋胡须,笑道:“此言有理。” 看着南溪现在独当一面,郭掌柜发自内心地为已经逝世的忠义侯感到欣慰。 南溪皱了皱眉,说道:“所以,我想问问郭掌柜,彩云阁重新整顿开业之后,净赚了多少两银子?” 郭掌柜笑了起来,拿起桌上的账簿,说道:“今日郡主叫老夫前来,我便想到了,郡主或许是想要为陈县捐赠银两,所以一便将账簿带来了,还请郡主查看。” 玉环接过,又递在南溪手里。 南溪翻了翻,眼睛都看得有些直了,若不是今日亲眼看到这账簿,她恐怕还不会相信这个事实——她竟然是个实实在在的富婆。 当初她肃清门户,重新将彩云阁整顿开业,不过也只是为了让忠义侯的产业不被埋没,倒还真是没想到,这短短一年,竟然盈利这样可观。 “除去彩云阁接下来一年的开销,还剩多少银子?” 南溪合上账本,问道。 郭掌柜一愣,说道:“可否给老夫一个算盘?” 南溪摆摆手,玉环忙拿来了算盘,说道:“请。” 郭掌柜接过,熟练地放上手指,一阵清脆的算珠声音响起,半晌后,郭掌柜缓缓伸出了三根手指。 南溪一愣,问道:“三万两?” 郭掌柜摇摇头,说道:“三十万两!” 南溪心下激动,忙说道:“如此甚好,郭掌柜,劳烦你今日回去,将这些银两全部去钱庄换成银票。” 郭掌柜点头,笑道:“好,等会回去,立马换了,给郡主送来。” “好。” 郭掌柜渐渐走远了,南溪松了口气,坐在椅子上,嘴角微微弯起。 “郡主,你怎么这么高兴?” 玉环为她倒了杯茶,一边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她,一边问道。 南溪笑道:“虽说这三十万两的白银不足以解决什么大问题,不过倒也能盖十几间房子,安置两百个难民应该不成问题。” 玉环点点头,随即说道:“郡主,药童们还在偏殿等你。” 南溪怔住,许是方才见彩云阁收入颇多,太过激动,她竟然把这事给忘了。 ##第三百二十九章 力不从心 南溪整理一下素青色的罗裙,忙说道:“走吧,我们过去。” 偏殿里坐着形形涩涩二十几岁的男子,各自带着自己的药箱,恭敬地坐在房内。 见南溪进来,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看这气场,莫非这人就是传说中的明安郡主? 不过转眼又看到南溪这一身朴素简约的打扮,众人又疑惑了,哪个名家小姐,皇室公主,身上不是穿金戴银的,敏感郡主也不会穿成这样吧? 玉环见一时间房内无人起身行礼,咳嗽两声,说道:“这是明安郡主!” 众人这才醒悟过来,起身行了礼,一个个作揖说道:“见过郡主。” “嗯。”南溪从人群中走过去,落落大方,最终坐在了上位。 众人已经坐下,不过,南溪却感受到了四面八方投来的怀疑眼神。 “明日便要前往陈县,各位可做好了准备?” 南溪只当是什么都不知道一般,对各式的眼神和打量不管不顾。 “准备好了。” 他们听传言所说,这明安郡主人美心善,高贵优雅,还有一身出神入化的医术,今日一见,眼前的南溪除了模样好看,似是也没什么优于常人之处了。 原本便是人人避之不及的疫病,他们一个个似是抓阄一般被上面的太医抓了出去。 之后又听说让他们跟随明安郡主前去,原本南溪两次治好皇上的疾病,还治愈了京里的时疫病人,他们倒还仰慕南溪大名。 此下一看,这南溪衣着平平,都有些失望,现在说起话来,也一个个有气无力的。 南溪眸色一变,冷笑一声,说道:“当真准备好了?” 四下无人作答,南溪说道:“既然都准备好了,那还请诸位给我介绍一下自己。” 一时间也没人肯起身,南溪指了指最近的那男子,说道:“就你吧,你先来。” 只见那男子不情不愿地站起身来,看也不看南溪一眼,好不容易看了一眼,南溪又只能看到他的眼白。 半晌,他才用几乎可以忽略的微声说道:“我叫当航航……” 南溪一愣,皱眉问道:“你叫当航航?” 这什么稀奇古怪的名字? 还有,这人的态度是怎么回事? 这怎么跟当年自己上小学,被老师叫起来回答问题时的那表情一模一样? 羞愧中带着青涩,青涩里带着恼怒。 唯一不同是,他脸上还有些不屑和自傲。 那男子也皱了眉,抬头,似是有些不耐烦地看着她,说道:“我叫赵三长!” 声音一大,周围的几个药童都笑了起来,不过南溪的脸色却沉了下去。 “一个七尺男儿,说话竟然中气不足,我看你形体消瘦,面色苍白,怕是身体不恙吧。” 南溪紧盯着他的面庞,尤其是那凌乱的碎发也遮不住的黑眼圈。 赵三长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冷哼一声,说道:“我身体很好,不劳郡主挂心。” 南溪嘴角的笑十分清冷,说道:“若是我没看错,你近日一定是潮热盗汗,口干口渴,烦躁不安,失眠盗汗……” 南溪还未说完,那赵三长便像是见了鬼一般看着南溪,说道:“你、你怎么知道?” 他见南溪这一副“穷酸样”,原以为传言虚假,可方才南溪所言句句不错,她说到的症状,正好发生在自己身上。 他还是第一次,望闻问切,有人只用了“望”,便瞧出他这一身的毛病来。 南溪冷冷地看着他,说道:“我怎么知道?这世上多的是你不知道的事。” 这世间多得是学问,你今年才几岁,便这样目中无人,若是让你再活十年,岂不是皇帝都不被你放在眼中了? 见南溪不直接回答,刘三长稳了稳,因为从未见过这样的医术,所以断定她是在瞎猜,冷哼一声,说道:“我不知道的事?也总比瞎猜好。” 南溪神色一改方才的严肃,突然笑了起来,语气也变得十分柔和,说道:“那你萎靡不振,乏力健忘,有些事力不从心,也是我瞎猜的了?” 有些事? 众人有些疑惑,什么事? 不过一听到“力不从心”四字,一个个都幡然醒悟过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刘三长。 只见他脸色一红,说道:“胡言乱语!” 说完便愤愤坐下,快速地喝了口茶,想了想,觉得方才自己的行为似是有些欲盖弥彰,忙说道:“我没有口干口渴,更没有萎靡不振!” 南溪似是觉得有些好笑,唇角一勾,用下巴点了点他身旁的茶杯,说道:“从方才我进屋,这已经是第五杯茶了。” 周围的目光渐渐从南溪转向刘三长,怀疑也好,嘲讽也罢,总归都不是些让人舒服的眼神。 刘三长终于不再说话,南溪缓缓起身,吸了口气,沉声说道:“我知道你们对我有颇多的疑惑,乃至怀疑,不过一个人的能力与她的外表断然没有太大的干系,既然皇上将你们安排到我手下,自然有他的道理,你们若是心有不甘,大可跟我比试一番!” 一席话说得滴水不漏,一时间房里的声音倒是少了许多。 方才南溪站在上面,只是短短看了刘三长几眼,便察觉到了这么多的问题,别说是他们,就是太医院那些德高望重的太医们,也做不到。 “房门就在各位眼前,若是你们不愿在我手下,大可以扬长而去,我绝不留你,皇上那边,我会说明,绝不会背后捅你们刀子,现在,你们可以自行抉择。” 骤然间,房里的声音一瞬间消散,安静到能听到每个人的心跳声。 突然,一个白色袍子的男子起身,转头。 看了一眼那门槛,回首笑道:“我愿意留下。” 一时间,所有人都纷纷起身,作揖说道:“我们愿意留下。” 南溪点了点头,眼神终于算是柔和了不少,说道:“现在,你们可以自报名姓了么?” 看了一眼刘三长,只见他面色仍是绯红,南溪摇了摇头。 ##第三百三十章 谋害宫墨玉 刘三长这满脸精神不振的模样,凌乱的碎发飘在高高凸起的颧骨上,还有那快要变成熊猫眼的黑眼圈。 这不就等于把“我肾虚”三个字写在了脸上么? 南溪叹声气,看着刘三长身后的那人,说道:“便从你开始吧。” 那人站起来,说道:“我叫李落。” 南溪看了一眼,默默记下这个名字,还有这人的长相。 一旁的男子也站了起来,开口说道:“我叫周舟。” 南溪一愣,粥粥? 周舟似是看出了南溪的疑惑,不好意思地说道:“周全的周,舟木的舟。” 南溪点点头,表示记下。 最后一人站起来,面上带着和煦的笑容,像个邻家弟弟一般,似是十分阳光活泼,说道:“我叫陈巳。” 南溪微微一笑,随即便转身,又坐在上面,说道:“既然如此,接下来便商讨一下陈县的情况。” 众人顷刻间都捋好衣衫,正襟危坐。 “可有人知道,现在陈县的具体情况?” 周舟弱弱地说道:“现在陈县难民有四千余人,感染者六百余人,死亡人数大概为一百。” 南溪一惊,短短一夜,竟然又翻了一倍不止。 “好,你们今日回去准备好,该带的东西一应带上,明日一早来侯府集合。” 人群散了,玉环走上前来,有些崇拜地看着南溪,说道:“郡主,你真厉害。” 南溪耸了耸肩,问道:“这有什么厉害的?” “你是怎么看出来,那刘三长的病症?” 南溪一愣,笑道:“中医不过是讲究望闻问切,其实若是接触得多了,只望便可知一二,我不过一开始只是炸了他几句罢了,谁知道他自己太过紧张,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想必我猜的应当是真的了。” 玉环笑道:“郡主聪慧。” …… 下午间郭掌柜送来银票的时候,南溪数了数,手里的银两竟然有五十万两之多。 南溪呆呆地看着手里的银票,问道:“彩云阁,这、这一日便赚了二十万两白银?” 郭掌柜失笑,摇了摇头,说道:“今日,我去钱庄的时候,刚好碰到了天青阁的李掌柜,我将郡主的事情告诉了他,他便自掏腰包,也捐出了二十万两白银,一为感激郡主恩情,二为赈济陈县百姓。” 南溪皱了皱眉,问道:“那他为何不亲自前来?” 郭掌柜笑道:“这个,我也不知道。” 南溪收下,又吩咐玉环送走了郭掌柜。 夜深,几只鸟儿爬在树上,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从院子里走过,没有丝毫的脚步声,沉稳到似是身影周围的空气都没有波动。 推门入户,南溪正半靠在床上,眼睛微微眯着,不知是在想什么,宫墨玉都快要走到床边,她都迟迟没有反应。 宫墨玉皱眉,走到她面前,这才发现,她正不住地点头,睡意朦胧。 看这架势,似是在这里等待许久。 宫墨玉轻声咳嗽,说道:“阿溪。” 南溪摇了摇头,仿佛还没有完全清醒,打了个哈欠,说道:“你终于来了。” 宫墨玉一愣,问道:“怎么?你知道我今日要来?” 南溪突然笑出了声,说道:“我知不知道又能如何,你今日反正是来了。” 宫墨玉唇角弯起了好看的幅度,说道:“今日忙完已是子时,放心不下来,这才过来看看。” 南溪一听,忙问道:“你今日难道看了一天的文书么?” 宫墨玉点点头,有些疑惑,问道:“怎么了?” 南溪白他一眼,又追问道:“那你每日可有好好用膳?” 她可记得,宫墨玉这人像个工作狂一样,上次去东宫,眼睁睁见他看了一下午的文书,一直到深夜,滴水未进,粒米未食。 这几日陈县事态紧急,别提是吃好饭,恐怕连睡个好觉都是奢求。 “嗯?”宫墨玉挑眉,问道:“你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能有什么意思?我不过是怕你每日太过劳累,忘记了用膳。” 我能有什么意思?难不成我在你东宫投毒害你? 宫墨玉见她这副模样,失笑,说道:“多谢阿溪提醒,我今日当真还未用过晚膳。” 南溪一边打着哈欠,一边从被窝里爬了出来,穿好衣服后,朝着门口的方向走了过去,说道:“玉环,把我方才叫人做的饭菜送上来吧,可还热着?” 玉环从自己房里走出来,说道:“一直热着,奴婢这就去传。” 宫墨玉愣了愣,问道:“是,特意给我留的?” 南溪白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不是,是小白不想吃的,我怕扔了浪费,这才叫她们收起来,给你留着!” 宫墨玉挑眉,说道:“我送你一只狗,就是为了跟我抢饭吃的么?” 南溪无力地晃了晃脑袋。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半晌,玉环已经将饭菜呈上,看着满桌的饭菜,宫墨玉眼神一亮。 这些菜肴,道道精致,都是他爱吃的口味。 “快些用过吧,一日三餐,缺一不可。” 南溪指了指桌上,似是困极了,捂着嘴又是一个哈欠。 见宫墨玉迟迟不肯动筷,南溪这才记起,他好像每次用膳,除非是在街上酒楼,其余的时候都有宫人验毒,可是此下是在忠义侯府,府里没有试毒的公公,宫墨玉也没有带着宦官东跑西跑的习惯。 这要怎么办? 南溪还在想着办法,只见宫墨玉已经动了筷子,一口一口十分优雅。 南溪一愣,话还没过脑子便直接说了出来。 “你,难道就不怕我在饭菜中下毒,要了你的性命?” 宫墨玉停住,缓缓说道:“若是你有心害我,何苦等到今日才动手,而且……” 宫墨玉挑眉看了她一眼,南溪瘪瘪嘴,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问道:“而且什么?” “而且,你也不是那样蠢笨之人,像这样明目张胆地在侯府里毒害我,是嫌自己有几个脑袋不够砍?” 南溪瞪了他一眼,不过也松了口气。 原以为他要说什么“石榴裙下死,做鬼也风流”。 ##第三百三十一章 小虎牙的渊源 等到宫墨玉用完,玉环撤了饭菜便退出去了。 “阿溪,你可还记得十里庄的那群山匪?” 南溪正在床上半靠着,感受着两个眼皮的打闹,忽然听到了宫墨玉的声音。 “啊?”南溪清醒过来,想了想,说道:“我记得。” 宫墨玉见她神色实在疲惫,忙说道:“明日你还要坐车去陈县,早些歇下吧。” 南溪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摆摆手,说道:“我不困。” 宫墨玉上下打量她一眼,眼里的怀疑毫不掩饰。 南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明日去要去陈县,不过在马车上,有的是时间睡觉。” 她在22世纪的时候,每当遇到什么事情要坐飞机,前夜的她总是会大半夜不睡觉,因为飞机上实在是太过无聊,只能靠睡觉打发时间,若是前一夜睡够了,那么她在飞机上也睡不着了。 现在也是同一个道理。 若是今日她睡好了,明日在车上必定是百无聊赖。 宫墨玉又不放心地看了看她,南溪忙摇了摇头,强迫自己清醒过来,片晌方觉好些,笑道:“无妨,你方才不是说,十里庄的山匪么,他们怎么了?” 宫墨玉皱眉,说道:“刑部今日来了消息,他们都是东原的人。” 南溪也蹙起了眉头,自言自语道:“东原?” 东原她倒也知道,是在南岳东边的一个小国,曾经一直是北林的附属国,后来听说东原皇室与北林皇室闹僵,两国之间爆发了战争,在一场战役上,东原获胜之际,东原的二皇子却挑动了内战。 等到鸣金收兵,东原的二皇子一声令下,无数士兵对着东原太子和其他诸位皇子发动攻击,那场战役里,几乎在场的所有皇室都未能幸免于难。 此后二皇子发动政变,弑父上位,残害剩余的兄弟手足,就连几个刚出生的公主也不放过,一应在襁褓中杀害。 就是现在,东原也一直被当初的二皇子统治,虽说那二皇子残暴,不过治国安民倒是有自己的一套,恩威并济,减少赋税,诸如此类,做得是十分周全,这几年的仁政施行,东原国力较之之前,强盛不少,当初的那些暴虐似乎已经渐渐被东原的百姓淡忘…… 等南溪回过神,只看到宫墨玉的手在自己眼睛前晃来晃去。 南溪无奈地刨开那只手,说道:“我没睡,我只是想到了一些东西。” 宫墨玉轻笑,说道:“我还以为阿溪睁眼可睡觉呢。” “额……”这句话倒让南溪不知如何作答,干脆就着方才的话题问下去。 “东原的人,他们来南岳作何?” 宫墨玉沉了眸,说道:“多年前东原二皇子,也就是今日的东原皇帝,做过什么,你应该知道。” 南溪点了点头,宫墨玉才继续说下去:“二皇子上位后,为了推行仁政,洗脱身上的罪行,曾经大赦天下。” “嗯。”南溪淡淡应下,又问道:“之后呢?” 宫墨玉叹声气,说道:“东原不比南岳,那里的百姓虽然算不得生性险恶,不过穷凶极恶之徒不在少数,此后东原推行厉法,若有人在东原犯下重罪,一律处死,连带九族一同殉葬,那些恶人一时间没了去处,齐齐到了南岳。” 南溪愣住,第一次见识到,竟然有人因为在本国犯不了法,跑到别国行凶的。 这说出去,恐怕也没人会信吧。 “按照南岳律法惩处即可,实在不行,送回东原,让东原皇帝定夺吧。” 南溪想了想,缓缓说道。 宫墨玉摇了摇头,说道:“此事并非是不知如何惩处,今日我来,是想告诉你,你府里的小虎牙,似乎跟他们有些关系。” 南溪听完,当即便是一惊,摆摆手说道:“这怎么可能?” 小虎牙是她从牙婆手里救回来的孩子,不过十二三岁,怎么会跟东原的恶徒们扯上关系。 “听起来是有些不可置信。”宫墨玉叹了声气,继续说道:“不过事实便是如此。” 这下,南溪睡意散去,才算是真正清醒过来,凝神屏气,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那日在十里庄的事情,你愿细听?” 南溪刚听到这句话,便不由自主地猛然摇头,说道:“听!” 宫墨玉想了想,缓缓说道:“那日在山匪窝里,暗十带着精兵围剿,一个土匪头子模样的人从侧门溜了出去,小虎牙追赶到山崖旁边,正巧有个士兵躲在暗处,那土匪头子身量瘦弱,观其步伐更是不会一点武功。” 南溪面露诧异,问道:“那他是怎么做上头领的?” 宫墨玉说道:“因为那土匪窝里的事情都是由他一人规划,无论是何时抢劫、何时收队,还是赃款分割,他样样都能做得有条不紊。” “这土匪头子恐怕不简单,暗十可把人带回来了?” 宫墨玉摇了摇头,继续说道:“当时那士兵离两人较远,又是夜晚,看不太清,隐约只能看到土匪头子立在悬崖边,小虎牙追赶上去,两人发生争斗,因为那人不会武功,所以小虎牙四招内便将人生擒,继而那土匪头子又说了几句话,原本占据上风的小虎牙一时间竟然愣在原地不动。” 南溪忙打住,问道:“可听清了说的什么话?” 宫墨玉深深看她一眼,说道:“当夜风声有些大,只是寥寥几个字传入了士兵耳中。” “什么字?” 南溪只觉得心都快要跳出来了,怎得这人说话偏偏似是青蛙一般,戳一下跳一步,让人好不焦急。 “不是南岳的语言,更像是一种东原极其古老的语言。” 南溪此刻心乱如麻,若是真如宫墨玉所说这般,那小虎牙当时站在那里不动,难道是当真听懂了东原古语? 小虎牙,难道真跟东原山匪有什么渊源? 宫墨玉见她陷入沉思,也没有再出声打扰,半晌,南溪才回神问道:“之后呢?” “之后那土匪头子抓住时机,一个翻身,将小虎牙推下了山崖。” ##第三百三十二章 绣花枕头 南溪听到这里倒也不觉得惊险,她早已经知道小虎牙坠崖的事情,脸上的伤疤也好了许多。 “小虎牙醒悟过来,但是为时已晚,只得将那土匪头子一并拉入深谷,等到暗十发现他们的时候,那人已经死了,只剩下伤痕累累的他。” 南溪收敛了脸色,整个面部看起来没有任何表情,连一旁的宫墨玉也捉摸不透,她现在的内心所想。 “也许,小虎牙当真是东原人士,恰好认识那土匪罢了。” “嗯。”宫墨玉见南溪似是神情不愉,也未再深讨,指了指榻·上,说道:“阿溪,先歇息吧。” 南溪点点头,上了床便看着那床顶的花纹,心中的疑惑更甚,方才褪去的睡意现在是怎么也回不来了,不知过了多久,感觉到身旁人的大手一挥,扶住自己的腰身,将整个人拥入怀中。 闻到他身上熟悉的香味,这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郡主、郡主,起床了!” 南溪摇了摇脑袋,身旁已经没了人,又慢慢从幔帐里探出头来,望着窗外,只见天色灰蒙蒙的,应当是寅时,又看了看急急慌慌的玉环,南溪无奈地问道:“又是怎么了,天都还未大亮,莫不成要启程了?” 玉环将衣物拿给南溪,说道:“所有人都到了,站在府外等着郡主呢!” 南溪仰天长叹,热粥都没来得及喝一口,就被玉环和玉蝉塞上了马车。 脚步却未来得及站稳,身子失去重心,作势便要倒下去,一只雪白的手臂却将她扶住。 “霜儿?” 南溪有些惊讶。 温霜微微一笑,说道:“我怕你在路上乏得很,便上了你的马车,替你解解闷,阿溪可不会怪罪我吧?” 南溪坐在她旁边,笑道:“怎么会怪罪,长路漫漫,正好作伴。” 车轮滚滚向前驶动,京里的百姓还在沉睡,只有几个店铺燃起了些许光亮,四下静悄悄的,只有车轮的声音。 南溪打了个哈欠,掀开车帘一角,看了半晌,才回过头,问道:“霜儿,你怎得起这样早?” 温霜想了想,叹声气,说道:“前日我回府与我父亲商议,父亲毫不犹豫便答应下来,不过陈县情势严峻,他仍是有些不放心,这几日我在府里,找了几个有声望的大夫,传授我几日,昨夜里我一夜未睡,整夜都在背医书。” 温霜说完,无奈地指了指自己的眼眶,说道:“阿溪你看,我这黑眼圈是不是没救了。” 南溪捂着嘴,看了看,笑道:“有的救,有的救。” “对了,阿溪,你可知道此次疫病的症状了?” 南溪想了想,说道:“呼吸不顺,高烧不退,更有皮肤溃烂者。” 温霜点点头,不知是在想些什么,半晌才说道:“昨日我倒是听那些大夫说了不少,听说此病传染迅速,已经有五百人感染,可是真的?” 南溪转头,“深情”地望着她的眼睛,郑重其事地点头,说道:“是真的,霜儿,疫病愈发严重,没有见到患者之前,我是一点头绪都没有,保全自身都是问题,若是你现在想通了,还能回得去。” 温霜脸色一红,似是有些气恼,说道:“阿溪,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既然我提出要跟你一同前去,自然不是贪生怕死之徒。” 南溪愣在原地,车轱辘的声音吵得她心乱。 她跟宫墨玉相处久了,习惯了直来直去的交流方式,方才说那话的时候,倒也没有言外之意,不过落入温霜耳中,却变了本来的意味。 “霜儿,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南溪却突然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正一筹莫展之际,只听见身旁的温霜叹息一声,说道:“抱歉,阿溪,方才是我多心了。” 南溪忙说道:“不是,怪我,说话前未细想,伤害到你了……” 温霜摇了摇头,双眼有一片刻的朦胧,冷笑一声,似是在自嘲。 “我自幼便是丞相府的嫡女,在众人的赞美和恭维中长大,四面传来的赞赏是真心也罢,假意也罢,我很快便迷失了自我,渐渐变得孤傲,甚至有些自视清高……” 温霜还未说完,南溪忙拦住,说道:“不是的,霜儿……” “阿溪,听我说完。”温霜莞尔一笑,掀开车帘,看了看车外,缓缓说道:“后来我便遇到了你,你与我虽同为官宦子女,可你却自幼失去了双亲,又被家中亲戚关在地牢中几年。” 温霜停住,略带歉意地看了一眼南溪,说道:“抱歉,我不是故意要揭你伤口。” 南溪忙摇了摇头,说道:“无妨。” 失去双亲的不是她,被卫琅关入地牢折磨的也不是她,是原主,她只是顶着原主的身体和身份活下去的异世人。 温霜笑了笑,又继续说道:“我原以为比起你的身世,自己倒是要好太多了,可是后来我才发现,你似乎并没有被曾经悲惨的经历所影响,一个人挑起了忠义侯府的担子不说,还有一身出神入化的医术,九公主那样陷害你,你还能凭借一己之力化险为安,我这时候才知道,我跟你相比,相差甚远。” 话语刚落,温霜眼眶一热,似是要滴下泪来,南溪握住她的手,说道:“在我眼里,你可不是什么自视清高的官宦子女,你遇事不慌,有自己的见解,上一次在牡丹园,也力排众议想为我证明清白……” 南溪其实有些不解,怎得温霜给她的感觉就像是——一个腰缠万贯的富二代,跟旁人抱怨自己因为钱财太多,寻不到精神慰藉? 温霜长叹一声,说道:“所以我此次想跟你去陈县,不仅仅是为了帮父亲分忧,更希望我能够有所改变,不再是以前那样的绣花枕头。” 南溪皱眉,说道:“什么绣花枕头,霜儿你想太多了,若是我没有记错,我可还记得你是京城第一才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换做我,别说什么琴棋书画,基本的女红我都不会。” ##第三百三十三章 来了刺客 南溪此话倒不是为了安慰温霜,她确实不会什么女红。 温霜一席话倒也是提醒了她,琴棋书画里面,如果算上小提琴、五子棋、大夫专用“狂草”字体、还有“火柴人画作”,她也称得上是精通琴棋书画,对吧? 不过,这些东西,在现代都难登大雅之堂,更别提在古代。 她,好像真的有点废? 南溪忙摇了摇脑袋,再这么想下去,恐怕要不了多久,自己便要怀疑人生了。 一声婉转的叹息又传入南溪耳里。 “琴棋书画又如何,不过是平日里消遣的玩物罢了,真到了国家有难的时候,我竟是什么也不能做。” 这番话倒是让南溪忍不住对她刮目相看。 古今来,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道理人人都懂,可是能付诸实际行动的少之又少。 这件事情,太医院的那些男子都避之不及,更别提温霜只是一个养在深闺的大小姐。 “所以,我才想跟着你去陈县,若能学些什么实用些的东西倒也是好的。” 南溪沉思半晌,这才抬头说道:“好。” 南溪坐在车上,身旁的温霜时不时地向她请教医术,但凡她知道的,必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间马车开始颠簸,似乎是正在经过崎岖的山路。 一阵阵摇晃,南溪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缓缓拉开车帘,竟然已经是晚上了。 不知道这样的难受持续了多久,马车竟然停了下来。 玉环和娉儿都站在门外,同时拉开帘子,将两人扶了下来。 南溪摇了摇脑袋,只觉得里面似是一团浆糊,怎么摇也清醒不过来。 闭了闭眼,感受着脚下踏实的触感,南溪问道:“这是哪里?” 玉环忙说道:“这里是平城外的一个小镇,刚出了京一日不到,现下天色已经暗了,便在这里休息一晚,明日再启程。” 南溪搭上玉环的手,说道:“好。” 找了个客栈,安顿好众人,南溪用过膳,终于在房里歇下。 躺在床上,身子清爽了不少,温霜今日也发现她脸色不太对劲,一用过晚膳便来探望,见她好了许多,又叮嘱了几句便出去了。 “玉环,我今日有些疲惫,先歇下了,你也先回房吧,对了,告诉玉蝉,让她也早些歇下,她会点医术,过几日到了陈县,她也可以帮忙照顾一下那些难民,现在一定要养好身子,到时候恐怕比现在要辛苦的多。” 南溪喝了口茶,见玉环刚好提着热水进来。 玉环顿住,忙说道:“好,那郡主也早些休息。” 说完便转身走了,房里只剩下了南溪。 夜深了,几只鹧鸪挂在外面的高树上叫个不停,南溪正躺在床上,许是有些恋床,翻来覆去也睡不着。 忽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房外的走廊上传来。 听着那人似是一步步靠近,南溪屏住声息,从被子里探出眼睛,死死地看着门口。 那人似是在房门前停下,紧接着,窗上的油纸被捅破,一支细微的竹管刺了进来,一缕烟粉不知被何人吹入。 南溪一惊,下意识地抚上胎记,一瞬间,她人已经来到了毒药室。 牙婆和来福两人上前,说道:“郡主。” 南溪忙摆了摆手,说道:“该做什么便去做什么吧。” 两人相视一眼,忙走开了。 南溪凝神屏气,注意着客栈房内的所有风吹草动。 那人吹了迷烟,几分钟不到,一把匕首便撬开了客房大门,一个身着黑衣又戴了面纱的人走了进来。 看身形,应当是个魁梧的男子。 男子进来后,脚步放得更轻,房里黑灯瞎火的,他也不太看得清床上的情况,只见他手持方才的匕首,朝着床上的被褥狠狠刺入。 似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一刀有些不解气,又连连捅了好几刀。 也许是触感不对,男子皱眉看着床上,拉开被褥,这才见里面空无一人。 男子发现不对,转身想跑,却见门口突然进来了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 “你是何人!” 南溪看着那孩子的面容,心下一惊。 小虎牙? 他怎么跟来了! 那男子见自己暴露,转身想跑,小虎牙抽出腰间的短剑,拦住了他的去路。 男子眼见去路已断,无奈,又看了看眼前这人不过是个十二三的孩子,只得拿稳匕首朝着小虎牙刺去。 小虎牙沉了脸色,用短剑一挡,随后反客为主,次次攻击直逼死角,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那男子已经被他生擒活捉,随后又不知在男子的哪里拍了一掌,男子便昏沉过去。 小虎牙低着头,不敢看床上,说道:“郡主,我来迟了,你没事吧?” 南溪有些惊慌,看了看自己,现在浑身上下只穿着里衣,虽说小虎牙只是个孩子,不过古代的男女大防可不分什么年龄。 一时间也不敢出去。 小虎牙等了许久都未听到南溪的回答,心中有些不安。 莫非自己真来迟了? 难不成,南溪已经…… 小虎牙不敢再想下去,忙走到床前,四下查看一番,床·上早已经没了人影。 小虎牙又细看几番,床上也没有血迹。 不知道小虎牙方才是得有多紧张,就着这夜色,身在空间站的南溪,都能看到他脸上那明显的放松,一口气不知是舒缓了多久。 小虎牙转过头,看着地上的人,又做了些什么手脚,这才将那“死尸”一般的男子拖了出去,扔在走廊上,随即便转身走了。 见房里没了人,南溪忙从空间出来,穿好了衣裳,越过地上的“死尸”,来到玉环房前,叩响了房门。 “谁?” 玉环的声音传出来,似是在睡梦中被叫醒。 “是我。” 南溪话音刚落,便听到屋里一阵响动,等到稍微安静些,玉环已经穿好衣裳,推开门。 “郡主,怎么了,可是客栈睡得不舒服?” 说完,一旁的玉蝉也缓缓走了出来,两人不约而同地揉了揉惺忪的眼睛。 南溪沉了脸色,说道:“我房里来了刺客。” ##第三百三十四章 山匪 此话一出,两人没了睡意,面露惊恐地上下打量一眼南溪,问道:“郡主,你没事吧!” 南溪摇了摇头,说道:“我没事,玉环你跟我过来。” 玉环点点头,走出来,南溪又看了一眼玉蝉,说道:“你马上把暗十和暗四叫过来。” 来到南溪房前的时候,那人还在躺在地上。 玉环一把撕开他脸上的面罩,一张陌生的脸露了出来。 “郡主,我对这个人,似乎一点映象也没有。” 南溪也打量了半天,这人长得也太普通了,放在人堆里都找不出的那种普通。 “他为何要刺杀我?” 南溪似是在询问,又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不一会儿,玉蝉便带着暗十和暗四走了进来。 看到这房里的情景,两人倒也没有过多讶异,毕竟方才玉蝉已经与他们说过。 不过,他们此刻却深深地后怕。 若是太子妃方才有个什么好歹,按照自家太子殿下的一贯作风,一定会让他们双双陪葬的。 “你们且看看,可认识这人?” 南溪指了指地上的男子,问道。 暗十看了一眼,皱了皱眉,说道:“太子妃,这人……我还真不认识。” 南溪白了他一眼,不认识就直说,过场颇多。 突然,暗十似是发现了什么,忙问道:“太子妃,我见这人浑身上下也没有什么伤口,怎得昏厥过去了?” 说完,又有些古怪地看着南溪,问道:“太子妃,你何时学会了点穴?” 点穴? 南溪一愣,这是什么东西,是电视剧里面那种戳一下就不动的“菊花点穴手”吗? 见南溪久久不作答,一旁的暗四也按捺不住,忙推开挡在前面的暗十,说道:“让我来看看。” 暗四蹲在地上,看了那人好半晌。 “这人……” 南溪白了他一眼,说道:“这人……你也当真不认识?” 暗卫都一个德行么? 暗四摇了摇头,说道:“郡主,我认识他!” 南溪忙走到暗四身前,问道:“他是何人?” 暗四想了想,说道:“殿下几月前曾去过一趟平城,我也随行在侧,我记得,这人好像是前任平城知府陈忠义的儿子,似是叫什么陈安。” 南溪皱眉,说道:“你可记清楚了?” 暗四又细细打量几眼,猛然点头,指着那男子眉心的痣,说道:“对,就是他,我记得他这里确是有这样一颗痣。” 南溪在房内走了几遭,问道:“平城,陈忠义,我不是听说他已经被送进刑部?他的妻妾子女也都被关入牢狱,为何这人堂而皇之地出现在这里?” 暗四脸色有些奇怪,半晌才说道:“他……之前便逃出去了,殿下这几日又在忙陈县的事情,所以……” 南溪摆摆手,说道:“那他为何要来刺杀我?” 这话一出,南溪自己也知道了原因。 还能为什么,左不过就是宫墨玉让他全家老小入了狱,他这三脚猫的功夫近不了宫墨玉身,便拿自己这个准太子妃出出气。 暗十和暗四两人自然也知道原因,不过谁也不敢挑明。 南溪叹声气,说道:“罢了,把他送到官府去吧。” 那人就这样一直昏睡着,被暗四给扛到了官府。 “对了,太子妃,属下有一事不明。” 暗四已经走了,暗十还彳亍在门口,犹豫了半晌,还是重新走了进去。 南溪喝了口茶,皱眉问道:“什么事?” 暗十想了想,说道:“方才我见那陈安的昏睡穴被点,不知太子妃可是学会了点穴?” 南溪手一僵,手上茶杯的里的水却差点晃出来。 南溪嘴角一弯,对暗十挥挥手,说道:“你过来。” 暗十一愣,怎么总觉得太子妃这笑容看起来十分瘆人呢。 不过,心里虽然这么想,身体还是很诚实地走到了身旁,侧着耳朵说道:“太子妃请讲。” …… 一大早,所有人都整装待发,南溪也早早收拾好了,上了马车。 刚上马车,温霜已经等在里面多时,见她上来,忙将她拉过来坐在自己身旁,一脸担忧地问问道:“阿溪,听说昨夜里你房里遇刺了,我是今日早上才知道的,怎么样,你没什么事吧?” 南溪拍了拍她的手背,说道:“放心,我无妨。” 温霜叹声气,说道:“我原以为陈县的疫病已是凶险,没想到这半路上也是这样危机四伏,你可抓住那刺客了?” 南溪点点头,说道:“抓住了。” 温霜面色一紧,忙问道:“是何人所为?” 南溪叹息一声,说道:“此事我不太方便与你解释。” 温霜眸色暗淡了一瞬间,下一秒却又神采奕奕地说道:“无妨,你只要没事便好了。” “嗯。” 马车不知是走了多久,现下正经过一片丛林,忽然林中惊鸟四起,五十多个身着一身黑衣,面露凶相,悍匪模样的人从一旁的林子里走了出来。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过此路,呵呵,给爷爷们留下你们的钱财!” 为首那人手持一把半人高的弯刀,抗在肩上,面纱露出两只凶猛的眼睛,正带着贪欲看着南溪的队伍。 温霜听完,面露惊慌,忙说道:“阿溪,我们莫不成是遇到了山匪?” 南溪也被这情景给吓了一跳,忙说道:“无妨,皇上派了一支御林军保护,应当不会有什么大事。” 御林军队的首领皱眉问道:“你是何人?如此大胆!天家的队伍也敢打劫?你不怕被砍头么!” 那山匪嗤笑两声,说道:“能让我‘深林鬼见愁’害怕的人还没生出来呢!” 人群一时间有了骚动,除了南溪的马车,其他车里都被恐惧的气氛所笼罩。 “你们若是识相,乖乖放下买路钱财,爷爷们倒也可以饶你们不死!若是不识相的话,可别怪我这宝刀不留情面!” 御林军首领抽出腰间长剑,指着那人,说道:“快快让开,这是去陈县支援的明安郡主,若是有个闪失,你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第三百三十五章 演戏 那山匪头子冷笑一声,将肩上的弯刀提下,摆摆手,说道:“兄弟们,既然他们是群硬骨头,就让他们吃吃苦头,都给我上!” 一时间山匪们都举着刀剑,嘴中嘶喊着“杀呀!杀呀!” 原本方才南溪安慰,还有一支御林军保护队伍的时候,温霜也算是有些放心下来,可是现在瞄一眼外面的情景,温霜即刻便吓得面色惨白。 只见这群山匪似是打了鸡血一般,冲进人堆里厮杀,原本精英的御林军很快被杀得溃不成军。 温霜指着车外哀嚎的御林军,捂着嘴问道:“阿溪,他们好像,打不过……” 南溪脸上也似是有些慌乱,说道:“你别慌,不会出事的。” 说完便拉起温霜的手,从掌心传递给她力量。 温霜一愣,说道:“那个……阿溪,我手被你抓疼了……” 南溪忙松开,略带歉意地挠了挠后闹手,说道:“抱歉抱歉,一不小心太用力了。” 忽然,只听见南溪车外一阵剑风呼啸,方才那山匪头子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这里面是何人,速速出来受死!” 温霜面色苍白,没有一丝人气,南溪皱了皱眉,拨开车帘,说道:“我是明安郡主,你一个小小的山匪也敢在我面前放肆?” 那山匪似是被激怒了一般,冷哼一声,手中的弯刀毫不留情地朝着南溪砍去。 南溪没有反抗,闭上眼睛慢慢等待。 土匪头子声势巨大,弯刀眼看便要劈在南溪的头上。 “不要!” 温霜含泪,大吼一声。 那土匪头子岂肯罢休,毫不理会一旁的温霜,手里的弯刀力度丝毫不减。 眼看那弯刀离南溪的脑袋愈来愈近…… “哐!” 一声金属碰撞的声音响起,小虎牙手持长剑,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出来,站在南溪身旁,将那弯刀挡开。 “大胆!” 小虎牙目光凌厉,冷冷地呵斥着。 南溪与那土匪头子两人相视,都从对方的眼神中体会到四字——奸计得逞。 南溪侧过身子,直直地看着小虎牙,挑眉问道:“你为何会在这里?” 小虎牙仍是拿着长剑,对着那土匪头子,说道:“郡主,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先让我解决了他,此事我等会儿再跟你解释。” 那土匪头子嗤笑一声,取下面上的纱罩。 小虎牙似是极为震惊,手上的长剑都掉落在地上。 “暗十师父?” 是的,那被称为“暗十师父”的土匪头子皱眉看了一眼小虎牙,说道:“若不是今日,恐怕你还不肯现身。” 说完,暗十拍了拍手掌,说道:“好了好了!都停下来吧!收工收工了!” 只见方才还凶悍的“土匪们”听到此话,几乎是一瞬间便停止了动作,跑到了暗十面前。 而那些“被杀得溃不成军”的御林军“起死回生”,从地上陆陆续续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若无其事地又排成队列。 那些“土匪们”一个个露出了老实憨厚的笑容,围着暗十。 “怎么样,大人,小人演的怎么样?是不是吧土匪的凶悍演绎得淋漓尽致?” “大人大人,还有我,还有我,方才我看似是用了吃奶的力气,其实不然,我都没伤到军爷一丝一毫啊!” “你们那算什么,方才分明是我吼得最大,气势最强,外行人绝对是看不出来的!” 暗十忙安抚住他们——他昨日连夜去小镇里抓的“壮丁”,摆了摆手,说道:“大家静静,一个一个排队,该有的报酬我不会少给的,演的好的给你们加鸡腿!” “好!” 人群爆发了欢笑,而一旁的小虎牙却傻了眼了,目瞪口呆地看着人群。 这是一出戏? 目的是什么? 就为了逼自己现身? “郡主,我……” 半晌,小虎牙涨红了脸,想要出声解释。 南溪叹声气,说道:“罢了,你既然已经来了,我总不能把你赶回去,你跟着暗十他们吧,保护好自己。” 果然啊,无论什么年代,都不缺熊孩子。 “熊孩子”一听完,露出了笑容,不好意思地说道:“郡主,我……我只是有些担忧,所以这才擅自跟了过来,还请郡主不要怪罪。” “嗯,不会。”南溪应下,刚要回到车上,却听见身后的小虎牙将她叫住。 “等一下,郡主,你是怎么知道我跟过来了?” 南溪皱了皱眉,说道:“昨夜那个刺客是你抓的吧,除了你,我实在想不到还有谁。” 南溪心中忏悔,她虽然撒谎了,不过,总不能对小虎牙说:嘿嘿,昨天晚上我一直在暗处盯着你哟。 听起来总有些猥琐变态。 小虎牙脸色一红,说道:“我知道了。” “群演”们领了银两,一个个心满意足地走了,队伍恢复了平静,车轮再次转动起来。 “阿溪,方才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温霜坐在车内,虽说面色红润了不少,不过仍是余惊未定。 “额……”南溪歪着头想了半晌,说道:“我府里有个孩子跟你一样。” 温霜皱了皱眉,面带迷茫,问道:“什么一样?” 还有,你府里哪里来的孩子? 许是见方才温霜被吓坏了,南溪心中有些愧疚,便一五一十地说道:“我府里的秋风院里面,有一群孩子,他们是我从一个牙婆那里救回来的孩子,方才那人便是其中的一个孩子,知道此次陈县疫病,便想与我一同前去,不过我见他年龄尚小,所以没有同意。” 温霜面色一红,说道:“不错,小小年纪便想着为国效力。” 南溪瘪了瘪嘴,说道:“谁知道他之后便自己追了过来,昨夜里我发现了他的行踪,今日便设了这样一出戏,引他出面。” 温霜恍然大悟,点了点头,不过转念又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轻轻瞪了她一眼,说道:“原来是这样啊,那你怎么不提前跟我说呢,你可不知道方才那情景看着有多惊险,眼看那刀要劈到你了,害我担心坏了。” ##第三百三十六章 老爷威武 “我怕知道的人太多了,被他看出了端倪,轻易引不出他,所以……” 南溪还未说完,温霜便笑道:“无妨,你只要无事便好。” “嗯。”南溪轻轻点了点头。 方才那一幕她都有些诧异,没想到这暗十的相貌平平,演技倒是十分精湛,方才那架势,她有一瞬间都以为,当真是有山匪劫财。 “阿溪,方才我看那孩子,虽说他年纪轻轻,不过我看他身上的武艺倒是十分了得,轻而易举便将你救了下来。” 南溪回神,说道:“他确是有些功夫在身上,不过方才暗十也只是做戏罢了,所以他才算是轻松将我救下。” “我见那孩子身姿挺拔,身上的气质不似是寻常百姓家的孩子,身世应当还是富贵,为何会落入牙商手中?” 温霜话音刚落,南溪便想起了那日宫墨玉说的话。 小虎牙跟东原,究竟是什么关系? 见南溪半晌不作回答,温霜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问道:“阿溪,你怎么了?” “啊?”南溪收回了心绪,说道:“我在想些事情。” 温霜叹声气,只当她是在思虑陈县的事情,扯出一旁的轻纱给她披上,说道:“昨夜里你未睡好,现在便休息一下吧,等会儿若是天色黑了,我叫你吧。” 其实倒不是昨夜未睡好,这几日南溪都未得片刻安宁,扯了扯身上的轻纱,说道:“好。” 眼看南溪眼皮愈发沉重,缓缓睡了过去,一旁的温霜也靠在车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似是有些闷热,解去衣裳上的第一颗扣子,伸手将贴身的珊瑚项链拿了出来,也沉沉睡去。 此后几日,倒也未发生什么大事,只不过去陈县的路程才赶了一半,南溪的晕车已是十分严重。 白日里在马车上感受着山路的崎岖,昏昏沉沉,恶心呕吐,晚上又在客房里静养心神。 只不过是坐了二十几日的车,南溪却觉得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队伍到达陈县的那一天,南溪仿佛看到有一束阳光,照亮了自己的前路。 这真是她一生中最美好的一天。 一下车,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便迎了上来,带着满面的油光,朝南溪弯腰作揖,笑得有些油腻,说道:“卑职恭候郡主多时!” 南溪皱眉打量一眼,只见这人身着官服,大大小小的官员都跟在他身后,想必应当就是陈县的知县。 南溪连坐了二十多日的马车,脚下触及到大地,还有些不真实的感觉,忙摇了摇脑袋,强迫自己清醒,奈何这眼睛有些不争气,看什么都是朦朦胧胧的。 玉环见南溪这模样,忙说道:“赵知县,我们郡主舟车劳顿,现下/身子有些不适,我先扶郡主下去休息。” 赵知县笑眯眯地说道:“好,好,先请郡主休息,劳烦姑娘了。” 说完后,赵知县又拍了拍手,两个水灵灵的丫鬟走了上来。 “锦绣,未央,快,带着这位姑娘,扶明安郡主去本官安排好的院子。” “是。”两道婉转而令人酥麻的声音响起。 丫鬟五六岁的模样,说话间确总是带着些许的媚意。 南溪皱了皱眉,开口说道:“等等。” 赵知县一愣,几抹谄媚的笑意又爬上了他的面庞,摩擦着手掌,说道:“郡主可有什么要吩咐?” 南溪摇摇头,说道:“京里来的药童,还有我带的几个随从,劳烦你安排好。” 赵知县笑容更加浓郁,忙点点头,说道:“是、是、是,这都是卑职的本分,必定给各位安排妥当。” 南溪点点头,揉了揉太阳穴,说道:“让一个丫鬟带路便是了。” “是,锦绣,你带着郡主去吧,未央便留下来。” …… “知县老爷,奴婢今日瞧着那什么明安郡主,一副病恹恹的样子,可不像是什么会治病的大夫。” 赵知县坐在桌子旁边的老爷椅上,双腿交叉翘在桌上,未央用纤纤葱指为他剥葡萄,一个个晶莹剔透的葡萄送入他的嘴中。 赵知县眯着眼,冷笑一声,说道:“管她能不能治病,反正不要阻碍老子收银子就是了,若是碍了老子的好事,就算她是救世的菩萨,老子也要端了她的菩萨庙!” “老爷,你这财路,究竟是什么?” 赵知县闭上眼睛,摆摆手,说道:“不该问的事情别问!” 未央双眼一弯,低下/身子,红唇微启,轻轻在他耳旁呵着气。 “老爷当真是武威,吓得奴婢现在身子一软,当真是想说话也说不出了呢。” 赵知县嘿嘿一笑,转身,便要朝着未央扑过去。 未央一惊,忙躲开。 赵知县哪里肯罢休,脸上的淫笑不断,指了指未央,说道:“你跑,你尽管跑吧!我倒要看你能跑到哪里去!” 未央看着赵知县臃肿肥胖的身体蠕动着,眼里的厌恶一闪而过,不过下一秒,仍是一副魅惑十足的表情,捂着嘴笑道:“老爷老爷,你抓不住奴婢的。” 赵知县将外衣脱去,撸了撸衣袖,擦去头上的汗,一转眼又要扑过去。 “小美人,别再做无畏的反抗了,你就从了爷吧!” 两人你追我赶,你躲我捉,笑声愈来愈大。 “砰!” 房门被踢开,巨大的动静让两人耳膜嗡嗡作响。 一个满脸肥肉的妇人走了进来,厌恶地看了看房里的情景,不由分说地在未央脸上甩了个耳光。 “夫人!夫人,你不是回了娘家,为何突然回来了。” 眼看面前这人是自己那凶神恶煞的夫人,赵知县像是没了羽毛的斑鸠,灰突突的不说,浑身上下从内而外散发着恐惧的气息。 听闻面前这人便是知县夫人,未央忙捂着脸跪在地上。 知县夫人冷冷扫了一眼,说道:“你这不知羞耻的东西,老娘的人你也敢勾引!” 说完,知县夫人又走过去揪着赵知县的耳朵。 “哎呀,哎呀,别,疼疼疼!” 原本“欢声笑语”的房里,现在又满是哀嚎之声。 …… ##第三百三十七章 酒精口罩 阳光从窗外照进屋子,玉环在南溪房外叩响了房门。 “郡主,你可起来了?” “咯吱”一声,南溪打开了门,伸了个懒腰,说道:“刚起来。” 玉环将水盆放在桌上,说道:“这是我方才打的水,郡主先洗漱吧。” “嗯。”南溪点点头。 等她洗漱完毕,又用过早膳,这才说道:“玉环,你去把那些药童还有齐大夫找来。” 玉环淡淡应下,正要出去,又听见南溪开口。 “对了,把温霜小姐和暗十他们一应叫过来。” “好。” 不消片刻,所有人都聚在南溪的院子里。 南溪围着他们走了几圈,见人来齐了,便开口说道:“药童四人,还有齐大夫温霜小姐请出列。” 几人出列,南溪又继续说道:“其余几人请站到一旁。” 等所有人都站好,南溪才说道:“陈县的事情我已经大致了解。” 随即便看了看温霜等人,说道:“疫病是最为紧迫之事,你们便跟着我诊治病人,首先找到情况最为严重者十人,送到我这里来,先为他诊断,查出病因病源。” 众人忙点点头,回道:“是。” 说完后,南溪又让玉环将五十万两银票拿了出来,转头看着暗十,说道:“这里是五十万两银票,暗十,你且拿去,将陈县以及邻县所有的木匠找来,寻个空地修建房屋,能修多少便修多少,只留下十万两银票购置一些粮食米面,再在县衙门口贴出告示,称我等免费为病人治疗,并且没有病的难民也可以居住,而且,每日的茶水饮食也免费提供。” 暗十愣住,五十万两银票也不是什么小数目,怎得看太子妃这模样,似是一点也不心疼。 “对了,修建房屋的时候,记得将所有房屋划分为两个区域,一个区域是患者居住,另一个区域是并未患病的难民居住。” 暗十一一记下,南溪又从怀里拿出一张草图交给暗十,说道:“所有的房屋,按照这个样式构建。” 暗十接了过来,看了看这纸上方方正正、层次分明的屋子,皱紧了眉头,说道:“这是什么,我还并未见过这样的房屋。” 南溪一愣,想了想说道:“这是为了方便隔离病人,也为了方便记录每个病人的情况,我这几日才想出来了这样的房子样式,额,暂且叫它‘医院吧’。” 没错,南溪的确是按照现代的医院画成了这张草图,不过考虑到古代建筑技术和经验的不足,每个房屋也只是三层。 暗十点点头,将银票和草图收入怀里。 南溪又扭头看着温霜等人,说道:“接下来,你们便留在院中,我会分配给你们相应的工具,并教会你们相应的消毒方法和普通的护理过程。” 听见这话,众人都是大眼瞪小眼,什么“消毒”,闻所未闻。 只有齐大夫一人满脸的激动,眼眶里光芒不可忽略。 他知道,南溪身上,多得是他不知道的东西,这“消毒”一事,两人第一次见面,她便传授给他了。 随后南溪又转身,朝着暗十等人说道:“你们几个便负责监督房屋工程,还有一定要放出消息,朝廷派来了人,免费给他们治病,还有房屋可住,有饭菜可食,必要让陈县外面的难民知道,只有回到陈县,才有一线生机!” 若是想要阻止这疫病继续扩散下去,必须让流散出去的难民都统一在一个地方。 众人都点了点头,南溪才继续说道:“暗十,你现在立刻去找赵知县,就说是我的命令,让他将陈县所有的大夫都召集到我院里。” 暗十应下,南溪喘了喘气,说道:“那接下来大家都行动起来吧!” “好!” 除了暗十等人离开,剩余的人都随着南溪来到了房内。 南溪拿出一开始便准备好的手套口罩,挨个挨个分发下去,然后又为他们展示了用法。 “一旦开始为病人治疗,这口罩和手套都必须使用,可以大幅度地减少被感染的机率。” 众人看着手里的口罩手套,一时间傻了眼,这些东西他们从未见过。 时间紧迫,南溪也顾不得挨个挨个解释这些东西的由来,很快又拿出了酒精碘伏递给众人,还每人发了一包棉签。 还未从方才的疑惑中清醒过来的人们,看到这手里的东西,更是有些懵圈。 “这是何物?” 依旧,还是只有齐大夫一人用“慈祥母爱”的眼神看着手里的酒精和棉签,似乎这些东西都是他失踪多年的儿子。 南溪见他这表情,扶了扶额,拿起一瓶酒精,解释道:“此物名叫酒精,用于患者的伤口处进行消毒,不过一般情况下,通常只是在一些工具上消毒,保证病人不会被病菌病毒感染,也保证自己的安全。” “消毒?” 疑惑的目光四面八方涌来,南溪一口气喝了一杯茶,说道:“消毒即是清热解毒,消除伤口红肿流脓,这酒精跟龙脑香、田七粉的药效相似,不过相比起来效果好得多。” 众人这才听懂了一些,齐大夫已经掏出了随身携带的小本子,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拿出一支毛笔,沾了沾墨无比激动地记了起来。 南溪叹了声气,说道:“一定要记住,这酒精只能外用,不可内服。” 说完,南溪拿出一根棉签,将酒精倒在瓶盖里,又用棉签沾了沾,轻轻擦拭在手臂上,说道:“这便是酒精的使用方法,你们可看清了?” 众人点了点头,南溪又将瓶盖里的酒精倒掉,手里的棉签扔到了一旁的竹筐里,说道:“每次消毒用过,盖里的酒精万不可再重新倒入瓶中,还有这棉签,一旦用过,当即扔入竹筐中,不可继续使用,更不可乱扔,你们可听清了?” 又是一阵整齐的点头,南溪呼了口气,说道:“那瓶棕色的液体便是碘伏,若是病人的伤口不太严重,便用碘伏消毒,若是比较严重,便用酒精。” ##第三百三十八章 夸张的畏惧 说完,南溪又端起茶杯,止不住地喝水。 “还有病人房里,每日都要用酒精喷洒消毒,可都记住了?” 见所有人都应下,南溪才坐下,喘了喘气,说道:“你们可还有什么疑问?” 齐大夫忙说道:“郡主,我倒是有个疑惑。” 南溪忙摆摆手,说道:“说吧。” 齐大夫想了想,回道:“这样多的病人,光凭这些酒精,恐怕不能顾及到所有病人。” 南溪忙说道:“无妨,这些东西我还有很多,从侯府一并带了过来,你们尽管用,不必蹑手蹑脚,不过万不许铺张浪费!” “是。” 南溪又深呼吸一口气,说道:“那接下来,你们便去陈县府衙门前候着,一旦来了严重的病人,即刻送到我院里,若是情况不太严重的,你们便自行解决,碰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情,不可擅自处理,一定要来报我!” “好。” 众人听命,都站起身,戴上口罩手套,拿着棉签酒精走了出去。 见人都出去了,南溪忙又倒了杯茶,大口地喘着气,喝下方觉得好些。 “郡主,接下来我去做什么?” 玉环见她面色缓和了些,这才说道。 见所有人都有了事情,就她一人是闲着,倒也有些微微的愧疚。 南溪拿出几副口罩手套交给她,说道:“接下来你把这些东西给暗十他们送去,教会他们使用方法,还有,让他们在我院外搭上一个屋子,给重病患者居住,陈县的大夫尽快安排到我院子里来。” 玉环应下,拿着口罩手套欢天喜地地走了。 南溪静静在房里等着,依她所见,现在情势这样严峻,患者如此之多,应当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一大堆患者上门,怎得都快等了一个时辰了,一个人也没来。 南溪有些坐不住了,忙从凳子上起身,戴好口罩和手套,便来到县衙门口。 只见温霜和齐大夫坐在门口,搭了个简易的棚子,县衙大门上的告示已经将她交代的事情书写清楚,可是这满大街的难民仍是看都不肯看她一眼。 南溪忙走过去,问道:“霜儿,怎么一个人也没有?” 温霜叹了口气,说道:“我也不知道啊,原本听说我们这里免费治病,有些难民还是想上前,可是又看了看这背后的县衙,一时间倒没有人想过来,有几个快走到面前的又被吓退了回去。” 温霜又叹息了一声,说道:“我看起来很骇人么?” 南溪皱了皱眉,看了一眼身后的县衙大门,脸色沉了几分。 为民惧官在古代倒也是常态,不过他们的反应也太过恐惧,宁死也不肯靠近县衙,这也太夸张了。 疫病本就是要人性命,在这生死相关的时候,竟然有人还不肯上前,这是得多害怕县衙? 突然,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太婆拿着一个带着缺口的瓷碗,杵着拐杖,一瘸一拐地从她们眼前走过去,南溪眯眼打量一番,忙上前叫住。 “大娘!” 那老太太一愣,回首望她一眼,没好气地说道:“干嘛!” “大娘,你可是感染了时疫?” 老太太皱了眉,举起拐杖,作势便要打在南溪身上。 “你才感染了时疫!你全家都感染了时疫!” 南溪反应迅速,扭身一躲,那一拐杖刚好便敲在地上。 许是用力过猛,老太太体力不支,猛烈地咳嗽了起来。 南溪上前将人扶住,说道:“大娘不必警惕,我不是什么坏人,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医女,陪着师父云游至此,见此地似是爆发了时疫,便留在这里义诊,若是大娘愿意,可否移步我那里,让我为大娘诊治?” 那老太太冷哼一声,上气不接下气,说道:“你别,你别以为我这个老婆子眼瞎,方才你站在这县衙门口,跟他们说话了,你必定是县衙的人呢,想把我们这些流离失所的穷苦百姓都抓起来集体屠杀掉!” 南溪心中一惊,这大娘为何会突出此言。 眼珠转了转,南溪忙说道:“不是,我方才不过是看到了县衙的告示,有些好奇,问了他们几句罢了。” 老太太指了指南溪脸上的口罩,又看了看温霜两人,说道:“你当我是老糊涂了不成!” 南溪一愣,面色一红,不动声色地摸了摸头上的玉簪,说道:“抱歉啊,大娘……” 南溪后面说的什么,这老太太是一个字也没听清,只见她双眼渐渐合上,似是要向后倒去。 南溪眼疾手快,一把抱住了她,忙转头对温霜说道:“霜儿,快,叫娉儿来帮忙!” 温霜这才反应过来,主仆两人齐齐上前,扶住老太太。 “现在马上把她送到我院子去。” 南溪说完,三人齐心协力,一起把老太太送到了南溪院里的客房。 南溪看着老太太的模样,皱眉问道:“玉环可回来了?” 正巧,玉环带着口罩从房门走了进来。 “郡主,有患者上门了?” 方才她在院中还觉得似是有些冷清,好像没几人似的,隐约只听见这个房里有些动响。 “玉环,现在立刻给她清理一下/身子,换一套干净的衣服。” 玉环看了看床上,神情蓦然间严肃起来,点点头,说道:“是,郡主。” 南溪带着众人来到正厅,片刻后,满头大汗的玉环走了进来,喘了喘气,说道:“郡主,已经好了。” 南溪点点头,刚起身,只见一旁的齐大夫和温霜主仆两人也跟着站了起来,她忙摆摆手,说道:“你们不必随我前去,现在还不知道那疫病的病由,等我查清之前,你们不可冒然闯入,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召集患者来诊治,你们先去吧,不过别在县衙门口了,换个其他什么地方,你们自行决定吧。” 齐大夫似是还有话要说,南溪忙开口说道:“现在就去吧。” 话还未开口便被打了回去,齐大夫悻悻地走了。 温霜两人也紧跟着出去了,南溪来到客房门前,深呼吸一口,转头看着玉环。 ##第三百三十九章 倾国倾城 对玉环说道:“从现在开始,没有我的吩咐,不许让任何人进来。” “是!” 玉环挺直了身板,守在门外。 南溪缓缓进去,关上了房门。 床·上的人还在昏睡,南溪便将她带到了空间。 一到空间,南溪便叫道:“牙婆、来福可在!” 牙婆和来福本是在睡梦中,听到声音,猛然惊醒,忙起身走了过来,揉了揉眼睛。 “郡主,我们都在呢。” 也不知牙婆是哪里来的这么好的精神和毅力,无论何时看到南溪,脸上总能保持一副雷打不动谄媚的笑容。 南溪指了指地上的老太太,说道:“你们把她搬倒手术室里面去。” 两人已经熟络,齐齐把她抬到了床·上。 正要出去,南溪叫住,说道:“你们也留下来。” 两人一愣,今日这是要做什么? 说完后,南溪拿起一旁的酒精喷雾,在两人身上喷洒几番,又递给了他们几件白大褂和口罩手套,说道:“从现在开始,听我的命令,我让你们做什么,你们只管照做。” 两人面带疑惑地相视一眼,南溪摇了摇头,说道:“有什么问题吗,没有问题就开始吧。” “没有没有。” “好。” 手术室的门缓缓被关上,外面亮起了红色的灯光。 …… 半晌后,手术室的门已经打开,南溪取下手套,长舒一口气。 牙婆和来福两人则是像见了鬼一般,恐惧惊慌地看着南溪。 南溪蓦然回头,“阴恻恻”地一笑,说道:“我就是鬼。” 牙婆和来福打了个冷颤,南溪白了一眼,说道:“你们先去休息吧。” 两人脚底生风,方才见南溪拿着钳子和剪刀在人身上又戳又剪,哪里见过这样的情景,只当南溪是地狱而来的魔鬼一般,避之不及。 “对了!” 南溪突然叫住,两人身子又是一颤。 南溪见他们这反应,无奈地说道:“地里的蔬菜怎么样了,还有上次我带进来的小猪仔和鸡鸭,可长些了?” 两人舒了口气,转头看着南溪,那笑确是比哭还难看。 “地里的蔬菜已经长出来了,恐怕不消多久便成熟了,还有那些猪仔鸡鸭,早已经长大了,我们砍了菜园旁边的几棵树,围了个猪圈鸡圈,这才把它们安置下来。” 提到这些,两人的心中便是说不出的苦恼。 不过是几日未看,谁料到那些小猪鸡鸭生长得如此迅速,地里的白菜被猪拱了不少,也被鸡鸭啄去了许多,煞费苦心这才将这几个“小祖宗”赶进了圈里。 南溪满意地点点头,说道:“好,这几日你们若是无事便多休息休息。” 两人一愣,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南溪。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莫不成,是在关心自己么? 南溪也不多做解释,转身便带着老太太离开了。 一出了空间,南溪便坐在凳子上,擦了擦额上的汗,看着门口的人影,说道:“可以了,玉环,你进来吧。” 话音刚落,玉环便推开门走了进来。 “郡主,怎么样了?” 南溪用下巴点了点床上,说道:“她高热不退,皮肤已经隐约有了溃烂的迹象,这大娘也不知道年轻时受了多少苦难,一身是病。” 方才在街上看到这老太太的时候,若不是她面色微红,似是在发热,面相寡弱,颈项处又有些溃烂的迹象,南溪还当真看不出她生了时疫。 不知道这老太太究竟是什么神仙体质,病入膏肓还能像没事人一样正常行走。 不过此事也给南溪敲响了警钟,这老太太病成这个样子了还四处走动,若是再拖些时日,不知道要感染多少原本健康的百姓。 “那现在呢?” 玉环皱了皱眉,问道。 南溪长舒一口气,扭了扭脖子,说道:“现在已经给她退了热,皮肤溃烂处我已经给她做过消炎护理,病情应该不会再严重下去,可是……” 玉环神色凝重,说道:“可是,短时间内也不能痊愈,是吗?” 南溪一愣,点点头,说道:“确是。” “唉。” 玉环叹了声气,南溪也垂了眸。 对老太太血液的化验结果已经出来了,她体内的病毒南溪未曾见过,恐怕是一种新型病毒,也很有可能是由另外病毒变异而成。 突然,南溪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眼前一亮,忙说道:“玉环,你可知道赵知县此下在哪里?” 玉环想了片晌,说道:“应该是在县衙里吧。” 南溪起身,说道:“你叫他过来见我。” 玉环忙点点头,转身出去了。 虽说这赵知县一身肥膘,不过这速度倒是极快,没多久便跟着玉环来了。 “明安郡主,找卑职前来,所为何事呀?” 赵知县笑眯眯地看着南溪,看了看他的笑容,南溪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哦,对了,方才在空间里,牙婆就是这么笑的。 南溪也不看他,语气也有些冷淡,说道:“我且问你,你做这陈县的知县有多久了?” 赵知县一愣,似是没想到南溪会提起这个,虽然心中疑惑,他还是伸出一只手掌,笑道:“已经五年有余了。” “嗯。”南溪垂眸,一边翻弄着手里的手帕,一边问道:“那想必你对陈县的情况已经颇为熟知,你可知道此次难民究竟有多少,患者多少,而死亡人数又是多少?” 赵知县眸里闪烁,不知是想了些什么,半晌才笑道:“这难民四处流窜,具体的人数卑职也不清楚了。” 南溪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扭头,问道:“那我问你,到现在为止,可有一个病人被治愈?” 赵知县擦了擦额上的冷汗,笑容也有些僵硬,面红耳赤地说道:“这个……目前倒还没有,不过皇上既然派了郡主前来,那卑职自然也相信郡主的医术高超,单看郡主这倾国倾城的容颜,这无与伦比的气质……” “住口!”南溪呵斥一句,冷看他一眼,说道:“我问什么你答什么便是,没用的废话也不必多说!” ##第三百四十章 无冤无仇 赵知县眸色一转,适时地闭上了嘴,不再吭声。 南溪喝了口茶,将茶杯狠狠地顿在桌上,说道:“拿着国家的俸禄,不为百姓出力,不为朝廷效忠,要你有何用!退下!” 赵知县忙说道:“是、是。” 说完便走了出去,走到院门的时候,怨毒的眼神向后张望一眼,淬了一口。 “呸!不过是个娘们儿,嚣张个什么劲儿,再怎么位高权重,还不是要嫁为人妇,伺候男人的东西!” 似是还不解气,赵知县又狠狠地朝着门槛吐了几口口水,这才心满意足地扬长而去。 正巧,玉蝉躲在树后听到了这一幕。 房内,玉环面带疑惑,问道:“郡主,这赵知县与我们无冤无仇,你为何对赵知县是这个态度啊?” 依她所见,这赵知县处处恭敬郡主,照理说郡主应该不会这样才是。 南溪叹声气,说道:“方才我去温霜那里看看情况,只见百姓们都对县衙似是有一种深深的恐惧,即便不是恐惧,那眼里的厌恶也掩藏不住,若是这赵知县当真是为民办事的好官,又怎会有百姓在水深火热中仍不肯相信官府?必然是这陈县的县衙有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才会将百姓们逼到如此地步。” 玉环面露震惊之色,似是不肯相信。 “而且,方才我带这大娘回来的时候,她仿佛是说过什么‘县衙要把他们召集到一处屠杀’的话,当时倒没做多想,现在想来,无风不起浪,恐怕并不是空穴来风。” 此话一出,玉环脸上已经五味陈杂,半晌才颤着声音说道:“郡主,这事……” 南溪点点头,说道:“此事恐怕并不是难民时疫这样简单,之前朝廷播下的赈灾粮款也不知所踪,这小小的陈县,只怕还隐藏着很多大秘密。” 玉环正要说话,玉蝉已经缓缓走了进来。 南溪看了一眼,有些诧异,问道:“怎么了,我不是叫你跟着药童们出去寻找患者了么?” “唉,别提了。”玉蝉叹声气,说道:“那些患者们一听说我们是朝廷的人,一个个像是躲瘟神一般躲着我们,别说是来诊治了,愿意搭话的都没有。” 南溪皱了皱眉,沉默不语,仍在思考这陈县县衙的事情。 半晌,玉蝉缓缓开口说道:“那个……郡主……” “嗯?”南溪抬起头来,见她这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忙问道:“怎么了?” 玉蝉面露为难,说道:“我有一事相报,不过,却说不出口。” 这么一说,南溪更是有些好奇,说道:“你但说无妨,有什么事是说不出口的?” 玉蝉皱了皱眉,深呼吸片晌,这才说道:“方才我在门外,正好碰到赵知县从院里出去,然后……” 南溪还未说话,一旁的玉环倒是有些性急,忙说道:“哎哟,玉蝉,你快些说吧,我这听得一愣一愣的。” 南溪摆了摆手,说道:“算了,不必说了。” 两人同时抬起头来,不解地看着南溪。 南溪无奈地说道:“玉蝉不说我也知道,想必那赵知县是骂我了吧,还骂的十分难听,是不是?” 玉蝉惊讶地点点头,说道:“确是,郡主,你怎么知道?” 南溪想了想,干笑两声,说道:“要是我被人骂了,不能当面骂回去的话,我也会在背地里骂两声解解气。” 玉环和玉蝉两人对视一眼,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可是郡主说的话又句句在理,她们竟然找不到理由反驳。 “咳咳咳——” 一阵微弱的咳嗽声传来,床上的老太太睁开了浑浊的眼睛。 “水,水……” 老太太迷茫地看着四周,心里有太多的疑问,不过仍是抵不住喉间口中的干燥。 玉环忙倒了杯茶,又把她扶了起来,说道:“大娘,你醒了?” 说完便将手里的茶水递了过去,大娘似是久旱逢甘霖一般,短短几秒,一大杯茶已经没了踪影。 “这是哪里?” 老太太清醒了不少,看了一眼旁边的南溪,想起了方才的事,忽而间变得警惕。 “就是你,我记得你摸了摸你头上的簪子,我便闻到一股异香,后来便昏过去了,你究竟是谁,你想做什么!” 说话间,老太太挣扎着便要起身。 南溪叹声气,叫玉环将她稳住,这才说道:“大娘,我是朝廷派来的明安郡主,方才用迷香将你迷晕是我莽撞,万勿怪罪,不过我只是为了给你治病,没有坏心。” “朝廷?”老太太自顾自地喃呢一句,不说朝廷还好,一说朝廷,老太太更是躺不住了,拖着病体便要离开。 玉环用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她按在床上,南溪忙说道:“大娘,你若是不信我是为了给你治病,你看看身上那些伤口可是好了?” 老太太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上的溃烂处,果然被许多小纱布包扎起来,高热也已经褪去,身体舒爽了不少。 感觉到这些,老太太终于是安分下来。 沉着头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半晌才抬起头来,已是老泪纵横。 “你,你当真是为了救我这个老婆子?” 南溪点点头,笑道:“自然,方才我已经替你退热,也包扎了伤口,不过你的时疫还未治好,你可愿先在我这里住下?等到身体康复再离开?” 老太太神情间又带上了几分戒备,皱眉说道:“我身体还行,不必在此烦扰郡主了。” 南溪使了个眼色,玉环忙将人稳住。 “大娘,你放心,我真的是朝廷派来的人,跟这陈县知县没有任何关系,跟县衙也没有任何关系,是皇上派我前来,专为了给你们治病。” “皇上?”老太太嗤笑一声,说道:“天高皇帝远!他哪里有空来理会我们这些人,巴不得我们死快点!” 南溪一惊,在这皇权当道的古代,竟然还有人敢光天化日说出这话,不过一看老太太这副“光脚不怕穿鞋的”模样,似乎并不在意她的项上人头。 ##第三百四十一章 县衙秘密 再看这老太太句句激昂,字字皆是由衷之言。 南溪缓了缓,笑问道:“大娘何出此言?” 老太太冷哼一声,说道:“我们这里闹了半年的饥荒了!可怜我一家人活活饿死,现在也只剩下了我这一人,若是他那个皇帝当真牵挂我们,怎得这大半年了,一粒粮食也未见到!造孽哟!” 说到这里,老太太泪目,最可怜的还是他那八岁的小孙子,家里粒米无收,捡了县衙的一只鸡,被活生生给打死了。 南溪皱了皱眉,说道:“大娘,照我所知,大旱过后的第二月,皇上便已经播下了赈灾的粮款。” 老太太听完,躺在床·上冷冷地看着南溪,说道:“你们天家的人哪里知道我们寻常百姓家的疾苦,你们都是长着同一张嘴巴,连着同一条舌头!什么赈灾粮款,怕只是想让我们安心赴死编造的托词!” 南溪忙问道:“大娘,你方才那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安心赴死?” 老太太面色不善,说道:“这些事你问我做什么,你自己心里不是清清楚楚的么?既然是朝廷的命令,你又是朝廷派来的人,你怎么会不知道!” 南溪听得云里雾里,也喝了口茶,坐在一旁,缓缓说道:“大娘,我确是朝廷派来的人不假,可是陈县离朝廷有二十多日的车程,这里发生的什么事情若是传到皇上耳朵里,快马加鞭也要十日才可,更何况皇上确实拨下粮款,我到此地来正是为了给你们治病,若是有心害你,为何还要替你诊治?” 老太太听完,察觉此言的确有理,虽说心中仍是有些疑惑,不过还是开口问道:“此话当真,你来此地是为了解救我们?” 南溪见她面色缓和不少,忙说道:“自然当真,我已经叫我属下在陈县此地修建房屋供你们居住,不再经受风吹日晒之苦,你们感染了时疫的人,都可以到我这里来免费治病,今日也不是我拦着你不让你走,只是你身上时疫并未痊愈,若是再四处乱走,自己可能有性命之碍,还会感染更多的人,这病是会传染的!” 一旁的玉环也看不下去了,忙帮衬着说道:“此话当真,大娘,我们家郡主方才在这里面忙活了大半天,才把你救了过来,若是郡主有心害你,又怎么会救你呢!” 老太太眼里的戒备放下许多,她今日确是听闻,有人找了许多的工匠在搭建房屋,明日起便要设粥铺供难民免费食用。 刚听到的时候,她还有些不相信,现在看来,传言非虚。 “唉。”老太太长叹一声气,声音有些哽咽,抓住南溪的手,说道:“郡主,你真是个大善人啊,倒是我老婆子错怪你了,唉,是我狗眼不认人了,还请郡主受我一拜!” 说完,这老太太作势便要起身跪拜,南溪忙将她稳住,说道:“大娘,你现在身体仍是有些虚弱,先静养,其他的事情都且放放,更何况我还并未治好你,受不起你如此大礼。” 南溪毕竟是个从小便在新社会长大的人,就算她现在是一品的明安郡主,也不能接受一个银发苍苍皱纹密布的老太太给自己跪拜行礼,总觉得于心不安。 老太太擦了擦泪水,说道:“是我唐突了,郡主莫怪。” 南溪摇摇头,说道:“无妨,大娘,你姓甚名谁,家住何地,家中多少人,又是什么时候得上的时疫,还有一开始有什么病状,可否一一告知?” 老太太忙点了点头,说道:“可以可以。” 南溪凝神屏气,做聆听状,说道:“请讲。” 老太太似是在回忆,半晌叹了声气,缓缓说道:“我本是李家庄的一个农户,名叫李春花,家里有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女儿出嫁过后,我跟我家那口子一直跟着儿子在住,本来儿子娶了媳妇又生了孙子,一家人平平淡淡地住在一起,可是……” 突然,李春花仿佛想起了十分痛苦的回忆,皱紧眉头闭上了眼睛,继续说道:“可是今年大旱,地里粒米无收,没了收入不说,家里往些年的存粮都被那遭天杀的赵富贵给收了去,我一家人东奔西走,想借些吃食,可是村子里的每家每户的情况跟我们如出一辙,都没了吃食,我们只得一路要饭出了陈县,谁知道又感染了时疫……” 老太太说了许多这些日子的辛酸经历,一时间悲痛难忍,泪如雨下。 南溪和玉环在一旁安慰了半晌,这才问道:“大娘,你方才所说的什么安心赴死,究竟是什么意思?” 老太太擦去眼泪,说道:“那赵富贵前些日子说是京里来了御医,要给我们治病,收拢了好多的百姓进了县衙,可是那之后我们却再也没有见过他们,后来,有人便说看到县衙连夜拉出了好多尸体,都扔在了乱葬岗上。” 南溪面色凝重,原以为这赵知县不过只是贪污粮饷,没想到他竟然还敢假借朝廷之名,屠杀难民。 若是难民流入京中,他在这里的所作所为自然也是纸包不住火,一旦时疫愈发眼中起来,京里来了更多的钦差,恐怕这此事很快便会传入皇上耳朵里。 到了那时候,他不仅不能再克扣粮饷,甚至还要赔上这一身的家当乃至性命。 所以……为了继续荼毒百姓,他选择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杀个一干二净? 可是,他似乎是低估了此次时疫的威力,不仅传到了圣上面前,而且已经引起了高度重视。 南溪突然想到,在她之前,应当有其他钦差大臣先来过,为什么此事却被压了下来? “郡主!郡主!” 玉环见南溪出神许久,忙叫了几声。 “啊?”南溪摇了摇头,回过神来,问道:“怎么了?” 玉环指了指门外,南溪顺着望去,只见温霜站在门口,身后是数十个难民。 南溪忙起身,说道:“玉环玉蝉,快将他们扶到收拾好的干净屋子里。” “是!” ##第三百四十二章 你有何权利 床·上的李春花瞧见这一幕,忙坐起来,说道:“郡主,我现在身子也好多了,要不然我给他们挪个地方吧。” 南溪摆摆手,说道:“不必,房间应当是够的,你安心静养。” 说完后,南溪又看了一眼玉环玉蝉,说道:“玉环,你留在这里,照顾李大娘,玉蝉,你跟我出来。” 南溪走了出去,发现除了那些患者,院里还陆陆续续走进来了一些提着药箱的大夫。 南溪愣住,她知道,这病传染极强,就是太医院的御医都不愿意沾染,更何况只是县城里的一些小大夫。 竟然没什么差错,直接便请来了? 下一秒,南溪便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了——只见小虎牙跟在他们身后,手持长剑,刀剑出鞘,几乎是硬逼着他们过来的。 南溪皱了皱眉,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拿着刀剑逼着一群四五十岁的大夫,这怎么看怎么怪异。 “这是怎么回事?” 小虎牙收起长剑,缓缓关上院里的大门。 他还未作答,一旁的玉蝉倒是红了脸色,忙说道:“郡主,是我方才去请大夫的时候,他们一个个都推搡着不肯来此,碰巧遇到了小虎牙,他说他有办法,所以我便回来了,方才又在院外瞧见了那出,一时间倒是忘了……” 南溪扶了扶额,说道:“无妨。” 这样的方法虽说粗鲁武断了些,不过,她喜欢。 南溪冷眼扫了扫院里那些大夫,见他们一个个愁眉苦脸,冷声说道:“为医者岂有见死不救之理?小虎牙,县里的大夫今日可来齐了?” 小虎牙拱手,说道:“来齐了!” 他去县衙里拿了人口登记,挨家挨户找的人,有几个藏在米缸里都被他揪了出来。 “好!”南溪语气重了几分,冷酷地看着众人,说道:“今日到场的,你都登记在册。” “是!” 小虎牙正了身姿,重重应下。 “疫病不是儿戏,但也绝不是什么刀山火海,我们在它面前固然渺小,不过只要团结一心,众志成城,疫病迟早可退!既然诸位都来了,今日我便在这里立下规矩,病场如战场,日后若是有人怯场不来,寻理由推脱,一律按逃兵处置!还有,若是有什么离开陈县远走高飞的念头,趁早给我断了念想!只要你逃不出南岳,总有一天会寻到你!” 小虎牙也看了一眼众人,眸色一沉,说道:“是!” 南溪这一番话说得斩钉截铁不带一丝犹豫,落在众人耳里却带着重重的“狠毒”。 片晌,人群终于开始骚动,几道突兀的声音传了出来。 “你,你凭什么做决定?” “是呀,我还从未听过有逼着大夫治病之理,治或不治,都是自己决定,你何来的权利要求我们?” “对,我们就不治!” 他们也不是傻子,自己又没有感染时疫,为何要冒着生命危险为时疫病人诊治,若是不小心丢了性命,他们找谁说理去? 南溪冷笑一声,指了指小虎牙手里的长剑。 小虎牙一愣,忙递了上去。 “噌!” 一声尖锐直冲云霄,剑出如龙,几阵纯白而凌厉的剑气从半空中划破。 南溪抽出长剑,横空一劈,“轰隆”一声,身旁的那颗幼童粗细的槐树应声而倒。 “就凭我是皇上派来的明安郡主!就凭我也是医者!” 南溪冷厉的目光像猛兽一般,方才那说话的几人,额上掉落了几率青丝。 众人皆被她这凌厉的气势吓住,一时间再没了杂音。 “既然皇上派我来了,那么在陈县,其他的事情我虽管不了,不过这患者救治一事,我的话,形同圣旨!” 倒也不是南溪凭空捏造,她放在房里的圣旨上,清清楚楚地写着这句话。 “玉蝉,抗旨不尊,该当如何?” 见人群渐渐老实了下来,南溪熟练地将长剑收鞘,还给了小虎牙。 玉蝉忙回道:“抗旨不尊,轻丢性命,重诛九族!” “很好。”南溪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说道:“我知道你们忌惮这时疫,不过,若是救治患者,性命可保,若是铁定了心要抗旨不尊,今日便是观音现世,也救不了你们!” 一个个唯唯诺诺地站在下面,方才说话那几人更是被吓得面色惨白。 南溪半晌没再开口,望着他们看了许久,这才说道:“谅你们上老下小,我倒是有个法子,可保你们不会染上时疫。” 原本埋着头的人,一刹那齐齐抬起了头,十几双泛着光亮的眼睛盯着南溪。 “温霜,你且带他们去我房里,教会他们口罩手套的使用方法,还有酒精碘伏,你可记着?” 温霜上前,点了点头,说道:“都记着呢!” “好。”南溪喘了喘气,说道:“接下来,温霜你便去我房里吧,小虎牙、玉蝉、还有方妍,你们把病人安排在房里,两人一个屋子,先用酒精消毒,我随后便为他们医治。” “好!” 几个人不约而同,同时点了点头。 …… 天色已经昏暗下来,太阳早下了西山,只有几片云霞被染成橙红色。 南溪擦了擦额上的汗,从最后一个患者的屋子里走了出来。 玉环她面色虚弱,额上还不停地落下汗水,忙上前将她扶住,说道:“郡主,可累了?奴婢扶你去房里休息一会儿吧。” 南溪咬了咬发白的嘴唇,晃了晃头,轻声说道:“好。” 一杯温热的茶递到南溪手上,她喝下方觉好些,忙问道:“温霜可把那些大夫们教会了?” 玉环点点头,说道:“温小姐已经把他们都教会了,现下他们已经回了药房医馆,为患者诊治。” “嗯。”南溪淡淡应下,眼前一暗,体力不支似是要虚脱过去,强撑着桌角,问道:“那李大娘的情况如何了?” 玉环笑了起来,说道:“郡主,方才我照顾了她一下午,李大娘没再高热,现下/身体倒是好了些,不过仍是有些咳嗽,呼吸间似是也不太顺畅。” ##第三百四十三章 蹩脚的演技 “唉。”南溪叹了声气,说道:“今日我替其他人诊治了才明白,那李大娘的实在是个奇迹。” “啊?”玉环不明白她的意思,歪着头问道:“郡主,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方才我诊治的所有人里面,没有任何一个人有李大娘的情况严重,他们虽说高热不退,咳嗽不止,不过都没有出现皮肤溃烂的情况。” 玉环想了想,说道:“可是我见好几个人竟是连路也走不利索,看起来似是要比李大娘严重几倍。” 南溪点点头,说道:“这便是李大娘的奇迹之处,她比旁人严重些,反而我第一次见她时,她步伐动作都无异于常人,若不是她脖子上的溃烂暴露,我恐怕还不知道她患了疫病。” 玉环脸色微变,说道:“或许是李大娘的体质不同呢?” 南溪摇了摇头,说道:“我之前便看过了,李大娘虽说做了大半辈子的农务,但是这几个月的颠沛流离早已经被掏空了底子,又是一个六七十岁的老人,莫说是跟正常人一般,就是保住性命都十分困难。” “可是……”玉环想了想,说道:“可是她不仅保住了性命,看起来还跟常人无异。” 南溪不知是想到了什么,面色沉重,半晌才说道:“算了,此事先放放,暗十方才可来回过话?” 话音刚落,只见玉蝉从门口走了进来,说道:“郡主,暗十来了。” 南溪一愣,说道:“让他进来吧。” “好。” 玉蝉走了出去,不消片刻,便带着暗十走了进来。 “太子妃。” “嗯。”南溪看了看他,问道:“事情如何了,医院可开始动工了?” 暗十点了点头,说道:“一切进展顺利,一月便可完工。” “好。” 南溪垂眸,问道:“暗十,在我来陈县之前,共有几任钦差大臣来过?” 暗十似是没想到南溪会突然询问此事,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想了半晌才说道:“太子妃,一共有三任。” “三任?”南溪重复一遍,随即又问道:“那他们都是如何上报陈县情况?” 暗十皱了皱眉,说道:“都是大同小异,不过是说难民凶悍,诸如此类罢了。” 南溪细细品味这话里的意味,过了会儿,问道:“那他们就没有向皇上提及这陈县的知县么?” 暗十又是想了许久,才开口说道:“属下也不太清楚,不过好像还真没有提过这里的知县。” 南溪突然抬头,嘴角勾上一抹笑容,对他说道:“暗十,你过来。” 暗十抬头见她这笑容,总觉得这样的“阴险”似是在哪里见过。 半晌终于记起,上次要让自己扮演山匪的时候,那笑容几乎跟现在是一模一样。 暗十略带“警惕”地看着南溪,说道:“太子妃,我如今可是不‘卖艺’了。” 南溪略带嫌弃地上下打量他一眼,说道:“就你那蹩脚的演技?” 暗十脸色一红,愤愤争辩道:“还不是瞒天过海将小虎牙给骗了出来!” 南溪白了他一眼,说道:“分明是我演得逼真,他才信了。” 暗十忙说道:“若不是我演得狠厉,他怎会相信?” 南溪还未说话,玉环便指了指门外,捂着嘴笑道:“你们不必争执,他本尊已来了,那日他究竟是被谁给骗了出来,问问他不就好了?” 刚进门的小虎牙还不知发生了何事,只是恭敬地行礼,说道:“郡主。” 暗十忙看着小虎牙,沉脸问道:“小虎牙,我且问你,那日我假扮山匪的时候,你为何现身?” 小虎牙一愣,似是没想到今日这几人又把这事给翻了出来,一时间心中有些羞愧,说道:“我不过是见郡主有难,一时着急才现身了。” 说完后,他想了想,似是觉得此话有些不妥,忙说道:“因为郡主于我有救命之恩,所以这才……” 南溪笑了笑,说道:“那你是如何相信你暗十师父是真的山匪?” 小虎牙忙说道:“这……如何相信?我在暗十师父的背后见他动作便吓了身冷汗,见他似是要伤害郡主,这才出来了。” 暗十嘴角都要扬到天上去了,方才还急急慌慌的神情此刻却是喜上眉梢,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南溪,说道:“郡主……” 南溪白了他一眼,连忙打住,说道:“好好好,我承认你的演技了,既然你技艺如此高超,那此事还是交给你最好。” 暗十听完,一张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苦涩下来,心中悔恨难耐。 小虎牙有些疑惑,忙问道:“郡主,是什么事情?” 南溪微微一笑,说道:“你也想知道么?” 小虎牙下意识地点点头,却没注意到一旁暗十那幸灾乐祸的眼神。 “玉环,去把房门掩了,你守在门口,别让任何人进来。” 玉环点点头,说道:“好。” 随即便转身走了出去,将门带上,留意着外面的动静。 一抹竹青色的身影缓缓来到门前,皱了皱眉,玉蝉问道:“你这是在干嘛,郡主呢?” 玉环用手指戳了戳房门的方向,说道:“郡主在里面跟暗十他们商量正事呢,让我守在这里,别让任何人靠近。” 玉蝉虽说仍是有些疑惑,不过也不再追问,便说道:“那好吧,若是什么时候商量完毕,你便来寻我,我有些事情要跟郡主禀报。” 玉环好奇心作祟,忙问道:“是什么事?” 玉蝉想了想,说道:“你可还记得那锦绣姑娘?” 玉环一愣,半晌才想起,这锦绣好像是赵知县的贴身丫头。 “嗯,还记得。” 玉蝉紧蹙眉头,说道:“她方才来过,说是有要事见郡主,让我通报一声,既然郡主现在没空,我便先去回了话,让她晚些再来。” 玉环点点头,说道:“好,等郡主商议完了,我便来告你。” 玉蝉缓缓走远了,玉环仍是站在门口,也不知道里面在商议些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咯吱”一声,房门应声而开。 ##第三百四十四章 锦绣前来 小虎牙和暗十相继从房里走了出来,一个个似是吃了黄连一般,眉头皱成一团。 玉环忙走进去,说道:“郡主,玉蝉方才来过,说是锦绣姑娘想见你。” 南溪喝了口茶,皱眉,问道:“锦绣?” “额。”玉环想了想,说道:“就是昨日将我们带到这院子里来的锦绣姑娘,赵知县派来的丫鬟。” “她来做什么?” 南溪仍是紧蹙着眉头。 玉环摇了摇头,说道:“奴婢也不知道。” 南溪挥挥手,说道:“你让她进来吧。” 玉环忙走出去,寻来玉蝉,说道:“郡主商议完了。” 玉蝉一愣,问道:“这么快?” 见玉环点了点头,玉蝉说道:“那正好,方才我出去瞧时,锦绣姑娘仍是等候在外面。” 南溪还在房里喝着茶,揉了揉酸痛的肩膀,只见玉环玉蝉二人带着锦绣进来了。 南溪轻轻扫了她一眼,问道:“可是有什么事情?” 锦绣笑道:“不过是我家老爷见明安郡主今日诊治患者,怕郡主劳累,派我过来问问,郡主可还住的习惯,衣食住行可有什么不顺心的地方?” 南溪冷哼一声,说道:“去回你家老爷,在我衣食住行这方面花心思,还不如多关心关心陈县的百姓。” 锦绣听完,也不恼,仍是笑盈盈地说道:“郡主既然来陈县是为了替陈县的百姓治病,那么关心郡主的衣食住行,自然也等同于关心陈县的百姓,毕竟只有郡主顺心了,才能好好地为陈县百姓医治。” 南溪冷冷看她一眼,说道:“牙尖嘴利。” 锦绣似是对南溪说的话毫不在意一般,脸上的笑容从始至终都没有改变过分毫。 “既然郡主事事称心,那奴婢也赶回去回话了。” 说完,锦绣笑盈盈地走到南溪身旁,用只有两人才能听清的声音说道:“若是郡主有心,我们老爷备了十万白银,只要郡主肯点头,改日必定亲手奉上。” 南溪听见,一时间愣住,半晌后,眼里的贪欲不可忽视。 “此话当真?果真是十万白银?” 话音刚落,一旁的锦绣倒是怔在原地,脸色微微变化几分,片刻后又带上了之前的笑意,说道:“自然当真。” 南溪点了点头,说道:“那什么时候能给我?” 锦绣笑道:“今日夜间,我会带着十万两的银票,亲自交给郡主。” 南溪也挂起笑容,长舒一口气,说道:“好,早些送来,告诉你家老爷,陈县的事情,我不会在皇上面前提起分毫。” 锦绣点点头,说道:“好。” 衣袖中的拳头紧紧攥住,转身便离开了。 “郡主,她方才跟你说什么了?” 看着锦绣走远,玉环和玉蝉这才上前来。 南溪冷冷地看了一眼锦绣的背影,脸上方才的贪念早已经烟消云散,冷声说道:“不过是他家老爷的银子花不出去,想送到我这里来。” “贿赂?” 玉环和玉蝉同时一惊。 “嗯。”南溪淡淡应下,随即又说道:“这一出手到还不是小手笔,十万两白银,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了。” 知县一个月的月例才五两银子,除开日常的花销,一个月也剩不了多少。 这十万两白银,恐怕他兢兢业业做一辈子的知县也不敢肖想。 可是这赵富贵不仅能拿得出十万两白银贿赂她,而且看方才锦绣的字里行间,似乎他对这十万两白银并不吝啬。 既然能拿得出来,必然有些来钱的路子,那赵富贵绝不会是视金钱如粪土之人,为何会对这十万两白银毫不吝啬? 只能说明,这点钱在他手里只是九牛一毛,他这些年贪污也罢受/贿也罢,手里的家当恐怕是有百万两也不为过。 “十万两白银?!” 玉环和玉蝉同时惊呼出声,一旁的南溪倒被吓了一跳。 “是,我也没想到,在这偏僻的小县,竟然还能有这样的大贪官。” 玉环听完,歪着头不知是在想些什么,忽而间又说道:“郡主,这陈县虽然偏僻,不过听说此地有一座矿山,里面有无数金银,还有些上好的玉石,所以陈县也不算是贫困。” “金银玉石?”南溪皱了皱眉,之前她怎么没听说过。 “对。”一旁的玉蝉也点了点头,说道:“奴婢也记得是听谁说过。” 南溪一直默不作声,玉环和玉蝉两人相视一眼,忙说道:“郡主,现在到了晚膳时间了,可要传膳?” 南溪愣了愣,这才想起自己忙了一天,连午膳也没用,现在当真还觉得有些饥饿了,说道:“传吧。” “好。” 玉环和玉蝉走了出去,片刻后玉环拎着食盒又走了进来。 玉环一边将饭菜摆在桌上,一边说道:“郡主担忧陈县的百姓,也要关心自己的身子才是,今日你已经许久未进食了。” 南溪笑道:“无妨。” 说完便拿起筷子,谁知道才草草吃了几口饭,玉蝉便从门外匆匆走了进来。 “怎么了?” 南溪放下筷子,皱眉问道。 玉蝉喘了喘气,说道:“郡主,病人们都醒了,吵着要见你呢。” 南溪听完,忙站起了身子。 口中的饭菜被胡乱地咀嚼几下,南溪便咽了下去,说道:“他们都用过饭了?” 玉蝉点了点头,说道:“用过了,按照郡主的吩咐,都喂他们用了些清粥。” “好。”南溪应下,随即便转身走了出去。 来到一间病房门外,传出了两人的对话声。 一道沧桑的年老女人的声音响起。 “老头子,你说这人究竟是谁啊,大发慈悲救了我们?” “咳咳咳,你方才没听到么,她自报姓名说是明安郡主啊,是朝廷的人。” 另一道年迈老者的声音响起。 “朝廷的人?” 那老大娘的声音里突然充满了惶恐,说道:“那你说,她会不会把我们……” 老者忙打住,说道:“此事颇有蹊跷。” 南溪在门外站了半晌都未推门进去,良久,嘴角竟然挂起了又苦又涩的笑容。 ##第三百四十五章 我们的大姐 虽说她知道这些难民已经打心里不再相信朝廷——此事也更是与自己无关,都只是一场误会罢了。 不过看到自己辛苦救回来的病人这样看待自己,若说不心寒是不可能的。 南溪长舒一口气,刚想转身离开,房里又传出了一句话。 “既然明安郡主救了我们,必然不是想害我们,而且我看郡主面相慈悲,不似是凶恶之人,你放心吧。” 南溪顿住,心口一暖,终于叩响了房门。 “谁?” 老大娘的声音突然忽而间有些警惕。 玉蝉忙回道:“大娘,是我们郡主来了。” 房里的声音戛然而止,片刻后,门被打开了。 一张又老又瘦的脸露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个清瘦的老大爷。 “草民见过郡主。” 说完,两人作势便要跪拜下去。 南溪一把将两人拦住,说道:“不必多礼。” 随即又扭头看着玉环和玉蝉,说道:“快把他们扶进去。” 两人各自躺在两个榻·上,许是方才起身折腾了一番,现下两人咳嗽得有些猛烈。 等到两人面色缓和一些,南溪才问道:“不知大娘和大伯尊姓大名?” 两人想了想,那大伯回道:“我叫李高进,她叫李秀梅,我们俩是兄妹二人,原本是住在李家庄。” 李家庄? 南溪忙打住,问道:“那你们可认识一个叫李春花的人?” 两人听到这个名字,泪眼朦胧,问道:“郡主为何知道此人?她是我俩的大姐。” 南溪回道:“李春花大娘正住在我这院里,就在你们旁边的屋子里。” 两人一愣,几滴浊泪流下,激动的双手颤抖个不停,惊喜地说道:“大姐还活着!” 南溪点点头,说道:“是,不过跟你们一样,都感染了时疫,我已经为她诊治过了,没有性命之碍,你们暂且放心。” 两人忙又匆匆起身,说道:“郡主可否带我们去一见,自从在李家庄别过,那之后再没了大姐的消息,我们俩都以为……都以为大姐不在人间了。” 南溪将两人稳住,说道:“你们先静心休养,过几日身子好些,自然有见面的机会。” 两人相视一眼,齐齐点了点头。 “你们现在怎么样了,身体可还有什么不适?” 两人叹息一声,说道:“比之前倒是好了许多,不过仍是咳嗽得厉害,时不时地喘不过气来。” 南溪皱眉,说道:“好,那你们先静养着,我便不打扰了,若是有什么事情,让我玉蝉和玉环叫我过来便是。” 两人忙点点头,说道:“多谢郡主。” 南溪叹了声气,起身说道:“其他病人也在叫我,我先出去了,记住,若是身子又有些其他的不适,一定要告诉我。” 说完,南溪便转身出去了。 过了一个时辰,南溪和玉蝉玉环两人才从最后一件病房走了出来。 “郡主,为何他们都仍有咳嗽,呼吸不顺?” 玉环扶着南溪,问道。 南溪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我方才也已经问过了许多他们平日里的饮食作息,也琢磨不出什么。” 对于时疫的源头和病因,她现在也没有头绪。 “罢了,你们俩早些回去休息,明日还要早起。” 说完,南溪摆摆手,便回了屋里。 夜深,房门响起了微弱的声音,南溪衣衫整齐坐在床上,起身开了房门。 锦绣从门口蹿了进来,将怀里的银票放在桌上,笑道:“这里是十万两白银,郡主清点一下。” 南溪淡淡看了一眼,说道:“就这点钱,还不够我添置几件衣服,回去告诉你家老爷,若是真想封住我的嘴,这点封口费怕是不够。” 锦绣脸色一变,笑容僵在脸上,说道:“郡主,我家老爷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只有这十万两了。” 南溪将十万两银票收入袖中,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回京之后,若是这十万两的银票一不小心到了皇上手上,让你家老爷可别怪罪。” 锦绣咬了咬牙,说道:“奴婢知道郡主意思,现在马上回去通报。” 南溪冷冷一笑,说道:“既然要实行贿赂,那当然要贯彻到底咯。” 锦绣转身便离去了。 南溪将银票垫在枕下,脸上带着笑容睡了过去,这一夜倒是睡了个好觉。 …… 第二日一早,南溪还在用早膳,暗四便走了进来。 “有何事?” 南溪放下碗筷,问道。 暗四叹息一声,说道:“太子妃,昨日属下去统计了一番,陈县失踪的人口共有四千五百三十九人,其中难民三千四百余人,身患时疫者六百七十二人,死亡人数一千五百人。” 南溪皱眉,问道:“又新感染了一百多人?” 暗四点点头,说道:“因时疫死亡的人数为两百七十八人,其余的,都是因为饥荒在逃亡路上饿死的。” “唉。”南溪叹了声气,宫墨玉,你究竟什么时候才来? 看了一眼暗四,南溪又问道:“你可知太子什么时候能到?” 暗四一愣,他还是第一次见太子妃主动询问关于太子殿下的事情,片刻后,他清了清嗓子,郑重其事地说道:“太子殿下已在路上,而且属下今日来,是有关于太子殿下的事情相报!” 南溪见他这架势,自己也不禁严肃起来,说道:“报!” 暗四缓缓开口,说道:“殿下让属下将这封书信务必亲自交给你。” 说完,暗四从怀里拿出一封书信,递到南溪手上。 南溪忙接过来,皱着眉看了半晌,抬起头问道:“这是他什么时候写的?” 暗四回道:“这是从京里出发的前一天,殿下交给属下的。” “那么早?他把一切都计划好了?” 暗四嘴角一弯,一副十分自豪的模样,点了点头,说道:“的确,殿下运筹帷幄,属下深感佩服。” 南溪白他一眼,说道:“又不是你在运筹帷幄,你这是在骄傲什么?” 暗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说道:“太子殿下是属下的偶像!” ##第三百四十六章 谁敢拦你 被暗四这么一说,南溪有些怀疑,这宫墨玉莫不是个魔教中人?竟然还有信徒。 南溪晃了晃脑袋,一不小心又走了神,忙说道:“那就这么做吧,今日便要办好。” 暗四点点头,说道:“属下已经找好了地方,只等太子妃过去了。” 南溪将碗筷一收,说道:“现在便过去吧。” 作势便要跟着暗四走出去,玉环忙叫住:“郡主,这饭你才用了一口,身子怕是经受不住。” 南溪摇摇头,说道:“无妨,叫厨房里热着,我回来了再用也是一样的。” “好。” …… “咚咚咚” 锣鼓被敲响,一家粥铺门外搭起了许许多多的小桌子,暗四站在门口叫道:“义粥义粥,免费的义粥,凡是被今年饥荒连累之人,皆可到我这里来领取义粥!” 一开始粥铺前还没什么人,当大大小小的难民们听到“免费”二字的时候,都情不自禁地围了过来。 一双双饥/渴的眼睛看着暗四,一个干瘦的妇女问道:“当真是免费么?” 暗四点点头,说道:“我是太子殿下/身边的侍卫,奉了明安郡主之命,在此设铺送粥,还有免费的小菜供大家食用,绝不收取你们一分一毫、一针一线!” “有饭吃了!” “别挤!哎哟,我的孩子啊,我的孩子被你踩到了!” “终于能吃饭了,我饿了五天了!” 难民一个个围了上来,眼看暗四就要被淹没在人群中,玉蝉叫了两个壮汉端着粥盆走了出来。 “大家静一静,请到这边来排队,放心,人人都有,绝对管够!” 人群终于静了下来,听到“人人都有,绝对管够”这几个字,最终还是停止了骚乱。 玉蝉脸上挂起了笑容,说道:“请老人和孩子先来领粥,其余的排在后面,各位不必担心,今日这粥是准备了许多,人人都有的。” 三十几个老人和孩子连滚带爬地走到了玉蝉身前,其余的人都静静排在他们后面。 玉蝉将一碗碗粥递给他们,又从一旁的菜盆里打了许多的蔬菜肉食。 太阳都快要落山了,终于把粥和菜交给了最后一个人。 玉蝉长舒一口气,方才太过匆忙,竟然没看到暗四已经站在身后看了许久。 玉蝉脸色一红,问道:“怎么了?” 暗四见她察觉,忙转移了视线,一抹绯红也爬上了他的脸庞,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解释道:“不是、不是,我,我,你……” “哈哈哈……” 玉蝉捂着嘴笑了起来,说道:“你什么你,我什么我?怎得许久未见,你还是改不了这结巴的毛病?” 暗四心虚地看了看那些正在吃饭的难民,说道:“我不过是见他们吃的开心,有些激动罢了。” 玉蝉看了他一眼,说道:“自我去了忠义侯府服侍郡主,我们倒是许久未见了。” 半晌又问道:“你,还好吗?” 暗四脸色更红,说道:“还好,你知道的,能跟在殿下/身边,是我自幼的梦想。” “嗯。” 玉蝉应下,此后再没了声响。 一股尴尬的气氛传播开来,两人都摩挲着手掌,不知道该做什么。 还是玉环的到来打破了这一片寂静。 “你们俩……” 玉环指着玉蝉和暗四,捂着嘴笑个不停。 玉蝉脸色更红,问道:“你怎么来了,可是郡主那边有什么事情?” 玉蝉这一问,玉环才想起了正事,忙说道:“暗四,郡主叫你过去。” 暗四有些疑惑,问道:“怎么了,是什么事情?” 玉环皱眉想了想,说道:“我也不知道,郡主说是跟什么天坑有关,叫你直接去县衙。” 暗四听完,神色一凝,点点头,说道:“好。” …… 等三人来到县衙的时候,只见南溪坐在上位,赵富贵站在下面。 “太子妃。” 暗四拱手说道。 南溪轻轻瞥了赵富贵一眼,说道:“今日便是他发现了那天坑,里面有无数的蔬菜肉食,久久不见腐坏。” 暗四点点头,说道:“是。” 赵富贵擦了擦头上的汗,说道:“那天坑在何处,为何卑职不曾知道?” 暗四冷漠地看了他一眼,说道:“就在秋名山上,昨日我偶然发现的,怎么,赵知县是有什么疑问?” 赵富贵虽说心中疑惑,不过他知道这暗四是太子的人,只是谄媚地笑着,说道:“卑职不敢。” 南溪点点头,说道:“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县衙的人员可借给我了?” 赵富贵忙说道:“自然自然,既然郡主是奉了圣旨前来,卑职也不敢不尊。” “好。”南溪站了起来,也不理会他这话的弦外之音,说道:“那便去将县衙的人都给我叫来。” 赵富贵眼里的狠毒一闪而逝,点点头便走了出去。 半晌领回来了十几个衙役,走到南溪面前,脸上的肥肉乱颤,说道:“郡主,都在这里了。” 南溪看了看,转头冷厉地盯着赵富贵,说道:“你这一县县衙里,只有这几个人?” 赵富贵忙说道:“其余的人都出去办公务了,现在在县衙里面的就只有这些。” 南溪围着他走了几圈,突然出声问道:“共有几人,多少人在外办公,办的什么公?” 赵富贵头上的汗密密麻麻,用衣袖粗略的揩了揩,说道:“这些,卑职也记不太清了。” 南溪冷笑一声,说道:“身为陈县知县,竟然连属下的踪影也记不清。” 忽而间,南溪又转头看着暗四,说道:“按照本国律法,玩忽职守该当如何?” 暗四扫了一眼面色惨白的赵富贵,说道:“玩忽职守,该打六十板子!” 南溪点点头,说道:“那便将他拖下去,重打六十板子!” “是。” 暗四拱手应下,刚要将赵富贵带出去,方才进来的那十几个衙役都拦住了暗四的去路,几个人甚至抽出了腰间的大刀。 南溪眸色一冷,这屋里的气温似是突然间降低了不少。 “暗四,把他带出去,我看谁敢拦你!” ##第三百四十七章 丧家之犬 暗四听命,一手提着赵富贵,他手下的人仍是挡在暗四面前。 赵富贵一声不吭,不下命令,一时间倒也没人动手。 他们也不是傻子,虽然听命于赵富贵,不过面前的这位可是皇上派来的明安君主,等会儿若是打闹起来,没有赵富贵的命令,皇上怪罪下来,他们也只得去做替罪羔羊了。 南溪冷笑一声,说道:“再有拦者,格杀勿论!若是皇上怪罪下来,有我顶着!” 暗四点头,从腰间抽出长剑,目光凌厉,似是冰水浇热铁,众人只觉得“嘶”的一声,愣在原地,一时间再没了人敢阻拦。 暗四在众人的目光中走过,南溪则是站在他身后,冷眼瞧着这些人。 前堂响起了惨烈的叫声,赵富贵一身肥肉被打得血肉模糊,一声声叫喊落在所有人耳里,更是深深烙在了心上。 半晌,赵富贵的声音渐渐变小了许多,暗四用了十成十的力气,他已经躺在那老虎凳上,动弹不得,一声声的哀嚎最终也变成了微弱的哭丧。 “堂下众人,报上名来!” 南溪坐在上位,县衙的人方才见了那一幕,可吓得不轻。 穷乡僻壤之内,他们能接触到最为位高权重之人便是这赵知县了,对于皇上还是什么郡主,基本是没有任何的概念,只知道在这陈县,赵富贵便是这陈县的天。 现在见面前这女子轻飘飘的一句话便赏了赵富贵这一顿板子,终于意识到什么叫“京里的郡主”。 一个个垂头丧气地站在下面,再没了方才嚣张的气焰。 南溪用下巴指了指最近的那人,见他穿着似是与旁人大不相同,看着他,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什么职位?” 那人身材魁梧,不过长相似是有些粗犷,声音也是十分粗重,擦了擦汗,说道:“我叫赵牛,是陈县县尉。” 南溪点了点头,扭头对玉蝉说道:“玉蝉,笔墨伺候。” 玉蝉忙从偏殿里拿来了笔墨,南溪将纸张平铺在桌上,一边书写,一边皱眉问道:“哪里人士,家中何人?” 赵牛不知南溪意图,方才见识了南溪那雷厉风行的作风,现在又一时间被问到这些,突然间哑了口,不敢作答。 半晌无人回话,南溪抬起头来,见他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心下了然,说道:“不过是登记在册罢了,若你行事坦荡,不为非作歹,何苦怕到这个份上?” 赵牛见南溪看着他,强挤出了一抹笑容,说道:“小人,小人从不为非作歹。” 南溪冷哼一声,看了他一眼,跟在赵富贵手下的人,上梁不正下梁歪,能有什么好货色,不为非作歹,难不成还整日里扶着老太太过马路么? “若是你当真坦荡,为何不愿回答我?” 南溪带着审视的目光顶着赵牛,不肯放过他的任何一个表情。 赵牛擦了擦汗,说道:“我家中有一妻一妾,上有六十岁老母,下有十一岁的儿子和八岁的女儿。” 赵牛? 南溪眸色一转,片刻后又恢复了正常,默默在纸上记下,随即又问道:“家住何地?” 赵牛眼珠转了几圈,笑道:“小、小人住在西街那边。” 南溪手里的毛笔顿住,缓缓抬头,问道:“你可确定你是住在西街?” 赵牛忙点了点头,笑道:“是、是,小人的确住在西街。” “啪”一声,手中的毛笔被拍在案上,南溪冷笑一声,说道:“你当我不是这陈县土生土长的好骗是么?” 赵牛头上又冒出了细细的冷汗,拱手说道:“不敢,不敢。” “不敢?”南溪嗤笑一声,说道:“不敢你也骗了,不巧我那属下近日正在西街修建房屋,听闻西街那边人烟罕至,大多是些遮风避雨都成问题的单间陋室,你一个陈县县尉,朝廷每月发放的俸禄少说也有四两银子,两袖清风到你这地步,我当真是自叹不如,更何况你家中老母妻儿一家五口能挤得下一间屋子?” 赵牛心中一惊。 坏了坏了! 不过是胡诌的地址,怎的偏偏嘴快说西街去了,而且这明安郡主还对这西街的情况了如指掌。 这真是……瞎耗子碰到了黑猫警长。 “我……” 赵牛张嘴还想再解释什么,南溪摆摆手,对暗四说道:“既然赵县尉这样喜爱西街,那这样吧,将他房产、财产收公,即日起将他赶到西街居住,革去县尉一职,贬为城门看守!” “是!” 暗四听完,提上身位,便要将赵牛拉出去。 西街,那可是陈县的贫民窟,光是那漫天的臭味都要将人熏死,更别提日后要住在那里,又想到自己那些被平白没收的财产,赵牛心下来了气。 眼看暗四的手即将要抓住自己的肩膀,赵牛侧身一躲,奈何暗四反应比他灵敏得多,还是将他提在手中,忙如丧家之犬,急如漏网之鱼,虽没了撑腰的人,还在凶恶的吼叫。 赵牛一时间脸色涨红,恶狠狠地说道:“我是陈县的县尉,朝廷命官!你怎可擅自将我革职!” 南溪听完,嘴角一弯,说道:“九品芝麻官,若是我记得不错,你这县尉是从八品下,顶多算个大芝麻,我是皇上亲封的正一品郡主,论官职,我将你革职也不为过,论理,你欺上瞒下,此时陈县情势如此严峻,革职也算是轻了。” 赵牛在暗四手中挣扎着,可惜无论是内力还是气力都输人一筹,不过仍是挣得面红耳赤,说道:“我是朝廷命官,你不过是一介女流,虽然是个一品的郡主,不过终究不是朝中官员,更是没有将官员革职的权利!” 天下哪里有女子为官的道理。 南溪脸上笑意更浓,右手从腰间解下一个香囊,从里面拿出了一个金色的腰牌,腰牌上还刻着一个大大的“玉”字。 她将金牌放在桌上,说道:“此乃太子殿下的金牌,太子口谕,见牌如见他,现在,你可还有什么不服气的地方?” ##第三百四十八章 狗仗人势 陈县离京城几百里地,他们哪里知道南溪跟太子殿下有婚约,金牌一出,所有人都傻了眼了,忙不迭地跪在地上,口中呼道:“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看着这么多人突然间跪拜在自己面前,南溪一时间反应不过来,有些愣神。 “暗四,把他带出去,赶到西街去住!” “是!” 暗四领了命令,提着赵牛出去了,只留下这一满地惶恐不安的人。 南溪看着所有人唯唯诺诺的样子,突然间有些唾弃自己。 呸,狗仗人势! 南溪缓了缓,将金牌收了起来,说道:“都起来吧!” 众人这才从地上起身,南溪望了望,问了句:“县丞何人?” 一个身材矮小,长相精明的人忙站了出来,行礼说道:“郡主,我,我就是县丞。” 南溪细细打量了他一眼,这人给人的感觉不似是个县丞,更像是个生意人。 南溪点了点头,拿起毛笔,问道:“姓甚名谁,家住何地,家中都有何人?” “我叫周达通,家就住在县衙对面,家中有个妻子,还有个两个儿子。” “嗯。”南溪写完,又抬起头来,问道:“主簿何在?” 一旁又有人站了出来。 …… 等到南溪一一记好,已然过去了半个时辰。 南溪将手中的名单交给玉蝉,说道:“你先收好,等会儿回去放在我屋里。” 玉蝉点点头,将单子揣在怀里。 “今日这事一过,想必赵知县要在家休养几日,之后我会让人过来交接,暂且代职知县,你们今日先回去,日后我若是寻人,半个时辰之内,必须到齐,否则,一律革职查办,可听清了?” 众人忙点了点头,一时间都退了出去。 房里没了人,南溪长呼一口气,玉环忙递上了一杯茶,说道:“喝口茶歇歇。” 南溪接了过来,见玉环似是欲言又止,疑惑地问道:“你怎么了?” 玉环皱了皱眉,缓缓说道:“郡主,奴婢见那赵牛不过是脾气冲了些,虽说隐瞒了郡主,不过应当也罪不当此吧。” 南溪喝了口茶,将茶杯放在桌上,摇头说道:“今日暗十来报,他在西街修建房屋的时候,听街上的百姓说,这赵牛欺软怕硬多日,平日几乎是不把他们当人看,一开始我倒还未记起,不过他一报名字,我便想起来了。” 玉环似是有些羞愧,脸色一红,说道:“是我,我误会郡主了。” 南溪摆摆手,说道:“无妨,我们先回去吧,今日又新来了许多的病患,方才刚给他们退了热便来了这里,我还得赶回去看看情况。” “好。” 两人站在南溪身边,刚出了门口,就看到赵富贵一个人躺在凳子上,双目紧闭似是昏了过去。 南溪皱眉看了一眼,随机便转身走了。 南溪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凳子上的人猛然睁开了眼睛,肥大的头颅微微扭动,一双怨毒的眼睛看着她的背影。 一阵冷风吹过,玉环耸了耸肩,说道:“奇怪,这大夏天的,怎么有些冷。” 南溪笑颜绽放,说道:“可不是有些冷,毒蛇的眼睛能不冷么?” “啊?”两人不解,这一句话听得她们云里雾里的,忙问道:“郡主,你这是什么意思?” 南溪冷笑一声,说道:“看那赵富贵一身肥膘,区区几十个板子怎可能打晕过去。” 脂肪减压,那赵富贵看起来少说也有两百多斤,南溪怀疑,这一顿板子能不能透过他厚厚的脂肪层? “郡主,你的意思是,他在装晕?” “对,先不说这了,还是先回院子里看看,病人们情况如何了。” 南溪神色突然严肃许多,她记得在临走之前,草草地教过温霜一些治疗方法,不过时间紧迫,也只是粗略地讲了一遍,现在心中难免有些担心。 “好!” 玉环和玉蝉点了点头,主仆三人加快了脚步…… 县衙里,南溪的身影刚走出大门口,一旁的阴暗处便匆匆走出来了一个女子。 “老爷,你没事吧?” 未央忙将赵富贵从凳子上扶了起来,两百多斤的身体倒在她身上,纤弱的身板快要被压垮了。 “轻点,轻点!嘶——疼!” 未央一惊,忙停了动作,对着赵富贵那张肥腻的大脸,泪水盈盈地说道:“都怪未央没用,现在才敢来救老爷。” 赵富贵身上的痛楚消减了些,这才说道:“未央,我记得你不是……怎么又回来了?” 未央将头低低埋下,带着哭腔哽咽道:“老爷,夫人把我卖去了怡红院,我实在是思念老爷,这才,偷偷溜出来了,不敢上前打扰老爷,只敢远远地观望一眼便想着心满意足了,谁知道便看到了这事。” 不知是哪里的伤口被扯到,赵富贵又吱哇乱叫起来,半晌后才说道:“未央,你,哎,你放心,等我哪天休了那个母老虎,就把你接回来!” 提到那个“母老虎”,未央神情忽变,似是惊弓之鸟一般,忙说道:“奴婢不敢肖想,只要能远远地看着老爷便是了。” 赵富贵强忍痛苦扯出一抹笑容,露出满嘴的黄牙,说道:“不错,我没白疼你。” “嗯。”未央垂着头,不知是在想些什么,半晌才说道:“老爷,我先把你扶回去吧。” 赵富贵闷哼一声,点了点头。 终于到了县衙后面的知县府,未央见四下无人,泪眼朦胧地告别了赵富贵。 赵富贵也似是十分伤心深情,临走前还说了句:“未央你放心,我一定会接你回来的!” “好!” 未央慢慢走远了,赵富贵仍看着她的身影,不过眼里的伤心和深情早已经被戏谑和欲·望取而代之。 府门打开,几个家丁见赵富贵成了这模样,忙将人扶了进去。 “你这是怎么了?” 知县夫人坐在上面,只看了他一眼,随即又低下头饮茶。 赵富贵一边让下人把他扶到床·上,一边叫骂道:“这南溪忒不是东西,昨日我已经送去了十万两银子。” ##第三百四十九章 明日启程 知县夫人一愣,眉头高高蹙起,喊道:“十万两?!” 赵富贵一时有些心虚,并未作答,反而继续说道:“没想到这女人竟然比我还贪,狮子大开口说这点东西还不够她塞牙缝,今日便寻了借口将我毒打了一顿!” 知县夫人看了一眼赵富贵腚上的伤口,不仅没有丝毫的心疼,还厌恶地皱紧了眉头,说道:“好色贪财的东西,挨这打算是便宜你了!” 赵富贵不知是在想些什么,竟然连身体上传来的剧烈的疼痛也被忽视了,躺在床上半晌也不见吭声。 “死了?” 知县夫人放下茶杯,缓缓走到床前,突然,赵知县转头,一脸愤恨凶狠地看着他。 “你要死啊!” 知县夫人脸上的肉都被吓得一颤。 赵富贵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道:“我吓到夫人了。” 知县夫人冷冷瞪他一眼,刚要转头离开,赵富贵连忙叫住,嘿嘿一笑,说道:“我有一事想请夫人帮忙。” “帮忙?”知县夫人狠狠“呸”了一口,说道:“赵富贵,老娘这回娘家才多久,你竟然找了这一院子的狐狸精,你是哪儿来的脸面让我帮忙?” 赵富贵忙做出哀求的样子,说道:“夫人,此事若是你不帮我,我可就要被那南溪给活活整死,若是你肯出手相助,我必定把府里的丫鬟全部赶出去!” 知县夫人眼神仍是冰冷,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 …… “殿下,暗部的飞鸽回来了,陈县那边传来消息了。” 宫墨玉正坐在书桌前皱眉看着文书,房门突然被扣响,暗一的声音传了进来。 “进来!” 宫墨玉放下手中的书信,问道:“事情怎么样了?” 暗一回道:“天坑已经找到了地方。” 宫墨玉轻轻点了点头,说道:“洛州的刺史那边,可打过招呼了?” 暗一忙说道:“属下几日前便派人去了洛州,方才也传回了消息,洛州刺史已经知道了。” “嗯。”宫墨玉淡淡应下,随即又说道:“明日一早,启程去陈县。” “是。” 宫墨玉转身,缓缓走到窗边,墨色的长袍在月光下更显神秘。 遥遥地望着远方,眼里的思念的担忧跃然脸上,良久,长叹一口气。 暗一也默默叹了声气。 太子殿下,你是饱汉不知饿汉饥啊! “殿下!” 房门本是虚掩,暗三从门口走了进来。 宫墨玉转身,见他这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皱眉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暗三喘了喘气,说道:“方才宫里来人了……” 也不知这暗三是从何处而来,刚说了一句话又喘个不停。 “可是父皇召我入宫?” 宫墨玉在一旁等了半晌,暗三这口气都未调过来,一时间也没了耐心。 听宫墨玉说完,暗三忙摇了摇头,说道:“不是,是韩公公带来了皇上口谕。” “人呢?” 宫墨玉看了看他身后,空无一人。 片晌后,韩公公才从门外走了进来,脸上堆笑,说道:“殿下,皇上口谕,让您明日去陈县的时候,让明安郡主加快进度,今日京中都有了一人感染时疫,时疫之事刻不容缓。” “嗯。” 宫墨玉应下,韩公公行完礼便退了出去。 “阿溪这几日在陈县的情况如何?” 宫墨玉坐在登上,仰头目视前方。 一听这话,暗一的嘴角抽搐了几下,叹声气,说道:“太子妃一切都好,让暗十在陈县修建房屋,听说之后便要开始设粥铺施义粥了。” 暗一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他一眼,心中叫苦不迭。 殿下,太子妃这才去了几日,光是这一个问题你就问了不下五次了好吗。 宫墨玉点了点头,摆摆手示意他出去。 暗一退下,宫墨玉望着桌上的书信,一时间却怎么也看不进去了。 …… “阿嚏!” 南溪揉了揉发痒的鼻子,玉环忙上前问道:“郡主,你怎么了?” 这好好的怎么打起了喷嚏,莫不是得了风寒? 南溪皱了皱眉,用手帕擦了擦,说道:“方才还好好的,突然间鼻子有些痒罢了。” 玉环听完,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笑容有些灿烂,说道:“郡主不知道缘由,奴婢可知道。” 南溪一愣,她这个医者都不知道,玉环一个习武之人能知道什么,当即来了好奇心,问道:“你知道什么?” 玉环指了指南溪,说道:“必然是有人在思念郡主。” 南溪脸色一红,说道:“无稽之谈。” 玉环仍是捂着嘴,那笑容落在南溪眼里,怎么看着如此令人“羞耻”。 罢了罢了,缓了缓心神,南溪说道:“你方才不是说温小姐来了?还不快把人请进来?” 玉环一听,忙拍了拍自己脑袋,急急慌慌地跑了出去,只留下一句“糟了,我给忘了!” 南溪望着她那猴急的背影,嘴角也勾了起来,温霜走了进来,见她这模样,笑道:“阿溪,你这是怎么了,怎的这样高兴?” 南溪忙收敛了笑容,还未作答,一旁的玉环倒是笑了起来,说道:“因为,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有些入骨的相思从京里传了过来。” 入骨相思知不知,现今倒是知道了。 南溪忙打住,轻轻瞪了玉环一眼,说道:“玉环,不得胡说。” 一旁的温霜不明白意思,忙问道:“你们主仆俩这是说的什么谜语呢?” 南溪忙摆了摆手,说道:“没事。” 温霜笑了笑,说道:“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你们方才可是在房里作诗?” 玉环还想再说什么,南溪忙抢着说道:“确是,确是。” “嗯,的确是好诗。” 一道微弱的红色光芒传到南溪的眼睛里,她顺着光亮望去,只见她脖子上佩戴着一条红珊瑚项链。 温霜见南溪盯着这项链看了许久,便从项上取了下来,递给南溪,笑道:“这玲珑骰子安红豆我没有,不过这珊瑚项链我倒是有的,阿溪可是喜欢?若是喜欢我便赠与你吧。” ##第三百五十章 珊瑚项链 南溪忙推了回去,说道:“不是,我只是见这玩意儿有些稀奇罢了。” 温霜笑了起来,将项链强塞到南溪手中,说道:“这项链原本便是有一对的,另外那条被我放在了家中,无妨,阿溪你便收着吧,上次你送了我一个白玉簪子,今日便回你个珊瑚项链。” 温霜一席话说得于情于理,无奈,南溪只得将项链收下。 “对了,霜儿,你这会子过来找我,是有何事?” 温霜一愣,忙说道:“跟你们这说了大半晌的话,倒是把正事给忘了,方才我见你回来得晚,想必要梳洗一番,便没有过来打扰,这会子倒是有空,我想问问,那些病人的情况怎样了?” 南溪想了想,如实说道:“情况都有些好转,算是暂且稳定了下来。” 温霜的喜悦掩藏不住,眉开眼笑地说道:“那我就放心了,我还担心自己做不好,误了你的事。” 南溪摇摇头,看着她的眼睛,用赞赏的语气说道:“不仅没有误事,相反,你做得很好。” 方才她已经去每个病房里看过了,所有人的高热已经退下,但凡有伤口溃烂者,温霜都细心地消毒包扎,没有出一丝差错。 温霜笑道:“能帮得上忙就好,其实,来这陈县的路上我都还有些惶惶不安,生怕自己笨手笨脚的给你添乱。” “没有。”南溪摇了摇头,继续说道:“霜儿,在医术上,你,很有天赋。” “真的吗?”温霜眨了眨眼睛,笑道:“幼时我父亲还时常说我愚笨呢。” 南溪叹息一声,说道:“望子成龙罢了,要求自然要高些。” 温霜还未作答,南溪似是想到了什么,问道:“霜儿,你今日给他们医治的时候,他们可有说过些什么?” “啊?”温霜面露疑惑。 南溪忙说道:“他们可跟你提过关于陈县县衙的事情?” 温霜歪着头想了半晌,说道:“好像,没有提过。” “所有人都没说过吗?” 温霜皱了皱眉,说道:“我今日跟齐大夫一人分了一半的病房,我诊治的那些患者似乎都对陈县县衙颇为忌惮,闭口不提。” 南溪闭上眼睛,说道:“好吧。” 半晌,南溪才睁开眼,对温霜说道:“这几日你先在院里照顾病人,等你消毒包扎更熟练些,便去教教那些陈县的大夫,今日我给他们讲过一遍,也不知可记熟了。” “好。”温霜点了点头,又见南溪脸上似是有些疲倦,温霜起身,笑道:“今日你也忙了一天,早些休息吧,我先回去了。” 南溪点点头,说道:“好。” 温霜走后,南溪看着桌上的珊瑚项链,项链寓目,色泽纯正明净,一股珊瑚特有的气味微微入鼻,还有些淡淡的麝香味。 南岳地形多数是些森林高山,麝鹿虽然不少,但是也不多,更何况麝鹿灵敏,以这个时代的技术,捕杀难度很高,所以麝香在南岳国应当是极为名贵的香料,皇室特有。 看来温丞相在朝堂上混得是风生水起,竟然连这样名贵的香料都赏赐给了他。 现代的那些宫斗剧穿越剧里面倒是时常提及麝香,只要麝香一出,不是流产便是不孕,其实不然,麝香会导致流产或是不孕并没有科学依据,只是有极小的概念会导致怀孕期间出血。 对于闺阁小姐而言,这麝香确是大有裨益,自带开窍醒神,活血通经之效。 南溪又将珊瑚项链翻了几圈,除了麝香和珊瑚的味道,再没了其他气味。 “怎么了,郡主,可是这珊瑚项链有什么问题?” 玉环皱眉看了一眼那项链。 南溪摇摇头,说道:“没什么问题。” 玉环松了口气,说道:“奴婢就说,那温小姐高贵优雅,温柔敦厚,奴婢见她是真心实意待小姐,不可能会害小姐的。” “嗯。”南溪垂眸,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玉环见南溪似是有气无力的,忙说道:“那郡主你早些休息吧,奴婢这便下去了。” “等等。” 南溪忙叫住,见玉环停了动作,这才说道:“若是锦绣再来,不必来回我,直接让她进来吧。” “锦绣?”玉环脸上写着大大的一个问号,疑惑地说道:“锦绣?什么锦绣,锦绣昨日不是来过了么,今日也没人说她要来啊。” 南溪喝了口茶,将茶杯端放在桌上,听着房外踌躇的脚步声,看了眼玉环,笑道:“这不就是来了?” 玉环没听到声音,似是有些不信,忙走过去推开了房门。 果不其然,门外的院子里站着一抹粉色的倩影。 见房门突然被打开,锦绣吓了一跳,一瞬间又恢复了笑容,说道:“是玉环姐姐啊,我寻明安郡主有事,方才见房里的灯光亮着,你又不在外面,怕郡主是有什么事情,所以没有叩门。” 玉环转身,深深地看了一眼南溪,一种看着天神下凡一般崇拜的目光荡漾在南溪脸上。 “郡主,你怎么知道她要来的!” 南溪掐指一算,说道:“这是我忠义侯府的独家秘术,绝不外传。” 在南溪身边服侍了大半载,玉环一眼便看出了事情真相,愤愤说道:“郡主又在逗奴婢了。” 南溪笑了起来,指了指门外,说道:“人都在院子里了,还不快把人请进来?” 半晌后,玉环带着锦绣走了进来。 南溪坐在椅子上,只是喝着茶,看也不看锦绣一眼,白眼翻得老高,一副目中无人的模样。 一旁的玉环傻了眼,这,这还是自家郡主吗?怎么觉得,看着此刻的南溪,隐约有一种妖魔附身的感觉。 “明安郡主。” 锦绣仍是那副笑吟吟的表情,从怀里拿出一叠银票,放在桌上,说道:“郡主,一张一万两,一共九十张,算上之前的,便是一百张,这是我家老爷的心意,给郡主你凑个吉祥的数字。” 南溪冷哼一声,毫无顾忌地拿起桌上的银票,旁若无人地数了起来。 ##第三百五十一章 收了心思 南溪半晌后才抬眼看着锦绣,却已经换了一张脸。 锦绣看着这眼前的一幕,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怎得方才还冷漠清冷的明安君主,此刻看她的神情便带上了慈母般的和善和慈祥。 “你回去告诉你家老爷,在陈县的事情,我绝对不会跟第二个人提及。” 说完,南溪似是一副没见过银两的样子,拿在手上看了又看,眉眼间的欢喜掩藏不住。 锦绣的脸色终于有了些变化,木讷地站了半晌,眼中的厌恶一闪而逝。 “郡主,你……” 你昨日也是这么说的,等我送来了银两,你又翻脸不认人了。 南溪嘿嘿一笑,说道:“这次是真的,放心,绝对是真的!” 锦绣点点头,说道:“好,郡主早些歇息,奴婢退下了。” 锦绣走出了院子,突然停住,忽而间一阵微风吹过,回眸,眼中已是杀气腾腾。 “你是何人!” 一道稚嫩的男声响起,锦绣被吓了一跳,忙收回了眼神,又环顾四周,见空无一人,忙问道:“来人是谁,可否露面?” “唰唰唰”的树叶声响起,小虎牙从高树上跃下,警惕地看着锦绣,说道:“我是明安郡主身旁的护卫,你是何人?” 锦绣看了看眼前这个身高只到自己锁骨处的小男孩,心中长舒了一口气,立马露出了阳光明媚的笑容,笑道:“护卫?可是我看你才十二三岁的样子啊,你应该还要叫我姐姐呢。” 小虎牙皱眉,沉默半晌,说道:“我方才问你是谁。” 许是夜色太浓,锦绣竟然觉得小虎牙脸上露出了成人才会有的气势,愣了半晌,又仔细看了看小虎牙,忙笑道:“我是赵知县的丫鬟,因为赵知县有事,所以才来了这里,方才进去见过郡主,说了事,我便出来了。” 小虎牙眉上的死结不松反紧,冷冷看了她一眼,说道:“若是有什么心思,趁早收了好。” 锦绣听完这句话,更是细细将他打量了一番。 这句话,怎么也不似是个十二三岁的孩子能说得出口的。 她还在原地思索,小虎牙已经离开了,走入了院内。 玉环正端着脸盆走了出来,见有个小小的身影站在外面,忙问道:“小虎牙,是你吗?” “是。” 玉环放了脸盆,忙走过来,说道:“这不巧,郡主方才刚歇下呢。” 小虎牙远远地看了一眼那屋子,房里的灯光刚好熄灭,随即回了眼神,点点头,说道:“那我明日一早再来吧。” 玉环忙叫住,问道:“我记得你不是应该跟暗十在一起么,怎的现在来了?” 小虎牙脸色一红,说道:“半夜有些睡不着,便出来走走,方才刚好路过,想进来请安罢了。” 玉环也没多做怀疑,点点头说道:“若是睡得不舒服,明日我去你那里替你看看,可是被褥不称心?” “不是不是。”小虎牙忙摆摆手,说道:“我先回去了。” “好,路上小心些。” 小虎牙出了院子,一个用力,又爬上了树,坐在树上注视着院子外面的风吹草动。 …… “暗十,房屋的修建情况如何了?” 南溪刚从病房里回来,脱下口罩,暗十站在一旁,恭恭敬敬回答道:“太子妃,房屋地基已经打好,叫来了相邻三个县的木匠,不出十天,应该便修建完毕了。” “好。”南溪点了点头,随即又问道:“可放出消息了,朝廷派出了人,在陈县免费为患者诊治?” “这……”暗十似是有些为难,支支吾吾了半晌也不说话。 南溪皱了皱眉,忙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暗十叹了声气,说道:“消息已经放出去了,可是……” 南溪垂眸沉默半晌,问道:“可是,他们一个个都不愿意来?” 暗十惊讶地点点头,说道:“确是,太子妃你如何知道?” 南溪叹了声气,说道:“前几日我不是告诉你了么,陈县的赵知县可不是个爱民如子的好官。” “唉……”暗十长呼一口气,说道:“可是我也没想到,他留给百姓的恐惧如此之深,若不是我强行将他们带到这里,有几个宁愿活活病死也不就医。” 南溪皱眉,说道:“既然如此,若是想要根除百姓心中的恐惧,首先便要改变着陈县的县衙,前几日我已经将赵富贵革职,你可愿意暂且代职知县?” 暗十心中一惊,忙摆摆手说道:“属下哪里懂这些治理之事,陈县形式紧迫,可不能有一点马虎,属下不能胜任,还是请太子妃另择他人。” 南溪叹了声气,说道:“我在京中时,哪里知道这陈县是这么个情况,若是我知道,倒也带些有治理能力之人,可惜此次出行匆匆,纵观身边,除了一堆大夫,也就只有你们几个暗卫和小虎牙,不过暗四负责义粥,小虎牙又年纪太小,倒也只有你能胜任了。” 一旁的玉环也忙说道:“是呀,暗十,郡主在陈县也没什么人,你便别再推脱了,能帮上郡主的忙倒也是好的。” 暗十皱了皱眉,只得拱手说道:“是,属下遵命。” 南溪看了他一眼,说道:“你今日便去县衙里上任吧,若是皇上问下来,把陈县的情况如实相报便是。” “是!” 说完,暗十便转身要走。 “等等!” 南溪忙叫住,暗十转身,疑惑地看着她。 南溪面色一红,声音小了几分,问道:“那个,太子殿下现在哪里,什么时候才能过来?” 暗十嘴角一勾,随即又察觉自己笑容太过明显,忙埋着头,说道:“这个属下也不知道,京里的事务繁多,恐怕还要过些日子才能过来。” “好吧。”南溪垂眸,语气里似是有些失望,没精打采地看着桌上。 暗十一时间楞在原地,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半晌才挤出一句:“不过皇上已经下旨,让三皇子殿下和贤王殿下赶往了陈县,支援太子妃,现下应当是在路上了。” ##第三百五十二章 我可是痊愈了 “三皇子殿下?” 南溪想了想,似乎对这个人没什么印象。 “额……”玉环在一旁想了半晌,这才解释道:“三皇子名为宫墨玦,乃德妃娘娘的长子,德妃娘娘与皇后娘娘曾是闺中好友,入宫后两位娘娘也和睦友善,所以三皇子也一向与太子殿下亲厚。” “亲厚?”南溪皱眉,随即又问道:“那为何我去过那么多次东宫,一次也未有遇见?” 玉环笑道:“郡主有所不知,这三皇子殿下生性不喜朝政,几年前奏了皇上,便游山玩水去了,这几日想必才回来。” “这样啊……”南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道:“好吧。” “是,那属下先退出去了。” “嗯。”南溪看了眼暗十,说道:“去吧。” 暗十的身影渐渐远去,玉蝉的身影又翩翩而来。 “郡主,李大娘那边让我来回话,说是想要见见你。” 南溪听完,忙站起来,说道:“好。” 来到李春花房里的时候,李高进和李秀梅已经齐齐围在了床边,见南溪来了,忙站起来,说道:“草民见过郡主。” 南溪看了两人一眼,眉头微蹙,说道:“你们俩这身子可好了,现在便下了床,若是被冷风一吹,再严重些了可怎么办?” 两人似是有些愧疚,忙说道:“我们不过是思念家姐,便想着先过来瞧瞧,等会儿便回去。” “唉,你们这一日一瞧的,身上疫病未好,饶是铁打的身子也经不住。”南溪叹了声气,对身后的玉环说道:“你等会儿去叫人再搬两张床到这屋子里来。” 两人听完,面上皆是一喜,忙说道:“多谢郡主!” 南溪摆了摆手,说道:“无妨。” 说完,又越过两人,看了看床·上的李春花,问道:“大娘叫我来,可是身子有什么不适?” 李春花忙从床·上坐直了腰背,笑道:“不过是这几日觉得身子舒爽了不少,也不咳嗽胸闷了,便想问问郡主,我可是身体痊愈了?” 南溪听完,当即楞在原地,半晌后才反应过来,忙问道:“你当真不再咳嗽胸闷?” 李春花点了点头,说道:“当真,从昨日中午用过午膳,再到现在,一直都没再咳嗽,胸闷的感觉也消散了不少。” 说完,李春花将脖子上的纱布缓缓取下,将颈项露了出来,说道:“郡主请看,我这脖子上的伤口也好了许多。” 南溪忙说道:“那你午膳都吃过些什么?” 李春花皱着额头想了半晌,摇摇头说道:“就是些清粥小菜,跟之前的倒也没什么不同。” 一旁的李高进也忙说道:“大姐的身子与我们不同,自幼她便没得过什么风寒发热,即便是生了病,不出几日也便好了。” 南溪点了点头,对李高进说道:“烦劳大家先出去一下,我即刻要为大娘诊治。” “是。” 玉蝉和玉环两人扶着李氏兄妹走了出去,南溪忙说道:“玉环,你且在外边等着,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得入内。” “是!” 玉环铿锵有力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 南溪深呼吸一口,看着床·上的李春花,从袖间拿出一管针剂,又给李春花用酒精消了毒,笑道:“大娘,你放轻松些。” 因为麻药注入体内会有片刻的疼痛,李春花之前对她的防备现在还历历在目,所以南溪不得不提前打过招呼。 李春花点点头,脸上是一点防备也没有,放心地将手臂交给了南溪,随即便闭上了眼睛。 南溪缓缓将针管刺入,又慢慢将麻药推了进去。 一会儿的痛苦之后,李春花终于昏睡过去。 南溪抚上胎记,两人来到了空间。 “牙婆,来福,你们何在?” 声音一落,菜园的门被打开,牙婆和来福两人忙走了过来,说道:“郡主,我们在。” 南溪皱眉看着两人,这一人头上插着一根鸡毛,这是什么造型啊? 牙婆见南溪半晌不说话,只是盯着自己的头顶看,下意识地摸了摸头上,一根鸡毛被她扯了下来,忙笑道:“郡主,近日鸡蛋里又孵出了十几只小鸡仔,方才在给它们喂食呢。” 南溪点点头,看了看地上的李春花,对两人说道:“还记得上次我教你们的事情么?” 说完,南溪便抬眼看了一眼手术室的方向。 这句话一出,两人面孔皆是一片惨白,声音小的几乎是连自己都听不太清。 “记得,记得。” 南溪忙说道:“那便抬着人进来吧。” 两人头上冒起了密密麻麻的冷汗,还是只得将李春花放到了手术室里的床·上。 手术室外的红灯亮起,南溪看着床·上的李春花,深吸了一口气。 …… “义粥,义粥,今日的义粥出来了,大家都排好队,人人都有,不要争抢!” 玉蝉拿着大勺子,一下一下地敲着大大的铁盆,在刺耳的“哐哐哐”声音过后,躁动的人群终于恢复了平静。 暗十派来了几个县衙的衙役帮忙打杂,今日很快便将粥菜送到了每一个难民的手上。 玉蝉擦了擦汗,暗四又跟在她身后,默默地注视着她。 玉蝉猛然扭头,看了一眼暗四,脸色一红,问道:“怎么了?” 暗四忙收敛了视线,仓皇地看着远处,说道:“没、没有。” 玉蝉疑惑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又看着下面的难民,叹声气,说道:“就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还是要等暗十将医院建好,他们有个去处也好,我昨日夜间看着他们席地而睡,吃饭倒是解决了,可这住宿的问题拖着也不是办法。” 暗四点点头,应道:“暗十那边想必也快好了。” “玉蝉姑娘,今日的饭菜已经全部施放出去了。” 一个衙役模样的人上前,对玉蝉说道。 玉蝉一愣,皱眉问道:“这才午间,怎的饭菜便没了,我记得备了三百人的量呢。” 暗四似是也觉得有些奇怪,看了看底下的难民,说道:“这几日难民数量似是多了不少。” ##第三百五十三章 活活掐死 玉蝉也点了点头,说道:“前几日还只有一百多人,今日怎的突然增加了这么多人?” 暗四又仔细打量着人群,指了指较远处的一个人,说道:“玉蝉,你看他那身材,高大魁梧,丝毫不似是逃难的难民。” 玉蝉看了眼,忙点点头,又用下巴点了点另一个珠圆玉润的女人。 那女人正坐在桌上,吃相十分难看,不过一旁的桌上被丢弃了一大堆食物,现在仍在拿着筷子挑三拣四。 “我看她也不似是什么难民,难民四处流落,谁不是将饭菜像宝一样地供着,虽说她吃相狼吞虎咽,不过挑挑拣拣丝毫不似是饿了几天的模样。” 话音刚落,两人皆是沉了脸色。 暗四款款走了过去,站在那衣衫褴褛的女人旁边,略带审视地看着她。 阴影投在桌上,女人抬起了头,见是暗十,忙心虚地移开了视线。 “你是何人,为何我从未见过你,前几日的难民里好像也没有你,看着面生得很。” 女人强扯出了一抹笑容,肥肉挤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线,笑道:“我,我是陈县的人,因为饥荒逃难到了临县,听说陈县有免费的粥饭,我怕饿死,这才过来了。” 暗四皱了皱眉,指了指桌上的那堆残羹冷炙,说道:“你说你怕饿死,为何这些东西不吃?” 女人一时间哑了口,半晌神情一改,吵闹起来。 “造孽哟!我原以为这里是在发放义粥才过来讨些吃食,怎的都是骗人的,看我吃的多了,竟然想把我赶走,还说我若是再来,便要活活把我毒死!我还以为你们是哪里的活菩萨来拯救我们,没想到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 说完,女人擦了擦眼角透明的眼泪,作势嚎啕大哭起来。 几句话引得周围众人纷纷观望。 “什么?竟然不让吃了?” 一个难民惊讶地呼喊,随即又将碗里的饭菜迅速刨了几口,生怕等一会儿便有人将他赶出去。 “不会吧,我都在这里吃了好几日了,没听说吃得多便不让吃这话啊!” 另一个难民似是对那女人的话置若罔闻,仍是自顾自地吃着饭。 “哎哟,你怎么还敢吃啊,你方才没听到么,那女人说这饭菜里有毒!” 那难民一旁的妇女忙把他的筷子强扯下来。 “你别说,我现在觉得肚子好疼,啊!我莫不是中毒了!” 不知是何人惊呼一句,所有人的脸上都布满了惊恐。 “我就说朝廷哪里有这么好的心肠,之前还想着把我们都杀了,怎么现在竟然会免费发粥,原来是想把我们毒死啊!” 不知难民讨论了多久,玉蝉这才涨红了脸从粥蓬里走了出来,当着众人的面将锅里的粥喝了一口,又将所有的菜品都尝了一遍,说道:“这饭菜绝对无毒,请大家放心!” 见玉蝉这动作,不少人也放下了心。 那肥头大耳的女人似是不肯罢休,一把扯住暗四的手,放在自己的脖子上,带着哭腔喊道:“救命啊,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想要杀害我!” 暗四方才还未反应过来,只顾着看玉蝉,一时间听到那女人的叫喊,这才忙将手缩了回来。 可是还是被难民们看到,一刹那,人群中又被惊恐和慌乱笼罩。 …… “郡主,郡主,不好了!” 南溪正坐在房内,手里拿着一个试管,这皱着眉头研究着,门外玉环惊慌的叫喊,吓得她手一抖,忙将试管放在桌上。 “怎么了,何事这样惊慌?” 南溪站了起来。 “郡、郡主……”玉环喘了喘气,南溪拿起一旁的茶杯递给她,说道:“你先喝口水缓一缓。” 玉环摇了摇头,拉起南溪的手便往外跑,说道:“郡主,事情紧急,边走边说。” 主仆两人跑了一会儿,终于来到了粥铺。 难民的躁乱传入南溪的耳朵里,她眉头紧蹙,问道:“发生了何事?” 玉环上气不接下气地指了指前面,说道:“郡、郡主……呼呼呼……我……” 南溪眼看前面的阵仗愈来愈大,没了耐心,走到人堆里,这才看到玉蝉不知所措地站在上面,而暗四则是一脸铁青。 “怎么了?” 南溪上前问道。 玉蝉一见南溪,眼泪涌上,似是崩溃了一般,忙说道:“郡主,今日难民人数变多,我跟暗四觉得有些奇怪,便发现有许多不是逃荒的人混了进来,方才暗四过去问了问一个女子,就被她冤枉说我们饭菜里有毒,还说暗四想杀了她。” 说完,玉蝉指了指那女人的方向。 南溪顺着玉蝉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那地方早已经是空空如也,哪里还有什么女子,只剩下了一堆狼藉。 南溪皱了皱眉,看着下面的难民,长叹了一口气。 她虽说是个医生,不过还是熟知历史,纵观中/华上下五千年,哪个朝代闹了饥荒,发放义粥的时候,灾民不是上赶着来领,怎么轮到她了,确是像求着灾民领粥一般。 心中抱怨了半晌,南溪深吸一口气,用最大的声音大喊一句:“各位静一静!” 声音确是掩盖了所有人的哄闹,一时间场面静了下来。 片刻后,见上面站的只是个衣着朴素的女子,一个瘦弱的男丁开口说道:“你是何人,我要见你们明安郡主,讨要个说法,既然说是要施放义粥,为何又是在饭菜中下毒,又是叫手下把人活活掐死!” 南溪看了一眼暗四,用眼神询问着。 纵观现场,能有能力把人掐死的,也就是他了。 暗四无辜地摇了摇头,说道:“太子妃,我没有,是方才那个女子冤枉我,我甚至碰都没碰她一下,她便拉着我的手掐在她的脖子,大闹着我要害她,我一时没反应过来,这才被他们看到了……” 南溪叹了声气,用最大的声音说道:“我就是明安郡主!这饭菜里绝对无毒,若是你们不信,我大可以当着你们所有人的面试吃,方才你说我属下将人掐死,不知有何证据?” ##第三百五十四章 我相信你 “要什么证据啊,大家伙儿都亲眼看着呢,他手都掐到了脖子上,还能有假不成?” “是呀,我瞧的真真切切呢,那女人的脸都被掐红了,险些便喘不过气来了!” 众人义愤填膺,几乎快要群起而攻之。 暗四面色如墨,冷冷地看着这些难民。 他记得,方才他们从自己手里接过粥菜的时候,可不是这般模样。 “大家静一静!” 南溪叹了声气,说道:“请大家跟我过来。” 说完,南溪便带着所有人来到了方才那女人坐过的桌子旁边,指了指桌上的饭菜,问道:“你们仔细看看,这桌上跟你们自己桌上可有什么区别?” 众人看了看,皆是一副迷茫的神色。 “这女人不是难民!” 终于,人群里有个聪明人出声了。 南溪欣慰地笑了笑,说道:“正是如此,她若是难民,也不会挑三拣四到这地步,这些青菜和肉食都是新鲜的,想必应该在味道上出不了什么差错,若不是日日吃腻了大鱼大肉,也不会舍得将这么多的饭菜摒弃。” 南溪重新站到了台上,深吸一口气,说道:“这几日我们设铺施粥,想必你们里面许多人在这里吃过不是一日两日了,这菜里有毒无毒想必你们心中是最清楚不过,方才那女子应该只是看这粥铺免费,跑进来混吃,被当场抓包,这才刻意引起了混乱,趁乱跑了。” 难民们都聚在下面,面上似是有些羞愧。 南溪摆了摆手,说道:“既然施放免费的粥菜,必然不会害你们,你们若是相信我,一直到时疫过去,朝廷的赈灾粮款再拨下来,都可以到这里来免费吃饭,若是不信我,我自然也没有办法。” 南溪这几日乏得很,先是面对一群对自己满是警惕和敌意的患者,现下自己自掏腰包设了粥铺,还被人怀疑,若说不心寒自然是不可能的。 南溪倒也不怪他们,怪只怪那赵富贵在百姓心中刻上了浓浓的恐惧。 不过现下这情景,多说无益。 开设粥铺施发义粥只是情分,并不是她的本分。 按理说宫凌云只是让她过来解决时疫一事,往好听了说,她只是恪守一个医者本分,往难听了说,这些没有病痛的难民生死根本就与她无关。 南溪转身,背影看起来似是有些颓然。 “明安郡主。” 一道幼稚的声音响起,南溪顿住,回首一看,一个满脸污垢的小女孩被她的母亲抱了起来,正怯弱地喊着。 “我,我相信你,要不是郡主施粥,我,我跟我娘早就饿死了。” 小女孩挣扎几下,从她娘的怀抱里跑到了南溪身前,紧紧抱住了南溪。 南溪一愣,一股暖流涌进心田,忍下了热泪,笑道:“好,以后来这里吃饭,仍是不会收取你们一丝一毫,西街的医院也要完工了,到时候你跟你娘一起搬过去,一家人再也不会挨饿了。” 小女孩还未作答,难民群里却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声音。 “我们信你!” “明安郡主,是草民冤枉你了,草民愿意相信你!” …… 不知过了多久,南溪才回神,脸上已经绽放了春日暖阳一般的笑容。 回到院子的时候,南溪脸上的笑容还不曾落下。 “郡主,方才那情景可把奴婢给吓坏了,我看他们那架势,险些要把粥铺给拆了!” 玉环倒了杯茶递给南溪。 “嗯。”南溪只是淡淡应着,接过茶杯不再做声,半晌也没有说话。 “郡主,你怎么了?” 玉环见她有些古怪,忙上前在她面前晃了晃。 南溪回神,问道:“玉蝉去哪里了?” 玉环想了想,说道:“应该还在打理粥铺的事情。” 南溪忙说道:“你先去把她叫过来,粥铺的事情暂且交给暗四。” “好。” 玉环小跑出去,南溪不知在房里等了多久,玉蝉才走了进来。 经过方才一事,玉蝉面上仍是有些忧愁。 南溪也顾不得安慰,忙问道:“玉蝉,今日那女子的相貌你可看清了?” 玉蝉点了点头,说道:“奴婢看清了,那女子身宽体胖,浓眉小眼,蒜鼻厚唇,眉心还有一颗大大的痦子。” 南溪皱了皱眉,想了半晌,将脑海中的回忆搜刮了个遍,最终还是得出了结论——查无此人。 “郡主,应该就是有人见义粥免费动了心思,来蹭吃蹭喝罢了。” 一旁的玉环见南溪似是有些焦虑,忙出言相劝。 “嗯,但愿如此吧。”南溪点了点头,随即又说道:“玉蝉,自明日起,在粥饭里混入干净的细沙碎石,菜类一律不放油盐。” “啊?” 此话一出,玉环和玉蝉两人齐齐愣住,脸上十分迷茫。 混了泥沙又不放油盐的饭菜,还能入口么? 南溪也不多做解释,只是说道:“就这样办,先去吧,准备明日的饭菜。” 其实若是对付这样蹭吃蹭喝的人,方法倒是不少。 南溪仍记得,在22世纪的时候,曾听闻清朝乾隆年间,民间闹了水灾,朝廷拨下粮款为灾民施粥,这其中倒也有许多人鱼目混珠,想占朝廷的便宜,本不是难民,却藏匿其中,混吃混喝。 和珅便在饭菜中掺上沙子,饭菜难以下咽,天长日久,粥铺前除了食不果腹的难民,再没了旁人。 玉蝉和玉环对视一眼,都没有再提出疑问,只得应下。 玉蝉转身走了,南溪垂眸,目光落在方才未来得及放好的试管上。 南溪叹了声气,缓缓将试管拿了起来,随意地摇晃几下,试管里淡黄色的液体仍是没有反应。 “郡主,这到底是何物,上次你为李大娘诊治过后,便一直拿着它看,这究竟是什么啊?” 玉环指了指南溪手上的试管,小小的脸上充满了大大的疑惑。 南溪愣了愣,说道:“上次我给李大娘诊治过后,发现她身体竟然恢复了正常,不过我在她体内也看不出究竟是什么原因,不过倒是发现了这个东西。” “那这究竟是什么?” ##第三百五十五章 冰山一角 “这是……”南溪歪着头想了半晌,才回答道:“这是……人体内的病魔。” “病魔?”玉环瞪大了眼睛,似是受到了惊吓。 照她所知,病魔应该是浑身漆黑张着血盆大口的怪物吧,怎得是这黄黄的一管液体。 南溪点点头,说道:“之所以人会感染时疫,实际上就是因为体内有这个东西。” 若是直说这是被白细胞吞噬掉的病毒,恐怕照这个年代的认知,一时半会儿也解释不清。 玉环似是十分忌惮,身子微微侧开,指了指南溪手上,忙问道:“郡、郡主,你,你把病魔抓起来了?” 南溪哭笑不得,点点头,说道:“是啊。” 玉环又看了一眼南溪,一副十分佩服的模样,说道:“郡主真是有本事,不仅能治病,还能降魔!” 南溪摇了摇头,叹声气,说道:“那些时疫患者的体内,有无数个病魔,这只是冰山一角罢了。” 玉环皱了皱眉,小心翼翼地问道:“郡、郡主,这病魔可封印好了?不会再跑出来吧。” 南溪听完,不知是怎么了,似是魔怔了一般,一动不动地坐在原地,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 玉环等了半晌,见她不说话,忙看了看她,仿佛是有些恐惧,忙说道:“郡主,我胆子小,你别吓我啊!” 天呐,郡主不会是被附身了吧! 说完,南溪的脸上还是没有任何的表情,只是呆呆地目视前方。 玉环急的快要哭出来了,想上前察看,却警惕地看着南溪手里的试管,一时间进退维艰。 “哇!” 南溪猛然起身,装作恶鬼的样子扑向玉环。 “哇呀!” 玉环一惊,仓皇地朝着门口跑了过去。 “哈哈……” 南溪捂着嘴笑了起来,玉环听见身后传来的笑声,顿时停住了身形,一身冷汗的她终于是反应过来。 “郡主!” 玉环余惊未定,一副被吓傻了的模样。 南溪忙说道:“好了好了,我逗逗你罢了,是我不好,我原没想到你胆子这样小。” 说完,南溪忙将玉环拉过来,笑道:“你先喝口茶歇歇吧。” 南溪看玉环这一脸的惨白,心下有些内疚,她从小成长在科技发达的22世纪,对什么鬼神之说早已经免疫,自是不怕魔鬼的,倒忘了这是封建迷信的古代。 让玉环坐在凳上,南溪提起水壶想要斟茶。 玉环眼里清明了许多,见南溪斟茶,忙起身,想要抢过南溪手里的水壶,说道:“郡主,这种事怎么能让你亲自动手,还是让奴婢来吧。” 玉环一个用力,南溪没得防备,茶壶被打翻,滚烫的茶水如脱缰的野马一般迸出。 “啊!” 一些烫水沾到她手上,南溪吃痛,收了手,痛呼出声。 玉环见状,忙抽出腰间的手帕想给南溪擦手,一个不防,“叮哐”一声,桌上的试管应声而落。 淡黄色的液体从管中流出。 房里一时寂静,南溪甚至都忘记了呼吸。 “郡、郡主,病、病魔跑出来了!” 玉环十分惊恐地看着地面,已经摆出了架势,似是要跟“病魔”决一死战。 南溪忙捂住口鼻,说道:“玉环,快去拿酒精来!” 玉环一愣,忙走到一旁的案上取来酒精。 等她转身,却发现南溪正蹲在地上,认真地看着地上的液体。 玉环作势要将酒精泼上,南溪忙叫住,说道:“等一下!” 玉环的手僵在半空中,南溪指了指地上的液体,说道:“你看,这液体是不是变了颜色?” 外边的天色已经昏暗下来,玉环拿起桌上的蜡烛照了照,点了点头,说道:“好像真是变了颜色,貌似,全透明了下来,颜色是越来越淡了。” 南溪忙问道:“这是什么地板?” 玉环瞧的更仔细些,才回道:“这些,似是汉白玉。” “汉白玉?”南溪听完,总觉得有些熟悉,想了半晌,才想起来这“汉白玉”便是俗称的大理石。 南溪拿起桌上的酒精,洒在了那液体上,说道:“玉环,你戴上口罩,将房里打扫干净,我去一趟李大娘那里。” 玉环忙拿出一旁的口罩,戴在脸上,点点头,说道:“好。” 南溪来到李春花房里的时候,他们姐弟三人仍是坐在一起说着话,不过与往日不同的是,三个人的脸上都戴上了口罩。 上一次查出李春花身体里已经没了时疫病毒,南溪便让人将口罩发给了所有病人,以免让李春花又再次感染了时疫。 虽说已经痊愈的人因为体内有抗体,很难被感染,可是一旦再被感染,这病毒变异的几率就会大大提高,到时候,这时疫的形势恐怕更是要严重几倍不止。 南溪一进房间,所有人都看着她,笑道:“郡主来了。” “嗯。”南溪点了点头,忙走到李春花身旁,问道:“李大娘,你这些日子可好些了?” 李春花点点头,说道:“今日呐,似是全好了,上次郡主给我检查了,说我不过几日便会痊愈了,我今日下午寻过你,不过郡主房里没人,便想着你或许是有事出去了,正准备再去找你,郡主倒是自己过来了。” “是。”南溪似是在想些什么,半晌不开口。 “怎么了,郡主,你可是有什么话要说?” 李春花见南溪这幅模样,心中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上次南溪给她检查了,还说她体内的什么病毒已经没了,当时她虽然不太明白,倒也知道是个好事,不是什么坏事。 看南溪现在这严肃的表情,李春花一时间还真摸不透是喜是忧。 “李大娘,我有一事问你。” 良久,南溪才抬起头来。 李春花坐直了身子,说道:“郡主请讲。” “李大娘,你,平日里都喜欢吃些什么?” 话音刚落,不仅是李春花,一旁的李高进和李秀梅都傻了眼了。 明安郡主,你这么“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一脸严肃地询问,只是为了知道她素日里的饮食喜好么? ##第三百五十六章 时疫病因 南溪也觉得似是有些奇怪,忙干笑了两声,说道:“是跟时疫有关,许是李大娘的生活习性和她的体质与我们不同,所以大娘才会成为这第一个痊愈的人。” 李氏三姐弟的神情这才恢复如初,李春花眯着眼想了半晌,摇了摇头,说道:“我这活了一辈子,只要是有吃食,倒是什么都吃,若说什么最喜欢,这我就想不起来了。” 南溪眼中露出几丝失望,叹声气,说道:“那便算了,你们好好休养。” 眼看南溪要走,身后的李秀梅突然出了声,说道:“郡主且慢。” 南溪回头,问道:“怎么了,你可是身子有什么不适?” 李秀梅摇了摇头,看了看李秀梅,说道:“大姐,我记得你打小便爱吃芸薹,你自己莫不是忘记了?” 李春花一愣,皱了皱眉,半晌才笑道:“是。” 一旁的李高进默默推了一下李秀梅,沧桑的声音响起。 “三妹哟,我看你当真是老糊涂了。” 李秀梅不知李高进的意思,忙说道:“我记得是这样的啊,大姐自小便爱吃芸薹,我都记着呢,二哥,虽说我是老了,但是这些事怎么会记错呢。” 李高进叹息一声,说道:“三妹,大姐哪里是爱吃芸薹,分明是幼时家中贫寒,大姐将好吃的饭菜都留给了我们,所以才谎称自己爱吃芸薹,这都快过了一辈子了,你竟然还没看清。” 李秀梅一时愣住,不知如何反应。 南溪听见“芸薹”这两字,眼中一亮,忙问道:“李大娘,那你近几年可还在食用芸薹?” 李春花想了半晌,这才说道:“幼时总是吃芸薹,长大了一日不吃倒还觉得有些不太习惯,一直到嫁做人妇,再到现在老态龙钟,几乎是日日都吃,很少间断,后来闹了饥荒,别说是芸薹了,山上的树皮都快被啃光了,几个月没吃,一时间我倒是忘了。” “嗯。”南溪应了一声,随即又埋着头,缓缓在房里踱步。 半晌,南溪眼里的光芒已经不可忽视,看了一眼李春花,问道:“那,紫菜和豆腐,你可时常食用?” 李春花听完,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说道:“曾在家中时,确是经常使用。” 南溪听完,整张脸的面部肌肉松缓下来,只有嘴角高高扬起,一副欢天喜地的模样,只差没有手舞足蹈了。 见南溪这模样,李氏三人也不禁有些疑惑,忙问道:“郡主,你这是怎么了?” 方才还一本正经的南溪,一瞬间变成了这个样子。 虽说南溪脸上还挂着笑,不过倒不像是有什么喜事,观这变化速度之快,倒像是疯了一般。 南溪强忍住笑意,可是这笑意尽管不再露在脸上,却也能从眼里跑出来。 “李大娘,这时疫,我知道该怎么治了!” 此话一出,别说是南溪,就是李氏三姐弟也止不住地扬起了笑容。 “郡主,此话当真么?” 南溪使劲点了点头,突然,脖子似是僵住一般,面色有些古怪,不过笑容下一秒又爬上了她的脸,笑道:“也算不得是能保证治好,只不过是多了条思路,兴许我知道了这时疫的病因。” “什么病因?” 三人齐齐抬头,看着南溪。 南溪脸上笑意更浓,忙说道:“你们可发现了,这感染时疫的人,大多数都是些老人小孩?” 几个人想了想,有些讶异地说道:“确是!” 南溪点点头,又问李春花,说道:“大娘,你在这逃荒路上,身体上可否有过什么伤口,或是有人受了伤,你误食了旁人的血液?” 虽说这句话听起来十分不合理,怎会误食旁人血液? 不过李春花却立即点了点头,眼中的惊讶更甚,忙问道:“大概一月前,我与我们同村的一个老妇人同行逃荒,半道上路过一片森林,她不慎踩中了一条菜花蛇,一时间倒在原地不能起身,我怕她被毒死,便用口帮她吸出了蛇毒,之后我才察觉,许是人老了,有些血液顺着喉咙流入了肚子也不知道,毒发我才知道,还是一个老郎中路过,将我救了下来。” 说完,李春花面带疑惑地看着南溪,问道:“郡主,你怎么知道?” 南溪叹了声气,说道:“大娘,若是有人中毒,万不可用口吸毒。” 不仅不能吸出蛇毒,还很有可能两人一起中毒,共赴黄泉。 李春花忙点点头,似是根本没听清南溪所言,只是木讷地应下,随即问道:“郡主,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南溪皱了皱眉,想了半晌,说道:“你的身体,若不出什么意外,是不可能会感染时疫的,便是因为你误食了她人血液,这才被感染了。” 李春花脸上的疑惑更甚,李高进和李秀梅也是迷茫地看着南溪。 南溪叹了声气,缓缓说道:“大娘,老人和小孩是最缺钙的体质,想必这时疫专挑缺钙的人‘下手’,那芸薹和豆腐里,有大量的钙元素,你身体本不缺钙,谈何感染,唯一可能的便是你与旁人通过血液,感染了病毒。” 这一席话,什么“钙元素”,什么“病毒”,几个人听得是云里雾里,全然不解南溪意思。 南溪想了想,解释道:“这芸薹和豆腐,是时疫的解药。” 此话一出,三个人恍然大悟,眼里似是都有些激动,谁也没想到,原来最常见的芸薹和豆腐还能治疗时疫。 南溪见他们神情激动,忙摆了摆手,说道:“时疫病毒猛烈,若是要靠豆腐额芸薹,恐怕不能根治,只能为还没有感染时疫的人预防罢了,想要根治时疫,还需要费些功夫。” 南溪现下心中思虑颇多,忙说道:“你们先休养着,我回房研究研究。” “好。” 说完,南溪便走了出去,玉环早已经在一旁等候许久。 “郡主,怎么样了,大娘和大伯的身体可好些了?” 南溪点头,说道:“好多了。” ##第三百五十七章 遇刺 见南溪脸色不对,似是心事重重,玉环忙问道:“郡主,你怎么了?” 南溪忽而转头看着她,说道:“玉环,我好像,知道了这时疫的根由。” 玉环听完,面上一喜,说道:“郡主,这可是喜事啊。” “嗯。”南溪点了点头,说道:“确实是喜事。” 方才她见病毒跟大理石发生了反应,而大理石里面最多的成分便是碳酸钙,而李大娘又是时常食用芸薹,也就是常说的油菜,里面也含有大量的钙元素,两件事串联在一起——此次时疫的病毒,恐怕跟钙元素脱不了干系。 南溪回到房内,对玉环说道:“记住,你守在外面,别让任何人进来。” 见玉环应下,南溪紧闭房门……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终于是黑了下来,今夜月色皎洁,除了南溪的屋子,院里再没了灯火的光亮。 玉环守在屋外,不知不觉竟然打起了瞌睡。 上眼皮和下眼皮不停地打架,突然,一道剑光闪过,照在玉环脸上。 玉环眼睛被晃,心下一惊,忙睁开了眼睛,却见一柄长剑已经刺到面前。 玉环忙矮身一避,皱眉看着面前的黑衣人,问道:“你是何人!” 黑衣人冷哼一声,不作任何回答,长剑一转,又朝着玉环劈去。 玉环手上没有兵器,那长剑劈过来的角度十分刁钻,一时间躲不开,又没有东西可以抵挡,“嘶——”,衣衫被割破,肩上的肌肤被划开好长一条口子,鲜血渗透衣衫,冒了出来。 玉环吃痛,却不惊呼,只是捂着肩膀,用力扣响了房门。 “郡主!郡主!郡主你快跑,有刺客!” 房内无人作答,玉环心急,忙大喊道:“来人啊!抓刺客!” 黑衣人又是一声冷笑,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从面罩下传出。 “院子里的人都被我用迷香迷晕了,今日我便要杀了这狗郡主!” 虽说这人的声音似是有些熟悉,不过听闻来人的意图是南溪,玉环心下更加焦躁,顾不得思索这些,一瞬间感觉肩上的疼痛似乎是轻减了不少,走到门口,用双手护住,说道:“今日有我在,便别想动郡主分毫,除非你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黑衣人鄙弃地看了她一眼,缓缓说道:“从你的尸首上踏过去?呵,我怕脏了我的脚!” 说完,黑衣人的剑不分青红皂白地朝着玉环的心口刺去,玉环眼见那剑尖离自己愈来愈近,肩上失血过多,虚弱的身体竟然是一下也动不了。 “郡主,快跑!” 说完这句话,玉环便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咯吱”一声,房门被打开,另一把长剑出鞘,“噌噌”几声,黑衣人手中的剑被挑飞。 南溪将玉环扶起,冷厉的眼神扫向黑衣人。 “你是什么人?” 玉环被放在不远处的凳子上,南溪手持长剑,从房里款款走了出去。 黑衣人看着南溪这周遭凌厉的气势,心下一愣。 今日的南溪,似是与之前的她截然不同。 缓了缓,稳了心神,黑衣人重新举起了剑,说道:“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今日便要死在我的手下!” 南溪听完,皱起了眉头,这人说话间刻意将嗓子压低,倒还真听不清这人原本的声色,更不知这人究竟是谁。 不过看着这黑衣人的身形,总觉得有些隐隐的熟悉,只是隐约知道,仿佛是个女人。 “死在你手下,倒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说完,南溪手中长剑一划,月光下,纯白的剑气清晰可见,那黑衣人目光一凝,甚至还未来得及反应,南溪的长剑已经封住她的喉咙。 “锦绣。” 南溪站在她身前,冷冷地看着她。 脸上的面罩被南溪一把扯开,妩媚的面容露出,来人确是锦绣。 眼见事态暴露,锦绣看起来一点儿也不慌乱,反而是一脸的难以置信,嘴中还在喃喃自语。 “这、这不可能!我分明试过,你根本一点内力也没有!” “这不重要。”南溪迅速走到她身后,取下玉簪,按动机关。 锦绣只闻到一股暗香,随即身子一软,晕在地上。 南溪将她拖到屋子里,寻了根绳子绑上,这才看到一旁的玉环早已经鲜血淋漓,似是失血过多,一张唇没了血色。 “玉环,你怎么样了?” 南溪忙拿出纱布和酒精,撕开她的衣服。 玉环咬唇,感到眼前一片黑晕,晃了晃脑袋,说道:“郡主,我没事。” 南溪看了看她肩上那恐怖的伤口,忙说道:“坐到床上去。” 说完,便将玉环扶到了床·上,酒精一上,玉环吃痛,忍不住叫了出来,右手紧紧攥住被褥,咬牙忍着。 不知是过了多久,玉环的伤口终于被包扎好。 南溪松了口气,说道:“还好,剑上无毒,你先在这里休息,我去把玉蝉叫来。” 玉环点了点头,回道:“好。” 南溪来到玉蝉房里,敲了半天门也不见里面有什么动响,破门而入,玉蝉倒在桌上,昏睡过去。 南溪皱了皱眉,从空间拿出一瓶迷香解药,放在玉蝉鼻下,她睫毛微微抖动几下,终于是清醒过来。 “郡主?” 玉蝉似是有些迷茫,头里昏重的感觉袭来,忙问道:“我这是怎么了?” 南溪摇了摇头,叹息一声,说道:“你这是中了迷香。” 玉蝉听见此话,当即是清醒过来,猛然点点头,说道:“对,方才我正在屋里坐着,闻到一股香味,便昏倒过去,不过,是何人放了迷香?” 南溪皱眉,回道:“是锦绣。” “锦绣?”玉蝉一惊,忙说道:“她为何要这样做,对了,郡主,你没事吧?” 南溪轻轻摇头,说道:“我没事,倒是你,身子可还有什么不适?” 玉蝉摇摇晃晃站了起来,走了几步,忙回道:“身子好了,没什么问题。” 南溪长舒一口气,说道:“那你快随我过来,玉环受了重伤。” “啊?”玉蝉一愣,忙随着南溪走了出去。 ##第三百五十八章 碎尸万段 “郡主,是怎么回事,为何玉环受伤了?伤重不重?” 玉蝉一边跟在南溪的身后,一边带着担忧询问。 南溪回道:“被锦绣所伤,伤势有些重,不过我已经给她做过包扎。” “那就好。”玉蝉长舒了一口气。 两人来到房里的时候,玉环仍是坐在床上,却因为方才失血过多,暂时昏迷过去,而锦绣还是倒在地上,双眼紧闭。 南溪用下巴点了点床·上的位置,转头对玉蝉说道:“玉环在那里。” 南溪一说完,玉蝉便走到床边,看了看玉环肩上的纱布已经被鲜血浸湿,眉宇间闪过一抹心疼。 “她现在应该没有大碍,你守在这里,我去每人房里替他们解了迷药再过来,对了,记得留意锦绣的动响,若是她醒了,万不可让她逃了。” 玉蝉点点头,说道:“好。” 南溪出了房门,刚到院里,似乎看到一抹黑影在门口一闪而逝。 南溪皱了皱眉,脸色有些警惕,忙问道:“是谁在那里?” 黑影鬼鬼祟祟地逃了,南溪忙追了出去,门前松软的泥土上留下几个脚印。 南溪叹了声气,说道:“小虎牙,是你吧,你出来。” 过了半晌,一个小小的黑影从树后走了出来。 “郡主。” 南溪眉头紧蹙,问道:“你为何在这里,又为何鬼鬼祟祟不肯进来?” 小虎牙脸色一红,支支吾吾了片晌,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南溪叹了声气,说道:“你是有什么事情?” 小虎牙点了点头,说道:“方才我路过此地,见院里似是十分寂静,让人觉得不安,这才想进来看看,又怕叨扰到郡主,所以才……” “嗯。”南溪淡淡应下,随即又说道:“今日院里来了刺客,你来的正好,随我进来。” 听说遇刺,小虎牙眸色一紧,两人一边走,小虎牙一边问道:“是何人行刺?” 南溪轻轻摇头,说道:“你应该不认识,是赵富贵的贴身丫鬟锦绣。” “丫鬟?”小虎牙面色凝重,忙问道:“可是之前来过这院子?” 南溪挑眉看了他一眼,问道:“你如何得知?” 小虎牙垂眸,说道:“之前我在院外曾遇到一个女子,似是刚从郡主房里出来,在院门口凶恶地看着院里,当时我便觉得大事不妙,想跟郡主禀报,可是那日我来,玉环说你歇下了,我……” 见小虎牙语气里有些隐约的自责,南溪忙笑了笑,安慰道:“无妨,现在也不算晚。” 南溪将解药分给了小虎牙,半个时辰过后,院里的人都清醒过来。 南溪带着小虎牙来到房里的时候,锦绣早已经睁开了眼睛。 房里的人都冷冷地看着她,南溪坐在桌上,问道:“锦绣,你究竟是何人?” 时至今日,南溪也能猜测得出——锦绣绝不是她的真名,看她方才那架势,更不像是一个小小的丫鬟。 锦绣高傲地杨着头颅,略带唾弃地看着南溪,叫骂道:“狗郡主,你怎配知道我的名姓!” 南溪被这张口便来的唾骂给气笑了,问道:“你为何对我这么大的敌意,不惜只身一人前来刺杀我?” 照她所知,她也不过是收了赵富贵的一百万两白银,莫不成这银子是她的? 南溪细细打量一番,看这锦绣的穿着打扮,也不似是能拿的出一百万两白银的人。 那这莫名的敌意,究竟是怎么回事? “呵。”锦绣冷笑一声,撇过脸去,不愿再多看南溪一眼,似是怕脏了她的眼一般,沉声说道:“多说无益,既然我已经落到了你的手上,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南溪皱了皱眉,眼前这女子不是一般的泼辣,看这架势,连死都不怕,恐怕严刑拷打也问不出什么。 “是谁派你来的?” 虽说南溪倒也没指望能问出什么,但是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的。 锦绣眼眸一沉,说道:“是赵知县派我来的!” 南溪瘪了瘪嘴,说道:“你当我是傻子不成,若是赵富贵派人行刺,你日日在我身边出现,为何会派你来,怕我不知道是他动的手么?还是他嫌自己的命太长?而且他有什么理由找人刺杀我?” 银子她已经收了,陈县的事情她也没有上报朝廷。 锦绣仍是一副冷傲的神情,似乎此时沦为阶下之囚的不是她,而是南溪。 “你个贪污受/贿的狗郡主,我只恨方才低估了你的实力,要杀我就来个痛快的,头上不过碗大个疤,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贪污受/贿? 南溪眉头一拧,又端详几分,问道:“受/贿之事,我与那赵富贵本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双方情愿,怎轮到你来报复?” 锦绣啐了一口,骂道:“就是因为朝中都是你这样贪财之人,所以我……” 说到这里,锦绣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闭口不言,只是带着冷厉的眼神瞪了南溪一眼。 “所以你才会家破人亡,费尽心思潜伏在赵富贵身边,只是想为全家报仇雪恨?” 南溪的眼神似是带着穿透性,要将锦绣的内心看穿。 锦绣眼神一凝,随即又恢复了方才那深深的恨意,冷声说道:“不是,我就是赵知县的贴身丫鬟,今日就是他派我来,想要取你狗命,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饮血吃肉!” 一旁的小虎牙都听不下去了,怕南溪禁受不住,忙拱手说道:“郡主,让我把她带下去吧,交给暗十师父审问。” “不必。”南溪摆摆手,说道:“此事颇为蹊跷,我定要问个清楚。” 小虎牙还未作答,锦绣口中又传出了声声叫骂。 “狗郡主,你少假仁假义!既然落入你手中,我也无话可说,要杀便快点,姑奶奶还赶着去投胎,若有来世,我定然将你千刀万剐!” 南溪无奈地瘪了瘪嘴,骂了这大半晌了,还叫“无话可说”? 见南溪不说话,锦绣以为她是心虚,忙“乘胜追击”,骂道:“南岳就是你这样的蛀虫太多。” ##第三百五十九章 赌约 锦绣许是说了太多话,嗓子干哑,声音渐渐小了些,口中的叫骂却不曾停下。 “荼毒百姓,只为一己私欲而置百姓于水深火热,你这种人的良心怕是被狗吃了,死后若是下了十八层地狱,也是你应得……” 南溪还未开口,一旁的玉蝉倒是忍不住了,忙说道:“你这满嘴胡言乱语的,你究竟知道些什么,郡主自己拿了几十万两银子为灾民修建房屋,就是那赈灾的粥菜,都是郡主自己购买,朝廷没有拨给郡主一分一毫,便是前几日收了赵富贵一百万两的银票,也是如数拿去赈灾,你这样满口咒骂,简直是不明事理!” 听玉蝉说完,锦绣怔在原地,良久才回过神,冷笑一声,说道:“光凭你们主仆几分几张嘴便想混淆视听,颠倒黑白么?” 玉蝉张嘴还想再说什么,南溪摆摆手,说道:“罢了,你说再说她也是不会听得。” 南溪看了一眼锦绣,她还是一副冷傲的神情,叹声气,说道:“小虎牙,你把她放了吧。” 小虎牙一脸震惊地看着南溪,问道:“郡主,这……” 南溪摇了摇头,说道:“她不过只是误以为我是贪官,今日只是一场误会罢了,放了她吧。” 小虎牙皱了皱眉,无奈,只得上前想要解开锦绣身上的绳索。 锦绣厌恶地侧过身子,骂道:“休要碰我!” 说完又看了一眼南溪,似是有些恶心,闭上眼睛说道:“你这伪善的面孔我倒真想一把撕烂!” 小虎牙面色铁青,手在腰间佩剑上摸索,转头看了看南溪,似是等她一声令下,便要将锦绣斩首。 南溪长叹一声,说道:“放了吧。” 小虎牙制止道:“郡主,她这个样子,若是放走了,恐怕后患无穷。” 南溪走到锦绣面前,蹲在地上,目视她的眼睛,说道:“看你这替天行道的愤懑,想必也不会是跟赵富贵同流合污之人,你今日将你放了,你自己先去细细打听,我南溪究竟是不是贪官,等你将事情搞清楚了,再来找我也不迟。” 锦绣将脸撇开,南溪笑道:“而且我觉得,你既然委身在赵富贵身边,应当也是有些不可告人的秘密,今日我也不询问你,你先回去吧,想必你该做的事情还没有做完,若是我今日将你杀了,恐怕是要含恨九泉,等你搞清楚了我的为人,到时候光明正大地找我比试一番,也如了你的愿,如何?” 锦绣默不作声,似是在思索。 南溪抬手,解开她身上的绳子,说道:“你可以走了。” 身体的束缚感消失无踪,锦绣不可置信地站起身,仿佛没想到南溪竟然会如此轻而易举地放过她。 南溪笑着指了指门口的方向,说道:“你可以走了。” 锦绣深深地看了一眼南溪,似是有话要说,一旁的玉蝉瞪了锦绣一眼,说道:“郡主放你走,你还不走么!” 锦绣终于是一句话也没说,迅速地从门口走了出去。 “呼……” 南溪长呼一口气,喝了口茶,见小虎牙和玉蝉两人的面色都不太好,忙笑道:“你们俩这是怎么了?” 怎么看他们俩这表情,仿佛遇刺的不是她,而是他们。 “郡主,你怎的将人这么放走了,奴婢觉得,这人终是个祸害!” 玉蝉皱着眉,一旁的小虎牙也连忙说道:“对,我觉得此事还应该从长计议,郡主不应该如此……” 小虎牙说到这里,突然顿住,南溪微微一笑,说道:“不该如此草率?” 两人忙点点头,南溪笑道:“兴许,她不是个祸害,反而是个朋友呢?” 两人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便摇了摇头,齐齐说道:“这不可能!” 方才那锦绣的样子,他们可都看在眼里,对南溪的仇恨溢于言表,方才解开绳子的时候他们还在担心,生怕锦绣一个突击,要取南溪性命。 南溪脸上笑意更浓,说道:“那我与你们打个赌如何?” 两人面露疑惑,问道:“赌什么?” “就赌这锦绣日后会不会上门请罪!” 两人一听这话,又想起方才锦绣那油盐不进的模样,都说道:“好!” “若是我赢了,你们该当如何?” 两人歪着头想了半晌,仍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南溪笑道:“若是你们输了,此后锦绣的事情你们便要全力以赴,” 两人满脸疑惑,问道:“锦绣的什么事情?” 南溪一脸的神秘之色,说道:“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总归不是什么坏事,只是棘手些。” 两人听见不是坏事,忙点了点头。 “若是我输了,可以答应你们一人一个请求,如何?” 两人也不过是不信任锦绣,想跟南溪证明罢了,这请求一事于他们而言,有没有都是一回事。 见两人应下,南溪说道:“那便说好了。” “嗯。” 南溪扭了扭脖子,浑身有些酸痛。 方才在空间里的化验结果刚出了一半,就听到房外出了动静,急急忙忙地跑了出来,那结果还要再回去观察。 南溪想到这里,看了一眼还在昏睡的玉环,忙说道:“玉蝉,你留在这里照顾玉环吧,今日我去她房里歇着。” 说完又拿起笔墨,在纸上写下一个药方,递给玉蝉,说道:“这要一日三次,六碗水煎成一碗喂她服下。” “好。”玉蝉接下药方,揣在怀里。 南溪转身出门,说道:“小虎牙,你跟我出来。” 小虎牙一愣,忙跟着走了出去。 月朗星稀,南溪坐在院里的凳子上,嘴角弯起,笑道:“小虎牙,其实我武艺精进了不少,你……不必每日都守在院外。” 小虎牙的心脏砰砰直响,一颗心快要跳到了嗓子眼,埋着头一句话也不敢说。 她都发现了。 南溪叹了声气,说道:“我知道当日把你救回来,你心存感激,想要报答,可是我将你们救回来的初衷,并不是为了让你们报答我,这些,你……可明白?” ##第三百六十章 医院竣工 见小虎牙仍是埋着头,一声不吭,南溪又在心中措辞半晌,才说道:“我把你们救回来,只是为了给你们一个新的人生,让你们有自己选择的权利,若是日日受到你的保护,也算是限制了你的自由,我跟牙婆两人又有什么区别?” 小虎牙忙抬头说道:“不是,郡主,你跟他们当然不一样,我,我是自愿的……” 小虎牙还未说完,南溪便叹了声气,说道:“我只是希望你们能自己选择人生,而不是为了我的恩情奉献自己的一生,若是当真如此,我会愧疚一辈子的。” 小虎牙皱紧眉头,良久,才拱手说道:“我,知道了。” 南溪终于眉开眼笑,说道:“那你先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是。” 小虎牙转身走了,只是那背影看起来似是有些落寞。 南溪打了个哈欠,转身走到了玉环的房里,随即摸了摸胎记,又到了毒药室,拿起之前仓皇放下的试管,仔细研究了起来。 不知不觉,南溪竟然拿着试管昏昏睡了过去…… 第二日一大早,清晨的阳光带着泥土的气息悄然潜入房内。 “太子妃呢?” 暗十站在门外,皱眉问着玉蝉。 玉蝉也急的团团转,说道:“我也不知道啊,我方才来敲门,也不见有人作答。” 暗十看了看那屋子,说道:“我记得这不是太子妃的房间。” 玉蝉忙回道:“昨夜郡主遇刺了,玉环受了伤,郡主便让玉环留在她房里,她过来休息。” “遇刺?”暗十神色一凝,忙问道:“太子妃没事吧?” 玉蝉摇了摇头,说道:“没事。” 暗十松了口气,问道:“那刺客呢?” 玉蝉无奈地说道:“被郡主放走了。” “放走了?”暗十一脸的难以置信,忙问道:“是何人,太子妃为何把他放走了?” 玉蝉看了看房间,急得快哭了,忙说道:“现在不是说这事的时候,郡主究竟去了哪里,我今日在院子里待了一早也为见她出门。” 暗十见她面上焦急愈来越浓,忙安慰道:“兴许是昨夜太过疲累,现下还在歇着。” 玉蝉忙说道:“可是敲了许久的门,也不见郡主回答,一点声音也没有。” 两人正是着急,南溪已经打开了房门,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一时间睡过了头,现在才听到房外的动静。” 见是南溪,两人忙长舒一口气。 “暗十,你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事情?” 暗十点了点头,说道:“西街的房屋已经完工,可以安排入住了。” 南溪眼里迸发出光芒,忙问道:“当真?” 暗十点了点头,说道:“已经完全,只等郡主安排便可入住。” 南溪让两人走进屋内,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几张单子递给暗十,说道:“这是最近前来问诊的患者,你先将他们安排进去,你可算过了,能住下多少人?” 暗十想了想,说道:“一共十座医院,每座两层,一层十间房屋,一间屋子可住两人,除去每层的盥洗室和饭厅,总共可住下三百二十人。” 南溪点点头,随即说道:“每一层再留下一间屋子作为诊治室,其余的你便去安排吧,尽量将相熟的人安排在一起,记住,患者和非患者一定要隔开。” 暗十点点头,迟迟却没有出去。 南溪忙问道:“可还是有什么事情?” “额……”暗十想了想,说道:“听说今日皇上派来的贤王殿下和三皇子殿下便要到达陈县,太子妃可要安排人迎接?” 南溪摇了摇头,说道:“情势严峻,人手都用去支援患者难民,暂且腾不开手,而且听闻那三皇子和贤王爱民如子,必然不会讲究排面。” 暗十点了点头,刚要退下,南溪却叫住,说道:“今日我正好有个好消息要宣布,我与你一同去西街,将他们都安置好,一起说也不迟。” 暗十应下,南溪忙对玉蝉说道:“你去把齐大夫、温霜小姐,还有那四个药童和陈县的大夫一并叫过来。” 玉蝉走了出去,片刻后,齐大夫一行人都走了进来,房屋太小,陈县的大夫都还站在院里。 南溪从一旁的床下搬出许多纸箱,每人分发了几箱,说道:“治疗时疫的药我已经研制出来了。” 重人一听,脸上都是喜悦,最为激动的应当便是齐大夫了。 只见他看着这古怪的纸箱,那“慈爱”的眼神险些要把这些纸箱融化。 看够了,抬起头来,说道:“郡主当真是医术高明,老夫近日为数十个患者医治,一直都找不到病因,没想到郡主竟然已经研制出了药品,我……” 见齐大夫满脸的疑问,南溪忙说道:“这药的原理等我空下来再跟你们细讲,现在大家跟我一同前去西街,为患者发药治疗,不过这药只是第一代产物,恐怕效果并不是太理想,此后你们每人分管一层病房,剩下的病房交给陈县几个信得过的大夫,各位都准备些纸书笔墨,每个病人每日的情况都要登记在册,可听清了?” 几个人忙点点头,说道:“听清了。” “好。”南溪随即又扭头看着暗十,说道:“非患者区域的那些屋子,你便寻几个县衙的人日日送些饭菜,维护一下治安便是,记住,万不可让两个区域的人接触。” “是。” 南溪长呼一口气,说道:“那我们现在便去西街吧。” 来到西街的时候,只见一众矮房草屋之中,几栋正方的木屋矗立。 几百个难民已经在一旁排起了长队,众人看着这木屋,脸上皆是疑惑,这样古怪的屋子倒还当真没有见过。 几个人推推嚷嚷,人群是越来越混乱,有些甚至已经动起了手。 南溪找了个高处,站在上面,用最大的声音说道:“诸位稍安勿躁,先请到这边来!” 几个衙役将难民们带了过来,见人齐了,南溪忙说道:“我是朝廷派来的明安郡主,现下已经研制出了治时疫的药物,请患了时疫的人站到我这边来,没有患病的留在原地!” ##第三百六十一章 难民入住 听说已经研制出了药品,难民们自是兴奋无比,但是许多拿着刀剑的衙役都守在旁边,一时间虽然都激动,但是没有敢闹事者,很快,人群分成两半,一边是患者,另一边是非患者。 南溪忙叫暗十将没有患病的人带走,指了指不远处的两箱药,说道:“把这个分给他们,每人一粒,一日一次。” 暗十忙叫手下人搬走,随即便带着人走了。 南溪又将患者安排好,方才原本还不多的人群,现在又陆陆续续走了许多人进来。 看着越来越庞大的人群,南溪皱了皱眉,说道:“只能让三百二十人住进去,看这架势,少说也有五百多人。” 玉蝉点了点头,说道:“这还只是留在陈县的难民,算上逃离出去的,这十座屋子肯定是不够的。” 南溪忙问道:“上次赵富贵送来的那一百万两银子,全部拿去修房屋吧。” “好。”玉蝉看了看暗十的背影,说道:“我等会儿就去跟暗十说。” “嗯。”南溪淡淡应下,随即看了看难民群,说道:“你先安排老幼妇女入住,体弱者优先,其他的人先让他们再等些时日。” “好。” 玉蝉说完,带着难民走入了屋子。 南溪回头,看了一眼温霜和齐大夫,笑道:“霜儿,齐大夫,你们过来一下。” 温霜和齐大夫等人正在为患者医治,见南溪叫他们,瞪大了眼睛,忙小跑过来,笑问:“怎么了?” 南溪指了指难民,对着齐大夫说道:“齐大夫德高望重,即日起,这医院的大小事务都由齐大夫负责,主要负责诊断和医治。” 说完,又看着温霜,说道:“霜儿,你就负责照顾患者,叫方研去非患者里面挑几个手脚利索的姑娘小伙,你们组个队,教会他们消毒和防护。” 两人皆是点了点头。 随即南溪又让病患一个个拿着牌子找到了房间,还剩下一两百个病情不甚严重的患者正无辜地看着她。 南溪皱了皱眉,叹了声气,说道:“你们先回去等些时日,下一批房屋很快便建好了,若是身子有什么不适,可以随时来县衙旁的月华院里寻我。” 众人心中虽然不悦,不过看着南溪身旁那许多的衙役,终究还是没再开口。 南溪又在玉蝉耳边说了什么,只见玉蝉点了点头,随即拿出了一叠银票。 南溪提高了声音,站在台上,说道:“这几日若是各位没有地方可去,先拿着这点钱去客栈里住几日。” 听说南溪这里直接发银子,难民们似是发了疯一般要来争抢,好几个挤得头破血流,南溪叹了声气,对一旁的几个衙役说道:“先把场面镇住。” “是!” 衙役听令,抽出刀剑,怒喝几声,难民终于是安静下来。 “一个一个排队,每人一两,若有争抢者,一律逐出,不再享受朝廷任何救济!” 人群排起了长龙,南溪叫了几个衙役帮忙,很快这银两便送入了每个人手里。 南溪拍了拍手,玉蝉走了上来,忙问道:“郡主,这给每人分发银两,奴婢瞧着十分省事,为何还要开设粥铺,直接发银两不可么?” 南溪摇了摇头,说道:“此次饥荒是因为大旱,地里没了粮食,他们家中财物早已经被典当换了粮食,陈县干旱,粮价自然上涨,若是分发银两,恐怕他们也买不了多少吃食,方才那银子只是为了让他们寻个去处,倒也不至于日日风吹雨淋。” 而且,若是直接分发银两,数目一多,难免有些人会起歹心,恐怕这银子上一刻刚到难民手里,下一秒便不知所踪。 玉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随即又行了礼说道:“郡主,那奴婢先去暗十那里,让他把银两拿去修建房屋。” “好。”南溪说完,转头刚要离开,却看见远处有个熟悉的背影缓缓来到面前。 南溪皱了皱眉,忙走上去,说道:“玉环,你伤势未好,怎么就下床出来了?” 玉环将手臂微微晃了晃,笑道:“郡主,我这伤势不打紧的,昨日已经包扎了,今日又用了许多药,反正闲在府里也是闲着,便想着来这里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得上忙。” 似是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还加大了手臂晃动的幅度。 南溪忙让她停住,无奈地看她一眼,说道:“你乖乖在院里养伤,便算是帮忙了。” 玉环瘪了瘪嘴,看了看拥挤的人群,说道:“我看这里这么多人呢,想必肯定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说完,玉环便要拖着病体往前面走,南溪忙上前打住,说道:“正好,正好有一事你帮得上忙。” 玉环有所怀疑地看了她一眼,似是不太相信,问道:“当真?” 南溪叹了声气,说道:“当真当真。” 玉环见她回答得没有犹豫,这才放下心来,问道:“郡主,做什么?” 南溪皱眉想了半晌,说道:“你,你就陪我逛逛吧。” 玉环跺了跺脚,一副“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模样,说道:“郡主,我真不会碍手碍脚的,虽说我现在带着伤,可是也不影响我做事帮忙。” 南溪看着她手臂上的绷带,长叹一声气。 “我只是为了去四处走走,看看有没有漏网之鱼,哦不,有没有得了时疫不就医的,若是有,替他们治好,以免传染到更多的人。” 见南溪说话语无伦次,玉环带了些审视看着南溪,还不等她说话,南溪转身忙说道:“走吧!” 玉环虽说心中疑惑,不过还是跟了上去。 南溪松了口气,原想着只不过是将玉环骗出来,不过一出了西街,这才发现,陈县的风景着实优美。 陈县依附在西江边,今年大旱,西江的水流已经干涸,不过江边仍有许多酒家,挂着红红绿绿的酒幡。 好不容易离开京城,倒还未细看这南岳的大好河山。 不知不觉,两人已经走到了西江边上,热风呼过,带来夏日里的干燥。 ##第三百六十二章 周府 “郡主,你,你让我陪你,不是说要寻病人医治么,怎得现在倒在这里看起风景来了?” 见南溪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江边的风景,玉环皱眉问道。 南溪顿住,忙收回视线,干笑两声,说道:“没有,不过是觉得新鲜,看看罢了,这附近应该也没什么病患,我们先回去吧?” 玉环摇了摇头,略带恳求地说道:“郡主,你就让我去医院帮忙吧,我保证绝不会添乱!” 南溪皱眉,叹了声气,说道:“我不是怕你添乱。” 随即又看了看玉环的手臂,面带担忧地说道:“我怕你太过劳累,手臂上的伤势加重。” 玉环忙摇了摇头,说道:“奴婢的伤势没有大碍,我会小心的!” 南溪有些无语地看着她,半晌才说道:“你的伤口是我包扎的,我能不知道轻重么?” 玉环脸色一红,说道:“哎呀,郡主……” 南溪摆了摆手,说道:“多说无益,你还是静静疗养吧,回去吧。” 玉环还想再说什么,却听见一旁的柳树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虽说这陈县大旱,没了江水,不过本王倒是瞧这江边杨柳枯去,柳梢金黄,看起来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两人闻声,齐齐转过头去,只见宫凌宇矗立在一颗柳树下,正淡淡看着江边的杨柳。 南溪许久未曾看到这张脸,猝不及防倒是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忙说道:“见过贤王。” “嗯。”宫凌宇嘴角勾起了浅笑,说道:“今日刚到陈县,还未来得及拜访郡主,倒在这里遇到了。” 南溪礼貌性地点点头,说道:“王爷来这里作何?” 宫凌宇看了看远处的风景,似是十分陶醉,眼里是数不尽的柔情,说道:“我自幼在宫里长大,素日不喜朝政,太妃身子又不好,一直留在京里,倒没有什么机会去外地远游,早就听闻陈县依山傍水,便求了皇兄,把我给放过来了。” 说完,宫凌宇嘴角的笑意更浓,平静地看着南溪。 分明是波澜不惊的眼神,南溪却看得心惊肉跳,忙说道:“既然如此,便不耽误王爷雅兴了。” “好。” 宫凌宇望着南溪的背影,脸上的笑容却渐渐淡漠下来…… 感觉到身后的视线渐渐消失,南溪才长呼一口气。 玉环见她脸色不对,忙问道:“郡主,你怎么了,为何每次你遇见贤王,都是这个表情?” 似是吃了土一般难看。 她记得,自家郡主跟贤王也没有交情啊,更别说是交恶。 南溪忙摆了摆手,说道:“贤王很像一个人,每次看到他,都觉得是看到了另一个人。” 玉环听完,似是有些疑惑,忙问道:“谁啊?” 南溪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谁啊? 她22世纪的前男友啊,那个骗了她好几亿美金的前男友啊! 不过南溪也只是想想,并未说话。 见南溪久久不作答,玉环也识趣地不再追问下去。 主仆两人刚要来到正街,因为时疫,街上人少的可怜,不过一家富丽堂皇的府邸门口,却发生了让两人震惊的一幕。 一个衣不遮体的老太太正拿着瓷碗在院子门口乞讨。 “求求你了,行行好给点吃的吧,我那七岁的小孙女要饿死了!” 老太太杵着拐杖,四肢上的污垢厚厚地堆积在表面,满头银发早已经变成了黑色,些许黑色的污垢下,还有些隐约可见的血迹。 院里的人似是十分不耐烦,大门被打开,来人穿着虽然普通,不过脸上的高傲和鄙弃却在宣告——他,是个瞧不起人的普通人。 来人皱眉冷眼看着那老太太,只是站在台阶上,看了一眼老太太的穿着,似是有些忌惮,迟迟不肯上前。 啐了一口,说道:“你这老不死的东西还要不要脸,老子之前就跟你说了,没有东西给你,就算是喂狗也不给你,你怎么还在这里不依不饶,要是再不滚开,老子叫人打死你那孙女!” 老太太“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眼泪从眼角似是河流一般留下,一直到脖子上,泪水浸湿了伤口,也不觉得疼痛,只是一个劲儿地磕头,说道:“求求你了,发发慈悲吧!我孙女才七岁,才七岁啊!” 那人只是站在门槛上,露出一副恶心至极的表情,转身回了院子,片刻后拿出一条手腕粗细的棍子,恶狠狠地说道:“老子好话说尽你也不听,胡搅蛮缠!今日老子就要把你打死,还有你那七岁的孙女,改日我就把她抓回来,给我们少爷做牛做马,倒也是她的福气了!” 老太太一听,忙从地上踉踉跄跄起身,说道:“求求你,给我一口吃食吧,你打死我不要紧,你救救我的孙女啊!” 看到这里,南溪眼神一转,忙对身边的玉环说道:“记住,等会儿无论发生何事,都不可暴露我的身份!” 玉环忙点了点头,说道:“是,郡……小姐。” 棍棒无情,眼看那带着风声呼啸的棍子要打在老太太身上,一只雪白的手臂恰好抓住了那人手里的棍子。 “你,你是谁!” 那人扭头,顺着手臂的方向,看到了面色冷厉的南溪。 南溪将他手中的棍子脱下,抬头看了一眼门上的牌匾。 “周府,我记住了。” 那人见南溪面生,语气不似寻常人家,原本还带着几分忌惮,忽而间又看到南溪穿着打扮皆是普通寻常,一时间心中的傲气又涌了上来,说道:“你看什么看呢?这里是周府,你这穷酸人家一辈子也进不来!” “哦?”南溪挑眉,装作一副十分憧憬仰慕的神情,问道:“那这周府是何人府邸啊?” 那人提起这个,眼里的谄媚和讨好溢了出来,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说道:“就是周达通大人的府邸!” 南溪见他这神情,暗自摇了摇头。 这,就是舔狗的快乐么? 果然让人难以理解。 等等,周达通? 这名字似是在哪里见过,不对,似是在哪里听过。 ##第三百六十三章 好好疼你 南溪还没反应过来这“周达通”究竟是何许人也,那人又略带鄙弃地看了一眼南溪,指了指她手里的棍子,说道:“你要是识相的话,就赶紧滚开,我还能饶你一条贱命!” “嗯?”南溪仿佛是听到了什么极为好笑的事情一般,眼睛一眯,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那人似是有些恼怒,声音愈来愈大。 南溪笑道:“没有没有,我哪敢笑呢?” 说完,南溪将手里的棍子递给了他,说道:“周大人我哪里惹得起,今日我把这东西还给你,还请小哥行个方便,万不可跟你家大人说起此事,还请小哥绕我一命吧。” 那人见南溪态度突然变好,似是见怪不怪,不耐烦地摆摆手,说道:“行行行,等我打死她,这些事情过后再议。” 南溪听到“打死”两字,似是十分惊恐,捂着嘴问道:“小哥,你当真要将人打死?” 那人皱了皱眉,瞪了南溪一眼,说道:“在这陈县,有什么人是我家大人不敢惹的?不过是打死一个小小的乞丐老婆子罢了,你这样大惊小怪的做什么?” 南溪惶恐至极,拉了拉一旁玉环的袖口,说道:“我,我好怕……” 玉环瘪了瘪嘴,郡主,你这戏真是说来就来啊。 那人又细细打量了南溪几眼,似乎这时候才看到南溪的容颜,几抹贪念一闪而逝,说道:“你别怕呀,看得我心软,直心疼,我好歹也是这周府里的家丁,一个月的月例少说也有三两,你跟了我,以后哥哥为你遮风挡雨可好?” 南溪看着他那张牙舞爪的笑容之下满口的黄牙,强忍住了内心的恶心,此刻的她才知道什么是“强颜欢笑”。 几分皱眉,配上那“故作坚强”的笑容,南溪深吸一口气,终于开口说道:“小哥,我已经许了人家。” 那人忙摆了摆手,一脸的不在意,随即又看了看南溪那张姣好容颜,笑道:“许了人家又如何,只要我报了我家大人,别的地方我不敢说,在这陈县,还没有我家大人不敢做的主!” 南溪眸色一闪,忙问道:“那你家大人究竟是何人呢?” 那人深吸一口气,似是想要将他家大人的“芬芳”全部吸入鼻中,良久才一脸陶醉地说道:“他就是这陈县的县丞大人!” 县丞? 南溪此下倒是想起来了,这县丞那日晚上也是见过的,不过看他那一副生意人的模样,倒没想到府里养了这一群的刁蛮下人。 “原来是县丞大人啊!” 南溪故作惊讶,配合他的演出。 那人又露出了满口黄牙,笑道:“怎样,你可愿意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跟了哥哥我,我一定好好疼你,嘿嘿,嘿嘿嘿……” 南溪的拳头紧紧藏在袖中,正要出拳,下面的老太太又哀嚎起来。 “两位好心人,你们谁行行好吧,给我一口饭吃吧!” 老太太见两人越说越起劲,心中挂念自家七岁的小孙女,踌躇半晌还是开了口。 那人闻声,这才扭头厌恶地看着那老太太,对南溪说道:“等等,先我把她打死,再详谈我们的婚事。” 南溪眸中更冷,一条人命,落在他口中竟然跟什么不值当的物件一般。 这语气竟然跟茶后闲谈一样,不像是要去杀人,更像是要去吃饭喝水。 “那小哥,你要怎么把她打死啊?” 南溪微微皱眉,此刻的她,便是那受惊的小白兔。 “啊?” 这个问题,一时让那人楞在原地,半晌才说道:“怎么打死?当然是先打断她的四肢,再一棒子敲在头上了。” 那人说完还像看傻子一样看了一眼南溪。 怎么打,不就只有这么打么? 难道还有什么花样不成? 这美人儿长得不错,怎么脑子不太好使的样子? 南溪幡然醒悟一般,猛然点了点头,说道:“那你去吧!” 说完,南溪又把他手里的棍子抢了过来。 那人满脸的疑惑,语气有些不善,问道:“你做什么?” 南溪侧了侧头,示意了那老太太的方向,说道:“去啊!” 那人皱眉,说道:“你把我棍子拿了,我怎么去?” 南溪看了看他那张脸,心中反胃的感觉愈来愈强烈,抬起脚,毫不留情地将他一脚踹了下去。 那人没得防备,从阶梯上滚下,起身已是头破血流。 他愤恨地看着南溪,怒喝道:“你这贱蹄子,踹我作甚?!” 南溪冷笑一声,脸上哪里还有方才的“崇拜憧憬”,对玉环冷声说道:“玉环,把他给我按在地上!” 身旁的人大半天也没动,南溪疑惑,扭头看了看玉环肩上的纱布绷带,无奈地摇了摇头。 好吧,亲自动手。 南溪缓缓走了下去,脸上的冷峻几乎要在这暑热炎天里结起一层寒冰。 那人也不是瞎子,自然看到了南溪的表情,当下心里有些害怕,问道:“你,你要干什么!” 南溪一脸风轻云淡地说道:“干什么?当然是先打断你的四肢,再一棒子敲在头上了。” 那人仔仔细细看了南溪的表情,见她不似是在说笑。 现在的南溪给他的感觉就是——她真的会打死他的。 只觉得眼前这人怕是魔鬼吧,这伤天害理的事情竟然说得这样不以为意。 他是人,又不是什么物件! 不过转念一想,眼前这人也不过是个小小丫头罢了,自己一个壮老爷们儿还能打不过吗? 又看了看南溪瘦弱的身体,心中更是沉稳了不少。 “呸!” 那人吐掉了嘴里残留的鲜血,又重新打量了南溪一番,见她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还是那样的冷峻。 心下了然,她是真的想把自己打死。 那人皱了皱眉头,看了南溪半晌,突然笑出了声,十分猥琐地说道:“你这小娘们儿,也就只能在床·上跟我过几招了……” 之后的淫言秽语南溪都自动过滤掉了,脚步一闪,一棍子直接狠狠地打在了那人的腿上。 “啊!” ##第三百六十四章 她才五岁啊 突如其来的剧烈疼痛让那人弯了腰,几道撕心裂肺的叫喊震得南溪耳膜嗡嗡作响。 “我**你*个**!” 那人似是痛惨,口中毫不遮掩地骂着南溪爹娘,问候她的双亲以及十八代祖宗。 南溪皱了皱眉,看着地上的他,说道:“怎么,四肢,这才一条腿你便受不了了?” 剩下的还多着呢。 那人似是白日见鬼一般,惨白的脸色下,一双颤抖的手正拖着那条快要残废的腿想要退开,一爬一爬地前进,那速度加把劲便能赶上蜗牛。 南溪来到面前,带着死神的微笑注视着他,说道:“放心,姐姐会好好疼你的。” 说完,南溪模仿着他之前的笑容,笑得无比“风·骚”。 这笑容落在那人眼里却又没有一点动人之处,只有冻人之处。 “你,你别过来啊!我,我要叫人了!” 那人方才脸上的傲然和自以为是的高贵早已经荡然无存,许是因为恐惧,眼泪和着鼻涕在脸上留下,一个不妨,大大的鼻涕泡都吹了出来。 南溪冷笑一声,说道:“往日都是你要旁人性命,今日换了位置,不知你作何感想?” “我,我再也不敢了,姑奶奶,你饶我一命吧!” 眼看南溪似是会些功夫,脸上的杀气更不像是作假,那人此刻才知晓这事情的严重性,一个劲儿地磕头,惊恐的眼睛看着南溪,继续说道:“都是小人的错,你行行好,饶了我吧,我家中还有一个五岁的女儿啊!” “啧啧啧”南溪看了看他,随即又扭头,对玉环说道:“五岁的女儿啊,我们抓回去,做牛做马也不必,刚好可以做个童养媳啊!” 一句话让玉环目瞪口呆,见南溪向她眨了眨眼,这才反应过来,说道:“啊……对,确是,刚好可以给小虎牙做个童养媳,日日端茶倒水,不顺心的时候打骂几句,” 那人神色一紧,忙磕头说道:“她才五岁啊,才五岁啊!” 南溪听完,默默在心中为这人的脸皮厚度点了个赞。 自己的女儿便是女儿,旁人的孙子便什么也不是了么? “你当真想活命?” 南溪皱眉看了他半晌。 那人听见这话,似是在溺水的人抓住竹竿,止不住地说道:“当然,我当然想活命了!” 南溪冷冷看他一眼,说道:“若是想活命,拿出五十两银子来,买你的命。” 那人只听见有活命的机会,脸上的激动呼之欲出,又听见要拿这五十两银子,忙说道:“小人哪里有五十两银子啊!” “方才可是你自己说,一个月的月例少说也有三两银子。” 那人见南溪的语气越来越冷吗,狠了狠心,咬牙说道:“好!” 说完,便从腰间的荷包里扭扭捏捏地拿出一锭银子,交给南溪,说道:“给你!” 南溪看了一眼那鼓鼓的荷包,说道:“我改主意了。” 那人死命地护住荷包,说道:“你,你不要……” 说到这里,那人看了一眼南溪冷漠的脸色,没了勇气再继续说下去。 “我,我不要欺人太甚?” 南溪说完这句话,似是自己也觉得有些好笑,嘴角弯了起来。 那人埋着头也不敢说话,手里仍是紧紧地攥着那钱包。 南溪叹了声气,说道:“好吧,你既然觉得自己的性命还比不上几十两银子,那我也无法,只有让你自己感受一下,究竟是金钱诚可贵,还是性命价更高了。” 说完,南溪便举起手上的棍子,刚要砸下去,却听见远处有人叫喊道:“住手!” 南溪一愣,停了动作,远远望去,似是有个身着鸦青色长袍的男子正跑向这边。 等到来人站到面前,南溪这才看清这人的相貌。 五官俊美而不失阳刚,仪表堂堂,身上还有几分若隐若现的贵气。 而且,南溪看着这人的相貌总觉得十分熟悉,不过却能肯定,她从未见过此人。 “光天化日之下,你竟然嚣张至此,明目张胆抢人钱财,你视我南岳律法何在!” 男子衣衫不整,脖子上的纽扣已经被随意地解开,露出一大片精壮的躯体。 虽然腰间别着一把佩剑,不过说话间嘴角轻挑,从气质而言不似是江湖浪客,更像是哪里来的纨绔子弟,看起来给人一种游手好闲的感觉。 即便是方才那怪罪的话语,说出来也有一股玩味。 南溪听完,忙看了看左右,见这周围只有自己一人,忙指了指自己,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我?” 男子挑眉,冷声说道:“自然是你。” 莫不成这周围还有旁人么? 南溪下意识地看了看手里的棍子,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说道:“你,说我抢人钱财?” 说完又看了一眼男子,那挑眉的动作让南溪心中一惊,这表情似是在哪里见过。 想了半晌,南溪终于记了起来。 这可不就跟宫墨玉一模一样么? 男子冷哼一声,说道:“可不就是你么,我方才在远处已经瞧了片晌,你不仅行凶殴打,还要抢人钱财。” 说完,见南溪脸上一点愧疚也没有,那男子跺了跺脚,似是十分痛心疾首,说道:“唉,穷山恶水出刁民,本……我没想到,竟然刁恶至此!” 南溪看了看他那副捶胸顿足的模样,略带了些嫌弃。 这人不是戏精附身了吧? “大胆贼女,我今日便要将你送官!” 男子一说完,作势便要上前。 一旁的玉环忙走了出来,说道:“这位公子,你误会了!” 那男子看了一眼玉环,见她手臂上还带着伤,忙警惕地看着南溪,说道:“我还没看到,我来之前,你竟然已经打残了一个!” 南溪瘪了瘪嘴,这人什么逻辑啊? 玉环着急地跺了跺脚,说道:“公子,不是的,我不是被她打伤的!” 那男子忙摇了摇头,挺直了身板,说道:“你放心,今日有我在场,定不会让这贼女再伤害你们一分一毫,你不必恐惧,知道什么都说出来便是!” ##第三百六十五章 脑袋被驴踢了 此话刚落,那男子便带着“炙热”的眼神看着玉环,似是在引诱她揭发南溪的“罪行”。 玉环长叹一口气,这公子方才过来的时候,脑袋是被驴踢了么? “没有,公子,我家郡……小姐只不过是见这人欺辱百姓,这才上前教训一番罢了。” 那男子皱了皱眉,看着地上哀嚎的周府家丁,问道:“你说,是怎么回事?” 周府的家丁看到这么粗的一条大腿伸过来,忙不迭地抱了上去。 “就是她,就是她欺凌小人,仗着自己身强体壮,便将我腿脚打废,还要抢我财物!” 说完,家丁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十分委屈。 男子似是也觉得有些恶心,却又不愿意表露出来,只得硬着头皮说道:“你们现在还有什么话说?” 见男子盯着自己,南溪翻了个白眼,说道:“你是何人?你这断案的方式还当真是新奇。” 帮弱不帮理,好三观! 男子看着南溪,没好气地说道:“世风日下,当真是怪异,你这当街行凶的人倒是一点也不心虚,竟然还敢问起旁人大名!” 南溪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这位公子,你当真是错怪了好人!” 那地上的老妪终于开口了,颤颤巍巍起身,指着南溪说道:“公子,这位小姐她,她只是因为这人要把我打死,所以这才……” 老太太身上病症严重,头脑发热之下,方才又见了那血腥的一幕,一句话还没说完,双眼一黑便晕了过去。 那男子一惊,忙将老太太扶住,皱眉看着南溪,说道:“原来你对这孤寡老人也能下得去手!” 南溪见老太太晕倒,没了耐心,右手似是无意地在发髻上抚摸,一股迷香已经钻入了那男子的鼻里。 男子意识渐渐模糊,身子后仰,直直地倒了下去。 南溪忙将地上的老太太扶了起来,冷冷看了一眼地上的周府家丁,说道:“银子我先收下了,你的罪孽太多,剩下的,慢慢是要还的。” 说完,南溪忙对玉环说道:“玉环,把他手里的荷包收了,过来搭把手,把人带回去!” “好。” 玉环忙上前,家丁已经没了还手的能力,轻轻一脱,手里的荷包便被拿下。 玉环又看了看地上的人,说道:“郡主,这人怎么办?” 提起这人,南溪的表情便变得有些无奈,叹声气,说道:“他也不是什么坏人。” 只是脑子不太好使罢了。 南溪从怀里拿出一粒药丸,递给玉环,说道:“你把这个给他服下。” 玉环忙将药丸塞到那人嘴里,看了看他的面容,紧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 见玉环迟迟不起身,呆呆地盯着那人,南溪觉得有些奇怪。 玉环忙站了起来,说道:“没有,只是奴婢觉得这人有些面熟。” 南溪摆了摆手,说道:“先过来,把这大娘带回去。” 虽说只是昏倒,不过时疫严重,老太太又身子孱弱,恐怕有性命之危。 两人一个背一个扶,终于将老太太带回了院子。 “玉环,你……” 南溪还未说完,玉环便眨眨眼,说道:“我守在门外,不让任何人进来,是吧?” 南溪笑道:“是。” 转身便进了房间,玉环背对着房门,注视着外面的一举一动。 不知是过了多久,房门才被打开,南溪说道:“可以了,进来吧。” 老太太躺在床上,南溪正在脸盆里洗手,玉环看了看她那发白的脸色,忙问道:“郡主,这大娘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南溪摇了摇头,说道:“具体时间我也不知道,不过总不会超过一个时辰。” 玉环点点头,仍是看着床·上的老太太。 “二丫、二丫……” 老太太许是在睡梦中,口齿不清地叫着谁人的名字。 “二丫?” 玉环歪着头想了想,说道:“郡主,这二丫是不是大娘的小孙女?” 南溪点了点头,说道:“应该就是了。” 说道这里,南溪才想起,这老太太还有个七岁的孙女,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又想起方才那周府家丁所说的话,深觉大事不妙,忙说道:“玉环,暗四在哪里?” 玉环见南溪神色严肃,忙回答道:“暗四现下应该是在粥铺那边。” 南溪忙说道:“你在此地不要走动,好好照顾大娘,若是大娘醒了,询问她孙女现在何处,一旦知道了地方,迅速来报我!我去找暗四,让他随我去找大娘孙女!” 玉环忙点了点头,南溪转身,匆匆忙忙地跑了出去。 来到院门,正好撞上了暗四。 “你来的正好,我有事寻你!” 南溪面露慌忙,暗四心下一惊,急问道:“太子妃何事?竟然这样匆忙?” 南溪想了想,问道:“我记得粥铺是在正街不远处,你过来时可看到一个七岁的小女孩?” 暗四脸色一变,说道:“太子妃,我正是为此事前来!” 南溪抑制住心下隐隐的不安,忙问道:“怎么了?” “方才我从粥铺里出来,想来你这里汇报粥铺的情况。” 暗四看了眼南溪,见她没有过多的反应,继续说道:“此后我在周府门外的一条小巷子里,见一群人殴打一个小女孩。” 南溪心中震惊,忙问道:“人呢?” 暗四脸上有些为难,半晌才说道:“人我已经救下了,没有性命之碍,不过……” “不过什么?!” 南溪睁大了眼睛,语气沉重,似是觉得自己有些失态,忙缓了缓,问道:“不过什么?” 暗四皱起了眉头,说道:“不过,那小女孩挣扎之际,手臂被掰断了,属下去的时候,已经断了右手,我……” 南溪深吸一口气,摇了摇头,说道:“人在哪里?!” 暗四指了指较远处的一群人,说道:“暂时被县衙衙役照看,原本是要先进你院子通报……” 南溪没有闲工夫听他啰嗦,忙说道:“把人带进来!” “是。” 一个衙役抱着鹑衣百结的小女孩走进了院子。 ##第三百六十六章 二丫 剩下的衙役也连忙跟了进去。 南溪看着被放在床·上的小女孩,深吸一口气,掀开包裹在身体上的破布,只见她浑身的伤疤带着溃烂,右手小手臂似是断节一般耸拉着,瘦弱手臂的关节处已经肿起来一个碗大的包。 南溪不忍再看下去,叫退了旁人,将小女孩搬到了空间里。 …… “暗四,郡主呢?” 玉环正在门外,见暗四守着这屋子,似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忙过来询问。 暗四指了指屋子,说道:“太子妃在里面。” 玉环忙问道:“在做什么,我有要紧事要跟郡主汇报,可能进去?” 暗四摇了摇头,面色凝重,说道:“太子妃在为患者医治,吩咐我守在外面。” 玉环脸上的焦急更重,忙说道:“方才郡主出去寻你,你们俩可找到了大娘的孙女?” 暗四一头雾水,说道:“什么孙女?” 玉环看了一眼房门,说道:“郡主难道没跟你说?” 玉环这一席话,让暗四更是摸不着头脑,忙说道:“方才我在正街救了个小女孩,太子妃正在为她医治,什么大娘,什么孙女,太子妃提都没提啊。” 玉环忙问道:“那你是在哪里救的小女孩?” 暗四摸了摸脸颊,想了半晌,说道:“就在周府对面的一条小巷子里。” 玉环面色一改,更加沉重,问道:“那小女孩可是眉心有一颗红痣?” 暗四点了点头,说道:“虽然她脸上有些污渍看不太清,不过眉心的红痣倒是十分显眼。” 之前他救人的时候,因为在一团乌黑中,红色格外抢眼,这才印象有些深刻。 暗四似是想到了什么,忙问道:“你怎么知道?” 玉环长舒了一口气,说道:“那就好,那就好……” “什么那就好?” 暗四看着玉环,只觉得这丫头今日是中了邪不成?怎的说话颠三倒四的,前言不搭后语。 玉环正要解释,两人面前的房门却被打开,南溪走了出来,吸了口气,说道:“好了,你们先进来吧。” 人是暗四救下来的,他还未有什么反应,倒是一旁的玉环急匆匆跑了进去。 南溪也正好奇,不是让玉环守着那大娘么,怎得现在倒关心起这小女孩了。 “郡主!” 床边传来了玉环的惊呼,南溪吓了一跳,忙来到床边,看了眼床·上的小女孩,见她没什么大恙,忙松了口气,说道:“你这咋咋呼呼的做什么?” 玉环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说道:“不是,奴婢有些激动,所以一时间声音大了些,郡主莫怪。” 南溪摆了摆手,说道:“你说吧,怎么了?” 玉环指了指床·上的小女孩那眉间的红痣,说道:“这个,这个就是那大娘的孙女!二丫!” 南溪听完,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淡淡点了点头。 玉环好奇,忙问道:“郡主,你,你怎么看起来一点也不高兴?” 南溪叹了声气,说道:“她手臂被人活活掰断,虽然我已经给她做过处理,不过日后这手臂难免会落下残疾。” 其实一开始,二丫手腕处的关节断裂,几块碎骨头深入到了皮肤组织里面,情况要复杂严重的多,不过这其余的触目惊心,南溪闭上眼睛,不想再提及。 “郡主,那大娘已经醒了,现在可要让她过来?” 南溪摇了摇头,看着床·上面色惨白的二丫,说道:“先别让她过来,等她的时疫差不多治好了,再安排两人见面,你先去告诉她,二丫已经被我们救下,正养在院子里,不愁吃喝,稳了她心神,再送去饭菜。” 玉环点了点头,说道:“好。” 玉环退下,南溪看了看一旁的暗四,神色沉重,问道:“今日你可看清了,到底是谁狠下毒手?” 暗四似是有些自责,半晌才说道:“当时场景混乱,属下救出这小女孩之后,那些人早已经跑了。” 南溪闭上眼,半晌才问道:“那你可记得他们的面貌,或者特征?” 暗四想了片晌,猛然睁开眼睛,说道:“属下好像记得,有个瘸子,下手最狠,跑的时候还是被人扶着走的,所以有些印象。” 瘸子? 南溪眸色越来越冷,暗四只觉得如至冰窖一般,浑身上下都是说不出的寒意。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南溪面色缓和不少,叹了声气,说道:“你今日来寻我,不是说有粥铺的事情汇报?你且说吧。” 暗四这才想起正事,忙正色说道:“属下已经在粥饭里掺入泥沙,粥铺前的难民数量大大减少,不过仍还是有许多人排队领饭。” 南溪点了点头,说道:“好,继续吧。” 暗四回到粥铺的时候,手下人已经将今日的饭菜如数施放。 有两个体态瘦弱的难民脸上全是泥垢,拿着破碗颤颤巍巍地走到粥铺面前,看了一眼暗四,说道:“这位官爷,行行好吧,我们好几日未曾吃饭了。” 暗四看了两人一眼,发现这两人面生得很,似是从未见过一般。 自从上次发生了那事,暗四现在十分警惕,皱眉看了两人一眼,问道:“你们是谁,我为何没见过你们?” 两人相视一眼,泪水夺眶而出,说道:“我们是临县的人,今年饥荒,也遭了殃,一路走到此地,听闻此处设铺施粥,前来讨要。” 暗四见两人实在可怜,忙说道:“你们等等。” 说完后,暗四回到铺子里面拿出些饭菜递给两人,叹声气,说道:“这是我今日的午饭,你们先用着吧。” 两人又是一眼对视,感恩戴德地接了下来。 转身便坐在较远处吃了起来。 “姐姐,你说这粥铺真是明安郡主自己捐款设办的么?” 一道柔美婉转的女声响起,方才的沧桑可怜的嗓音早已经消失殆尽。 另一个人扒拉着碗里的饭菜,仍是埋着头,说道:“我查过了,朝廷的赈灾粮款拨下后便不知所踪,这明安郡主手里更是一分没有,这粥铺的饭菜都是她自己捐赠。” ##第三百六十七章 锦绣未央——握瑜怀瑾 两人都埋着头,不细看的话,还当真看不出两人在交谈。 沉默了半晌,最开始说话的那女子似是有些愧疚,语气里带上了几分试探,说道:“难不成我当真错怪她了?” 对面的女子将最后一口饭刨入口中,微弱地点了点头,说道:“今日我还见明安郡主在西街修建了房屋,让难民入住,而且还研制出了治疗时疫的药物,想必她不是你想的那种贪财之人,兴许,你还当真是错怪了好人。” 那女子似是不信,迅速将手中的饭菜吃完,拿着瓷碗来到暗四面前。 仿佛十分心满意足,那女子脸上挂起了感激的笑容,将碗还给暗四,声音虚弱地说道:“谢谢官爷。” 暗四接过,笑道:“无事,若是你日后还是没有吃食,都可以来这里。” 那女子一脸疑惑地问道:“不知这粥铺是何人所开,可是朝廷拨下了赈灾的粮饷?” 暗四叹了声气,说道:“朝廷的粮饷还未下来,这都是我们太子……郡主自己出钱设办的粥铺。” 女子似是有些震惊,脸上的孱弱一扫而空,声音带了些精神,问道:“这怎么可能!” 暗四面色古怪,打量了她一眼,女子察觉自己失态,忙尴尬地笑了笑,说道:“我只是觉得这日日供养几百人,恐怕是要花费不少银两,若是郡主一人出钱出力,恐怕……” 暗四忙打断她,说道:“近日郡主在秋名山发现了一处大坑,里面是数不尽的蔬菜粮食,许是上天感念我南岳百姓疾苦,特开此坑,解救百姓。” 女子皱起了眉头,问道:“不知官爷可否告知,这天坑所在何处?” 倒不是怪她多疑,只不过这事情太过离奇,无论是谁,听到了也不会轻易相信。 暗四眉心一拧,带着审视的目光看着她,说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女子埋着头,似是被暗四吓到了一般,忙说道:“我不过是见官爷们日日忙碌,便想着自己摘些蔬菜粮食,也能替官爷减轻负担。” 暗四疑惑地看了她一眼,指了指后山,说道:“就在那山上,往里面走两里地,便可看到,不过这几日派了重兵把守,你就算是去了,恐怕也不能采摘。” 女子忙道了谢,说道:“谢谢官爷。” 两个人已经远去,暗四仍看着她们的背影。 …… 窗外月色明朗,窗内美人如画。 “今天是个什么好日子不成?怎得来了一屋子的美人?” 南溪还在跟玉环商量二丫的事情,玉蝉便带着温霜主仆两人走了进来。 “是呀,温小姐你不是应该在医院那边的么?” 偌大的房子里,突然热闹了起来。 南溪虽是笑着,不过温霜却一改往日淡雅的神情,今日的她脸上都是愁云密布。 南溪忙让她坐下,问道:“霜儿,你这是怎么了?” 温霜长叹一声气,说道:“唉,阿溪,你有所不知,这时疫一事比我想象的要严重复杂得多。” 南溪听完,嘴角的笑容僵住,忙问道:“可是药剂出了问题?” 一说完,南溪自己也觉得不太可能,这药剂首先便拿给院子里的病人用过,所有人的时疫都好了不少,她这才敢制了许多分发下去。 温霜沉默半晌,点了点头,随即又似是想到了什么,忙摇了摇头。 南溪看着她这纠结无比的反应,皱眉问道:“究竟是怎么了,你这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的。” 温霜长呼一口气,眼里有些无奈,说道:“那些药品已经分发下去,有些病人用过后好了不少,其余的,却……” 南溪松了口气,说道:“其余的却不见大好?” 温霜又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 这一幕看得南溪心下焦急,忙问道:“其余的怎么了?” “其余的,都更加严重了……” “这不可能!”南溪猛然起身,那阵仗把温霜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 温霜缓了缓,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我跟齐大夫和陈县的许多老大夫都瞧过了,都不知道原因。” 南溪忙走到门口,说道:“你带我过去看看。” 温霜将她拉了回来,按在凳子上,说道:“阿溪,你这几日操劳坏了,今夜就在院子里歇着吧,虽说有些病人是严重了些,不过还没有性命之危,不过是发了高热,齐大夫已经为他们一一退热。” 南溪又舒了口气,无奈地看了一眼温霜,说道:“没有性命之危便好。” 古人说话都流行说一半留一半吗? 会吓死人的好么? “所以你今夜还是先休养好自己,明日再去看也不迟。” 南溪正点头之际,窗外有些微弱的呼吸声传入耳里,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转头看着温霜,说道:“那我便先休息了,霜儿,你先回去吧。” 温霜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半晌还是什么话也没说。 站起了身,说道:“那我先回去了。” “好。”南溪刚说完,又对玉环说道:“玉环,你去送送温小姐。” 玉环带着温霜走了出去,南溪皱眉,对着窗外的一抹黑影说道:“你是何人,还不现身?” 黑影顿住,似是有一刻的犹豫,“咯吱”一声,窗门被打开,两个身着夜行服的女子翻身入内。 “锦绣?未央?” 玉蝉惊呼出声,震惊之余还看了一眼南溪。 南溪看清来人,似是也不太惊讶,只是淡淡问道:“你们俩这次来,所为何事?莫不还是来刺杀我的?” 锦绣听完,脸色一红,埋着头不敢说话。 还是一旁的未央上前,半跪在地上,说道:“郡主,是我妹妹冤枉了你,错怪好人,还请郡主莫要怪罪。” 南溪嘴角一勾,将她扶了起来,说道:“无妨,只不过这不明真相便要打要杀的习惯,还是改改好。” 锦绣忙抬起头,说道:“郡主,是我错了,日后一定改正。” 见锦绣脸上的歉意不似是作假,南溪唇上的笑意更浓,淡淡地看着她。 ##第三百六十八章 身世之谜 半晌,南溪才开口说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两人埋着头,似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南溪喝了口茶,对玉蝉说道:“扶她们坐下吧。” 锦绣和未央两人忙摆摆手,说道:“不必。” 南溪笑道:“若是有什么事情,但说无妨。” 两人相视一眼,齐齐跪在地上。 南溪忙起身,将两人扶了起来,说道:“如此大礼,经受不起,你们有什么话先说吧!” 未央叹了声气,想了半晌,似是不知道从何说起。 南溪看了她一眼,说道:“我看二位谈吐不凡,也不似是寻常人家的子女,为何会沦落到那赵富贵府中,还做起了他的贴身丫鬟?” 未央半仰着房顶,说道:“我与锦绣两人本是同父异母的姐妹。” 南溪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未央眼角朦胧,忙说道:“我本名陈握瑜,我妹妹名叫陈怀瑾,我们的父亲是这陈县的上一任知县陈上善。” 陈上善? 南溪忙看了看一旁的玉蝉,目光疑惑,发现玉蝉也用疑惑的眼神看着自己,无奈只得问道:“未央……握瑜,你们的父亲现在何处?” 陈握瑜眼角含泪,目光中带着些许的愤恨,说道:“南岳官场黑暗,父亲不屑与朝中大臣同流合污,自请到这偏远的陈县为官,多年前,我父亲刚到时,这陈县还是穷乡僻壤,沉重的赋税和瘠薄的土地,这里民不聊生,是我父亲日日夜夜在县衙里辛勤治理,父亲又带人发现了几座矿山,陈县才算是繁荣起来。” 南溪皱紧眉头,忙问道:“陈大人既然清廉为民,为何这陈县的知县如今却是赵富贵?” 提到赵富贵,陈握瑜几乎是咬牙切齿,冷冷地看着墙上,说道:“当年这赵富贵还是县衙里的一个小小衙役,他母亲病死垂危之际,是我父亲请了大夫救了他母亲的性命,后来他见我父亲发现了矿山,便撺掇了几个人,连夜去山矿里采矿挖金,一夜暴富,买通了这洛州的刺史,削了我父亲官职不说,那赵富贵怕东窗事发,还派了几个杀手杀了我们全家!” 说到这里,陈氏姐妹两人脸上的愤懑和仇恨处处皆是,还有些隐约可见的悲痛,许是过了太久,已然有些麻木,伤痛沉淀下来的是滔天的恨意。 “那你们?” 南溪似是有些惋惜,语气也十分沉重。 陈怀瑾连忙说道:“我是父亲的庶女,姐姐是父亲的嫡女,我俩虽非一母同胞,不过自幼感情极好,那日我姨娘见事态不对,来我房里寻我,当时姐姐正好在我屋子里,忙将我俩藏在了家中的米缸里,因为姐姐和我自幼便身材娇小,刺客并未注意,所以这才躲过一劫。” 姨娘的尖叫,丫鬟的求饶,还有父亲临死前的叹息。 她们一辈子也忘不了了。 南溪听得心中一惊,只以为这赵富贵贪财好色,没想到还是穷凶极恶之人,坏事做尽,买官不说,竟然还敢陷害忠良,做出屠人满府这伤天害理之事。 见两人神色悲痛,南溪忙安慰道:“事情已经过去了,你们也应该多想想自己,虽然我不能与你们感同身受,但是人生不仅仅只是仇恨。” 若是一个人一辈子都活在仇恨之中,未免也太过可怜。 世间万千美好,仇恨会给眼睛戴上黑白的眼罩,入眼处皆是阴郁。 两人皆是叹息一声,陈握瑜想了半晌,突然面色一红,双眼睁大,似是十分震怒,说道:“郡主此言,我姐妹二人自然知晓,不过我俩自幼受父亲教诲长大,与这阴险贼人不共戴天!不报此仇,内心不安,若是要让这赵富贵再逍遥人间,不知这世间还要再生多少是非!若他不死,恐怕我们父亲在天之灵也难以安息!” 她们父亲一生清廉正直,视民如子,若是看到自己辛苦治理的陈县,现今被这贼人糟蹋至此,恐怕死不瞑目! 南溪看着这陈握瑜的神情,不知不觉便想起了那日陈怀瑾在这屋子里辱骂自己的情景。 不愧是亲姐妹,这神情,这语气当真是一模一样。 南溪忙拉着她俩人坐下,安抚一番,这才说道:“所以,你们才千辛万苦潜入到了赵富贵府中?” 其实,也许你们父亲为官一生清廉,临了前的心愿也只是想让你们一生平静安康。 陈怀瑾点了点头,说道:“确是如此,不过近日那赵富贵的妻子回家,姐姐被赶了出去,我们的计划便要延迟了。” “计划?”南溪满脸疑惑,问道:“什么计划?” 陈怀瑾长叹一声气,说道:“我们姐妹二人逃出去后,幸得师父相救,这么多年来,传授给我们武功,去年师父逝世,我们俩处理了师父的后事,费了番苦心,这才混入到赵富贵府中。” 说到师父这人,陈怀瑾的眼眶湿润,陈握瑜忙拍了拍她的肩膀,接过她的话,说道:“原本计划着趁那赵富贵睡着,一刀抹了脖子也便了了事,奈何这贼人生性狐疑,我俩入府一年有余,虽然平日里他对我们似是亲近,不过他饭菜请了专人试毒,睡觉的时候门外也是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侍卫,” 陈怀瑾说完,轻声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们俩一直没有寻到什么机会,见此路不通,后来便想着搜集他那些罪恶滔天的证据送去京里,可惜这赵富贵不知是哪里来的本领,似是手脚通天一般,我们姐妹二人四处碰壁,好几次还险些被他发现。” 南溪眉头紧皱,这“专人试毒”,睡觉时门外都围着侍卫,这赵富贵心虚至此,倒不知是做过多少坏事。 就是南岳的皇帝宫凌云睡觉也没有这阵仗。 不过转念一想,贪财之人哪有不贪生的呢?坏事做尽,收敛了这一府的金银财宝,自然是要把小命顾好,以免最终白白为钱财忙碌一世,只怕是终于没了享用的福气。 ##第三百六十九章 赌约 南溪也埋着头,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突然面色一凝,抬头,问道:“那之前京里不是来过许多的钦差大臣,你们为何不向他们禀报?” 陈怀瑾叹了声气,说道:“郡主,之前每每有京里的官员来陈县视察,这赵富贵便寻些百姓作秀,慌作出一副百姓和乐的模样,就算是被那些大臣发现了端倪,他便投其所好,送去钱财金银,美人无数,也有几个略微正直的官员不肯,那赵富贵手脚通天,似是对每个官员的事情了如指掌,手中掌握着朝中大臣的把柄,这才……将此事压了下来。” 这赵富贵究竟是何人?怎会势力如此之大,这在偏僻的陈县还能知道京里重臣的把柄? 南溪目光凝滞,看了看两人,良久才说道:“那你们,为何却要将此事于我和盘托出,就不怕我为了那一百万两的银子,转身把你们卖了?” 两人面色一红,陈怀瑾羞愧地看着南溪,说道:“我原见郡主似是有些……” 南溪嘴角一扬,说道:“似是有些贪财?” 陈怀瑾不好意思地点点头,说道:“是,我还以为郡主跟那些搜刮民脂民膏的贪官是一类人,今日我二人打听清楚了,郡主为民为国,是,跟我父亲一样的清官。” 南溪脸色一红,忙摆摆手,说道:“我不是什么清官,不过是银子放着也是放着,倒不如拿出来做些有意义的事情。” “对了!”南溪突然惊呼一声,忙看着两人,问道:“那你们搜集的那些证据,可还在?” 两人点点头,说道:“都在呢。” 说完,陈握瑜从怀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南溪,说道:“都在这里了。” 南溪没有接过来,反而看了一眼一旁的玉蝉,笑道:“这些东西,你们还是交给她吧。” 两人不明所以,疑惑地看了看玉蝉,又扭头看着南溪。 南溪笑容更浓,说道:“一个赌约罢了。” 玉蝉脸色微红,忙接过陈握瑜手里的书信,说道:“此事郡主已经交给我办理。” 两人忙问道:“郡主,这是?” 南溪笑容灿烂,说道:“玉蝉热心,上次见怀瑾前来,心下不忍,上赶着要帮忙,我推脱不过,便将此事交给她了。” 两人脸上的疑惑更甚,玉蝉面色更红,这情景看起来甚是怪异。 “你们今日来我这里,那赵富贵可知道了?” 还是南溪一句疑问,打破了这尴尬得要死的气氛。 陈怀瑾忙说道:“他这几日伤势未好,还在府里养伤,对这些事情不甚过问,想必是不知道的。” 南溪点了点头,说道:“你们便在这里住下吧,此后不要再回赵府了。” 听着两人的经历,南溪都为她们捏了把汗,若是赵富贵有朝一日发现了她们的真实身份,无异于狼入虎口。 两人面露夷由,埋着头想了半晌,这才说道:“郡主,我们俩必须回去,还有许多的证据……” 南溪摆摆手,说道:“你们日日这样潜伏在他身边,他又生性多疑,难免有一日察觉,到时候,你们若是有个什么大碍,这深仇谁报?” 两人想了片晌,才沉重地点了点头。 南溪眼神示意玉蝉,玉蝉会意,忙说道:“你们先随我出来吧。” 三个人走到门口,南溪突然出声,说道:“等等!” 三个人齐齐回头,南溪忙说道:“赵富贵下马之前,你们两人万不可露面。” “好。” 方才皎洁的月光被乌云遮蔽,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袭来,南溪打了个哈欠,很快便入了梦乡。 清晨的第一束阳光照入窗户,南溪的睫毛在阳光下洒出慵懒的弧度。 “咚咚咚” 房门被敲响,床·上的人皱了皱眉,缓缓地睁开眼睛。 “郡主,起床了!” 南溪打了个哈欠,从床上起身,打开了房门,来人是玉环,面上还带着几分急躁。 “怎么了?” 又是一个哈欠,南溪坐在桌边,倒了杯茶。 “郡主,温霜小姐那边派人来回话,病人们似是又严重了许多!” 拿茶杯的手僵在半空,一瞬间,茶杯被搁置在桌上,南溪匆忙起身,说道:“带我过去。” “好。” …… 医院门口一片哄闹,齐大夫坐在门口,被人群齐齐围住。 南溪皱眉,忙走到跟前,这才看到许多患者的皮肤溃烂更加严重,淡黄色的脓水夹杂着血液沾在表面。 “稍安勿躁!” 南溪一声叫喊,人群安静了不少。 “各位先回自己的房间,我等会便会一一诊治!” 声音不小,刚好传到了每个患者的耳朵里,不过南溪预料中井然有序的情景并未出现,相反,许多人开始大叫大嚷了起来。 “你把我们都骗进来,喂我们吃什么药,难道就是为了毒死我们吗!” “我还以为你是上天派来救苦救难的活菩萨,谁想到竟然是个披着人皮的毒蛇!把我们害死了你有什么好处!” “苍天呐,造孽哟!没想到这世间还有这样蛇蝎心肠的人!” 南溪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眼睛,一种种绝望的感觉涌上心头,一时间心中酸楚。 良久,周遭的叫骂声音越来越大,一声呵斥让南溪猛然睁开眼睛。 “这医院不是朝廷修建,是明安郡主捐赠!并不是规定了要你们入住,住不住全凭你们自己!治病救人是她的情分,不是本分!想要来治病自然是欢迎,若是想要闹事,前面右转,穿过正街便是县衙,那里地方大,不怕人闹事!” 南溪当即楞在原地,木讷地转过头,目光呆滞望着温霜。 方才那一席话,抑扬顿挫,铿锵有力,真是面前这个看起来纤弱温和的女子所说么? 南溪擦了擦眼睛,又抖了抖耳朵,温霜还在张嘴说些什么,南溪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了。 不知是过了多久,难民终于安静下来。 温霜扭头,见南溪痴痴地看着自己,脸色一红,忙问道:“阿溪,我是不是太……” ##第三百七十章 环境问题 南溪脖子僵硬,还是机械般地摇了摇头,说道:“你的确是,太……” 温霜眸色一紧,似是有些手足无措,忙说道:“我……我……” 南溪摇了摇头,说道:“你的确是,太英武了!” 她不敢或是不能说的话,终于有人替她开口。 “啊?”温霜眼神疑惑,忙说道:“这……这不是形容男子的词吗?” 南溪笑道:“谁说英武必定是形容男子的词,霜儿方才一席话,倒是让我大开眼界。” 没想到这小小的身体里还蕴藏着这样大的能量。 温霜面色更红,忙说道:“我不过是见你日日为了他们操劳,谁料到他们竟然这般诬陷你,实在是看不过眼,便说了几句罢了,方才还怕阿溪你被我吓到了……” 南溪摇了摇头,说道:“怎么会。” 南溪说完,看了看底下的人群,叹了声气,说道:“各位稍安勿躁,若是我的药剂当真是出了问题,自当改进,想治病的,留下,不想治病的,大可离开。” 离开? 好歹南溪这里还能研发改进药剂,若是他们离开了,岂不就是死路一条? 想到生死之事,没人再敢胡闹。 一个个垂头走进了医院,躺在了各自的病床上。 南溪缓了缓气,投给了温霜一个感激的目光,说道:“霜儿,多谢。” 温霜微微一笑,说道:“不打紧。” 南溪点了点头,转身便走到医院大门口处。 “齐大夫,医院这几日病人的记录可有?” 齐大夫忙从桌下拿出一本簿子,递给南溪,说道:“郡主,都在这里了。” 南溪打开看了半晌,瞧不出有什么不对劲,合上簿子,问道:“这几日医院可有什么异常情况?” 齐大夫叹息一声,捋了捋下巴上的胡须,说道:“若说是异常,倒也没有,不过就是郡主那药……有些病人吃了倒是好了,有些却严重了许多。” 南溪皱眉,忙问道:“这几日,医院的每个房间可都按时消过毒了?” 齐大夫点点头,说道:“都按照郡主的吩咐,一日三次消过毒了。” “好,你随我去看看。” 两人来到一间病房,房里住着两个干瘦的男孩。 南溪皱了皱眉,看着齐大夫,问道:“他们家人呢?” 齐大夫叹了声气,说道:“他们和家人在逃荒途中走散了,兜兜转转又回到了陈县,前几日才被几个好心的妇女给送了过来。” “唉。” 南溪摇了摇头,走到床前,两双无辜且慌乱的眼睛疑惑地看着她。 南溪脸上挂起了柔和的笑容,说道:“别怕,我是来给你们治病的。” 两个男孩子大眼睛眨了眨,伸出了手臂。 南溪一愣,忙说道:“你们叫什么名字?” 略大些的男孩子轻声说道:“我叫大壮。” 另一个男孩也紧接着说道:“我叫二娃。” 南溪点了点头,说道:“大壮,二娃,我记下了。” 随即将他们的手臂缓缓推了回去,对身后的齐大夫说道:“齐大夫,你……” “难不成要我出去?”齐大夫似是有些慌张,略带乞求地看着南溪。 看了看齐大夫那满是皱纹的脸庞,又配上这一副小孩子乞求的神情,南溪强忍住笑意,说道:“很快就好。” 齐大夫长叹一声气,不舍地看了一眼病房。 原以为今日终能学到郡主医术,没想到啊!竟然是一场黄粱美梦! 见齐大夫转身出去了,南溪迫不及待地关上房门,从空间里默默拿出一管针剂。 对大壮和二娃说道:“你们别怕,可能有点疼,很快便过去了。” 两人也感觉到南溪身上没有敌意,都很乖巧地点点头。 麻药起效,两人终于睡了过去。 南溪深吸一口气,两个孩子又被带到了空间里…… “郡主,这都过去了一个时辰了,你可诊治好了?” 齐大夫坐立不安地敲着门,抑制住心中那如火如荼的念头——偷看,我要偷看! “进来吧!” 南溪话音刚落,房门便被“砰”一声打开。 看了看齐大夫这满头大汗的模样,南溪笑道:“你这样子,方才在外面做了什么?” 怎么好似这诊治的人不是她,反而是齐大夫一般。 好辛苦的模样。 齐大夫忙擦了擦头上的汗,说道:“郡主,人怎么样了?” 南溪指了指床·上的两个小男孩,说道:“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还是要等他们醒了,问问他们。” “那他们何时才能醒过来?” 南溪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问道:“过去多久了?” 齐大夫伸出一根手指头,说道:“一个多时辰了。” “嗯。”南溪点了点头,说道:“很快便会醒了。” 似是为了证明南溪所言一般,两个小男孩睫毛一抖,缓缓睁开了眼睛。 南溪松了口气,忙问道:“大壮,二娃,你们怎样了?” 两人神情/迷茫,痴痴地看着南溪,半晌没有说话。 “郡主,他们这是怎么了?” 南溪眉头高高蹙起,问道:“你们可清醒些?” 两人对视一眼,终于点了点头。 南溪长舒一口气,方才给他们打了些麻药,也许是药效还没过去。 见两人神情越来越清明,南溪忙问道:“你们现在可还感觉胸闷不适?” “我……我不知道……” 大壮想了半晌,终于还是开口。 南溪扶了扶额,说道:“你们俩先好好养着吧。” 出了房门,齐大夫忙问道:“郡主,你方才诊治如何,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南溪看了一眼齐大夫,目光坚定,说道:“是环境问题。” “环境问题?”齐大夫面露困惑,忙说道:“可是这病房日日消毒,怎么会因为环境出问题?” 南溪指了指病房里的孩子,说道:“你看他们,可看出什么问题了?” 齐大夫仔细端详了许久,片刻后,回头,脸上的迷茫更甚。 “额……”南溪犹豫半晌,说道:“你再细细看看他们的衣裳。” 齐大夫看了一眼,说道:“怎么了?” ##第三百七十一章 喜气洋洋 “唉。”南溪又指了指那大壮二娃的衣裳,说道:“他们衣不遮体不说,而且衣衫不够干净,上次我与你说了那‘细菌’一事,你可还记得?” 齐大夫抬起头想了想,说道:“自然记得。” 南溪点了点头,回道:“只有保持身上清爽,才不会被细菌感染,若是日日再这样下去,恐怕吃再多的药也治不好。” 齐大夫听说这病治不好了,神情十分凝重,忙问道:“郡主,那要如何才能治好此病?” 南溪叹了声气,说道:“只有给每人准备几套干净的衣衫,日日勤加换洗。” 齐大夫皱了皱眉,忙说道:“可是这朝廷的银两还未到,几千件衣衫可不是小数目。” 南溪看了一眼大壮和二娃,见他们脸上洋溢着笑容,心下不忍,咬牙说道:“我去想想办法吧。” “好。” 齐大夫点点头,随即又说道:“那现下该怎么办?” 南溪长叹一声,说道:“先准备些清水,日日让难民清洗,能拖几日便是几日吧。” “好。”齐大夫说完,便送南溪离开了。 出了门,玉环仍是候在门外,见她出来了,忙上前想要扶她。 南溪指了指她那受伤的胳膊,说道:“你还是先照顾好自己吧。” 玉环面色一红,说道:“奴婢这伤势不打紧。” 南溪瘪了瘪嘴,说道:“今日我还有要事,你先回府吧。” 玉环眼里焕发着光彩,忙问道:“郡主,什么事?” 南溪眼看着正街的方向,说道:“我要去一趟周府。” 玉环忙踮起脚尖,抬了抬手,说道:“郡主,我也要去。” 在玉环软磨硬泡了一刻之后,主仆两人终于朝着周府走了过去。 “咚咚咚” 周府大门被叩响,不知是过了多久,仍是无人应答。 南溪加重了几分力度,终于,一道十分不耐烦的声音响起。 “谁啊?青天白日的是要死么?” 一个家丁一瘸一拐地打开了门,见来人是南溪,似是见鬼一般后退几步不止。 许是察觉自己失态,忙正色,语气有些凶恶,吼道:“你这小娘们,你还敢来!” 南溪冷看他一眼,问道:“昨日那老大娘的孙女被人打断了手,这事你可知晓?” 那家丁下意识地眼神躲避南溪,随即又说道:“什么孙女,我不知道!” “敢做不敢当?”南溪嗤笑一声,上下打量他一眼,说道:“敢做不敢当,枉为男人。” 家丁被她那鄙夷的眼神看得脸色羞红,恼羞成怒,语气加重几分,说道:“对,就是老子做的,怎么了?” 见那家丁一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模样,南溪眼里的寒意更甚,说道:“杀人偿命,断手应当如何?” 那家丁嘴角一弯,笑得放肆,说道:“昨日我不过是掉以轻心,才被你这娘们寻到了破绽,今日我们兄弟几个都还在呢,还能让你猖狂不成?” 说完,那家丁拍了拍手,几个身强体壮的男子从门后走了出来,脸上还带着淫·荡的笑容。 南溪皱了皱眉,只觉得胸前一阵恶心。 “张兄,这娘们儿长得真不错。” 其中一人看着南溪的脸,贪·婪的神色一览无余。 “那当然了,老子昨日让她跟了我也是她的福气,她偏偏要装得清高,今日活捉了她,晚上回去我们兄弟几个乐呵乐呵!” “好!” 四五个家丁齐齐呼应,那瘸腿的家丁冷笑一声,说道:“还不快上!” 几个家丁忙朝着南溪扑过去,几双又粗又重的猪蹄精准地瞄准南溪雪白的颈项。 南溪侧身一躲,避开后,那几个家丁许是因为用力过猛,差点栽了跟头。 “哟,看不出来嘛,你这小娘们有几下子。” 南溪冷冷看他一眼,说道:“我要见你们周大人!” “周大人?”几个人笑得油腻,说道:“你是什么身份,我们周大人日日忙碌,哪里有功夫见你?你还是从了爷爷们,日后会好好对你的。” 说完,那几人又看了看一旁的玉环,细细打量一番,笑道:“你身旁这个丫鬟也还不错,同你一起跟了我们倒也是你们的福气了,哈哈哈……” 玉环面色一红,冷声说道:“呸,你们也配!” “不错,泼辣,我喜欢……哈哈哈……” 南溪神色冷漠,侧身上前,上一秒还是欢声笑语的周府门口,下一秒已经是一片哀嚎。 “哎哟!” 几个人捂着肚子蹲在地上,几乎是还没看清南溪的动作,只看到一道身影闪过,身体上便传来了钻心的疼痛。 “你们周大人在哪里?” 南溪站在上面,俯视着众人,说话间不带一丝感情,冰冷得让人打颤。 几个人似是没听见南溪说话一般,只是自顾自地站了起来,揉了揉肚子,“呸”一声吐掉了口里的血沫。 “大家一起上,我就不信了,我们哥儿几个还治不了个娘们儿!” 南溪见他们来势汹汹,忙将手上的玉簪取了下来,说道:“最后问一遍,周达通在哪里?” “你也敢直呼我们大人名讳?” 一个人口中叫嚣着,朝着南溪猛扑过来。 一把细细的粉末被那人吸入鼻中,原本凶猛的攻势蓦然间停下。 “哈哈哈哈……” 只见那人如同中了邪一般,蹲在地上捂着肚子笑个不停。 面对这诡异的一幕,家丁们面面相视,一时间无人再敢上前。 还是一开始那瘸腿的家丁壮了胆问道:“你,你对他做了什么?妖女!” 明明方才还好好的人,怎得现在如同被上了发条一般,笑得停不下来。 南溪冷笑一声,说道:“我对他做了什么,你们很快便会知道了。” 说完,一把白色的细粉被南溪扬出,那瘸腿家丁忙说道:“快捂住口鼻,这妖女撒的粉末有毒!” 说时迟那时快,几个人忙捂住口鼻,可是这细粉早已经被吸入,方才几个人脸上的淫·笑升华,一瞬间,众人脸上都是一副“喜气洋洋”的模样。 ##第三百七十二章 水灵的南溪 “哈哈哈……你这妖女……你……哈哈哈……你对我们……哈哈哈做了什么!” 几个人笑得弯腰,渐渐没了力气,只得半蹲在地上,几张眉开眼笑的脸庞又配上那怨毒的眼神,怎么看怎么怪异。 南溪正要上前询问,一道似是有几分熟悉的声音响起。 “又是你!” 南溪回头,只见昨日那“替天行道”的男子又出现在这里。 下意识地看了看现在情景,南溪扶额。 这人不会又要说自己“光天化日之下欺压良民”吧? “你这人好不识理,昨日那事还未过,便用迷药将我迷倒,今日又在光天化日之下欺压良民!” 南溪无奈地皱起眉头,说道:“怎么又是你?” 那男子冷哼一声,看着南溪,神情十分不屑,说道:“只许你当街欺压百姓,不许我阻止你的罪行么?” 南溪没了耐心,刚要把玉簪机关打开,只见那男子忙不迭一躲,一副警惕的神情,说道:“你,你把那玩意儿拿远点!” 南溪嘴角一弯,说道:“好。” 两人正说话间,只见那男子眼神迷离之际,又倒在了地上。 南溪忙对玉环说道:“把他拖过去。” 说完又看了看玉环那手上的绷带,无奈地叹了声气,说道:“算了,你把这几个家丁看住,我把他拖过去吧。” 南溪的手刚抓上男子的衣襟,只见男子眉头一皱,两只眼睛猛然睁开,一副“我把你抓住了吧”的神情。 南溪倒是被吓了一跳,忙将他放开,皱眉问道:“你,没有中迷香?” 男子从手里拿出一个红色药丸,自豪且骄傲地说道:“同样的坑,我宫……我宫季可不会跳进去两次。” “聪慧过人!”南溪赞赏地看了一眼男子,随即不动声色地从空间里拿出一把淡红色的粉末。 “那可不,我自幼便聪慧过人,还记得儿时,我……” 男子话还没有说完,顷刻间又昏睡过去。 南溪忙将人拖到一旁,擦了擦头上的汗,回身看着地上的几人,神情又变得冷漠不止。 “哈哈哈哈……你要做什么……哈哈哈!” 几个人笑得合不拢嘴,好似南溪是要赏赐他们什么宝贝。 “玉环,你先回去,叫暗十前来,这几个人一一带去县衙,招供罪行,按罪论处,我先进去寻周达通。” 南溪说完,便走进了周府。 玉环看了一眼地上的人,忙跑回了县衙。 “你是何人?” 来到府内,一副金碧辉煌的景象出现在南溪面前,南溪正要感叹,一个大腹便便身材却矮小的男子将她叫住。 南溪看了一眼这人的打扮,只见他穿着虽不是华贵,但是也不同寻常人家,更是与方才外边的家丁不同。 想必应该是个管家。 南溪收回视线,皱眉问道:“你是何人?” 那男子神色一改,似是听到什么极为好笑的事情一般,说道:“哟,这里是我们周大人的府邸,你擅闯到这里来,还敢问我是谁?不过这张狗剩去哪儿了,怎得将你给放了进来!” 南溪又看了他几眼,虽然这人的穿着不似外面那些家丁,不过这瞧不起人的神情倒是如出一辙。 南溪仰头,说道:“我是明安郡主,让你们周达通速速出来!” 那人上下打量她一眼,见她衣着普通,除了那浑身掩饰不住的凌厉气势,丝毫没有京中郡主的做派,嘲讽道:“你也不照照镜子,你这样子还敢冒充明安郡主?” 南溪不想与他做多废话,摆了摆手,说道:“叫你们周达通出来,我是不是明安郡主也可知了。” 那管家模样的人下意识地看了看一旁的屋子,说道:“你要见我们周大人?不巧,他现在没空,不过你要是有闲暇的功夫,到我屋里喝杯茶如何?” 说完,那人嘴角勾起了淫·笑,那坚定的眼神似是南溪已是他囊中之物。 身旁的屋子里传来几声粗重的喘息声,还夹杂着女人动情的喘·息。 南溪皱了眉头,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起身飞起一脚揣在那管家的身上。 管家吃痛,叫苦连天地哀嚎起来。 “来人呐!来人呐!快给我抓住这个剑人!” 不知是嚎叫了多久,这才有些家丁拿着棍棒陆陆续续走了过来。 “刘管事你这是怎么了?” 一个精壮的男子忙上前将他扶住,那被称作刘管事的人缓缓起身,痛得脸色发白,说道:“给我抓住她!” 数十个家丁齐齐上前,将南溪团团围住。 虽然南溪武艺精进,不过对付这数十个人的拳打脚踢,终究还是落了下风。 后背不知是被谁的棍子打中,南溪吃痛,大叫一声:“周达通!” 见南溪大吼大叫,那刘管事忙叫人停住,略微忌惮地看了看一旁的屋子,说道:“你们快点,给我堵住她的嘴!” 几个人又放下棍棒,不知是从身体的什么部位拿出了许多脏兮兮的帕子,对着南溪的嘴便要捂上去。 一股酸臭的味道传入鼻中,南溪心中作呕。 “这是怎么了!” 一旁屋子的房门被打开,一个衣衫不整的精悍中年男子从里面走了出来。 “大人,我们,这,这个女子闯入府中,我不过是想要教训一番,没想到打扰了大人好事,我们这就带着她走!” 刘管事忙上前,像一只哈巴狗一般跟在那男子身边。 南溪看清来人,正是陈县县丞周达通。 “女子?”南溪被众人围住,周达通看不清她相貌,只是远远地看着身影,心中只觉曼妙,眼神一转,变得有些贪婪,问道:“相貌如何?” 刘管事眼神一转,忙说道:“长得水灵灵的,大人可要……” 周达通脸上笑意更浓,说道:“拖过来,我看看。” 还不等众人动手,南溪已经缓缓走了过去,直视着周达通,嘴角的笑意不明意味。 “周大人,你好大的官威呐!” 南溪眸色冷厉地看着周达通。 刘管事见南溪自己走了过来,忙讪笑了两声。 ##第三百七十三章 献给大人 刘管事转头又对周达通说道:“怎么样,大人,长得可水灵,今夜要不要奴才安排一下?” 周达通看清南溪相貌,脸色煞白,急忙在那刘管事的屁股上踹了一脚,呵斥道:“一群没用的东西,没一点眼色!” 说完忙跪在地上,说道:“卑职见过明安郡主!” 这一声恭恭敬敬的请安,在场所有人都傻了眼,尤其是那刘管事的脸色,竟是比双亲逝世还要难看。 南溪默不作声,只是站在上面,冷冷地看着周达通。 周达通感觉到头顶传来的冷意,忙用余光看了一眼刘管事,怒喝道:“还不快跪下!” 刘管事似是这会子才反应过来,急忙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埋着头,声音颤抖得不行。 “小、小人见过明安郡主。” 谁能料到眼前这穿着朴素的女子竟然是京里的明安郡主,要是他提前知道了,他就算是去死也不敢得罪啊! 前几日这明安郡主雷厉风行革职赵富贵的事情已经传开,连知县大人那么大的官说革职就革职了,那他们这些人的命还不是要听她一句话的事情。 想到这里,刘管事脸色越来越白,似是要被吓破胆一般,嘴唇微启,嗓子干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有几滴冷汗不间断地流下。 有好几个家丁手中还拿着脏帕,此下都已经跪在了地上,神情恐惧地看着手中棍棒脏帕。 南溪神情严肃,踱步在周达通面前,却是一个字也没说,众人只感觉这气氛如同是秋风扫落叶一般,寂静中带着死亡的恐惧。 除了众人的心跳,也只有惊惧的汗水滴落的声音。 不知道是过了多久,南溪那清冷的声音才响了起来。 “起来!” 周达通一听,忙站直已经跪痛的膝盖,奴颜婢膝地站起来,说道:“郡主今日怎的有空来我周府?” 看着周达通脸上那讨好的笑容,南溪不为所动,神情仍是一派冷漠。 “周大人的意思是,这周府我还来不得了?” 周达通忙埋着头,笑道:“怎么会,怎么会。” “呵。”一声冷笑打在周达通心中,南溪看了一眼那已经栗栗危惧的刘管事,沉声说道:“周大人说的话我可是不敢信,怎的我今日来你周府,还有几个家丁把我拦在门外,好不容易进来了,又带些人动刀动棍的想要打我?” 周达通埋着头,侧着身子冷冷地看了那刘管事一眼。 刘管事被那眼神看得胆战心惊,身子一软,一个跟头跌了下去。 半晌每人说话,南溪突然面露疑惑,似是在询问一般,说道:“莫非,周大人你是想谋害我?在这陈县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才想将我在这陈县杀害,以免我到皇上面前告状?” 周达通一听,又是直直地跪在地上,冷汗不断地说道:“郡主,卑职怎敢啊!都怪这些下人没什么眼色,冲撞了郡主,就是再给我十个胆子,卑职也不敢将郡主拒之门外,莫提这什么对你棍棒相加。” 南溪似是不信,挑眉问道:“此言当真?” 周达通忙点了点头,说道:“当真当真,自然是当真!” 南溪似是信了,眼睛微眯,嘴角一勾,说道:“既然与周大人无关,那我便也不追究大人责任了,只不过门口那几个家丁该当如何?” 周达通忙从地上站起来,又踹了一脚身旁的刘管事,眼睛鼓大,呵斥道:“还不快把那几个废物给我带进来!” 刘管事忙起身,踉踉跄跄地走了。 看着那恐惧无比的背影,南溪叹了声气,不知这人可还能分得清东西南北? 片刻后,还未见到人影,哄闹的笑声便传入了南溪耳中。 旁人是丹唇未启笑先闻,这几人倒是人影不露笑先闻。 “哈哈哈哈……” 在一片“欢声笑语”中,那刘管事带着瘸腿家丁一伙人来到了面前。 几人看着南溪,又看了看周达通,眼里似是十分急迫,奈何这口中笑声不停,竟然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周达通皱了眉,忙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 几个人一边笑得酣畅淋漓,一边眼角又泛出了泪花。 “哈哈哈”了半晌也是未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周达通也不是傻子,看了这片晌大致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忙看着南溪,说道:“他们这样子,我也……” 南溪看也不看他一眼,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拿出几粒药丸,说道:“一人一粒。” 几个人服了药,好了许多,笑声渐渐小了。 许是身上没了力气,又如同死狗一般瘫软在地。 周达通给刘管事使了个眼色,刘管事会意,在每人身上踹了几脚,说道:“站起来,大人有事要说!” 那瘸腿的家丁率先站了起来,还不等周达通发话,便指着南溪,愤恨地说道:“大人,就是这娘们儿,屡屡来我们周府犯事,吵着嚷着要见大人,我见大人你日理万机,不让她进来,谁知道这娘们儿有些功夫在身上,打了小的们一顿,奴才这腿都是被她打折了!” 说完,那家丁还晃了晃自己一瘸一拐地腿,继续万般委屈地说道:“本来奴才见这娘们儿长得不错,想献给大人,奈何这娘们儿还会用毒,我们几个人在外面不知道中了她的什么毒药,狂笑不止,这才……” “张狗剩,你明明说了,这娘们儿要交给我们兄弟几个的。” 身旁的那家丁似是个死脑筋,不顾场合地分辨着。 那被称为张狗剩的瘸腿家丁忙瞪了他一眼,转头看着周达通,脸上挂着谄媚的笑容,说道:“大人,你别听他胡说!” 这一转头,才看到自家大人那越来越黑的脸色,张狗剩只觉得是因为自己办事不力让南溪孤身一人闯了进来,自家大人这是在怪罪自己。 想到这里,张狗剩忙正了神色,站得挺直,说道:“大人,这娘们儿奴才已经给你带来了,便不打扰大人好事了,嘿嘿嘿……” ##第三百七十四章 饶我一命 张狗剩的语气里皆是讨好,正幻想着自家大人赏赐自己金银的场景,嘴角的口水都快要流了下来。 果不其然,周达通一个小快步走到他面前,“啪”的一声,赏赐了他最爱吃的大嘴巴子。 张狗剩捂着脸,脸上火辣辣的感觉传来,才将他从懵圈状态给拉了回来。 “张狗剩你简直混账!” 说完,周达通又是一个耳光扇在他脸上,指了指南溪,说道:“这是京里来的明安郡主!” 此话一出,张狗剩一伙人皆是愣住,要不是脸上的疼痛还在继续,恐怕他当真会以为这只是一场噩梦罢了。 可是眼前的场景无比真实,他难以欺骗自己。 “明、明安郡主?” 脸色愈发惨白,没了一丝一毫的血色,冷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冲破肌肤直达额头,再如下雨一般落下。 不知道是经历了多久的心理斗争,“噗通”一声,张狗剩已经诚惶诚恐地跪在地上,哆哆嗦嗦地说道:“小、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小人该死,还请郡主饶小人一命吧,我上有老下有小,家中还有一个五岁的女儿啊!” 身后的几个家丁也回过神,忙齐齐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一般,一瞬间,求饶声充满了周府的院子。 南溪走到他身前,冷扫他一眼,说道:“这不是周府威风霸气的张家丁么?” 那张狗剩感觉到一股寒意,如今是头都不敢抬起来,恐惧至极,一句话说得杂乱无章。 “我,小人,郡主,你……” “我我你你”了半天,张狗剩仍是张着嘴说不清楚。 一旁的周达通见这情景,眸色一狠,对刘管事说道:“给我狠狠地掌嘴!” “是。” 刘管事忙点了点头,让几个家丁拿来半尺宽的木条,对这那张狗剩的嘴重重拍下。 一时间惨叫不绝,片刻后那张狗剩的嘴已满是血迹,肿胀的嘴唇虽然突然,但是和在这血液里,倒也分不清楚。 “咔”一声,两颗昏黄且带着血液的牙齿掉在地上,随后又是几阵滴滴答答的声音,只见那张狗剩的裆·部已是一片湿润。 南溪看了一眼,便皱眉扭过头去。 她在22世纪的时候,倒也经常解剖尸体,什么样的惨状没见过,可是都不及当下这情景恶心。 “啪”一声,木板应声而断,张狗剩也终于是在惨痛中昏死过去。 南溪冷冷看了张狗剩一眼,随即扭头,对周达通说道:“既然这张狗剩已经昏死过去,我们便来算算我们的账。” 周达通听完,心中一惊,忙说道:“郡主,我,我当真不知晓此事啊,若是我知道是郡主上门,岂敢让他们怠慢郡主!” 南溪冷哼一声,说道:“上梁不正下梁歪,为官者如何,下人们自然也当如何,纵使下人怠慢了我,倒也无妨,不过这张狗剩行凶打人也该当如何?” 周达通眼神一转,忙说道:“什么行凶打人,卑职不知此事!” 说完又看了看地上的张狗剩,拱手说道:“一定是这狗奴才瞒着我伤天害理,郡主放心,我一定将他逐出陈县!” 南溪心中冷笑,这周达通三言两语便想脱身事外么? “不急。”南溪看了一眼这周府,笑道:“今年陈县连年大旱,倒是没想到你这陈县的父母官,府邸如此华丽,就是我的忠义侯府也比不上你这周府金碧辉煌。” 周达通擦了擦额上的冷汗,讪笑两声,说道:“这,这些都是一些友人所赠。” 南溪走到房前,眼里带着感叹,看了看房屋的木材,笑道:“不知是哪位友人,财力如此雄厚,这房屋都是用金丝楠木制作,想必要花费不少银子吧?” 周达通像是遮羞一般忙走到屋前,似是想要遮挡南溪的视线。 “这,这只是前几年在山上发现的木材罢了,倒是没想到竟然是金丝楠木……” 周达通还想要再解释什么,南溪冷眼相视,说道:“让开。” 周达通见南溪神情坚定,一时无法,只得缓缓拉开了身位。 南溪缓缓走入房内,只见这房里的家具设施大多是金丝楠木制作,金丝楠木极为稀有,价值不菲。 那紫檀木的八仙桌上还摆放着描了金线的茶具,几个琉璃花樽里精心插放着娇艳欲滴的桃花。 南溪视线一转,看到不远处的床·上似是有人影晃动。 虽然外面有一层薄薄的轻纱,不过还是能看出,这是个体态风·骚的女子。 “呜呜呜……” 有些微弱的啜泣声从帐里传出,那人似是受了极大的委屈和屈辱,声音悲怆,却又仿佛是受了惊吓,声音微小,不敢再大几分。 周达通皱了皱眉,忙说道:“郡主,这里面也没什么好看的,还请移步正堂,卑职也好款待。” 南溪冷冷瞪了一眼周达通,指着床·上的人影,问道:“这是谁?” 周达通看了一眼,眼里有些慌乱,忙说道:“这只是我府里的一个小妾,今日被我那夫人责罚,有些不痛快罢了,这才哭了起来。” “哦?”南溪挑了挑眉,冷笑道:“此话当真?” 周达通被南溪那目光看得心下一紧,硬着头皮说道:“自然当真。” 南溪嘴角的笑意越来越冷,缓缓走到床前,抬手想要拉开那帘子,周达通忙挡住,说道:“郡主,不可!” 见他这样心虚,南溪心下隐隐地不安,冷声说道:“让开!” 周达通眸里的冷光一闪而逝,不知是在想什么,半晌后才让开了身子。 床幔一把被掀开,一个衣衫不整的女子正惊恐地看着南溪。 只见那女子脸颊肿胀,唇角带着血迹,早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面目,双眼迷离中带着恐惧,死死地攥紧被子,捂着自己的胸口。 脖子上带着几条发红的伤疤,手臂上的鞭痕十分刺眼,仿佛是在宣告着她那惨痛的经历。 南溪闭上了眼睛,缓了缓,半晌才问道:“你是何人,家在何处?为何会在此地?” ##第三百七十五章 有何不敢 那女子似是听不懂她说话一般,只是自顾自地啜泣着,看到她身旁的周达通,便已经面色惨白,好似魂飞魄散。 在南溪看不到的角度,周达通满带威胁地看了一眼那女子,女子受惊,忙将头埋进了被窝里,南溪怎么叫喊,她也不敢再抬头。 周达通冷冷扫了那女子一眼,转头又带上了恭恭敬敬的笑容,说道:“我这小妾没见过什么世面,突然见到郡主,许是未曾遇过贵人,所以才这般反应,还请郡主莫要见怪。” 南溪缓缓将被子掀开,那女子惊惧的面容又露了出来,南溪叹声气,说道:“我不是坏人,你究竟是何人,若是你有什么冤屈,尽管开口,我也好替你伸冤。” 女子听闻南溪能救她,眸色一瞬间闪烁起来,刚要开口,却听见几声咳嗽。 “咳咳咳。” 南溪顺着声音望去,皱眉看了一眼周达通,问道:“周大人这是怎么了,嗓子这样干哑?” 周达通干笑两声,说道:“近日天气多变,昨日夜间着了凉。” 南溪冷笑一声,说道:“那周大人可要多保重身体,这陈县的百姓还离不开你呢。” 周达通似是听不懂南溪的弦外之音,一脸严肃地说道:“是,郡主教诲,卑职不敢不听。” 南溪再扭头看着那女子时,她已经又恢复了方才的麻木神情,呆呆地看着众人,似是没有一丝反应,只有看着周达通的时候,眼里才会浮现出浓郁的恐惧。 “周大人,我刚来陈县不久,带的人手不够,身边刚好缺个丫头,我看这姑娘就不错……” 南溪只说了一遍,周达通连忙说道:“郡主,郡主不可啊,我这小妾已经嫁做人妇,怎么还能伺候郡主呢,怕脏了郡主的眼,等过几日我从府里挑几个手脚麻利,做事干净利索的丫鬟给郡主送去。” 南溪唇角一勾,指了指床上的女子,说道:“我就看她不错,嫁做人妇的女子做事才干净利索,不是么?” 周达通一时间不知道如何作答,只得呆滞在原地,愣愣地看着南溪。 “不要、不要过来!” 床·上的女子看到周达通,眼里的恐惧越来越深,不知道是因为什么缘故,方才还安静的人,现在却像是被触逆鳞,大吵大叫起来。 周达通看了一眼那女子,叹声气,说道:“郡主,实不相瞒,我这小妾得了癔症,早已是疯疯癫癫了,实在不能伺候郡主。” 南溪摇了摇头,眼里的意味复杂,说道:“既然皇上把我派过来治疗时疫,我也还是略懂一些医术,不过是癔症罢了,治好了也是一样。” 见南溪丝毫不为所动,周达通脸上的笑容渐渐僵住。 南溪挑眉看他一眼,问道:“周大人,我不过是问你要个小妾罢了,想必这周府占地不少,府里的小妾也不缺这一个吧?” 周达通面色越来越黑,说道:“郡主,你今日不可将此人带走。” 南溪自然是察觉到了他神情的变化,皱眉说道:“周大人这番阻拦,莫非,这小妾身上有什么见不得人诡秘之事?” 听到此话,周达通忙说道:“怎么可能,卑职一生清廉,为民为国,自不可能有什么丑事!” 面对这“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一席话,南溪不禁笑出了声,说道:“周大人这般紧张是作何,难不成还有人说周大人贪污受/贿不清廉?还是有人说周大人欺压百姓,强抢良民?” 周达通一时红了脸,满脸的皱纹更深,埋着头,南溪看不到他眸里的那抹冷色。 床·上的女子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安静了下来,房里陷入了冷寂。 突然,几声尖叫打破这寂静。 床·上那女子满脸惊恐,口中连连叫道:“周大人,别,别过来,饶了我吧!啊!周大人……” 周达通面色铁青,南溪满脸的审视和严肃,冷厉的眼神似是刀子一般射到周达通的身上。 良久,南溪才缓缓开口,望着周达通,语气一冷,声音重了好几分,呵斥道:“周达通,事已至此,你还要狡辩不成!” 周达通脸色凝重,方才脸上的恭敬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冷酷和狠毒。 “我已经说过,她不过是我府中的一个小妾,得了癔症罢了,郡主休要不依不饶!” 南溪面对这周达通的突然转变,倒也不是十分讶异,冷笑一声,说道:“陈县县丞周达通强抢民女,陈县旱灾严峻之际,在府中寻欢作乐,纵容下人欺压良民,危害百姓,实属无德无能担此大任,即日起革去县丞一职,收监待审!” 南溪此言一出,周达通那副谄媚恭敬的面皮终于被撕破。 “既然郡主心意已定,那就怨不得我了。” 周达通看了一眼南溪,眼神里竟然凭空生出几分惋惜。 周达通话刚说完,便挥了挥手,身后的家丁们个个摆出架势,蓄势待发。 南溪扭头看了一眼,冷笑一声,说道:“就这几个喽啰?周达通,你可别错打了算盘!” 尽管她武艺精进不少,不过面对这几十个身强体壮的男子,在武艺上自然胜算略低,不过她毒药室里的药物可不是闹着玩的。 周达通从腰间拿出一个口罩,笑道:“郡主医术高超,我自然知晓,擅长用毒我也知道,不过郡主这挨家挨户分发的口罩倒是个好东西,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郡主所用的毒药不过是粉末一类,这口罩正好相克。” 周达通说完,嘴角扬起了阴恻恻的笑容,随即便戴上了口罩,身后的几十个家丁也齐齐戴上。 南溪心中一惊,这周达通对自己好像颇为了解。 当下这情景,打也打不过,毒也不能用,该如何应对? 周达通可不给她时间计较对策,挥了挥手,说道:“能活捉就活捉,不能活捉就当场处决!” “你敢!”南溪眉头一皱,周遭气势顿显。 周达通笑出了声,说道:“有何不敢?” ##第三百七十六章 还不出来么 说完,周达通笑容猖狂,看了一眼窗外,说道:“这里是我周府,不是你的郡主府邸,来了这里,就是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哦,对了,我记得你跟太子殿下有一纸婚约,就是太子在场,今日也救不了你了!” 南溪防备地看着周围的人,冷声对周达通说道:“我是皇上派来的钦差,若是我在这里有个什么好歹,皇上怪罪下来,你可承担的起!” “皇上?”周达通脸上挂着几分戏谑,说道:“既然是皇上亲封的一品郡主,想必也是饱读诗书,怎会不知晓这天高皇帝远的道理?” 说完,周达通看了一眼一旁的刘管事,说道:“若是上面问下来,你可知如何作答?” 那刘管事笑得夸张,忙说道:“明安郡主来到陈县,不慎感染时疫,病发身亡。” 倒还能给南溪留个“为国献身”的美名。 刘管事原以为自己得罪了明安郡主,今日难逃一死,谁料到自家大人这么硬气,竟然连京里来的郡主也敢残害。 不过,这些也只是他家大人的事情罢了,他只需要知道——只要南溪一死,自己的性命也能抱下,此下心中是说不出的解脱轻松。 当真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周达通,你当真是狗胆包天!” 南溪也没料到这周达通如此胆大妄为,此下难免有些慌乱。 “嘿嘿,郡主谬赞了。”周达通看了一眼南溪那无暇美颜,眼中浮升起些许贪婪,笑道:“我原以为郡主收下了赵富贵的一百万两银子,是个明事理的人,没想到啊,还是铁定了心要与我们作对,为官者哪有不贪呢?兴许你今日不进我这周府,倒也相安无事,奈何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到了地府,若是地君问起来,可怨不得我!” 南溪大脑飞速运转,思虑着对策。 “看你这架势,恐怕之前来陈县的钦差也没少遭你毒手吧!” 不知是发生了什么,南溪方才还震怒的神色此下倒是平静了不少。 不过周达通仍是沉溺在自己的幻想之中,神情傲然,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南溪,似是想到南溪不过是将死之人,什么秘密也不重要了。 只见那周达通的脸上爬起几抹得意之色,说道:“这话,郡主说的倒是没错,每有朝中钦差来到此地,无论他在朝中官居几品,都不懂这‘强龙压不过地头蛇’的道理,不过是略施小计,一个个都夹着尾巴滚出了陈县,别说是告状了,日后看着我都要躲着走!” 南溪唇角一弯,笑道:“那你究竟是做了什么?” “哈哈哈。”说到这里,周达通脸上的骄傲和自豪更加浓重,说道:“不过是在京中有个情报部门罢了,为官者岂能没有污点呢,既然做了坏事,必然是纸包不住火,难以遮掩。” 南溪眼神里的赞赏躲藏不住,点点头,略带憧憬地说道:“周大人真是深谋远虑,只是不知这情报系统在何处?” “当然是在……”周达通话刚说了一半,似是突然回神一般,警惕地看着南溪,说道:“这些事情你也不必知晓了。” 说完,又不知是想起了什么,脸上的贪婪一览而尽,淫·笑道:“虽然你今日落到我手里,又知道了这许多的秘密,是必死无疑,不过,我看郡主这长相确是不俗,简直是人间尤物。” 周达通转眼看了一眼床·上的女子,笑道:“跟这穷乡僻壤的小家女子大不相同,只要郡主愿意,留在这周府里伺候我,我俩做一对神仙眷侣,凭我这英俊的相貌,倒也不算是委屈了你,那我也能饶你性命,怎么样?” 周达通那一番死不要脸的自我评价,再配上那张肥头大耳的脸庞,南溪只觉得心下一阵恶心反胃。 实在是禁受不住这周达通对自己超高的评价,南溪干呕一声,说道:“那你既然势力范围如此之大,为何甘愿在这陈县做一个小小的县丞?” “我原以为郡主你是个聪明人,没想到这都看不出来,方才我已经说过,天高皇帝远,在京里做个位高权重的大官,时时有大理寺看着,还怎能随心所欲,倒不如就在这陈县做这陈县的皇帝,乐得自在。” 周达通的眼神激动,好似他当真已经是皇帝一般,现在正在自己的登基大典上。 “皇帝?周达通,你这可是在造反!” 南溪瞪了他一眼,冷声说道。 “造反?”周达通笑声放荡,说道:“皇帝日理万机,我可没有那精力去治理一个国家,还不如就在这陈县,地方不大不小,不知要比那皇帝逍遥多少!” 说完,周达通脸上的笑意又重了几分,说道:“不过,若是能做皇帝,自然也是要做的。” “陈县的皇帝?呵呵,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陈县是皇上的江山,岂容你称帝!” “哈哈哈哈……”周达通闻声笑了起来,笑得十分放纵,不一会儿眼角竟然笑出了泪花,摆摆手,说道:“郡主啊郡主,临死之前你还在为那皇帝说话?这里是陈县,皇帝来了我不敢说,不过若是太子来了,我也能保证他逃不出我这周府!” 南溪突然唇角一弯,笑得十分动人,周达通一惊,怎么从她眼里看到了几分幸灾乐祸? 忙揉了揉眼睛,再看一眼,只见南溪脸上的笑容更甚,仍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 压抑住心中的不安,周达通皱眉问道:“你在笑什么?死到临头了你还笑得出来!” “死到临头?”此刻倒是轮到南溪笑弯了腰。 死到临头的还不知是谁。 周达通没了耐心,忙挥手,对南溪背后的家丁说道:“都给我上!抓住她!” 家丁们纷纷拿紧手里的武器,似是之前南溪给张狗剩下了痒痒粉,那几分的模样太过骇人,一时间也没人敢直接快速上前,而是缓缓朝着南溪移动。 “宫墨玉,你还不出来么?” ##第三百七十七章 多日不见 窗外传来一声感叹,南溪最为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 “阿溪,多日不见,武艺更是精进了不少,这微末的动静也被你察觉了。” 两人从门口缓缓走了起来,来人身着墨色长袍,往日里手中总持一把山水聚骨扇,今日不同,取而代之的是一柄浑身散发着寒气的宝剑。 宫墨玉一出场,周遭凌厉且威严的气势顿显,众人哪里见过这阵仗,都不由自主地纷纷让开了一条路。 宫墨玉看也不看旁人一眼,此刻他的眼里只有南溪,似乎除了南溪以外的所有人都是空气。 当然,也包括跟在身后的暗一。 在所有人的目光中,宫墨玉踱步到南溪身前,细细看了半晌,叹声气,眼里是数不尽的温柔。 “阿溪,一别数日,憔悴了不少。” 从众人的角度望去,只能看到宫墨玉那寒气逼人的背影,但是落在南溪眼里,却是柔情与珍重。 南溪见所有人都盯着他们,脸色一红,说道:“回去再说。” “嗯。”宫墨玉点头,看了一眼一旁的周达通。 光是宫墨玉那似能摇山振岳一般的气场,周达通便已经冷汗淋漓,更何况此下宫墨玉已经刻意释放威压,他只觉得身上似是背了一座泰山,沉重到要喘不过气来。 不知是过了多久,周达通似是已经认命一般,目光恐惧地躲在一个家丁身后,颤颤巍巍地问道:“你、你是谁?” 宫墨玉的脸上是绝对零度,仿佛赤铁接触也要被冻住一般。 “这里是陈县,皇帝来了你不敢说,不过若是太子来了,你也能保证他逃不出你这周府?” 宫墨玉挑眉,看死物一般看着周达通。 仿佛他不是一个人,只是一具没了生气的尸体。 南溪唇角一勾,躲在宫墨玉身后,高大且挺拔的后背给了她不少的安全感,心下已是慢慢的安稳。 “狗仗人势”的感觉还真爽,突然间,她倒是能理解张狗剩不少。 原本是郎才女貌,才子佳人同在,一副羡煞旁人的甜蜜情景,落在周达通眼里,只觉得这两人跟地府的黑白无常没什么区别。 “你方才的口气不小。” 宫墨玉挑眉,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语气似是在肯定,却又像是在判刑。 周达通面色更加惨白,哪里还有方才那盛气凌人的模样,似是老鼠见了猫,只想钻个洞逃了去。 “本宫今日便在你这周府,本宫倒要看看,你要如何让我逃不出你这周府?” 更何况,看如今这情景,究竟是谁逃? 听见“本宫”二字,又见这面前这人不怒自威的气势,饶是周达通蠢笨如猪,也不会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他就是当朝太子,宫墨玉。 还是方才他想要杀害之人——南溪的未婚夫。 周达通浑身瘫软,像没了骨头一般滑脱在地,眼睛呆呆地望着宫墨玉,口中咿咿呀呀了半晌,竟然是一个完整的句子都没有。 “暗一。” 宫墨玉冷声叫道。 暗一忙上前,说道:“属下在。” 宫墨玉冷厉的眸光射向地上的周达通,说道:“押去县衙牢房,交由暗十审问,他方才说的,全部挖个干净。” “是!” 暗一上前,刚要将周达通提起,只见他挣扎了两下,连忙从地上爬到宫墨玉身前,紧抓住宫墨玉的裤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道:“太子、太子殿下,饶了卑职吧,饶了卑职!求你了,殿下!” 宫墨玉皱了眉头,厌恶地看了他一眼,随即便转过头去,轻轻一脚便将人踹开,冷眼看着暗一,说道:“还不快做?” 暗一打了个寒颤,忙将地上的周达通拉开。 周达通眼见自己离宫墨玉越来越远,绝望地闭上眼睛…… 暗一带着他来到门口,周达通眼睛一睁,看那坚定的眼神,似是带着破釜沉舟的决心,不知是使了什么法子,原是腰大十围的一个人,现在却像灵活的泥鳅一般从暗一手中滑走。 宫墨玉眉头一皱,沉声说道:“缩骨功?” 南溪疑惑,正要询问,却见周达通躲在家丁后面,红了眼看着宫墨玉,说道:“我说过,今日就是太子来了,也绝对逃不出我这周府!” 南溪听完,看了看他那副骨寒毛竖却强作镇定的神情,只觉得好笑。 话语间这样硬气,你倒是别抖啊。 “给我上!” 那周达通一声令下,宫墨玉从容不迫地看着众人,本是再正常不过的神色,却吓得众人连连后退,不退便好,更别提向前。 周达通像一只得了疯病的野狗,怒吼道:“你们这群废物,他可是当朝太子,要是今日不杀了他,我们都得死,兴许杀了还有一条活路,他们就三个人,我们这么多人,你们在怕什么!” 周达通一番话倒是会蛊惑人心,一语点醒梦中人一般,众人都振奋了勇气,拿起手中的棍棒刀枪便要上前。 “想好了?” 宫墨玉淡淡瞥了一眼众人,虽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却自带着千军万马一将在,探囊取物有何难的浩大气势。 见众人尽管脸上恐惧,不过比起死亡,他们更愿意放手一搏,宫墨玉缓缓转身,宠溺地摸了摸南溪的脑袋,说道:“乖,转过去,很快就好。” 南溪皱了皱眉,指了一下他们面前的人群,眼神里透着疑惑。 这少说也有三十个人呢,宫墨玉一个人能行么? 宫墨玉瘪了瘪嘴,说道:“放心。” 原本只是一句不加任何修辞的安慰,落在南溪耳朵里,带给了她满心的安宁,当真是放心下来,听话地点了点头,随即便转过身去。 床·上的女子还在惊恐地看着众人,南溪叹了声气,坐在床上,拉下了帘子。 也不知道外边是发生了什么,南溪坐在床·上,只见外面有一道寒光闪过,浓郁纯正的剑气包裹在那剑身上,紧接着,便是无数的哀嚎声,络绎不绝。 哀嚎似是带着血腥味,熏得南溪直皱眉头,下意识地扭过头去。 ##第三百七十八章 缩骨功 一旁的女子也是捂着耳朵不敢再听。 不知是过了多久,感觉到外面渐渐安静了下来,宫墨玉才掀开了帘子,伸出一只手,嘴角带着春风抚蔷薇一般的笑容,说道:“阿溪,出来吧。” “好。”南溪搭上他的手,从床上走了下来。 面前的情景让她为之一振,只见方才还直直站立的家丁们,此刻已经纷纷摔倒在血泊之中,捂着肚子和脑袋痛叫不止。 血腥味蔓延开来,宫墨玉脸上带着些许的歉意,想要捂住南溪的眼睛,慢慢说道:“阿溪,你若是承受不了,我们还是先行离开吧。” 南溪制止了他的动作,眨眨眼,笑道:“无妨,为医者岂有不见血腥之理?” 提到血腥,南溪打量了宫墨玉一眼,只见他这玄色的衣袍一如既往的干净,竟然是半点血迹未有,南溪心中震惊,忙问道:“你,你怎的浑身上下没一点血迹?” 宫墨玉瞥了一眼地下的众人,轻飘飘地说道:“若连这几个喽啰也收拾不住,岂不是太过无能?” 南溪闻言,只觉得他这话似是话外有话,白了他一眼,说道:“那我连这半数人也解决不了,岂不是无能中的无能?” 宫墨玉一时语塞,半晌才说道:“阿溪,我,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南溪这些日子的长进他都是看在眼里,想了想又说道:“不过你习武时间尚短,若是再给你三年五载,收拾这些人也不在话下了。” 南溪脸色一红,这人今日怎的小嘴抹蜜。 “对了,那周达通呢?” 南溪望了半晌也没看到周达通的人影。 宫墨玉叫道:“暗一。” 暗一忙从房外走了进来,手中攥紧了一团黑密的头发,往下望去,便看到周达通像死狗一般被暗一拎了出来。 南溪看着眼前这情景,一个大老爷们儿扯着另一个大老爷们的头发,这情景怎么看怎么怪异。 暗一似是也察觉这情景诡异,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说道:“太子妃,这人会缩骨功,所以我不得不扯着他头发,以免他逃走了。” 说到“缩骨功”,南溪这才想了起来,忙扭头对上宫墨玉的眼眸,说道:“方才我便听你们说什么缩骨功,这缩骨功究竟是什么?” 宫墨玉轻捋她额上碎发,想了想,说道:“是一种邪功。” “邪功?”南溪面露疑惑之色,忙问道:“什么是邪功?” 宫墨玉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叹了声气,说道:“邪功就是邪恶的功法,这缩骨功是采阴补阳之法,自幼便要将自己束缚在釜甑之中,每每再竭尽全力从釜甑中逃脱,此后数年便要夜夜与女子纠缠,采阴补阳,直至女子灯枯油尽……” 釜甑? 也便是寻常用的米缸一般大小,这人塞进去又爬出来,诡异暂且不说,光是那疼痛便不是常人能够承受,更何况这功法还要牺牲无数女子,实在是损人不利己。 而且长年累月在釜甑中爬出爬进,难免心理会有些变·态。 那这床·上的女子,岂不就是这缩骨功的牺牲品? 想到这里,南溪后怕,若是自己再来迟一步,床·上的女子恐怕便要性命不保了。 在这之前,还不知道这周达通残害了多少女子,若是今日未将他生擒活捉,不知这日后还有多少女子遭受他的荼毒。 南溪想了半晌,忙问道:“那这缩骨功究竟有什么用处?” “这……”宫墨玉面色一改,似是有些为难,片晌后才说道:“日日修炼,便可改变身体各个部位的大小形状,方才可看到那周达通从暗一手中滑脱?那便是他刻意变小了身形,所以才从……” 南溪忙摆摆手,皱眉说道:“这缩骨功说白了,不就是一种逃跑的功法?” “额……”宫墨玉面色古怪地看了南溪一眼,随即又说道:“确是可以用来逃跑,不过这功法一般由采花大盗修习,方便他们……” 南溪面色一红,忙打住,看了看暗一,说道:“那为何要揪着他的头发不放?” 宫墨玉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周达通的整个人悬在头发下,看起来像是一条长了毛发的泥鳅。 “头发便是这功法的弱点,只要被抓住了头发,无论他身形怎样变化,头发是改变不了的。” 南溪心中明了,点了点头,又问道:“墨玉,这人要如何处置?” 宫墨玉厌弃地看了一眼周达通,说道:“这人本事不大,野心倒不小,方才你又套出他许多话来,即日起收押牢房,让暗一审问,东西挖干净了就秋后问斩吧。” “嗯。”南溪点了点头,宫墨玉那双深邃而幽静的眼眸与她对上,一抹绯红又爬上了她的脸庞。 “咳咳咳。” 干咳两声,南溪忙问道:“你怎得今日来了,我听暗十说,你不是前几日才要启程?” 宫墨玉还未作答,暗一便偷笑起来,说道:“太子殿下老早便打理好了政务,启程数日,这京城与陈县二十几日的脚程,殿下马不停蹄夜不安眠,所以才早早地到了。” 宫墨玉看了一眼暗一,投以肯定且鼓励的眼神,暗一忙挺直了身姿,脸上挂着憨厚的笑容。 南溪则是白了这主仆两人一眼,说道:“罢了,你们既然今日才到,为何会知晓我在此处?” 手中人的挣扎越来越甚,暗一加重了几分力度,忙说道:“本来殿下是在太子妃院里等着,方才玉环来报暗十,这才传到了殿下耳朵里,带了属下,就连忙赶过来了。” 南溪点了点头,她还记得方才叫玉环回去寻暗十,见两人这半天都不到场,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变故。 南溪又扭头看了一眼床上的女·子,叹声气,说道:“唉,这女子也怪可怜的,不知道是经历了什么,竟然惊惧到这地步。” 宫墨玉顺着她的视线望了过去,这才发现,原来这房里还有另外一个女人。 ##第三百七十九章 近日如何 女·子的衣衫早被撕烂,几道抓痕露出,零碎散乱的衣衫掉落在床边。 透过床帘看了一眼女子颈下露出大片的肌肤,宫墨玉皱眉,忙移开了视线,说道:“暗一,把她带回去。” 暗一虽然看不到床上的情景,不过看着自家殿下那一脸神情,隐约也知道发生了什么,忙摆摆手,说道:“殿下,还是叫个丫鬟来做吧。” “嗯。”宫墨玉淡淡点了点头,随即又说道:“那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 暗一苦着一张脸,每每太子和太子妃相逢,这受苦的总是他。 就这样,一个男子揪着另一个男子的头发,两人缓缓出了门。 “阿溪,你受苦了。” 宫墨玉长叹一声,看着南溪有些消瘦的面孔,眼里溢出了心疼。 不知是何缘由,南溪被他那眼神看得心中慌乱,制止了胸口正在乱撞的小鹿,忙说道:“我……无妨,你今日来了,便好了。” “嗯。”宫墨玉点了点头,说道:“再坚持几日,朝中的事情我已经打理好了,赈灾粮款很快便会到陈县。” 南溪听完,眼眸一闪,忙问道:“此次赈灾粮饷的事情,究竟是何人在作妖?” 宫墨玉深深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说道:“此事可不是一人所为,这朝中官员勾结,层层剥削下来,终于是所剩无几,若是要寻个由头,恐怕要动摇朝廷根基。” 南溪皱眉,忙说道:“难道就要让他们逍遥法外?” 黎民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若是再让贪官横行,恐怕这陈县的旱灾难以平息。 宫墨玉叹了声气,说道:“阿溪,朝政之事,远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单。” “嗯?”南溪脸上带了些疑惑,忙问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宫墨玉忙解释道:“现在贪污赈灾粮饷的官员,都是在各自的职位上为官数几年的人。” 南溪眉头凝重,忙说道:“南岳地大物博,更不会缺少人才,撤职的官员再科举选了就是。” 宫墨玉闻言,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笑道:“这些人已经贪污了好几年,家中自然是收敛了不少金银,做起事来自然是以性命为重,虽贪但不至于不要性命地贪,若是再换些新人上来,他们便要重头再贪……” 见南溪听得满头雾水,一脸的迷茫,宫墨玉脸上的笑容更加宠溺,说道:“换句话说,你是愿意在家里养一只已经吃饱了的老鼠,还是愿意杀掉这只吃饱了的老鼠,另外养几只饥肠辘辘的老鼠?” 宫墨玉这个比喻很形象,南溪闻声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不过,她还是想问:我为什么要养老鼠?不养不行吗? 但是她也不是杠精,想了半晌才叹了声气,说道:“那,为何这陈县的赈灾粮款又要拨下来了?” 宫墨玉笑得神秘,说道:“换一种方式便好,或者说,换一条思路,会有不一样的结局。” 南溪听完,白了他一眼。 分明是个清冷太子,非要装什么哲学高人。 “究竟是怎么回事?” 宫墨玉将宝剑别在腰间,拉起南溪的手,笑道:“过几日你便知道了。” 正好暗一拎着周达通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个面相清秀的小丫鬟。 宫墨玉眼眸温热地看着南溪,说道:“我来晚了,先回去,这些日子你受的委屈我都听玉环说了,放心,这日后,我会为你遮风挡雨。” 遮风挡雨? 南溪听着这话有些耳熟,不过也未作计较。 两人很快便回到了院子里,听闻太子前来,所有人都在场,见南溪和宫墨玉走至门前,所有人都跪拜在地上,说道:“见过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宫墨玉只是淡淡“嗯”了一声,旁若无人地牵着南溪的手走到了房内。 看着房间桌上摆放的奇奇怪怪的东西,宫墨玉拿起一瓶酒精,问道:“这是何物?” 忙碌了一天,南溪有些劳累,喝了口茶,才说道:“这是酒精。” “酒精?”宫墨玉脸上疑云更浓,忙问道:“这酒精是何物?” 南溪轻轻瞥了一眼这“没见过世面”的太子殿下,说道:“消毒用的,防止病人发热感染。” “哦。”宫墨玉点了点头,又看了看一旁的口罩和手套,像一个刚进城的农家孩子一般,忙问道:“这又是何物?” 南溪摆了摆手,说道:“这都是我那空间里的东西,对治疗时疫有帮助的。” “好。” 宫墨玉又移开视线。 南溪只觉得这气氛似是尴尬了不少,皱了皱眉,说道:“你可是有什么事情要说?” “没有。” 宫墨玉一脸坦荡,南溪也瞧不出什么,又深看了他两眼,只得作罢。 两人不再说话,偌大的房里没了一点响声。 “额……” 南溪禁售不住这漫天的压抑,想了想,还是开口问道:“你,最近如何,在京中怎么样?” 宫墨玉似是没料到她会说起这些,抬头看了看房顶,似是在思虑什么,半晌才说道:“跟以前倒也没什么不同,不过……” “不过什么?”南溪挑眉看了他一眼。 宫墨玉突然神色有些躲避,小心翼翼地说道:“不过这几日罗岁宜倒是作了些妖,不知为何父皇突然对她上心不少,她便借着这机会,素日爱来我东宫寻我。” 南溪眉头微微皱起,随即又一脸的满不在意,说道:“这于我有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 宫墨玉细细打量她几眼,那强作镇定的神情落在宫墨玉眼里,他的唇角不知觉地上勾几分。 上一次他与罗岁宜不过是行走在街上被她看到,南溪还跟他置气了许久,这像是不在意的态度吗? 她吃醋了。 宫墨玉心情大好,看了看她,笑道:“我没有让她进来。” 南溪皱起的眉头突然平复了不少,脸上还是那样不在意的神情,说道:“这跟我没什么关系。” “好好好。”宫墨玉哭笑不得,又问道:“那你呢,在这陈县,究竟如何?” ##第三百八十章 扮猪吃老虎 南溪看了他一眼,喝两口茶,语气有些疑惑,问道:“玉环不是都跟你说了么?” “嗯。”宫墨玉点了点头,随即又说道:“不过我还是想听你亲口讲述,不然总是不太放心。” 南溪长呼一口气,说道:“有什么不放心的,就是这陈县的民风彪悍不说,当地的父母官也没一个是省油的灯,知县贪污行贿,县丞修习邪功,贪财好色,县尉又欺压百姓,治疗时疫倒是有了眉目,不过若是当真想要治理好陈县,恐怕还得多费功夫。” 宫墨玉听完,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沉思半晌,才抬起头说道:“我记得这陈县一向民风彪悍,是穷苦之地,前些年倒是调来了一个县令……” 宫墨玉说到一半,又埋头想了想,才说道:“似是叫什么陈上善,来了这陈县几年,仿佛治理得不错,方才我听玉环说这陈县的县令变成了赵富贵,这是为何?” 南溪听见这话,才想起来一事,忙向外面叫道:“玉蝉,玉蝉可在?” 片刻后,玉蝉埋着头走了进来,说道:“郡主,奴婢在。” 南溪忙指了指外面,说道:“你去把陈握瑜和陈怀瑾叫过来。” “是。” 玉蝉缓缓走了出去,不到一会儿,她又慌乱地跑了进来。 见她一脸的焦急,南溪心中一惊,忙问道:“怎么了?” 玉蝉将手中一封书信交给她,说道:“郡主,她们俩不见了,奴婢在她们屋子里发现了这封书信。” 南溪忙展开信封,拿起信纸看了起来,一边看,脸上愈发凝重。 半晌,那封书信被拍在案上。 “胡闹!” 不说玉蝉,就是一旁的宫墨玉都被吓了一跳,他从没见南溪这样动怒。 看了玉蝉一眼,玉蝉会意,忙解释道:“陈握瑜和陈怀瑾两位姑娘是陈县上任知县陈上善的女儿,因为啊陈上善被陈县现任知县赵富贵迫害,两位姑娘便潜伏在赵富贵身边,想伺机报仇,前段时间上门寻求郡主帮助,现在两位姑娘不见了,奴婢也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南溪一听,忙摆了摆手,说道:“她们俩走了,说是要自己报仇。” 玉蝉听完,忙问道:“那她们现在何处?” 南溪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也许已经去了赵府。” 玉蝉急得跺脚,说道:“她们这好几日未曾回去,突然又出现在赵富贵面前,赵富贵生性多疑,恐怕她们凶多吉少!” 南溪面色更加沉重,说道:“确是如此,这两人性子太急,这几年都等过来了,怎得这几日都等不了了?” “唉。”玉蝉一声长叹。 一旁的宫墨玉看着这主仆二人,说道:“既是如此,去赵府寻人便是了。” “不可。”南溪忙打住,说道:“也许现在两人还未被赵富贵发现身份,若是我们匆匆上门寻人,恐怕她俩的身份也要暴露无遗了,赵府地形我们不熟,到时候若是人被藏了起来,只怕又要生出许多的变故。” 宫墨玉深看了南溪几眼,南溪接触那目光,只觉得——这好像是看傻子的眼神。 “暗一。” 宫墨玉朝门外叫了几声,暗一走了进来。 “你跟着暗十去赵富贵府上,说是公务交接,你扮成他的侍卫,熟悉一下赵府的地形,若是有什么可疑,迅速来报。” “是!” 暗一拱手,脸色复杂。 上一秒还是有福同享有难自己当的好兄弟,下一秒就变成了上下级关系? “还不快去?” 宫墨玉轻扫他一眼。 暗一忙挂着苦涩的笑容退了出去。 南溪在一旁凌乱,她怎么就没想到,还有这样光明正大的阳谋呢? 借着公务之事进府查探,那赵富贵也未曾见过暗一,虽说免不了疑惑,可是也不会想到那陈氏姐妹二人的头上。 眼看南溪对自己投以“崇拜”的目光,宫墨玉心满意足,唇角勾起了笑容,说道:“阿溪,这几日治疗时疫怕是累坏了。” 怎得脑子也不太灵光了? 南溪白了他一眼,说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脑子好使着呢。” 宫墨玉抿唇微笑,说道:“是。” 两人一时间又没了话题,南溪心中焦虑那陈氏姐妹的事情,倒也没发现这气氛渐渐冷清下来。 见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宫墨玉似是想到了什么,问道:“阿溪,我那三弟比我启程尚早几日,今日我在这陈县为何没有看到他?” 三弟? 南溪缓缓想了想,能被宫墨玉称之为三弟的人,也就是那游山玩水刚回京的宫墨玦了。 不过前几日她倒是听暗十说过,这宫墨玦原本是跟宫凌宇一同启程,昨日她在江边倒是碰到了宫凌宇,这宫墨玦却迟迟未曾见面。 “我也不知,到现在还没见过他呢。” 宫墨玉垂眸,想了半晌,说道:“恐怕是那些侍卫一个没看住,又被他给逃了去。” 逃了去? 南溪听完,怎得觉得这宫墨玦不似是个皇子,倒像是个囚犯? 见南溪神情疑惑,宫墨玉忙笑着解释道:“这三弟生性贪玩好耍,父皇前几日思念,好不容易将他召回了京城,他又听闻这陈县旱灾,便请了父皇旨意要过来赈灾,不过是想摆脱京城贵族,出来清净一番罢了,若是这几日不见他,恐怕他早已经逃之夭夭。” 南溪第一次听到这么奇葩的皇子,照她所知,哪个皇子不是巴不得在皇亲贵族中周旋,寻得一门好亲事,找几个有背景实力的外戚做自己的靠山。 说句不好听的,皇位的诱惑太大,她很难相信还有皇子对那九五之尊的位置没有非分之想。 不过听宫墨玉的意思,这宫墨玦似乎是想要离那皇位越远越好? 南溪有些不信,一贯的认知告诉她——恐怕这宫墨玦是在扮猪吃老虎。 宫墨玉看了南溪半晌,见她神色变幻复杂,忙问道:“你在想什么?” “额……”南溪回神,说道:“没什么。” ##第三百八十一章 再见故人 宫墨玉似是对南溪所想十分了解一般,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随即说道:“墨玦自幼与我一同长大,我对他很是清楚,他生性贪玩,对权利没有欲·望。” 但愿如此吧。 南溪点了点头,说道:“好。” 杂事说完,宫墨玉正色,问起了正事。 “阿溪,这陈县的时疫究竟如何了?” “这……”南溪垂眸,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半晌,不知道南溪又想到了什么,眸色里闪过一丝担忧,说道:“这陈县的疫病我倒是寻到了缘由,也研制出了药物,不过……” “不过什么?” 宫墨玉挑眉,看着南溪这一脸的为难。 南溪叹了声气,说道:“不过资金短缺,难民的居住环境虽说可以保证清洁,但是他们却没有换洗的衣物,脏衣服在伤口上粘粘,一来二去,病毒感染,有些人竟然严重了许多。” “那你可想到了解决的方案?” 宫墨玉闻言也皱起了眉头,南溪能研制出治疗时疫的药物虽然是在他预料之中,不过这什么“病毒感染”他也听不太懂,只是依稀能察觉出,这是什么不好的东西罢了。 “没有。”南溪摇了摇头,随即又说道:“我带来的全部银两已经投到房屋修建上面,再没了闲钱购置衣物。” 宫墨玉挑眉看了她两眼,说道:“可就是要些干净的衣物?” 南溪点了点头,脸上仍是愁眉不展。 宫墨玉抿唇看了她两眼,说道:“这好办。” 南溪眼中闪过一抹亮光,忙问道:“怎么办?” 宫墨玉皱眉,说道:“此次我来,倒也带来了些银两,可先拿去救急。” 南溪叹了声气,说道:“恐怕现在缺的不是小数目,若是再任由病情发展,死亡的人数越来越多,再难控制下来。” “无妨,先购置衣物,有多少是多少。”宫墨玉看了一眼南溪那焦虑的神色,眸中的心疼更甚。 “因为这大旱,陈县商人哄抬物价,这里的衣物早已经贵如黄金,若是要在别处购买,恐怕还得等些时日,就算是等到衣物购置妥当,这难民也撑不了太久了……” 宫墨玉忙将她拉了过来,抱在怀里,安慰道:“无妨,朝廷的赈灾粮款很快便会下来了。” “嗯。”南溪点了点头,她知道宫墨玉这是在安慰自己,忙扯出一抹笑容,说道:“我会竭尽所能,能拖一日便是一日吧。” “嗯。”宫墨玉抬头,刚好看到玉环从外面款款走了进来,脸上还带着激动的笑容。 南溪也瞧见,忙从宫墨玉怀里挣脱开来,问道:“怎么了,何事这样高兴?” 玉环看着这一幕,红了脸色,又看了看自家太子殿下那墨黑的脸色,心中一惊,忙说道:“郡主,我,我等会再来。” 殿下,你可别怪我啊,这青天白日的,你们俩又不锁房门,我,我实在是不知道啊! 南溪脸色绯红,说道:“无妨,你若是有什么事,现在说吧。” 玉环埋着头,不敢看两人,声音有些微弱,说道:“郡主,院子外面来了客人,想要见你。” 客人? 南溪记得,她在这陈县还没什么熟人吧? “谁?” 玉环嘴角一弯,笑得神秘,说道:“郡主,你见了就知道了。” 看玉环这满脸的神秘,南溪皱了眉头,说道:“你让他进来吧。” “是。” 玉环小跑步跑了出去,方才太子殿下看她那眼神,嘶——溜之大吉! 南溪和宫墨玉坐在房里大眼瞪小眼,等了许久,才看到门外有一个小小的身影越来越近。 一袭米青色的袍子似是十分华贵,面上花纹精致,衬在那略微瘦小的身体上,倒是别有一番感觉。 “李文?” 南溪看到来人,惊呼出声,脸上尽是惊讶和激动。 李文笑得有些腼腆,刚想行礼问安,随即又看到了一旁的宫墨玉,似是被吓到了一般,张了嘴却又不出声说话。 南溪看了一眼,忙说道:“这位是太子殿下。” 说完,又跟宫墨玉指了下李文,说道:“这是李文。” 李文听说这位便是太子殿下,忙跪倒在地,说道:“草民见过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宫墨玉方才见南溪看到李文那激动的模样,自然知道这李文在南溪心中不是寻常之人,淡淡扫了他一眼,便说道:“起来吧。” 随即宫墨玉又扭头看着南溪,用目光询问。 南溪忙让李文坐下,李文忌惮地看了一眼宫墨玉,似是不太敢坐。 南溪叹了声气,正想白他一眼,却刚好接触到他那疑惑的眼神。 南溪想了片晌,说道:“这是之前我在京中街上救回来的几个孩子。” 说到这里,南溪忙看了看李文身后,只看到空空如也,忙问道:“四喜他们呢?怎得没来?” 李文这才想到了正事,忙说道:“四喜他们这几日忙得紧,我不过是算算账罢了,所以比他们闲暇的多,所以一商量,就让我来寻郡主了。” 南溪点了点头,这才想起这几人用那齐乐天赔偿的钱物开了间布庄,还帮过自己一次忙。 “你们那布庄的生意如何了?” 南溪原本不过是随意一问,李文的回答却让她大吃一惊。 只见他红了脸,缓缓说道:“郡主,布庄的生意越做越火,现在已经做大做强,成为皇家御用的布匹庄铺。” 南溪双眼睁大,眨了眨,忙问道:“真的?” “嗯。”说完,李文又看了看宫墨玉一眼。 南溪这才反应过来,身边不就正坐着一个皇室中人么? 南溪戳了戳宫墨玉的肩膀,笑问:“这件事情你可知道?” 宫墨玉看了那李文一眼,问道:“你那布庄叫什么名字?” 许是宫墨玉威压太重,李文说话间也不禁有些结巴。 “百、百会堂。” 宫墨玉想了想,随即说道:“确是有此事,这百会堂已经一跃成为京中最大的布庄,料子新颖且质地不错,父皇的确下过旨意,后宫布料,皇族衣物皆由百会堂负责。” ##第三百八十二章 双面绣 南溪听完,眉开眼笑,那喜悦之情无法言说,似是这百会堂是她家的一般,看起来倒是比李文高兴不少。 “我倒是没有想到,你们几人年纪轻轻便能有如此作为。” 南溪感叹地看了李文一眼,眼中赞赏快要溢了出来。 李文脸色一红,说道:“我们几个能有今日,还是要感谢郡主当日救命之恩,若是没有郡主,恐怕我们几个人早已经命丧黄泉,怎能走到今天。” 南溪忙摆了摆手,笑道:“你知道,我将你们救回来,不是为了要你们感谢我。” 李文忙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郡主意思。” “嗯。”南溪点了点头,看了他半晌,似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忙说道:“你怎么会在陈县?” “我……”李文看了一眼宫墨玉,忙说道:“我是那日在京中听闻,郡主你来了陈县治疗时疫,所以我们几个便跟了过来,不过车马缓慢,又带了好多的东西,所以今日才到。” “什么东西?”南溪十分疑惑,这几个人是把家给搬了过来吗,若是跟她同一日启程,好说歹说也该到了有几日了,这迟了一个月,不知是搬了多少的东西。 李文从怀里掏出一个账簿模样的东西,双手奉上,说道:“郡主,这是此次我带来的布料衣物,原本打算是过来看看郡主可有什么需要,若是没有需要,在这陈县开个子庄倒也是好的,刚巧今日正在外面碰见玉环,听说你最近正为这衣料的事情着急,所以此次带来的衣料,如数捐赠给难民,请郡主收好。” 南溪打开一看,只看到这里面如数记载着布匹的数目款式还有花纹,只是淡淡地略过一眼,就知道这小小的账簿,里面的东西价值不菲。 南溪忙推了过去,说道:“这里面的东西太过贵重,你们还是自己留着吧。” 见南溪神色坚决,李文忙说道:“郡主,这些衣物也没有多少,你先收下吧,也算是我对陈县百姓的一点心意。” 李文一番话说得合情合理,南溪只得收下,说道:“我记得你们这百会堂刚开业似是不过几个月,怎得这生意如今这样大了?” 李文唇角微微上弯,轻声说道:“我父亲也算得上是个读书人,我母亲未出嫁前曾经营着一家不大不小的布匹庄子,母亲总是有许多新颖的点子,而且绣工极佳,只因为是个妇道人家,生意一直不温不火,后来嫁给我父亲,便没有再开,一心一意相夫教子,不过母亲那许多的经营手法却传授给了我,所以我做这些事也算是颇为熟悉。” 南溪脸上笑意更浓,说道:“这些事倒是没听你提起过。” 说完这句话,南溪暗自后悔,她倒是忘了,这李文是父母皆逝,流落至京城,不知道此话可会勾起李文那些不好的回忆。 李文见南溪脸上似是有些悔意,忙说道:“郡主,颠沛流离数月,我早已经看开了,逝者已逝,若是生者为此哀痛不止,恐怕我父母在天之灵也不愿如此,还不如好好经营百会堂,也算是全了我母亲的生愿。” 南溪眼中透露出赞赏,忙说道:“你能这么想自然是好的。” “既然东西已经送到,那我便不再叨扰,郡主,告辞。” 说完,李文起身,行了礼,又看到一旁的宫墨玉,忙说道:“太子殿下,告辞。” “嗯。”宫墨玉和南溪不约而同地说道。 李文微微一笑,随即便退了出去。 房里的两人相视而笑。 “我当日救他回来,倒是没想到今日还能帮我大忙。” 南溪话音刚落,便将手中的账簿递给了宫墨玉,指着上面的文字,说道:“这些衣物,给难民分发下去,能解燃眉之急。” 宫墨玉只是轻轻扫了一眼,随即又看了看李文的背影,眼中思虑颇多,半晌才说道:“他,不是寻常人家的孩子。” “啊?”南溪听完,也看了看李文的背影,说道:“自然不是寻常人家,你方才没听他说么,他父亲倒是个读书人,想必自幼也是在诗书气中长大,腹有诗书气自华,自然气质跟寻常人家不同。” 宫墨玉摇了摇头,皱眉说道:“是他母亲。” “嗯?”南溪似是有些疑惑,忙问道:“他母亲怎么了?” 宫墨玉叹了声气,扭头看着南溪,说道:“百会堂的衣裳布匹,花纹皆是双面绣。” “双面绣?”南溪面上迷茫更甚,忙说道:“是什么?” 宫墨玉看着懵懂的南溪,嘴角一勾,笑道:“是一种失传已久的绣工。” “我自然知道这是一种绣工。”南溪白了他一眼,随即又说道:“我是问着双面绣比起普通的绣工,特点是什么?” 宫墨玉想了想,从腰间拿下一个香囊,递给南溪,说道:“你拆开看看。” 南溪闻言,忙将手中的香囊拆开,倒出里面许多名贵的香料,深看了宫墨玉一眼。 奢华! 等到香料倒尽,宫墨玉拿起一旁的剪刀将荷包剪开,放在南溪眼前,说道:“你看。” 南溪看了半晌,仍是没看出什么异端。 宫墨玉将香囊两面都呈现在她眼前,笑道:“你现在再看看。” 只不过是看了一眼,南溪面露惊讶,忙说道:“这两面是一模一样的,看不出收针处,更没什么线头。” 宫墨玉点了点头,说道:“正是,这双面绣极其讲究,十分考验绣工,同一块布料上绣出两面相同的图案。” 南溪似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22世纪长大的她,平日里穿的衣裳都是机械制作,哪里见过这么精巧的手艺,看了半晌,南溪眉头一皱,扭头,责怪地看着宫墨玉。 “这么好的东西,你就把它剪了?” 这双面绣若是真如宫墨玉所言那样珍稀,恐怕这一个小小的香囊也不是廉价之物。 宫墨玉看了一眼那破碎的香囊,微微启唇。 “不是你先问我这双面绣是何物?” ##第三百八十三章 别说男人不行 南溪扶额,说道:“我只是问问罢了,你也不必要将这香囊剪毁啊。” 听方才宫墨玉所言,只怕这双面绣在这世间也不多有。 宫墨玉瞥了她一眼,说道:“我那里还有几个。” 南溪皱眉,有钱人的世界她当真是不懂。 “你方才说,百会堂的衣物布匹皆是双面绣制作?” 宫墨玉点了点头,说道:“确是,在南岳,会这双面绣的人,只有两人。” 南溪忙问道:“何人?” 宫墨玉盯着李文远去的地方,说道:“赵雯雯。” 赵雯雯? 南溪莫名地觉得这个名字十分熟悉,细细想来,却又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听过,那似是原主一段尘封已久的记忆,被搁置在脑海的最底端,轻易间想不起来。 “赵雯雯是何人,现在哪里?” 正是因为这种熟悉,所以南溪才想要刨根问底。 宫墨玉想了半晌,说道:“此人生性清冷,十几年前曾来过京中,因为与我母后交好,所以绣了许多香囊给我母后,此后听说回了老家,嫁人生子,再没了消息。” 南溪想了想,忙问道:“那你可知道她老家在何处?” 宫墨玉叹声气,说道:“当时我年纪尚小,日日都在太傅那里,等闲暇下来,还要去父皇那里听教,哪里有时间去注意这些。” 南溪点了点头,虽说太子位高权重,不过这权利的代价便是必须要比旁人付出更多几倍的努力。 “此后再没了赵雯雯消息?” 宫墨玉轻轻点头,说道:“确是。” “唉。”南溪轻叹了声气,随即似是想到了什么,忙说道:“那这李文,莫不成是赵雯雯的儿子?” 宫墨玉沉思片晌,说道:“这个,我也不知,对于那赵雯雯,曾有过几面之缘,记忆已经淡去,现下已然是记不太清了。” 南溪想了想,忙说道:“其实要想知道这个,倒也不难,把李文叫来,一问便知。” 宫墨玉略带深意地看了她一眼,说道:“若她真是赵雯雯的儿子,恐怕你跟他倒还颇有渊源。” “啊?”此话一出,南溪脸上满是震惊,忙问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宫墨玉见她震惊,似是也不诧异,挑眉看了她一眼,说道:“方才我不是说过,这世间会双面绣的有两人?” 南溪忙点了点头,说道:“那另一个是谁?” 宫墨玉看她的眼神变得有些复杂,语气似是十分疑惑,说道:“你真不知道?” 南溪脸色一变,觉得眼前这人有些莫名其妙,白了他一眼,说道:“我怎么会知道。” 我又不是你,没有那手脚通天的势力,怎会知道这些事情? 宫墨玉的面色更加古怪,说道:“另一个便是你母亲。” 她母亲? 听见“母亲”二字,南溪只觉得如置梦中,穿越过来这么久,倒是还真没人在她面前提起过原主的母亲。 只是根据原主的记忆得知,这忠义侯夫人是个极其和蔼可亲的女人,脸上总是带着慈祥的笑容。 不过南溪将记忆的每个角落都搜刮了个遍,仍是没找到任何关于原主母亲会双面绣的事情。 突然,脑中灵光一闪,关于赵雯雯那支零破碎的记忆浮到眼前。 原主母亲本是一个和颜悦色之人,不过每每提及到这“赵雯雯”的时候,脸色总是变得十分难看,似是对赵雯雯这人有些成见。 不过两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南溪也难以得知。 总之,两人的关系不是太好。 半晌,南溪回神,看到宫墨玉那一副审视的眼神,才察觉大事不妙。 “我被卫琅关在地牢中太久,外面的事情已经忘得差不多了,而且我母亲并未向我提过什么双面绣的事情,所以我才……” 这一番解释倒也说得过去,宫墨玉打消了疑惑,说道:“你母亲与那赵雯雯师出同门,此后两人似是因为什么事发生了争执,不欢而散,此后再不复相见。” 南溪皱紧了眉头,记忆中那个慈眉善目的母亲也会与人发生争执么? “罢了。”见南溪神情严肃,宫墨玉忙说道:“此事不过是前人之事,那李文究竟是不是赵雯雯的儿子还有待考证,阿溪,今日想必你也乏了,早些休息吧。” 说完,宫墨玉便要起身离开,南溪忙从凳上站了起来,摆摆手,说道:“我不累,还是先将这些衣物送去医院,再休息也不迟。” 宫墨玉正色,略带责怪地看了她一眼,说道:“不可,今日你在那周府受尽委屈,这衣物的事情交给我吧,安心在家休息。” 南溪面色一红,说道:“你……可能不行。” 原本南溪的意思是,陈县的难民疑心甚重,知书达理之人颇少,若是宫墨玉冒然前去,很有可能被无心之人冒犯,若是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爷计较起来,那些难民恐怕经受不住。 不过这句话落在宫墨玉耳朵里却是另一层意思了。 不行? 永远不要说一个男人不行! 宫墨玉眸色一冷,浑身上下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南溪被这突如其来的骤冷气温给吓了一跳,忙看了看一旁的宫墨玉。 只见他面色铁青,正冷冷地看着自己。 南溪皱了皱眉,这人又是哪根筋不对?莫不是自己不小心触了他的逆鳞? 小心翼翼地戳了他一下,说道:“墨玉,你,你这是怎么了?” 宫墨玉毫无表情地说道:“你留在这里,好好休息,我去医院。” 说完,宫墨玉满带“威胁”地看了她一眼,说道:“便这么定下了。” 没得商量。 南溪无奈,只得深深看了他一眼,说道:“行。” 宫墨玉转头便走了出去,身影渐渐远去,南溪皱眉看了半晌,房里一时间静了下来,些许的睡意袭来,南溪打了个哈欠,终究是躺在床上睡了过去。 医院门口,宫墨玉身后跟着许多大小马车,齐大夫和温霜见他前来,忙上前行礼。 “见过殿下。” “嗯。”宫墨玉淡淡应下。 ##第三百八十四章 挑拨难民 随即轻扫一眼身后的车队,说道:“找几个人来,发给难民。” 许是今日天色太热,温霜脸色微红,说道:“是。” 宫墨玉看也未看她一眼,只是抬脚便走了进去。 温霜眸色闪烁,随即又似是没事人一般,跟了进去。 “这‘医院’由谁掌管?” 宫墨玉看着这稀奇古怪的屋子,终究是问出了声。 齐大夫忙上前,作揖说道:“殿下,由我负责。” “嗯。”宫墨玉看了他一眼,随即又问道:“患者此下情况如何?” 齐大夫皱着眉头,轻叹声气,说道:“情况似是不容乐观。” 宫墨玉不做任何回答,只是自顾自往前走着。 “哥哥,哥哥。” 崭新的房门里,突然透出一道稚嫩的声音。 “嗯,怎么了?” 另一道青涩的声音响起。 “他们说,昨天那个什么明安郡主是要把我们抓在一起杀掉。” 宫墨玉眉头一紧,面色铁青,站在原地不动,冷冷地看着那房门。 房里片晌沉默过后,那被称作哥哥的人开口了。 “二娃,你在想什么呢,郡主姐姐昨日才救了我们,若不是她,我们别说是住的地方了,就是饭都没得吃,郡主姐姐心地那么善良,怎么会呢?” 随即是一阵欢笑声。 “哥哥,我骗你哒,虽然他们这么说,但是我知道郡主姐姐是个好人,不仅给我们吃食,还给我们修了房屋睡觉,每天还来给我们治病。” “嗯。” 宫墨玉面色缓和了不少,指了指房门,扭头问道:“这里面是何人?” 齐大夫忙说道:“是两个生病的孩子。” “嗯。”宫墨玉淡淡点了点头,看他那神情,似是十分满意。 脚步不停,仍向前走着。 各个房里传来了不一样的声音,宫墨玉听着周遭难民对南溪的赞赏和感激,不知不觉,宫墨玉的嘴角已然是高高扬起。 “孩儿他爹,你说我们是现在跑还是晚上跑?” 走廊的尽头,是一间别无异处的屋子,不过房里的人却是两个三四十岁的大婶大伯。 跑? 宫墨玉神色一凝,收敛了气息,站在门外一动也不动。 “跑,现在就跑!” 大伯的声音传出,紧接着,房里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两人似是在收拾行李。 “这些东西不是我们的,也要带走?” 大婶似是有所质疑。 那大伯狠狠一个耳光扇在她脸上,说道:“你这败家娘们儿,我们身上有多少钱,事情没做得干净,赵知县必然不会善罢甘休,趁着现在他没空收拾我们,赶紧拿了东西走,这房里什么贵重就拿什么!” 大婶十分委屈,捂着脸却又不敢叫出声,晶莹的泪花挂在眼角,点点头,说道:“可是,我们这一走,明安郡主难免起疑,不会放过我们的。” 那大伯恨铁不成钢,冷冷瞪了她一眼,说道:“要是让她知道,这些日子是我们在挑拨难民骚·动,保准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大婶似是踌躇难安,只见那大伯一脚踹在她肚子上,说道:“都怪你这克夫娘们儿,若不是你不小心感染了时疫,我他娘的也不会得病,你走不走,你不走老子自己走了!” 房门“咯吱”一声被打开,一个面容憨厚老实的难民走了出来。 见房门前堵着三个人,心下一惊,那憨态可掬的面容发生了改变,不知何时已经满是惊慌。 眼瞧这门外之人眼生的很,身上还有一种高位者的威压,他身后还跟着齐大夫和温霜二人,那大伯傻了眼。 方才的话,他们不会是听到了吧? 宫墨玉挑眉打量他一眼,冷声问道:“名字?” 不知是因为宫墨玉浑身上下气场太强,还是因为这大伯心虚,几滴冷汗竟然从额上流下。 “我,我叫,叫刘庄。” “刘庄。”宫墨玉俯视着他,那眼神仿佛在说——我记住了。 刘庄虽然不知道这宫墨玉是何人,不过看齐大夫和温霜两人都跟在身后,总之,这人他得罪不得便是了。 刘庄不敢抬头看他,只是埋着头浑身打颤。 宫墨玉只是看着他,也不出声说话,头顶上传来的阵阵威压快要让刘庄窒息。 不知是过了多久,一道沉重清冷的声音响起。 “方才你说的,挑拨难民,可是真的?” 宫墨玉皱眉盯着眼前的人,不想放过他任何一个表情动作。 这人似是心理素质极差,不过是短短的一句话,竟然吓得浑身瘫软,跪在地上,大呼道:“是,我,我,是赵知县让我做的!” “赵知县?”宫墨玉挑眉看了他一眼,说道:“我记得,这陈县的知县早已经换了人。” 刘庄急急点头,说道:“是,是赵富贵让我做的。” 宫墨玉瞥了他一眼,说道:“你知道些什么,统统说出来。” “是。”刘庄颔首低眉,不知是得有多恐惧,说了半晌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宫墨玉倒是耐心十足,只站在那里,等他开口。 半晌,刘庄内心的恐惧稍微安定不少,这才说道:“那日赵知……赵富贵把我寻了去,让我混入难民堆里,挑拨难民跟郡主作对,我才,我才趁着夜深,在所有人的房里放了些药粉,然后,然后他们病情愈来愈严重,所以之后才会有难民对明安郡主不敬。” 宫墨玉冷看他一眼,说道:“什么药粉?” 刘庄从怀里颤颤巍巍地拿出一个白色的瓷瓶,递给了宫墨玉。 宫墨玉没有伸手去接,而是一旁的齐大夫接了过来。 “把人看住。” 宫墨玉只是淡淡说了一句话,随即便拿着瓷瓶离开了。 刚到医院门口,只见大大小小的马车旁,几个衙役和药童正在卸货。 宫墨玉从旁边走过,忽而间,身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太子。” 宫墨玉顿住,回首望去,只见来人身着一袭鸦青色长袍,手持一把折扇,正带着和煦的笑容,朝着他看去。 “皇叔。” 宫墨玉挑眉看着他,来人正是贤王宫凌宇。 ##第三百八十五章 盐肤木粉 宫凌宇今日这一抹鸦青,为这炎暑之天平添了几分清爽。 “太子,你可是今日方到?” 宫凌宇笑意不减。 宫墨玉淡淡回道:“正是,皇叔怎得有空来这里?” 宫凌宇看了看路上的马车,笑道:“不过是听闻这里难民病情严重了些,衣物短缺,便想着来捐赠些衣物,不过……” 宫凌宇转头,指着这些马车,说道:“不过太子要比我想得周全,动作也比我快得多。” 宫墨玉挑眉,顺着他的视线望去,随即眸色回转,说道:“这些都是阿溪一位友人所赠。” 宫凌宇闻言,似是有些不可思议,半晌又挂上了笑容,说道:“倒是没想到,明安郡主开设粥铺又修建房屋,竟然还捐赠了这许多的衣物。” “嗯。”宫墨玉皱起了眉头,说道:“本宫还有事在身,恕不奉陪。” 宫凌宇淡淡点了点头,说道:“好。” 宫墨玉转身离开,却感觉身后的那道视线久久不散。 蓦然回首,宫凌宇已经加入了衙役,亲手搬动着车上的衣物。 见宫墨玉回头,忙笑道:“殿下可还有什么事情要说?” “无事。” 宫墨玉握紧手里的瓷瓶,来到南溪院子的时候,她还在熟睡。 轻手轻脚地打开房门,只见床·上的人双目紧闭,眉头高蹙,似是睡得不太安稳。 宫墨玉见状,轻叹了声气,缓缓抚平她的额头。 此下看来,倒是安稳了不少,匀称的呼吸声传入耳朵,宫墨玉莫名觉得无比安心,嘴角也勾起了一抹平淡的笑意。 一个忽然转身,南溪的手刚好握在他手上。 “我的新型毒药研发成功了,哈哈哈……” 一句梦语打破这一片的宁静,宫墨玉皱起了眉头。 笑得这样张狂,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南溪么? 不过,倒是“难为”她了,在梦中还有空研发毒药。 “吐真散,哈哈哈,可以先找宫墨玉试一试……” 又是一句不接上下的话语,倒让宫墨玉哭笑不得。 自家阿溪这是得有多“恨”他? “算了,还是先让宫凌宇试试,我看到他那张脸,我就……” 此话一出,宫墨玉当即冷了脸色,竖起耳朵想听下去,谁知这床·上的人睡得香甜,一个翻身,终究是没了下文。 宫凌宇? 宫墨玉脸色黑得能滴下墨来,一口冷气从鼻间呼出,房里的气温又是骤然下降。 她的梦中竟然还有另外一个男人? 床·上的人皱紧了眉头,喃喃道:“好冷,好冷……” 这样柔弱的南溪他哪里见过,当下软了心肠,叹了声气,缓缓走了过去,想帮她掖好被子。 谁料到这手刚碰到被褥,南溪睫毛一抖,皱眉睁开了双眼。 冷不防地看到有人,南溪一惊,吓出一声冷汗。 待看清来人是宫墨玉后,这才大喘了几口气,白了他一眼,说道:“怎得不把我叫醒?” 宫墨玉面色一半冷一半热,南溪看着他那古怪的表情,眉头更紧,忙问道:“墨玉,你这是怎么了?” 随即又想到方才宫墨玉去了医院,分发衣物,心中“咯噔”一声,匆忙询问道:“你,你不会是,在医院被难民给得罪了吧?” 说完,南溪还略带审视地看了他一眼,不等他回答,已经在心中思虑对策。 宫墨玉挑眉看了她一眼,不知是在想什么,半晌才问道:“方才睡得可好?” 南溪愣怔片刻,他问这个做什么? “我……”南溪不明所以,想了片晌才说道:“尚可。” 随即又看了看宫墨玉那更沉更冷的脸色,忙说道:“你……你过来,是有何事?” 宫墨玉情态冷漠,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递给南溪,说道:“你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南溪皱眉,怎得方才似是听到这宫墨玉冷哼了一声? 心中暗骂一句,喜怒无常! 不过仍是伸手接过那瓷瓶,打开,细细看了半晌,随即便皱起了眉头,问道:“你从哪里得到的?” 宫墨玉看了看那瓷瓶,说道:“方才我去医院,听到两人对话,似是赵富贵派来的奸细,挑拨难民,时疫愈发严重便是因为这瓷瓶里的东西。” 南溪一愣,忙说道:“此话当真?” 宫墨玉挑眉看了她一眼,说道:“自然当真。” 南溪瘪了瘪嘴,堂堂太子殿下做起这听墙角的事情倒是得心应手。 不过也只是想想罢了,表面上仍是一副严肃正经的模样,点头说道:“这瓶子里的药粉是盐肤木粉,会加速伤口溃烂发炎,若是让时疫患者使用,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宫墨玉神情凝重,说道:“据那人所言,医院的病房里,都被他撒上了这什么盐肤木粉。” 南溪忙起身,说道:“我要去一趟医院。” 宫墨玉一愣,随即点头,说道:“我陪你过去。” 两人前脚刚走,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见四下无人,忙走进了房里。 来到医院的时候,南溪叫来了齐大夫和温霜。 “衣物可分发下去了?” 南溪看了一眼医院里,似是人人手里都拿着崭新洁净的衣裳。 齐大夫忙点了点头,说道:“都发下去了。” “好。”南溪也点头,随即从袖间拿出一瓶药剂,说道:“把这个撒在每个患者的房间里,过一个时辰后,用清水洒扫一遍,之后记得开窗通风。” “是。”说完,齐大夫将所有的药童和衙役叫了过来。 南溪一眼望去,眉头紧皱,忙问道:“我记得不是有四个药童,为何今日只有两人在场,少了两个?” 她记得上次在忠义侯府,已经对这些药童敲打一番,莫不成在这千钧一发的关节,还有人敢玩忽职守? 齐大夫连连叹气,说道:“郡主有所不知,那药童陈巳一个不慎,也感染了时疫,今日我便让他在院子里休养,不必来此,药童刘三长也被我派去照顾他了。” 陈巳这人南溪倒是不太能记得清了,只不过这刘三长倒是让她记忆深刻。 ##第三百八十六章 出谋划策 那日在忠义侯府,刘三长便是那个刺头,也就是她“杀鸡儆猴”里的那个“鸡”。 南溪听完,眸色一垂,长叹一声,说道:“我不是已经分发了口罩等物,为何还会感染时疫?” 齐大夫面露惋惜,说道:“那陈巳连夜连晚为患者医治,许是身子虚弱,一不小心便得了时疫。” 南溪听完,对这陈巳的印象好了不少,淡淡点头,说道:“此下人手也算是够用,便让他身子好了再来吧。” “是。”齐大夫应下。 “最近患者的情况如何?” 南溪望了一眼,只见那些难民脸上似是更加惨白,想必被这“盐肤木粉”害的不轻。 齐大夫一时间语塞,不知如何作答,一旁的温霜忙上前,说道:“阿溪,情况仍是没什么好转,上次一事虽说大家情绪都稳定了不少,不过近日患者的病情又严重了许多,有几个甚至咳血,皮肤也溃烂得不成样子。” 南溪眸色一冷,忙说道:“霜儿,你先带人去房里清扫。” 温霜点点头,接过药瓶,便带着人走了。 南溪叹了声气,看了一眼宫墨玉。 宫墨玉阵阵心疼,忙问了声齐大夫。 “方才那刘庄何在?” 齐大夫忙指了指一旁的一间独立小屋,说道:“叫了几个衙役,他夫妻两人都被扣押在里面。” “带过来。” “是。”齐大夫连忙走了过去,随后,几个衙役便带着刘庄二人来到面前。 南溪看着两人,想到他们的种种行径,也给不了什么好脸色,冷声问道:“是赵富贵派你来的?” 刘庄看了一眼一旁的宫墨玉,浑身一冷,忙说道:“是。” 南溪冷眼相视,问道:“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 刘庄忙不迭地说道:“就、就在不久前,在赵府里面。” “在场的都有些什么人?” 刘庄想了想,说道:“小、小人也不太认识,就赵富贵和他夫人,还有本县的县丞周达通大人,除此之外,其他也不过是些丫鬟家丁。” 周达通? 南溪皱紧了眉头,问道:“那周达通在那里做什么?” 刘庄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忙说道:“小、小人也不知道,不过这周达通就像是赵富贵的师爷,替他出谋划策,这次的事情,也是他想出来的。” 南溪冷哼一声,说道:“除此之外,你还知道些什么?” 那人眼神躲躲闪闪,似是为了不让南溪察觉到什么,忙埋下头,说道:“再,再没有了。” “哦?”南溪看了他那晦暗不明的神色,冷笑一声,说道:“你是把我们当傻子哄不成?” 刘庄忙摇了摇头,说道:“小、小人不敢。” “知道什么,全部吐出来。” 一旁的宫墨玉开口,那刘庄像是寒冬腊月被一盆冰水浇了个透心凉,浑身抖动如筛糠。 不知道是经历了多久的心理斗争,这才闭上眼睛,颤抖着声音说道:“那,那赵富贵的夫人,是,是周达通的亲姐姐,两人似是在京中有些势力。” 势力? 南溪和宫墨玉也记得,今日在周府中,周达通似是提起过这一茬。 南溪眸色一沉,忙问道:“什么势力?” “这个,这个小人也不太清楚。”说完,刘庄用余光瞥了一眼宫墨玉那越来越黑的脸色,忙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说道:“小人,小人真的不知。” 见他这惊慌恐惧的神色,似是要心胆俱裂一般,南溪叹了声气,对一旁的齐大夫说道:“罢了,看他这样子,应该是说干净了,带他们下去吧,关在屋子里,毒害患者难民,不是小罪一条,虽然不是主谋,帮凶也不能轻饶!” “是。” 齐大夫忙张罗两个衙役过来,将这两人带走了。 “墨玉,此事颇有蹊跷。” 人已经走远了,南溪仍是愁眉不展。 “什么事?” 宫墨玉轻轻看了她一眼,问道。 “唉。”南溪叹了声气,说道:“你可还记得那陈氏姐妹的事情,方才我与你讲过。” 宫墨玉点了点头,说道:“自然记得。” “那赵富贵我也见过,脑满肥肠,不似是有心计之人,虽有贪念,不过也不似是敢做出那谋害知县之事的人,陈氏姐妹之仇,恐怕主谋者另有其人。” 方才听那刘庄所言,才知道这赵富贵跟周达通原是一家人,若是周达通在背后出谋划策也未可知。 “嗯。”宫墨玉也未曾见过那赵富贵,不过听旁人所言,这赵富贵也不似是个上得了台面的人。 说到这里,南溪似是刚想起什么,忙问道:“暗一和暗十可回来了?” 宫墨玉摇了摇头,说道:“还未。” 南溪心下焦灼,询问道:“怎得这么久了还未回来,可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不会。”宫墨玉对自己的暗卫很有信心。 两人正说着,只见暗十和暗一匆匆走了过来。 来到跟前,两人还大喘粗气,半晌才说道:“殿下,我们回来了。” 宫墨玉还未开口,一旁的南溪便迫不及待地问道:“事情怎么样了,可查探清楚了?” 暗一点了点头,一旁的暗十却摇了摇头。 南溪心中疑惑,一脸迷茫地问道:“你们这又点头又摇头的,究竟如何了?” 暗十刚想说话,身旁的暗一却抢先开了口。 “方才我们在那赵富贵府中,属下打探了多间屋子也不见有郡主所说那两位姑娘的身影,后来在那赵府的厨房下发现了一间密室,隐约听见里面有女子的声音。” 暗十忙打断,说道:“那密室又小又拥挤,外面房门也打不开,你说的那什么女子声音我都没听到,想必那两位姑娘不在赵府里。” “我听到了!” “我没听到!” 双方发生了争执,一旁的宫墨玉脸色越来越冷。 “为何不进去一看?” 南溪见两人之间的火药味越来越浓,忙问道。 “属下正准备进去打探,谁料到来了人,只得先走了。” 南溪皱着眉头,问道:“你们没被发现吧?” ##第三百八十七章 新来的钦差 暗一忙拱手说道:“放心,没被发现。” 南溪松了口气,扶额看了两人一眼,说道:“我还以为是为了什么事起争执呢,今夜趁着夜色,再入府查探一番,不就真相大白?” 两人相视一眼,皆是为难之色。 宫墨玉眉头一拧,问道:“怎么了?” 方才还抢着要说话的两人,此刻却是推搡着不肯开口。 宫墨玉冷看两人一眼,望向暗一,说道:“怎么回事,你说。” 暗一神色一苦,忙说道:“我们临走前,那赵富贵似是起了疑心。” 宫墨玉面露责怪,冷冰冰的脸庞对着两人,问道:“怎么回事?” “唉。”暗一认命地长叹一声,说道:“那赵富贵曾担任陈县知县,我扮作衙役,他看着面生得很,随口问了几句,开始都被我搪塞过去,后来我寻了个借口出去,再回来时,他便有意无意地试探。” 南溪听完,想了半晌,忙问道:“如何试探?” 暗一思虑片晌,说道:“无非便是故意将桌上杯子打翻,想看我是否能迅速接住,以试探我武艺。” “那你是怎样做的?” 暗一听完,脸上浮现了一抹自豪且骄傲的神情,说道:“我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什么也没做。” 暗一正等着太子殿下和太子妃的夸赞,谁料到只等来了一句自家殿下的责怪。 “愚蠢。” 此话一出,不说是暗一,就连一旁的南溪似是也没想到,忙问道:“怎么了?” 宫墨玉冷冷看了他一眼,说道:“便是个寻常人人,虽说不能迅速将茶杯接起,但也好歹有些反应,你这做得太过明显,一眼便知道你刻意装得愚钝。” 暗一一听,似是有些羞愧,忙说道:“这点,属下倒是没想到。” 宫墨玉只是淡淡扫了一眼,随即又说道:“若是那赵富贵已经起了疑心,阿溪,恐怕你所说的那姐妹二人,已是凶多吉少。” 南溪心内焦急,脸上也尽显慌张,忙说道:“这该如何是好?” 半晌,南溪抬头,眼神里闪过一抹坚定,说道:“要不直接把那赵富贵逮捕归案?” “不可。”宫墨玉摇了摇头,说道:“此下没有任何物证,人证也在他手中,若是冒然将他收押,于南岳律法不合。” 物证? 南溪眼珠转了转,忙说道:“她两人这几年倒是收集了不少物证,不过都放在玉蝉那里,那些东西可行?” 宫墨玉无奈地摇摇头,说道:“那些书信我已然看过,不过是赵富贵早年买官的收据,且当时的洛州刺史已经因为贪污受/贿问斩,如今是死无对证,若是我们将他收押,不仅奈何不得他,而且那陈氏二人处境便会更加危险。” 听完,南溪也冷静了不少,点点头,说道:“确是。” 半晌,南溪刚稳定些的心神又紊乱起来,说道:“那现下该怎么办?” 宫墨玉眼神一眯,笑道:“我自有办法。” 南溪忙问道:“什么办法?” 宫墨玉缓缓凑近南溪的耳朵,温热的气息拍打在她的头顶。 片晌后,南溪眼神一亮,说道:“对,我怎么没想到。” 宫墨玉嘴角笑意更浓,说道:“先回去吧。” “好。” 两人回到院里,坐在桌旁,唤来玉环。 见她肩上的绷带不翼而飞,忙问道:“你这肩上的伤口可好些了,怎得把纱布给拆了?” 玉环缓缓抬起她那受伤的胳膊,说道:“奴婢伤口已经好了许多,嫌那纱布碍事,所以便拆开了。” 南溪和宫墨玉相视一眼,眼中的笑意十分明显。 玉环被这两人的眼神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后退几步,说道:“郡、郡主,殿下,你们,你们想做什么?” 南溪脸上带着“和善”且“坦荡”的笑容,说道:“你这伤势未愈,还是让我给你包扎一番。” 玉环看着自家郡主这一脸的阴险,楞在原地,等她回过神来,南溪的手已经抚上了她的肩膀。 宫墨玉适时地走出了房间,南溪将房门一关,扭头,脸上笑意更浓。 玉环心惊肉跳,看着自家郡主这一脸的“歹毒”,似是那眼里还冒着绿光一般。 忙连退几步,说道:“郡,郡主,你要是有事,直接吩咐奴婢便是。” 你别这样吓我啊,我胆子小,不经吓啊! 南溪一把抓住玉环的手腕,掀开她的衣袖,肩膀上那条蜈蚣般的伤疤露出。 随即南溪又从袖间拿出红药水和纱布之类的东西,把她按在床上。 “郡主,你要做什么?” 看着玉环这一脸的警惕,南溪失笑,说道:“放心,不是什么坏事。” 说完,先用医用碘伏给伤口消毒,之后包了几层厚厚的纱布,拿起红药水在那纱布上倒了几滴,再加了些修饰,看起来竟然跟刚受伤一般。 宫墨玉在门外等了半晌,只见暗四从院子里进来,见自家殿下守在门口,眼里的“幸灾乐祸”遮藏不住。 殿下又被太子妃赶出来了! 见宫墨玉正望着自己,暗四连忙隐藏了笑意,像没事人一般走到他面前,行礼说道:“殿下。” 宫墨玉望了他一眼,沉了脸色,问道:“何事这样高兴?” 高兴? 暗四一愣,按理说自己应该隐藏得天衣无缝才是,殿下一定看不出来自己在嘲笑他啊! 宫墨玉看着暗四那张喜形于色的脸,眉头一皱,问道:“哑巴了?” 暗四忙开口,说道:“哈哈哈……” 声音戛然而止。 心中一惊,坏了坏了! 怎得笑出了声。 “我,我没事。” 沉默半晌,惊觉大事不妙的暗四忙开口辩解。 “哦?”宫墨玉挑眉看他一眼,似是明白了什么一般,冷哼一声,说道:“天色渐暗,你来这里做什么?” 暗四这才想起正事,说道:“殿下,京里又来了钦差,说是要查粥铺。” 宫墨玉闻言,眉上打了个死结,问道:“钦差?何人?为何要查粥铺?” 暗四一脸为难地说道:“这个,属下也不知道。” ##第三百八十八章 昨夜遇刺 “来者何人?” 宫墨玉问道。 暗四想了想,忙说道:“是大理寺少卿温默延。” 温默延? 宫墨玉皱紧了眉头,沉思片刻,忙问道:“这温默延可是温言霖的长子?” “确是。”暗四埋着头回道。 “先让他在驿站歇下,什么事情明日再说。” “是!” 暗四忙应下,随即便想离开。 “等等。” 暗四心中一冷,忙木讷地转头,脸上带着些许的献媚讨好,笑道:“殿下,还有何事?” 宫墨玉见他笑得“开心”,嘴角也不禁上扬起来,说道:“我怎么不知道你素日这样爱笑?” 暗四的笑容渐渐苦涩,忙说道:“不过是今日心情较好罢了。” 宫墨玉若有所思地看他一眼,说道:“既然如此,心情较好,那这粥铺的事情便交给你了,如何?” 只有怀着一颗热情洋溢的心,才能将事情做得滴水不漏。 暗四脸上的笑容凝滞,见宫墨玉那一副不作任何商量的神情,只得认命,无奈地应下。 暗四的身影渐渐远去,背后的房门被南溪打开。 先不见南溪,只看到玉环从房门里缓缓走了出来,她那脸上的笑容比方才暗四脸上的,还要牵强百倍不止。 宫墨玉淡淡瞥了一眼,看着她身后的南溪,问道:“一切可都做好了?” 南溪指了指玉环手臂上的纱布,捂着嘴笑道:“你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 宫墨玉扭头一看,只见玉环的纱布上渗透出些许鲜红色的液体,看起来似是刚受伤不久一般。 略带赞赏地望了南溪一眼,说道:“走吧,出发。” 来到赵府门口,玉环叩响了大门。 不知是响了多久,才来了个家丁缓缓将房门打开,一见面前站的是宫墨玉,虽说不知道这位是太子殿下,不过一看他那逼人的贵气和不俗的穿着,心下也了然——定然不是寻常之人。 脸上原本的不耐烦被谄媚代替,那人忙说道:“这位客人,您是找谁呐?” 宫墨玉皱了皱眉,对于这种见风使舵的人,他是一句话也不想说,还是一旁的南溪说道:“我是明安郡主,这位是太子殿下,要见赵富贵。” 听说来人是明安郡主和太子殿下,那人忙点点头,好言好语地说道:“殿下,郡主,先请进来,我这就去通报我们大人。” 大人? 南溪眉头一皱,看来就算是把这赵富贵撤了职,这些人私下还是称他为“大人”,只消等他们一走,恐怕这陈县与往日无异。 家丁忙将人带到正厅,亲自上好了茶水,笑道:“稍等片刻,我这就去找我们家大人。” 片刻后,听闻来人是太子殿下,这赵富贵忙不迭地来到正堂,跪下行礼,说道:“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嗯。”宫墨玉轻轻看了他一眼,打量几番,眼里闪过一抹鄙弃,随即便撇开了视线。 宫墨玉坐在上位,南溪则是站在身旁,边上还跟着个受伤的小丫鬟。 见到这情景,赵富贵一时间傻了眼,太子殿下来了陈县他也是知道的,不过今日来他赵府是为了什么? 莫非是…… 不可能!哪有这么快的。 赵富贵揩了揩额上冷汗,嘴角勾出牵强的弧度,说道:“不知殿下和郡主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此话一出,只见南溪怒喝一声:“大胆赵富贵,还不快跪下!” “啊?” 这从天而降的一声责怪,倒是让赵富贵摸不清头脑,不过眼看太子殿下坐镇,所说心中对南溪成见颇大,不过此刻也不敢多言,好不容易直起来的笨重身体,此刻又“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南溪冷冷看了他一眼,说道:“你可知罪?” 赵富贵睁着无辜的眯眯眼,说道:“郡主,这,这卑职……这草民是真不知罪啊,草民犯了什么过错,还请郡主明示。” “呵。”南溪冷哼一声,扭头对玉环说道:“上来!” 原本方才还一脸看戏的玉环,此刻也正了色,忙正经严肃地走上前,像是孔雀炫耀自己的尾巴一般,将手臂上的纱布展现在赵富贵眼前。 “这,这是?” 赵富贵满脸疑惑,南溪这丫鬟跟自己是一点交集也没有,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还请郡主明示啊!” 赵富贵脸上更加委屈,那“楚楚动人”的泪花似是要泛出。 南溪一脸的义愤填膺,看着可怜巴巴的玉环,说道:“昨日我在院子里遇刺了!” 赵富贵眸色一闪,忙磕头说道:“草民,草民现在已经不是这陈县的知县了,这事跟草民无关啊!” 你自己仇家多遇了刺,难不成要这样牵强地怪在我头上么? 我赵富贵可不是傻瓜! “与你无关?”南溪眯着眼看着他,半晌又冷哼一声,对玉环说道:“你来说!” 玉环心疼地抚摸着自己的“伤口”,面露委屈和惊惧之色,说道:“昨日郡主在院里遇刺,我挺身而出,打跑了那刺客,自己也因此受了伤。” 赵富贵面上疑惑更重,忙说道:“这,这也怪现任知县疏于管理,所以,所以这才让刺客进了郡主你的院子。” 听到这话的时候,赵富贵还有些幸灾乐祸。 撤我职? 现下你倒是连自己的安全也护不住了吧? 识相的话,就赶快让我官复原职! 正偷乐的赵富贵也许是内心欢喜太深,脸上也不禁绽放了傻憨憨的笑容。 那笑容落在南溪眼里,她也情不自禁地勾起了唇角。 “大胆!” 南溪又是一声呵斥,冷瞪了那赵富贵一眼,说道:“我这丫鬟玉环已经说到此处,你竟然还想瞒天过海不成?若是识相的话,速速自首,倒也能饶你一命!” “啊?”赵富贵惊讶地张开嘴巴,忙磕头说道:“草,草民已经说过,我不再是陈县知县,所以此事,却是与我无关呐!” 玉环也皱眉看了他一眼,随即又说道:“昨夜我与那刺客打斗间,她的面罩被我扯下,倒是看清了那人的相貌!” ##第三百八十九章 主人顶罪 说到这里,赵富贵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南溪一看,翻了个白眼,就他这样子,这体型,别说是做刺客了,就是翻个围墙都是难上加难。 玉环此刻已是戏精上身,演得愈发忘情,九头牛也拉不回来的那种。 只见她泪眼婆娑,一脸的悲痛,捂着自己的伤口,看了看赵富贵,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知道她是在做戏的南溪宫墨玉两人,此刻强忍住心中的笑意,而一旁那不知道玉环究竟要做什么的赵富贵,心中却是浓浓的不安。 良久,玉环似是经历了激烈的“心理斗争”,嘴唇被咬得发白,指了指赵富贵,说道:“那刺客就是你!” 赵富贵一惊,忙磕了磕头,说道:“不是草民啊,草民怎敢刺杀郡主啊,这位姑娘,你说话可要证据的啊,不能平白无故地冤枉我!” 玉环叹了声气,看了那赵富贵一眼,皱眉说道:“就是你的丫鬟。” 闻言,赵富贵长长地松了口气,奈何这气还没舒缓下去,又被吊在了嗓子眼,一时间吐不出咽不下。 “我,我的丫鬟?” 赵富贵睁大了眼睛,嘴巴张开,满脸的不可置信。 他府里的丫鬟各个花容月貌,身材魅惑,呸呸、各个体态娇小,柔弱无力,是一个习武之人也没有,更别提什么刺客了。 玉环点了点头,说道:“的确,就是你府中的那个丫鬟,叫什么锦绣?” 提到锦绣两字,赵富贵神情微变,不着痕迹地打量这三人一眼,眼珠快速地在那眯眯眼里面转动,半晌才说道:“姑娘,你说此话可是有什么证据?” “证据?”玉环愣住,回头微微看了一眼南溪。 南溪忙从怀里拿出一只耳环,说道:“你且看看,这是不是你家丫鬟的东西,昨夜里玉环跟那刺客打斗,撕扯间从那刺客耳垂里扯下,这便是证据!” 说完,南溪将耳环仍在赵富贵身旁的地上,只见这耳环上还带着些许的血迹。 赵富贵拾起那耳环,细细端详起来。 玉环和南溪这主仆二人也没闲着,不停地交换着眼神。 玉环:郡主,什么证据,你怎么没和我提起? 南溪:我忘了。 玉环:那这耳环是怎么回事? 南溪:我自己的。 玉环:这血迹呢? 南溪:红药水。 玉环:…… 赵富贵不知是看了多久,半晌才抬起头来,皱眉说道:“这,这耳环似是有些名贵,我府中的丫鬟怎么会有?” 南溪冷哼一声,说道:“玉环,把这正堂里的闲杂人等都屏退下去!” “是!” 说完,玉环便起身,将无关人员都赶了出去。 南溪冷厉地看了那赵富贵一眼,说道:“那几日你让那锦绣来我府中,给了我八十万两银票,你可记得?” 赵富贵一惊,忙说道:“郡主,是一百万两啊!” 南溪故作惊讶,又沉思半晌,这才恍然大悟一般说道:“我就说那日这锦绣为何言语间躲躲闪闪,我问些什么她便顾左右而言他,原来是在中间抽取了二十万两,心虚着呢,这耳环恐怕便是用那钱买的也未可知。” 赵富贵面色一黑,埋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南溪见他思虑颇多,眸色一闪,忙说道:“赵富贵,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让丫鬟刺杀我!” 这一声定罪让赵富贵不知所措,只是一边猛烈地磕头,一边辩解道:“郡主,郡主,这两个丫鬟早已经被我逐出府去了,她们做了什么都跟我没有关系啊!” 南溪还未开口,一旁的宫墨玉便冷扫他一眼,说道:“昨夜才来刺杀,今日便没了踪影?这样的借口也敢用来搪塞于我?” 赵富贵手忙脚乱,四肢仿佛已经不受他控制一般,忙说道:“当真啊,锦绣和未央两个丫头都被我赶出去,现在已经不在府中!” 宫墨玉细细打量他一眼,赵富贵被他那眼神看得心中发憷,忙埋下了头。 “既然你势要死不承认,正巧我此次来陈县也带了些刑部的官员,你不想说的东西,他们自然有办法让你承认。” 刑部? 听闻这两字,赵富贵的脸色一片惨白,咬紧牙关,说道:“也许,也许是这玉环姑娘看错了,锦绣和未央两个丫鬟与郡主素未结仇,怎么可能会刺杀郡主呢?” 南溪正色,冷看他一眼,说道:“她既然敢抽取那二十万两白银,自然不是胆小如鼠之辈,怕我事后察觉要怪罪于她,便想着将我杀害,一了百了,或者说,是你心疼那一百万两银子,想要杀人毁尸,取回那银子也未可知!” 说完,南溪愤恨地看了那赵富贵一眼,仿佛她方才那胡言乱语的一番话皆是事实一般。 “冤枉啊,郡主,殿下,草民当真是冤枉啊!” 赵富贵仿佛已经恐惧到极点,扯着嗓子嚎个不停,生怕说慢了一句话便要人头落地。 “冤枉?” 宫墨玉挑眉看了他一眼,随即说道:“若是当真冤枉,叫出那两个丫鬟,对质一番便可明了。” 赵富贵面露彳亍,久久不肯吭声,南溪叹了声气,转身朝着宫墨玉福身一礼,说道:“殿下,既然这赵富贵要死保那两个丫头,南岳律法,仆人有罪,若是找不到人,也可用主人顶替,可是真的?” 宫墨玉点了点头,冷声说道:“自然当真。” 赵富贵此刻心中又惊又怕,忙说道:“且慢!” 南溪和宫墨玉眼里的笑意一藏,扭过头,又是一副严肃且正经的模样,问道:“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赵富贵长叹一声,说道:“那两个丫鬟现在何处我也知道,不如,先把她们带过来一问?” 南溪听完,似笑非笑地说道:“方才你不是说,把她们赶出去了?” 赵富贵慌忙讪笑两声,说道:“我,我不过是把她们逐出府罢了,居住在何处我还是知道的。” 南溪瞥了他一眼,说道:“既然如此,还不快把人带过来?” “是。” ##第三百九十章 无人再能欺你 赵富贵起身,一拐一拐地走了出去,约莫过了两炷香的时间,仍是不见人影。 南溪皱起了眉头,看了眼一旁的宫墨玉,问道:“他不会是逃了吧?” 宫墨玉望着门口的方向,淡淡一瞥,说道:“不会。” 缓缓门前来了个身影,宫墨玉扭头,喝了口茶,说道:“这不就是来了么?” 只见赵富贵踉踉跄跄地从门口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两个面色惨白的女子。 正是陈怀瑾和陈握瑜两人。 南溪细细打量一番,只见两人似是饮用过什么迷药一般,正双目迷离地看着堂里众人,一副痴傻之相。 南溪冷了脸色,问道:“她们俩这是怎么了?” 赵富贵擦了擦汗,笑道:“失手打翻了府中一个花樽,我那夫人怪罪下来,把她们逐出府去,让她们闭门思过,这两个丫头兴许太过内疚,所以愧疚之下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南溪挑眉,看了那陈氏二人一眼,说道:“是吗?” 赵富贵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眼,忙说道:“确是,确是。” “锦绣,上前来!” 南溪瞥了一眼陈怀瑾,只见她仍是一副迷茫之色,看到自己的那一瞬间,眼里仍是波澜不惊。 南溪担心她看不出这场好戏,微微地眨了眨眼睛,问道:“锦绣,你可有来我院中行刺?” 刻意隐藏了时间,南溪随即又补充了一句:“实话实说便可。” 陈怀瑾迷茫地看了她一眼,似是觉得面前这人十分熟悉,半晌才缓缓张嘴,说道:“郡主?” 南溪皱了皱眉头,疯狂地用眼神示意她,可这陈怀瑾似是什么也不懂一般,只是痴痴地看着她,其余再没开口。 南溪眉头上的死结更紧,扭头与宫墨玉相视,说道:“既然这两人现下神思恍惚,想必也问不出个什么,便将她们带回牢房收押,交由刑部问审吧。” 说完后,南溪的眸色染上几分血红,说道:“若是这两人当真是想要取我性命,那我必然也饶她不得!” 南溪这话语气极重,下面的赵富贵听完,浑身一颤。 南溪见他这反应,冷哼一声,说道:“若是有人在背后指使,自然也休想逍遥逃脱!” 闻言,赵富贵冷汗淋漓,忙说道:“郡主,此事与草民当真无关呐!” 南溪嘴角一勾,眼里带上了笑意,说道:“你怎得这样心虚,我亦未说你与此事有关啊?” 原本不过是自编自演的一场戏,倒是没想到这赵富贵已经“心虚成性”。 赵富贵忙点点头,说道:“郡主,郡主明鉴。” 随后,赵富贵虽然心中诸多不甘,还是只有任由南溪和宫墨玉将这姐妹二人带走。 …… 一轮明月挂在半空,在院子井中撒落光辉。 “呼——”南溪长舒缓了一口气,看着床·上的陈氏二人,摇了摇头。 玉环忙从一旁递上手帕,看了看两人的面色,问道:“郡主,怎么样了?” 南溪喝了口茶,擦去头上的热汗,随即又翻开陈怀瑾手上的衣袖,几条红肿的疤痕露出。 “嘶——”玉环倒吸一口冷气,说道:“这是谁干得,太过狠心了吧?” 南溪摇了摇头,说道:“这哪里算得上狠心,她们身体各处,还有更多的鞭痕,这不过是冰山一角罢了。” 玉环皱紧了眉头,似是不敢再看,微微侧开了身子。 “对了,郡主,方才我在那赵富贵府中,见这姐妹二人神志不清,究竟是为何?” 南溪脸色古怪,深深看了玉环一眼,问道:“你确定要我说吗?” 玉环一愣,随即说道:“怎么了,可是有什么古怪?” 南溪摇了摇头,说道:“她们吸入了大量的媚·药,一直处于迷离状态。” 媚·药? 玉环心下一惊,忙问道:“那她们……” 南溪给予了她一个安定的眼神,叹声气,说道:“她们还是清白之身。” 玉环松了口气,连声说道:“那就好,那就好。” 南溪其实自己也不明白,为何给两人服用媚·药,却还保留着两人的清白之身。 “今夜辛苦你在这里照顾她们一宿。” 南溪看了一眼玉环,说道。 玉环忙摆了摆手,说道:“无妨。” “好。” 南溪点了点头,随即便转身走了出去。 来到自己房里的时候,宫墨玉正坐在床边等着她。 南溪脸色似是不太自然,干笑了两声,说道:“墨玉,这么晚了你还没睡呢?” 好怕! 多日未见,这人不会是想要同床共枕吧! 别吧,她已经习惯一个人了。 宫墨玉嘴角的笑容意味不明,拍了拍床边的空位,说道:“过来。” 看着宫墨玉那雕塑一般立体,谪仙一般俊美的容颜,南溪咽了咽口水,缓缓走到床边。 宫墨玉看她这“扭扭捏捏”的样子,不禁失笑,伸出手一把将她拉在怀中。 靠在他这铁硬的胸膛,头顶上传来了温热的气息。 南溪红了耳尖,正等着他说话,谁料半晌也没个声响。 两人相拥,不知是过了多久,一道饱含情绪却多加压抑的声音响了起来。 “阿溪,我……很挂念你。” 南溪闻言,耳尖的红色迅速爬满了整张脸,开口想要说话,却觉得嗓子如是沙哑一般,思虑再三,也只得轻轻“嗯”了一声。 宫墨玉鼻下传来阵阵软香,脸上笑意更浓,缓缓将人从怀里“放了”出去。 一双羞涩的眼睛对上一双情深脉脉的眼睛。 “阿溪,你这些日子在陈县受的委屈,我都知道了。” 宫墨玉叹了声气,南溪忙说道:“这哪里算得了什么委屈,他们也不过是被有心人利用罢了,不知者不罪。” 宫墨玉面露心疼之色,拍了拍她的脑袋,说道:“放心,今日我来了,往后无人再能欺你。” 闻声,南溪脸色更红,忙说道:“我不是说过,我不委屈。” 宫墨玉却似是认定她委屈一般,皱眉说道:“你委屈。” 南溪见状,又忙解释道:“我不委屈。” “不,你委屈。” ##第三百九十一章 生长液 南溪:“我不委屈。” “你委屈。” 南溪:? 南溪皱着眉头,略带“威胁”地看了宫墨玉一眼,而宫墨玉则是一脸的风轻云淡,时不时轻瞥一眼。 方才还温情甜蜜的气氛,刹那间变得“剑拔弩张”。 见宫墨玉一脸的淡然,南溪只觉得自己那刀子一般的眼神插在了棉花上。 好吧。 南溪收敛了神色,坐在床·上,身旁的宫墨玉伸手搂着她的肩膀。 良久无言,一股昏昏沉沉的睡意袭来。 “对了。” 宫墨玉轻轻拍打着她的肩膀,见她面色疲惫,眼里闪过一抹不忍。 听着宫墨玉那似是有些犹豫的声音,南溪缓缓睁开了眼睛。 “怎么了?” 宫墨玉叹了声气,说道:“今日暗四来报,父皇派来了温默延,似是想要彻查粥铺。” 温默延? 彻查粥铺? 南溪心中疑惑颇多,忙问道:“这温默延是何人?” “是,温言霖的长子。” 温言霖? 南溪想了想,忙说道:“那他岂不就是温霜的大哥?” 说完此话,南溪才想起来,温霜似是从未跟自己提起过这温默延。 “是。” 宫墨玉点了点头,随即垂眸,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为何要彻查粥铺?” 宫墨玉刻意地看了一眼南溪手上的胎记,问道:“你那空间,可是在这胎记里面?” “是啊。”南溪下意识地点了点头,随即又满脸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宫墨玉淡淡看了一眼,说道:“你空间产出的那些蔬果,也算是‘来路不明’,恐怕已被有人心宣扬出去,传到了父皇那里,所以派人前来,想要一探究竟。” 南溪皱紧了眉头,说道:“你不是已经为我找了个地坑掩盖?” 宫墨玉摇了摇头,说道:“那大坑我已然去看过,虽说面积不小,不过这满地的蔬菜也难以满足几百余人的需求,更何况你这粥铺已经设办一月,光是那大坑里的半亩蔬菜,着实是难让人信服。” 看了南溪一眼,见她面露担忧,宫墨玉叹声气,说道:“更何况,这蔬果之类总有生长周期,实在是……” 南溪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突然间眼神一亮,从袖中拿出了一个稀奇古怪的玻璃瓶,递给了宫墨玉。 “这是何物?” 宫墨玉细细端详着手中的瓶子,只见透明的玻璃瓶里装着浓稠的白色液体。 “这个……”南溪想了想,说道:“暂且叫它生长液吧。” 这东西是她在22世纪的时候,偶然在野外采摘药草的时候,在一种繁衍能力极强的草木中提取出来的植物激素。 作用跟植物体内的生长素相似,都是可以促进植物生长,不过却各有所长,亦然是各有缺点。 比起正常的生长素来说,这生长液让植物生根发芽的速度快了几百倍不止,只要一滴滴下,植物种子便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根发芽,只消短短一个时辰,便会变成一株成熟的作物。 南溪还正在回味那22世纪的生活,却被宫墨玉一语点醒。 “这生长液有什么作用?” 宫墨玉把那玻璃瓶打开,正想看得更仔细些,南溪忙上前,一把脱了过来,万般心疼地看着那玻璃瓶,还不忘回头瞪了宫墨玉一眼。 宫墨玉无奈地看着那玻璃瓶,南溪看着他那眼神,怎么总觉得里面藏了些威胁的意味? 他不会是…… 吃玻璃瓶的醋了吧? 南溪忙从空间里拿出一个花盆,只见花盆里满是珍贵的黑色土壤,却未见一棵植物。 “你看。” 南溪指了指花盆,随即从空间里拿出一粒不知名的种子,放在那土壤上,随即又将手中的生长液滴了一滴在那种子上。 只见种子迅速开始生根发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枝散叶,不过短短一炷香的功夫,便长成了一株成熟的玫瑰。 宫墨玉心中感叹,若不是今日,他当真还难知道这世上还有这样的东西。 不过宫墨玉也知道南溪不是寻常之人,她总是有些稀奇古怪的药剂,所以他对这生长液似是不太关心,反而指了指这一株鲜红的玫瑰,皱眉问道:“这是何物?” 南溪脸色也变得怪异,不过是随意拿了颗种子,怎得竟然是玫瑰。 她那毒药室里还有玫瑰花?以前倒也未曾见过。 见宫墨玉脸上的疑惑更重,南溪忙解释道:“这,这是玫瑰。” 随即似是又想到了什么一般,似笑非笑地问道:“你,没有见过这花?” 宫墨玉一愣,摇了摇头,说道:“确是未曾见过。” 南岳国竟然没有玫瑰? 看着宫墨玉这一副“土货进城”的模样,南溪唇角一抿,笑出了声。 宫墨玉一脸黑线,冷冷地看着盆中的玫瑰。 见宫墨玉这般神情,南溪生怕他等会儿要把这玫瑰连根拔起,忙说道:“此物稀有,未曾见过倒也不足为奇。” 话落,宫墨玉的眼神还粘在那花盆中,南溪扶额,说道:“你若是喜欢,我把他赠与你,如何?” 宫墨玉愣怔片刻,丝毫不拖泥带水地点点头,说道:“好。” 这下倒是轮到南溪怔住,这人脸皮之厚,都不推辞一下的么? 南溪长叹一声气。 唉,22世纪她就算只谈过一次恋爱,但也知道,这玫瑰都是男子赠与女子的,怎得现在反了过来。 宫墨玉缓缓伸手,将花盆拉到他身前,细看了半晌,皱紧了眉头,说道:“此花虽然鲜艳夺目,不过这根茎上的细刺也未免太多。” 南溪抬眼望去,皱紧眉头,说道:“这便是生长液的副作用。” “嗯?” 宫墨玉挑眉,用眼神询问着她。 南溪喝了口茶,指着那盆玫瑰的根茎说道:“玫瑰根茎的确有刺,不过也没有这样多,生长液虽说会加速植物生长,不过却也容易导致植物变异。” “变异?” 闻言,宫墨玉脸上的迷茫更重。 南溪皱起了眉头,想了半晌,这才解释道:“就是会让植物渐渐脱离原先的生长轨迹,长成奇怪的模样。” ##第三百九十二章 身体沉重 这番解释,也不知宫墨玉是否听懂,不过南溪见他点了点头,便不再多言。 南溪将玻璃瓶重新盖好盖子,郑重其事地交到宫墨玉手上,万般无奈地说道:“明日若是那温默延要彻查此事,你便将这东西带上,以防万一。” 宫墨玉收下,点头说道:“好。” 南溪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突然间面露担忧之色,说道:“不知道这温默延究竟是什么人,这一招可能否瞒得过他。” 提到这事,宫墨玉皱起了眉头,淡淡说道:“清廉公正,铁面无私。” “啊?”南溪似是有些惊讶,睁大了眼睛,她从未见宫墨玉给予一人如此高的评价。 宫墨玉瞥了她一眼,说道:“这只是外界所传,我与他并不熟络,除了一些政务之事,再没了交集。” “哦。” 南溪缓了缓,喝了口茶,却觉得身体十分沉重,似是脚下绑了千斤的巨石一般,眼前的一切开始朦胧起来。 “阿溪,还有件事,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宫墨玉一句话,将南溪从朦胧之际给拉了回来。 “你说啊。” 当讲不当讲? 既然你都开口提出,自然是当讲。 宫墨玉抬头仰望着这粉色的窗幔,其实心中思虑颇多,半晌才开口说道:“我临行前,暗部来报,京中似有异动。” 南溪闻声,蓦然睁开了眼睛,皱眉问道:“可是那人有了动作?” “不是。”宫墨玉摇了摇头,随即又说道:“是四皇叔,近日暗部来报,四皇叔府里一夜间多了许多精兵,都暗藏在府中,我属下也是偶然察觉。” 四皇叔? 南溪回想片刻,自己之前还为这四王爷宫凌意诊治过病症。 素闻这宫凌意颇得圣宠,深受宫凌云挂记。 为何现在要招兵买马? 南溪想了想,忙说道:“这四王爷为何突然在府中囤积精兵?” 宫墨玉叹了声气,缓缓说道:“他一向安分守己,不理朝政,此番作为,我也难解。” “莫不是……”南溪似是想到什么,说到这里便戛然而止,未再吭声。 宫墨玉将她碎发捋至耳后,说道“罢了,此话改日再议,今日你必是乏了,先歇息吧。” “额……”南溪扭头看了一眼宫墨玉,他似是没有一点要走的意思,当即认了命,叹声气,说道:“好。” 多日不曾相见的两人,终于穿过重重高山,得以相见。 不过今日两人的面前似是有一条深深的沟壑一般——南溪躲在床角,紧紧地捏紧手中的被褥,身旁那人的呼吸声,声声入耳。 良久,耳边传来一声轻笑。 “过来点。” 他又不是什么猛兽,难不成会吃了她? 感受到一双有力的大手将自己缓缓拉了过去,南溪眼睛一闭,下一瞬间便靠上了那令人心安的胸膛。 不知是过了多久,身后人没了声响,阵阵安宁的感觉传来,终于缓缓进入了梦乡。 第二日醒来的时候,身旁人早没了踪影。 行吧,还跟以前是一个德行。 玉环端着脸盆走了进来,南溪起身,看着她脸色似是微红,忙问道:“你这是怎么了,可是身子有什么不适?” 说完,看了看玉环手臂上的伤口。 玉环忙说道:“不是。” “那是怎么了?” 看她这模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方才在外面被人给调戏了一般。 “郡主,昨夜间,陈氏姐妹二人,行为有些诡异……” 南溪正在梳洗,听闻此言,忙抬起手,说道:“她们醒了?” “是。”玉环垂眸,一脸的为难,半晌才说道:“她们是醒了,不过昨夜行为十分诡异。” 南溪忙问道:“怎么个诡异法?” 玉环红着脸咬紧牙关,说道:“郡主还是亲自去看看。” “好。” 南溪插上玉簪,随即便走出了房门。 来到陈氏二人房中的时候,南溪被这眼前的一幕吓了一跳。 只见陈握瑾和陈怀瑜两人朦胧着眼色,纽扣被解开,口中喃呢着什么。 走进些方听清楚。 “热,好热……” 南溪眉头紧皱,让玉环关好房门,这才问道:“她们醒了便是这样了?” 玉环点了点头,说道:“她们是昨夜夜半才醒,一醒了就说口渴,奴婢刚递去了茶水,她们,她们就……” 玉环看了南溪一眼,面红耳赤地说道:“自己开始宽衣解带了。” 南溪皱起了眉头,说道:“你先出去吧,别让任何人进来。” “是。” 玉环转身,守在了门外。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房门缓缓被打开。 南溪的声音响了起来。 “进来吧。” 陈氏姐妹二人已经平静下来,正躺在床上,虽然双目无神,不过再没有像方才那样满脸媚·态。 “郡主,她们到底是怎么了?” 见两人安静下来,玉环也总算是松了口气。 “我低估了媚·药的剂量,这两人的身体里,含有大量媚·药。” 南溪叹了口气,收起手中的针剂。 两人仍是紧闭双眼,未曾睁开,南溪看了一眼,似是想起了什么,这才问“宫墨玉呢?” 玉环愣怔片刻,歪着头想了半晌,说道:“今早上暗四前来,似是有事要报,殿下便跟着他走了。” 南溪眉头一蹙,忙说道:“暗四不是在粥铺那边忙碌?可是粥铺出了事情?” 莫不是又出了什么事,难民再一次暴动? “奴婢不知。” 玉环无奈地摇了摇头。 “罢了罢了。”南溪摆了摆手,就算是粥铺有什么事情,宫墨玉应该也能搞定。 转念一想,昨夜间宫墨玉与她讲过,宫凌云派来了温默延,恐怕今日便是想要彻查粥铺的事情。 想了想,心中安宁了不少。 不知是这几日未有好好休息,太过劳累,还是饮食作息不太规律,身子虚弱,忽然间一阵天旋地转的感觉袭来,南溪眼前一黑,浑身一软,再没了意识。 …… 粥铺。 宫墨玉带着暗四坐在上位,似是在等待着何人。 “温默延人在何处?” 宫墨玉喝了口茶,冷看一眼暗四。 ##第三百九十三章 承认 暗四此刻也满脸疑惑,说道:“方才我去寻殿下的时候,他还坐在这里。” 宫墨玉撇过脸,一道深蓝色的身影由远渐近。 “殿下,卑职来迟,还请殿下恕罪。” 只见来人身着宝蓝色长袍,五官棱角分明,却不失柔和,眉宇间饱含笑意。 宫墨玉淡淡一瞥,说道:“温大人可是事务繁多?” 温默延忙拱手请罪,说道:“我岂敢让殿下苦等,不过是方才家妹派人来传了个消息,急于回复,这才失礼,殿下莫怪。” 宫墨玉细看他一眼,说道:“无妨,温大人来这陈县所为何事?” 温默延嘴角笑意不减,指了指这粥铺,说道:“近日皇上接到了一封奏折,奏折所言,明安郡主贪污受/贿,收了一百万两的银票,可是当真?” 温默延脸上的笑容意味十足,看他那神情,好似是宫凌云派他前来不是要彻查南溪贪污,而是要给南溪颁授功勋一般。 宫墨玉挑眉,看了他半晌,说道:“确有此事。” 听见这话,除了宫墨玉,在场的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温默延被他这不按常理出的牌给吓了一跳,贪污受/贿可不是什么小罪名,更何况这一百万两白银更不是小数目。 你就这么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都不带辩解一下么? 思虑颇久的说辞,这一下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一时间卡在喉中,说不出话来。 轻轻打量了宫墨玉一眼,只见他面色坦荡自如,仿佛南溪不是做了贪污受/贿之事,而是在沙场上奋力杀敌的英雄一般。 “这个……”半晌,温默延还是硬着头皮开了口,缓缓说道:“殿下,既然明安郡主贪污受/贿已成定罪,还请将郡主交由我们大理寺审判。” 宫墨玉抬眼,看他一眼,温默延只觉得浑身冷嗖嗖的,不禁打了个寒颤。 “若说是贪污,倒也难免,不过与彻头彻尾的贪污受/贿还是有一定的差别。” 温默延已经从方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听闻此言,面露疑惑,忙问道:“殿下此言何意?” “暗四。” 暗四忙上前,将怀里的账簿递给他。 宫墨玉只是轻瞥一眼,随即又看着温默延,说道:“拿给温大人。” 接过暗四手中的账簿,温默延当即翻开看了起来。 半晌,抬起头来,小小的脸上大大的疑问。 “殿下,这是何物?” 温默延指着手中的账簿问道。 宫墨玉起身,指了指这粥铺,说道:“这粥铺,还有北街上的那几十座房屋,皆是明安郡主一人捐赠,所有项目明细,都在这里。” 温默延心中一惊,脸上似是不信,忙打开又看了几眼,片晌后,带着满脸的震惊说道:“这些建筑以及粮资,共计一百五十万余两。” 宫墨玉轻点头,说道:“正是,这一百五十七万银两,都是明安郡主一人所出。” 一百五十七万银两是什么概念,她一个忠义侯遗孤怎得会有,虽说温默延也有耳闻,南溪在京中也有些产业,不过若是只靠那什么卖金银首饰的彩云阁,恐怕没个十年,也挣不了这么多的银两。 更何况南溪之前被卫琅关在地牢中数载,刚被救出来不到一年有余。 这些银两——就是那被称为贪污受/贿的银两。 一时间,温默延不知该如何作答,房里陷入了寂静。 “那一百万两白银,明安郡主确是收下,不过并未中饱私囊据为己有,而是如数捐献给难民,赈灾使用。” “是。”温默延眸色一闪,之后又似是无意间看了看账簿上的文字,随即脸上又挂起了方才那和善的笑容。 “只不过卑职倒是有个疑惑。” 宫墨玉皱眉看他一眼,说道:“说。” 温默延缓缓走至他身前,指着账簿上的一列文字,说道:“郡主这粥铺每日要供养几百人,为何这花销竟然如此之小?” 宫墨玉冷声说道:“温大人若是有话,但说无妨。” 温默延似是并未被他这冷言冷语影响到,脸上的笑意不减,说道:“不瞒殿下,此番前来陈县,皇上确是交给了卑职一封密旨。” 密旨? “什么密旨?” 温默延细细打量着这粥铺,笑道:“不知是陈县何人所语,一阵阵谣言传到了京里,称这明安郡主是妖魔鬼怪,凭空变出了许多的蔬果肉食。” 说完,温默延细看宫墨玉一眼,见他没有要解释的意思,这才笑道:“原本这话也不过是当玩笑话听听罢了,谁知道这风声越传越紧,传到皇上面前,所以这才派遣卑职过来,查证一番。” 宫墨玉挑眉看着他,说道:“既然温大人已说,这不过是谣言,当玩笑话听听罢了,此番又来查证什么?” 温默延看着宫墨玉那张冰冷的面庞,自己脸上却洋溢着暖阳般的笑容,说道:“殿下,身在朝中为官,虽说心中所想是一回事,不过皇上的圣旨却又是另一回事,此番道理,想必殿下明了。” 宫墨玉不置可否,说道:“既然温大人心意已决,那你想怎么查?” “好说好说。”温默延走到粥铺门口,望了一眼正在外面领粥的难民,回身说道:“只要郡主能说出这些蔬果究竟从何处所得,带卑职去看看,若我回京,也算能给皇上一个交代。” 宫墨玉冷冷看了一眼他的背影,扭头对暗四说道:“带路。” “是。” 就这样,三个人来到了秋名山脚下。 山脚被重兵把守着,几个士兵见来人是暗四,虽然不认得宫墨玉和温默延,仍是恭恭敬敬地让开了路。 几个人渐渐走进深林中,虽说林子越来越深,士兵的数目却越来越多。 不知是走了多久,因为陈县干旱的原因,灌木丛早已经变成了枯木一堆,只剩下簇簇枯木相拥,好不容易见到几棵生命力顽强的树木,早已经奄奄一息。 忽而间周围竟然开始葱郁了起来,只见不远处似是郁郁青青,长着许多绿油油的植物。 ##第三百九十四章 郡主晕倒了 宫墨玉带着温默延走进,这才看清,一个半亩大的土坑里,许多蔬果正在茁壮成长。 看着这满坑的蔬果,温默延思虑颇多,皱起了眉头。 指了指,扭头看着宫墨玉的时候又带上了笑容。 “殿下,虽说这菜坑的面积甚大,不过……供养几百余人恐怕也力不从心,更何况蔬菜成长需得一定的时间,这……” 宫墨玉从袖间拿出一个玻璃瓶,交给暗四,说道:“去。” “是。” 暗四接过,将地里的几株白菜连根拔起,随即又叫来管事的士兵,要了几颗种子,滴上一滴玻璃瓶中白色的液体。 只见那白菜以极快的速度勃勃生长,不消片刻,竟然已经成熟。 温默延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连连称奇。 “殿下,这,这究竟是何物?” 温默延指着那玻璃瓶,若有所思。 宫墨玉将瓶子收起,淡淡看了他一眼,说道:“此乃生长液,明安郡主医术高明,闲暇时倒也喜欢研究些稀奇之物,这便是她的杰作,这土地里的土壤是极其肥沃的黑土壤,加之这生长液能令作物快速生长,所以这大坑里的蔬果也算得上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温默延忙点了点头,仍是看着那玻璃瓶,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宫墨玉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冷了脸色,说道:“此物极其珍贵,天下间也不多得,之前赈灾已经耗费了大量生长液,此下也撑不了多久,还是得等朝廷的赈灾粮饷拨下来。” “自是,自是。”温默延似是也察觉自己失态,忙笑了两声,收回了细线。 “嗯。”宫墨玉也不再做多应答,转问道:“那温大人此番可查清了?” 温默延拱拱手,说道:“自然查清,等我后日启程回京,自会向皇上禀明一切。” “如此甚好。” 宫墨玉打量他一眼,随即转身,看着那片土地,问道:“只是本宫有个疑惑,不知温大人可否解惑?” 温默延忙说道:“殿下请讲。” 宫墨玉沉思半晌,声音十分清冷,问道:“这污蔑明安郡主的奏折,究竟是何人所为?” “这……”温默延一脸的为难,不过似是早知道宫墨玉会提出此问,倒也没有过多的惊讶,犹豫了半晌,才回道:“这……卑职也不太清楚,总之是从陈县传来的奏折,不过上奏者何人,卑职实在是不知道。” “当真?” 宫墨玉蓦然回首,脸色淡漠地看着他。 只见温默延面色坦荡,笑道:“自然当真,皇上都不知道是何人上奏,卑职又如何得知呢?” 宫墨玉看他脸色,不似是在撒谎,半晌,才说道:“嗯。” 两人还在商讨京中形势,只见远处一抹青色的身影渐渐靠近。 “殿下、殿下!” 玉蝉急匆匆地从远处跑过来,似是十分焦急,几次快要跌在地上。 见她这慌忙的模样,宫墨玉心下隐约不安,忙问道:“何事?” 玉蝉大喘几口气,又怕自己说慢了一秒,忙说道:“郡主、郡主晕倒了!” 宫墨玉面色一紧,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玉蝉摇了摇头,一脸慌忙地说道:“奴婢、奴婢也不知道,郡主方才在玉环房里诊治病人,忽然间便晕倒在地,现下已经叫去了齐大夫,在为郡主医治。” 宫墨玉那波澜不惊的眸子里,似是被一颗小石子划破湖面,惊起几泛涟漪。 “带我过去。” 宫墨玉的语气很冷,一旁的温默延似是不被这骤冷的气温影响,反而似笑非笑地看着宫墨玉的神情。 宫墨玉已经匆匆走远了,温默延仍看着他的背影。 不知是看了多久,这才转头,眼神也渐渐冷冽起来。 …… “齐大夫,殿下来了。” 玉环从门口进来,对守在南溪床边的齐大夫说道。 齐大夫匆忙起身,给宫墨玉让出一条路。 只见宫墨玉早没了寻常的平静神色,取而代之的是发自内心的急切和担忧。 宫墨玉走到床边,看到床·上那惨白的人儿,眼中皆是心疼。 不知是看了多久,才转头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玉环忙上前一步,说道:“方才郡主在我房里,为陈氏姐妹二人医治,不知是否操劳过度,一个不慎晕倒过去,竟然现在都还未醒过来。” 宫墨玉冷冷看了玉环一眼,问道:“可是你照顾不周?” 玉环心中一惊,忙跪在地上,说道:“奴婢近日有伤在身,未能好好侍奉郡主,都怪奴婢,请殿下责罚。” 宫墨玉刚要出声,却被一旁的齐大夫抢先说了话。 只见他一脸的为难,叹息一声,拱手说道:“殿下,此事可能当真与玉环姑娘无关。” 宫墨玉轻瞥他一眼,问道:“阿溪情况究竟如何?” 齐大夫连连叹气,摇头说道:“郡主这是……” 说了一半,齐大夫看了一眼宫墨玉,似是有所忌惮。 “快说!” 宫墨玉没了耐心,语气重了几分,齐大夫忙擦了擦汗,说道:“郡主这是,感染了时疫。” 宫墨玉眸色一紧,急忙问道:“为何会如此?” 齐大夫承受着这雷霆般的怒气,冷汗淋漓,止不住的冷汗从额上滴落,他也顾不得去擦,忙说道:“这,这我也不知啊……” 郡主既然能拿出这口罩手套给他们使用,他们都还未感染时疫,怎么会让郡主感染上? 齐大夫绞尽脑汁也想不通这其中的端倪。 “本宫记得,阿溪已然研制出治疗时疫的药物,可给她服下了?” 齐大夫忙点了点头,说道:“已经服下了。” “嗯。”宫墨玉不再询问,若是感染时疫,南溪日日要医治那么多的患者,倒也真怪不得旁人。 听闻已经用药,宫墨玉放心不少,转身坐在凳子上,一动不动地看着床上的南溪。 房里的人都识趣地退了下去,煎药的煎药,洒扫的洒扫,偌大的房屋里便只剩下了宫墨玉一人。 “咚咚咚” 房门被谁敲响。 “进来。” 宫墨玉的声音响起。 ##第三百九十五章 我不甘心 玉环端着药碗走了进来,说道:“殿下,该给郡主服药了。” 说完,便要走上前去,给南溪喂药。 宫墨玉一愣,说道:“你把她扶起来吧。” 玉环怔住,虽然心中疑惑,不过仍是照做。 等玉环把南溪扶起来的时候,只见宫墨玉端起那药碗,盛起一勺药汤,便要往南溪嘴里喂。 这一幕倒是把玉环吓了个不轻,她哪里见过太子殿下做这样的事情。 一时间不知如何反应,忙埋下头,不敢再看。 宫墨玉自小便是被丫鬟太监们服侍长大,哪里喂过别人吃药,一举一动都十分别扭,不过最终还是把一碗药给南溪喂了下去。 事了,他还细心地拿起南溪的手帕,替她将嘴角的药汤擦了个干净。 玉环识趣地拿起药碗,走了出去。 宫墨玉紧握住床·上人的手,长叹了一声气。 阿溪,你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 “小姐,大少爷来了。” 方研从门口走了进来,恭敬地看着温霜。 温霜忙放下手中的刺绣,嘴角一勾,说道:“快,快让大哥进来。” “好。” 方研转身走了出去,再进来时,身后跟着温默延。 “大哥。” 温霜看到温默延,心中欢喜至极,朝着他笑得甜美。 温默延先是环视了这屋子一眼,皱起了眉头,又见温霜脸上的笑容,他终于也是挂起了无奈的笑。 “之前你跟父亲请命,要来这陈县,寻死腻活非要来,现如今就住在这样的屋子,可委屈你了。” 温默延本是怪罪地看着温霜,不过转眼又见她一副自责的神情,心一软,语气也和缓了不少,说道:“唉,你自幼便是被父亲捧在掌心上长大,怎能受得了这陈县疾苦,今日我便是来接你的,速速随我回家吧。” 温霜小嘴一嘟,说道:“不要。” 温默延作势板起了脸,说道:“不得胡闹,父亲在家中思念,特让我来接你回去。” 温霜叹了声气,转眼已是泪眼朦胧,说道:“大哥,霜儿不想回去。” 见她眼角挂泪,温默延又心软起来,细细看了她一眼,无奈地叹了声气。 “你当我不知道你来这陈县是为何么?” 温霜闻言,面色一红,说道:“我就是为了替难民治疗时疫罢了。” “呵。”温默延恨铁不成钢地看她一眼,摇了摇头,说道:“若不是我今日见太子在陈县,倒还当真不知你的意图,今日所见,倒可明了。” 提到宫墨玉,温霜的脸色更红,声音小成蚊子一般,说道:“大哥,你在说什么呢。” “唉。” 温默延长叹一声,随即深深看了温霜一眼,说道:“我与你自幼一同长大,我是你同父同母的亲兄长,你对那太子是什么意思,我岂能不知啊?” “大哥!” 温霜面红耳赤,略带责怪地看着温默延。 温默延连连摇头,说道:“霜儿,你是我们丞相府独一无二的嫡女,想要嫁什么郎君不行,为何偏偏看上了太子?他有婚约,你也不是不知啊!” 提到婚约一事,温霜的面上的羞红渐渐褪去,眸中闪过一抹阴冷,不过仍未开口说话。 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眼神转变,温默延生性敏锐,自是察觉到了。 又是一声长叹,温默延看着温霜的面容,摇头说道:“霜儿,你便听大哥一言,今日我见那太子对南溪的感情非比寻常,你莫要再生执念,快些随我回去,这京中的官宦子弟,就是皇亲贵族也随你挑选。” 你为何偏偏非宫墨玉不行呢? 温霜不知何时已经恢复了方才的白皙·脸色,埋着头,不知道是在想什么,半晌,抬起头时,眼中已然尽是坚定。 “大哥,我心意已决,你无需多言。” “霜儿,这件事你太胡闹了!”温默延似是有几分动气,语气重了几分,继续说道:“那太子跟明安郡主的感情不浅,你再这样下去,受伤的终究是你自己?” “我自己?”温霜捂着嘴,轻笑一声,说道:“大哥,你未免也太瞧不起我。” 温默延自幼与温霜一同长大,自然明白温霜这话的意味,当即心中一惊,问道:“你,你动手了?” 温霜此刻已经是泪珠满面,眼睛通红,可怜无辜地看着温默延,说道:“我自幼心仪殿下,她不过只是与殿下空有一纸婚约罢了,为何殿下看中的人不是我而是她?论才貌,论性情,我哪里比不上她了?” 温默延心疼得忙替她拭去眼泪,说道:“霜儿,别哭。” 闻言,温霜哭声更大,说道:“我一直在背后支持殿下,一向恭敬皇后,与殿下相识十七八年,为什么,为什么她才跟殿下认识一年不到,便能获得殿下青睐?” 我当真是不甘心! 温默延忙说道:“霜儿,别哭了,你要是当真放不下,大哥帮你。” 闻言,温霜止住了抽泣,问道:“大哥,此话当真?” 温默延叹声气,说道:“自然当真。” 我怎么忍心看妹妹受委屈。 “好。” 温霜闻言,终于嘴角上扬起来。 温默延见她终于不再啜泣,也暗自松了口气,不知是想起了什么,忙问道:“你方才说,你已经动手了?” “是。”温霜笑容变得有些寒冷,半晌似是又想到了什么,冷笑一声,说道:“也不是。” 温默延起身,似是十分急躁,在房里转个不停,片晌后停住,忙问道:“你都做了什么?” 温霜皱眉看了他一眼,说道:“大哥,我的手段,你莫非还不知道么?” “你……”温默延凝重着神色,不知是在思虑什么,皱紧眉头,说道:“我见你接近南溪,从未有过什么动作,我以为你已然放下,没想到……” 你还是出手了。 “动作?”温霜嗤笑一声,说道:“没有十足的把握,怎敢有什么动作,以免打草惊蛇,若是不能打到七寸,还不如韬光养晦。” 说完,温霜眸色一冷,沉声说道:“如要出击,必然一击即溃,不给予任何苟延残喘的机会。” ##第三百九十六章 起不了作用 温默延在一旁走了这大半晌,现在反而冷静了下来。 看了一眼自家小妹,摇了摇头,又反复确认一遍:“你当真动手了?” “大哥不信么?” 温霜嘴角一勾,说道:“明日有消息放出,你自然便信了。” 温默延深看她一眼,凝重的神色里带了几分无奈,说道:“我知道你自幼心悦太子,不过这南溪的确是你与他之间的阻碍,若是你能做得干净,我也便不再多言,可若是你做得做不周全,后果你可知是如何?” 温霜眼角挂上了几滴泪珠,叹声气,说道:“大哥不必忧虑,你是知道我的,做事天衣无缝,自不可能被人寻到什么把柄。” “唉。”见温霜心意已决,温默延担忧地看了她一眼,说道:“我倒不是忧心那南溪,只是,就算她死,这太子的心意也难测,可能……” 可能你和他的缘分也终不能再进一步。 “不可能!” 温霜美丽温柔的皮囊终被扯下,透出的是一双油绿的眼眸。 “如果不是她南溪,太子殿下怎么会对我无动于衷?” 温霜提起此话,语气里更是带上几分怨恨。 “唉——” 温默延长叹一声,略带心疼地看了她半晌,拭去她脸上的热泪,说道:“好,霜儿无须伤心,这件事,大哥会帮你的。” “嗯。”温霜点了点头,说道:“谢谢大哥。” …… 一直到第二日大早,南溪仍没有从昏睡中醒来,宫墨玉守在她身边,一夜未眠。 齐大夫急匆匆从门口走了进来,见南溪仍是躺在床·上,没有任何要苏醒的征兆,急得白了脸,忙行礼说道:“殿下,容我为郡主看看。” 宫墨玉连忙起身,靠在床边。 一张丝帕搭在南溪的手腕上,面露慌张的齐大夫右手却沉稳地伏在南溪的脉搏处。 房里的人大气都不敢出,静得能听见滴水声。 齐大夫脸色愈发凝重,半晌,放下手来,紧接着便是一声叹气。 “如何?” 宫墨玉眉头紧蹙,直直地看着齐大夫。 齐大夫忙起身,拱手说道:“殿下,郡主,郡主的情况,恐怕是不容乐观。” 宫墨玉倒吸一口气,忙问道:“还未好转?” 齐大夫忙点点头,称道:“确是如此,而且郡主这病,十分奇怪。” “哪里奇怪?” 宫墨玉看着床·上之人那苍白的面色,眉头的死结更紧。 齐大夫叹声气,摇了摇头,说道:“郡主这病虽然与时疫相差不大,但是这脉搏却比时疫患者要复杂得多,恐怕……” 宫墨玉冷冷瞥了他一眼,说道:“有话直说。” “是。”齐大夫揩去额上冷汗,忙说道:“恐怕我也无能为力,郡主自己研制的药物对她的身体没有作用。” 这时疫的药物本就是南溪所制,现下南溪自己病倒,他当真是束手无策。 “来人!” 宫墨玉眸色一红,平日的他定然不会喜怒于色,也没有谁见过这样宫墨玉,当即房里鸦雀无声,只有玉环红着眼睛走了上来。 “你,你去,把这附近的大夫都给本宫叫来,若是医治不好阿溪,本宫定要问责!” 玉环身子一颤,忙说道:“是!” 转身正要离开,一道微弱到几乎听不清的声音传了出来。 “是怎么了,这样热闹?” 只见床·上的南溪缓缓睁开了眼睛,分明已经昏睡一日,眼球上还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血丝。 宫墨玉见她醒来,当即是狠狠松了口气,忙上前,握住她的手,说道:“阿溪,你身子如何,可有什么不适?” 南溪微微地摇了摇头,叹声气,说道:“原本是睡着,听见周遭吵闹,便醒了。” 宫墨玉忙点点头,扭头问齐大夫:“既然阿溪醒了,现在可有法医治?” 齐大夫面色一喜,忙说道:“殿下,容我再细看看。” 宫墨玉侧身,仍是抓住南溪的手不放,昨日一夜的提心吊胆,他再也不会松开这女子的手。 南溪迷脸上一片迷茫之色,想了半晌,淡淡发白的嘴唇才微微启开。 “我,这是怎么了?” 身体沉重的感觉再次袭来,南溪眼睛一闭,刚要睡去,却听见宫墨玉的呼唤。 “阿溪,你醒醒。” 南溪意识渐渐模糊,眼看自己要离那道意识中的白光越来越近,被这一道声音蓦然拉了回来。 眼睛再次睁开,映入眼帘的是宫墨玉的面孔。 晃了晃头,只见一碗汤药端到了面前,宫墨玉正拿着汤勺,盛满汤药递到嘴边。 药草味道和苦涩的感觉传入鼻中,南溪微微皱起了眉头。 “阿溪,喝药。” 不过扭头一见宫墨玉那略微憔悴的面孔,和担忧的神色,南溪轻轻张嘴。 不消片刻,一碗药汤下毒,人也觉得清醒了不少。 摇了摇脑袋,强迫自己更加清醒,南溪这才看了满房的人,问道:“墨玉,我这是怎么了?” 宫墨玉叹了声气,说道:“阿溪,你怎得这样大意,自己感染了时疫却不自知。” 南溪听完,面露诧异,挣扎着便要坐起身。 宫墨玉忙伸出手,替她扶正了身位。 “怎么会?” 话刚说完,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南溪的话语。 “咳咳咳咳……” 宫墨玉不忍地拍了拍她的后背,说道:“你还是先歇息着,等病好了,再说也不迟。” 南溪摆了摆手,等到咳嗽声小些,才一脸难以置信地说道:“我日日在房里消毒,怎会感染了时疫?” 虽说她时常为时疫患者医治,不过也总是戴上口罩手套,而且她那毒药室是绝对无菌,感染一说也未免荒诞。 齐大夫忙上前来,说道:“郡主,千真万确,我已经给你诊治,确是时疫无疑。” 南溪见齐大夫诊过脉了,对他的医术自然也不多做怀疑,忙说道:“我不是已经研制出药物?” 齐大夫连连叹气,说道:“郡主,那药物虽说对那些难民有效,不过我已经给你服用过,似是对你……起不了太大作用。” ##第三百九十七章 血腥味 “怎么可能。” 南溪身子虚弱,胸闷气短的感觉传来,说话间也是有气无力。 “不过,现下郡主既然醒了,想必还是有一定的作用,方才老夫已为郡主把脉,高热已经褪去,脉息平稳了不少,现下郡主要多加休息,休养身体。” 齐大夫忙说道,看着南溪的目光也变得有些复杂。 宫墨玉见她脸色愈发惨白,忙说道:“都退出去吧。” “是。” 一行人渐渐退了出去。 “阿溪,你先休息,此事先不做商讨,等你身子好些,再说不迟。” 南溪也感觉身子更加沉重了不少,只得点点头,一个“好”字也说不出来。 宫墨玉紧握住她的左手,心安的感觉从他的掌间传递。 南溪暖和了不少,微微一笑,问道:“你照顾我多久了?” 宫墨玉一愣,似是没想到南溪会提起这话,半晌才说道:“不久。” 南溪眼睛微眯,看着他憔悴的面孔。 “你,撒谎。” 宫墨玉忙说道:“没有。” “哈哈……”南溪看着他眼眶下淡淡的乌青,笑出了声。 宫墨玉难得地红了脸,似是为了掩饰,忙问道:“阿溪,你渴不渴?” 虽说只是问着,还不等南溪回答,便已经走至桌前,倒了一杯热茶。 扶她起身,南溪只闻到一股清香的茶味,还夹杂着些许的血腥味。 等等。 血腥味? 南溪皱起了眉头,并未将茶水接过来,反而问道:“墨玉,我可是受伤了?” 宫墨玉一头雾水,细细打量她几眼,说道:“没有。” 虽说那日她昏倒不起,不过还是被玉环扶住,并未有什么碰撞,又怎会受伤。 南溪用下巴点了点那杯中的茶水,说道:“你看看,这杯子里是不是有血?” 宫墨玉虽然心中疑惑,不过仍是看着那杯中的茶水,只见那墨绿色的茶水中看不出一点猩红。 凑近些细闻,也没闻出什么诡异,除了茶香,再没了其他的味道。 “没有。” 宫墨玉将茶杯再一次递给她。 南溪摇头,不肯去接,说道:“我当真闻到了好大股血腥味。” 宫墨玉此下也有了疑心,拿过那杯子,细细端详其中的茶水,看了半晌也未看出什么端倪。 “你多心了。” 宫墨玉微微蹙起了眉头。 南溪猛然摇了摇头,忙说道:“当真不是我多心,我确是闻到了血腥味。” 宫墨玉深看她一眼,又摸了摸她的额头,只见她虽然额上温度比旁人的高些,不过应该也不会是到了“烧傻了”的地步。 宫墨玉将茶杯放在桌上,说道:“你,之前可闻到过这味道?” 南溪摇了摇头,虚弱地说道:“没有。” 提起这话,南溪才发现,今日的嗅觉似是灵敏了不少,宫墨玉离她不远不近,不过他身上的龙涎香味,却浓郁地传入鼻中。 宫墨玉垂着眸子,坐在床上,半晌也不曾开口,似是在沉思什么。 片晌后,宫墨玉抬头,眸色已经是一片清冷,问道:“若是你饮用了血液会如何?” “啊?”南溪不明白宫墨玉的意思,疑惑了许久才说道:“若是那人没什么疾病,倒也无妨。” 只见宫墨玉长叹一声,站起身,说道:“若是你当真在这杯中闻到了血腥味,恐怕,恐怕你此次患上时疫,与这茶水脱不了干系。” 此话一出,南溪也心中了然不少,忙说道:“你的意思是,这杯中是有时疫患者的血液,我喝下后,因此感染了时疫?” 宫墨玉点了点头,说道:“想必应当是如此。” 南溪的医术他了然于胸,就算不能根治此次陈县的时疫,但是也必然可以保证自己不被感染。 这突如其来的病倒,若说其中没有猫腻,他自然是不信的。 昨夜想了一晚,都摸不清这其中根系,现下南溪既然从杯中闻出了血腥味,想必这倒是个难得的线索。 南溪也自知事态严重,忙说道:“你把那茶水给我。” 宫墨玉一愣,挑眉问道:“你要做什么?” 南溪想了想,说道:“我要去空间,分析一下这杯茶水,看看里面是不是有时疫的病毒。” 宫墨玉皱眉看了她一眼,说道:“你先在身子实在虚弱,过几日好些了再说。” 见南溪一副急切的模样,宫墨玉暗自叹气。 这茶就放在这里,难不成还会长腿跑了不成? 南溪淡淡瞥他一眼,说道:“若是不早些察看,恐怕这里面的东西还当真会跑了。” 原本茶水滚烫,病毒难以存活,不过这陈县时疫病毒耐高热,在茶水中存活虽然不成问题,不过没了宿主,病毒的生存周期实在是短,若是再不早些,恐怕等她上了手,这病毒早已经灰飞烟灭。 宫墨玉皱起了眉头,看了看她虚弱的面色,叹声气,说道:“不急。” 南溪非要起身,宫墨玉无奈,说道:“这件事你便交给我吧,两日内一定给你个结果。” 南溪一脸的质疑,说道:“你……又不通医术,要怎么解决此事?” 宫墨玉扫了她一眼,问道:“你是不信?” 南溪略带“轻蔑”地说道:“自是不信。” 宫墨玉唇角上扬,说道:“若是你不信,那我们打个赌可好?” 南溪一愣,看了看他那张自信满满的脸,不服输的劲头上来,说道:“好,赌什么?” 宫墨玉望了她半晌,说道:“赌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南溪面色一凝。 摸不清这宫墨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宫墨玉抿唇,笑道:“若我两日内不能找到你此次生病的缘由,便答应你一个条件,若是我找到了……” 宫墨玉看着南溪的眼神逐渐“变·态”,说道:“那你便答应我一个要求,可好?” 南溪下意识地向后面缩了缩身子,问道:“你这条件……究竟是什么?” 说完,南溪略带审视地看了他一眼,皱紧了眉头。 “这个……”宫墨玉深深望了她一眼,笑道:“这个,日后你自然知道。” ##第三百九十八章 三日寒 “莫不是……”南溪垂眸想了半晌,抬头时,用一种“日久见人心”的眼神看着宫墨玉,警惕地说道:“莫不是你想霸占我的空间?!” 之前便看到宫墨玉对自己毒药室那“贪婪”的神色,这样大费周章肯定是想要得到它。 呸!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宫墨玉! 宫墨玉扶额,说道:“不是。” 说完后,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南溪,那目光似是在说:阿溪,你不会真烧傻了吧? 南溪瘪了瘪嘴,说道:“好,我赌。” 奸计得逞的目光从眼眸中投射出来,宫墨玉藏住嘴角的笑意,说道:“那我叫人再换一套茶具过来,你这些天便在房里休息,若是有什么事情,叫人寻我。” “好。” 南溪点了点头,宫墨玉又细细打量她许久,见她面色红润了不少,这才缓缓走了出去。 “咚咚咚” 房门传来了响动,南溪眉头一皱,说道:“进来吧,你怎么又回来了?” 不过,这倒是她第一次见宫墨玉敲门。 温霜带着娉儿从门口走了进来,脸上还带着担忧,忙走到床边,说道:“阿溪,你身子可好些了?” 南溪忙要起身,温霜却将她稳住,说道:“阿溪,不可,今日才有所耳闻,说是你得了时疫,现下/身子还未大好,怎可起身呢?” 说完后,温霜又略带责怪地看了一眼娉儿,说道:“你也是,既然明安郡主身体抱恙,怎得不早些与我说,倒是现在才来看阿溪。” 娉儿忙埋着头,说道:“小姐,奴婢也是今日才听闻郡主生病。” 南溪摆了摆手,说道:“倒也不怪娉儿,不过是生病罢了,也不甚严重。” 温霜叹了声气,看了看她苍白的面色,说道:“脸色这样虚弱,还说不严重?” 见温霜似是带了些责怪,面上又尽是担忧,南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只是不慎感染了时疫,应当没什么大问题。” “唉——”温霜又是一声长叹,责怪道:“阿溪,我也知道你心系陈县难民,不过这自己的身子也不能大意了不是?” “我——”一句话还未说完,只觉得喉咙间阵阵干痒难忍,南溪猝不及防地咳嗽了起来。 温霜见状,满脸的忧虑,忙从桌上倒了杯茶水,说道:“阿溪,你快,喝些热茶,缓一缓。” 南溪伸手,刚想提醒她这茶水有问题,谁料到刚张开嘴,咳嗽愈发猛烈,一个不慎,竟然将茶水打翻在地。 “啊!” 滚烫的热茶浇在温霜身上,灼烧的痛感袭来,她一个不妨,叫出了声。 南溪也停了咳嗽,匆忙问道:“霜儿,你没事吧?” 说完便要伸手去帮温霜擦干净身上的茶水,温霜如同是见了鬼一般,对这身上的茶水颇有忌惮,又察觉自己失态,忙缓和了面色,笑道:“无妨,阿溪,让娉儿来做即可。” 话音刚落,温霜忙给娉儿使了个眼色,娉儿会意,上前用手帕在温霜的裙摆上擦拭。 南溪看着温霜那湿透的襦裙,略带歉意地说道:“霜儿,今日此事我当真是无心之举,若是你不嫌弃,先在我这里换一身衣裳,我叫玉环拿来。” 温霜忙摆摆手,说道:“罢了罢了,不必,这大热天的,想必很快也干了,不必劳烦你了,倒是你自己,还是要多注意休息,别太劳碌。” 说完,温霜又轻瞥一眼桌上的茶壶,说道:“倒是这茶,被我给糟蹋了。” 转眼看了娉儿一眼,说道:“还不快去换一壶热茶,给郡主倒上?” “是。” 南溪正欲阻拦,娉儿已经提着水壶走了出去。 皱了皱眉,却见娉儿又从门口急匆匆地退了回来。 她身后,宫墨玉的身影缓缓走入房中。 南溪一愣,忙问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宫墨玉蹙眉扫了一眼房内的情景,说道:“有一事想要问你。” 温霜眸中光亮一闪,忙起身说道:“既然殿下前来,那我便告辞了。” 南溪忙说道:“那你慢走,路上仔细些。” “好。”温霜点了点头,略带担忧地看了她一眼,说道:“阿溪,你也要保重身体,我改日再来看你。” 温霜转头走了,宫墨玉走到床边,看了看南溪的脸色,皱眉问道:“方才又咳嗽了?” 南溪脸色一红,点头说道:“嗯。” 宫墨玉叹了声气,说道:“既然还在病中,还是不要见客。” 说完又走到床边,将那大开着的窗扇关好,冷声说道:“你那两个丫头未免太不尽责,这窗户怎得这样大开着,若是受了风寒岂不是雪上加霜?” 南溪皱眉说道:“我一向不喜关窗,沉闷得紧,房里的窗户一直是大开着。” 南溪说完,紧接着白了宫墨玉一眼。 这人今日怎得这样小心翼翼? 宫墨玉透过窗户,看着外面那绿色的花朵,皱起了眉头。 南溪见他脸色不对,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忙问道:“怎么了?” 南溪倒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对,之前也发现了这些青色的花朵。 这花的颜色固然诡异,不过她在忠义侯府中也见过此类,听玉蝉说,此花名叫三日寒,花期较短,只有三日,且只有在炎暑之天才能绽放,若是碰上寒夜,方开的花骨朵都要迅速凋零。 陈县本就干旱酷暑,这花前几日便开了,倒也没什么诡异之处。 但是玉蝉说此花无毒,所以南溪也并未太多心。 不过眼下见宫墨玉这副凝重的神情,南溪也不敢大意,忙问道:“究竟怎么了?” 宫墨玉扭头,深深望了她一眼,说道:“为医者竟然不知?” 南溪一脸的莫名其妙,说道:“这花我甚少见过,听闻花期较短,所以对它实在不太了解,不过……” 南溪缓了缓,说道:“不过听玉蝉提起,这花似是无毒。” 宫墨玉轻轻点头,说道:“的确是无毒,不过这花确是极炎之物,若是得了风热之人闻到花香,会拖缓病情。” ##第三百九十九章 凡事小心 南溪心下一惊,忙说道:“我就说不过是时疫,怎得一夜间病得如此严重。” 宫墨玉眉头紧皱,朝外面叫了声:“暗一!” 暗一闻声,走了进来。 “属下在。” 宫墨玉点了点窗外的三日寒,说道:“全部清除,根叶不留。” “是。”暗一扭头走了出去。 拿来工具,又叫了几个人,正要动手,却听见一道温婉清丽的声音响起。 “这位小哥,你可是太子殿下/身边的人?” 寻声望去,只见温霜亭亭玉立,站在他不远处,正满脸笑意地看着他。 暗一一愣,面前这女子虽说并未有过交集,不过他跟在宫墨玉身边已经十几年有余,丞相嫡女温霜他还是认识的。 忙放下手中的锄头等物,行礼说道:“正是,见过温小姐。” 温霜似是对暗一认识她一事不做惊讶,反而指了指这满地的三日寒,笑道:“我见这花生得美丽,为何要让它化作春泥?” 暗一忙说道:“殿下旨意,我也不敢多做揣测。” 温霜面露惋惜,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再多问。” 转身离开,温霜面色一紧,声音沉重地对一旁的娉儿说道:“太子有所察觉,通知下去,这几日停了动作,警惕些,别被人抓住了把柄,凡事小心!” 娉儿点了点头,应下了。 “还有,等会儿叫他来我房里一趟,仔细些,莫被人发现。” “好。” …… 再看房内,宫墨玉坐在南溪床边,正嘘寒问暖。 南溪连忙打住,看了看他那古怪的脸色,问道:“你方才不是出去查探此事?怎得又回来了?” “咳咳。” 宫墨玉干咳两声,说道:“此事还需得你的配合。” 南溪捂着嘴笑了起来,说道:“你我之间已有赌约,我为何要配合你?” 宫墨玉挑眉看了她一眼,说道:“倒也不需要你多费心神,只不过到时候若是有人问起,配合一下便是。” 南溪闻言,心中疑惑,忙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不可说。” 宫墨玉唇角微勾,继续说道:“方才暗十来报,衣物分发下去,时疫患者的病情已经好了许多,你不必忧心,现在当务之急,还是要调养好自己的身体。” 南溪眉眼间尽是欢喜,忙问道:“此话当真?” 宫墨玉点了点头,说道:“上次那刘庄已经招供,各个房里的盐肤木粉都被打理干净,其余内应已被清出,医院里已然没人再生事寻非。” “还有其他内应?” 南溪心下震惊。 “是。”宫墨玉轻轻点头,随即又说道:“那赵富贵似是对你……” 说到这里,宫墨玉深看南溪一眼,说道:“恨意不浅。” 南溪皱眉想了半晌,说道:“断他财路,还收他权利,若是他不恨我,我倒还觉得奇怪。” 宫墨玉眼中似是带上了几分欣赏,笑道:“这官场之事,古今来难倒多少大丈夫,倒是没想到你一个女儿身,做起事来果断坚决,毫不拖泥带水。” 南溪听完,愣了半晌,有所质疑地问道:“女子便不能有所作为吗?” 虽说她倒也未做得什么保家卫国的大事,不过听宫墨玉这一派言论,心中满面多了些思量。 宫墨玉难得地有些语塞,半晌才皱眉说道:“我也不是这个意思。” 只不过古往今来,有这样气魄的女子太少,能有所作为的更是不多。 南溪白了他一眼,似是知道他心中所想一般,说道:“倒不是古今成大事的女子颇少,而是机会太少。” 古代封建,女子要足不出户,抛头露脸都成了一种过错,何来那出人头地的机会? 宫墨玉从未听过这番言论,此下一听,只觉得新颖不说,似是十分有理。 “阿溪,你的想法倒是与旁人不同。” 南溪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说道:“难道你就不信奉女子无才便是德,或是说女子本就该安分守己,在家相夫教子之说?” 宫墨玉一愣,忙说道:“从未这样觉得,女子若有能力才干,未必不如男子。” 南溪闻言,嘴角一弯,说道:“你倒是不落俗套。” 宫墨玉脸色微黑,她的意思是,以前一直认为他是个俗人么? “咳咳咳——” 南溪时疫未好,这身体如何她自己也不知道,只觉得沉重昏黑,嗓子里的干痒难耐。 刚好这时玉环从门外走了进来,轻车熟路地将手中的药碗呈给了宫墨玉。 宫墨玉接过,忙上前,拍了拍她的后背,等到喂完药,才说道:“我让玉环去备药了,等会儿便会送来,你先歇息吧。” 阵阵心安的感觉涌上,南溪笑意不减,说道:“好。” 看着南溪渐渐睡熟,宫墨玉仔仔细细替她盖好被子,这才出去。 夜深,南溪睡得不太安稳。 …… 第二日一大早,宫墨玉未在房里,倒是玉环敲响了房门。 “进来吧。” 南溪一边应下,一边感受着身体上的沉重,挣扎着起身,却浑身无力,瘫软无比。 玉环忙走到床前,将她稳下,说道:“郡主,你今日可觉得好些了?” 南溪摇了摇头,说道:“头重脚轻,倒也没好太多。” 玉环忙倒了杯茶递给南溪,说道:“郡主,喝口茶。” 南溪接过茶杯,仔细看了两眼,说道:“我记得之前不是这套茶具,可是换了?” 玉环点了点头,回道:“昨日殿下将之前那套茶具带走了,让我们新换上了。” 南溪皱眉,沉思片刻,这才接过杯中的茶。 “对了,郡主,齐大夫一早便来了,听闻郡主还在休息,便没有叨扰,一直在外面等到现在。” 南溪忙指了指房外,说道:“快请他进来。” “好。” 玉环转身离开,片刻后将齐大夫带了进来。 “郡主。” 齐大夫刚要行礼,南溪忙说道:“不必多礼,齐大夫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奉太子殿下之命,为郡主疗养身体。” 说完,齐大夫脸上的神情似是有些苦涩。 ##第四百章 太过巧合 南溪愣怔片刻,皱眉伸出了手,说道:“烦劳齐大夫了。” 心中却是暗叹一声,看齐大夫这模样,宫墨玉定是说了一番“好话”。 齐大夫默默把脉,一个字也不说,南溪也静静看着,不放过齐大夫的任何一个表情。 半晌,齐大夫脸上似是松缓了不少,放下手,说道:“郡主,你的身体似是好多了,脉象平稳了不少,不过,老夫有个疑惑。” 南溪忙说道:“请讲。” 齐大夫点了点头,脸上疑惑颇多,说道:“昨日老夫已经为郡主开了药方,是郡主那日自己研制的药物,不过当日并未有什么作用,怎得这一夜之间又好了不少?” 南溪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 齐大夫捋着胡须在房里走来走去,忽而间看到窗外的一片空地,似是有些疑惑,皱眉问道:“郡主,这窗外我记得不是这般模样。” 南溪望了一眼,点头说道:“的确不是这样,之前这处有些三日寒,昨日太子前来,说这三日寒会让我病情加重,便让人给移除了。” 听闻“三日寒”几字,齐大夫眼中闪过一抹亮光,恍然大悟一般,一拍脑门,说道:“对对对,就是这三日寒无疑了。” 南溪一头雾水,说道:“齐大夫,你可是想到了什么?” 齐大夫忙上前来,点了点头,说道:“这三日寒虽然花期较短,不过香味浓郁,昨日我来郡主房中,总是闻到一股香味,当时并未注意,郡主此番提醒,我才了然。” 南溪皱起了眉头,忙问道:“齐大夫的意思是,这三日寒当真是会拖重病情?” 齐大夫点了点头,说道:“确是,不过这三日寒虽然四处皆是,但是要开花也需要极其炎热的环境,陈县干旱酷暑,这才开了花,正巧赶上郡主生病那日,所以郡主才会迟迟不见好。” 南溪也松了口气,问道:“那我这病,情况怎样了?” 虽说她医术颇为出重,也识得大部分的药草,不过现在这世界毕竟不再是以往的22世纪,还有许多的东西都是南溪未知。 齐大夫嘴角高高扬起,一脸的喜悦,只差点没手舞足蹈,连连说道:“若是当真是三日寒的问题,那郡主的病情想必很快便会好了。” “不过为何我今日还是觉得浑身沉重,乏累无比?” 齐大夫嘴角仍是弯着,说道:“这都是正常的现象,那三日寒便是如此,过几日便大好了。” 南溪点了点头,一股烈酒的醇香味传入鼻中,她随即又深深看了齐大夫一眼,说道:“齐大夫,饮酒伤身。” 齐大夫一愣,神色有些古怪,半晌才痴痴地开口说道:“我不过是昨夜小酌两杯,而且我离郡主这样远,怎得这也能闻到吗?” 说完,齐大夫拿起自己的衣袖,细细闻了起来。 南溪被齐大夫这动作逗乐,笑弯了眼睛,说道:“确是能闻到。” 片晌后,齐大夫放下了衣袖,像看怪物一般看着南溪,说道:“郡主,昨夜饮酒后,老夫洗浴换衣,又过了这么久,连我自己都闻不出来了,你怎能闻到?” 南溪闻言也楞在原地,今日便如同昨日那茶水一般,谁也难以闻到的味道,偏偏就她能察觉。 沉思片晌,南溪也不知道如何作答,只得说道:“这……我也不知。” 齐大夫难以置信地又看了她几眼。 忽而间埋下头去,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半晌后,抬起头来,已然是满脸的神秘。 南溪见他这表情,突然怔住,只见他缓缓走到南溪身前,坐在一旁的凳子上,审视地看着南溪。 “额……”南溪被她这眼神看得心下发憷,无奈地问道:“齐大夫,有话直说。” “咳咳。” 齐大夫干咳两声,说道:“那个……” “嗯?” “那个……”齐大夫偷偷看了一眼南溪,埋下头,说道:“那个……郡主啊,你是不是研制出了什么能提升嗅觉的药物?” 可否,交给老夫细观啊? 南溪一脸黑线地看了他一眼,说道:“没有。” “哦哦。”齐大夫虽然嘴上应下了,不过眼神里还是带着渴望。 南溪无奈地叹了声气,说道:“当真是没有,只不过前日一病,醒了过后,身子似是有些变化,现在嗅觉极其敏锐,所以才会这样。” 见南溪一脸的坦荡,不似是在藏私,更何况齐大夫也知道,这南溪不是那自私自利的人,当下也相信了,忙说道:“郡主这情况倒也不甚怪异。” “嗯?” 南溪用眼神询问着齐大夫。 齐大夫捋了捋胡须,眼神忽而间变得有些浑浊,似是在回忆,半晌后才说道:“老夫曾经也见过一起案例。” “哦?”听到这话,南溪当即来了兴趣,忙问道:“如何?” 齐大夫说道:“老夫年少时也在太医院为官,时限到了,便被镇南侯请入府中,那镇南侯与四王爷倒也有些交情,之前四王爷府中有个男子病重,也是让老夫前去医治,治好了过后,那男子也是如同郡主这般,嗅觉超出旁人几倍不止。” 四王爷? 南溪忙问道:“四王爷?可是隐王殿下?” 齐大夫点了点头,随即又看了一眼南溪,说道:“老夫记得,郡主还去过隐王府为四王爷医治。” 不知道南溪是想到了什么,面色愈发古怪,齐大夫连连叫了好几声才清醒过来。 等南溪回过神,脸上已经是一副凝重的神情,齐大夫也被这突如其来的转变给吓了一跳。 “齐大夫,你的意思是,这隐王府中有个嗅觉极其灵敏的人?” 齐大夫点了点头,忙说道:“确是,而且当日我去医治,四王爷似是对那人还十分关心,他们俩的关系看起来倒是有些亲密。” “你确定两人关系亲密?” 南溪似是十分惊讶,声音不自觉大了几分。 “确定。”齐大夫虽然对南溪的反应颇为好奇,不过此刻的他眼神坚定。 ##第四百零一章 别有意味的犒劳 缓了缓,齐大夫忙说道:“此后有一次四王爷病重,我去王府为他诊治,那男子便伺候在旁,寸步不离。” 南溪闻言更是皱紧了眉头,若是她没有记错的话,那次被宫涵悦设计陷害,便是在隐王宫凌意房里放入了噬魂草,那味道虽说不浓郁,不过既然她都能闻得出来,齐大夫口中那人自然也能闻得出来。 更何况两人关系亲密,不应该发现不了才是,为何……当日那隐王还是中了招? 而且自己也为他把过脉,的确身中剧毒,不是在作假。 加上最近听宫墨玉提起,这隐王近日招兵买马。 如此种种,莫不是太过巧合? 南溪神色一紧,忙问一旁的玉环:“太子殿下呢?” 玉环想了想,说道:“似是去了县衙。” “去县衙做什么?” 玉环摇了摇头,说道:“这个,奴婢也不知道。” 南溪忙说道:“你速去一趟县衙,看看殿下在做什么,若没有什么急事,让他过来一趟。” 这句话原是没什么大错,不过落在齐大夫耳朵里,却让他大吃一惊。 什么叫“让他过来一趟”? 明安郡主,你当太子殿下是你家的仆人吗? 玉环听命走了出去,齐大夫也告辞离开。 玉环来到县衙的时候,只见一群人浩浩汤汤地从里面走出,都是陈县的大夫和京里的两个药童。 走进去后,看到宫墨玉坐在主位,底下也是两个药童,虽然玉环觉得面熟,却早已经忘记了名字。 扭头一看,见那人的面孔格外熟悉,这才想起来,这人不就是那日在忠义侯府被郡主整治的刘三长吗? 玉环收敛了声息,默默走到一旁,等待事情结束。 只见宫墨玉面前摆放着一个茶壶,望着底下的两人,冷声问一旁的暗十。 “人都来齐了?” 暗十忙点头,说道:“陈县的大夫,还有京里带来的四个药童,都来了,方才殿下问完,他们已经出去了。” 宫墨玉冷扫一眼众人,看着面前的茶壶,说道:“近日明安郡主感染了时疫,你们可有所耳闻?” 两人都是半伏着身子,忙答道:“是。” “那你们可知道这其中缘由?” 两人都摇了摇头,说道:“不知。” “不知?”宫墨玉冷哼一声,说道:“但愿你们不知。” 宫墨玉细细打量着两人人脸上的神情,见他们都没有异状,似是突然想起一般,问道:“本宫记得,你们是叫刘三长和陈巳?” 刘三长和陈巳忙点了点头,说道:“是。” 宫墨玉眸色愈来愈冷,说道:“本宫听闻,这陈巳前几日感染了时疫,可好些了?” 两人脸上皆是一片迷茫,虽说未曾见过宫墨玉,不过也知道这太子殿下可不是良善之人,怎么会平白无故地关心起他们。 “回殿下,卑职已经好多了。” 陈巳忙上前,拱手说道。 “嗯。”宫墨玉淡淡点了点头,随即又看向一旁的刘三长,嘴角微勾,说道:“本宫昨日听人说,你为了照顾他,也不慎感染了时疫?可是当真?” 刘三长上前,不知怎得,浑身沉重,擦了擦额上的冷汗,说道:“是。” 宫墨玉瞥了两人一眼,对一旁的暗十说道:“明安郡主体贴,怕你们为了诊治难民而不管不顾自己的身体,特意叫本宫今日替她好好地犒劳你们。” 不知道是不是这两人的耳朵出了问题,宫墨玉似是把“好好地”三个字说出了阴冷的感觉。 好像不是今日不是为了犒劳两人,而是要一杯鸩酒赐死他们。 “抬起头来。” 宫墨玉冷声说道。 两人齐齐抬头,却见宫墨玉的眼光落在那茶壶之上,叫一旁的暗十倒了茶,递到各自的手上,这才说道:“这茶名为壁洛春,产自泰湖,上等好茶,明安郡主此来陈县也只带了少许,这茶虽说清香,不过也只能在这紫砂壶中泡开才能发挥原本的香味,不巧,这陈县本宫只在郡主房里找到了这一个紫砂壶。” 说到这里,宫墨玉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只是静静地看着两人,眼神不温不火,似是在等待什么。 听闻这茶具是明安郡主房里的,两人的神色各不相同。 只见刘三长端着那茶杯,神情迟疑,犹豫了半晌也不敢开口饮茶。 一旁的陈巳却是神情淡然,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见陈巳手上的茶水已经被饮尽,暗十也眸色一冷,冷眼看着刘三长,用微弱的声音轻声说道:“殿下,这刘三长十分踌躇,恐怕便是此人了,可要现在擒人。” 宫墨玉嘴角微微一勾,说道:“可以动手了。” “是!” 暗十作势便要上前,宫墨玉叫住:“且慢。” “啊?”暗十蓦然间停止了动作,一脸迷茫地看着宫墨玉。 “是他。” 寻着宫墨玉的眼神望去,发现他正凝视着陈巳。 此刻暗十脸上的疑惑更甚,忙说道:“殿下,这人已经将茶水喝了个干净,若是当真是他所为,怎么会……” 宫墨玉摇头,说道:“是他,抓人。” 虽然暗十心中仍是十分不解,不过还是照做,上前将陈巳一把擒住。 一旁的刘三长一个哆嗦,茶杯被打翻在地。 陈巳被暗十抓住,面上一瞬间的慌张闪过,继而已经冷静下来,忙问道:“殿下,卑职有何罪过,还请明示。” 说完,看了一眼暗十。 宫墨玉面容凝重,冷厉的眼神直直射向他。 陈巳打了个寒颤,忙说道:“还请殿下明示。” “偷偷潜入明安郡主房中,在郡主茶水里滴入鲜血,你可知罪?” 陈巳眸色一紧,忙说道:“卑职不太明白殿下意思。” “不明白?”宫墨玉冷声说道:“本宫也不甚明白,为何你要如此加害明安郡主?” 陈巳一脸的委屈,说道:“卑职当真不知殿下意思,郡主为民医治,心交力瘁,平日里又对我们甚好,我怎会加害于她?还请殿下明鉴。” 一旁的暗十见他面色苍白,心下不忍。 ##第四百零二章 刻意为之 暗十平日里与这陈巳倒也有些交集,在他的印象里,这陈巳是个阳光活泼的小男孩罢了,怎得会做出这事。 纠结了半晌,暗十终究还是开口了,求情道:“殿下,属下也觉得此事恐怕另有蹊跷,这陈巳已经将杯中茶水饮尽,想必投毒之人必不是他。” 说完,暗十又冷眼看了一旁的刘三长,说道:“殿下,这刘三长踌躇难安,属下认为,他倒是有很大的嫌疑。” 宫墨玉不耐烦地冷扫暗十一眼,转眼又看向刘三长,说道:“你为何不喝?” 刘三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线颤抖道:“不,不是我想枉顾殿下心意,只是,只是郡主感染了时疫,此壶未作处理,未免感染,所以,所以我也只是想要保命罢了,还请殿下恕罪。” 宫墨玉听完,又轻飘飘地看了陈巳一眼,问道:“你就不怕感染么?” 陈巳脸色一白,说道:“我……” 等了半晌,陈巳也未说出什么理由,宫墨玉冷声说道:“你可知谋害郡主是死罪一条?” “我,我没有……” 宫墨玉神色冷厉,冷冷地盯着他,说道:“这茶里混有时疫患者的血液,照我所探,刘三长根本没有患上什么时疫,而你的时疫,也是故意感染,刻意为之。” 说完,宫墨玉挥挥手,殿上走进来一个老翁,连连叩拜。 “起来。” 宫墨玉话音一落,那老翁从地上颤颤巍巍站了起来。 宫墨玉指了指陈巳,说道:“你可认得他?” 那老翁仔仔细细在陈巳脸上看了几眼,忙说道:“殿下,草民认得。” “你知道些什么,都说出来。” 宫墨玉看着陈巳的眼神愈发寒冷。 老翁忙点点头,想了想,说道:“那日这位大夫为草民医治,草民心生疑惑,旁的大夫都是戴上了口罩,偏偏他没有,而且在为草民诊治期间,与草民过度亲密,似是……” 老翁用余光打量了宫墨玉一眼,说道:“似是刻意想要感染时疫。” 陈巳脸色更白,宫墨玉面无表情,说道:“事已至此,若是再多作狡辩,等待你的,可不再是本宫的审问,而是刑部的手段。” 陈巳冷汗从额上滴落,埋着头,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宫墨玉可没有多余的耐心,只是冷看他一眼,说道:“抗拒从严。” 虽然坦白也见不得会从宽。 陈巳仍是咬紧牙关不肯说话,宫墨玉又挥手,一个丫鬟模样的人款款走了上来,俯身一礼,说道:“奴婢参见太子殿下。” “此人可是那日进了郡主院子的人?” 宫墨玉眼神看着陈巳,问道。 那丫鬟细细打量几眼,忙点了点头,说道:“正是此人。” 陈巳脸色更白,光洁的额上凭空生出汗珠。 “暗十,将人扣押,带去明安郡主处,等她发落。” 暗十也认清了现实,一脸的不可置信,不过仍是听命,将陈巳押下。 一旁的刘三长忙松了口气,紧张的面部肌肉终于松缓下来,一口气还未掉的上来,便听见宫墨玉冷声说道:“刘三长,枉顾医者本分,称病躲懒,革去太医院职位,贬为庶民。” 刘三长神色一紧,虽然心中苦涩,但也不得不点头谢恩。 事了,宫墨玉皱眉看了看玉环,问道:“你不应该是在阿溪那里?” 玉环忙说道:“郡主似是有事要见殿下,特派我前来请殿下。” 宫墨玉缓了口气,他还以为是南溪的病情出了什么异端。 “什么事?” 玉环想了想,回道:“奴婢也不知道,不过见郡主面色匆忙,想必应该是什么要紧的事情。” 宫墨玉忙说道:“暗十,将人扣押,速去明安郡主处。” “是!” 几个人来到南溪房里的时候,南溪已经挣扎着起身,见到这阵仗,不禁皱起了眉头,指着那被五花大绑的陈巳,问道:“这是怎么了?” 宫墨玉淡淡一扫,神情变得有些担忧,忙说道:“你可好些了,怎得自己下了床?” 见这么多人在场,面对着宫墨玉赤果果的担忧,南溪面色微红,说道:“方才齐大夫已经来瞧过,除去那三日寒,现下/身子已经没了大碍,好了不少。” 宫墨玉这才松了口气,指了指身后的人,说道:“两日赌约,一日便完成了。” 南溪眸色一紧,指着陈巳,说道:“竟然是他?” 宫墨玉点点头,说道:“人证俱在,他无话可说。” 人证? 看着陈巳身后那个相貌平平的丫鬟,南溪有些摸不清形势。 只见那丫鬟用余光看了一眼宫墨玉,忙走到南溪身前,说道:“郡主,上次您叫奴婢守着院子,看看有没有奇怪的人员混进来,奴婢前几日瞧得真真切切,便是这人偷偷混了进来!” 说完,那丫鬟看了一眼陈巳。 “啊?”南溪面露疑惑,她根本都不认识面前这个小丫鬟,何谈让她看人一说? 一旁的宫墨玉带着复杂的眼神看向她,南溪一根筋终于反应了过来,忙说道:“啊,对,确是有此事。” 南溪说完后,挑眉看了陈巳一眼,说道:“我记得你是叫陈巳。” 当日在忠义侯府,刘三长做了出头鸟,当时见这陈巳安分守己,南溪对他倒还保留着不错的印象。 不过看现在这情势,似是宫墨玉认为这陈巳便是谋害她的罪魁祸首? 南溪内心倒是不甚相信,陈巳外表一副纯洁无辜的模样,怎会做出这事? 更何况她与这陈巳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他更是没有要谋害自己的理由。 倒是那刘三长更应该好好审问,毕竟当日她可是当着许多人的面将刘三长的面子臊了个干净。 “你……”南溪脸上有些犹豫,半晌才说道:“你确定是他吗?” 那丫鬟看了一眼宫墨玉,见他未做任何表示,咬了咬牙,说道:“奴婢确定。” 南溪皱紧了眉头,看了一眼宫墨玉,似是在等他发话。 宫墨玉看了看陈巳,神色冷了许多。 ##第四百零三章 事已至此 宫墨玉冷哼一声,说道:“事已至此,还不肯承认?” 陈巳紧咬嘴唇,说道:“那日我不过是想进郡主院子里,有些事情想要询问郡主罢了。” 此话一出,南溪都傻了眼了,他还当真进过自己院子。 “这样的理由,也敢搪塞本宫?” 宫墨玉眼神愈发冷厉,威压阵阵袭来,陈巳一个踉跄竟然摔倒在地。 见他这心虚的模样,南溪心中也有所了然,神情不知觉冷了许多,说道:“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那丫鬟想了想,忙说道:“回郡主,是,是太子殿下回来那一日,您跟殿下去了医院,这人后脚便走了进来。” 南溪点了点头,时间上倒也说得通。 正色,南溪直直地看着陈巳,说道:“我记得那日,你确是不在医院,问了齐大夫,他说你感染了时疫。” 看着陈巳那微微发白的面色,南溪皱眉继续说道:“怎得感染了时疫不在房中好好休息,来我这院子作甚?” 陈巳埋着头,擦了擦额上的冷汗,解释道:“不过是关于时疫有些疑惑,想跟郡主请教。” “哦?”南溪挑眉看他一眼,说道:“那你是有什么疑惑?” 陈巳眼珠机械般转了几圈,说道:“我,我只是想问问郡主你,你研制的药物药方。” “呵。”南溪冷笑一声,说道:“那药方我已经交给了齐大夫,你莫说你不知道?你一个药童,接皇上圣旨来陈县治疗时疫,心思不放在患者身上,倒是对我院子思虑颇多。” 陈巳额上的冷汗愈发多了起来,擦了擦汗,想要说话,半晌也说不出来。 “你……”南溪仔细看了他半晌,说道:“你我之间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你要这般行事?” 陈巳不多思量,忙说道:“我与郡主无冤无仇,必定不会谋害郡主,这其中……” 说到这里,陈巳微不可查地打量宫墨玉一眼,继续说道:“这,这其中有什么误会也未可知。” “误会。” 宫墨玉淡淡重复一遍,似是在反问。 南溪皱眉说道:“事已至此,再多做狡辩并无益处。” 只见陈巳不知是在想些什么,沉默了半晌,眼中神情涣散,轻叹一声,说道:“是,是我做的。” 宫墨玉和南溪相视一眼,两人眼里的意味各不相同。 南溪那眼神似是比这陈巳的更加悲切。 完了完了,输了输了。 “你为何要在我茶中滴血,让我感染时疫?” 南溪冷了脸色,问道。 陈巳连连叹气,说道:“不过是嫉妒罢了。” “嫉妒?”南溪皱起了眉头,细看他一眼,说道:“我与你素日里并未有什么交集,你是太医院的药童,我是忠义侯府的郡主,你为何会嫉妒于我?” 说完,南溪打量他几眼,见他面色冷静,似乎方才那慌乱都是他装出来的一般。 陈巳一愣,随即,嘴角竟然勾出了一抹笑容,说道:“你是忠义侯府的郡主,一个女儿身,竟然比我还要精通医术,我在太医院五载有余,以我的医术,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说到这里,陈巳眸色一转,忽而间变得有些朦胧,说道:“奈何上面那几个老不死的东西,处处打压于我,这才让我没有用武之地。” 说完,陈巳略带恨意地看了一眼南溪,嘴角的笑容变得有些阴狠,说道:“你不过是个女儿身,竟然也能受到皇上亲封,让你统领我们几人来到陈县,我实在是不甘心。” 随即又冷冷看了一眼南溪,似是在自嘲,笑道:“只怪我们投不了个好胎。” 这一番话语倒是让南溪不知所措。 医术好也会招人恨吗? 撇干净脑海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南溪叹了声气,说道:“你这想法果真是无可救药。” 宫墨玉皱紧了眉头,看了他半晌,见他此下嘴角勾笑,四肢乱舞,竟然快要疯癫一般,微微挡在南溪身前,问道:“你背后可有人指使?” 陈巳笑容更加疯狂,“哈哈哈”大笑几声,说道:“指使?倒还真是有人指使。” 宫墨玉和南溪两人皆是面色一紧,忙问道:“何人指使?!” 谁料陈巳突然间面色煞白,七窍流血,猝然倒在地上,昏厥不起。 南溪皱眉,起身上前,在他的鼻下探了探,随即扭头,叹声气,说道:“人已经没了气。” 宫墨玉面色铁青,说道:“这必然是指使他的那人所为,怕他口风不紧,牵连到自己。” 南溪又将陈巳的脑袋翻来翻去,看了半晌,叹声气说道:“确是如此,他这是中了慢性的毒药,想必是昨日间服用,现下毒发。” 怕南溪看得难受,宫墨玉忙叫一旁的暗十将这尸体搬开。 房间里清净了下来,南溪忙问道:“墨玉,你今日这演了好大一出戏,我不太看得明白。” 虽然她不知这其中脉络,不过倒也知道,宫墨玉今日所为只是为了让陈巳自己承认罪行。 “暗十已经查过,医院时疫患者近日并未有所走动,这几日你不在房中时,也只有这陈巳跟刘三长两人不知踪影,所以,想必应该便是他们两人。” 说到这里,南溪匆忙打断,皱眉问道:“你的意思是,他还有同伙?” 宫墨玉摇了摇头,说道:“那刘三长不过是性子懒惰,装病躲懒罢了,想必应该不知情此事,我已经革去他的官职。” 南溪总觉得事情有些奇怪,半晌也不知道怪在何处。 看了看方才那小丫鬟,南溪皱紧了眉头,说道:“我怎么不知道,你何时安排了人在我的院子里?” 宫墨玉淡淡瞥了一眼那丫鬟,说道:“这人我也不认识,不过是让暗一临时从牙婆那里买来的丫鬟。” 南溪眼中亮光一闪,说道:“原来她根本就没看到什么陈巳到我院子里来,都是你炸他的?” 说到底,这丫鬟原来是个群演啊。 不过,演技还怪好的。 宫墨玉唇角一勾,不置可否。 ##第四百零四章 雨过天晴 南溪随即又扭头看了一眼那丫鬟,只见她身量纤纤,面容消瘦,似是挨了许久饿,手臂上还有些快要淡化的伤疤。 心下一软,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丫鬟眼神无辜,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南溪,轻声说道:“奴婢、奴婢没有名字。” “啊?”南溪满脸疑惑地看着她,这又不是原始社会,还会有人没有名字吗? 那丫鬟忙解释道:“奴婢自从记事起便跟在牙婆身边,一直无名无姓,又因为奴婢面黄肌瘦,无人愿意购买,所以这才到现在都没有名姓。” 听到“购买”二字,南溪阵阵心疼,忙说道:“那我日后便称你为天晴吧。” 雨过天晴,倒是个好预兆,希望她日后倒能否极泰来,不必再受疾苦。 天晴忙附身行礼,说道:“多谢郡主。” 南溪轻轻应下,随即看了一眼宫墨玉,说道:“我瞧她也算机灵,这几日时疫大好,安排难民住所食物正好也缺人手,不如便让她跟在我身边吧,帮帮忙也是好的。” 宫墨玉轻瞥一眼,说道:“随你。” 天晴便自觉地站到南溪身后,看起来十分乖觉。 “对了。”宫墨玉抬眼看了一眼南溪,说道:“你方才不是叫人来寻我,似是有话要说?” 南溪这才记起,忙说道:“是,确是有事。” 说完后,对房里的其他人说道:“你们先下去吧。”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偌大的房里片刻间只剩下宫墨玉和南溪。 “方才齐大夫来为我诊治,提起一事我觉得有些疑惑。” “怎么了?”宫墨玉挑眉看她一眼。 南溪歪着头想了想,忙说道:“你可记得我上次去隐王府中,为隐王医治?” 宫墨玉点了点头,不作回答。 南溪叹了声气,说道:“当时那隐王房里有噬魂草的味道,齐大夫提起,隐王府中有一人,对气味十分敏感,嗅觉灵敏,当时我都能闻出噬魂草的味道,那人没道理会闻不出来,后来……” 宫墨玉面色凝重,接着说道:“后来隐王还是中毒了。” 南溪点点头,说道:“的确如此,所以我觉得,这事有所蹊跷。” 宫墨玉想了想,说道:“若是那人并未进过隐王房里呢?” 南溪忙摇了摇头,说道:“齐大夫说隐王与那人关系亲密,隐王生病,一直是那人侍奉在侧。” 宫墨玉眉上紧拧,半晌,抬起头,眼中十分复杂,说道:“那这隐王刻意中毒,究竟是为了什么?” 南溪轻叹一声,摇摇头说道:“这个我也不知。” 半晌,南溪似是想到了什么,忙说道:“而且我为隐王诊脉,虽说他身体的确孱弱,不过也不至于一病数年,太医开的药我也见过,都是滋养身体的珍贵药材,若是天长日久地服用,他那身子应该早好了才是。” 宫墨玉听完,面色愈发沉重,房里一时间没了声响,两人都在沉思。 “莫不是?” 几乎是同一时间,两人同时开口。 宫墨玉一愣,忙说道:“阿溪,你先说。” 南溪缓了缓,继续说道:“莫不是,隐王刻意久病不起,为得是放松旁人的警惕?” 宫墨玉点头,说道:“此话不是没有道理,这些年虽然隐王一直收敛气息,不过那隐王府中仍是十分怪异。” “怎么个怪异法?” 宫墨玉看了她一眼,说道:“每每父皇亲临府上,隐王总是卧床不起,而且府邸氛围静得可怕,似是……” 宫墨玉想了想,眼神变得有些坚定,望着南溪,说道:“似是刻意藏着许多人。” 南溪心中一惊,说道:“我记得皇上跟隐王殿下情义颇深,隐王也未必会……” 未必会屯兵造反吧? 宫墨玉摇了摇头,皱眉看她一眼,没再说话。 权利的欲·望有多可怕,他自幼在宫中长大,耳濡目染之下,倒是了解得透彻。 半晌,宫墨玉抬起头来,说道:“阿溪,这陈县的时疫还要多久才能平息?” 南溪愣怔片刻,随即说道:“照如今这形势,只要一月便可,不过……” “不过什么?” 南溪叹了声气,说道:“不过那赵富贵的事情,恐怕还要许久才能解决。” “无妨。”宫墨玉摆了摆手,继而间说道:“这事你便交由我,你只需要专心治疗时疫便可。” 说完,宫墨玉又深深地看了南溪一眼,说道:“不过还是先调养好自己的身子。” 南溪点了点头,说道:“我身子已经好了许多,方才用过药,现在清爽了不少,不过,提起这事,我觉得窗外那三日寒倒是有些诡异。” “嗯?”宫墨玉皱紧了眉头。 南溪细想了半晌,说道:“陈县的天气一向酷热,我来了陈县也有一月,前几日气温也未发生什么大的变化,为何这三日寒偏偏几日前绽放?” 宫墨玉也沉思片晌,说道:“此事陈巳绝不是主谋,他身后出谋划策的另有其人,不过如今陈巳已死,死无对证,若是要查,倒还真不知要从何查起。” 南溪叹了声气,说道:“莫不是,赵富贵所做?” 她思来想去,在这陈县有什么仇人,也便只有县衙那一伙人,周达通已经落网,现下能有能力做出这事的人,也只有赵富贵了。 宫墨玉摇了摇头,说道:“应该不是。” 南溪也反应过来,长叹一声,说道:“的确,这陈巳是京中的人,若是他想要收买,应该早有风声。” 说到这里,南溪似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忙问道:“上次温默延前来,可去秋名山看过?” 宫墨玉点了点头,神情微微改变,说道:“已经看过,想必这几日便要启程。” 提到这事,宫墨玉也想起一事,忙说道:“这天坑一事,是被陈县的有人心刻意传到父皇耳中,除此之外,还有一事。” 南溪忙问道:“何事?” 宫墨玉看了她一眼,说道:“一封匿名的奏折,传到了父皇那里,称你贪污受/贿。” ##第四百零五章 怀疑温霜 南溪愣怔片刻,随即便回过神来,忙说道:“那你是如何应对?” 宫墨玉皱起了眉头,说道:“事实如何,便如何作答。” 南溪松了口气,说道:“那便好。” “还有。” 宫墨玉沉默片刻后,说道:“洛州刺史传来书信,这匿名的奏折,是赵富贵呈上去的。” 南溪一愣,忙说道:“不用想也知道是他。” 毕竟这一百万两的事情,只有她和赵富贵知道,其余的人都没有任何动机。 “为什么洛州刺史会传给你书信?” 南溪皱眉,脸上有些疑惑。 宫墨玉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说道:“临行前曾打过招呼。” 当时在京中,便对这陈县的事情有所了解,得知南溪行事如此果敢,意料不到之余,仍是十分担心南溪的安慰,只怕有心人报复,所以这才做得周全些。 “哦。”南溪轻轻点了点头。 “对了。”宫墨玉淡淡看了她一眼,说道:“你与丞相嫡女温霜的关系似是不错?” 南溪没想到他会突然提起这茬,脸色一凝,忙点了点头,说道:“是啊。” 宫墨玉神情复杂了许多,半晌才说道:“昨日我让暗一除去窗外的三日寒,她曾来问过。” “嗯?”南溪仔细想了想,昨日宫墨玉前来,温霜正从房里出去,忙说道:“女儿家总是喜爱些花花草草,许是见暗一动作‘粗暴’,心下不忍,这才上前想要制止吧。” 宫墨玉眼神更加“多姿多彩”,看了她半晌也没说话。 南溪看着他那宛转多变的目光,心下一沉,皱眉说道:“你不会是……怀疑她吧?” 话刚说出口,南溪已在内心否决,温霜素来与她交好,还曾帮过她不少忙,若是有害人之心,也早该显露了不是? 宫墨玉不作回答,只是轻声说道:“防人之心不可无。” 南溪怔在原地,片晌后,脸上已经带上了几分难以置信,说道:“她应该不是那样的人。” “嗯。”宫墨玉垂眸,说道:“但愿如此。” “咚咚咚——” 房门突然被敲响,南溪一愣,忙说道:“是谁?” “郡主,是奴婢。” 玉蝉的声音响了起来。 南溪忙说道:“你进来吧。” 玉蝉缓缓走了进来,南溪一观她神色,似是有些喜悦,忙问道:“怎么了?” 玉蝉嘴角微微弯起,说道:“郡主,陈握瑜和陈怀瑾两位姑娘已经清醒了!” 两人对视一眼,南溪忙问道:“当真?” “是,现在两位姑娘求见郡主。” 南溪忙要起身,却被一旁的宫墨玉稳住。 “你现在时疫未好,改日再见。” “可是……” 南溪刚要说话,宫墨玉便皱眉冷看玉蝉一眼,随即又对她说道:“没有什么可是,当务之急还是休养身体。” 玉蝉浑身一冷,忙说道:“那奴婢先去回复两位姑娘,就说郡主改日再见。” 说完,玉蝉脚底生风,快速退了出去。 南溪叹了声气,说道:“我身子已经无碍。” 就算是还未痊愈,不过见个人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吧? 宫墨玉铁了心不让她起身,直接拦在她面前,眼神温和了不少,说道:“外面风大,若是再着了凉,受了风寒可如何是好?” 南溪看着外面那高高挂在半空中的烈日,以及来往众人脸上的热汗,笑得有些牵强。 太子殿下,你是认真的吗? 不过虽然这么想着,南溪仍是没有反抗,任由他将自己拉到床·上躺下。 …… 赵府。 赵富贵端起一杯茶水,这几日被南溪和宫墨玉“苦苦折磨”,脸上的肥肉似是少了不少。 见门口进来了一个小小的身影,赵富贵忙放下手中的茶杯,带上满脸的笑意迎了上去。 “事情怎么样了?” 来人身材较小,五官稚嫩,不过语气确是说不出的沉稳。 “一切都办妥了。” 那人说完话,只把这赵府当成自己的家一般,自顾自地坐在凳子上。 赵富贵眸色一变,随即又恢复了自然,带着谄媚的笑容,说道:“那就好,那就好。” “嗯。”那人高仰着头颅,眼里闪过一抹恨意,看了赵富贵一眼,冷声说道:“只要你好好听话,我大仇得报之日,也少不了你的好处。” “是,大人能潜心埋伏在明安郡主身边这一年,想必也不是等闲之辈,小人坐等大人的好消息。” 赵富贵听说能得到好处,一张脸笑得更加灿烂。 那人的神色更加清冷,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说道:“若不是你主动寻上我,我倒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报仇。” “是、是。”赵富贵连连点头,随即又面带疑惑地问道:“只是不知道,大人你跟那明安郡主究竟有什么仇恨?” 那人冷扫他一眼,说道:“多嘴。” 赵富贵一时间哑了喉,不过那人似是要大仇得报,心情无比曼妙,破天荒地解释道:“多年前,我父母一家皆被忠义侯夫妇陷害,只留下我一人,我被牙婆贩卖到京城,终于苦等机会,潜入了忠义侯府。” 赵富贵眸色微闪,埋着头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半晌,那人又开口了,皱眉说道:“前几日京里来了人,要彻查明安郡主,可是你做的?” 赵富贵神色躲闪,说道:“大人你问这个做什么?” 那人冷哼一声,挑眉问道:“怎么,你不信我?” 赵富贵忙摇头说道:“怎敢怎敢,那事却是我做的。” “废物。”那人眉头一皱,说道:“你这举动无异于打草惊蛇,她是太子的未婚妻,你就算是搬动了一国丞相,也奈何不得她。” 赵富贵叹了声气,说道:“我不过是……” “什么?” 赵富贵忙笑道:“没什么没什么。” 不过是心疼那一百万两白银罢了,还有这撤职断财路之仇——不共戴天! 那人打量他一眼,也未再多追问,反而说道:“我怎得不知你有这通天的本领,还能传去奏折?” 若他没有记错,南岳律法,奏折只有五品以上官员才可直接呈到皇帝面前。 ##第四百零六章 高热不退 赵富贵讪笑两声,似是不愿作答。 那人神色更冷,说道:“既然赵大人对我没有任何的信任,那我们也不必再合作。” 若是没有我的帮助,就凭你想要搬到南溪,白日做梦! “我……”赵富贵仍在犹豫,眼见那人便要起身,忙说道:“只不过小人那贱内在京中有些势力,所以,所以这才……” 那人眸色一亮,忙埋下头,问道:“是什么势力?” “这……”赵富贵满脸的为难,叹了声气,说道:“这我确实也不知道啊。” 那人眉头一紧,见他神色,不似是在作假,冷脸点了点头。 “具体的计划,改日再详谈,今日我还有要事在身,便不多留了。” 那小小的身影渐渐远去,房里的屏风后突然走出来一个体态微胖的妇女。 “这便是你说的那什么小虎牙?” 赵富贵忙擦了擦汗,说道:“夫人,就是他,你方才看了半晌,怎么样?” 赵富贵夫人看着那远去的身影,垂眸想了半晌,说道:“方才他那脸上的恨意不似是在作假。” “夫人,那你的意思是?” 赵富贵夫人淡淡再看一眼,说道:“可以合作。” “是。” …… 这几日倒是风平浪静,没有什么烦心事叨扰南溪,在院子里好好修养了几日,快要痊愈。 玉环拿着新烧开的茶水走了进来,见自家郡主还躺在床·上,正要蹑手蹑脚地退出去,却听见南溪开口说话。 “是有何事,怎得来了又退了出去?” 南溪起身,伸了个懒腰,今日起床,身子似是舒爽了不少。 “郡主,方才传来消息,听说温小姐也感染了时疫。” 南溪方才还慵懒的神态,闻言一瞬间清醒了不少,忙问道:“怎么回事?” 玉环摇了摇头,说道:“这个奴婢也不知,不过昨日温小姐从郡主房里出去后,似是身子不适,歇息了一夜,今天起床齐大夫也去看过,说是感染了时疫。” 南溪皱紧了眉头,问道:“情况可严重?” 若是普通的时疫倒还好,不过她近日发现,这陈县时疫还存在许多变异的可能。 玉环见她神色急切,忙安慰道:“想必应该无事,齐大夫已经开过药了,听说用过后是好了不少。” 南溪松了口气,没再说话。 一旁的玉环叹了声气,说道:“郡主,奴婢瞧着那温小姐对你是真真的好,这几日你时疫未愈,她一直贴身照顾你,想必应当就是那时候便感染了,今日才发作。” 南溪垂眸,突然想起了宫墨玉提醒她仔细温霜一话,现在想来,不过是无稽之谈,若是这事情当真是温霜主谋,她又怎么会不慎感染,将自己置身于险境。 “是。”南溪点了点头,说道:“霜儿待我确实很好。” 主仆两人正说着话,却瞧见齐大夫提着药箱从门口走了进来。 南溪忙说道:“齐大夫来了,快请坐。” 齐大夫点点头,放下药箱,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说道:“今日前来为郡主请脉。” 南溪一愣,忙伸出右手,递给了齐大夫。 齐大夫搭上她的手,微眯着眼睛,半晌后,抬起头来,笑道:“恭喜郡主,大病痊愈。” 南溪闻言,嘴角也带上了笑意,说道:“我生病这些日子,有劳齐大夫了。” 齐大夫忙摆了摆手,说道:“岂敢岂敢,医者本分。” 南溪收回手,忙问道:“这几日我不曾去过医院,不知道这患者的情况如何了?” 齐大夫想了想,嘴角的笑意更浓,忙说道:“郡主那药果真是神药,一开始有些患者病情愈发严重,是因为那盐肤木粉,现如今房里没了脏东西,加之温小姐的悉心照料,大多数人已经痊愈。” 南溪眼神中的光亮不可忽视,睁大眼睛问道:“真的?” 齐大夫点点头,说道:“不仅如此,而且难民终于明白郡主苦心,现如今陈县上下对郡主皆是一片感激之情,人人皆道,郡主你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活菩萨? 南溪瘪了瘪嘴,不由自主地便想到了现代电视剧西游记里面,那些妖魔鬼怪“女菩萨”。 不过听闻有人夸赞感激,南溪心中难免激动,笑道:“如此甚好,只要他们病情痊愈,我便去临县看看,听闻那里仍有许多难民患有时疫。” 齐大夫眸色一凝,忙问道:“那,那老夫可否随行啊?” 南溪看着他这急迫的神情,捂着嘴笑了起来,说道:“此话过后再提,现如今还是先安顿好陈县的难民。” “好、好。” 齐大夫忙应下,南溪转念一想,又出声询问:“对了,齐大夫,今日你可是去过温霜小姐那里?” 齐大夫皱了皱眉,说道:“确是。” 看他这神情,南溪心下一惊,忙问道:“温霜小姐病情如何?” 齐大夫叹了声气,说道:“唉,这温霜小姐身子原本就是无比虚弱,现下又感染了时疫,情况似是……不太乐观。” 南溪眸色一紧,忙问道:“如今是个什么情况?” 齐大夫想了想,忙说道:“脉象虚浮,体内火气燥热,加之虚弱,五脏六腑皆是有损。” 南溪闻言,直接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忙说道:“竟然如此严重?” 齐大夫也被南溪这反应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忙点了点头,说道:“确是如此,恐怕恐怕也只有郡主你能将她治好。” “我现在就去。” 说完,南溪便要朝外走去,却见不远处的暗十走了过来。 南溪停住,问道:“何事?” 暗十见她神色匆匆,便也不做耽误,忙说道:“是新建的几十座房屋已经竣工,还等郡主安排难民住下。” 南溪摆了摆手,说道:“此事交给太子殿下,我现在有要紧事。” 暗十忙点了点头。 来到温霜房里的时候,娉儿正伺候在她身边。 只见温霜躺在床上,一张脸似是煮熟的螃蟹一般,红了个透。 南溪皱紧了眉头,问一旁的娉儿道:“你家小姐高热多久了?” ##第四百零七章 有人病倒了 娉儿赶忙上前,说道:“昨儿下午还好好的,睡一觉起来便这样了。” 南溪眉头紧蹙,看了看温霜的脸色,忙说道:“娉儿,你先出去守着,我要为你家小姐医治,不得我的命令,别让任何人进来。” 娉儿听说南溪要为温霜医治,忙点点头出去,说道:“好。” 娉儿和玉环两人守在门外,未听见房内有一点动响,难免心中有些疑惑,忙问道:“玉环,郡主医治病人怎得没有声音?” 玉环摇了摇头,说道:“郡主诊治病人的时候,我一向是守在门外,也未曾听过什么声音。” 娉儿皱了皱眉头,不再吭声。 玉环心中也有些疑惑,忙问道:“娉儿,你家郡主好好的,怎得突然就病倒了?” 只听见娉儿长叹一声气,用余光打量她两眼,说道:“唉,昨日从你们郡主那里回来,身子便有些不适,原以为只是不甚得了风热,没想到今日便发作了高热,齐大夫来看过,说是得了时疫。” 说完后,娉儿脸上的担忧之色尽显。 玉环神情不太自然,忙问道:“你的意思是,当真是从我们郡主那里感染了时疫?” 娉儿摇了摇头,说道:“这个我也不太清楚,总之我们小姐是昨日回来便身子不适的。” 玉环点点头,没再说话。 不知是过了多久,房门终于被打开,两人连忙走了进去,只见温霜的面色恢复了许多,高热似是褪去了。 娉儿松了口气,忙说道:“多谢郡主了。” 南溪擦了擦汗,说道:“无妨,你家小姐身子太虚,等她醒了一定要好好滋补。” “是。” 出了院子,玉环忙问道:“郡主,我们现在可要回去?” 南溪看了看这大好的天气,回道:“天色尚早,我们去医院看看。” “好。” 两人来到医院的时候,齐大夫已经在门口等候,见南溪来了,笑着走到身前,说道:“方才见郡主心系难民,料想郡主必然要过来看看,老夫便在这里等着,没想到还当真把郡主等来了。” 南溪望了望医院里面,只听见阵阵欢声笑语,皱了眉头,问道:“怎得这样热闹?” 齐大夫愣怔片刻,忙说道:“是贤王殿下来了,带了些玩耍之物给那些患了时疫的小孩子。” 贤王殿下? 南溪皱紧了眉头,问道:“他什么时候来的?” 齐大夫想了想,说道:“约莫半个时辰之前。” 南溪点了点头,齐大夫看她一眼,问道:“郡主,你可还要进去?” 南岳规章制度颇为森严,这避嫌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南溪想了半晌,摇头说道:“罢了,那我改日再来吧。” 见南溪要走,齐大夫连忙跟了上去,脸上带着欲盖弥彰的笑容。 南溪扶额,说道:“齐大夫,有话但说无妨。” 齐大夫不好意思地摩挲着手掌,笑道:“郡主,那温小姐那里,你可去看过了?” 南溪无奈地瘪瘪嘴,说道:“我去看过了,已经为她医治,现如今没什么大碍。” 齐大夫满脸的笑意,说道:“我方才为温霜小姐医治,见她脉象不稳,不知道郡主你是怎样医治的?” 南溪叹了声气,说道:“退热的法子不就只有那几个?首先……” 南溪话还没说完,便看见一个药童急急匆匆地从医院走了出来,看他那神情似是来寻齐大夫,见南溪在齐大夫身旁,脸上是又惊又喜。 南溪看了一眼,忙问道:“你这是怎么了,怎得这样匆忙?” 那药童连连喘气,说道:“郡主,郡主,医院里有人病倒了。” “怎么会?”南溪忙抬起脚便往医院里走,一边走一边问道:“不是说情况已经好了许多,怎得还有人晕倒?” 那药童摇了摇头,说道:“这个,我也不知道,不过是方才,一瞬间便晕倒了。” 南溪眉头紧蹙,忙问道:“是在何处?” 那药童将她引到一间房屋面前,只见里面围着许多的难民患者,人群正中央,床·上的孩子嘴唇乌青,双目紧闭倒在床上。 南溪快速踱步至床前,一张熟悉的脸庞映入眼帘。 南溪愣怔片刻,忙说道:“见过贤王。” 宫凌宇淡淡点了点头,脸上似是有些自责,仍是带着些许的笑意,说道:“明安郡主。” “嗯。”南溪只是轻声应下,看了看床·上的小男孩,皱紧了眉头,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宫凌宇长叹一声,眼神似是十分愧疚,满带自责地看着那孩子,说道:“此事都怨本王,不过是起了个好心,想要带些京中的糖果给他们尝尝,谁知道现如今变成了这样。” 糖果? 南溪上前,仔细看了看那小男孩的脸,脸色愈发凝重,忙叫一旁的药童上前,说道:“他是不是叫小牛?” 药童也细细看了半晌,点了点头,说道:“确是叫小牛。” 南溪神色一凝,忙说道:“请大家先出去,我要为他医治。” 南溪一发话,所有人都自觉地走了出去,宫凌宇似是不太放心,又看了那小男孩好几眼,才离开。 南溪忙将人搬到空间,牙婆和来福两人迎了上来,见这情况,已经轻车熟路。 几个人将小男孩抬到床上,南溪作了一番清理消毒,叹声气,拿起吊瓶给他挂上。 牙婆和来福两人一直在一旁照看着,半晌,牙婆似是有些疑惑,问道:“郡主,这孩子是昏倒过去了?” “嗯。”南溪轻轻点点头,随即又带着略微古怪的眼神看了一眼牙婆。 这孩子双眼紧闭,昏倒不是显而易见么? 牙婆忙笑了两声,说道:“不过是我看他一直在咳嗽,所以才会有些疑惑。” 南溪眉头微蹙,叹声气,说道:“这孩子患了时疫,咳疾未愈,天长日久积累下来,早已经是肺结核,方才又吃了些糖果,所以一时间昏厥了过去。” 肺结核患者不能多摄入糖分,否则便会抑制体内白细胞的杀菌功能。 ##第四百零八章 夫妻相 更何况这孩子曾经感染了时疫,现下虽说好了不少,难免体内还是存有一些病毒。 “肺结核?”牙婆满脸的疑问。 南溪摆了摆手,说道:“你们先照看着他吧,我去看看那菜地,现在外面需求大,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是。” 牙婆忙点头应下。 南溪来到菜地的时候,虽说难民的时疫好了不少,不过这温饱问题还是没有得到解决,外面仍然大旱,百姓颗粒无收,所以这菜地的蔬菜尽管生长极快,不过也未曾剩下些什么。 不过,菜地周围的环境却发生了微微的改变。 原本只是一个四四方方的菜地,现如今周围却慢慢扩大了许多,空间里没有艳阳高照,所有的光亮都是由头顶上那片灰蒙蒙的天空折射,只见不远处竟然生出了层层迷雾。 南溪心下疑惑,正要走过去,却听见牙婆的声音响了起来。 “郡主,人似是要醒了。” 南溪一愣,忙收回脚,转身朝着毒药室走去。 只见那小牛眉头紧皱,脸上不太安稳的样子,的确是要醒来。 南溪忙将他手上的针管取下,带着人回到了医院。 正巧刚把人放在床·上,小牛便睁开眼睛,醒了过来。 南溪松了口气,忙问道:“小牛,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晕——”小牛双眼模糊,呆呆地看着房顶,继而间一阵猛烈的咳嗽袭来,南溪忙倒了杯水递给他,说道:“你这痨病原不打紧,只不过是因为吃了些糖果,所以才严重了许多,你可要记住,这痨病好了之前,万不可再食用糖果。” 小牛点头说道:“好。” 南溪从袖间拿出一个小型的口罩递给他,说道:“你现在痨病严重了些,若是有人前来,一定要戴好口罩知道吗,其他的人我也会发给他们口罩,万不可与人共用生活物品。” “好。”小牛乖巧地点了点头,又迅速地戴上了口罩。 南溪见他无恙,松了口气。 原本这肺结核是应该隔离起来,不许任何人探望,不过这小牛的肺痨还不算是十分严重,更何况在这医疗条件并不成熟的古代,她记得,肺痨是被称为不治之症,会传染的,若是让人知道这小牛患了肺痨,恐怕人人避之不及。 到时候,不知道会给小牛的身心留下多大的创伤。 叹了声气,南溪提笔写下药方,朝外面说道:“你们进来吧。” 一时间,所有人都走了进来,见小牛现在已经清醒,都略带感激和崇拜地看着南溪。 接触到这些目光,南溪脸色一红,将手中的药方递给了那药童,说道:“一日三次,连续十日。” 那药童接过,看了一眼,脸色一白,忙说道:“郡主,这是……” 南溪忙瞪了他一眼,说道:“不得多嘴,出去吧。” 药童皱眉看了小牛一眼,转身便出去了。 正要去寻齐大夫,却发现齐大夫站在门口,正在跟太子殿下交谈着什么。 原想着等等再过去,谁知道齐大夫眼尖,先看到了他。 “李落,你有何事?” 药童忙上前,将手中的药方递给了他,说道:“这是郡主方才为小牛开的药方,一日三次,连续十日,特来交给齐大夫。” 齐大夫接过来看了看,面色微微改动,看了他一眼,说道:“你先下去吧。” “是。” 药童转身走了。 宫墨玉轻轻一瞥齐大夫手上的药方,皱眉问道:“阿溪也在这里?” 齐大夫点了点头,说道:“郡主方才才来,正巧碰上有个孩子晕倒在地,正在他房里医治。” 宫墨玉沉了脸色,说道:“本宫让她在院中休养身体,怎得又来了医院?” 说完,宫墨玉意味深长地看了齐大夫一眼。 齐大夫心中一个“咯噔”,太子殿下,你自己看不住郡主,现在要赖在老夫头上吗。 不过虽然这么想着,齐大夫却不敢直接说出口,只是垂眸,将眼中憋屈的神色隐藏。 宫墨玉抬头,不再看他,说道:“她在哪里,带本宫过去。” 齐大夫忙应下,随即便将人带到了小牛的房门口。 眼看着那房门离自己越来越近,一道熟悉的声音却传入宫墨玉耳朵里。 “这次还要多亏郡主了,本王也不知道这小牛不能吃糖,所以这才闹出这事,惭愧惭愧。” 宫墨玉神色一紧。 宫凌宇? 他怎么会在这里,还跟南溪在一起。 忽而间,他想到了南溪的那句梦话,沉了眸,转头看了一眼齐大夫。 齐大夫接触到那疑惑且寒冷的眼神,忙解释道:“这贤王殿下是一个时辰之前来的,说是要给患了时疫的孩子们分发糖果。” 宫墨玉皱起了眉头,没再说话,静静听着房里的声响。 只听见房里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南溪开了口。 “不知者不怪,上次我便发现了小牛不能吃糖,未曾及时提醒,所以才会这样。” 倒也不是她刻意不做提醒,只不过在这医院里,南溪确实也未曾想到,谁会来发什么糖果。 不知道是谁开口说了一句,引得众人纷纷观望。 “我发现郡主和这位哥哥长得好像啊。” 南溪愣怔片刻,见所有人都看着自己和宫凌宇,她也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皱紧了眉头,说道:“分明一点也不像啊。” 一个大婶“啧啧啧”几声,眼睛笑眯成了一条缝,说道:“我看着也是,郡主你们俩真是长得相似,似是夫妻相一般。” 听到这里,门外的宫墨玉面色铁青,头上青筋乍起,冷眼望了一眼房内,甩袖而去。 一旁的齐大夫可是被吓坏了,可是看了看宫墨玉那冰冷得面色,却又不敢去追,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得走进了房间。 只见宫凌宇和南溪被多人簇拥着,如同新婚的夫妻一般,周围都投来了祝福的眼光。 南溪眉头紧蹙,忙说道:“各位误会了,我与这位贤王殿下不过是普通的朋友罢了,相貌一事更是无稽之谈。” ##第四百零九章 拂袖而去 齐大夫走进来,脸上似是有些急切,南溪正要询问,齐大夫便开口说道:“小牛大病初愈,还是让他好好歇息吧,都散了吧。” 听到这话,众人如梦初醒一般,忙从房间里退了出去。 一时间只剩下了几个人。 见齐大夫这一脸的匆忙,南溪皱眉问道:“齐大夫,你这是怎么了?” 齐大夫叹了声气,说道:“郡主,你随我出来一下。” 南溪一愣,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一旁的宫凌宇,忙跟着齐大夫走了出去。 寻了个人少的地方,齐大夫连连叹息,说道:“郡主,大事不妙啊!” 南溪心中一惊,收敛了神色,忙问道:“怎么了?” “唉——”齐大夫长叹一声,看了看南溪的脸,说道:“方才太子殿下前来,刚到门口,便听见里面患者正在讨论你与贤王殿下面貌之事。” 南溪眼睛微微睁大,忙问道:“那他人呢?” “唉,太子殿下听后,似是动了怒了,拂袖而去。” 南溪面色凝滞片刻,随即又问道:“那你可知道他去了哪里?” 齐大夫摇了摇头,说道:“这个,老夫也不知道啊。” 南溪无奈地瘪瘪嘴,说道:“那算了,不过是个误会罢了。” 齐大夫似是对她的行为有些不解,不过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再多说言语。 南溪转身离开了,齐大夫望着她的背影,连连叹气加摇头,忽而间又看到手里的药方,忙走进了小牛的房间。 只见宫凌宇还在房里,对小牛嘘寒问暖,齐大夫忙行礼,说道:“贤王殿下。” “嗯。”宫凌宇淡淡应下,转头看了看他身后,嘴角微微一动,问道:“明安郡主呢?” 齐大夫忙回道:“郡主似是有事,先回去了。” “嗯。” 宫凌宇又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床·上的小牛,说道:“这里便交由你照顾了,本王也走了。” “是。” 宫凌宇出门后,望着走廊的那头,唇角突然勾起了一抹难说意味的笑容。 …… “玉环。” 刚回到院子里,南溪便唤来了玉蝉。 玉蝉放下手中的事情,踱步至房内,忙问道:“郡主,怎么了?” 随即看了一眼房内,问道:“郡主,玉环呢?” 南溪喝了口茶,说道:“玉环被我派去医院帮忙了,一下子少了两个药童,怕医院的人忙不过来。” “哦。”玉蝉点了点头,又问道:“郡主,你唤奴婢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南溪猛然点头,脸色有些焦急,问道:“你今日可见过太子殿下?” “啊?”玉蝉突然被一问,有些迷茫,想了片刻后,终于是摇了摇头,说道:“未曾见过。” 南溪脸色微改,微不可查地叹了声气,忽而间又想起了什么一般,蓦然抬起头,问道:“陈怀瑾和陈握瑜呢?” 玉蝉指了指门外的一个房间,说道:“她们听闻郡主你近日身子不好,倒也在屋里安分守己,这几日体内的毒药已经被排出,一直休养着。” “好。”南溪点点头,起身说道:“你随我过去一趟。” “咚咚咚” 玉蝉敲响了房门,开口问道:“两位姑娘,你们在吗?” “在、在。” 陈怀瑾的声音响了起来,忙打开了房门,见来人是南溪,面容间带上了惊喜的笑意。 “是郡主啊,快请进来。” 陈怀瑾将房门大开着,随即又把南溪请了进来。 南溪坐在凳子上,陈握瑜也满带着笑意看着她。 南溪见两人的脸色似是好了不少,叹声气,问道:“你们近日感觉如何,身子可还有不适?” 两个人都脸色一红,脸上有些挂不住,忙说道:“我们身子好多了。” 说完后,陈握瑜又看了一眼南溪,说道:“倒是未曾问起,前几日听闻郡主你感染了时疫,现在可好些了?” 南溪点点头,说道:“已经好了不少。” 两人脸色皆是一喜,不约而同地说道:“那就好。” 南溪皱眉看了两人一眼,略带责怪地说道:“你们怎得这样鲁莽,两个人便又闯入了那赵府,若不是太子殿下将你们救了出来,还不知道身在何处。” 陈怀瑾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说道:“都怪我,行事太过冲动。” 说到这里,叹声气看了一眼陈握瑜和南溪,继续说道:“倒是连累了姐姐,还连带着让郡主为我们操心。” 南溪摆了摆手,说道:“操心这些大可不提,只要你们平安回来便是最好。” 不幸中的万幸。 半晌,南溪面带着疑惑,说道:“还未曾问起,你们为何会不辞而别,闯入赵府?” 两姐妹这才想到了正事,只见陈怀瑾从绣鞋里拿出一封书信递给了南溪,说道:“其实我们姐妹二人在那赵府中伺候多年,府中倒也有些内应,前几日有人来报,说这几日赵富贵又有了新的动作,所以我们才会入府想要查探。” 南溪接过书信,没有展开,反而问道:“你们有内应?” 两姐妹都极其严肃地点了点头,还略带一些“自豪”。 南溪一愣,忙问道:“那你们内应有多少人?” 若是她们早说有内应,她也不必让小虎牙…… 还未等南溪想完,只见两姐妹神色凝重,十分正经地说道:“一人。” 南溪:…… 方才看她们这神情,还以为这赵府上下全是她们的内应呢。 无奈地看了两人一眼,随即便展开了手里的书信,仔仔细细看了起来。 只看了一眼,南溪的目光便粘连在这书信内容上,半晌不曾抬头。 不知是过了多久,南溪才缓缓抬起头来,难以置信地说道:“这,赵富贵还贩卖人口?” 两姐妹同时点了点头,说道:“的确如此,前几年做得倒也算是隐秘,不过近年陈县干旱,许多孩子没了去处,这赵富贵便开始强抢孩子,然后倒卖给牙婆,再送去全国各地给卖了。” 南溪脸上愈发震惊,半晌才回过神来,问道:“这竟然赵富贵嚣张至此?” ##第四百一十章 不必急于一时 陈握瑜和陈怀瑾两人忙点了点头,说道:“不仅如此,而且……” 说到这里,两人似是有难言之隐,相视一眼,谁也不肯继续说下去。 南溪见两人这反应,心中疑惑,半晌又反应过来,叹了声气,说道:“而且还贩卖民女,可是?” 两人神色一凝,忙问道:“郡主,你怎么知道?” 南溪看了两人一眼,似是在回忆,片晌后才说道:“那日我将你们救回来,当日你们自己身体的情况,自己也知道。” 两人脸色一红,眼神里带上了几分恨意。 “唉。”南溪又是一声长叹,摆摆手说道:“事过境迁,既然已经过去了,这些不好的回忆不提也罢。” 两人埋着头,突然,陈握瑾抬起头来,眼里已经染上了几分血红,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不。”陈握瑾眼睛缓缓闭上,说道:“多谢郡主体恤,不过这些事情事关我姐妹二人报仇大计,还请郡主细听。” 南溪眼眸里闪过一抹不忍,见二人态度坚决,只得点点头,竖起耳朵听了起来。 陈握瑾想了许久,良久后才睁开双眸,慢慢讲述起来。 “那日我们刚进赵府,便被那赵富贵发现,传我们姐妹二人前去见他,到了正堂,便逼问我们二人这几日去了何处,我们随口找了个理由胡诌过去,他仍是不太相信,之后便让人将我们关在地牢中,说是要改改我们的身子,然后……” 说到这里,陈握瑾脸色一红,似是恨得牙痒痒,说话间也难免有些恨意。 “然后便给我们服用了那些媚·药,再之后便是如同郡主所见那般。” 南溪听完,叹了声气,说道:“我也能明白你们报仇心切,不过还是要先保证自己的安全,若是再有下次,当真难救。” 两人面色一片惭愧,忙说道:“郡主教训的是。” 南溪皱紧了眉头,说道:“倒也不是我教训,只不过这件事的确不宜操之过急,玉蝉难不成没有告诉你们那件事?” “啊?”两人听见这话,皆是一脸的迷茫。 南溪看了一眼身后的玉蝉,说道:“你未曾提起?” 玉蝉一副“大事不妙”的神情,忙埋着头说道:“郡主,那几日奴婢事情太多,我给忘记了。” 南溪本想要责怪,不过见玉蝉这幅神情,当即心下一软,叹了声气,说道:“罢了罢了,你先与她们说,此事不消几日便可完结,不必急于一时。” “是。” 玉蝉仍是埋着头,南溪转身便走了出去,手上还紧捏着方才那两姐妹给她的书信。 暮色渐渐快要降临,夕阳西下,天边一片绚烂的绯红。 “郡主。” 一道有些陌生的声音传到南溪耳朵里,南溪放下手里的茶杯,略带警惕地朝外面问道:“是谁?” “是我。” 那人回了一句,似是觉得有些不妥,忙又说道:“是我,天晴。” 南溪缓了神色,说道:“你进来吧。” 天晴推开房门,缓缓从门外走了进来。 南溪看了她一眼,仍是那样干瘦的面容,不过换了身崭新合身的衣裳,整个人看起来似是精神了不少。 南溪嘴角弯起,问道:“怎么样,你在这里可还熟悉?” 天晴点了点头,说道:“郡主大恩大德,奴婢没齿难忘。” “罢了罢了。”南溪摆了摆手,说道:“我素日不爱听这些,你怎么来了,玉蝉和玉环呢?” 天晴歪着头想了半晌,说道:“那两位姐姐现在都在忙着,不得空,所以让奴婢来了。” “是有何事?” 南溪问道。 天晴指了指门外,说道:“有个孩子来了。” 孩子? 南溪一愣,随即又说道:“让他进来。” 等门外的人走到眼前,南溪才知道这个“孩子”究竟是何人。 “小虎牙?” 南溪眼睛睁大,似是有些惊讶。 小虎牙拱了拱手,说道:“郡主,今日我来,是有要事相告。” 南溪看了一旁的天晴一眼,笑道:“天晴,你先下去吧。” “是。” 天晴转身,不做任何留恋地走了。 南溪看了他一眼,见他面容似是饱满了不少,嘴角笑意更浓,说道:“看样子,这赵富贵府里的风水的确养人啊,前几日我还见你干瘦无比,这几日怎得便白白胖胖的了?” 小虎牙愣怔片刻,随即脸色一红,不作回答,急切地问道:“郡主,这几日我一直在赵富贵府中,抽不开身,前几日听闻郡主生病,不能回来照看,不知道这几日可好些了?” 看着小虎牙那慌慌张张的神情,南溪笑道:“你这样紧张作何,你看看我如今这样子,像是没有痊愈么?” 小虎牙的脸色松缓下来,暗自狠松了口气,说道:“既然郡主无恙便好。” “嗯。”南溪应下,又细细看他几眼,笑问道:“你今日怎么来了,你的戏演得怎么样了?” 小虎牙脸色一变,若是方才的脸色是一片白纸,现在的脸色便如同是干枯的老树,布满了皱纹。 南溪也皱起了眉头,半晌又笑了起来,说道:“小虎牙,这少年老成,也不见老成到你这样子。” 本是一句玩笑话,小虎牙听后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见他仍是一副闷闷不乐的神情,南溪也正色问道:“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太顺利的地方?” “没有。”小虎牙摇了摇头。 南溪又是疑惑又是好笑,问道:“那你这是怎么了?” “唉——” 小虎牙长叹一声气。 这可把南溪给吓坏了,虽然小虎牙一向似是比同龄人成熟许多,不过却从未见过他叹气,忙问道:“究竟怎么了,你快说啊。” 小虎牙眉头一皱,说道:“只是这赵富贵的家底丰厚,这几日塞给我的银子,足足有三十万两有余,揣着这么多银两,总觉得内心惶惶不安。” 南溪听闻这话,不禁笑出了声,忙说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呢。” 看了看小虎牙那纠结无比的脸色,南溪笑了半晌才停了下来。 ##第四百一十一章 心中不安 小虎牙脸色愈来愈黑,南溪顿住,笑道:“若是你当真觉得不太安心,一应捐了便是,不过……” 说到这里,南溪深深看了小虎牙一眼,说道:“不过这银两的去处,可要做个登记,到时候若是被有心人告发,你也好保身。” 提起这事,南溪突然记起,上次自己收了那赵富贵的一百万两白银,也是被他自己揭发,若不是她留着清单账簿,恐怕还当真会被抓到大理寺审问。 小虎牙点了点头,说道:“知道了,等会儿我出去,自然会将银票全部交给暗十师傅。” “哈哈。”提到暗十,南溪笑容更加放肆,说道:“上次我倒是听他提起,听说他找了几个名女支运到县衙,跟那几个女子同房分床过了一夜,第二日故意让人将风声传到了赵富贵那里,现如今被赵富贵抓住‘把柄’,过得‘生不如死’?” 小虎牙闻声也上扬起了唇角,点头说道:“确是如此。” 南溪捂着嘴笑个不停,半晌才说道:“我不过是想让你们演出戏混进赵府罢了,他这牺牲倒是让我内心不安。” 没想到这两人倒还真有做“双面间谍”的天赋,这才短短一月,都顺利成为了赵富贵的府上客。 “那现在这情况究竟如何?” 南溪想了想,问道。 小虎牙忙回道:‘那赵富贵生性多疑,对我似是不太放心,我刻意说了些郡主的‘把柄’给他,现如今似是对我要放心许多。’“把柄?”南溪笑了起来,忙问道:“什么把柄?” 小虎牙脸色一红,羞涩地摸了摸后脑勺,说道:“不过是些胡编乱造的把柄罢了,不值一提。” 南溪笑靥如花,忙说道:“你说,你尽管说。” 小虎牙见南溪态度坚决,只得说道:“不过就是说郡主你贪财,在京中已经贪污了许多银两,还说你用这些银两购置了许多的宅子,在宅子里养了些士兵,意谋造反。” 南溪心下一惊,眼神五味陈杂,忙说道:“这些话真是你自己编的?” 小虎牙点了点头,说道:“确是。” 南溪皱紧了眉头,半晌才说道:“倒是没想到,你竟然能想到这上面来。” 她还以为小虎牙会说什么她贪污受/贿,不守妇道之类的话,没想到这“一出手便是大手笔”,直接给她扣了个“意谋造反”的帽子。 “那他可信了?” 小虎牙摇了摇头,说道:“这个,我不知道,不过他听到这些话的时候,似是十分激动。” 南溪瘪了瘪嘴,说道:“好不容易逮住了我的把柄,怎么会不激动?” 说到这“把柄”,南溪又想起了一事,那周达通自称在京中有大势力,远在陈县便知道京中许多官员的机密,这赵富贵又是周达通的妹夫,不知道这赵富贵可对这事情有所耳闻。 想到此处,南溪忙收敛了神色,一瞬间变得有些严肃,忙问道:“小虎牙,你这几日在他那里,可曾听见他们在京中有什么势力?” 小虎牙盯着房顶,细细想了许久,半晌后,低下头,脸上一片迷茫,说道:“这什么势力一说,我还当真是不知道。” “好吧。”南溪也不过多失望,毕竟这小虎牙只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孩子,虽然看起来成熟些,不过终究是没有大人那样细致,能做成如今这般,已然是很好了。 “那你们接下来,打算如何‘谋害’我?” 南溪说完这话,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小虎牙脸色一红,说道:“我方才正跟他说,若是想要揭发郡主你的‘罪行’,必须要五品以上官员的帮助,想必他现在便在家中写信,要交给朝中的某位大臣。” “哦?”南溪皱紧了眉头,问道:“那你可知道是哪位大臣?” 小虎牙摇了摇头,说道:“这个我也不知,总之这人似是与陈县上任知县陈上善有些关系。” 陈上善? 南溪眉间的死结更紧,正要说话,却见小虎牙一脸的严肃。 “对了。”小虎牙似是突然记起了什么一般,忙说道:“我发现,赵富贵府中的那位夫人似是有些不同寻常的本领在身上。”、南溪一听,忙问道:“什么本领?” 小虎牙皱眉摇了摇头,说道:“具体怎样我也不知,不过总归是属于障眼法一类的东西。” “障眼法?”南溪脸上的疑惑更甚,提起这“障眼法”,倒想起不久前在京中,那诸葛云空的求雨之术。 “对。”小虎牙点了点头,想了半晌才说道:“之前我初次去赵富贵府上的时候,不过是喝了盏茶,再抬头时,便看到郡主站在我面前,还询问我来赵府办事如何了。” 南溪一愣,忙说道:“莫不是那盏茶有问题?喝了什么药物进去,这才产生了幻觉?” “不是。”小虎牙坚定地摇了摇头,说道:“当日我心有警惕,怕赵富贵在那茶中做些手脚,处处小心,用内力将茶水逼出,所以其实体内是一滴茶水没有,凭空便产生了幻觉。” 南溪顿觉此事实在蹊跷,忙问道:“那之后呢?” “之后……”小虎牙又想了半晌,说道:“之后我心觉不妙,似是有一股力量将我的思绪拉远,指引我说出内心所想,幸亏我意念坚定,闭上眼睛再睁开时,郡主的身影已经不见,又是置身在赵府。” 南溪听完,默不作声,垂眸想了许久,也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原因,片晌后才问道:“那你可在房内闻到什么气味?” “没有。” 南溪叹了声气,若说使人产生幻觉的药物不是没有,只不过都是存在一些香味可寻,无色无味的产幻药物她当真是没有见过。 半晌,南溪点了点头,说道:“那好,事事多加小心,你先下去吧。” “是。” 小虎牙正要离开,南溪突然又开口说道:“还有,你可别忘了我们的赌约。” 小虎牙面色微红,点头说道:“是。” ##第四百一十二章 特来寻你 望着小虎牙的背影,南溪不知不觉陷入了沉思。 那个人,现在在何处呢? “那个人”自从从医院甩袖离去后,便找来了暗一,两人在陈县的大街上晃晃荡荡一日,也不知落脚何处。 “殿下。” 暗一跟着宫墨玉今日在街上辗转一日,见自家殿下面色不爽,自己也不敢多做言语,不过脚上传来阵阵酸麻的感觉,犹豫许久之后,他还是开了口。 “说。” 宫墨玉面无表情,身着宝蓝色的长袍,手中的折扇已经换成了一把纯玉制作的碧玉剑。 暗一的眼神一直停留在那把剑上,只觉得寒气逼人,却又转不开视线。 以他在太子殿下/身边这么多年的经验看来,这碧玉剑已经跟着殿下十几年,只要殿下拿起此剑,必是有大事发生。 “我们这……这在街上转悠了一日,你究竟想去哪里?” 暗一的脚掌愈发酸痛,若是条件允许,他非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不可。 宫墨玉蓦然停住,眼里的飞刀在暗一身上胡乱扎了几下,冷声说道:“跟我走便是。” “是。”暗一又惊又怕,比起再看一遍宫墨玉那冷厉的眼神,还是自己认命,多走几步吧。 不过今日的太子殿下实在是太奇怪了,若说这是在以前,倒也算是正常,不过自从殿下认识了太子妃,原本冷酷无情的殿下似是突然多了好几分人情味,现如今这又是怎么了? 两人又这么走着,宫墨玉突然停住了身形。 暗一一个不妨,差点撞在宫墨玉身上,幸亏他“刹车”及时,不然见宫墨玉这神情,今日他暗一恐怕不能活到见明日的太阳。 “陈县可有什么青楼?” 宫墨玉冷声冷语的一句话,让一旁的暗一傻了眼了。 他跟在宫墨玉身边这么久以来,从没见过自家殿下去过什么青楼,就算是别人邀请,他也是次次推脱,怎得今日竟然自己找起了青楼? 暗一愣了半晌,突然感觉到一股透心凉的寒意袭来——原来是自家殿下正冷眼看着他。 打了个寒颤,暗一眼珠一转,忙说道:“这个……我初来乍到,也不甚了解。” “哦?”宫墨玉挑眉看了他一眼,随即说道:“我怎么记得,你素日进这些烟柳之地不在少数。” 暗一心中叫苦连天——殿下,哪一次我去青楼不是为你办事? “唉。”暗一摇了摇头,说道:“殿下,这个我真的不知道。” “找。” 宫墨玉简单的一个字,虽然让暗一有些摸不清头脑,不过他的身体仍是不由自主地在周围行人堆里打听。 半晌后,苦瓜脸暗一来到宫墨玉面前,说道:“殿下,正街上有个红袖阁。” “走。” 宫墨玉说完,便朝着正街走去。 暗一望了望宫墨玉的背影,似是有些惋惜。 没错,就是惋惜。 太子殿下,你瞒着太子妃逛青楼,也不怕再被太子妃关在门外,不让你进去吗? 不过你逛青楼就逛青楼,你把我带上做什么!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到时候太子妃怪罪起来,你定然是要将我拿去顶罪! 心中骂骂咧咧的暗一紧跟着宫墨玉的步伐,两人来到青楼的时候,刚进入大门,门外便有个丫鬟模样的小丫头深深看了两人一眼,转身离开了。 两人刚进去,便闻到许多胭脂水粉的味道。 这气味似是太重,暗一一个不妨竟然咳嗽起来。 宫墨玉仿佛也有些不适,皱起了眉头。 一旁的妈妈桑是个四五十岁还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见宫墨玉前来,又看两人衣着不俗,忙堆上了满脸的笑容,迎了上来。 “两位客人,快请坐。” 说完,妈妈桑将两人引到了一间雅间,亲自上好了茶水,拿起腰间的手帕,一颦一笑都尽显媚态,若不是她岁数颇大,再年轻个一二十岁,恐怕还当真是这陈县的一朵鲜花。 “两位客人,你们看看,是想要个什么样的姑娘啊?” 宫墨玉虽然已经听见妈妈桑在询问,不过并未作答,反而扭头看着窗外不远处的一个男子。 暗一见宫墨玉良久不做声,心下好奇,也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看到那男子,暗一脸色突变,心下一惊,忙说道:“这,这不是三皇……三公子吗?” 宫墨玉眯着眼看了半晌,只见那人玉树临风,面容俊俏,被许多浓妆艳抹的姑娘簇拥在中间,正在饮酒作诗,面色潇洒,好不自在。 “去,把他叫过来。” 宫墨玉面色冷了许多,望着那人,不肯移开视线。 暗一忙对一旁的妈妈桑说道:“先上些茶水糕点,上好的东西都拿上来。” 虽然妈妈桑见两人不点姑娘,心中有些腹诽,不过现在听见这话,脸上也绽放了笑颜,一边退下,一边说道:“好、好,两位客人稍等啊。” 暗一也跟着妈妈桑走了出去,来到那男子身边。 只见那男子一看到暗一,似是见了鬼一般,想要溜走,一个不妨,被暗一抓住了手腕。 暗一脸上带着些许的歉意和无奈,偷偷用眼神看了看宫墨玉的方向,那男子一副生无可恋的神情,缓缓走到了雅间。 “宫墨玦,你倒是有闲情雅致。” 那男子正是南岳当朝的三皇子,宫墨玦。 宫墨玦愁眉苦脸看着宫墨玉,连叹几声,说道:“大哥,怎得这样冤家路窄……哦不,怎得这样巧合,在这里碰到你?” 宫墨玉淡淡看了他一眼,说道:“我便知道你在此处,特地来寻你。” 暗一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宫墨玉,这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宫墨玉略带警告地看着暗一,用眼神示意他——不得多嘴! 暗一忙埋下头,掩藏住那忧郁的眼神。 宫墨玦看了看这主仆二人无声的言语,皱起了眉头。 “父皇命你来陈县协助明安郡主赈灾,你可去了?” 宫墨玦的眼神匆忙看向他处,忙说道:“我已经去了。” “哦?是吗?”宫墨玉挑眉看了他一眼,脸上神情却是平静如水。 ##第四百一十三章 慰问女支子 见宫墨玦不开口,宫墨玉随即又说道:“那为何明安郡主未曾向我提起你?” “这……”宫墨玦犹豫了半晌,也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眼神不知道在这房里转了几遭,宫墨玦才抬起头,一脸认真严肃地说道:“实不相瞒,大哥,我这人能力并不出众,也许是未曾帮到郡主什么,所以她对我的印象不甚深刻,这才没有提起我。” 宫墨玉皱紧了眉头,直直地盯着他,似是要将人看穿一般。 宫墨玦迎接他的目光,倒是也不太恐惧,毕竟这眼神他从小看到大,早已经免疫,就是比这眼神还恐怖十倍,他也不会害怕。 “实话,实说。” 宫墨玉淡淡说了四个字,脸上的神情却不是这般轻松。 “呼——”宫墨玦长叹一声气,无奈地说道:“好吧,我还未曾去见郡主。” 宫墨玉抿唇,静静看着他,眼里没有方才的寒意。 可是现如今这如同春风一般暖和的眼神,却让宫墨玦打起了寒颤。 旁人都觉得他大哥宫墨玉冷厉的神情最为可怖,可是只有他知道,不怕大哥眸色冷,只怕大哥眼藏针。 现如今这眼里的风平浪静,隐藏的是一颗“阴险毒辣”的内心。 宫墨玦忙倒了一杯茶,脸上挂着“狗腿子”一般的笑容,递到宫墨玉面前,笑道:“大哥,我这回京才十几日不到,整日里被母妃派去参加什么劳什子宴会,那些什么名门闺秀,矫揉造作至极,看得我是内心作呕,好不容易寻个清净,你便饶了我吧。” 宫墨玉没有伸手去接,仍是一副冷淡的眼神看着他。 宫墨玦心中愈发没有底气,说话声音渐渐变小,突然间想到了什么,忙说道:“更何况,我刚来陈县不久,便听到这明安郡主为民做了不少好事,时疫也差不多快要平息,也用不着让我帮忙了,对吧?” 宫墨玉皱起了眉头,轻飘飘地看他一眼,说道:“这些,不足以成为你违抗父皇圣旨的理由。” “违旨?”宫墨玦忙摆了摆手,说道:“我可没有违圣,父皇命我前来陈县协助明安郡主治理时疫,我不过是未曾上门拜见罢了,私底下可是做了不少好事。” “什么好事?”宫墨玉朝着窗外看去,用下巴点了点外面各式各样的姑娘,带着嘲讽的语气,说道:“好事便是,慰问这些原不是难民的女支子?” 宫墨玦听见此话,沉了脸色,忙说道:“大哥,此言不对。” “怎么个不对法?” 宫墨玉看着宫墨玦的神色逐渐变得复杂。 对于他这个贪玩好耍的三弟,他当真是计无所出。 一旦宫墨玦有事,如若相问,必然是一大堆的理由搪塞,若是没什么理由可用,编也要编出一大堆。 如若暴露了破绽,他脑海中已然思量好成山的歪理与你争辩。 若是旁人,他宫墨玉早就一道旨意赐死,可这人偏偏是自幼与自己一同长大的宫墨玦,关系一直甚好,时至今日,两人之间的感情仍是一如从前。 就是前几年宫墨玦出门游历,他们俩也一直保持着书信联系。 “既然是来陈县赈灾治病,那么明安郡主医术高明,自然是负责诊治病人,而我——” 宫墨玦带着满脸的自信看着宫墨玉,嘴角勾起了骄傲地笑容,说道:“而我便是负责这未曾感染的百姓,要让她们未雨绸缪,防患于未然。” 说到这里,宫墨玦又转变成一副忧国忧民的神情,说道:“大哥不必夸赞,身为人子,更身为臣子,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这些话王傅教导数年,我自然谨记于心。” 夸赞? 听闻宫墨玦这一席话,宫墨玉的脸色快要沉到地上去。 “既然你这样心系黎民,要不然,本宫改日奏明父皇,授予你功勋奖章?” 听闻宫墨玉要奏明父皇,宫墨玦脸色微微改变,忙说道:“这个,这个就不必了,虽说我的确为陈县立下赫赫功劳,不过……我生性淡薄,自幼不喜名利,大哥,你也是知道的。” 暗一在一旁听得直瘪嘴,这两人,还真是一个敢夸奖,一个敢揽功。 “呵。” 宫墨玉冷笑一声,带着洞察的眼神看着宫墨玦。 宫墨玦直直地站在他面前,虽然不敢与他对视,不过那身子仍是挺拔在他面前,没有任何要松垮的架势。 暗一心中暗叹了一声气,恐怕这天下间敢这么跟殿下“叫嚣”的人,除了皇上皇后,便也只有这三皇子一人了。 转念一向,如今倒也添了一人,那太子妃不也是如此吗,不仅敢叫嚣,还敢将殿下赶出房外。 半晌,宫墨玉目光不再那样凌厉,轻叹一声,说道:“墨玦,你今年多大了?” 宫墨玦似是也没想到宫墨玉会突然提起这事,愣怔片刻,想了想,说道:“二十一。” 突然,他自己忙摇了摇头,说道:“好像,二十二了。” 宫墨玉皱起了眉头,打量他一眼,说道:“你身上还未有婚约,若是再这么下去,误了年纪,恐怕德妃饶不了你。” 提到自己的母妃,宫墨玦那一张“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脸上终于有了些许的恐怖,忙说道:“母妃她总是喜爱那些京中官宦家的小姐,我瞧着太过娇弱,若是要娶回来,指不定什么时候便要病死在府中……” 宫墨玦还在愤愤不平地说着什么,宫墨玉忙打住。 “你的意思是,你不甚喜欢那些大家闺秀?” 话落,宫墨玉的语气变得有些古怪。 宫墨玦丝毫没听出宫墨玉话外之话,下意识地点了点头,说道:“自然是不喜欢,体态那般柔弱,若是病死在我府中,我还要向她母家赔礼道歉,这些女子娶回家了,还不是整日里养着供着,我到底是娶个娘子,还是娶个娘亲?大哥,你说这……” 宫墨玦还在喋喋不休地吐槽着京中的闺秀,只见宫墨玉用下巴点了点门外的那些女子。 ##第四百一十四章 温柔一点 看着宫墨玉的动作,宫墨玦心下一紧。 果不其然,宫墨玉看着那些女支子,挑眉说道:“既然三弟你不喜京中的大家闺秀,偏爱这些庸脂俗粉,改日/本宫便去一趟朝阳殿,将你那些想说却又不敢说的话禀明德妃,青楼的女子,都任你挑选。” 宫墨玦的脸以势不可挡的架势变成了苦瓜,奈何这“戏”只做了一半,不能停下,只得怨天尤人地看着宫墨玉,想说些什么,却又半天张不开嘴。 宫墨玉眉毛上挑,似笑非笑地看着宫墨玦,问道:“虽说现在远在陈县,不过快马加鞭,想必不消几日,德妃的旨意便会传达到你那里。” 宫墨玦黑着脸色,“阴嗖嗖”地看着宫墨玉。 宫墨玉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好似也不多在意。 “母妃在宫中劳碌,大哥,还是不要再用这些事情劳烦她了。” 只见宫墨玦神色严肃,仿佛他说的话句句在理,点点滴滴都为德妃着想一般,丝毫没有替自己开脱的意思。 当真是已然达到了撒谎的最高境界——骗人首先得骗过自己。 宫墨玉的眼神清明,一点也不被他影响,只是轻飘飘看着他,似是在说:你且骗着,本宫喝口茶继续听。 宫墨玦无奈地叹了声气,看了看宫墨玉的脸色,忙“安慰”道:“大哥,你不必担忧,虽说我母妃有些顽疾在身上,不过现下已然好了许多,你毋须为此操劳。” 宫墨玉皱眉看着他,说道:“此次前来陈县,德妃特意打过招呼,若是本宫见你,定要将你好好看住。” 自己的儿子,德妃自然是十分了解,就怕这宫墨玦一出了京城便像是脱了缰的野马,怎么也追不回来,只得让人告知宫墨玉,让他替自己好好看着。 毕竟,虽然宫墨玦生性贪玩好耍,不过对于这个大哥宫墨玉,还是敬重畏惧。 宫墨玦面色虽然不加显露恐惧,不过看着宫墨玉那冷厉的眼神,心中还是打了个冷颤。 说到这里,宫墨玉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又上下打量几分,嘴角微微上勾,说道:“她已经替你物色好了兵部尚书家的嫡长女,只等你看看,择个良辰吉日便定了这庄亲事。” 兵部尚书? 宫墨玦闻言,脸色像吃了土一般难看,忙摆了摆手,说道:“罢了罢了,大哥,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兵部尚书的嫡长女自幼习武,身姿魁梧到连男人都打不过她,让我娶她?这是娶了个女人还是娶了个男人?!” 宫墨玉瘪起了嘴,冷看他一眼,说道:“寻常体态娇柔的你不要,这身姿强壮的你也不要,难不成要本宫去月亮上把嫦娥给你请下来?” 宫墨玦讪笑两声,说道:“若是大哥当真能请得下来,我自然也只得消受。” 暗一听见此话都皱起了眉头,三皇子殿下,你听听你这说的是人话吗? 且不论殿下是否能将嫦娥仙子请下来,你这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是什么意思? 宫墨玦这满脸的玩味,宫墨玉似是也不多觉得惊讶——他早已经习惯了。 “这么多年不见你回京,怎得一回来便是挑三拣四,这也不好那也不好,莫不是……” 说到这里,宫墨玉带着戏谑的神情看着他,嘴角微微一弯,说道:“莫不是,三弟已经有了意中人?” 宫墨玦的神色凝滞一秒,继而间又恢复了方才那般,忙摆了摆手,说道:“怎么可能?” “不可能么?”宫墨玉淡淡看了一眼外面的女支子,垂眸说道:“那可未必。” 宫墨玦的脸庞蓦然间爬上了几抹绯红,他忙辩解道:“无稽之谈,无稽之谈,大哥,你是知道我的……” 宫墨玉又上下打量他几分,挑眉说道:“知道什么?” “额。”宫墨玦突然间眼眶湿润了起来,一片朦胧的神色里透射出几分“委屈”,抹了抹眼角那并不存在的眼泪,长叹一声。 “大哥,多日不见,你连我脸盲的事情都给忘了。” “脸盲?”宫墨玉指了指外面的女支子,说道:“本宫见你在胭脂水粉堆里混得风生水起,只当你是好了。” 宫墨玦悻悻地看他一眼,说道:“在我看来,她们长相都是一样的,只不过各人身上有各人的味道罢了。” 除了有个女子,虽说相貌不是惊为天人,不过却是他唯一能记得住长相的女子——除了他的母妃德妃。 宫墨玉皱紧了眉头,听宫墨玦这说法,似乎他是在“闻香识女人”? 不过就这么听着,总觉得好像有些变·态。 宫墨玦见宫墨玉面色凝重,忙开口问道:“对了,大哥,还未曾问起,一年前我曾在外面听说你要成婚,为何后来这婚事又不了了之?” 宫墨玉冷了脸色,瞪了他一眼,说道:“不该问的事情别问。” 而一旁的暗一则是用幸灾乐祸的眼神打量着前面这两位主子。 宫墨玦原想着转移话题,没想到这碰了一鼻子的灰,只得收了口,不再多声。 “今日你是自己随本宫回去,还是我让暗一押你回去?” 宫墨玉瞧着天色已然不早,未免夜长梦多,还是先要将这“漏网之鱼”逮捕回网。 宫墨玦苦了神色,望了望外面的女支子,长叹一声,说道:“大哥,我还在教她们预防时疫的方法,所以实在是抽不开身,若是今日不与她们将清,她们一旦感染,这烟柳之地客人来来往往,时疫恐怕还会更加严重……” 宫墨玦还想再说下去,宫墨玉没了耐心,摆摆手打断了他,扭头对一旁的暗一说道:“把三皇子带回去。” “是!” 暗一领命,似是熟能生巧一般,老练地走到宫墨玦旁边,伸手挟制住他的双手。 “别嘛,大哥,温柔一点。” 宫墨玦皱紧了眉头,用无辜的眼神看着宫墨玉。 宫墨玉冷哼一声,随即便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不给他任何多加辩解的机会,转身便走了。 ##第四百一十五章 又逃了 等到几人结了账,出了这红袖阁的大门,宫墨玉在前面大步流星地走着,暗一则押着宫墨玦紧跟在后面。 看着宫墨玉越来越远的身影,宫墨玦扭头直勾勾地看着暗一。 这赤果果的眼神可把暗一吓了一跳,当即手一松,差点将他放开。 一想到自家殿下的吩咐,还是硬着头皮加重了力度。 “三皇子殿下,你可别为难属下。” 暗一偷偷转移了视线,不想再与之对视。 这宫墨玦似是牛皮糖一般,暗一的头扭到何处,他那直勾勾充满了“诱惑”的眼神便在前方等待着。 万般无奈的暗一看了一眼宫墨玉,只得停下了脚步,叹声气,说道:“三皇子殿下,因为你,我已经背了一身的锅了。” 说到这里,暗一心中便是一把辛酸泪,这三皇子殿下曾在京中时,太子殿下也是日日受德妃所托,要将宫墨玦看住,奈何他运气极差,次次这吃力不讨好的差事都扣到他头上来。 三皇子生性机敏,暗一哪里是他的对手,次次都被他逃脱,而暗一……次次都是回了东宫领一顿责骂。 暗一还在回忆,突然,只见宫墨玦的神色一凝,神情严肃地看着他的身后,说道:“小心!” 暗一一惊,忙松开了手,侧开身子,警惕地转向身后。 只见身后只是一片花花绿绿的酒幡招牌,哪有什么危险之物,再回身时,哪里还有宫墨玦的影子。 暗一楞在原地,一拍自己的脑门。 多少次了,还不长记性! 幽怨地望了望周围,并未有什么异动,似乎宫墨玦从未出现在此地一般。 认了命的暗一急速赶到宫墨玉身后,踌躇半晌,还是开了口。 “殿、殿下。” 宫墨玉停住,并未转头,冷声问道:“又跑了?” “是。” 暗一埋着头,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回了东宫,自己去领罚。” 暗一擦了擦额上的汗,心中那酸楚的滋味险些让他滴下泪来。 “是。” 宫墨玉似是也已然习惯,并没有要让暗一去寻宫墨玦的意思。 暗一叹了声气,跟在他身后,不知道宫墨玉今夜是怎么了,只是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游荡。 眼见前面的院子眼熟得很,暗一忙带上了狗腿一般的笑容,指了指前方,笑道:“殿下,这前面就是太子妃的院子了,可要进去坐坐?” 见自家殿下今日心情不甚好,又没个什么去处,又想到自家殿下一向疼爱太子妃,若是自己给他指了个好去处……哈哈,将功补过近在眼前。 宫墨玉皱起了眉头,冷眼打量他,说道:“聒噪。” 暗一怔住,自己这也不是拍马屁啊,怎得看太子殿下这神情,好像自己拍马屁一巴掌拍在了马腿上一般。 暗一愁眉苦脸地低下头,心中长叹一声——唉,伴太子亦如伴虎,主子们的心思太难猜了! 宫墨玉不做任何犹豫,直接从院门口走过,看也未曾朝里面看一眼。 看到宫墨玉这反应,就是蠢笨如猪也该明白了——原来自家殿下与太子妃生了嫌隙。 暗一也是第一次碰见这样的情况,思量半晌也不知如何是好,干脆压了喉咙,不再多做言语。 其实,南溪此下并不在自己院中。 “霜儿,你怎么样了?” 用过晚膳后,南溪只觉得这几日闲散太多,一时间没什么事情做,整个人闷得发慌,又想起温霜还是有病在身,便想着来这里看看。 温霜早已经醒来,见南溪从门口走了进来,忙挤出一抹笑容,拍了拍床边的空位置,说道:“阿溪,你来了,快过来坐。” 南溪看了她的脸色,似是比早上间好了不少,嘴角不禁挂起了一抹笑容,说道:“看你脸色仿佛红润了些,想必也没什么大碍。” 温霜点了点头,笑道:“今儿个一醒来便听娉儿说,你一大早便来了我这里,我这高热还是你帮我退下的。” 南溪忙说道:“原本便是你这几日日日在我那里,照顾我,才感染了这时疫,我为你医治也是应当的。” 温霜眼睛微眯,似是虚弱极了,喘了半晌的气才说道:“阿溪你也不必自责,这时疫的事情谁说得准呢,兴许是我自己不小心,在旁人那里感染了罢了,倒也怨不得你。” 南溪扫了一圈房间,皱起了眉头,不再接着他的话说下去,反而问道:“娉儿呢?你如今病得这样厉害,身子这样孱弱,怎得她也不在房间?” “咳咳咳……” 许是冷风吹入了窗户,一个受凉,温霜咳嗽起来。 南溪忙拍了拍她的背,对身后的玉环说道:“玉环,去把窗子关了。” 玉环关上窗门,温霜这才觉得好些,惨白的面容上挂起了笑容,看了看房外,说道:“之前医院里有几个陈县的患者生了时疫,不过并不是难民,这人便被齐大夫安排到我这里来了,方才我让她前去送药了。” 说到这里,温霜的眉头也微微一蹙,说道:“奇怪,按理说这个时候也该回来了,怎得还没看到人?” 南溪叹了声气,皱眉看了她一眼,说道:“你这样子,自己都是个患者,还在关心旁人,还是先养好你自己的身子吧。” 温霜略带歉意地笑道:“我本身对医术并不精通,此次跟着你来陈县,就怕做了累赘,拖你的后腿,虽然我人在病中,不过让丫鬟去送个药还是不打紧的。” “唉——”又是一声长叹,无奈地看了一眼温霜,南溪说道:“可是你此次来陈县,身边也只跟了这一个丫鬟,若是你现下有什么不适,她又不在房中,这可如何是好?” 温霜闻言,捂着嘴笑了起来,指了指南溪,说道:“现在不还有你么?今日我掐指一算,便算到你会来看我。” 南溪白了她一眼,说道:“油嘴滑舌。” 两人打趣说笑半晌,娉儿还是不曾回来,温霜眉头紧蹙,说道:“都这时候了,怎得还没回来?” ##第四百一十六章 逛青楼 话音刚落,只见娉儿从房门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温霜一看她这脸色,忙问道:“娉儿,你这是怎么了?” 娉儿抬头看了一眼温霜,又见南溪在她旁边,眼眸暗淡了几分,说道:“没什么大事,不过是那红袖阁的霓裳姑娘病情严重了些,奴婢便在那里照顾了她一会儿。” 温霜松了口气,说道:“我还当是什么呢,还以为你是路上碰见了歹人。” 不过话还没有说完,温霜神色又是一凝,忙问道:“你说霓裳姑娘的病情又严重了许多?” 娉儿点了点头,说道:“的确如此,今日去看,似是又有高热的症状。” 温霜作势便要挣扎着起身,南溪看了看她那嘴唇青白的脸色,忙将她稳住,随即又皱紧了眉头看着娉儿,问道:“什么霓裳姑娘?” 娉儿用余光看了一眼温霜,只见她向自己使了个眼色,娉儿忙想了想,说道:“霓裳姑娘是红袖阁的一位姑娘,十几天前感染了时疫,来到医院就医,齐大夫便将这霓裳姑娘交给我家小姐诊治,后来眼见情况好了不少,便让她先回去了,这几日我家小姐生了时疫,奴婢太忙,没来得及去送药,谁承想今日那霓裳姑娘的病情又严重了许多。” 听闻有时疫患者病情又严重了许多,南溪皱起了眉头,半晌,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般,扭头,有些疑惑地看着温霜,说道:“霜儿,这红袖阁是什么地方,总觉得耳熟得很,但是又想不起来。” 温霜紧蹙眉头,说道:“是……烟柳之地。” “那这霓裳姑娘?” 南溪愣怔片刻,忙问道。 “唉。”温霜叹了声气,看了一眼南溪,缓缓说道:“其实已然到如今,各人的身份已经不再重要,虽然这霓裳姑娘是青楼女子,不过……倒也是一条鲜活的生命,能治则治。” 南溪略带赞赏地看了一眼温霜,随即点了点头。 倒不是她对青楼女子有多大的成见,只不过照她所知,这古代的官宦贵族小姐似是对青楼女子都饱含敌意,所以她只不过是有些疑惑罢了,为何这温霜会全心全意地为一个青楼女子医治。 不过现在倒也释然,医者仁心,不论人种、性别以及职业。 解了心中的疑惑,南溪忙问道:“那这霓裳姑娘现在情况如何,可需要我去一趟?” 娉儿叹了声气,说道:“原本奴婢是想要让霓裳姑娘跟着奴婢回这里,让小姐给她医治,奈何她却推辞了。” “推辞了?”南溪眸色一改,变得有些迷茫,忙问道:“是何故?为何她会推辞?” 娉儿摇了摇头,说道:“这具体的情况奴婢也不知道,不过听那霓裳姑娘所言,似是这红袖阁今日来了贵客,所以她们都必须守在阁中,听妈妈桑的命令行事。” “贵客?”南溪皱紧了眉头,追问道:“什么贵客?” 提起这贵客,南溪第一反应便是赵富贵,此人贪财好色,难不成这几日的教训还没挨够,趁着夜深人静,竟然敢在这风尖浪口上出去逛青楼? 娉儿抬头看了一眼南溪,脸上似是十分为难。 南溪一愣,下意识地说道:“但说无妨。” “是……”娉儿又是满脸为难地看着南溪,半晌才下定了决心,说道:“是太子殿下。” 此话一出,南溪当即愣怔在原地,竟然是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了。 他,竟,然,去,逛,青,楼? 此下南溪的脑海里都是宫墨玉,都是他左拥右抱一堆窈窕女子的画面,就连温霜的责备也是一个字也听不见。 “娉儿,不得胡说!” 温霜皱紧了眉头,许是心急,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娉儿忙带着满脸的愧疚上前,拍了拍温霜的后背,等她的咳嗽平息了许多,这才跪在地上说道:“娉儿无心之言,还望郡主莫要怪罪!” 南溪哪里听得进去这些话,一时间,整个人似是失魂落魄了一般,呆呆地看着前方。 “阿溪?阿溪!” 还是温霜的叫喊让她回过神来,扭头,只见她脸上尽是担忧之色,皱着眉头看着自己,问道:“阿溪,你怎么了,没事吧?” 南溪嘴角的笑容十分牵强,摆了摆手,说道:“没事。” 温霜随即又狠狠瞪了娉儿一眼,说道:“多嘴!太子殿下怎么会去那种地方?” 娉儿似是听不懂温霜的言外之意,垂着头解释道:“不是,小姐,奴婢也看到了,太子殿下确实是在红袖阁中,而且还……” “不必说了!” 南溪忙出言打住,似是察觉到自己失态,忙笑道:“不必说了,这不过是太子殿下自己的事情,与我们又有何干?” 温霜面上的担忧更深,不放心地看了她一眼,叹声气,说道:“我知道你跟殿下两情相合,娉儿一定是看错了,殿下必然不是那种人。” 两情相合? 也许曾经是那样的,不过这日后还难说。 见南溪默不作声,温霜眼眸里的光亮一闪而逝,带着怪罪的神情看着娉儿,说道:“怎可这样每个规矩,口不择言成何体统?不过……” 说到这里,温霜脸上的关怀之情更甚,叹声气说道:“既然郡主身子不适,你先将她送回去吧。” 娉儿忙埋着头说道:“是。” 说完便要起身送南溪出门,南溪摆摆手,说道:“玉环在这里呢,我跟她两人回去,不必劳烦霜儿派人。” 温霜神色忧虑地看着她,长叹一声,说道:“娉儿也是无心之失,你回去也别想太多了,早些休息。” “好。” 南溪点头便转身离去,走到门口处,似是眼神不太清亮一般,绊到门槛,差点一个踉跄倒了下去。 幸好一旁的玉环眼疾手快,将她扶住。 南溪脚底踩空,惊出一身冷汗。 离开了温霜的屋子,玉环才拿出手帕给她擦了擦汗,皱眉问道:“郡主,你没事吧?” 南溪摆了摆手,说道:“我没事,先回去吧。” ##第四百一十七章 好消息 “郡主,你当心些。” “好。” 一路上,玉环都替南溪仔细着脚下的路,生怕她一个不慎又要摔倒。 到了院子里,南溪坐在房中,玉环拿着热水进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南溪的心情已经平复了许多,终于是冷静过来,看了看她的神色,面色疑惑地问道:“你这是怎么了,可是有什么话要说?” 玉环将热水放在桌上,皱眉看了一眼南溪,突然叹了声气,说道:“郡主,太子殿下他,他不是那样的人。” 她少说也在东宫待了十几年,从未曾见过太子殿下去青楼,就是连诸如此类的传言都没有。 她还是很相信自家殿下的。 提到宫墨玉,南溪的神情冷了几分,沉声说道:“他怎样都与我无关。” 本身也就与她无关啊,论身份没身份,论名分也没名分,他要怎样,都不过是他自己的事情。 想到这里,南溪冷哼一声。 什么一生只娶她一人,骗鬼的话罢了,偏偏自己还当了真。 还没成婚,便已经踏进了青楼,若是日后当真成婚了,岂不是要将这青楼给搬回东宫? 玉环见南溪面色清冷,心下暗觉不好,忙说道:“郡主,殿下为人清正,岂会做出这事?” 更何况太子殿下府中丫鬟都少得可怜,唯一的几个女子,都是上了岁数的老嬷嬷,就是她们这些,都不可能贴身伺候,也不过是在东宫里收拾洒扫罢了。 连一个贴身丫鬟都没有的太子殿下,怎么会做出逛青楼的事情呢? 南溪冷笑一声,挥了挥手,说道:“与我有什么关系,我乏了,你先下去吧。” 玉环还想再说些什么,奈何南溪态度坚决,只得闭上嘴巴,缓缓退了出去。 夜色很暗,干旱酷暑的陈县今夜竟然微微有些寒冷,南溪攥紧了手里的被褥,望着床顶。 心乱如麻的她竟然是怎么也进不了梦乡。 外面一阵微弱的风吹草动,来人见房中一片昏暗,也没了声响,轻叹一声,随即又离开了。 只剩下一片绿油油的树木草花,在这深夜里看起来,竟然平添了几分凄凉之感。 床·上的人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远,蓦然睁大了眼睛,看向窗外时,早已经空空如也。 …… “郡主,好消息,好消息!” 玉环从门外急匆匆地跑了进来,一边跑着一边不停地叫喊。 南溪手中的茶杯一顿,忙放下来,问道:“什么好消息?” 玉环嘴角的笑容更浓,说道:“方才齐大夫那里派人来回了消息,陈县现有的患者已经全数医治完毕,都痊愈了。” 闻言,南溪也笑颜绽开,忙问道:“当真?” 玉环点了点头,说道:“自然当真,而且啊……” “而且什么?”南溪见玉环脸上的笑意不减,心中无比激动,今日当真是双喜临门? “而且朝廷的赈灾粮饷终于下来了!” 南溪眼中光芒迸现,嘴角都要扬到天上去了,忙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玉环笑道:“就在方才,赈灾的粮饷由这洛州刺史亲自派人送过来的,太子殿下的所有暗卫都一路护送,现下已经送去了县衙,暗十正在分发。” 南溪点了点头,脸上的激动之色不减。 “对了,还有一事。” 说到这里,玉环的神情微微变了几分,看了一眼南溪,似是有口难言。 南溪皱紧了眉头,不过方才的喜悦未曾落下,仍是带着笑容,问道:“什么事?” “唉——”玉环叹了声气,说道:“方才奴婢听暗四说,隐王府中异变,恐怕太子殿下快要回京了。” 南溪脸上的落寞一闪而过,提到宫墨玉,情不自禁冷了脸色,别过脸去,冷声说道:“这与我何干?” 玉环见她这几日来,每每提到太子殿下,都是这副不冷不热的神情,忙解释道:“郡主,奴婢已经打探清楚了,那日殿下去青楼,是……” 南溪眼神一紧,挥挥手,说道:“多说无益,你退下吧。” 玉环还要继续说下去,南溪转头,冷了脸色,看着她,说道:“退下吧,我累了。” 玉环终究是没再出声,退了下去。 不知是过了多久,院子里走进来一个小小的人影,只见那人影“鬼鬼祟祟”,似是在刻意影藏行踪。 “咚咚咚” 微弱的叩门声响起,南溪一愣,忙说道:“是谁?” “郡主,是我。” 一道稚嫩的声音传入南溪耳朵里。 “进来吧。” 房门被退开,小虎牙从外面走了进来。 “郡主,我已经跟那赵富贵说好,今日他已经在府中囤好杀手,只待晚上便要行刺,我刻意与他说,今夜郡主要去医院为患者诊治,在途中,那赵富贵便会出手,到时候,只需要郡主寻人埋伏好,定能将他当场擒获。” 南溪睁大了眼睛,忙问道:“这样快?” 小虎牙点了点头,想了半晌才说道:“这几日赵富贵似是已经对我放下了警惕,暗十那边他从未有过怀疑,今夜暗十便会带兵一并埋伏在那里。” 南溪听完,沉默了半晌,随即又说道:“他当真对你没了警惕?” 小虎牙一愣,忙说道:“的确如此,连他府中最为机密的书房都让我进去了,想必是对我已经没了戒备。” 南溪皱紧了眉头,总觉得此事有些奇怪,却又不知道是哪里有了纰漏。 “那你在他书房里看到了什么?” 小虎牙忙抬头看着房顶,想了好大一会儿,才摇摇头说道:“倒也没看到什么,只不过是一些他以前做知县时候的书信。” 南溪眸色一紧,忙说道:“除此之外,再没了其他东西?” 小虎牙点了点头,说道:“再没了其他东西。” 南溪埋头,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半晌没再说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南溪才抬头说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今晚照计划行事。” 小虎牙担忧地看了她一眼,说道:“郡主,你日日还是要多加注意自己的身体,凡事不要太过操劳。” ##第四百一十八章 八月十五 南溪一愣,随即嘴唇轻弯,说道:“知道了。” “嗯,那我先回去了。” “好。” 小虎牙刚出了院子,见四下无人,忙匆匆走了,忽而间听到背后传来一声沉稳的声音。 “为何每次本宫见到你,都是鬼鬼祟祟?” 小虎牙愣住,回头一看,原来是宫墨玉站在不远处。 小虎牙心中一惊,他方才分明已经瞧过,这周围并没有人。 看宫墨玉这样子,似是在这里不是一时半会,若是他真未曾发现宫墨玉,还不知道这宫墨玉的内力究竟有多深厚,竟然他都察觉不到一丝气息。 虽说心中震惊,小虎牙面上倒是一分不显,神情十分淡漠清冷。 随即礼也不行,嘴中虽然说着“参见太子殿下”,但是听语气却似是不太尊敬的样子。 宫墨玉眸色也冷厉无比,走至他身前,身上威压顿显。 见小虎牙面色惨白,紧咬牙关似是要喘不过气来,宫墨玉这才作罢。 冷眼看他一眼,沉声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小虎牙似是觉得有些好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道:“我本就是忠义侯府的人,效忠郡主,我不来这里,还能去哪里?” 难不成我会如同你一般,去那烟柳之地,白白地叫郡主伤心不成? 宫墨玉也听出了他这话似是别有一番味道,但是也揣测不出究竟是何用意。 见宫墨玉不开口,只是打量着自己,小虎牙垂眸,说道:“既然太子殿下没有多余的吩咐,那我就先走了。” “站住。” 宫墨玉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如同是定身法一般,小虎牙的脚似是在地上生了根,沉重无比,抬不起来。 “九公主府中的厨子,可是你杀害?” 宫墨玉走到他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小虎牙咬紧了牙齿,点头说道:“确实是我所为。” “呵。”宫墨玉冷笑一声,又细看他几眼,说道:“当真是胆大包天,漏夜进入九公主的府邸,还敢要人性命,已然是死罪一条。” 小虎牙也是一声冷哼,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说道:“一命偿一命罢了,若是太子殿下怪罪,我这条性命任凭你拿去便是。” 宫墨玉皱紧了眉头,眼中的寒意更冷,眼看“赐死”两个字要脱口而出,却看见玉环从门口匆匆追了出来。 玉环刚除了门口,一见这情景,又感觉着这周遭的寒意,心下一惊。 小虎牙不会是激怒了太子殿下吧? 想到这里,玉环忙上前来,行礼说道:“殿下,郡主让我出来,有几句话要交代小虎牙。” “什么话?” 玉环略带为难地看着宫墨玉,说道:“这个……” 宫墨玉回身,面对玉环的时候,身上的寒气少了几分,不过仍是逼人。 “有什么话是本宫听不得的?” 眼看自家殿下要怪罪到自己身上来,玉环忙俯身,埋着头说道:“殿下,此事郡主有所交代,只能讲与小虎牙一人。” 宫墨玉沉了脸色,看了一眼玉环,不再多做追究。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宫墨玉的脸色缓和了许多,好像是无意一般问道:“你家郡主的病情如何了?” 玉环忙回道:“郡主病情已然痊愈了,现下/身子好了许多。” “嗯。”宫墨玉轻轻点了点头,说道:“好好伺候你家主子。” “是。” 宫墨玉随即扭头便走了,余光却时不时地朝着院子里面瞟。 …… 赵府。 几个年老色衰的丫鬟半跪在赵富贵腿下,正在为他捶腿按摩。 看着这些满脸皱纹的女人,赵富贵皱起了眉头,不过转念又想到自家那“母老虎”,心中满是怒火却又不敢发作。 一身华服的赵富贵夫人从门口走了进来,见房里都是这种货色的丫头,眼神中闪过一抹得意。 “夫人,你来了。” 赵富贵忙起身,亲自擦了擦一旁的凳子,说道:“快,快过来坐。” 赵富贵夫人白了他一眼,随即沉重的臀部猛然坐在凳子上,也不知道是不是赵富贵的错觉,忽而间感觉似是方才有些天摇地晃。 缓了缓,赵富贵忙说道:“我已经与那小虎牙说好,今夜便要动手,这南溪,我一定要让她死!” 说到这里,赵富贵的眸间突然凭空生出浓郁的恨意。 “说好了?”赵富贵夫人并未扭头看她,而是看着桌上的茶杯。 “是。”赵富贵忙点了点头,说道:“的确说好了。” “呵。”赵富贵夫人的嘴角突然勾起一抹阴险的笑容,说道:“不仅如此,南溪竟然敢将我兄长交到刑部,若是能将她生擒回来,我一定要让她给我的徒子徒孙开开荤。” 赵富贵的夫人刚说完这话,赵富贵便觉得周遭的气温下调了许多。 想起她的那些“徒子徒孙”,赵富贵只觉得浑身上下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还有。” 赵富贵的夫人突然开口,看了一眼远处,嘴角的笑容更加寒冷。 “还有那小虎牙,竟然敢以身犯险,来这赵府做奸细,自然也饶不得他!” “是、是。”赵富贵忙擦了擦头上的冷汗,说道:“夫人说得极是。” 突然,赵富贵的夫人面色一重,皱紧眉头,捂着脑袋,一片痛苦之色。 “夫人,你不会是……” 赵富贵忙起身将她扶住,对房里其他的人说道:“你们,都出去!” “是。” 这种情况她们早已经见怪不怪,很快便都退了下去。 “今天什么日子?” 赵富贵一愣,忙想了想,继而间似是想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东西一般,煞白了脸色说道:“夫人,今天是六月十五。” 话音刚落,赵富贵便警惕地看着他夫人,看他那架势,似是想要躲到桌子底下去。 赵富贵夫人见他这害怕的模样,皱眉怒骂一声:“废物,这么多年了你还没有习惯么!” 赵富贵匆忙揩去头上的汗,声音颤抖着说道:“我……我……” 奈何赵富贵这“我”了半天,仍是未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第四百一十九章 关系亲密 赵富贵夫人从桌子上随手拿起一个茶杯,狠狠摔在地上,怒喝道:“滚出去!” “是!” 虽然夫人发怒,不过赵富贵现下这表情可是轻松得很,脚底似是抹了油一般,一溜烟地逃了。 只见方才并未关好的房门里,露出一条光溜溜却夹杂着些许鳞片的尾巴,十几条花花绿绿的小蛇似是到蛊惑一般,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出来,排着队爬了进去。 赵富贵看着面前这场景,擦了擦汗,随即又像没事人一般走了出去。 看着头顶上的太阳,赵富贵现下只觉得如获新生。 同时看着太阳的人,还有南溪。 见玉环从门外缓缓走了进来,南溪眼神一亮,问道:“话可都带到了?” 玉环点了点头,说道:“放心吧郡主,字字句句都带到了。” 南溪也松了口气,说道:“这赵富贵实在是有些怪异,既然陈握瑜说他生性多疑,又怎么会这样轻而易举地相信小虎牙,虽然让小虎牙进了书房,但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东西。” “嗯。”玉环忙点头,说道:“我方才已经让小虎牙注意。” “好。” 南溪看了玉环几眼,皱起了眉头,看着她的手臂,问道:“你手上的绷带呢?” “啊?”玉环下意识地疑惑片刻,随即又回过神来,忙说道:“我见手臂上的伤已经好了,所以就自行拆下了。” 南溪眉头紧蹙,忙将她拉到身前,看了看她的伤势,松了口气,说道:“原本你那伤口这几天肯定是好不了的,不过你身体治愈能力似是不错,没想到还当真好了。” 玉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奴婢嫌那绷带太碍事,所以自作主张,倒是让郡主担心了。” “无妨,你先忙着吧。”南溪看了看天色,突然觉得浑身上下乏累的很,打了个哈欠,说道:“我去睡一会儿吧。” 玉环一愣,她记得自家郡主可没有睡午觉的习惯,忙问道:“郡主,你可是身子有什么不适?” 南溪摆了摆手,另一只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说道:“昨夜气温炎热,没怎么睡好,今日一起来便感觉身子有些不适。” “好。” 玉环走入房间,为南溪捋好床铺,说道:“那郡主你先歇息吧,可要奴婢叫你起床?” 南溪想了想,现在这时候,粮饷已然拨下,时疫患者也全部痊愈,众人都还忙着,想必也没什么大事,便说道:“若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不必来回我。” “好。” 南溪上床,缓缓睡去。 烈日当空,很快又要落下西山,院门口,宫凌宇款款走了进来。 玉环正在院子里捕蝉,怕蝉声聒噪,吵到自家郡主。 远远望去,发现是贤王殿下前来,心生疑惑。 这人可从来没有来过郡主这里。 虽然不解,还是上前,恭恭敬敬地行礼,说道:“见过贤王殿下。” “嗯。”宫凌宇脸上挂起和煦的笑容,看了一眼玉环,低下头想了想,笑道:“本王记得你是叫玉环,对吗?” 玉环愣怔片刻,忙点点头,说道:“确是。” “好。”宫凌宇玉不再看她,反而看了看院子,皱眉问道:“为何今日这院子里这样冷清?” 玉环看着宫凌宇的神情更加古怪。 什么叫今日这院子里这样冷清,往日你来过吗? 玉环想了想,忙说道:“今日陈县赈灾事务繁忙,所有人都出去了。” “原来如此。” 宫凌宇也轻轻点头,随即指了指院子,问道:“那明安郡主现下可在院中?” “在。”玉环刚说完,立马又说道:“不过郡主今日身体乏累,已经歇下。” “嗯?”宫凌宇皱起了眉头,细看玉环一眼,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见宫凌宇似是十分担忧,玉环心中疑惑更甚,声音不免小了几分,说道:“昨日夜间气温骤升,郡主未休息好,所以今日才觉得身子有些乏累罢了。” “这样。” 宫凌宇点了点头,似是松了一口气,面部松缓了不少。 “贤王殿下……”玉环犹豫了半晌,还是开口问道:“贤王殿下,你今日前来,是有何事?” 宫凌宇细看这院子几眼,笑道:“倒也不是什么要紧事,若是你家郡主现在正在歇息,那我改日再来便是。” 玉环忙点头,说道:“恭送贤王殿下。” 宫凌宇转身便走了出去,忽而间感觉到周遭有一股熟悉的气息。 不过他只当是未曾察觉一般,仍是自顾自地走着自己的路。 玉环还在院中站着,望着宫凌宇走出去的地方,百思不得其解。 蓦然,一个挺拔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玉环忙迎上前,说道:“殿下。” 宫墨玉神情清冷,脸上没有一点温度,冷眼看着玉环,问道:“方才这院中来过些什么人?” 玉环一愣,忙说道:“方才只有贤王殿下来过。” 宫墨玉的声音不知觉沉了许多,皱眉问道:“他来做什么?” “他、他……”不知是怎么了,玉环只觉得身上一片沉重,结结巴巴了半晌才说道:“他,他来寻郡主,不过郡主歇下了,便走了。” “他找你家郡主有什么事?” 宫墨玉看着南溪的房间,眼里的神情十分复杂。 “这个奴婢也不知道,贤王殿下只进来说了几句话便走了,并未提起要找郡主有什么事。” 宫墨玉不再出声,仍是冷冷地看着南溪的房间。 不知是过了多久,这才扭头看着玉环,眼神冷冽,问道:“南溪和贤王的关系十分亲密?” 虽然是疑问句,不过宫墨玉的语气却是十分肯定。 仿佛他已经认定——南溪和宫凌宇的关系不是看起来那般普通。 玉环听见这话,心下有些着急,忙摇了摇头,解释道:“郡主跟贤王殿下并不亲密,以往从未来见过郡主,今日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听玉环的声音,似是忍不住要哭了出来。 这几日原本就见太子殿下和郡主之间似是有了什么误会,现在又因为这事,若是让两人关系更僵——郡主对她那样好,她不愿意看到这样的情景。 ##第四百二十章 捉奸在床 宫墨玉冷哼一声,说道:“但愿如此。” 玉环偷偷看了一眼宫墨玉,只见他虽然面色清冷淡漠,不过却没有要走的意思,当即也松了口气。 “殿下,要不你先坐一会,奴婢去叫郡主起床?” “嗯。”宫墨玉看了一眼那房门,眼中意味不明。 “咚咚咚” 南溪正做着美梦,却被一阵嘈杂的敲门声吵醒。 不适地皱起了眉头,睁开眼睛,天色已然快要黑去。 匆匆起身,问道:“是谁?” “郡主,是我。” 听到玉环的声音,南溪清醒了许多,晃了晃脑袋,忙说道:“进来吧。” 玉环推开门,急忙走到南溪身前,指了指门外,说道:“郡主,太子殿下来了。” 提到太子殿下,南溪的神情一冷,皱紧了眉头,问道:“他来做什么?” 玉环一愣,忙埋着头说道:“这个……这个奴婢也不知道。” “让他进来吧。” 整理好衣衫,南溪坐在桌旁等待。 玉环又急匆匆地跑了出去,片刻后,宫墨玉便走了进来。 “太子殿下今日好雅兴,怎得有空来我这里?” 宫墨玉听着南溪这酸溜溜的声音,心下一愣。 本宫还未找你的麻烦,你倒是先给了本宫冷脸色。 宫墨玉冷哼一声,自顾自地坐在桌旁,轻看了她一眼,冷声说道:“本宫再怎么好雅兴,也比不得你。” 我这才多久没来,没想到这院子里倒是藏了男人。 虽然南溪不明白他什么意思,不过现在她可不想清楚他这是什么意思。 冷眼看着他,喝了口茶,沉声说道:“殿下今日来若是只是为了玩些文字游戏,那大可不必,我这里不欢迎闲人。” 闲人? 竟然说他是闲人? 宫墨玉深看南溪一眼,往日的柔和消失得无影无踪。 以前他怎么就没发现,南溪看起来这样不识礼数? “南溪。” 宫墨玉踌躇了半晌,还是开了口,只不过这语气听起来似是有些不善,往日的温情哪里还寻得见,如今只剩下了些许的清冷。 南溪听见自己的名字,当即便是一愣。 他从未称呼过自己的全名。 虽说心中是这么想着,面上倒也不显,淡淡瞥了宫墨玉一眼,冷声说道:“太子殿下有何赐教,我必当洗耳恭听。” “赐教倒也说不上。”宫墨玉直直地看着南溪,随即又看了一眼外面的院子,沉声说道:“不过有句忠告倒是要讲给你听。” “哦?”南溪冷笑一声,说道:“那不知殿下是要说些什么?” 见南溪这疏远的模样,宫墨玉也冷了心,语气愈发没有温度。 “恪守妇道。” 恪守妇道? 南溪心中只想冷笑,太子殿下,该恪守“妇”道的人,恐怕是你吧! “多谢殿下提醒,不过……” 南溪也抬眼看着他,眸色一片寒冷。 “不过这本就是我自己的事情,不牢殿下费心。” 宫墨玉听完,只觉得心中堵塞,一股无名火涌上心头。 这女人是要跟自己划清界限么? 就为了,宫凌宇? “南溪!”不知宫墨玉是想到了什么,浑身上下戾气顿显,冷冷地看着她,说道:“你与本宫定了婚约,你自然是本宫的人,与宫凌宇不清不白成何体统?!” 原本南溪倒是被宫墨玉这突如其来的戾气给吓了一跳,不过听完这后面的话,再多的恐惧此刻也变成了愤怒。 “宫墨玉!”南溪冷声叫住。 又狠狠瞪了他一眼,沉声说道:“你莫要再无理取闹,我与他不过只是点头之交罢了!” 南溪只以为宫墨玉是在因为那日医院之事,心中不爽,不过听到他说出这话,什么叫“不清不白”? 他当自己是一双玉臂万人枕的青楼女支子吗? “点头之交?”宫墨玉冷笑一声,说道:“若是点头之交,怎的会来这院中找你?” 南溪皱紧了眉头,回想了半晌也不记得宫凌宇来这里找过自己。 “你简直是不可理喻!”南溪神情变得有些不耐烦,看着他说道:“他何时来过我这里?” 南溪隐约觉得,看宫墨玉现在这表情倒是有点像现代的那些苦情剧——黄脸婆怨妇正室将老公和小三抓奸在床。 呸! 什么抓奸在床。 她从未做过任何有亏宫墨玉的事情,更别提什么通·奸了。 等等,什么叫通·奸? 她现在与宫墨玉也是无名无分好吧,就算是与旁人有了关系,也算不上通·奸。 更何况她也没有做过这事。 “南溪,本宫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 宫墨玉沉默良久,抬起头来,竟然便是一句不分青红皂白的责怪。 南溪听完,已在风中凌乱,此时的她心中万匹骏马奔腾而过,若是那宫墨玉再敢多说一个字,她只怕是要忍不住爆粗口。 深呼吸了半晌,南溪才抬起头,不过语气也好不到哪里去。 “太子殿下,敢问我是哪样的人?” 尽管她已经尽量平复自己的心情,不过宫墨玉还是从语气里听到了咬牙切齿的感觉。 一时间,宫墨玉皱紧了眉头。 这女人自己背叛了他,还敢作出这般模样! 难不成她以为是自己对不起她么? 绝不可能! 想到这里,自以为行事十分“坦荡”的宫墨玉脸色一冷,沉声说道:“与贤王,也就是本宫的皇叔关系亲密,事到如今还要拒不承认?” 南溪一愣,眉头紧蹙,怎得听宫墨玉这口气似是在审问犯人? 她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更是没了耐心,声音大了好几分,说道:“宫墨玉,你莫要无事寻事!” 什么叫她与贤王关系亲密? 见个面话都说不了十句,这叫关系亲密? 若是按照宫墨玉的意思,那她岂不是跟22世纪卖菜的老翁都关系亲密? “无事寻事的人究竟是谁?” 分明是她与那宫凌宇事事亲密,怎得现在看起来似是自己做了错事一般。 “无事寻事的是你宫墨玉。” 宫墨玉挑眉看了她一眼,眉头上那隐隐的怒火似是快要按捺不住。 “南溪。” ##第四百二十一章 罪当如何 宫墨玉再次开口,这看似毫无意义的一句话,只是为了提醒她——你已经失态。 南溪却不这么认为,狠狠瞪了他一眼,冷声说道:“怎么,我这名字这样好听,太子殿下今日忍不住叫了好几声。” 见她这反应,宫墨玉自觉得“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当即也别过脸去,不想再与她多费唇舌。 “呵。”南溪看了他一眼,这人既然不想看到我,何苦来自己这里呢? “殿下若是没什么事情,还请早些回去吧。” 南溪也撇过脸去。 弄得我好似多想见你似的。 宫墨玉看到她这一脸不屑的神情,沉了双眸。 她竟然不想看到我? “好自为之。” 只甩下这么一句话,宫墨玉便甩袖离开。 望着他的背影,南溪那原本坚/挺的身姿,也蓦然间倒了下来。 玉环方才见宫墨玉大步流星离去,心道大事不妙,一进来便看到南溪靠在桌上,一时间慌了神,忙上前来说道:“郡主,你没事吧。” 说完,将南溪扶了起来。 南溪揉了揉太阳穴,面色有些疲惫,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忙问道:“现在几时了?” 玉环想了想,说道:“快要戌时了。” 南溪一惊,忙起身说道:“快,随我去一趟医院。” 玉环下意识地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忙说道:“郡主,可是那件事情?” 南溪点点头,作势便要走出去,说道:“你随我来便是。” 正出门,便碰到了急匆匆走过来的玉蝉。 南溪将人叫住,忙问道:“事情准备得如何了?” 玉蝉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外面,说道:“郡主,都准备好了。” “好。” 南溪也应下,随即似是又想到了什么,忙问道:“玉蝉,东西可准备好了?” 玉蝉忙点头,从怀里掏出一把金光闪闪的匕首递给南溪,说道:“郡主,在这里。” 南溪伸手接了过来,几番掂量,质感似是不错,藏在袖中。 三个人便走出了房门。 眼看着离院子越来越远,夜色越来越深,这街上的人影也越来越少。 街上的商铺早已经关了房门,只剩下几盏微弱的人家油灯,还在散发着昏黄的光芒。 眼瞧着周围越来越清净,南溪的手藏在袖中,紧紧握住那匕首。 忽而间,三个人路过一片黑漆漆的街道,这里早已经荒废,白日里看起来倒没什么异端,不过现下夜幕降临,看起来阴森恐怖。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好似是有许多毒蛇埋伏在周围,伺机而动。 南溪的手又加了几分力度。 “郡主,可就是在这里了?” 玉蝉生性有些胆小,此下还未见一个人影,倒是被这气氛吓了个不轻。 南溪给予她一个安慰的神情,说道:“别怕,不会出事的,小虎牙和暗十都在那边呢。” 更何况她的安排也算是缜密,就算今日不能引赵富贵出现,但是也能保住自身安危。 不过,现下她心中竟然有些隐隐的不安。 听完这句话,玉蝉确实好了许多,咽了口水,继续走下去。 “呼呼呼——” 几阵阴风吹过,六月暑热之天,竟然让人平添几分寒意。 南溪收紧了衣服,眉头蹙起,停住了脚步。 “是何人在此装神弄鬼,还请出来一见!” “哈哈哈——” 一道尖锐且猥琐的笑声响了起来,在这深夜里听起来格外诡异。 南溪听这声音,隐约分辨出——这是赵富贵的声音。 南溪心中一喜,他还是来了。 照她所知,以这赵富贵对自己的恨意,不可能不亲自动手,否则难消他心头之恨,更何况她还在这世间一日,这赵富贵便没有任何机会能再坐上知县的椅子。 若是想要杀害她,便只有现在这时机,否则日后再难抓住她的“破绽”。 如若现在杀不了她,等到日后自己回过神来,也不会放过赵富贵。 所以,这一切不过只是为了引蛇出洞罢了。 但是现在谁是蛇,还难说得清。 南溪按捺住心头的喜悦,装作一副疑惑的神情,朝着一大片空气问道:“听这声音,你是赵富贵?” “哈哈哈,明安郡主好耳力。” 方才那道猥琐的声音再度响起,一片黑蒙蒙中,一个又矮又胖的人影渐渐出现在面前,他身后还带着许多身强体壮的男子,都蒙着脸面。 南溪下意识地后退几步,这才发现,身后也已经围上了不少的人群。 南溪皱起了眉头,冷眼看着他,问道:“赵富贵,你这是何意?” 其实他这是何意,南溪再清楚不过。 赵富贵拖着庞大的身子走了过来,身旁还有两个狗腿儿随身携带着椅子,稳稳妥妥地放在赵富贵身后。 赵富贵也不拘礼,当着这许多人的面,一屁·股坐在那凳子上,瞧他那神情,似是已经把自己成当了君临天下的皇帝。 沉了脸色,略带傲慢地看着眼前的南溪。 不过纵观两人身上的气势,只觉得这赵富贵猥琐鄙陋,南溪凌厉挺拔,似是这赵富贵是身在囚牢的犯人,南溪正在审问他一般。 事实却不如此。 赵富贵眯着眼睛打量了南溪半晌,眼中片刻升起了一抹色·欲,又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东西,脸色一白,忙摇了摇头。 再抬头看着南溪的时候,眼里已经满怀恨意。 “南溪,我与你无冤无仇,还送你那一百万两的银子,你为何还要革去我的官职?” 赵富贵问出这话的时候,语气里饱含愤怒,眼中怒火似是要喷涌而出。 不过听他那语气,仿佛这一百万两的银子要比革去官职更为“有罪”。 南溪冷笑一声,略带警告地看着面前的赵富贵,说道:“你可知对当朝一品郡主不敬,罪该如何?” 赵富贵闻声竟然笑了起来,那笑容原本便是十分猥/亵,又配上这一脸的横肉和那眯眯眼,南溪心中作呕。 “不敬?”赵富贵皱眉重复了一遍。 他今日闹出这般阵仗,可不仅仅是为了对她不敬。 ##第四百二十二章 抓活的 南溪紧蹙眉头,没有说话,似是在等待赵富贵的言语。 赵富贵细细打量她一眼,见她面上没有任何的惊惧,心中冷笑一声,脸色一变,说道:“我今日既然敢对你不敬,那我自然也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万全准备? 南溪的眸色微微一改,什么万全准备,那可未必! “赵富贵,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南溪眼睛微眯,警惕地看着赵富贵,连带着也注意周围所有的人。 见他们蓄势待发,南溪手中的匕首已然出鞘。 “南溪,很快,你就会知道我这话是什么意思了。” 赵富贵站起身来,笑得格外/阴险。 说完后,他看了看南溪身后的那些黑衣人,冷声说道:“一起上!” 他知道,南溪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 赵富贵命令一下,周围所有人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南溪皱紧了眉头,打量了周遭几圈,并未看到小虎牙的身影,当即心中的不安更加强烈。 眼看便要有人碰到她的手臂,南溪心沉下去,大声叫道:“小虎牙!你还不出来么!” 还有暗十也是,怎得都到这节骨眼了,两人都还稳着。 “哈哈哈——” 赵富贵听见南溪这话,更是笑弯了腰,似是泪花都被笑了出来,抹了抹眼角,说道:“小虎牙?” 见赵富贵这反应,南溪心道不好。 果不其然,只见赵富贵向身后挥了挥手,便有一个身强体壮的男子上前,手中还提着一个小小的身体。 南溪皱紧了眉头,朝着那人的手中望去,只因夜色太深,南溪也看不清那人的面容,只能隐约分辨出这是一个小男孩。 想到这里,南溪心中祈祷——那人千万别是小虎牙。 虽然她已经知道,这人就是小虎牙。 “把他给我丢下去!” 赵富贵恶狠狠地说道,似是对那人成见极深。 只见那男子把手中的人当成一条死狗一般仍在地上,手中的人蓦然间摔落在地,似是不觉疼痛一般,竟是一声哼叫也没有。 南溪望去,才知道小虎牙似是已经没了知觉,紧闭双目倒在地上。 南溪以为这小虎牙是被人下了迷药,细细看了半晌才觉得有些不对——小虎牙虽然似是对周围发生的一切没了感觉,但是嘴角却挂着甜蜜的笑容。 这场景,怎么看怎么怪异。 “你们把他怎么了?!” 南溪冷了脸色,想把小虎牙救回来,奈何他离她太远,中间又隔着许多赵富贵的人,一时间她也不敢轻举妄动。 更何况,照现在这情况,小虎牙已经落入赵富贵手中,自己的计划恐怕是…… 赵富贵冷笑一声,嘴角还挂着得意洋洋的笑容,用“王者”一般的眼神睥睨着地上的小虎牙,说道:“怎么了?哈哈哈——” 不知这赵富贵上辈子是不是悲痛欲绝而死,今日的他似是格外爱笑。 “不过是喂他吃了点好东西。” 赵富贵的神情愈发自豪,随即又变得十分鄙夷不屑,用嘲讽的眼神看着南溪,笑道:“你以为就凭这个屁大点的孩子就能迷惑我了?” 南溪此刻也不再在意赵富贵的态度,眼神紧紧粘在那小虎牙的身上,皱眉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小虎牙,你醒醒!小虎牙!你……” 可惜过了许多,地上的人仍是一动不动,任凭南溪怎样叫喊,只如同是没听到一般。 “别白费心思了,如果没有我的解药,他这辈子也醒不过来!” 赵富贵勾起了唇角,似是对自己的“杰作”十分满意。 南溪冷了眼色,额上竟然流下了几滴汗珠。 “赵富贵,你可知你今日罪行,五马分尸也不为过!” 也不是南溪吓他,只不过这南岳律法严厉,尊卑上下分明,这赵富贵不过是个九品芝麻官,她却是一品的郡主。 若是他等会儿动起手来,谋害郡主,自然不是小罪名。 “是是是。”赵富贵似是受教了一般,急忙点了点头,好似是要悔过。 南溪知道他可不是那种知错就改的人,可以说,他根本就不是知错之人。 果然,只不过是过了几秒,赵富贵眼中光芒顿显。 从眯眯眼里射出的光芒叫人觉得诡异。 “今日我这罪行,的确是罪加一等,不过……” 赵富贵摩挲着手掌,看向南溪,“嘿嘿”几声后,满面得意地看着这夜色,笑道:“不过也要有人知道才是。” 今夜夜色浓郁,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今日她南溪便是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救她的。 他已经打探过,南溪此次来陈县,身边只不过带了寥寥几人,大多数还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夫,就是那几个太子殿下的暗卫,现在也已经被他调虎离山到其他地方去了。 若说太子殿下嘛……正巧这几日跟南溪生了嫌隙,这些他早已经清楚。 身位男人的他自然知道,什么真情都是骗鬼的,不识好歹的女人他都不要,更别提这一国的太子,要什么女人没有,既然南溪得罪了太子,那太子今日也未必会来相救。 就算是那太子殿下来了,他也有脱身之法! “都被磨蹭了,给我上!” 赵富贵眼神一狠,挥了挥手,见周围人都动了起来,便坐在一旁的凳子上,身旁连忙有人端上来茶水。 他掀开茶盖,脸上的神情无比惬意,面带着猥琐无比的笑容看着这一切。 似是要享受这种虐杀的快感。 等等,虐杀? 赵富贵看着南溪的面容,虽说现下伸手不见五指,不过只是想象一番便觉得有些地方隐隐发热,忙叫住。 “等等!” 原本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那些黑衣人,一时间停住了动作,都回过头疑惑地看着他。 只见他眼中的神情微微变了几分意味,嘴角的笑容逐渐淫·荡。 “其他的人都可以杀了,不过南溪嘛,给我抓活的!” 他在这陈县数几十年,见惯了庸脂俗粉,对于京中那些娇养的小姐,还是有些兴趣的。 就算他家中那“母老虎”不同意,他也有的是办法。 ##第四百二十三章 死无葬身之地 反正赵富贵那家中的“母老虎”现在也不在场,即便是他将南溪先女干后杀,只要不留南溪活口,也能做得滴水不漏。 一时间整条街上都笼罩在致命的杀气和死寂里面,几十个人纷纷涌上,在各个刁钻的部位对南溪下手。 手中的匕首寒光一现,继而间又快又恨地割破旁人的喉咙。 一开始倒也能不落下风,渐渐地,人越来越多,她们只不过是三个女流之辈,更何况这玉蝉还不会武功,一边击退敌人,一边保护玉蝉,南溪已经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别动!” 一把长剑架在南溪的脖子上,不知是何人,另一把长剑也挑入南溪的手臂里。 一阵阵噬心的疼痛袭来,南溪冷汗直流。 虽然吃痛,南溪也未曾叫出声来,不过脖子上尖锐的感觉却让她不敢再多有动作。 “哈哈哈——” 赵富贵一副得意的面色,靠在那椅子上,喝着茶水,脸上的神情好不惬意快活。 赵富贵起身,冷笑一声,看了看南溪,随即又指着这大片的黑衣杀手,说道:“任凭你武功高强又如何,现如今还不是落在我手上了?” 南溪并未作答,而是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看着他。 似乎现在沦为阶下囚的人不是南溪,而是赵富贵。 赵富贵看着她那“高傲”的神情,气不打一处来。 往日里南溪这么“横”也就罢了,今日她已经落入自己手中,竟然还敢这么“嚣张”? 想到这里,赵富贵又想起了南溪往日对他的所作所为,忍不住啐了一口,瞪了南溪一眼,说道:“哟哟哟,现在还这么横呢,你真以为自己是个京中的郡主就不得了了?” 赵富贵说完,又看了看这浓郁的夜色,嘴角又绽放了笑容,“呸”了一声后,说道:“还不是落入老子手里来了?” 眼看南溪不怒反笑,赵富贵心中莫名得没了底,一股无名火顿生,忙走上前,指着南溪的鼻子骂道:“老子就是看不惯你这模样,不过是个女子罢了,男人的玩物,这样嚣张你是给谁看?!” 给谁看? 南溪似是对脖子上的长剑毫不在意,嘴上的笑容丝毫不减,眼睛也不看着赵富贵,反而望着地上的某个地方。 赵富贵顺着她的视线望去,顿时心中一惊,下意识想要躲避。 可是已经晚了。 只见地上的小虎牙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清醒了——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昏睡过去。 一个跃身而起,袖子里掏出的匕首早已经抵在赵富贵的背后。 感受着后背上那尖锐的感觉,赵富贵的脚微微哆嗦起来。 扭头,像看见厉鬼一般看着小虎牙,半晌也说不出一句话。 小虎牙目光冷厉,看了一眼南溪的处境,声音微沉,厉声说道:“放了郡主。” 原本赵富贵心中慌张得很,听到这句话,其实抓住了溺水中伸出来的那根竹竿,脸色一改,说道:“你先放了我!不然我让你家郡主死无葬身之地!” 南溪闻声,嘴角一勾,笑得“花枝乱颤”。 只见她以一个十分诡异的角度从剑下抽身,随即又将火速将头上的玉簪扯下,狠命摔在地上。 “哐当”一声清脆的声音,玉簪应声而碎,灰白的粉末从里面飘散而出,南溪忙退开。 看了看地上那破碎的玉簪,南溪皱紧了眉头。 旁人却反应不过来,细粉入鼻,距离南溪最近的那十几个黑衣刺客瞬间倒地不起,双目紧闭,似是没了直觉。 另外的人见了这情景,一时间弄不清情况,不敢轻易上前。 还是赵富贵见的场面多,现下似是也不觉得有多惊讶。 眼见南溪脱困,赵富贵的眼珠不过是轻轻转了几下便搞清了状况。 不理会头上的那令人瘙痒的冷汗,赵富贵似是换了一张脸一般,挂着“热情洋溢”的笑容,说道:“郡主,我,我不过只是见你这些天在陈县治疗时疫,整日里乏闷得紧,所以这才给你开了个小小的玩笑罢了,郡主莫怪呀。” 说完,赵富贵偷偷打量了南溪一眼,见她用戏谑的神情看着自己,赵富贵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说道:“既然郡主不喜欢,倒是我多虑了,郡主放心,我这就滚,滚得远远的。” 赵富贵又“嘿嘿”了几声,指了指身后的小虎牙,笑着对南溪说道:“还请郡主让这位大人,把这匕首拿开?这刀子锋利,若是不小心伤了人可怎么好,虽然伤了我没关系,不过还是别让这血腥的情景脏了郡主的眼睛,嘿嘿嘿嘿……” 满嘴的黄牙露出,南溪皱紧了眉头,看了他一眼,笑道:“开玩笑?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 赵富贵忙点点头,说道:“开玩笑一定要开得逼真,郡主,你看我演得逼真不?只不过是为了逗郡主一笑罢了,要是郡主觉得开心,那我也算是有功之人。” “放肆!”南溪肩上的伤口还在渗血,许是因为失血过多,现下有些虚弱,已经白了嘴唇,不过说话仍是中气十足。 南溪不想再听他说下去,若是再听一会儿,恐怕连方才的晚膳也要吐出来。 “赵富贵雇凶刺杀朝廷郡主,罪当如何?” 南溪眯着眼睛,问着一旁的玉环。 方才两人被刺客包围着,打斗之余,身上也落下了大大小小的伤口,此时见情况反转,两人煞白的脸色也有了些血色。 见自家郡主询问,玉环忙说道:“罪当问斩。” 赵富贵听见这话,方才的笑容早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此下心中是一万个不敢置信。 面临死亡的时候,也许第一反应并不是恐惧,而是迷茫和无策。 赵富贵的眼睛缓缓闭上,睁开后,似是下定了什么稀奇古怪的决心,那眼神格外坚定,与平时懦弱猥琐的他判若两人。 “既然我今日棋差一招,落到你手里了,我也无怨无悔,不过,我赵富贵可不是任人拿捏的蝼蚁之人,就算……” ##第四百二十四章 钓鱼执法 赵富贵的眼里仿佛染上了几分鲜艳的血红色,说道:“就算我今日死无全尸!也要把你南溪拖下水!” 说完,赵富贵朝着后面的人挥了挥手,说道:“不用管我,都给我上,杀了南溪!谁能取得她的项上人头,老子的家产全部给他!” 原本都唯唯诺诺的众人,一听见这句话,似是打了鸡血一般,眼里透露出血红色嗜血的光芒,看着南溪的眼神就像是猎人盯着猎物一般。 “呵。”南溪冷笑一声,随即转身看着在场的所有人,冷声说道:“若是你们不怕死,就尽管上吧,我怕你们这钱拿了也没命花!” 那些黑衣服的刺客一时间倒还真站在原地不动,不过却不是因为被南溪的声音镇住,而是远处一片火亮,许多人的手上正拿着火把,有条不紊地朝着这边跑来。 看那浩大的声势,人数恐怕在他们的三倍不止。 所有人一时间愣在原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不知道远处的是何人。 不过他们本就做得是见不得光的事,眼见有人来,数目又十分庞大,第一反应便是想要离开。 看着众人慌张的脚步,南溪又是一声冷笑,说道:“跑?已经晚了!” 说时迟那时快,暗十已经带着精兵前来。 “郡主。” 暗十拱手说道,在火亮下,一眼便看到南溪手臂上的伤口还在向外流着鲜血,一时间脸色十分复杂,忙说道:“郡主,你这伤口……” 南溪摆摆手,眼见暗十已经带着人前来,也松了口气,忙从襦裙下撕出几条布条,按在手臂上,又做了个简单的消毒包扎。 其余的士兵早已经上前,将赵富贵的人扣押在地。 赵富贵仿佛是现在才领悟到了死亡的恐惧,见了棺材也落了泪。 似乎他已经忘记自己身后还抵着一把匕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捣蒜般磕头说道:“郡主,郡主,小人再也不敢了,您饶了我吧,郡主!” 南溪哪里肯听,这赵富贵作恶多端,今日这“钓鱼执法”也不过是想寻个干脆快捷的道路将他绳之以法罢了。 南溪感觉到自己身体昏昏沉沉,似是过不了多久便要晕厥过去。 忙晃了晃脑袋,冷眼看着地上的赵富贵,说道:“我问你,这强收赋税、诱拐孩子,买官卖官,贪污受/贿的罪名你认不认?” 赵富贵一个哆嗦,差点失禁,还好他身宽体胖,就算是摔倒在地,身子也不算是虚弱,说话也能听得清。 “郡主,这些事情,小人当真是没有做过啊,还请,还请郡主明鉴!” 倒也不是赵富贵还在死鸭子嘴硬,只不过他为官这么多年来,日日因为这些罪行提心吊胆,脑海中潜意识便不想承认。 又或许是他以为,事到如今,他也许还有些许的活路。 “呵。”南溪冷笑一声,捂着肩上的伤口,皱紧了眉头,说道:“你就算是不承认也无妨,反正今日这行刺郡主的罪行,是定下了,也足以秋后问斩!” 赵富贵大脸煞白,眼看南溪不肯给他任何活路,此下也没了办法,只得用可怜且恐惧的眼神看着南溪。 南溪接触到那目光,心中作呕,忙说道:“将人绑好,放在我院子旁边那个屋子里,其余的人全部收押县衙监牢,明日一早再审问!” “是!” 暗十忙应下,随即又叫了好几个人将赵富贵绑起来,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才将人扛回了院子。 来到房中,南溪忙叫人打来了清水,好好地给伤口消过毒后,检查一番,没有中毒的迹象,这才靠在椅子上休息起来。 气血缓和了不少,南溪才长松了口气。 椅子都还没被坐热,小虎牙便面色担忧地走了进来。 一进门还未说话,眼神便死盯着南溪的伤口不放。 南溪下意识地看了看,扯出一抹笑容,说道:“小伤,没事。” 小虎牙皱紧了眉头,指了指纱布上红色的血液,说道:“这样严重,还叫没事吗?” 南溪忙说道:“不过是方才处理的时候又流了些血,不碍事。” 小虎牙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瓷瓶,放在桌上,说道:“郡主,这是我随身携带的金疮药,治疗伤口有奇效。” 原本南溪是想着直接回拒,她的毒药室里治疗伤口的药物不在少数,不过看了看小虎牙那满面的担忧,一时间也不忍拒绝。 南溪收在手中,笑道:“有心了,多谢你。” 小虎牙面色一红,连忙说道:“不必。” 南溪点了点头,随即又说道:“你今日也劳累了一天,现下先回去休息着吧。” 小虎牙一愣,忙摆手说道:“郡主,我不累,倒是你,这几日想必是累坏了,不过……” 看着小虎牙那欲言又止的神情,南溪满脸的疑惑,问道:“不过什么?” 小虎牙深深看了她一眼,说道:“不过你即便是想要做戏做得逼真,也不应该故意挨了这一剑,若是那剑上有什么毒药可怎么办?” 南溪捂着嘴笑了起来,说道:“既然我敢挨这一剑,自然是有万全之策,倒是你,要你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样被那赵富贵擒住,想必该是受了不少委屈。” 小虎牙听完,有些羞涩地挠了挠头,说道:“主要是郡主提前给我服用了药物,那赵富贵府中的幻术对我没什么影响。” 上一次小虎牙来报,说他第一次在赵富贵府中中了幻术迷药之物,南溪便留了心,事先给他服下了回神丹,所有令人产幻的药物都会失去作用。 再加之南溪已经知道那赵富贵对小虎牙警惕之心甚重,岂可能对他放松警惕,所以提前给暗十等人打过招呼,今夜无论发生何事,万不可离开那条街道。 所以这赵富贵自以为是的“调虎离山”,正好断送了他的性命。 “嗯。”南溪轻轻点了点头,又深深看了小虎牙一眼,笑道:“这次将赵富贵收押,你功不可没。” ##第四百二十五章 开始审问 小虎牙忙摆了摆手,说道:“还是郡主的功劳,你在背后谋划布局,才能成功将赵富贵引上钩。” 南溪嘴角一勾,正要开口,却听见门外传来一道急躁的声音。 “郡主。” 玉环急匆匆从门口走了进来,南溪眉头一皱,上下打量她一番,忙说道:“你不是也受伤了么,怎得不在房里好好待着,还出来走动?” 玉环大喘气几口,忙说道:“郡主,那陈握瑜和陈怀瑾两姐妹听说你把赵富贵给抓了回来,她们现在嚷嚷着要打要杀呢,好多人都拦着,险些有点拦不住!” 南溪愁云更深,忙从凳子上起身,不小心扯动了伤口,疼得“嘶”一声,倒吸一口冷气。 “这不是胡闹吗?” 南溪一边说着,一边走出了房门。 来到那小黑屋的时候,只见里面灯火通明,几道女声还在“骂骂咧咧”。 南溪眉头高高蹙起,方才几步走动,似是伤口有些被扯动,又流了些血,嘴唇好不容易才有的血色,此下又褪了下去。 “狗贼,我父亲的血海深仇,我今日一定要报!” 是陈怀瑾的声音,在这深夜里听起来格外响亮。 南溪不用进去也知道这里面发生了何事。 果不其然,一到房里,只见房间空荡荡的,什么东西也没有,赵富贵被五花大绑,捆在正中央的柱子上,正面露惊恐地看着陈氏姐妹二人。 兴许他到现在也不知道,原本应该被南溪以“刺杀”之罪治死的两人,怎得又好端端地出现在他面前。 陈怀瑾许是骂得有些口干,声音沙哑了许多,想要上前殴打一番,却又被暗十和暗四阻拦着,一时间那骂不出口又打不到人,在原地干着急。 南溪皱眉看着一旁的陈握瑜,倒是比她妹妹要“冷静”得多。 “妹妹,我们先走,等到没了人看守,再来取他狗命也不迟!” 南溪扶额,有些无奈。 “都静一静,郡主来了!” 玉环吼了声,陈握瑜和陈怀瑾齐齐转过头来,一见是南溪,收敛了许多。 “这是怎么了?” 南溪说话有些虚弱,陈握瑜两人忙看了一眼,似是现在也察觉自己失态,脸上有些愧疚,忙说道:“我们……我们姐妹二人不过是想要替父报仇。” “报仇?”南溪闻言,叹了一声气,说道:“原本我今日受了伤,想着明日再审问,既然你们俩这样难耐,那便现在开始审问吧。” 也未免夜长梦多,早些定了赵富贵的罪行也好。 虽然她现在身体仍是不适,不过应当也能撑一会儿。 听闻南溪受伤,两姐妹一同看着她,终于发现了她手臂上的纱布。 两人皆是震惊,半晌才问道:“郡主,你这是怎么了?” 玉环忙说道:“今日去逮捕赵富贵的时候,不慎被赵富贵的人给刺伤了。” 两人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不过脸上都下意识地带上了几分担忧,忙问道:“郡主,你没事吧?” 南溪摇了摇头,说道:“没事。” 陈握瑜上前,仔细瞧了瞧南溪的伤势,看了一眼陈怀瑾,说道:“郡主,明日再审吧。” “不。”南溪摆摆手,说道:“现在开始审吧。” 说完后,又看了看一旁的暗十,说道:“把该带的人都带过来。” 暗十想了半晌,说道:“是。” 小虎牙从一旁搬了个软凳,让南溪坐下,又递来一杯茶水。 南溪接过,饮下茶水,身上舒服了不少。 看了一眼被绑在柱子上的赵富贵,南溪沉了脸色,说道:“把他带过来。” “是!” 暗四上前,将赵富贵拎了过来,扔在南溪的不远处。 南溪放下茶杯,缓了缓,开口问道:“你可知道你面前这两位姑娘是什么人?” 赵富贵顺着南溪的视线望去,只看到他府中“锦绣”和“未央”两个丫鬟,一时间不明白南溪的意思,不过仍是点点头,说道:“我、我知道。” “哦?”南溪挑眉看了他一眼,问道:“那你说她们是谁?” “是、是我府里的丫鬟。” “我呸!” 南溪还未作答,这陈怀瑾便啐了一口,冷眼看着他,说道:“你也配!” 南溪见她没有其余的动作,倒也不加阻拦。 毕竟这两姐妹与赵富贵之间有弑父之仇,在他身边隐忍了这么多年,心中自然是憋屈怨恨得很。 不过是咒骂几句罢了,南溪大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她不是22世纪那些法官,不会维护杀人凶手的利益。 既然他先做了坏事,自然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你可还记得陈上善一人?” 南溪眯着眼睛看着他,不肯放过他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 一听见这“陈上善”的名字,赵富贵的脸就像是枯木一般,凭空生出了好多皱纹,脸色又黑又青,没人知道他那死鱼一般的眼睛下,藏了些什么。 “我,我不认识这个人。” 赵富贵沉思了半晌,才说出这句话来。 南溪冷笑一声,说道:“你当真不认识?” 赵富贵连忙点了点头,说道:“当真,当真不认识。” “哦?是吗?”南溪用一副审视的目光打量着赵富贵,只见他脸色惨白,说话支支吾吾,满脸的欲盖弥彰。 轻笑一声,说道:“你既然不认识,你为何这样紧张?” 赵富贵一时间哑了口,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南溪倒也不急不躁,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赵富贵感觉到头顶上那冷厉的目光,心中惧怕,却又不敢抬头去看,只得跪在那里,双手又被捆绑,冷汗淋漓,心中躁乱。 “多年前,你曾大发过一笔横财,我且问你,这些钱是从哪里来的?” 南溪叫玉环拿来了陈氏两姐妹这些年搜集的证据,从中找出一本账簿,扔在地上,说道:“这八十万两的白银,可不是什么小数目。” 赵富贵看着那账簿,心下一愣,更加慌张起来。 这些东西怎么会在这儿? 想了半晌也大致是知道了——是那两个丫鬟搞的鬼! ##第四百二十六章 你来替他说 赵富贵想到这里,随即偷偷看了一眼陈氏姐妹二人,只见她们也正看着自己。 二人眼中的怒火似是要燃烧完这周围的一切。 赵富贵被那滔天的怒意吓得直哆嗦,忙低下头不敢再去看。 天呐,这还是他认识的哪两个听话乖巧的丫鬟吗? “怎么?为何你不说话?” 南溪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眼中的意味复杂而深长。 “这,这些银两,我……” 赵富贵也不知道现在到底在想些什么,“我”了半天也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 “怎么?”南溪挑眉,看了他一眼,笑道“怎么,你不愿意说?” 赵富贵不知该如何作答,埋着头不肯说话。 南溪轻笑两声,看了看一旁的陈握瑜,说道:“若是你不愿意说,那我只有叫人来替你说了。” 说完后,南溪淡淡看了一眼一旁的陈握瑜,说道:“握瑜,你来替他说。” 握瑜? 她不是叫未央吗,什么时候又叫握瑜? 而且,赵富贵总觉得这个名字隐隐有些熟悉,却怎么也记不起是在哪里听过。 还不等赵富贵想清楚,陈握瑜已经走上前来,冷冷看了赵富贵一眼。 “我父亲陈上善多年前曾在陈县发现一处金矿,这赵富贵狗贼曾是我父亲手下的一个衙役,他见这金矿金银颇多,便起了歹心,趁着夜深人静,便偷偷上山采矿,所以才会在一夜之间暴富。” 说完,陈握瑜还不忘狠狠瞪了赵富贵一眼。 南溪皱着眉头,见赵富贵满脸的不可置信,沉声问道:“你可承认?” 方才听见陈握瑜称陈上善为“父亲”,赵富贵心中似是炸开一般,脑海中也嗡嗡作响。 他就说,当年陈上善那两个女儿去哪儿了。 原以为只是因为两个小女孩体型尚小,被那大火吞噬得渣都不剩,没想到她们竟然活下来了,还埋伏在自己身边这五六年,只为了报复自己! 想到这里,赵富贵不禁后怕,幸好他这些年一向谨慎周全,否则还不知道自己要死多少次…… 赵富贵心中思虑颇多,还未从沉思中回过神来,便听到南溪那清冷的声音响了起来。 “你可承认!” 南溪也没了耐心,语气不禁变得有些凌厉。 “我……”赵富贵头上冷汗愈来愈多,说话间直哆嗦,口水汗水和鼻涕都混成一团,在这炎热的夏天更让人恶心。 许是他自己也知道自己现在开不了口,只得猛然摇了摇头。 他断定,当年事情已经过了许久,现在来查,早已经无从取证,人证物证该死得死,该消失得消失。 只要他咬紧牙关不承认,想必这南溪也不能对他怎么样! 对,一定是! 南溪皱起了眉头,问道:“你竟然不承认?” 其实现下赵富贵刺杀明安郡主的事情已经是板上钉钉,死罪难免,南溪大可不必再做审查,她不过是想要给陈握瑜和陈怀瑾一个交代而已,也不想让陈上善那样的清官含冤而死。 原本在南岳,清官稀少,而贪官遍地,性命暂且不提,若是连这寥寥几个清官的声名都保不住,也未免会寒了其他人的心。 南溪揉了揉脑门心,问一旁的玉环,说道:“暗十可回来了?” 玉环闻声一愣,随即忙朝着外面看去,只看到一片乌泱泱的人群。 “郡主,想必是来了,奴婢见外面有许多人呢。” 南溪闻言也望了出去,点点头,说道:“叫暗十,把人带进来。” “是。” 玉环忙走了出去,不消片刻,便带着几个人走了进来。 赵富贵看着那几个人的面容,一时间脸色花花绿绿十分复杂,恐惧中透露着迷茫,迷茫中又带了些愤怒。 反正——都是些无比消极的情绪罢了,最多的还是不可置信。 “陈武,你可认得他?” 南溪问着面前这个四五十岁的男子,看他的打扮不似是寻常的百姓,但也称不上是富贵之家。 陈武忙上前来,看了一眼赵富贵,忙说道:“郡主,我认识这人。” “你与他只见有什么渊源,都说出来。” 南溪喝了口茶,挑眉看着赵富贵。 陈武忙点点头,说道:“小人原本跟他同是这陈县的衙役,小人家中做了些火油生意,多年前,这赵富贵曾与小人说,这陈县有处金矿,叫了小人一同去采集,采集之后的某一天,这赵富贵又来我这里买了许多的火油,再之后小人便离开了陈县,再也没有回来过。” 陈武似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埋着头始终不敢跟南溪对视。 南溪也不计较,只是冷眼看着赵富贵,说道:“人证在此,你可还要拒不承认?” 赵富贵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冷汗大颗大颗地望下掉,半晌才说道:“这,这都是这人胡言乱语,小人什么也不知道。” 一听这话,陈武急了,忙说道:“你怎么能说不认识我,你这买官的路子还是我给你介绍的!” 许是心情急躁,口无遮拦,说完后陈武才发现自己似是说错了话,忙又低下头。 假装那话不是自己说的。 南溪冷哼一声,看着两人,说道:“多年前他购买火油的账簿可还在?” 陈武忙点了点头,说道:“郡主吩咐小人带来,我自然是带来了,因为当年那火油数目不小,所以这账单一直保存到现在。” “嗯。”南溪轻声应下,随即接过了陈武手中的纸张看了起来,半晌后抬起头,将那账单放在赵富贵眼前,笑道:“这‘赵富贵’落款三个字,是不是你的笔迹一查便知。” 虽然那纸张就近在眼前,赵富贵却觉得远在天边,恍如隔世。 南溪冷笑一声,说道:“既然你二人认识,那么陈武说的话自然也可以多做考量。” 观察几番赵富贵的脸色,南溪垂眸,从袖间拿出一封已经泛黄的书信,说道:“这是你当日向前任洛州刺史买官的收据。” 说完后,南溪又将那书信呈现在赵富贵眼前,好让他看得清楚。 ##第四百二十七章 亏得你胆子小 赵富贵看着眼前的书信,脸色一时间变化多端,突然间,只见他张开大口,似是要将书信吞噬。 还好南溪早做防备,一把便将书信收回。 冷厉的眼神朝着赵富贵直直射去,赵富贵吓得一瞬间如同乌龟一般缩了头。 南溪皱眉将书信收起,沉声说道:“赵富贵私自采集南岳王朝矿物,贿赂上司买官。” 一句话便是给赵富贵定了罪。 赵富贵此刻也不知道该如何狡辩,毕竟这人证物证皆在,任凭他说出一朵花也不能翻案。 更何况他也知道,南溪这是铁了心要整治自己。 南溪回眸,随即看了一眼一旁的陈握瑜,说道:“你们的冤屈,现在可以说出来了。” 两姐妹苦苦等待这么些年,此下终于可以沉冤得雪,一时间却还不知道要怎样开口。 不知是过了多久,陈握瑜才缓缓走上前。 一眼看着这朦胧的夜色,许是这里面还藏着她父亲的身影。 想了半晌,陈握瑜的情绪反而冷静下来了许多。 “多年前,我父亲因为发现了金矿,带人采集,让陈县富裕起来,这赵富贵见陈县愈发繁荣,心生歹念,便偷偷采集了金矿买官,还雇佣了杀手将我一家老小杀害,事后防火毁尸灭迹,便在这陈县安安稳稳地做起了知县。” 只不过每当夜深人静之时,不知道赵富贵能否带着满手的血迹睡得香甜。 陈握瑜也只不过说了寥寥几字,却像是吐出了压在心中的巨石。 南溪让人将她带过去,看着眼前的赵富贵,问道:“这件事,你可承认?” 赵富贵脸色煞白,半晌才说道:“我,我没有。” “没有?”南溪轻笑一声,朝着一旁的一个老妪,说道:“上前来。” 那老妪已然是满头银发,忙走上前,想要行礼,被南溪拦住。 “你可认识这人?” 南溪指着赵富贵问道。 那老妪细细看了半晌,忙说道:“郡主,我曾经在赵富贵家中做过工,自然认得他。” 南溪不再询问赵富贵的意见——她知道,无论是什么,赵富贵只会一味地否定。 南溪顿时觉得身体十分虚弱,眼前有些黑色的晕圈,晃了晃脑袋,喝了口茶,才说道:“当时陈上善知县家中失火一事你可知道?” 那老妪忙点了点头,说道:“当时陈大人为陈县做了不少好事,陈县的百姓十分敬佩,陈大人家中失火那日,许多人都曾经参与过救火,可是那火似是怎么也难以扑灭,之后全县的百姓自发为陈大人守灵,所以草民自然记忆深刻。” “好。”南溪看着房顶,想了半晌,说道:“陈知县家中失火那天,这赵富贵在何处?” 那老妪皱眉看了赵富贵一眼,埋着头说道:“赵富贵在哪里我已经忘了,不过我倒是记得,当时赵富贵家中似是来了许多的客人,个个穿着黑衣服,不肯露脸,当时草民还被吓了一跳,不过有个人不慎被树枝刮掉了面罩,草民看了一眼,长相十分怪异,草民现在都还记得。” 南溪忙挥挥手,说道:“暗十,把人带过来!” “是!” 暗十的声音响起,片刻后,暗十带着一个眼斜口歪的男子走了上来。 南溪一见到这人便沉了脸色,说道:“让他上前来!” 那男子似是极不情愿,不过他也知道面前这位是明安郡主,还是扭扭捏捏地走了上来。 南溪指着这人,问老妪道:“这人你可还记得?” 那老妪细细看了半晌,忙点了点头,说道:“草民记得,虽然时过境迁,过了这些年,不过这人长相实在是……所以草民记得,他便是那日在赵富贵家中做客的其中一人。” “嗯。”南溪点了点头,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半晌,南溪抬头,看了一眼那长相一言难尽的男子,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李蓬。” 男子擦了擦头上的冷汗,许是南溪气势太强,一句话也说不完整。 “陈县上任知县陈上善大人府邸失火那日,你在何处?” 原本这李蓬便是被宫墨玉派人给抓了回来,根本就不知道今日所为何事,方才又一直站在房外,更是满头雾水。 现在听见南溪问出这句话,心中顿时有了思量。 “我,我在家中。” 那老妪深深看了他一眼,说道:“你胡说,那日我分明记得你在赵富贵家中。” 李蓬狠狠瞪了老妪一眼,说道:“你这年纪大了,记错了也未可知,你可别冤枉好人!” “好人?”南溪忍不住一声嗤笑,说道:“你当真还是个好人么?” 可别侮辱了“好人”这个词。 李蓬也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只得跪在地上,连连说道:“郡主,我是,我是好人啊,我只不过是这陈县的一个小小百姓,一辈子种庄稼养养家禽,这什么赵富贵我们的确是认识,不过小人从来没去过他家中啊,陈大人府邸失火的那天晚上,小人一直都在家中。” 说到这里,李蓬的眼珠转了转,忙说道:“若是郡主不信,你大可以叫来我家那口子,她可以为我作证!” 南溪冷哼一声,说道:“蛇鼠一窝,做得兴许是伪证。” 李蓬哑了口,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南溪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半晌后,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嘴角的笑意更浓,不过却带了几分凄凉的感觉。 “你家那十岁的儿子可还好?” “啊?”李蓬没想到南溪突然之间会询问这些,心中没得防备,刹那间便愣在原地,脑海飞速地运转。 奈何他想了片晌也不知道这南溪是什么意思,只得点了点头,说道:“谢、谢郡主关怀,我儿子一切都好。” 南溪笑容却瞬间冷却,脸上爬上一抹阴森,在这黑夜中看起来十分诡异。 李蓬顿时被那表情给吓了一跳,若不是这里还点着灯火,身旁又有这许多人,他恐怕当真会惊呼出声。 “也亏得你胆子小。” ##第四百二十八章 逍遥法外 南溪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更是让李蓬摸不清她的意图。 南溪轻飘飘看了他一眼,随即又看着赵富贵,说道:“你可认识那冬梅、铁柱、还有狗蛋这些孩子?” 李蓬听到这些名字,一开始还有些迷茫,随即似是又想到了什么,眼中光亮一闪而逝。 “我,我不认识。” “哦。”南溪似是信了他的话,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说道:“你若是不认识就好,前几日我属下在乱葬岗发现了许多没名没姓的尸体骷髅,从那白骨旁的些许衣衫还能看出,这都是一家一家的人,查了好多日子,这才查出这几个名字。” 说完,南溪用余光打量着李蓬,似是说家常一般说道:“唉,不过那几个孩子还当真是悲惨,小小年纪便惨遭毒手,如今已经是一堆白骨,还能从骨头上看出曾经的刀剑创伤,你说这是得多残忍,才会刀刀入骨?” 随即南溪又深深看了一眼李蓬,笑道:“你既然不认识便好,我怕你这胆子,若是认识,又看到这些惨状,指不定要吓成什么样子。” 李蓬可不是那样“胆小如鼠”的人。 虽说他还并未看到这些惨状,不过只是想象一番,便已经吓得不成样子。 南溪轻笑一声,看了看他惨白的面色,说道:“怎么,你不是不认识,怎得脸色这样白?” 李蓬忙擦了擦头上的汗,想要开口说话,竟然是鬼扼喉一般,只能发出轻微的“合合”声。 “真不知道这些家百姓究竟是得罪了什么人,他们不过是每日在家中种地养家禽罢了,这样的‘好人’,怎得会惨遭毒手,竟然是连孩子也不放过,唉——” 南溪这一声“唉”叹得源远流长,而那李蓬的思绪也跟着这声音起伏跌宕。 南溪见他面色越来越白,轻叹一声气,说道:“李蓬,你说,他们是得罪了什么人?要我说的话,最希望他们能死的人,便是这杀人的凶手,只不过他们不过是无辜的百姓,有谁会希望他们赴死呢?莫不成……” 南溪神色骤然一凝,扭头,一脸的沉重,说道:“莫不成,他们的存在会威胁到某人的利益?所以才被……” 李蓬下意识地瞟了瞟一旁的赵富贵,皱紧了眉头。 一时间,房里没了声响,不仅是李蓬和赵富贵被南溪这神情吓到,连玉环玉蝉两个丫头也觉得此时房里阴风阵阵。 “呵。”南溪冷笑一声,突然间用力拍着桌子,说道:“事到如今,你竟然还要包庇那人么!若不是你自己胆子小,怕有一日东窗事发牵连到你头上来,逃去了其他地方,你以为你就能逃得过去,苟活多年!” 李蓬被那巨响吓得浑身一颤,一时间埋下头,瑟瑟发抖。 南溪冷眼看着两人,说道:“这赵富贵既然雇佣你们杀害陈上善一家,你为何却想不到,终有一天这命运也将会落在自己头上?!” 说到这里,南溪感觉身体愈发撑不住了,忙喝了口茶,说道:“若是你今日不肯指证,恐怕让这人逍遥法外,你一家人也难逃灭顶之灾!” 李蓬扭头,狠狠瞪了赵富贵一眼,只见后者十分心虚,虽然不至于不敢与之对视,不过眼神仍是躲躲闪闪。 李蓬:好你个赵狗贼,当初说好一起荣华富贵,你倒好,荣华富贵独占,还要杀人灭口! 赵富贵:我…… 李蓬:他们真是你杀害的? 赵富贵:我…… 李蓬:你好歹毒的心肠! 赵富贵:我…… 李蓬:我你马个香蕉皮,等死吧你! 南溪所言是真是假,他也明了。 不知是沉默了多久,李蓬缓缓抬起了头,沉声说道:“陈上善府邸失火那日,我的确在赵富贵家中,他雇佣了许多人想要让我们去陈府杀害陈上善,这老太太看到我的那时候,我正在赵富贵府中与他们一同商量计策。” 想了半晌,李蓬还是叹了声气,说道:“当年虽然我并未亲手杀害陈上善,不过那陈府的下人都是被我用迷药迷晕,这些年我一直兢兢战战,提心吊胆,今日既然说了出来,郡主若是要责罚,我也并无怨言,只是……” 说到这里,李蓬的眼神带上了几分恳请,一个响头磕在地上,说道:“还请郡主放过我家人,我那儿子,他是无辜的。” 南溪还未作答,一旁的陈握瑜和陈怀瑾有些站不住了,忙走出来,仔细看了他半晌,冷声问道:“当年真是你给我家下人吹了迷药?!” 李蓬看着两人,一脸的迷茫。 南溪摆摆手,说道:“握瑜怀瑾,你们先退到一旁,当务之急还是要审问清楚这赵富贵的罪行。” 只要他罪名落定,死罪自然难逃。 陈氏姐妹二人也知道这个道理,立马退了下去,不过那满含怒意的眼神仍是紧紧扎在地上两人的身上。 南溪看了一眼赵富贵,只见他已经埋着头,连额头也看不到了。 “在杀害陈上善一家后,你们去了哪里?” 南溪眯着眼睛盯着李蓬。 李蓬想了想,忙说道:“之后又有几个人在陈府里外浇上火油,放了把火。” “嗯。”南溪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赵富贵,说道:“赵富贵雇人行凶,杀害陈县上任知县陈上善一家。” 说完后,南溪又淡淡看了一旁的李蓬一眼,说道:“李蓬知情不报,助人行凶。” 南溪也不理会这两人的反应,又让玉环拿来了许多的据条,一一展开。 “赵富贵贿赂官员,贪污受/贿,这些便是这些官员历年来的收据。” 这些东西也不过是宫墨玉派手下的暗卫处处打探得来。 有了方才的前车之鉴,南溪也不再将这些东西拿到赵富贵眼前。 突然,南溪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揉了揉眉心,自言自语道:“还有一事我怎么给忘了。” 玉环见南溪神色疲倦,忙问道:“郡主,何事?” 南溪摆了摆手,说道:“去把李大娘一家叫来。” ##第四百二十九章 昏倒 听到南溪这句话,玉环也会意,忙点了点头走了出去。 片刻后,只见玉环带着三位老人走了进来。 南溪忙叫暗十搬来了三张椅子搭在房中,问道:“大娘大伯,你们身体可好些了?” 这几日南溪不是太过繁忙便是患了时疫,只是听着玉环时时禀报他们的情况,只知道似是身体大好,但是并未亲自看过。 三个老人忙点点头,说道:“多谢郡主,我们都好多了。” “那就好。”南溪淡淡应下,随即又看了一眼地上的赵富贵,说道:“这赵富贵如今已经被我收押,若是你们有什么冤屈,现在大可说出来。” 三个老人一见这地上跪的是赵富贵,一个个都吹胡子瞪眼睛,一副要将他碎尸万段的模样。 “那几日我才听说郡主将这赵富贵革职查办,我还以为……” 李春花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不过南溪却也知道,李春花一定是以为自己要这么放过赵富贵。 南溪轻瞥了地上的赵富贵一眼,说道:“若是让这贼人逍遥法外,岂不是要令多人觉得心寒?” “是、是。”李春花忙点了点头,又想起方才南溪让她伸冤的事情,忙说道:“此次陈县大旱,赵富贵收不到赋税,便派人强收,家中唯一的几点口粮也被他收去,我们李家庄的人都是这样被他活活逼到绝境,饿死的饿死,颠沛的颠沛,事后那些不肯交税的人也被他派人给杀害,葬在了后山的乱葬岗上,若是大家不信,大可以去一探究竟,而且这事情并不是只有我一个老婆子知道,这件事情的当事人颇多,饶是他赵富贵再怎么杀害,也不可能赶尽杀绝。” 说到这里,李春花已经是满脸老泪,愤恨地看着赵富贵。 赵富贵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自己做过的那些事情,今时今日竟然被一一挑出。 “嗯。”南溪点了点头,看了一眼赵富贵,随即说道:“赵富贵强收赋税,鱼肉百姓。” 事已至此,本不需要证据,此番举动也不过是为了给陈县的老百姓出口气罢了。 之后南溪又将赵富贵诱拐幼童,拐卖少女的书信证据一一拿出。 事了,赵富贵一个人孤零零地跪在地上,耳朵开始朦胧,似乎这周围的一切于他而言都是虚构。 南溪冷冷看他一眼,说道:“罪行滔天,即日问斩!” “哐当”一声,似是一道天雷在脑海中炸开,赵富贵呆呆地看着南溪,求饶的话到了嘴边却又说不出口。 忽然一阵眩晕感袭来,南溪紧握在椅子扶手上的右手一松,整个人便晕厥了过去。 玉环大惊,看了看南溪那惨白的脸色,忙说道:“郡主晕倒了!” 一旁的陈氏二人忙上前将南溪扶了起来,狠狠瞪了一眼赵富贵,随即便扶着南溪,想要带她回房。 暗十也连忙叫来几个衙役,说道:“把赵富贵看好,明日一早问斩。” “是!” 见事情安排得也算周全,数十个衙役围在房外,暗十也放宽了心,跟着走了出去。 陈氏二人刚将南溪送出房间,只见外面隐隐有个身姿挺拔的人影靠在一棵树边。 两人相视一眼,都认出了他。 “给我。” 来人张开臂膀,两人放心地将南溪交到他手上。 暗十一出来,看到此人,面色一变,十分恭敬,说道:“太子殿下。” “嗯。”宫墨玉应下,随即看了一眼怀中的南溪,手臂上的伤口还在渗血,掩饰住眼中的心疼,冷声问道:“本宫不是已经叫你带着精兵相救,为何她还是受伤了?” 暗十面对着自家主子那毫不掩饰的怪罪,心中“咯噔”一声,忙半跪在地上,说道:“属下罪该万死,还请殿下责罚!” “责罚?”宫墨玉眉头皱得老紧,只是冷冷看了他一眼,说道:“回了东宫自己领罚。” “是。” 暗十的头埋得很低,不敢抬头看宫墨玉。 宫墨玉则是一个转身,便抱着南溪来到了房里。 屏退了下人,轻手轻脚地将南溪放在床·上,看了看她那惨白的面容,手臂上的鲜血还是未干的样子。 宫墨玉缓缓抬手,想要抚摸她的脸庞,却见她睫毛微微一抖。 “吓”得宫墨玉连忙收回了手,床·上的人却再没了动作。 松了口气,又细细看了她几眼,终究千言万语还是化作一声长叹。 不知是在这寂静中沉寂了多久,天空露出鱼肚白,宫墨玉才不舍地看了一眼,随即转身离去。 …… 南溪从昏睡中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然是烈阳高照,几只夏蝉还在外面响个不停。 但是房里却沉静得没有任何人说话,南溪迷茫地睁开眼睛,却听到阵阵的微酣声。 南溪皱起了眉头,轻轻扭头看向一边,只见一个面容清秀的小丫头守在旁边,不知是守了多久,此下已经睡了起来,眉头紧蹙,似是不太安稳。 南溪晃了晃有些沉重的脑袋,轻声唤道:“天晴?” 原本是不大的声音,却惹得天晴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见是南溪唤她,天晴眼睛睁得大大的,眨了眨,笑道:“郡主,你醒啦?” “嗯。”南溪轻轻点头,随即又要从床上起身,天晴忙起来把她扶住,又给她靠了个靠枕在背后。 “我睡了多久了?” 南溪揉了揉肿胀的脑袋,问道。 天晴歪着头想了想,说道:“郡主,你睡了一天两夜了。” “这么久?”南溪心中一惊,看了看外面那刺眼的阳光。 南溪顿时觉得清醒了不少,打量了房间一眼,皱眉问道:“玉蝉玉环呢?” 天晴脸色微变,似是有什么话堵在嘴边说不出口。 南溪一见她这欲言又止的模样,心下有些不安,忙问道:“怎么了,可是她们出了什么事?” “没有没有。”天晴忙摆了摆手,说道:“玉环玉蝉姐姐没有出事。” 听完这句话,南溪才松了口气,随即又看着天晴那古怪的表情,心下却更觉得奇怪。 ##第四百三十章 赵富贵跑了 南溪看了她半晌,还是问道:“那你这是怎么了,是有什么话不方便说出口?” 想了许久,天晴垂眸,说道:“郡主,那赵富贵跑了,玉环玉蝉姐姐现在还在外面找人。” “跑了?!”南溪心中震惊,瞳孔微开,作势便要起身。 天晴忙将人稳住,递来一杯热茶,说道:“郡主,暗十已经安排人去追捕了,你先喝口茶缓缓。” 南溪方才一动,才感觉到自己手臂上传来的阵阵疼痛,脸色更白,还是接过了那杯茶。 “这到底是什么回事?” 南溪喝了茶,一时间好了不少。 天晴摇了摇头,说道:“这个奴婢也不知道,当夜我并不在场,只是听闻一夜之间,赵富贵无缘无故地消失了。” 无缘无故地消失了? 南溪哪里肯信这样的理由,眉头高高蹙起,想了半晌,说道:“当夜可有人职守?” “有。”天晴点了点头,说道:“当夜暗十安排了数十名衙役在房外,也并未听到房里有什么奇怪的动静,但是第二日再去看,那赵富贵已经不知踪影。” 南溪听完,只觉得十分诡异,听天晴这意思,赵富贵难不成会妖法,凭空消失了? 南溪绝不相信此事,忙说道:“你随我去那房里看看。” 天晴忙摇了摇头,说道:“郡主,齐大夫已经吩咐过奴婢了,你伤势严重,当日失血过多不说,而且还过度劳累,现下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你再操劳。” 说到这里,南溪也突然想起了自己有伤在身这回事。 医者仁心,南溪也是医者,自然能体谅齐大夫的意思。 而且她也不是宫墨玉那样的“工作狂”,没有带病要去侦探的意思,此下得知身体仍是抱恙,也打消了要起身的心思。 不过一想到宫墨玉,南溪皱起了眉头。 方才她总是在房里闻到一股淡淡的龙涎香。 龙涎香乃是皇室特用,旁人不得使用,若说能出现在她房中的“皇室中人”,也就只有宫墨玉一人了。 “宫墨玉来过?”南溪淡淡瞥了一眼房间,似是无意之间的询问一般。 “啊?”天晴满脸的不明所意。 南溪叹声气,说道:“太子殿下来过?” 天晴这才反应过来,想了半晌,点了点头,说道:“太子殿下是前夜来的,不过这几日都未来过,听玉环姐姐说,殿下已经回了京。” 回京? 南溪隐隐记得,似是有人告诉过她,这几日宫墨玉要回京的。 忍下心中淡淡的落寞,南溪长叹一声,说道:“算了,你先下去吧,忙自己的事情去吧。” 天晴面露担忧地看了她一眼,说道:“奴婢还是在这里伺候郡主吧。” 南溪摇了摇头,说道:“没事,我看你方才也乏累得很,还是先回去休息,我现在反正也醒了,也用不着人服侍。” “好。”踌躇再三,天晴还是应下了。 南溪一个人在房里躺着,偶尔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太阳从天空的正中间已经快要落下西山。 这时候才听到有一阵敲门的声音。 南溪收回了思绪,说道:“是谁?” “郡主,是我。” 玉蝉的声音响了起来。 南溪忙起身,靠在床栏上,说道:“你进来吧。” 只见玉蝉拿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将食盒里的清粥小菜都放在桌上。 事事收拾完毕,玉蝉这才走到床边,说道:“郡主,我扶你起来吧。” “好。”南溪点了点头,许是两日未曾进食,现下也真觉得有些饥饿。 南溪吃饱后,这才看了一眼玉蝉,问道:“那日赵富贵的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可查到原因了,为何会平白无故地消失?” 玉蝉长叹一声气,说道:“郡主,我听天晴说你才醒了不久,还是少操劳的好,奴婢们已经派人四处去寻了。” 南溪皱紧了眉头,说道:“那日守房的衙役当真没听到里面有什么声音?” 玉蝉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当真没有听到任何的声音。” 南溪心道,奇了怪了,莫不成这赵富贵长了翅膀跑了不成,还是他生了一双锋利的爪子,挖洞逃跑了? 自然是不现实。 半晌的沉默过后,南溪突然眼睛一亮,问道:“那赵富贵的家属可找到了?” 玉蝉连连叹气,说道:“本来那赵富贵被抓捕的当夜,暗十就带人去过赵府,可是那赵府的人似是知道今日会发生这事一般,竟然早已经人去楼空,只剩下了几个手脚极慢的家丁丫头。” “你是说,那赵富贵的夫人没有被抓住?” “嗯。”玉蝉点了点头,说道:“这赵富贵上无双亲,下无子嗣,府里也没有什么小妾,也只有这个夫人,可是这夫人现在下落不明,去了哪里也没有人看到,更是没有人知道。” 南溪又沉默了许久,不知是在想些什么,片晌后才抬头,问道:“那赵富贵夫人的贴身丫鬟你可找到了?” “找到了。”玉蝉忙点了点头,随即脸色又有些无奈,说道:“那丫头虽然是赵富贵夫人的贴身丫鬟,但是似乎对赵富贵两口子的事情也没什么了解,只说这两人行事怪异,似是会什么妖法,而且……” 听闻“妖法”这两字,南溪主动性地忽略,她不相信这世间还有什么怪力乱神的东西。 她现在只关心究竟发生了什么,忙问道:“而且什么?” “唉——”玉蝉摆了摆手,说道:“而且这丫头似是经历了什么极为恐惧的事情,现在已经疯疯癫癫,她说的话也不足为信。” 南溪面色凝重,死盯着面前的一片空白,饶是她想了许久,也想不出这其中的缘由。 过了好大一会儿,南溪才记起一事,忙问道:“那陈氏姐妹二人现在何处?” “啊?”玉蝉似是没想到南溪会突然问起这个,想了想才说道:“她们也跟着暗十出去寻人了。” “嗯。” 南溪沉眸,不再多作言语。 原本宁静的气氛突然被嘈杂的声音打破。 ##第四百三十一章 齐臂断开 “快来人啊!快来人啊!” 外面先是传来一道急急慌慌的女声,随即又是许多人的惊呼,在一阵阵沸反盈天喧闹后,更是有许许多多慌乱的脚步声。 南溪心下一紧,忙看了看房外,只看到许多丫鬟药童奔来走去。 “外面发生了何事?” 玉蝉心里也没底,忙说道:“让奴婢出去看看。” 玉蝉也小跑步走了出去,过了一会儿,等她回来的时候,已经面色惨白,身后还跟着玉环。 玉环见南溪醒了,似是有些惊讶,不过此刻也顾不得嘘寒问暖,忙说道:“郡主,郡主,那握瑜姑娘她……” 说到这里,玉环仿佛十分急促一般,大喘了几口气,才继续说道:“握瑜姑娘她,她把赵富贵给带回来了。” “带回来了?”南溪一脸的惊喜,随即又发现这两人那古怪的神情,脸上的笑容也瞬间呆滞,忙问道:“那你们怎得是这副神情?” 玉环忙说道:“可是,可是她自己也受了重伤。” 南溪看着两人的神情,心下已经知道,恐怕陈握瑜的伤势不容乐观。 “怎么了?” 南溪皱紧了眉头,时不时地还看着院外。 玉环忙说道:“方才奴婢在县衙门口便发现了陈握瑜姑娘,当时她浑身血迹斑斑,奴婢走过去一看,发现她受了重伤,一只手……” 玉环似是想到了什么极其骇人的东西,情不自禁地缩了缩脖子,继续说道:“一只手不知道是被什么东西咬了一般,齐臂断掉。” 齐臂断掉? 南溪虽然未曾见过这情景,不过想想便觉得十分恐怖。 南溪闻言,脸色更加凝重,忙说道:“现在可有人为她医治?” 玉环点了点头,说道:“齐大夫原本便在县衙,听说陈握瑜姑娘受伤,便立即为她医治。” 齐大夫? 南溪眉头死结不轻反重,她知道,齐大夫擅长的也不过是治疗肝、心、脾、肺、肾,也就是俗称的中医内科。 不过方才听玉环所言,这陈握瑜若是伤势严重,恐怕并不在齐大夫的能力范围之内。 想到这里,南溪忙站起身,猛烈地动作让她头部缺氧,差点身形一晃倒了下去。 玉环忙将人扶住,皱眉说道:“郡主,你这是要做什么,齐大夫说过要你好好休息。” 南溪摆了摆手,又揉了揉太阳穴,长呼一口气,说道:“你们随我过去看看。” “不可以!” 玉环和玉蝉两人同时惊呼出声。 南溪一愣,忙皱眉看了看两人,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 玉蝉玉环两人相视一眼,忙说道:“实不相瞒,郡主,齐大夫说你这伤已经伤及筋脉,前日又疲劳过度,所以你现在是一点劳累不得,若是你有什么吩咐,尽管交给我们,让我们去办吧。” 伤及筋脉? 南溪就说,为何今日起床,总觉得身体十分虚弱且沉重,方才不过是起床走了几步路也出了一身的虚汗。 一想到陈握瑜此下可能有生命危险,毕竟断了一只手若是治好了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若是有个什么差池,伤口感染,可能会丧命于此。 南溪还是站了起来,晃了晃脑袋,说道:“多说无益,你们让我过去。” 两人又相视一眼,不过仍是不敢再出言阻拦,无奈之下,只得又给南溪添了一件衣裳,左右一人扶着才走了出去。 沉睡了两日的眼睛刚接触到外面的光亮,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大脑竟然传来了阵阵的眩晕感。 忙稳住了身形,三个人来到陈握瑜房里的时候,齐大夫正在那里愁眉苦脸地看着床上,而陈怀瑾则是满脸泪花地站在一旁。 看到齐大夫的脸色,南溪便知道陈握瑜的伤势不是那样简单。 齐大夫一见南溪来了,脸上满是担忧,忙说道:“郡主,你怎么来了,老夫不是说过要你在房里静养吗?” 南溪摆了摆手,一脸的严肃,说道:“我的伤势虽然未好,不过握瑜的伤势更加严重,你且让我来看看,你若是放心不下我,你便在一旁帮帮忙也是好的。” 一想到南溪要让他在一旁观看,可以偷学、哦不,可以欣赏她的医术,齐大夫方才的愁眉苦脸一瞬间笑颜绽放,说道:“好,不过郡主千万要记住,身体若是承受不了,便不要勉强。” “嗯。”南溪点了点头,看了看一旁的陈怀瑾,叹声气,说道:“你们先出去吧。” 陈怀瑾不肯走,反而“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说道:“郡主,还请你一定要救我的姐姐,我们姐妹二人相依为命多年,若是姐姐走了,我这日后还当真不知道何去何从,只得去那黄泉寻我一家人……” 南溪闻言,这才扭头看着床·上的陈握瑜。 只见她的右手当真被齐齐扯断,鲜血还在从伤口源源不断地冒了出来,虽然齐大夫已经做过简单的止血,但是看那样子,并没有起多大的作用。 南溪看着陈握瑜浑身上下的血迹,眉头一凝,点头说道:“我自然会全力以赴治疗你的姐姐,不过你现下还是先出去,容我看看她的伤势。” “好、好。”陈怀瑾忙从地上站了起来,担忧地看了一眼陈握瑜,随即便走了出去,其他人也跟着陆陆续续地出去了,偌大的房里只剩下了南溪和齐大夫两人。 南溪深呼吸一口气,这才将陈握瑜手臂上的衣衫掀开。 看到那伤口,南溪倒吸一口冷气,扭头,面色呆滞地看着齐大夫,说道:“齐大夫,你看这伤口,是什么所为?” 齐大夫似是对这伤口也心有余悸,忙说道:“老夫治病这么多年,也未曾见过这样的伤口。” 只见那伤口参差不齐,胳膊处断手臂的地方还残留下些许的血肉,伤口也是呈锯齿状,不像是被刀剑砍断,更像是被什么猛兽咬断。 眼看陈握瑜的脸色愈发惨白,南溪缓了心神,现下也不再去追究这伤口是怎么而来,满心满意在思索救助的措施。 ##第四百三十二章 引来雷电 南溪长缓了一口气,从衣袖间拿出一个宝蓝色的玻璃瓶,打开后,将里面的液体涂抹在伤口上。 齐大夫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只见那流血的地方似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生长新肉,那血液也不再往外渗透。 “这、郡主,这就好了?” 齐大夫用满脸的不敢置信看着南溪。 南溪长舒一口气,说道:“还没完。” 南溪眼里的光芒一闪而逝,随即又从怀里拿出一个圆圆的瓷瓶,递给齐大夫,郑重其事地说道:“齐大夫,我近日有些风寒,忘记了这东西是什么了,不知道你可否帮我闻闻,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齐大夫虽然心下奇怪,现在不是正在给陈握瑜治疗伤势么,突然让自己辨别这药物做什么。 不过转念一想,兴许这药物对陈握瑜的伤势有帮助,齐大夫似是豁然开朗一般,严肃地打开药瓶,只看到一股细微的白色粉末从里面扑出。 齐大夫细细一闻,皱眉想了想,眼睛一睁,面露喜色,笑道:“郡主,这是迷药啊!” 南溪嘴角的笑意有些“阴险”,笑道:“恭喜你,答对了。” 齐大夫迷茫得很,不过还不等他提问,便只觉得眼前一黑,没了意识。 南溪看了看昏睡过去的齐大夫,心下连忙道歉。 若是不让齐大夫守在旁边,恐怕他不会让自己孤身一人治疗陈握瑜。 可是让他守在旁边,那自己空间的秘密也守不住了——虽然齐大夫并未害过他,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更何况这空间若是被有心人知道,恐怕齐大夫也难逃一劫。 更何况南溪虽然知道自己现在伤势未愈,不过相比于陈握瑜这断臂之伤,自己的看起来也比较微不足道了。 来到空间的时候,牙婆和来福已经迎了上来,看到陈握瑜的模样,两人着实被吓了一跳。 又看了看陈握瑜手臂上的伤口处,两人一个哆嗦,十分后怕——天呐!南溪还吃人! 眼看两人的脸色变化莫测,南溪皱紧了眉头,说道:“别看了,快来帮忙。” 他们也自然知道这帮忙是什么意思,不过一想到南溪又要拿着刀刀钳钳在人身上缝缝补补,两人就觉得恐怖。 迫于受不住南溪那审视的目光,两人还是妥协了。 手术室的灯被打开,里面的情况似是不太乐观。 牙婆帮忙擦着南溪额上的汗水,而来福则在一旁递上做手术的工具。 南溪聚精会神地做着手中的动作,不知是过了多久,陈握瑜的心跳骤然停住。 听着一旁机器上“叮叮叮”的声音,南溪吓得手一哆嗦,忙说道:“都别分心,我说什么你们做什么!” “是!” 两个人见南溪这一副正经的模样,顿时也不敢马虎,都将满门心思都放在陈握瑜身上。 南溪拿来一旁的心脏复苏仪,已经是22世纪最为先进的机器,早已经没了当初的砰砰声,不过仍是有些电流的声音,滋啦哇啦地响个不停。 南溪看惯了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倒是一旁的牙婆和来福吓白了脸色。 这南溪究竟是何人! 竟然能引来雷电! 南溪此刻也根本不能顾及到两人的感受,陈握瑜情况紧急,一点也不容马虎。 不知是过了多久,陈握瑜终于恢复了心跳,南溪直接将手中的仪器放在一旁,长呼了一口气。 拿过牙婆手中的帕子,南溪使劲擦了擦头上的汗水。 见南溪终于忙碌过了,牙婆才迎上来,笑道:“郡主,小人斗胆问问,前几日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嗯?”南溪听完这句话,全然不知道这牙婆的意图,皱眉,略带警惕地看着她,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牙婆也知道南溪对自己起疑,忙说道:“郡主别误会,只不过前段日子我们这里天摇地晃,天上的光亮也少了许多,一片混沌。” “还有这事?”南溪若有所思地看了看空间,细细打量了许久也没发现有什么问题,只得淡淡解释道:“我也不知道,兴许是这空间的设施和科技还不够完善。” 空间?设施?科技? 致命三连问在牙婆的脑海里响了起来,不过她见南溪似是没有要解释的意思,也十分识趣,不敢再追问。 “对了。”南溪指了指陈握瑜手臂上的一根软管,说道:“你们都看着,如果这吊瓶里的液体……” 突然,一阵失重的感觉袭来,一句话还未说完,南溪便直直地倒了过去…… “砰”一声,南溪落地,一旁的两人没得防备,一时间也没人上前去接,南溪便硬生生地摔在地上。 空间刹那间开始晃动,似是快要天崩地裂一般,药罐药瓶传来了叮叮当当的声音,头顶上的灯光也变得昏暗不明。 不知道是过了多久,这晃动的感觉终于消失,不过头顶上的灯光仍是一闪一闪的,像极了恐怖片里面厉鬼出没的情景,牙婆和来福两人恐惧地看着这一切,奈何晃动太大,他们俩也逃不出去。 大地终于不再晃动,牙婆和来福这才稳了下来。 牙婆忙爬起身,仔细看了南溪两眼,又伸出手在她鼻下探了探,长呼一口气,说道:“还有气儿,没死呢。” 来福也缓了缓面色,随即又看了南溪一眼,问道:“她这是昏过去了?” 牙婆也怕南溪是装晕,忙又仔细看了半晌,确认南溪是真的晕倒了,才说道:“对,晕过去了。” 说完,牙婆又指了指南溪手臂上的纱布,说道:“你看,她身上有个伤口,还在流血。” 来福似是对方才的事情还心有余悸,都不敢正眼看南溪一眼,只用余光轻轻瞟着,果然看到南溪手臂处有一片血红。 牙婆皱了皱眉头,看了一眼,说道:“我看她面色那样虚弱,应该是伤势未愈,要不然……” 说到这里,牙婆的眼里闪过一抹狠毒,冷看了南溪一眼,说道:“要不然,我们就干脆现在把她——” ##第四百三十三章 坏了坏了 牙婆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来福吓得浑身一颤,忙摆了摆手,说道:“使不得使不得,你方才没看到吗,她能引来雷电,若是得手也罢了,若是不能得手,她会放过我们吗?” 牙婆眉头皱成一个死结,说道:“难不成你想一辈子都在这屋子里吗?” 不管来福愿不愿意,反正牙婆是受够了。 当年在那牙市里混得风生水起,是要什么有什么,虽然比不得高官贵人,不过也算是逍遥自在。 现在被这南溪困在这里,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眼神一瞟,牙婆又看到了外面的菜园和那满地的鸡鸭,眉头一皱,眼里是说不出的厌恶。 来福眼神有一片刻的迷茫,随即似是又想到了什么一般,忙说道:“对,就在这里一辈子,你莫不是忘了,那外面想要追杀我们的人处处皆是。” “呸!”牙婆啐了他一口,骂道:“没出息!你还是不是个男人,这点小事都不敢!” 来福不管牙婆怎样咒骂,一直都摇着头,一副雷打不动的样子,见牙婆骂累了,来福才说道:“就算今天杀了南溪,又怎么能从这个地方出去?” 若是南溪死在他们手中,还寻不到这房屋的出口,岂不是等于断了他们和外界唯一的联系? 更何况一旦南溪不在,这空间里的粮食蔬菜还有鸡鸭鱼肉够他们吃多久?每人再往里面送吃食,他们也就等于自断后路。 得不偿失。 虽然来福看得通泰,不过牙婆似是被愤怒和仇恨蒙蔽了双眼,脸上毫不掩饰地写着“杀了南溪”四个大字。 一时间,这不大不小的手术室里充满了杀气。 眼看牙婆的手快要掐上南溪的脖子,来福正要伸手阻拦,“滋啦”一声,头顶上的灯突然明亮起来。 牙婆吓得手一哆嗦,忙收了回来,又仔细看了看南溪的面色,伸出手再次在她鼻下探了探,知道她没醒过来,这才松了口气。 狠狠瞪了一旁的来福一眼,说道:“你这狗东西,吓我干什么?” 来福一愣,一股无名火升起,她才是狗东西!她哪只狗眼看到自己吓她了? 分明就是她自己做贼心虚,一时间被灯吓到,所以才把怒气发泄到自己身上来! 来福也不是个软包子,兴许曾经是,不过现在不是。 作势便是一巴掌高高抬了起来,牙婆一见来福这阵仗,眼里快要喷出火来,骂道:“你这狗娘养的,你还要打我不成!你别忘了!老娘嫁给你的时候你还是什么都没有的穷光蛋呢!要不是老娘日日夜夜贩卖孩童,能特/么有你今日?” 牙婆似是觉得不太过瘾,又冷哼了一声,说道:“可能你早就饿死了,横尸街头!” 听着牙婆的声音越来越大,来福莫名地心中一惊,忙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嘴前,面色着急地说道:“嘘,你快别说了,等会儿她该醒了!” 听见来福说起这话,牙婆才想起“正事”。 那阴森森的手爪子又伸了出来,瞄准了南溪的咽喉。 眼看那指甲快要触及到南溪的脖子,来福忙伸手将牙婆的手拽了回来,说道:“你怎么就不听劝呢!要是南溪死了,还能有我们的活路吗!” “她不死也不见得有我们的好日子过!” 牙婆此刻像是听不懂人话一般,眼里只有血红色,没有其他的杂色。 来福眼看快要阻拦不住,直接伸出右手,一个响亮的大嘴巴子扇在牙婆的脸上。 “啪!” 一声清脆,牙婆瞬间懵逼。 扭过头,呆呆地看着来福,半晌才回过神,那原本是朝着南溪的手爪一时间换了方向,对着来福狠狠地掐过去,似是势要将来福的脖子拧断。 来福一边挣扎一边说道:“你醒醒吧!” 牙婆哪里肯听,像一条疯狗,已经丧失了理智。 “你这狗东西,早知道老娘就应该让他们一并把你给阉了!送进宫里当太监!” 南溪的睫毛微微一抖,随即又恢复了正常。 来福大惊,忙做了个“嘘”的手势,忌惮地看了南溪一眼,说道:“她还在这里呢,你说这些做什么?” “我呸!”牙婆这一口口水毫不留情,对着来福的脑袋就是劈头盖脸。 来福也不恼,此下的他一门心思都在注意南溪,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南溪好像并未晕倒一般。 仔仔细细看了半晌,只见南溪仍是昏睡在地上,什么动作也没有,呼吸声十分安稳,来福这才放下了心。 牙婆见来福那神情,又看了一眼南溪,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蓦然间也安分下来,不再吭声,只是紧紧盯着地上的南溪。 不知是过了多久,南溪终于醒了过来。 眼睛刚睁开的时候,还是十分迷茫,随即头顶那刺眼的灯光射入南溪的眼睛,她猛然起身,看了看床上的陈握瑜。 只见她手上的吊瓶早已经空空如也,血水快要涌上,南溪一拍脑门,咬着惨白的嘴唇,自言自语道:“坏了坏了!” 来福和牙婆也不知道发生了何事,看着南溪这反应,心里也放了心。 看样子,南溪方才当真是昏睡过去。 南溪忙给陈握瑜换了吊瓶,心中暗暗祈祷。 不知是过了多久,感受到房里的齐大夫似是要醒过来,南溪皱紧了眉头,眼看陈握瑜手上的吊瓶快要吊完,南溪一不做二不休,出了空间,又在齐大夫的鼻间撒了些迷药。 …… “都进来吧!” 南溪给陈握瑜盖好被子,对着房外的人说道。 陈怀瑾第一个跑了进来,先是看到昏倒在一旁的齐大夫,着实被吓了一跳,忙问道:“郡主,这是怎么了?” 南溪若无其事地说道:“齐大夫这几日劳累过度,方才晕过去了。” 说完后,南溪又看了一眼跟进来的玉环,继续说道:“玉环,你去叫太医院那两个药童过来,把齐大夫扶回房间休息。” “是。” 玉环看了一眼南溪苍白的面色,还是领命出去了。 ##第四百三十四章 不容忽视 陈怀瑾这才走到床边,看到她姐姐手上的断臂又被接上了不知什么材质的假臂,顿时心中一惊,忙问道:“郡主,这是何物?” 南溪不做回答,因为她确实不知道如何作答,难不成要告诉她:这是22世纪最先进的人造肌肉组织么? 恐怕她会被当成怪物抓起来的。 “此后你便好好照顾你姐姐,她已经没有性命之危。” 南溪看了一眼陈握瑜,见她脸色不错,也便放了心。 “好。”陈怀瑾大喜过望,忙点了点头,对于方才的事情,她见南溪不愿意多做解释,她也没再追问下去。 “对了。” 南溪走到房门前,忽而间又回头。 陈怀瑾一愣,心下惊怕,只怕南溪说她姐姐情况又变得危急。 忍下不好的情绪,陈怀瑾忙说道:“怎么了?郡主。” 南溪见她这一脸的担忧,扯出一抹笑容,说道:“没有,只是这几日若是你姐姐患了高热,一定要叫我,握瑜若是发热,情况不容忽视。” “好!” 陈怀瑾又松了口气,紧紧盯着她姐姐的额头,随即又轻轻摸了摸,得知温度正常,面色才缓和了不少。 之后南溪又对着周围所有人吩咐了一遍,说道:“若是陈握瑜小姐有什么不适,不论你们在做什么,一律优先为陈小姐医治。” “是!” 见人人都应了下来,南溪才放下了心。 出了门,南溪皱眉看着一旁的玉蝉,说道:“不是说握瑜将那赵富贵给带了回来吗?” “是,不过……”玉蝉面色古怪,似是有什么话说不出口。 “嗯?”南溪眉头更紧,问道:“不过什么?” “不过郡主还是不要去见为好。” 原本南溪现在身子十分虚弱,连走路也觉得有些费劲,不过一听玉蝉这话,当即来了几分好奇,说道:“为何?” “唉……”玉蝉长叹一声,说道:“那握瑜姑娘的确是将赵富贵给带了回来,不过却不是完整的……” 不完整? 不用玉蝉再说下去,南溪也大概可以猜测得到——陈握瑜是将赵富贵的人头给带了回来。 “可是头颅?” 南溪皱紧了眉头,问道。 “嗯。”玉蝉点了点头。 方才那人头她也是去看过的,现在想起来还有些害怕——毕竟她也从未见过这些东西,更是没有见过那样血腥的场景。 “唉。”南溪长叹一声,又回头看了一眼房里的情形,说道:“这是得有多大的怨恨,才能不顾自己安危也要将仇人首级给带回来。” 玉蝉还想再说些什么,不过南溪现在确实身子不适得厉害,忙摆了摆手,说道:“先回房吧。” 两人来到房里的时候,南溪一头栽倒在床上,把一旁的玉蝉吓得不轻。 急忙跑过去,却见南溪双眼睁开,没有昏倒,这才松了口气。 “玉蝉,等会儿齐大夫醒了,你叫他过来一趟吧。” 玉蝉忙说道:“好。” “嗯。” 南溪点了点头,盖上被子,说道:“那我先休息一会儿,若是陈握瑜那里有了什么消息,记得一定要来通知我。” 毕竟那人造肌肉跟人体还是有些差异,难免会出现排异反应,若是到时候反应激烈,身体感染发了高烧,得不到及时的救助,陈握瑜很有可能会被烧坏头脑,痴傻下去。 玉蝉应下,随即便走出了房门。 正巧一出门便看到温霜带着娉儿走来了。 玉蝉迎上去,一脸的歉意,说道:“温小姐,我们郡主刚歇下,你可要现在进去?” 见玉蝉一脸的忧愁,温霜眉头一蹙,随即又转变成正常,笑道:“既然你们郡主现在已经歇下了,那我改日再来吧。” 玉蝉松了口气,忙说道:“好,等郡主醒了,奴婢便去通报。” 温霜略带担忧地看了一眼南溪的屋子,问道:“前几日我才听说你家郡主受了重伤,这几日又一直在昏睡,今日才醒过来,她现在怎么样了?” 玉蝉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长叹一声,说道:“郡主是清醒过来了,不过今日却又替陈姑娘治疗断臂,所以现在情况又不太好。” “什么?”温霜皱紧了眉头,说道:“你家郡主伤势这样严重,怎得还替人疗伤呢?也不关心关心自己吗?” 玉蝉忙稳住温霜的情绪,说道:“郡主仁心,幸好现在也没什么大问题。” 温霜这才松了口气,望了一眼房间,叹道:“唉,阿溪真是胡闹。” 温霜作势要走,又见这院子里有些吵闹,尤其是那陈握瑜的房外,似是守着许多人,忙叫来了玉蝉,问道:“你们郡主还在休息,为何这院子里这样吵闹,若是叨扰了阿溪休息,这可怎么办?” 玉蝉皱起了眉头,忙说道:“方才郡主刚为陈小姐治疗好断臂,所以现在陈县的药童和大夫都守在门外,随时准备着。” “治疗好断臂?”温霜大惊,她从来都没有听说过有谁可以治疗好断掉的臂膀,虽然她不认识这个什么陈握瑜,不过听到玉蝉这句话,也对陈握瑜上了几分心思。 眸色微微一改,说道:“我可以去看看么?” 玉蝉一愣,心想这温小姐又不认识陈握瑜,要去看什么,不过既然温小姐已经提了出来,她自然也没有拒绝的道理。 随后便将人给引了进去…… 当天夜里,狂风大作,天上电闪雷鸣。 院里却似是走水那般人人奔走不止,滂沱大雨下的人影匆匆忙忙。 饶是这样的响动,南溪仍是躺在床上,脸上滚烫,满头的大汗。 玉蝉和玉环守在旁边,时不时地摸了摸南溪发烫的额头,又拿了些冰块敷在头上,这高热却是迟迟不退。 玉蝉急得要死,在房里打着圈圈,眼神一直瞟着房外,说道:“这齐大夫怎么还不过来,郡主这样烧下去可怎得了得?” 玉环也是急得红了眼眶,忙指了指对面的房间,只见那里十分“热闹”,比起南溪的屋子,更是多了几倍的人。 ##第四百三十五章 外星人侵略地球 “陈握瑜姑娘也发了高热,郡主交代过,优先给陈姑娘治疗,所以他们现在恐怕是抽不开手。” 玉蝉也知道这个道理,不过仍是十分担忧,虽说她有些医术在身上,不过已经给郡主服下了退热的汤药,还是没什么作用。 一时间,房里的两人都束手无策。 不知是过了多久,眼看南溪表情愈发难受,齐大夫这才从门口匆匆走了进来。 玉蝉忙将人引至床前,说道:“齐大夫,你快看看,我们郡主这是怎么了?” 齐大夫把了脉,又看了看南溪的面色,忙说道:“高热不退,体虚盗汗,去煎煮黄柏一钱、人参一钱、白术一钱、当归八分……” 齐大夫还要再说下去,玉蝉见自家的郡主的脸色实在是愈发不好,忙说道:“齐大夫可是说的参耆退热汤?” 齐大夫也没想到玉蝉还知道这些,忙点点头,说道:“正是。” 玉蝉摆了摆手,一脸的焦急,说道:“我方才已经给郡主用下,可是到现在也不见好。” “嗯?”齐大夫严肃了脸色,得知这郡主的高热恐怕不是正常的风寒体虚,一时间又不知道原因,又把了把脉。 片刻后,齐大夫眼神一亮,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递给两人,说道:“你们郡主是伤势未愈,身子受损,所以导致高热,你们且将这药粉涂抹在郡主的伤口处,想必过不了多久便会好转。” 两人忙道了谢,齐大夫也很知礼地退了出去,玉蝉这才掀开南溪的衣袖,涂抹了药物。 过了约莫三炷香的功夫,南溪面上的红色终于褪去许多,又摸了摸她的额头,高热果然消退,两人这才松了口气。 不知不觉,两人竟然靠在床边睡了起来。 所以之后,这夜里的那心碎的哭泣,她们谁都没有听到。 第二日南溪醒来的时候,看着两个丫头正守在床边,忙将两人叫醒,说道:“这里太凉,你们守了一夜,还是先回房休息吧。” 两个人刚睁开眼睛便看到南溪醒了过来,都是一副激动的神情,忙说道:“郡主,你现在还是好好休息,昨夜你发了高热,你不知道看起来有多危险。” 南溪轻轻弯起了嘴角,笑道:“现在不还是挺过来了?” 昨夜南溪做了好长一个梦,梦里她如同置身在火海一般,浑身炽热,却又脱身不得,偶尔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着这熟悉的房顶,那时候她就知道——兴许自己是发了高热。 玉环也没闲着,忙去外面端来一碗清粥,一勺一勺地喂给南溪。 南溪见她似是有些心不在焉,好好的饭快要喂到她鼻孔里面去,俶尔停住了动作,皱眉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啊?”玉环这才回过神,忙说道:“没事,只不过是昨夜没有休息好,所以现在有些恍惚罢了。” 南溪也没再多疑,伸手拿过玉环手里的碗,笑道:“你们昨夜既然没休息好,现在我醒了,你们还是先回房去休息吧。” 两人同时摇了摇头,说道:“不必了郡主,你现在伤势未愈,高热刚退,我们俩还是在一旁服侍着。” 南溪自知拗不过她们,也作罢。 外面传来嘈杂的声音,有一道女声最为尖锐刺耳,南溪不悦地皱了皱眉头,问道:“外面是怎么了,为何这样吵闹?” 玉环忙说道:“没有没有,不过是个小丫鬟做错了事,暗十正在责罚呢。” 小丫鬟?做错事? 暗十在责罚? 南溪深深看了玉环一眼,说道:“我这院子里有没有小丫鬟不说,就算是她做错了事,也不该是暗十责罚。” 你这话漏洞百出,你让我如何相信? 玉环眼看瞒不下去,便埋着头不再说话。 南溪扭头看着一旁的玉蝉,说道:“你说,外面是怎么回事?” 玉蝉歪着头想了想,叹了一声气,神色蓦然正经起来,说道:“郡主,外面是太子殿下派来的人,正在交代事宜。” 南溪:…… 宫墨玉会派个疯子来吗? 听外面那女子的声音,时高时低,时而哭泣时而狂笑不止,这不是疯了是什么?难不成有人在院子中间搭了个戏台子唱戏吗——自是不可能的。 更何况宫墨玉身边哪有什么女子,就算有,也是年过四十的老嬷嬷,那女子声音虽说疯癫,不过还是十分清亮的好吧? 你们俩这是把我南溪当傻子吗? 南溪白了两人一眼,说道:“你们还不如说是外星人来侵略地球了。” 这样她倒还相信一点。 “外星人?” 玉环歪着脑袋。 “地球?” 玉蝉歪着脑袋。 “罢了罢了。”南溪忙摆了摆手,看了一眼房外,说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玉环一副“咬定青山不放松”的模样,而玉蝉则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可恶”嘴脸。 南溪无奈,说道:“究竟是怎么了,你们总得告诉我才好,若是有什么不对,我也好提前想想计策。” “唉。”玉环叹了声气,说道:“郡主,你昨夜可吓坏我们了,若是你有个什么好歹,我们二人可要怎么办,你现在还是安心养病,不要再去理会外面的事情了。” 南溪正要作答,却听见房外那疯疯癫癫的声音越来越近,直到后来,似是人已经站在了门外。 “赵富贵狗贼,纳命来!” 南溪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皱紧了眉头,忙问道:“这外面的是陈握瑜?” 玉环和玉蝉同时皱眉看了一眼门外,都埋着头不肯作答。 南溪忙从床·上起身,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眼看事情瞒不下去,玉环想了半晌,才轻声说道:“昨夜郡主发了高热,那陈握瑜小姐也是,齐大夫没有办法,高热不退,一直到大半夜,高热才褪去,不过陈小姐她……” 南溪一脸的凝重,不知是想到了什么,面色一冷,沉声说道:“怎么会突然发热?” 按她所想,这样的事情应该不会发生得这么快才是。 ##第四百三十六章 大蟒蛇 南溪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恐怕昨夜自己不在,陈握瑜的高热不退,已经烧坏了脑袋。 不过按照她所知,这人造肌肉就算是排异反应,也不会这么快便发起高热,听玉环的意思,陈握瑜昨夜便发热,离她做完手术也才几个时辰而已。 绝不会这么快。 看着南溪的架势,似是要马上起床,两人忙将南溪稳住。 玉环急得快要哭出来了,说道:“郡主,你还是先休养自己身体吧,若是你再劳累下去,你的伤势恐怕难以痊愈啊!” 要是郡主再发了高热,伤到身体,她们要怎么办? 南溪看着两人的神色,顿时也有些心软,不过仍是心系外面的陈握瑜,眼神时不时地瞟着房外。 门外的声音愈发嘈杂,仿佛是陈怀瑾追了上来,将陈握瑜硬生生给拖了回去。 南溪叹了声气,说道:“若是握瑜当真疯了,恐怕我也无力回天。” 想要治好一个人的身体最为简单,可是想要治好一个人的精神疾病,便是难上加难。 谁能想到昨夜里那样凑巧,自己也发了高热,只得让齐大夫诊治。 可连南溪都治不好的疯病,齐大夫又能有什么办法? 南溪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脸色俶尔变得严肃,问道:“昨夜可给陈握瑜吃了什么东西?” 两人见南溪没有要起身的意思,顿时松了口气。 虽然陈握瑜已经疯了,但是于她们而言,还是南溪的安危更加重要。 “昨夜间陈小姐一直昏睡着,什么也没有吃。” 什么也没有吃? 那怎么会无缘无故高热? 南溪皱紧了眉头,百思不得其解。 随即又从空间里拿出几粒药丸,递给玉环,说道:“把这个给怀瑾,用温热地水给握瑜送服下去,也能做镇定的效果。” 玉环虽然不让南溪亲自去医治,不过内心还是十分担忧那边的情况,忙将药丸接下来,说道:“奴婢这就去。” 一溜烟地跑到了陈握瑜的房里。 还未进房间,便听到陈握瑜在大喊大叫着什么“大蟒蛇啊!快逃命”之类的胡话。 踌躇再三,玉环还是走了进去。 只见陈握瑜发髻散乱,眼神痴憨,嘴中不知道是在喃喃一些什么,反正——她都不怎么能听懂就是了。 陈怀瑾则是红肿着眼眶守在一旁,时不时地看着她姐姐,独自流泪。 眼看玉环来了,陈怀瑾忙迎了上来,擦去眼角的眼泪,问道:“郡主可醒了?” 见她神情这样急切,玉环忙安慰道:“你别急,别急。” 话虽这样说着,不过看玉环那模样似是比陈怀瑾还要急切,匆匆忙忙地从怀里拿出药丸,说道:“温热水送服,可以镇静。” 陈怀瑾的眼神微微变了几分,皱眉说道:“只是可以镇静?” 玉环一愣,没想到她是这个反应,忙说道:“陈姑娘,实在是对不住,我家郡主昨夜也发了高热,万万没想到你姐姐也突感高热,所以才会……” 说到这里,玉环长叹一声,说道:“你放心吧,我们郡主的医术十分了得,等我家郡主养好了身子,一定会为你姐姐医治。” 陈怀瑾也知道昨夜南溪发病,所以此刻倒也并未多想,只是接下了药丸。 给陈握瑜喂药的时候,只见她苦苦挣扎,一点也不认识眼前这个患难与共相依为命的妹妹,仿佛这不是治病的解药,而是害人的毒药一般。 陈怀瑾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药丸给她喂下,原本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动作,不知道她是想到了什么,眼泪决堤一般涌出。 玉环忙走到她身边,安慰道:“你别这样伤心,等我家郡主好了,必然会来医治你姐姐的。” “嗯。”陈怀瑾淡淡点了点头,带着哭腔说道:“多谢。” 玉环有些担忧地看了一眼房里,随后还是走了。 来到南溪房里的时候,只见她已经坐起了身子,玉蝉在床·上搭了一个简易的桌子,南溪提笔不知道在书写些什么。 玉环愣怔片刻,忙走过去,问道:“郡主,你这是在做什么?” 南溪没有抬头,只是全心全意地写着书信。 玉环扭头,不解地看了一眼玉蝉。 玉蝉忙说道:“那赵富贵的事情已定,郡主现在在书写奏折奏明皇上,让皇上调来新知县。” “哦。”玉环忙点了点头,两人就这么安静地守在一边。 不知道过了多久,南溪终于放下手中的毛笔,伸了个懒腰,将收好的信封交给玉蝉,说道:“你且将这个拿给暗十,让他送去圣前。” 玉蝉忙收了下来,点头应下。 南溪又扭头看着一旁的玉环,眉头一皱,问道:“陈握瑜的情况如何了?” 玉环脸色不太好看,叹声气说道:“不怎么样,还是那样疯癫。” 南溪面色担忧,说道:“昨夜事情有些蹊跷,为何我们两人会在同时高烧,院子里昨日可进过什么生人?” 两人都低着头想了半天。 生人? 昨日也只有温霜来过院子,不过也只是探望了陈握瑜一炷香的功夫便走了。 这生人倒还真没有。 于是两人都抬起头,随即又摇了摇头,说道:“没有。” 难道还真是个巧合? 南溪面色愈发古怪,若是昨夜是有人故意为之,那么目的自然是陈握瑜。 不过陈握瑜和陈怀瑾两人这些年一直韬光养晦,按理说她们的仇人也只有赵富贵才是,其余的人恐怕都不知道她们俩的真实身份,何来仇人一说? 想了半晌也无从得知,南溪放弃了,摆了摆手,说道:“也罢,那你们这几日多留心她们房里,若是陈握瑜有什么不适,及时来告诉我,现在她用了药,应当能镇静些时日。” “好。” 两人点头,应下。 反正只要南溪安心在房间里静养,就是让她们上刀山下火海她们也在所不辞。 突然,玉蝉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忙将收好的书信拿出来,一边比划一边说道:“郡主,奴婢想起来了,暗十已经走了。” ##第四百三十七章 挑拨离间 “走了?”南溪有些疑惑,忙问道:“什么时候的事?去哪儿?” 玉蝉想了想,忙说道:“就是昨夜的事情,听闻太子殿下急召,所以便回京了,因为事情紧急,所以才没来禀报郡主。” “哦。”南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不过一想到方才玉蝉所说的“事情紧急”,南溪心中隐隐的不安。 随即又想到宫墨玉那日在她房里的态度,一时间冷了脸色。 竟敢说她跟宫凌宇不清不白,想到这里,南溪气不打一处来。 忽然,南溪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皱紧了眉头,忙问道:“玉环,你可还记得那一日贤王殿下来我这里?” 玉环哪里会忘记这事,她还记得当天太子殿下跟郡主闹了不痛快,当即点了点头,说道:“奴婢记得。” 南溪问道:“当日贤王来我这里,究竟是何事?” 玉环摇了摇头,说道:“当时贤王殿下也没有与奴婢细谈,只说是要找郡主,奴婢说你在歇着,他便走了。” 南溪面色沉重,继续问道:“那他之后可还来过?” “没有。”玉环的回答异常坚定,说道:“太子殿下回京那日,贤王殿下也跟着回去了。” 南溪闻言,心中思量颇多。 若是他当真有事要见自己,为何这之后便不再来了? 还是说——他根本就没有什么事情要见自己,只是知道宫墨玉今日要来,所以才刚好撞在那时候,想让宫墨玉误会? 这个想法刚萌生,便被南溪扼杀。 宫凌宇怎么会莫名其妙要挑拨自己跟宫墨玉的关系,自己又不是小说主角,受尽万千宠爱,是个雄性动物都会喜欢她。 南溪摇了摇头,将满脑子的奇怪想法都抛诸脑后。 不过——宫凌宇这个人还是应该多做提防,那日的事情想起来确实古怪。 “郡主、郡主!” 见南溪久久不说话,一双眼睛又是呆滞无神,玉环忙叫了几句。 南溪回神,说道:“没事,突然想起一些事情罢了。” 玉环松了口气,说道:“那这书信究竟怎么办?” 南溪淡淡看了一眼,随口说道:“玉蝉,你便将这书信交给暗四吧,他可回京了?” 原本只是一句普普通通的吩咐,谁知道玉蝉红了脸,忙说道:“他还未回去。” 南溪见玉蝉这反应有些怪异,忙问道:“怎么了,你可是昨夜在床边睡着了,着了凉?脸色怎么这样红润?” 玉环听完,捂着嘴巴笑了起来,忙说道:“没有没有,这都是玉蝉的胭脂太红,所以看起来脸色便红润些。” 南溪深深看了她一眼,垂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半晌后,突然说道:“哦~莫不成——” 玉蝉还不等南溪说完,忙摆摆手,说道:“我,我跟暗四……” “咦?”南溪故作惊讶地看了她一眼,说道:“我没有说过啊,你跟暗四怎么了?” 玉蝉这才知道自己中套,忙皱起了眉头,脸上更红,嘟着嘴巴说道:“郡主真坏。” 南溪嘴角一勾,笑得“淫·荡”,说道:“罢了罢了,你们先下去吧,我也自己静养一会儿。” 南溪也想通了,与其带着病体还四处为医,倒还不如先养好自己,到时候做起事来也不必有所顾忌。 两人走到门口,南溪突然叫住:“等一下。” 玉环和玉蝉同时转身,一脸迷茫地看着她。 “你们准备一番,这陈县的时疫已经治好,赈灾粮款已经下来,此地不必久留,过几日便要转去临县,听闻那边还有许多的病人等待医治。” “好。” 两人这才退了出去。 …… 南溪这些天一直在房里休养,过上了真真正正大小姐的日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待在房里可要闷坏了,整日里能见面的人也就那么几个。 一张南溪再熟悉不过的脸从门外探了进来,南溪叹了声气,说道:“是齐大夫吗,快请进吧。” 齐大夫捋了捋胡须,忙从外面走了进来。 南溪已经习惯,十分熟练地将手腕交给齐大夫,说道:“你请吧。” 齐大夫也不多说言语,仔细把起脉来。 片晌后,齐大夫抬起头,嘴角挂上了喜悦的笑容,说道:“恭喜郡主。” 我星星。 南溪心中暗骂,听齐大夫这语气这句子,难不成要恭喜自己有喜了? 齐大夫片刻的停顿后,终于把下半句说完。 “恭喜郡主,你的伤势已经痊愈,没什么大问题了,只不过身体仍是有些虚弱,还要进补才是。” 南溪松了口气。 皱眉看了齐大夫一眼,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忙问道:“齐大夫,我有一事想要询问。” 齐大夫带着“傲慢”的神情也看了她一眼,说道:“正巧,老夫也有一事想要询问郡主。” “额……”南溪看着齐大夫的神情,知觉不是什么好事,不过还是说道:“齐大夫请讲。” 齐大夫叹了声气,说道:“郡主那日为何要用迷药将我迷晕?” 南溪瘪了瘪嘴,原本见齐大夫这几日对这件事情闭口不提,还以为他是忘了,没想到他这是要秋后算账。 南溪眼珠转了几圈,忙说道:“我不过是那几日嗅觉不灵,一时间忘了那是迷药,所以才误拿给你,还望齐大夫不要见怪。” 齐大夫满脸的“我这么聪明你骗不了我”,细细打量南溪一眼,说道:“郡主这样聪慧的人,怎会连迷药也不知道。” 若是其他什么珍稀的药粉他倒也信,不过这却是再普通不过的迷药,就算她闻不出来,可也能看得出来吧。 “唉——”南溪叹了声气,说道:“那日我见陈握瑜情况实在紧急,要为她脱衣治疗,所以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南溪面色十分严肃,满嘴的谎话说出来简直是连自己都要相信一般。 “那你大可与老夫直说。” 齐大夫又摸了摸胡须,皱起了眉头。 “若是我直言,齐大夫可还会让我为她医治?” 南溪一句话,让齐大夫瞬间哑了喉。 ##第四百三十八章 突如其来的喜悦 南溪看了一眼齐大夫那“花花绿绿”的脸色,捂着嘴,笑道:“齐大夫不必在意,此事确实是我不对,我在此向你赔罪。” 说完,南溪恭敬地行了礼。 齐大夫大惊,忙说道:“万万不可,郡主,老夫也不过是心中有些疑惑罢了,万不敢怪罪郡主,如此大理,老夫实在受之有愧。” 南溪见齐大夫一脸的坚决,也没有继续下去,只是说道:“这几日辛苦你了,一直为我医治。” 齐大夫忙摆了摆手,说道:“不敢,不敢。” 南溪沉眸,想了半晌,说道:“不过我有一事,还想问问齐大夫你。” 齐大夫忙说道:“郡主请讲。” 南溪想了半天,才说道:“那一日我高热不退,听闻陈握瑜也是如此,不知道你为她诊治的时候,可发现有什么诡异之处?” 原本齐大夫因为自己未能医治好陈握瑜,一直有些微微的自责,现在又听闻南溪讲起这事,一时间脸色不太好看。 不过见南溪神情急切,也并未多想,反倒是仔细想起了当天的情况。 不知是过了多久,齐大夫才抬头说道:“郡主,那日的情况想必玉环玉蝉已经细细为你讲过,陈握瑜姑娘突发高热,久久不褪,老夫已经开了许多退热的汤药,仍是不见好转,实在没法,所以一直烧到了第二日,之后……” 之后的事情,齐大夫不想再提,南溪也并未深究。 “那齐大夫可知道这陈握瑜姑娘,为何突然发热不退?” 齐大夫叹了声气,随即便摇头说道:“这个老夫也不太清楚,似是抑郁成疾,一时间急火攻心,所以才发了热。” 南溪皱紧了眉头,想了半晌才说道:“好吧,我知道了,齐大夫你先去忙吧。” “是。” 齐大夫转身便走了。 看着他的身影,南溪叹了声气。 这几日在房里都要闷坏了,听齐大夫所言,现在自己应该能自由活动了。 正好有件事情还未解决,这几日一直憋在心里,难受得很。 南溪忙起身,摸到手臂上的胎记,随即便来到了空间里。 见南溪进来了,来福牙婆两人忙走了过来。 牙婆脸上还是雷打不动的讪笑,说道:“郡主,你来了?” 南溪似是觉得有些好笑,看了她一眼,说道:“怎么了,我来了你是觉得有些惊讶么?” 牙婆脸色微微一变,忙说道:“岂敢岂敢。” “岂敢?”南溪的唇角一勾,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说道:“难不成牙婆是以为我在外面,会有人趁我晕倒的时候取我性命不成?” 牙婆听见这话,顿时心中一惊,她直觉——南溪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随即又用余光微微打量南溪一眼,只见她那眼神一片清明,似乎是没藏着什么话,仿佛刚才那话也只不过是她开个玩笑罢了。 牙婆缓了缓,放宽心,笑得有些勉强,说道:“郡主说笑了,好好地,怎么会有人想要取你性命?” “哦?是吗?”南溪沉了眸色,半晌的沉默,也不知道究竟是在思量何事。 半晌后,南溪的笑容更加灿烂,说道:“你们随我过来。” 两人虽然不知道南溪是要做什么,不过也不敢违抗,只得跟着南溪走了过去。 南溪穿过几条走廊,来到一间科技感十足的房间,只见这房里的四面墙上都挂着许多的大小屏幕,而这些屏幕上正在播放空间里面的所有事情。 两人哪里见过这样的事情,一时间都傻了眼,紧紧地盯着这墙上的东西,片刻也不敢马虎。 南溪也是不久前才发现——原来这毒药室里的每个地方都有监控,只不过这监控的总室她也是才找到。 南溪从正中间的金属桌子上拿起一个遥控器,只听到“滴”一声,最大的那一块屏幕突然亮了起来。 “要不然,我们就干脆现在把她——” “使不得使不得,你方才没看到吗,她能引来雷电,若是得手也罢了,若是不能得手,她会放过我们吗? “难不成你想一辈子都在这屋子里吗? …… “她还在这里呢,你说这些做什么? 等到监控放完,牙婆和来福两人已经是目瞪口呆,如置梦中的他们不可置信地盯着眼前的这一切。 南溪拿着遥控器,一脸的清冷,抄着手,冷冷看着他俩。 来福和牙婆这下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是深深领悟到了死亡的恐惧——这件事让南溪知道了,他们还有什么活路可逃? 南溪也不着急,只是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两人,似是要将两人的脸上盯出洞来。 “我……郡主……” 犹豫了半晌,来福看了一眼牙婆,还是开口了。 南溪冷厉地看了他一眼,说道:“此事你也不是‘主谋’,无须废话。” 说完,南溪又看了一眼牙婆,冷声说道:“你若是不想再待在这里,倒也无妨。” 经过这几日,南溪也想明白了——这毒药室的气候和稳定程度都取决于她的身体状况,若是她受伤晕倒,也会危及这毒药室,恐怕如果她没了气息,这毒药室也会一并被毁灭。 所以那天毒药室大地摇晃过后,南溪已经差不多快要醒了,等那手术室的灯光直接照亮的时候,南溪已经完全醒了过来。 之后便听到这两个人在一旁说些什么,似是要加害自己,便也不怎么吭声,谁料到后来还听到了这么多的事情。 更何况那时候自己身体虚弱,若是让他们知道自己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恐怕会让两人“破釜沉舟”,为了保命也只得杀害自己。 所以一直忍到了今天。 牙婆听到南溪这话,一时间眼睛都亮了起来,随即又察觉自己失态,忙低下了头。 南溪冷哼一声,说道:“你若是不想留在这里,大可以直接出去。” “啊?”牙婆眼神迷茫,似是没想到南溪会说出此话。 不过这突如其来的喜悦还未传遍全身,下一句话却让牙婆浑身一颤。 “不过你能不能逃得过那个人的罗网,还要看你的本事了!” ##第四百三十九章 记不太清了 “我……” 牙婆“我”了半天也没“我”出个所以然,南溪冷冷看了她一眼,说道:“如果你想要出去,我倒也可以给你自由,不过活不活得下来,还是要看你自己的本事。” 不知道牙婆是想到了什么,只看到她浑身一个激灵,像鬼上身一般,呆呆地看着南溪。 南溪冷笑一声,说道:“你不是想要自由么?怎得现在又这样犹豫?” 牙婆垂了头,不敢看南溪一眼。 南溪嘴角勾起一抹满是嘲讽的笑容,脸上意味不明,冷声说道:“既来之则安之,若是你要走,也不会有人阻拦,用不着趁人之危啊。” 虽说牙婆的脸皮比那城墙倒拐还要厚,不过毕竟南溪这是直接挑明了,一时间还是有些羞愧的感觉,些许的红色也爬上她的面庞。 南溪见状更是心中冷笑不断,带着凌厉的目光看了她半晌,才回神,说道:“不过既然叫我听到了,我也不能坐视不理。” 两人听见这话,只觉得心中莫名地恐惧起来。 南溪淡淡看了两人一眼,说道:“牙婆,我见你说‘早知道就把来福给那什么了,一并送去宫里做太监,这是什么意思?’” 尽管南溪是用着疑问的句式,不过两人却从里面听到了肯定的意味。 牙婆的眼珠一转,忙说道:“嘿嘿,郡主,那不过是我跟他吵架,吵急了,一时兴起骂了些脏话罢了。” 一时兴起? 不知道南溪是想到了什么东西,脸上竟然挂上了和煦的笑容。 “一时兴起。”南溪的嘴角微微一勾,看着两人,说道:“既然牙婆你兴致颇高,那我也不得不助人一把。” 他们不知道南溪的意思,不过南溪脸上分明是淡雅的笑容,两人竟然从里面看出了几分阴险。 只见南溪眸色一垂,似是在回忆。 不知是过了多久,南溪才张口说道:“我曾听闻,北林有一种刑法。” 说到这里,南溪扭头,意味不明地看着两人,见他们战战兢兢,南溪嘴角的笑容更深,说道:“似是将人绑在那凳子上,浑身都被束缚,然后牵来几匹绵羊,再在人的脚心上涂抹些许的蜂蜜,脚心一痒,便狂笑不止,唉……” 南溪又轻轻瞥了两人一眼,故作惊讶地说道:“那人最后竟然会被活活笑断气,那之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之苦,二位可是也想尝试?” 听南溪这么一说,他们竟然觉得自己的脚心微微开始发痒。 一阵寒颤后,他们只感觉自己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南溪细细看了两人一眼,似是还没有要坦白的意思,她也便不想再“从宽”。 南溪下意识地想要去触碰头上的玉簪,可是手上传来了空荡的感觉,南溪愣在原地——那玉簪不久前逮捕赵富贵的时候,已经被她摔碎。 南溪皱紧了眉头,从怀里拿出几把细粉,一把撒在两人的面前。 一个不妨,两人齐齐将那药粉吸入。 这痒痒粉的威力自然不必多说,只不过片刻的时间,只见牙婆和来福两人便蹲在地上狂笑不止。 “哈哈哈”的“欢声笑语”传遍了这空间的每个角落。 见这两人这样“快乐”,南溪也禁不住有些喜悦,脸上的笑容更加浓郁,说道:“那刑法好是好,可以叫人吐真,不过却是有些麻烦,我这里正好有这‘痒痒粉’可以弥补这刑法的纰漏之处,既能让人说出内心真实的想法,又方便快捷。” 南溪此刻就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审问机器”,眼看两人在地上笑得都流出了泪水,她内心也是毫无波澜。 原以为这两人在空间里待了许久,早已经洗去心脏上的黑色,没想到现在反而是变本加厉——还想加害于她。 对于一个心心念念想要杀害自己的人,她难不成还要上赶着讨好? 自然是不可能的。 所以牙婆已经笑得快要喘不过气来,南溪仍是没有要作罢的意思。 眼看南溪神情十分坚定,牙婆也知道自己快要撑不住了,忙伸出一只颤抖的手掌,说道:“哈哈哈……郡主,我……哈哈……我说……” 南溪皱眉看了她一眼,笑道:“怎么,现在又愿意说了?” 牙婆用尽最后一分力气,说道:“我愿意!” 南溪一愣,这阵仗——你以为你现在是新婚的新娘,在许诺誓言吗? 虽然心中思量颇多,不过南溪还是不曾忘记正事,随即便拿出了“痒痒粉”的解药,递给了两人。 待到笑声消失后,两人虽然已经浑身乏力,不过一接触到南溪那寒冽的目光,都是一个跃身,立马站了起来。 南溪皱眉看了两人一眼,问道:“怎么,你们现在可愿意说了?” 牙婆似是又想到了方才那“欣喜若狂”的痛不欲生,忙说道:“我说、我说。” 南溪冷眼打量几番她的表情,确定了她没有要作妖的意思,这才问道:“皇上宫里的哪些太监是你们的人?” 牙婆忙仔细想了想,半晌才说道:“郡主,人太多了,我已经记不太清。” 人太多了? 南溪顿时心中大惊,听牙婆这语气——多得她自己都记不太清了,这是得有多少人? 南溪不得不多想了几分。 若是这宫里当真有这么多心怀诡异的太监,那皇上和皇后的处境岂不是…… 南溪不敢再想下去,从一旁拿出笔墨宣纸,握在手中,走到一旁的桌子上,冷声说道:“把你现在知道的所有人,都给我说一遍。” “是、是。”牙婆忙点了点头,随即便歪着头想了起来。 牙婆每报一个名字,南溪便提笔记下,直到牙婆说完,这不大不小的宣纸上已经满是笔墨。 南溪皱眉看着这上面的名字,少说也有五十余人,还不算上牙婆已经忘记的名字。 其他的人南溪倒是没什么印象,不过却对这纸上的三个字十分在意——韩风新。 南溪顿觉一股可怕的杀气堵在胸口的某处,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第四百四十章 奸细 不过这杀意却不是来自于牙婆和来福,而是紧紧地笼罩在紫禁城外…… 南溪此刻也顾不得牙婆二人,只得匆忙出了空间,留下了草草一句话。 “好自为之。” 从空间里出去,南溪下意识地想要叫来玉环,不过转念不知道又是想到了什么,眸色一沉,终究是没再吭声。 …… 玉环和玉蝉也从齐大夫那里得知,南溪的伤势已经算是痊愈,今日的午膳相比于前几日的清淡,倒是增添了不少的大鱼大肉。 好不容易见点荤腥,南溪大快朵颐了小半个时辰。 玉环和玉蝉站在一旁都看呆了眼睛,直到南溪要再添第三碗饭的时候,玉环才出言阻拦道:“郡主,别吃了,你这样暴饮暴食可怎么了得。” 南溪闻言,这才放下了筷子,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脖子,说道:“太久未曾吃过一顿好饭,所以便放纵了些,你这么一说,我倒还真感觉有些积食。” 玉环脸上突生几分凝重,忙说道:“郡主,你可要服用一些消食的药物。” 玉环那是真切的担忧,自家郡主这手臂上的伤口才痊愈呢,若是再积食可怎么好,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身子什么时候才养得好? 南溪忙点了点头,随即脸色一改,有些迷茫地说道:“不过我的鸡内金和神曲不知道放到哪里去了。” 南溪观望了房间半晌,才叹声气,说道:“玉环,我记得上次你积食,倒是给了你一些鸡内金和神曲,你那里可还有?” 半晌,玉环想了想,说道:“好像还有。” 随即眼神又肯定了许多,忙说道:“郡主,奴婢那里还有,你且等等,我这就去取来。” “嗯。”南溪淡淡应下,不过眼里的笑意却掩饰不住。 等到玉环走远了,玉蝉才一脸不解地问道:“郡主,你这是怎么了,何事这样开心?” “啊?”南溪一个不妨,不知道如何作答,仔细一想,才说道:“不过是这几日用膳有些潦草,现在饱餐一顿,心中有些畅快罢了。” 玉蝉叹了口气——唉,郡主真是个可怜人儿啊,一顿饱饭就高兴成这模样。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自家太子殿下亏待了郡主呢,饭也不叫人吃。 南溪却不在意玉蝉此刻在想些什么,只是全心全意地盯着房外。 一阵匆匆的脚步声传了进来,紧接着便看到玉蝉拿了一张纸条走了进来。 南溪面色一改,十分严肃地问道:“玉环,怎么了?” 玉环急得说不出话来,像个哑巴一般用手比比划划,见南溪还是一脸的疑惑,玉环忙将手中的纸条递给了南溪。 南溪接过来,只看了一眼,便说道:“这是宫墨玉的事情,与我有什么关系。” 虽说面上只是一副淡薄的表情,不过眼里的喜悦已经放出了光芒。 玉蝉也看到了纸上的大字——韩风新是奸细,想要谋害皇上,速速告知太子殿下。 在之后便是一些宫里太监的名字,随后也有批注:以上众人皆是奸细。 玉蝉也是面色一改,转头看着一旁的玉环,问道:“这东西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玉环缓了缓气,忙说道:“我方才去房里为郡主取药,这纸张便放在桌上。” 玉蝉想了半晌,才点头,忙说道:“郡主,空穴不来风,不管这上面的内容是真是假,还应该先派人禀报殿下。” 南溪做出一副无所谓的表情,耸了耸肩,说道:“你们若是想要去禀报,你们自己去便是了。” 玉蝉愣住,她不知道为什么郡主是这样的反应。 按理说,郡主跟太子殿下两情相悦,又有婚约在身,碰到这样的事情应该立即禀报殿下才是,为什么现在却是这个模样,似乎对殿下的事情十分不在意。 玉蝉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是玉环却用眼神制止了她。 玉蝉虽然心中不解,仍是没有继续说下去。 南溪用余光看了两人一眼,说道:“今日我太累了,你们先行退下,我便歇息了。” “好。” 两人收拾干净房间,便连忙退了出去。 看着她们急促的脚步声,房里的南溪突然绽放了笑颜。 …… 东宫。 宫墨玉一身玄色长袍,与这夜色十分相宜。 “都准备好了?” 他那清冷且威严的声音响了起来,底下的数五十名暗卫精兵都齐齐应道:“准备好了!” “嗯。” 宫墨玉又仔细看了众人一眼,眼看没什么纰漏,这才说道:“随本宫出发,前去隐王府。” 无数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响彻云霄,刚要跨出大门的宫墨玉突然看到一只灰白的鸽子飞进了东宫。 宫墨玉骤然伸出了手,身后的五十人在一瞬间停了下来。 暗一忙上前,伸出手臂,那鸽子便落在他的手上。 取下鸽子腿上的信条,暗一交给了宫墨玉。 “哪里来的信鸽?” 宫墨玉一边展开,一边问道。 暗一仔细打量了这鸽子几眼,眉头微皱,埋头说道:“是陈县来的。” 宫墨玉眼神蓦然一紧,加快了手中的动作。 等他看完书信上的内容,抬头时已经是满脸的凝重。 “今夜行动取消!” 宫墨玉沉了声音,听起来比方才还要寒冷百倍。 众人虽然已经整装待发,不过宫墨玉一声令下,立即井然有序地退下了。 暗一站在一旁,也察觉到了宫墨玉的情绪似是有些不对,一时间也不敢多言。 “韩风新是奸细。” 宫墨玉声音寒冷得让暗一打了个寒颤。 不过这强烈的冷意还是挡不住暗一那震惊的心灵。 “韩公公可是跟在皇上身边二十多年了。” “嗯。”宫墨玉说道:“也就是说,韩风新已经潜伏二十年了。” 虽说暗一并不敢忤逆宫墨玉的意思,不过此下他还是觉得此事似是有些蹊跷,这纸张上究竟是写了什么,竟然让太子殿下这样深信不疑,连跟在皇上身边伺候了那么多年的韩公公,宫墨玉未曾细问,便也直接定了他奸细的身份。 ##第四百四十一章 弑父杀君 “殿下,这,这书信是何人所传?” 暗一实在觉得有些不妥,今夜可是大好的机会,隐王疾病加重,若是这个时候上门将隐王擒住,搜出他府中藏匿的死士,到时候人证物证俱在,这件事情也大可以平息下来。 如果只是为了这不大不小的一个信条,便放弃了这大好的机会,是不是有些得不偿失? 宫墨玉冷冷扫了他一眼,说道:“陈县传来的,你以为是谁?” 陈县? 暗一有苦说不出,照他所知,太子妃跟太子殿下不是正闹得不痛苦吗,按照太子妃那“刚烈”的性子,恐怕也不会飞鸽传书吧。 如果不是太子妃,还能是谁呢? 宫墨玉看待傻子的眼神皱眉看着他,说道:“你只需要照本宫的意思去办,即可。” 这上面的字迹虽然歪来倒去,仿佛写信之人刻意隐瞒身份一般,不过他一眼也能认得出来。 感受到周围的空气骤冷,暗一忙埋着头,说道:“是。” 宫墨玉将手中的纸条交给暗一,说道:“这上面的人,都是奸细,你明日一早便去宫里的内务府,寻个由头,将这些人聚集到一起。” 暗一接过来看了看,顿时瞳孔睁大,痴痴地说道:“数量这样大?” “嗯。”宫墨玉点了点头,随即又看着这京城浓郁的夜色,说道:“看来那幕后之人,快要露出马脚了。” …… 暖帐里的人影一动不动,面前的疾风也不敢多言。 “主人。” 踌躇半晌,疾风还是开口了。 “宫墨玉已经回来了。” “嗯。”声音不大不小,似是没有之前那样尖细了。 暖帐里的人正躺在床·上,望着床顶,眼里的思量十分复杂。 不知是过了多久,声音又恢复了之前的尖细,说道:“通知韩风新,加快手脚。” 疾风脸色不太好看,不一点也不敢表露出来,只是埋下头,也掩饰住面部的表情,说道:“现在宫墨玉正在起疑,若是这个时候动手,恐怕……” 暖帐里的人轻笑一声,随即便说道:“不必成功。” 不必成功? 这一句话倒是让疾风有些摸不着头脑,哪一次任务,主人不是极力要求成功,为何这次却不必成功? “呵。”暖帐里的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突然之间一声冷笑,吓得疾风身子一颤。 “若是成功了自然是好,不过……我看这宫里的人,身份也差不多快要暴露了。” 疾风皱紧了眉头,忙问道:“主人,你这话是何意?” 房里的灯火差点熄灭,疾风忙走过去,关上了窗子。 床·上传来几声咳嗽,疾风想要上前,终究还是止住了脚步。 “主人,注意身体。” 床·上的人似是嫌他聒噪,不悦地皱起了眉头,冷声说道:“你以为那宫墨玉能查出我在朝里安排得那么多的官员,是个巧合?” 他自认为做事天衣无缝,就算宫墨玉从头开始苦查一世,也绝不可能查到这上面来。 “可是……目前并没有不忠之人存活于世。” 并不是没有不忠之人,而是那不忠的人早已经下了黄泉。 又是几声咳嗽传出,暖帐却传来了清冷的声音。 “没有?” 疾风又是一颤,埋着头不敢说话。 虽然心中十分肯定,但是面对这质问,却莫名地没了底气。 “牙婆和来福,他们两个可真是死了?” 疾风没想到主人会突然提起这茬,一时间不知道如何作答,半晌才说道:“那日手下的人真真切切地看着,必然是死了。” 暖帐的帘子突然被掀开,“叮叮哐当”的声音过后,只见一把匕首从床·上直直地刺入地下。 疾风一时再不敢吭声,大颗大颗的冷汗从额上落下。 “南溪会医术,我也见过,她那医术出神入化,恐怕你们那些毒药,还不足以毒死人的性命,兴许旁人已然足够,不过,南溪把人带回去后,却再没见过那两人的尸体。” 疾风声音有些颤抖,擦了擦冷汗,略带试探地说道:“主人,你的意思是——他们两人还没死?” “你倒也不算愚笨。” 他将“愚笨”这两个字咬得极重,疾风自知主人的意思,这是在嘲讽他呢。 慌忙埋下头,不敢说话。 “明日就让韩风新动手。” 不知是过了多久,暖帐里的人才重新开口。 “是。” 疾风领了命,却听见他主人又说了句话。 “东窗事发,教会他该说的话。” 疾风转念想了半晌,才说道:“是。” 转身离开。 …… 第二日的清晨,阳光明媚,宫墨玉从床·上起身,看了看外面明亮的日光,皱紧了眉头。 今日天气这样好,他心里却不安得慌。 “暗一。” 不过是轻声叫了一声,暗一便推门而入,似是已经候在门外多时。 犹豫再三,宫墨玉还是拿上了碧玉剑,别在腰间,说道:“随我进宫,暗卫的人全部守在宫外,如有异动,来者赶尽杀绝!” 暗一见太子殿下凛若冰霜,他也连忙正色,说道:“是。” 皇宫门口,守军看见宫墨玉腰间的长剑,微微皱了皱眉头,笑道:“殿下,宫里有规定,兵器利刃不得入宫。” 宫墨玉冷冷看了他一眼,说道:“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本宫今日入宫也只带一人,有什么不放心的?” 难不成本宫还要弑父杀君不成? 守军原本见宫墨玉带着这么多人前来,还以为这太子殿下是要来篡夺皇位,此下见他只带一人入宫,也是长舒了一口气,忙拱拱手,略带歉意地指了指大门,说道:“殿下,请。” 宫墨玉也没有怪罪的意思,宫中的确是有这条规定,不过现在事情紧急,所以他才不得不破例一次,守军也不过是按规定办事,没有任何怪罪的理由。 进了皇宫,宫墨玉直奔御书房,却见里面早已经空空如也,只留下一个面熟的小太监正在洒扫。 见是太子殿下前来,那小太监忙跪在地上,说道:“见过太子殿下。” ##第四百四十二章 隐王逼宫 “嗯。”宫墨玉看也不看他一眼,在房里打量了许久,才皱眉问道:“父皇呢?” 小太监忙说道:“方才皇上去了内务府,说是陈县赈灾耗资巨大,要在宫里节源开流。” 宫墨玉见他谈吐似乎不是平凡人,倒是多看了他几分,后又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沉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太监头埋得很低,说道:“奴才叫赵一贤。” “本宫且问你,父皇方才去内务府,身边可跟了些什么人?” 小太监虽然不明白宫墨玉问这话是什么意思,不过还是恭恭敬敬地回答道:“身边只跟了韩公公一人。” 宫墨玉心下一惊,忙转身走了。 来到内务府的时候,只听到里面一派冷冷清清,仿佛一个人也没有。 走进去才发现,原来是所有丫鬟太监都被召集了起来。 宫墨玉看着面前那一大片乌泱泱的人群,皱紧了眉头,似是众人都在听着谁人的教诲,一时间竟然没有人注意到宫墨玉。 等到他走近些才发现,宫凌云坐在正位上,正睥睨着下面的人群。 不知道是不是宫墨玉的错觉,他总觉得他的父皇脸上,似是有些惊惧,但是一闪而逝,再看时,又已经不见了。 只见韩风新正恭恭敬敬地站在宫凌云后面,若不是昨夜宫墨玉收到那信条,恐怕他也看不出来韩风新怀有反骨。 宫墨玉径直走到宫凌云面前,皱起了眉头,打量韩风新一眼,只见他埋着头,看不到表情。 “儿臣见过父皇。” 宫墨玉行了礼,抬头时,便看到宫凌云脸上的喜悦。 宫墨玉一愣,父皇脸上怎么会有喜悦?随即又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宫凌云身后的韩风新,却见他似是没有什么古怪异常,宫墨玉也便不再多想。 “太子,你来了。” 宫墨玉忙抬头,说道:“儿臣有话要说,还请父皇移步御书房。” 忽而间,宫墨玉突然又捕捉到宫凌云那浑身的颤抖,虽然只是一瞬间,宫墨玉也心中了然——恐怕那韩风新已经挟制住了父皇。 宫墨玉压抑住心下的惊诧,抬头时,已经是一副自然的事情。 “你要是有什么事情,便在这里说吧。” 宫凌云看了一眼宫墨玉,沉声说道。 宫墨玉想了想,随即转身,看了一眼天色,说道:“父皇,前段时间边疆骠骑大将军莫有危传来了奏折。” 只见宫凌云的眸色一改,皱了眉头,随即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眼神光芒一眨,忙说道:“哦?是吗?那莫将军都说了些什么?” 宫墨玉眸色一冷,不知道从哪里拔出一把匕首,又快又准地射入韩风新的肩膀上。 韩风新一时没得防备,吃痛,呜呼哀痛,倒在地上。 宫墨玉忙上前,将宫凌云扶了起来,皱眉问道:“父皇你没事吧?” 宫凌云的神情蓦然一松,似是大难得生一般,喘了喘气,说道:“朕没事,朕没事。” 说完,宫凌云扭头看着地上的韩风新,他的身旁还有一把银光闪闪的匕首掉在地上。 宫墨玉见状也皱起了眉头——这不是他的匕首,这匕首应当是方才,韩风新手持此物一直抵在宫凌云的背后。 宫墨玉沉声说道:“父皇,这是怎么回事?” 宫凌云的许是受了惊吓,一时间面色有些虚弱,摆摆手说道:“朕今日乏累了,先回养心殿,这里的事情便交给你了,好好善后。” 宫墨玉也缓了面色,忙说道:“是!” 随即又扭头看了一眼下面的众位丫鬟和太监,忙叫住宫凌云,问道:“父皇,你召集他们所为何事?” 宫凌云这才想起来,忙有些警惕地看着下面的宫人,指了指还在捂着肩膀疼痛的韩风新,皱眉说道:“这都是他胁迫朕召集的人。” 宫墨玉心中顿时一惊,连忙将宫凌云拦在身后,说道:“父皇小心。” 宫凌云闻声也变了脸色,果不其然,只见下面的人都仿佛换了一张脸一般,平日里的恭敬顺从早已经消失殆尽,如今竟然平添几分杀意。 宫墨玉周遭气场顿显,只觉得这大夏天,仿佛快要落下秋叶。 还不等下面的人动手,却看到内务府门口匆匆忙忙走进来了一个侍卫。 宫墨玉暗觉大事不好,神情更加慎重。 那侍卫似是心中急切得很,丝毫没察觉到这里的气氛有些不对,只是连忙走到宫凌云身前,跪在地上说道:“皇上,大事不好!隐王殿下逼宫了!” 逼宫? 还是他最信任的隐王? 听到这个消息,宫凌云差点直接晕倒在地。 宫墨玉忙将他扶住,沉声说道:“父皇,现在不是悲切的时候,你先移步后室,儿臣自会打点好一切!” 其实宫凌意要逼宫的事情,宫墨玉早已经知道,不然他在府中屯兵作何? 不过却一直没有上报宫凌云,因为这宫凌云跟宫凌意的关系实在太过亲密,若是让宫凌云知道这件事,且不说他是否能够相信,就算是相信了,也难免不会露出马脚,到时候打草惊蛇,得不偿失。 所以宫墨玉才一直瞒到了今天。 不过昨夜隐王才病重,为何今日便要逼宫,宫墨玉实在是没想到,竟然能这么快。 宫凌云也当惯了皇帝,曾经也是武艺高强的他,现在也只剩下满身的疾病,只得点点头,略带惊慌地说道:“朕便交给你了。” “是!” 宫凌云转身便去了后室。 直到那明黄色的身影消失,宫墨玉才松了口气,看了看底下的数几十名宫人,皱起了眉头。 在场的人,除了暗一和方才那个小侍卫,其余的人,都是对手。 三对一群人? 宫墨玉面色更加凝重。 这么多人……也只能加快速度了,早点清场,早点去宫门口,千万不能让隐王的人攻打进来。 “暗一!” 暗一忙正身,说道:“属下在!” 宫墨玉冷眼看了看下面的人,说道:“这里不必理会,你速去寻暗十,让他把人带进来!” ##第四百四十三章 挡我者,死 暗一会意,却迟迟不敢说话,只是略带担忧地看了看宫墨玉,又扫了一眼下面的宫人。 宫墨玉见他迟迟不动身,皱起了眉头,冷厉的声音响了起来。 “还愣着干什么?!” 暗一虽然对太子殿下有些担忧,不过也深知自家殿下的武艺,当即也不再犹豫,忙转身出去。 奈何底下的人仿佛是要阻拦,宫墨玉抽出腰间的碧玉剑,轻轻用力,脚尖一踮,只见他那矢车菊蓝色的长袍从空中一跃而下。 等到众人反应过来,宫墨玉已经站在他们面前。 一道鲜血喷涌而出,在空中洒下弧线。 最面前的那位太监已经睁大双眼,片刻的惊悚后,眼神终于如同一滩死水,再泛不起一丝波澜,瞳孔渐渐涣散。 “咚”一声,只见一颗头颅从那太监的顶上滚了下来,在地上打了几个圈。 众人一见这情景,当即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丝毫不敢有什么动作,只怕下一个便要轮到自己。 “挡我者,死。” 淡淡一句话,却带着千军万马的气势,所有人都木讷地看着眼前这一切,灵魂早已经出窍,眼中除了惊恐,再剩不下什么。 许是宫墨玉的气势太过凌厉,又许是有了方才的前车之鉴,当真每人敢上前来。 暗一顺利地走了出去,剩下的人也不敢前去阻拦。 宫墨玉冷眼看着地上的人,沉声说道:“你们,还要上吗?”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了起来,人群不进反退。 宫墨玉手中的碧玉剑却未曾沾惹丝毫血迹,还是那样晶莹剔透,在这烈日下闪闪发光。 …… 暗一这边刚出了内务府,便看到外面的宫人行色匆匆,有好多个都背起了包袱准备逃命。 看到这一幕,暗一当即沉了脸色,连忙寻到了御林军首领,却见他也是一副匆忙的模样。 “虽然隐王造反逼宫,可是皇上仍在,宫人们此刻迫切想要逃亡,似是有些不妥。” 暗一道明了来意。 “唉。”御林军首领长叹一声,随即将他拉到了城墙之上,指了指下面的一众黑衣死士,又看着那满地的尸体,说道:“这隐王来势汹汹,御林军已经快要招架不住,现如今已是自身难保,又谈何顾及宫人?” 暗一皱紧了眉头,说道:“太子殿下之前安排在宫外的暗卫呢?” 不提这个还好,一说到此事,御林军更是愁眉不展,说道:“差不多已经全军覆灭了。” 暗一心中“咯噔”一声,太子殿下的暗卫是什么武艺,他自然知道,恐怕在这南岳也找不出几个对手,这隐王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竟然能让暗卫全军覆没? 那他的兄弟们岂不是——暗一不敢再想下去,忙说道:“劳烦行个方便,开个侧门,让我出宫。” 御林军首领皱起了眉头,似是有些为难。 暗一忙说道:“若是出了什么事情,自然有我负责。” 见暗一都这样说了,御林军首领自然也不敢再多加阻拦,只得吩咐属下开了一道侧门,让暗一出去。 皇宫外早已经布满了隐王的死士,眼看这侧门被打开,一时间涌上了许多的死士。 身后的大门又迅速被关上,暗一也没了退路。 方才入宫,暗一身上也没带什么兵器,只得将最近的一人斩于马下,又夺了马匹,拿起刀剑,左挡右挡,杀出了一条血路…… 再看内务府时,满院子已经倒下了几十余人,全部倒在地上,翻白眼的翻白眼,吐血的吐血。 就算是有几个清醒的,也不敢再起身。 方才见识了宫墨玉那出神入化的武艺,几乎是还没看到人影,身上已经受了重伤,要是再让他们对峙宫墨玉,当真是比死还难受,还不如在此地安安心心地做个“死尸”。 宫墨玉面色凌厉,蓦然转身,看着地上面色惨白的韩风新,沉声问道:“是何人指使你的?” 韩风新咬紧了牙关,一副死不承认的模样。 宫墨玉走过去,点了穴位,只见韩风新双目失神,即刻倒了下去。 倒不是宫墨玉没有办法问出这幕后的指使之人,只是现在情况紧急,暂时还顾不得这些。 眼看面前再没有人能威胁到自己,宫墨玉这才将碧玉剑收鞘,走出门去,想要寻个宫人。 正巧看到有个小太监颤颤巍巍地从外面走了进来,宫墨玉皱起了眉头,略带警惕地看着他。 等到人走近了些,才发现这小太监竟然是方才御书房里的赵一贤。 宫墨玉将人叫住,匆匆忙忙的脚步连忙停了下来。 “殿下。” “你要作何?” 宫墨玉审视着他。 赵一贤一愣,忙说道:“宫外突变,奴才这是来保护皇上。” 保护皇上? 经历了这几日的事情,宫墨玉对宫中的所有太监丫鬟都有些怀疑,虽然赵一贤的名字并未出现在那信条上,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 宫墨玉冷冷瞥了他一眼,说道:“保护皇上的事情自有本宫,若是你想要尽忠,便去一趟鸾凤殿,通知皇后娘娘今日之事,还有撷芳殿,一并通知德妃娘娘,速来内务府,再去一趟侍卫府,通知御林军首领,速来这里。” 现在宫外异变,宫墨玉也无暇顾及宫中所有的嫔妃娘娘,只有尽力保全自己的母亲,还有德妃娘娘。 赵一贤的脸上似是有些不甘心,不过还是很好地隐藏在眼中,埋着头说道:“是。” 宫墨玉点了点头,随即便走回了内务府。 来到后室的时候,宫凌云正坐在椅子上,警惕地看着房外。 听到了敲门声,宫凌云顿时摆开了架势,沉声问道:“是谁?” 宫墨玉一愣,忙说道:“是儿臣。” 宫凌云面容一松,长松了口气,忙说道:“快进来吧,玉儿。” 宫墨玉推门而入,看着宫凌云的脸色,皱紧了眉头。 他的父皇何时不是周遭跟着一大群的宫人伺候,又何时没有侍卫拥立在身旁保护。 现如今,这孤身寡人的情景看起来,倒是有些凄凉。 ##第四百四十四章 皇帝出逃 这时候的宫凌云看起来,仿佛是老了十岁。 “唉。”宫墨玉情不自禁地叹了声气,又怕影响到宫凌云,忙问道:“父皇,今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何那韩风新会……” 宫墨玉没有再说下去,毕竟皇帝被人胁迫这件事……会让宫凌云面子上挂不住。 宫凌云此刻倒也不在意这些,眼神里有一片刻的浑浊,等到慢慢清明了,才长叹一声,说道:“朕今日下了早朝,趁着没人,那贼人便将匕首抵在朕背后。” 宫墨玉皱起了眉头,怪不得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身边没有一个侍卫,想必也是韩风新胁迫宫凌云遣散了侍卫。 “玉儿,外面的情况怎样了?” 此刻的宫凌云仿佛一切都不甚在意,只是满心满意关怀外面的情况。 他也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成则安然无恙,败则性命不在,更别提这什么九五之尊的位置。 宫墨玉想了想,说道:“父皇无须担忧,想必御林军一定很快便会知道父皇的位置,前来救驾。” 虽然他已经让赵一贤去寻人,不过那人究竟是否衷心,还有待考证。 不过现在情况紧急,他不得不时时刻刻跟在宫凌云身边,根本抽不开身。 “唉。”宫凌云无奈地叹了声气,说道:“朕当真是没有想到,隐王竟然会如此对朕。” 宫墨玉脸色变得有些奇怪,饶是他一个太子都知道,在这深宫里,哪里会有什么真正的兄弟情义? 这个道理,他父皇没有理由不知道。 “父皇不必多虑。” 宫墨玉其实也不知道,他父皇对隐王的感情这样深,一时间更是不知该如何安慰。 说句难听一点的话,若是今日换做他,恐怕早已经下令将隐王碎尸万段,而不是在这里忧虑隐王为何会加害于他。 那万人之上的龙椅,谁不想坐? “罢了罢了。”宫凌云摆了摆手,说道:“这事情便交给你安排吧。” 不知道为什么,宫墨玉并没有在他父皇身上看到慌乱,反而似是十分镇静,似乎那宫外的人根本就打不进来一般。 宫墨玉看到宫凌云这神情,顿时也松了口气,两人身为父子,他自然也知道,他父皇肯定是另有安排。 宫墨玉随即也不再说话,只是静静站在一旁,等待宫凌云的指示。 不知是过了多久,只见两个身着华服的女人从门口慌慌忙忙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许多的丫鬟太监,个个手上都提着厚重的包袱。 宫凌云一见皇后和德妃这阵仗,顿时冷了脸色,沉声问道:“怎么了,你们俩人是觉得朕今日必输?” 皇后和德妃只不过是一介妇人,对这些事情哪里有过深究,根本都没有想到这上面去,只不过是听到外面的宫人讲起宫门口的情景,一时间有些害怕,所以谋些出路罢了。 现在面对宫凌云这赤果果的审问,立即愣怔在原地,不知道如何作答。 宫墨玉也淡淡看了两人一眼,叹声气,说道:“父皇,母后和德妃娘娘也不过是为你打算罢了,还请父皇莫要怪罪。” 听到这句话,宫凌云深深看了两人一眼,脸色缓和了不少。 “外面的情况如何?” 许是皇后和德妃突然的到来,让宫凌云蓦然清醒,坐直了身子,语气也威严了许多。 “儿臣还不知道。” 方才他一直在外面解决那些丫鬟太监,再之后便马不停蹄地赶来后室,外面的情况他实在是不知道。 不过既然已经派去了暗一,又在宫门口安排了那许多的暗卫,想必这事情也能很快便平息下来。 不知是过了多久,只看到一个血迹斑斑的人从门口跌跌撞撞地走了进来。 宫墨玉远远地望着那人,大惊失色。 忙走出去,一把扶住暗一,只见他浑身上下都是数不尽的伤口,一步一个血脚印。 “你这是发生了何事?” 宫墨玉脸色一沉,仔细看着他的伤势。 暗一脸色惨白没有一点人色,不知道是有多强大的意志,才一路坚持到了这里。 “殿下,属下辱没了殿下你的指示,人,我没带回来,早已经不知所踪……” 暗一还想再说些什么,不过身体却支撑不下去了,直接倒在宫墨玉怀里,昏了过去。 宫墨玉面色铁青,若是人没有带回来,今日这劫难恐怕便不能轻易化解。 将暗一安置在一个小小的房间里,宫墨玉才走去后室。 宫凌云和皇后德妃都看到宫墨玉这一脸担忧的神情,忙问道:“玉儿,你这是怎么了?” 宫墨玉缓了缓,继而间抬起了头,看着宫凌云,说道:“父皇,你愿意相信儿臣么?” 宫凌云虽然不解,不过还是点了点头,说道:“玉儿,今日朕经历此事,自然最为信你。” 若是这宫墨玉有什么狼子野心,大可在方才便动手将自己除去,他是太子,上位更加名正言顺,为何还要煞费苦心地将自己救下? 宫墨玉轻轻点了点头,说道:“既然父皇相信儿臣,还请父皇暂且离宫一避。” 隐王的死士他也算是有些了解,恐怕在外面看守的那五十个暗卫也不是对手,若是没了那人,隐王肯定很快便会攻入。 到时候皇宫失守,宫凌云的安全他也照料不到。 宫凌云闻言,已经沉了面色,厉声说道:“岂可,若是朕今日逃了,岂不是奥沦为千古笑柄?就算有朝一日再坐上皇帝宝座,已然失去了威严。” 皇帝出逃,若是再回宫,的确难再重拾尊严。 见宫凌云心意已决,宫墨玉也不想再多作劝阻。 只得叹了声气,说道:“是。” 几个人正说着,其他丫鬟和宫人都拥站在一旁,垂眸,神色担忧,不知道心中在想些什么。 许是在后悔,早知道今时今日发生这事,宁愿在宫里做个浣衣局的洗衣丫头,也不想攀龙附凤跳高枝,弄得现在还被主子一块留在宫里。 若是等会儿打起来,这遭殃的还不是他们? ##第四百四十五章 棠棣门 宫墨玉神色一凝,突然听到了阵阵金戈铠甲碰撞声音,闻声向外望去,只见是御林军的首领带着一大半的御林军赶了过来,队伍后面还跟着方才的赵一贤。 宫墨玉见状,心定了一半。 御林军首领走上前来,跪在地上,朝宫凌云说道:“微臣救驾来迟,请皇上恕罪!” 宫凌云看到大军赶来,也定了心神,缓了缓气,忙说道:“爱卿平身,今日此事,倒也不怪你们。” 毕竟他是被那韩风新胁迫到内务府,又遣散了多余的宫人,刻意隐瞒了行踪,几乎没有人会知道他的去处,所以御林军一时找不到他,也情有可原。 “朕且问你,外面的情况如何?” 御林军首领一听到此话,脸色微微变了几分,拱手说道:“皇上,外面的情况十分紧迫,四座宫门外,隐王的攻势越来越猛烈,恐怕撑不了多久了。” 还不等宫凌云说话,只见一个小卒从外面急匆匆地跑了进来,险些摔倒在地,人还未到跟前,便听到了他那急切的声音。 “报!神武门已经失守!” 御林军首领闻言,面色大惊,埋着头不敢说话。 宫墨玉有些担心他的父皇,扭过头,微微用余光看了一眼,只见宫凌云的脸上并没有出现他想象中的担忧,相反,似是还有些笑容。 宫墨玉眉头一皱,再仔细看去,方才的笑容早已经不见。 一定是自己看错了。 相继又来了好几个小卒,都是差不多的说辞。 “报!朱雀门已然失守!” “报!太和门已然失守!” …… 宫墨玉细细看着,其他的宫门失守,宫凌云脸上倒没有多余的表情,唯独那“棠棣门”失守时,宫凌云的面色微微有些改变。 似是在悲痛,又更像是惋惜。 棠棣,乃是兄弟之意。 宫凌云静静地将这一切听完,等到周围都没有了一点杂音,这才起身,说道:“随朕前往奉天殿!” 奉天殿? 那可是宫凌云平日里上朝的地方,随此处还是有些距离,若是在半路上碰到了落入宫中的隐王死士,出了事情可怎么了得。 饶是宫墨玉现在,也对他父皇的这个决策有些质疑。 “父皇,现在时机紧迫,若是要再去奉天殿,恐怕……” 还不等宫墨玉说完,宫凌云便出声打断:“照办即是。” “是!” 见宫凌云态度坚决,宫墨玉也不好再出言阻拦。 一行人便这么浩浩汤汤地前往奉天殿,有御林军在侧,宫墨玉一路上打点照顾,宫里早已经空荡荡,只有些隐王的死士还在各个宫殿里寻人。 对于那些不顾生死一涌而上的死士,宫墨玉也毫不留情,一边保护宫凌云,一边手刃叛贼。 不知是过了多久,宫凌云终于推开了奉天殿的大门。 外面刺眼的阳光照了进来,龙椅宝座上,坐了一个人。 身旁还围着许多死士。 宫凌云皱紧了眉头,远远望去,一眼便认出——这便是他那四弟隐王宫凌意。 相比于往日宫凌意一副药罐子的模样,今日的他似是意气风发,坐在座椅上,脸上是止不住的笑容。 眼看宫凌云来了,宫凌意似是对自己的行为没有任何的“悔改”之心,反而只是儒雅一笑,说道:“皇兄来了?” 宫凌云冷冷看了他一眼,说道:“既然隐王还称朕为皇兄,那自然也知道,这龙椅不是尔等可以肖想。” “肖想?”隐王嘴角的笑意更加浓郁,上下打量一眼宫凌云,笑道:“皇兄莫不是在这位置上坐久了,竟然看不清今时今日,你我之间的地位?” “朕为君,你为臣,朕为兄,你为弟,仅此而已。” 宫凌云见他一动不动,仿佛也不恼,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宫墨玉皱眉看了宫凌云一眼,只见他面色平静,丝毫没有怪罪之意。 宫墨玉此刻心中是满满的问号,父皇一向对隐王是有容忍有加,他也知道,不过今日这隐王犯下的过错可不是能够轻易消磨的。 怎得都到了今时今日,父皇还是这样纵容? “君臣?”宫凌意一声嗤笑。 “兄弟?”宫凌意笑得快要弯了腰。 宫凌云抿唇,淡淡看着这一切。 等到宫凌意笑够了,才看了一眼宫凌云,随即便站起了身子,轻轻打量着身后的龙椅,说道:“皇兄,这龙椅当真是舒服,怪不得有那么多人费尽心机想要往上爬,若是有朝一日坐上龙椅,即便是一天,恐怕这辈子也够了。” 如今他的死士全部围在奉天殿外,就凭宫凌云身边这几十个御林军,还有两个女妇和宫墨玉,如论如何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所以时至今日,没有什么话是他不能说的。 宫凌云的神色不太好看,不知道是因为宫凌意对权利的野心,觊觎皇位,还是因为什么。 看到宫凌云的神情,宫凌意只是冷笑一声,随即轻轻瞥了他一眼,说道:“即便是皇兄你,也禁不住这皇位的诱惑吧。” 说完,宫凌意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宫凌云被他那眼神看得心中一颤,皱纹更甚,冷声说道:“你都知道了。” 宫凌意听完,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突然之间,他的神情一变,方才的惬意的轻松全然消失,只剩下了浓烈的恨意,那喷火的眼睛直直看着宫凌云,沉声说道:“既然皇兄你做得出来,自然应该知道,天下间没有不透风的墙!” 宫凌云叹了声气,往日威严的九五之尊,今日那冷厉不带感情的眸子里竟然生出几分歉意,说道:“既然你知道了,为何今日才有所动作?” “你以为我不想早点动手?” 宫凌意似是觉得有些好笑,嘴角也微微勾起,看了一眼宫墨玉,说道:“你倒是应该感激自己有个好儿子,若不是宫墨玉时常在暗中调查,加以阻拦,你以为我会等到今日?” 他自认为做事周全,按理说不会被宫墨玉察觉才是,没想到还是被宫墨玉发现。 ##第四百四十六章 夺取皇位 所以他昨日才谎称有病,除了自己,几乎再没有人会知道自己是假病,只是为了放松宫墨玉的警惕心罢了,以确保今日举动能够一击即溃。 宫凌云扭头,深深看了一眼宫墨玉。 “唉——”不知道宫凌云又是在想些什么,只见他眼神浑浊,望着宫凌意,说道:“但是你也没有子嗣,你今日即便是夺取了这皇位,百年之后,又想要交给何人呢?” 宫凌意丝毫不理会宫凌云这话的本意,反而将矛头指向“夺取”二字。 只见他眸色一改,染上几分血红,厉声说道:“夺取?!” 随即又细细打量这奉天殿的每一件设施,沉声说道:“若是说到夺取,恐怕应该你夺取了我的皇位才是!” 宫凌云听完,只是皱起了没有,似乎没有想要反驳的意思。 宫凌意见他不说话,冷笑一声,说道:“怎么,你也能心虚?既然你做得出那事,我还以为你这人是永远不会心虚!” 宫凌云还是只看着他,不置可否。 “若不是幼时你派人在我饭菜中下药,我又怎么会自幼身体孱弱至此?原本我才是父皇最钟爱的皇子,就是因为你,我渐渐失去了父皇的疼爱,所以才会让你有机可趁!以至于我今时今日日日夜夜旧病复发,难以安宁!” 听到这句话,宫凌云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 只见他眉毛轻轻一动,叹了声气,说道:“当日却是朕对不住你。” 这句话一说完,宫凌意还没有什么反应,宫墨玉心中倒是像炸开一般,脑中噼里啪啦的声音不绝于耳。 宫凌意身体孱弱竟然是因为父皇自幼在他饭菜中下毒? 若是当真如此,那他平日里认识得那个慈爱正直的父皇,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宫墨玉不愿再想,也不敢再想下去。 “对不住?”宫凌意似是听到了什么极为好笑的笑话一般,眼角快要笑得落泪,说道:“若是一句对不住便可以息事宁人,那我今日这大费周章,岂不是全部都付诸东流?” “哦?”宫凌云挑起了眉头,说道:“那你的意思是,今日这皇位是非要不可了?” “皇兄聪明。”宫凌意一句话说得极具讽刺意味,但是宫凌云却假装听不出这其中的味道。 “不过有一事还是要感谢皇兄。” 宫凌意淡淡瞥了宫凌云一眼,眼中的愤恨却喷涌而出,像是冰山下的熔岩,不知道什么时候便要突破冰片,要将一切吞噬。 “若不是皇兄你心狠手辣,当了皇帝过后,也寻了个由头害了我母妃,我今时今日也不可能这样一身轻松。” 宫墨玉听得心中震惊不已,隐王的母妃是庄太妃,在他尚且年幼的时候,便听闻庄太妃思念先皇,抑郁成疾,猝死在宫中。 没想到这里面竟然还有这样的隐情? 宫墨玉想了想,随即也皱起了眉头,这些事情连他都不知道,恐怕皇后和德妃二人也便更是不知道了,今日她们两人听到了这些事情——现在的父皇已经颠覆了他的一贯认知,若是父皇真做了那些事,恐怕他父皇也是一个杀伐果断的人,那皇后和德妃还能有好下场吗? 自己倒不必担心,毕竟宫凌云就只有他这么一个可用的儿子,可皇后和德妃…… 宫墨玉忙收敛了心神,不敢再想下去,转头警惕地看着宫凌意,不给他任何伤害宫凌云的机会。 “你母妃的死,与朕无关。” 宫凌云长叹一声气,看着宫凌意。 “母妃一向身体强健,为何会抑郁成疾,病死宫中?” 说完后,宫凌意冷冷看了一眼宫凌云,说道:“如果不是你,我倒还真难相信!” “朕已经贵为一国皇帝,为何还要对你母妃痛下杀手?” 宫墨玉轻轻打量着宫凌云,见他神色坦荡,不似是在说谎,一时间也放了心。 宫凌意冷声说道:“狼子野心,谁能理解?怕当年事情败露,自然会做得狠毒一些。” “唉。”宫凌云似是也有些无奈,只得摆摆手说道:“既然你不信,朕也没有办法。” 随即宫凌云便走上前,面色一改,方才的愧疚和悲痛迅速褪去,恢复了往日的威严严厉,沉声说道:“不过有一事你要记住,朕一日为君,千秋万世亦然为君,君是君,臣是臣,若是君臣混淆,便如同黑白颠倒一般!” 宫凌云这一番话说得中气十足,很有分量,饶是下面的宫墨玉也不禁被吓了一跳。 他记得,已经有很多年没见过父皇身上散发着这样的气势,语气这样威严,听起来如同是天选之人一般,丝毫没有身处窘境的窘迫。 上一次见到他父皇这样,还是在登基大典上,也就是他被封为太子的那天,现在想起来,已经有十几年了。 宫凌意似是也没想到,宫凌云“死到临头”了,还不忘摆摆皇帝的微风,一时间心中赌了一口气,方才那闲逸的样子很快便被怒火代替。 “宫凌云,事已至此,你竟然还敢如此嚣张,什么君臣之礼,什么千秋万世为君,不过只是你自己的春秋大梦罢了,古往今来,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今日这胜负已定,若是你识相,便自己下诏退位,若是你不识相的话,我宫凌意也不介意一辈子背负这弑君杀兄的罪名!” 一番话听得众人心惊胆战,皇后也知道这自然不是隐王的玩笑话,忙微微地拉扯住宫墨玉的衣袖。 宫墨玉回头,看到母后那一脸担忧惊惧的神情,叹声气,用眼神安抚着。 宫凌意走到殿中央,离宫凌云只有短短几步的距离,冷眼相看,随即便是一声令下。 “来人!” 只见这奉天殿大大小小十余扇门同时被打开,身着黑衣的死士拿着闪光的刀剑从门外走了进来,那剑上还有其余宫人的血迹,只是看了一眼,便让人浑身战栗。 御林军立即也摆开了架势,但是在气势上似是已经输了一截。 ##第四百四十七章 岂不美哉 宫墨玉也连忙上前,紧跟在宫凌云身后,警惕地注意着周围人的异动。 宫凌云见这情景也不慌不忙,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宫凌意,笑道:“看来你为了今日这事,倒是费心不少,你府中的死士比朕想象中的还要多。” 也更加狠。 宫凌意冷笑一声,不再作答,只是挥了挥手,只见宫凌云背后的死士有条不紊地慢慢逼近。 宫凌云闭上了眼睛,一瞬间的事情,又猛然睁开,看了看上面的龙椅,不由得一声苦笑。 “怎么,你也会害怕么?” 宫凌意嘴角挂上了戏谑的笑容。 宫凌云轻轻摇了摇头,深深地看了宫凌意一眼,说道:“这龙椅的诱惑确实很大,只是不知道……” 说到这里,宫凌云的眼神微微一改,仿佛他现在为主,宫凌意为客,笑道:“只是不知道,这龙椅的诱惑比起那男欢女爱,又该如何?” 宫凌意皱紧了眉头,不知道宫凌云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沉声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宫凌云突然间似是幡然醒悟一般,说道:“哦,不对,应当是男欢男爱才是。” 男欢男爱? 宫凌意心中隐隐不安,但是不知道碍于什么原因,一句话也没说,只是皱眉看着宫凌云,眼中还有些警告的意味。 宫凌云也不再多言,对着那奉天殿旁边的偏殿厉喝一句:“把人给朕带出来!” 一个小太监埋着头从偏殿急急匆匆走了出来,身后还拖带着一个面容俊俏的男子。 那男子已经被五花大绑,嘴巴也被堵着。 原本还是有些镇定的男子,在看到宫凌意的一瞬间,竟然不安分地挣扎起来,其实有话要说,却又因为嘴里的布,只得“呜呜呜”地叫着。 “子长!” 宫凌意大惊失色,一脸愤怒地看了一眼宫凌云,随即便要上前去解救那男子。 饶是一旁的宫墨玉也有些震惊,隐王钟爱这子长的事情十分隐蔽,就是他,也是因为南溪之前提过,在隐王府中有个嗅觉极其灵敏的人,才派人查了数月,之后才知道隐王跟这子长不为人知的关系。 方才叫暗一出宫,便是为了寻得此人,没想到竟然被宫凌云抢先了移步。 宫凌意迈开步子,谁料他这步子刚刚迈开,那小太监便从腰间掏出一把匕首,闪闪发光的刀尖便抵在子长的喉咙上。 宫凌意一见这情景,顷刻间也不敢再乱动,刚迈开的步子骤然停了下来。 扭头,冷眼看着宫凌云,那眼里的寒冷像是冰天雪地。 “朕原以为你与这子长的事情是空穴来风,无稽之谈,不过现在看你这反应,倒是让朕对你不得不有新的审视。” 宫凌云摆了摆手,那太监便带着子长走到宫凌云身旁,看着那寒光四溅的匕首,宫凌意一时间什么也不敢做,只得眼睁睁地看着子长被带到宫凌云身旁。 “世间女子婀娜多姿,仪态万千,为何皇弟却独独钟爱男子。” 宫凌云脸色已经变得异常威严,饶是这一句简简单单如同家常的话语,宫墨玉也听出了不一样的严厉。 宫凌意一张脸铁青,快要滴出墨来,说道:“你这番举动,不是君子所为。” “君子所为?”宫凌云笑了起来,冷眼看着他,说道:“那你今日逼宫,想要逼我退位,又能算得上是君子所为?” 更何况,他们自幼一同长大,情同手足,他宫凌云是不是君子,想必宫凌意心中自然有数。 能说出这句话——宫凌云的唇角微微一勾,说明他已经穷途末路,无计可施。 “皇弟,你这精明一世,机关算尽,没想到也会栽倒在自己最爱的人身上吧。” 说完,宫凌云扭头看了一眼子长,眼里有些蔑视。 这一句话快要惹得宫凌意发狂,奈何现在却一动也不敢动,只是满脸担忧地看着子长。 “现在是要束手就擒,还是要取朕性命,让子长一同陪葬,任凭你自己思量。” 宫凌云说完这句话便转了身,只留下一个高大的身影给宫凌意。 宫凌意握紧了藏在袖中的拳头,额上青筋暴现,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两人就这么对峙着,没有宫凌意和宫凌云的命令,御林军和死士都不敢轻举妄动。 偌大的宫殿一时间鸦雀无声,只能听到宫凌意那粗喘的声音。 突然,一道呐喊打破这寂静的气氛。 “王爷,不必理会我!你的大计要紧!” 子长口中的布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松脱下去,重获自由的嘴巴正在朝着宫凌意呐喊。 宫凌意眼中的心疼一闪而逝,忙说道:“子长,你没事吧,他们可对你做了什么?” 子长摇了摇头,眼眶里饱含眼泪,忙说道:“王爷,我很好,你不必理会我,还是你的大计要紧啊!” “你为什么会落入他手中?” 宫凌意看了一眼宫凌云。 子长咬紧嘴唇,哭泣道:“都怪我,是我一时不妨,才落入他手中,还请王爷千万不要为了我,大计毁于一旦!” 宫凌云似乎也不觉得这两人聒噪,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没有要叫人重新堵上嘴的意思。 宫凌意闻言,面部松缓了不少,不过在看着宫凌云的时候,眸色仍是有些血红。 “放了他!” 宫凌云一愣,皱起了眉头,说道:“皇弟,你自幼也是通读圣贤书,这知礼识理应该不在话下,你这可是求人的态度?” 宫凌意细细思索了半晌,眼看那“我愿束手就擒”几个字快要说出口来,却听到一旁子长那焦急的声音。 “王爷,若是你今日救下了我,你以为他还会放过我们吗,现在你狠下心,死得只不过是我一人罢了,若是束手就擒,你自己的性命也难保啊!” 而且这江山大好,南岳美人如云,他们俩的感情在世人眼中,是那般不堪,若是他死了,王爷身上便再没有污点,也可稳坐皇位。 日后更能娶妻生子,共坐江山,岂不美哉? ##第四百四十八章 给皇兄请安 美是美,不过为何,他想到那日后宫凌意与她妻子琴瑟和鸣的情景,鼻子有些酸酸的感觉。 这一句话倒是提醒了宫凌意,他瞬间清醒了过来。 是啊,若是现在束手就擒,他们两人都得死。 比起双双共赴黄泉,还不如先杀了宫凌云,也好解宫凌意心头之恨。 还不等他动手,只听到宫凌云长叹一声。 “朕的确是有愧于你,若是你今日肯放下执念,遣散宫中死士,朕,愿意放你们一条生路。” 生路? 宫凌意听到这两个字,丝毫没有喜悦的那种激动,反而是一脸的戏谑,似乎对这两个字满是怀疑。 宫凌云也不多做催促,只是沉声说道:“就算你今日不肯止步,这事情已然闹大,援军正在路上,恐怕你也很难登上皇帝宝座,到时候,你跟他的生死也是未知。” 宫凌意又犹豫了起来,此下他当真是觉得束手无策,不知如何是好。 “生路朕已经为你开辟,愿不愿意走,便是你自己的事情。” 说完,宫凌云一甩衣袖,明黄色的身影渐渐走到上面,在那龙椅上坐下来,抚摸着把手,冷声说道:“龙椅的主人,只能有一个,这个人便是天命!” 宫凌意眉头皱得快要能夹死苍蝇,沉了眸色,看了一眼子长,只见他泪水盈盈,却不多做言语,只是略带肯定地看着宫凌意。 事已至此,我不能左右王爷什么,我唯一能做到的,便是追随王爷,王爷的决定,我生死相依。 宫凌意眼眶一红,硬生生地将眼泪给憋了回去。 就算只是子长的一线生机,他也不愿错过。 人生苦短,地府魂魄众多,下一世,可能再也难以遇到。 “臣弟给皇兄请安!” 不知道是过了多久,宫凌意缓缓闭上了眼睛,朝着宫凌云的方向叩拜下去,重重一个响头磕在地上,再抬头,已然是头破血流。 宫凌云眼中的光芒迅速闪过,沉重且威严的声音响了起来。 “平身!” 宫凌意似是失魂落魄,双眼无神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宫凌云轻瞥一眼他身后的死士,说道:“皇弟的人,也可以带回去了。” 宫凌意睁大了眼睛,看着子长,问道:“那子长何时才能安全?” 宫凌云高扬着头颅,说道:“朕安然无恙之时,便是这人平安回府之日!” 长呼一口气,宫凌意不舍地看了一眼子长,随即便带着人离开了。 子长看了一眼那落寞的背影,几滴热泪涌了下来。 何德何能,能得王爷这样宠爱。 宫殿冷清了下来,宫凌云见宫凌意的身影全然消失,这才整个人松了口气,看了一眼宫墨玉,摆了摆手,说道:“玉儿,你善后吧,朕先回去休息了,未时来一趟御书房。” “是!” 宫墨玉忙点了点头。 眼看宫凌云慢慢走远了,宫墨玉才回头,说道:“母后,德妃娘娘,今日怕是受惊了,还请先行回宫休息。” 皇后点了点头,经过方才的事情,现在脸色有些不大好看,带着宫人也离开了奉天殿。 倒是德妃却留了下来,仿佛她对方才的事情并没有什么恐惧,反而是看着宫墨玉,有些担忧地问道:“太子殿下,本宫有一事相问。” 宫墨玉一愣,忙问道:“德妃娘娘,何事?” 刚刚问完,其实宫墨玉已经隐约可以猜测到。 “本宫那玦儿,现在情况如何?” 宫墨玉沉默半晌,才说道:“说实话,我也不太清楚。” 德妃也是楞在原地,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眉头一蹙,问道:“可是那小子又半路跑了?” 宫墨玉无奈地点了点头,德妃似是对此事已经见怪不怪,丝毫没有怪罪的意思,反而是叹了声气,诚恳地说道:“本宫那玦儿自幼贪玩好耍,还请殿下多多担待,若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殿下大可以代本宫管教。” “德妃娘娘不必忧虑,三弟已经二十有一,想必无须你再操心。” 德妃摇了摇头,轻声说道:“他是什么性子啊,本宫心中明了,虽然已经二十有一,可是哪有二十几岁的样子?整日里流连在外,若是再不娶妻,可怎得了得?” 宫墨玉又是一阵沉默,半晌才说道:“似乎三弟,已经有了意中人。” “什么?”德妃眼前一亮,忙问道:“是哪家的小姐,姓甚名谁,家住何处,家中什么官职,面容如何,身材怎样,端庄还是贤惠……” 眼看德妃这嘴似是停不下来了,宫墨玉连忙打住:“这个我也不知道,其实我也不知道那女子是何人。” 不过是上次宫墨玉打趣宫墨玦,问他是不是有意中人了,见他反应一反从前,语气和表情都带着欲盖弥彰的意味。 凭他对宫墨玦这么多年朝夕相处的了解,他也可以断定,这宫墨玦的确是在哪里留情了。 德妃面色古怪地看了一眼宫墨玉,问道:“那你怎知道玦儿有了意中人。” “猜出来的。” 宫墨玉一脸的正经,反正他也只是实话实说。 不过德妃听了这句话,差点喷出血来。 “唉。”德妃忙摆了摆手,说道:“罢了罢了,太子你自己多加保重,本宫先行回宫了。” “好。” 宫墨玉点点头,送走了德妃。 随即转身,看着这满殿的人,随手招来了方才的赵一贤。 “殿下。” 赵一贤恭恭敬敬地埋着头。 “吩咐下去,将韩风新和内务府方才那一院的宫人,交由慎刑司处理,子长便押往天牢看管,再差人将暗一送回东宫,宫中清扫处理,便交给内务府总管。” “是。” 赵一贤忙点了点头,见宫墨玉没有其他的吩咐,也走了出去。 宫墨玉走出宫门口的时候,只看到满地的尸体,许许多多暗卫的面庞从他眼前闪过,他的眉头紧蹙。 未时,善后已经完毕,宫里台阶上的血迹都被洗去,宫凌云也从沉睡中醒了过来。 来到御书房的时候,宫墨玉已经等在里面多时。 ##第四百四十九章 人定胜天 “父皇。” “嗯。”宫凌云淡淡应下,随即便坐在了正位。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睡了一觉,宫凌云的精神似是好了不少。 “已然办妥。” 宫凌云满意地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宫墨玉,说道:“隐王可已经收监?” 宫墨玉一愣,宫凌云并未给他下达过要将宫凌意收监的旨意。 不过为免再生事端,他出宫后,便带人去隐王府,现如今已经将隐王收押在天牢。 “是,已经收押。” 宫凌云嘴角微微一弯,说道:“朕未曾告诉过你,要将隐王收押,为何你还是做了?” 宫墨玉想了想,说道:“儿臣只不过是怕隐王再生事端罢了,所以才将人扣下,听父皇指令。” “好。”经过今日一事,宫凌云对宫墨玉的眼神里尽是满意,随即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眸色骤然冷聚,说道:“传朕旨意,隐王谋逆犯上,胆敢逼宫,隐王府中上下府人一律处斩,隐王和那子长,也一并问斩,即日执行!” 宫墨玉心中轻轻一颤,似是想要说些什么,但是不知道由于什么原因,半晌才还是没有说话。 宫凌云打量他一眼,看他这幅欲言又止的模样,问道:“玉儿,你可是觉得朕薄情寡义,背信弃义?” “不敢!”宫墨玉忙说道。 尽管,他方才心中的确萌生过这个看法,只不过转念一想,造反逼宫可是大罪,宫凌云险些丧命,虽然答应了要放他们一条生路,不过放虎归山,养虎为患,果断处死,倒也情有可原。 宫凌云眼神更加细致,紧紧盯着宫墨玉的脸,似是要将他脸上的每一个毛孔都看得透彻。 只见他一脸坦然,不似是在撒谎,宫凌云这才笑了起来,说道:“身为帝王,自然是有许多的难言之隐,今日那情况,朕不得不出此下策。” 若不是许诺他们还有活路可寻,按照当时的情景,他又怎可能安然无恙? “是。” 宫墨玉应下。 “更何况这隐王隐忍多年,若不是朕多了些留意,得知他府中还有此人,恐怕今日便当真让他成了事,此人忍辱负重,颇有毅力,若是再让他存活于世,朕日后寝食难安。” 宫墨玉听完,心中又多了几分思量——怪不得宫凌云时常出宫探望宫凌意,原来只是为了留意他府中的动向。 他还以为自己父皇还被瞒在鼓里,什么也不知道,没想到他知道的东西远比自己多得多。 “玉儿,你可觉得朕心狠手辣?” 宫凌云长叹一声,问道。 宫墨玉虽然不知道宫凌云这是什么意思,不过还是说道:“儿臣不敢。” “唉——”又是一声长叹,宫凌云摆了摆手,说道:“其实你心中所想,朕也知道。” 宫墨玉心中一惊。 宫凌云深深看了他一眼,说道:“也许往日朕还对你颇多猜测,不过今日过后,你便是朕唯一的太子。” 宫墨玉心中苦笑,原来这今日的事,父皇只是借了宫凌意之手,想要试探他罢了。 “还有一事。” 房里片刻的寂静过后,宫凌云似是想到了什么。 “父皇请讲。” “那韩风新你可审问了?” 宫墨玉忙点了点头,说道:“儿臣已经审问。” “结果如何?” 宫凌宇的面色骤然凝重。 “是隐王的人。” “嗯。”宫凌云轻轻点了点头,说道:“也应当是如此,里应外合,想要打得朕措手不及。” 宫墨玉没再说话,垂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温默延已经告诉朕,陈县的情况。” 宫凌云揉了揉那微微发痛的太阳穴。 宫墨玉眉头轻微地皱了起来,没有开口。 “明安郡主机智过人,听闻治疗时疫的药物已经研制出来,她还为陈县难民捐赠百万余两白银,实在是功不可没,虽然这百万两银子是陈县知县的赃款,但是她尽数奉出,即日起革去陈县知县赵富贵的官职,满府抄斩。” 宫墨玉静静听完,不知道是不是宫墨玉的幻觉,他总觉得宫凌云似是话中有话。 果不其然,只见宫凌云的脸上突生几分疑惑,似是觉得此事有些古怪,说道:“但是朕对那天坑一事,还是有些不解。” 宫墨玉忙问道:“父皇有何不解?” 宫凌云皱起了眉头,说道:“朕向来不信鬼神之说,只信一切皆是人为,人定胜天必然不是谬论。” 不过为何会出现此事,宫凌云的心中也没有答案,毕竟他也从没有见过这样的事情。 宫墨玉心中一惊,忙说道:“父皇,那天坑儿臣也去看过,并没有什么蹊跷之处,当日温默延也曾去看过,想必事事皆与父皇详谈过。” 一阵剧烈的头痛传来,宫凌云忙摆了摆手,说道:“罢了罢了,陈县的事情暂且不议,你先退下吧,今日涉事人员便交给你处理。” “是!” 宫墨玉转身走了出去。 蓦然抬头,眼看这满天的星辰,长舒了一口气。 事情已定,她现在怎样? …… “郡主、郡主!” 院子里的合/欢树开了花,南溪搬了张凳子坐在院中,不知不觉便失了神。 听到玉环的叫声,这才回神。 只见她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喜悦。 南溪笑着看了她几眼,问道:“怎么了,是何事这样高兴?” 玉环一边笑,一边说道:“京里传来了消息,隐王落案,殿下还有皇上皇后全都安然无事!” 南溪的眸色微微一紧,随即皱起了眉头,移开了视线,似是对此事没有任何的兴趣。 玉环见状,嘟起了嘴巴,说道:“郡主,这都过了多久了,你还在跟太子殿下置气呢?” 南溪不置可否,一句话也不说,自顾自地看着树上的合/欢花。 玉环叹了声气,故作惋惜地说道:“既然郡主这般不在意,那想必殿下送来的东西也不必交给郡主了,那奴婢这就交给暗四,让他还是送回东宫吧。” 南溪面色一凝,随即冷哼一声,说道:“什么东西?” ##第四百五十章 化作春泥更护花 玉环“嘿嘿”一笑,从背后拿出了一支玉簪,递到南溪手上,说道:“殿下知道郡主你之前的那根簪子已经损坏,所以特意又赠与你一支新的,郡主你看看,可还满意?” 南溪一看手中的玉簪,比起之前那支,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做工精细了许多。 熟练地打开机关,却在里面发现了新天地。 这玉簪里面一共分为三格,有三个不同的机关处,可以藏匿三种药物。 南溪强忍心中那怪异的感觉,冷冷说道:“我不喜欢。” 说完后,就把簪子随手丢在了树下的土壤上。 玉环一惊,顺着那簪子落下的弧线望去,只见那地上的土壤是最为松软的一块。 一时间心中明了,玉环捂着嘴笑了起来,说道:“郡主若是不喜欢也罢了,就让它留在这里吧,滋养土壤,来年化作春泥更护花。” 没文化。 南溪皱眉看了她一眼,说道:“玉石不会化作春泥。” 玉环闻言,嘴角的笑意更浓,说道:“可是太子殿下的心意会呀。” 化作春泥,滋养郡主你这朵花呀。 南溪也听出了这话外话,脸色一红,“愤愤”道:“伶牙俐齿!” “是、是。”玉环一边点头称是,一边用打趣的眼神看着南溪。 南溪无奈,眼神一转,忙转移了话题:“陈握瑜的情况怎样了?” 提到这事,玉环才严肃下来,叹了声气,说道:“陈小姐的情况,似是不太乐观。” 南溪皱紧了眉头,说道:“这几日我日日为她医治,难道一点效果也没有吗?” 她也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陈握瑜的疯病无迹可寻,更何况脑子已经被烧坏了,南溪也回天乏术,现如今只能给她用些相应的药材,能不能有效,她也不敢妄下言论。 “没有。”玉环摇了摇头,说道:“不过却是安静了些,不再像往日那般大吵大闹了。” “嗯。”南溪淡淡点了点头,随即又问道:“今日是多久?” 玉环想了想,说道:“郡主,快要到七夕了。” 南溪愣怔在原地,忙说道:“怎得过得这样快?” 玉环笑道:“奴婢也没想到竟然会在陈县待这么久。” 提到这事,南溪似是想到了其他的事情,忙问道:“去临县的事情可打点好了?” 玉环想了半晌,点了点头,说道:“已经打点好了,只不过……” 南溪看她有些为难,忙问道:“只不过什么?” 玉环叹了声气,脸色有些担忧,问道:“只不过,郡主你只带上我一人,是否人手不太够?” 据说临县还有许多的难民,就凭她跟郡主两个人,恐怕是顾及不到吧。 南溪似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一般,笑道:“陈县时疫的事情已经传开,临县的人也知道了,加之赵富贵已经落马,因为干旱流落在外的陈县难民,早已经回来,我已经交给了陈县大夫这时疫的解药,挨家挨户分发,现在留在临县的难民患者早已经少了许多。” 虽然听到南溪的话,不过玉环还是一脸的担忧,说道:“不过……” 还不等玉环说完,南溪便出言打断:“你且听我的就是了。” 这几日在陈县发生了太多事情,南溪只不过想出去散散心罢了,也能顺便再诊治一下流落在外的患者。 若是带上许多人,一事人手众多难免生事,二是人一多,也不能落得清静,还谈何散心? 玉环虽然无奈,但是也只得应下。 “玉环,将其他人都安排回京,你与我同去临县即可。” “是!” 玉环转身便走了。 看着玉环的身影渐渐消失不见,南溪这才像做贼一般将地上的玉簪拾起,小心翼翼地擦了擦灰,随即像没事人儿一样将玉簪收入怀中。 原本院子里还是十分寂静,突然听到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 南溪远远望去,只看到一身浅灰色的衣裳越来越近。 等到人走近些了,才发现是齐大夫慌慌忙忙走了进来。 还不等齐大夫开口,南溪便连忙打住,说道:“齐大夫,我心意已定,此去临县,也不过是短短几日罢了,用不了多久我也会回京,这几日陈县的情况还未能启奏皇上,若是你回去了,也正好可以告知皇上这陈县的情况。” “我?”齐大夫似是被噎住了一般,傻愣愣地站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如何作答。 要知道此次陈县时疫平息下来,乃是大功一件,虽说全然都是南溪的功劳,皇上龙心大悦难免,若是他前去禀报,皇上一高兴,肯定会给予一些赏赐,与他而言,自然是好事。 可是换个角度想,这些赏赐原本应该是南溪的,就算皇上后面补赐了奖赏给南溪,但是齐大夫还是认为,自己是否会拦了南溪的功劳? 南溪看着他那复杂的脸色,笑道:“齐大夫不必多虑,陈县时疫平息,自然少不了你的功劳,在皇上面前,你只需要实话实说即可。” 齐大夫见南溪都这么说了,也不再多做推辞,忙说道:“多谢郡主。” 南溪淡淡一笑,说道:“不必。” 等到将齐大夫送走,天色已经暗淡下来。 玉蝉提来了食盒,将里面的饭菜一一拿出,南溪刚拿起了筷子,却听到外面有阵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 “阿溪,你可在里面?” 是温霜的声音。 南溪忙放下了筷子,说道:“我在呢,霜儿,你进来吧。” 话音刚落,便看到温霜带着娉儿匆忙走了进来,脸上还带着一些责怪。 似是有些气恼一般,温霜闷闷地坐在凳子上,说道:“阿溪,你可是要去临县?” 南溪一愣,点了点头,说道:“的确。” “唉——”温霜长叹一声,眼角泪盈盈的,仿佛有些哽咽。 “那你为何不带上我啊?还让几日回京?” 南溪见她满脸的伤心,一时间有些语塞,拿出手帕给她擦了擦眼泪,才说道:“霜儿,我不过只是去短短几日罢了,你也实在没必要一同前去。” ##第四百五十一章 安排好了 温霜看了她一眼,原本微弱的啜泣声渐渐变得大了许多。 南溪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忙说道:“你先别哭啊,有事好商量。” 南溪此刻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女人杀伤力最大的武器是眼泪。 这温霜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饶是她见了,也是止不住的心疼。 “可是阿溪觉得我笨手笨脚的,怕我跟你一同去临县,会帮了倒忙?” 温霜一句话说得十分委屈,南溪也不禁动容,忙说道:“怎会呢,此次在陈县治疗时疫,能够大好,若是没有你的帮助,自然是不行的。” 温霜为难民尽心尽力地诊治,南溪也是看在眼里。 温霜抹了抹眼泪,说道:“那你为何不让我去呢?” “这……”南溪一时语塞,不知道该如何作答,方才已经说过了真实的原因,但是温霜似乎因为那话更加伤心。 只见温霜急忙擦了擦眼泪,走过去拉着南溪的手摇晃着,撒娇一般说道:“阿溪,你就让我去吧,好不好?” 南溪心软得不行,叹声气,只得点了点头,随即说道:“不过此次前往临县,也不过是几日罢了,你少带些人吧。” 见南溪答应下来,温霜破涕为笑,指了指一旁的娉儿,说道:“我来陈县也只带了娉儿一人。” “好。”南溪淡淡应下。 温霜忙起身,笑道:“那既然阿溪你答应下来,我先回去准备一番,明日启程可要叫我。” “一定。” 出了房间,温霜脸上的笑容蓦然停住。 “小姐……” 一旁的娉儿张嘴,似是要说些什么。 温霜忙一记厉眼瞪过去,娉儿吓得一个字也不敢哼。 等到出了院子,温霜才皱起了眉头,说道:“有什么事出来了再说,你在南溪院子里说出来,是想让我早点死吗?” 娉儿定然没有这意思,不过见自家小姐怪罪下来,也不敢辩解,只得说道:“奴婢知罪。” 温霜缓了缓,说道:“罢了罢了,你想说什么?” 娉儿忙抬头,说道:“小姐,相爷已经差人来了,让你早点回去。” 温霜眸色一沉,说道:“不急。” 娉儿似是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是却又不敢开口。 温霜一边走,一边淡淡瞥了她一眼,问道:“陈握瑜房里的东西,你可收拾干净了?” 娉儿忙点了点头,说道:“奴婢已经收拾干净了,一定不会有人发现。” “嗯。”温霜垂眸,眼里的狠厉让娉儿不寒而栗。 上次利用时疫加三日寒想让南溪病死,奈何这样小儿科的机谋很快便被识破,还连累自己也被那南溪怀疑。 所以自己才不得不刻意感染时疫,还让娉儿散播传言,说是在南溪那里患上的时疫,在南溪内疚之余,也能脱去自己的嫌疑。 “若是出了什么事情,我必然治罪于你。” 娉儿忙埋着头,说道:“小姐放心,必然不会有人知道的。” “嗯。”温霜嘴角的笑容变得有些阴冷。 上一次是我机谋太浅,那这接二连三而来的,你南溪可受得起吗? 娉儿打了个寒颤,头快要埋到地上去了,一个字也不敢说。 “对了。” 温霜蓦然停住,身后的娉儿被吓了一跳,差点撞在她身上。 “大哥的人可安排好了?” 娉儿仔细想了想,说道:“一切都安排好了。” …… 房里的南溪眼看温霜的身影越来越远,忙叫来一旁的玉蝉,说道:“你可还记得上次从周达通府中救回来的那名女子?” 玉蝉一愣,仿佛对这件事情早已经淡忘,半晌才恍然大悟,说道:“记得记得,那女子被救回来之后,一直安放在对面的院子里,齐大夫日日为她医治。” 南溪点了点头,忙问道:“那她如今的情况如何?” 玉蝉想了半晌,才摇了摇头,说道:“这个奴婢也不太清楚。” 南溪忙从椅子上起身,说道:“玉蝉,你随我过去一趟。” “是!” 两人动身,出了院子,看着对面院子那紧锁着的大门,缓缓推开。 院子里空无一人,南溪皱了皱眉头,说道:“怎么也每个人照顾,我记得,她的情况较为特殊,若是有什么事情可怎么好?” 玉蝉也打量了几眼,似是有些疑惑,说道:“之前倒是有个小丫头日日照顾,后来郡主你把天晴给留了下来,便让她有空来这里照顾那姑娘,怎得今日不在?” 两人正说着,正巧天晴端了个食盘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玉蝉忙叫住:“天晴!” 天晴闻声,忙停住了脚步,远远望过来,才发现是南溪。 急忙上前,天晴问道:“郡主,你怎么过来了?” 南溪看了一眼主屋,说道:“周府救回来的那姑娘,现在可在房中?” 天晴点了点头,说道:“正在屋中呢。” “好。”南溪淡淡应下,随即便走到了门前,叩响了房门。 “是谁?”房里面传来了警惕的声音。 南溪松了口气,还记得上次,这女子还不能说话,现在虽然有些警惕,不过好歹是能说话了。 天晴忙说道:“玉莹姑娘,是我家郡主来了。” 听到是南溪来了,只见房里一阵急急匆匆的声音,随即“咯吱”一声,房门应声而开。 一张貌美如花的美丽脸庞从里面探了出来,见外面围着这么多人,一时间眼中有些惊恐。 天晴忙说道:“你别害怕,这位是我们郡主。” 说完,天晴微微侧身南溪,随即又指了指玉蝉,说道:“这位跟我一样,也是郡主身边的丫鬟,玉蝉。” 见玉莹点了点头,玉莹才笑道:“所以你不必害怕。” 玉莹那水灵灵的大眼睛眨了眨,随即便打开了房门。 南溪走进去才发现,外面的天色还不是太黑,但是屋子里已经点亮了许多盏油灯,看起来这光亮十分刺眼。 南溪有些疑惑,忙问道:“你是叫玉莹对吗?” 玉莹忙点了点头,不再吭声。 南溪指了指这些油灯,问道:“为何要点这么多的油灯?” ##第四百五十二章 暖衣饱腹 若是照亮的话,两盏足以,这玉莹房中,少说也有十余盏油灯。 这样,会不会太浪费了? 玉莹埋着头不敢说话,一旁的天晴忙站出来解释道:“郡主莫怪,是玉莹姑娘有些怕黑。” 怕黑? 南溪皱起了眉头,还记得在周府与这玉莹见面的时候,她的确是满眼的恐惧害怕,若是怕黑也不奇怪。 南溪率先问道:“玉莹,你的身子怎么样了?” 玉莹想了想,说道:“已经、已经好多了。” “那就好。”南溪莞尔一笑,说道:“你家住何处,家里都有些什么人?” 提到这个,玉莹的面色刹那一变,似是有些防备,又有些害怕。 一旁的天晴也看到了这情况,忙说道:“你不必害怕,我不是跟你说过吗,你就是郡主救回来的,郡主必然不会害你的。” 玉莹仿佛对那日的事情还有些印象,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便说道:“我原本便是陈县的人,因为干旱,家里人都死光了,只剩下我一个。” 南溪皱起了眉头,长叹一声,问道:“那你现在是无家可归?” 玉莹面色忧郁地点了点头。 南溪继续问道:“那你可有什么亲戚或是什么朋友?” 提到这事,玉莹眼泪涌上,轻声啜泣起来。 南溪一愣,忙安慰道:“你别哭,慢慢说,若是有什么为难之处,我兴许可以帮你。” 玉莹擦了擦眼泪,说道:“原本我爹爹把我许配给了王家的恶霸王天虎,想换点吃食,没想到,那王天虎转眼便将我卖给了周达通,所以我才会……到现在,我已经是孤身一人,再没有什么亲戚朋友。” “唉——”南溪轻轻看了她一眼,说道:“不必伤心,朝廷的赈灾粮饷已经拨下,陈县新任知县也会很快上任,日后应当不必再受颠沛流离之苦。” 玉莹点了点头,说道:“玉莹其实对当日之事,还是有些印象,在此多谢郡主救命之恩。” 南溪此下心中有些微微的酸楚,方才倒还不在意,现在看起来,这玉莹也是个端庄识礼之人,为何那日竟然会失态至此,不知道那周达通究竟对她做了什么,才会将好好的一个人逼成那个样子。 不过南溪却没有打算要再提起此事,想必那玉莹也不想再听此事。 长呼一口气,南溪面色缓和了许多,才说道:“其实我今日来,是有一件事想要问问玉莹姑娘。” 玉莹有些愣住,回神后才说道:“郡主请讲。” 南溪皱起了眉头,细细想了半晌,才说道:“你在周达通府中可见到有什么奇怪之处?” “奇怪之处?”玉莹蓦然睁大了眼睛,不知是想到了什么,随即又问道:“郡主你是说什么奇怪之处?” 那奇怪的地方可就多了。 南溪想了想,又说道:“可有什么奇怪的人经常出入他府邸?” “这个……”玉莹歪着头,看着房顶,面容有一瞬间的扭曲,似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回忆。 南溪一个不忍,刚想叫停,却看到玉莹的眼光一亮,忙说道:“确是有的。” 南溪忙问道:“是什么人?” “虽然我在他府中的时候,平日都不叫我出房门,但是有一日我在房中听到外面似是来了许多人,轻轻戳破窗户纸,才看到外面似是来了许许多多的乞丐,都去了正堂。” 乞丐? 南溪神色蓦然一紧。 照她所知道的,当日那难民大娘不过是在周府门口要点吃食,便被当成乞丐婆,差点要了她性命。 按照周府人的这德性,怎得可能让那么多的乞丐进入周府? 其实她今日前来,便是想要询问,那周达通口中的势力究竟是什么,现在听到玉莹这话,她不得不怀疑——难道周达通口中的势力就是那些乞丐? 南溪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眸色一紧,忙问道:“那些乞丐可都是陈县的人?” 玉莹想了半晌,才说道:“这个我也不知道,不过应该也不是陈县的乞丐,干旱逃难,原本陈县的乞丐早已经去了其他的地方。” 南溪脑海中灵光一闪,一拍大腿,说道:“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 其余三个人一脸迷茫地看着她。 南溪神秘一笑,捋了捋下巴并不存在的胡须,意味深长地说道:“天机不可泄露!” 玉蝉翻了个白眼,对于这样的郡主,她早已经见怪不怪。 回了房间,南溪望着窗外的夜色,叹了声气,说道:“当时我也没想到,此次来陈县,竟然会待上这么久的日子。” 玉蝉笑道:“不过郡主还是治好了时疫。” 南溪叹了声气,说道:“若是我能早早前来,倒也不必让那么多得人不治而亡。” 玉蝉皱起了眉头,忙说道:“郡主,你怎么能这样想呢,你现在在陈县百姓眼中,那可就是观音菩萨,救苦救难,之前虽然病死了许多人,但是确实与郡主无关啊。” 听到“菩萨”这两个字,南溪瘪了瘪嘴,忙摆摆手说道:“罢了罢了,先不说此事了。” “对了。”房里沉默多久,南溪突然出声。 玉蝉忙问道:“怎么了郡主?” “李大娘他们可回家了?” 玉蝉叹了声气,说道:“李家庄早就已经没有人烟,现如今只是靠着朝廷的赈灾粮饷,在医院里住下呢。” 南溪点了点头,说道:“这样也好,她们儿女早已经不在人间,若是能在医院颐养天年也是好的。” “确是。”玉蝉轻轻点头。 “玉蝉,你去叫上玉环,把陈县的事务都打点好,落实到每个人身上,务必让每个人都有家可住,暖衣饱腹。” “是。” 玉蝉点了点头。 南溪摆了摆手,说道:“看样子还要再推迟几日,你们先安排好陈县的大小事宜,再做打算。” “是。” 不知不觉,天色渐深,一夜很快便过去。 南溪伸了个懒腰,从床·上起身,听到外面似是有些喧闹。 忙打开了房门,温霜带着娉儿便走了进来。 ##第四百五十三章 太过巧合 一看南溪这刚刚睡醒的模样,温霜松了口气,说道:“我还以为阿溪你抛下我自己走了呢。” 南溪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说道:“昨日我原本打算今日启程,但是陈县的新知县还没有上任,所以便想着多留几日,等陈县的事务安排好了,再做打算也不迟。” 温霜这才点了点头,笑道:“我就说,阿溪你既然是答应我了,必然不会反悔。” 两人正说着,便看到玉环急急忙忙从外面走了进来。 南溪忙将人叫住,问道:“你这样慌张,是怎么了?” 玉环喘了喘气,说道:“郡主,暗四回京的路上,被歹人袭击了。” 南溪一听,脸色一沉,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玉环想了想,忙说道:“郡主不是让我跟玉蝉留在陈县安排事宜,然后昨日便让暗四先行回京,今日在途中便遇到一伙劫匪。” 南溪忙问道:“之后呢,暗四可有出什么事?” 玉环摇了摇头,一脸的后怕,说道:“所幸倒也没出什么事,不过郡主,过几日启程去临县,可要多加小心,兴许那伙匪徒还在那里呢?” 南溪皱紧了眉头,问道:“他们在哪里遇匪,与临县有什么关系?” 玉环拍了拍自己胸脯,说道:“他们就是在尽谷里面遇匪,也就是陈县到临县的必经之地。” 南溪细想几分,这尽谷她倒也知道,从京城前来陈县的时候,也曾经过那里,当时并未有什么危险,不过却知道那尽谷周围的陡峭岩壁险峻,若是当真有人在那里埋伏,只怕是凶多吉少。 南溪还未作答,只见一旁的温霜皱紧了眉头,说道:“最近洛州多处干旱,想必也只是些难民落草为寇,想要要些吃食罢了,眼看事情败露,也许都走了。” 南溪听完,摇了摇头,说道:“大意不得。” 此次前去临县,不止是她一个人,身边还跟着玉环和温霜主仆二人,她不能拿这所有人的性命开玩笑。 说完后,又看了看一旁的玉环,说道:“若是想要去临县,非要经过那尽谷不可?” 玉环想了想,说道:“倒也不是非要经过不可,还是有第二条路可走,只不过那条路有些偏远,恐怕要十几日的脚程。” “这么远?” 南溪皱起了眉头。 玉环点了点头,说道:“要从一旁的庄县绕过去,确实有这么远。” 南溪仔细想了半晌,反正她也不过是去临县诊治时疫,朝廷并未让她速速回京,耽误几日也应当是没有问题。 想通了,南溪扭头看她一眼,说道:“那你们这几日便加快些动作,我们从庄县绕过去。” “是。” 玉环点了点头。 温霜起身,笑道:“若是要从庄县绕过去,恐怕还需要多带点盘缠,那我便回去让娉儿早做准备了,阿溪,你先自己休息着吧。” “好。” 一出了房间,娉儿再不敢乱说话,直到走出了院门,才说道:“小姐,你说玉环口中所说的人,会不会是大少爷的人?” 温霜垂眸,不悦地皱起了眉头,说道:“想必应该是。” 娉儿缓了缓,小心翼翼地问道:“那我们可还要继续?” 温霜冷看她一眼,眉间的死结更加深重,说道:“若是南溪此去临县再遇‘劫匪’,综合两件事一想,难免不知道是我们动的手。” 说到这里,温霜的脸上突生几分怪罪。 也不知道大哥的人是怎么搞得,连温霜和暗四也分不清楚么? 怎得早早动了手,她原本也以为南溪是今日启程,倒是没想到,推迟了几天,真是“打”得她措手不及。 眼看自家小姐的神情鬼出电入,娉儿愣了愣,又万般谨慎地问道:“那奴婢便去吩咐,不必再继续了?” “不。”温霜的眸色蓦然一凝,冷声说道:“继续。” 娉儿虽然不知道自家小姐是什么意思,不过看现在这情况,她也不敢多问。 “走吧,回去。” 温霜急急匆匆地离开了,娉儿忙跟在身后。 房里的南溪伸了一个懒腰,打了打哈欠,对一旁的玉环说道:“那你们先退下吧,我昨夜睡得晚,今日还未休息好。” “是。” 玉环也退了出去。 南溪脱下衣裳,脱去头上的玉簪,细细看了几眼,冷哼一声,便盖好被子,眼睛一闭,却发现自己满脑子都闪过一张英俊的容颜。 晃了晃脑袋,暗骂一声,狗贼宫墨玉。 随即硬生生将那“狗贼”的身影挤出了脑海,这才睡了过去。 转看京城,那“狗贼”正坐在东宫的饭厅里,用着午膳。 暗一缓缓走了进来,说道:“殿下,后宫那些宫人已经悉数审问,都异口同声说是隐王的人。” 宫墨玉没有说话,而是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短短一炷香后,宫墨玉放下了筷子,一旁的安公公也连忙将饭菜撤了下去。 宫墨玉转头走进书房,坐在书案前面,挑眉问道:“所有人都这么说?” 暗一点了点头,说道:“的确如此,有几个一开始拒不承认,慎刑司的人上了刑过后,也就老实了。” 原本宫墨玉还觉得此事有些怪异,不过听到这句话也放了心。 他从不相信旁人轻而易举说出来的话,只相信在崩溃临死之前的供认,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人在受刑快要崩溃的时候,更不会再计较自身得失。 “殿下,你觉得,这些人可是……” 暗一没有说完,但是宫墨玉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摆了摆手,说道:“若是这宫中的人都是隐王的内应,而这宫里的人又是牙婆招供,那么隐王很有可能便是我们一直追查的,杀害二皇子的幕后主谋,以及贩卖人口,潜入官宦府邸也许也是隐王的一手操纵。” 暗一点了点头,说道:“殿下所言极是,属下也是这样想的。” 宫墨玉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揉了揉那微微发痛的太阳穴,说道:“但是此事未免有些太过巧合。” ##第四百五十四章 一切都好 这就好比是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正在灯火阑珊处,踏破铁鞋无觅处,突然得到却又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太过轻易得到的东西,总是有待考证。 “暂且先不论此事,京中的眼线也不必撤去,再观察几个月,毕竟隐王已经被处斩,现在此事已经是死无对证,韩风新等人究竟是不是他的人,无从得知。” “是。” 暗一拱手。 房里陷入尴尬的沉默,宫墨玉垂下眼眸,想要看桌上的文书,又似是心情有些烦躁,看了半晌也不知道文书上所说的内容。 胡乱地再瞥了两眼,心烦意乱的宫墨玉干脆合上了文书。 “上次将周达通带回来,可送去了刑部?” 暗一点了点头,微微皱眉看着宫墨玉脸上的不耐烦。 “送去了刑部,而且已经审问出来了。” “是什么势力?” 宫墨玉的脸色骤然一凝,沉声问道。 暗一瘪了瘪嘴,上前,在宫墨玉耳旁耳语片刻。 等到他听完,一张脸变得哭笑不得。 暗一的脸上也带着些许的笑意。 又是一阵尴尬的寂静袭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出现一道声音。 “陈县怎么样了?” 宫墨玉一脸的严肃,不知道的人还当真以为他是在关心陈县黎民。 暗一一愣,似是没想到宫墨玉会突然提起这事,毕竟说起来,他已经好久没有挂心过陈县的事情,这几日一直在为隐王的事情思量。 不过转念一想,暗一的嘴角勾起一抹“春意”的笑容。 又怕这笑容被宫墨玉发现,忙埋下头,说道:“陈县一切都好。” 宫墨玉掩饰住眼里的担忧,冷声问道:“一切?是什么一切?” 暗一顿住,忙说道:“陈县的……额……百姓,一切都好。” 宫墨玉似是有些不悦,微微皱眉,却没有说话。 暗一不动声色地打量他几分,小心翼翼地说道:“太子妃也,一切都好。” “多嘴!”宫墨玉冷冷看了他一眼,说道:“本宫问你了么?” 暗一看着他家太子殿下那眼中深藏着的满意,不由得暗暗叹了声气。 真难伺候! 你不就是想听太子妃的消息么? 直接问不行? 你们俩人也真是,分明是相互牵挂着对方,偏偏要装出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 结果却一个偷偷传来飞鸽,另一个又偷偷送去玉簪。 唉,单身狗果真不懂爱情。 宫墨玉站起身,不耐烦地看了一眼桌上的公文,说道:“罢了罢了,本宫出去一趟。” 暗一忙要跟在他身后,却被他一记冷眼给打退。 …… “主人,事情已经办妥。” 疾风取下腰间的佩剑,半跪在地上。 帘子里还是那道黑色的身影,尖细的声音从里面传出。 “办妥了?”帘子里的人反问一句,随即便是一声轻笑,说道:“当真是办妥了?” 疾风不明白他的意思,一时间不敢作答,反复在心中确认了半晌,才沉重地点了点头,说道:“的确办妥了。” “呵。”帘子里的人冷笑一声。 疾风只觉得一道寒意直钻骨头,忙不迭地收紧了衣襟。 “那可未必。” 不知道过了多久,沉静的房里才突然有了声音。 听到这句话,疾风心中思量颇多,仍是不敢抬头说话。 “京中那宫墨玉的眼线可撤去了?” 疾风楞在原地,忙说道:“这个……属下也不知道,似是没有什么变化。” “呵。”又是一声冷笑,帘子突然被掀开,一张全黑的面罩印入疾风的瞳孔。 瞳孔蓦然紧缩,一时间反应不过来,此下忙低下了头。 “这也算是办妥么?” 声音不似方才那般尖细,但是却平添几分冷意。 “通知下去,近日不要再生事,该收敛的都给我收敛了。” 此次隐王造反,于他而言,是洗脱嫌疑的大好时机,可不能白白浪费了。 疾风忙拱手,说道:“是!” …… 转眼已经过去了两三天,南溪早早地便起了床,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院子里已经站了许多人。 收拾完毕,从房里走出去,只见玉环已经带上了包袱,身旁还站着温霜主仆二人。 南溪瞅了瞅,只见玉蝉已经不在院子里,忙问道:“玉蝉已经动身走了么?” 玉环忙点了点头,说道:“郡主你忘了?昨日晚上的时候,玉蝉已经来报,带着陈氏二人回京了。” “嗯。”南溪淡淡应下,最近这记性是越来越差了。 “京里带过来的人也悉数回去了?” 南溪不太放心,又问了一遍。 玉环笑道:“都回去了,只有我们四人留了下来。” “陈县的事情可安排好了?” 南溪又问道。 此下的她就如同是在22世纪要出门一般,总是怀疑自己忘了关煤气,又或是忘了锁门,总之心里老觉得自己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玉环见她这一副疑神疑鬼的模样,乐开了花,说道:“放心吧,郡主,一切都打点好了,咱们还是快些启程吧。” 南溪又不放心地看了几眼,一旁的温霜都看不下去了,捂着嘴指了指玉环,笑道:“快,把你家郡主拖出去!” 玉环也来了几分趣味,作势便掀起了衣袖,想要去拉扯南溪。 南溪一个不妨,竟然被玉环“得手”,这主仆俩就一个拖一个扯,终于走出了院子,逗得一旁的温霜和娉儿笑个不停。 就在这样的欢声笑语中,南溪才被这三人给“塞”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向前驶去,南溪深呼吸几口,脸上终于挂上了久违的畅快的笑容。 温霜看了她一眼,见她满脸的惬意,忙问道:“阿溪,你怎得这样高兴?” 此去临县不过是为了治疗病人罢了,为何看南溪这神情,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去封官进爵呢。 南溪调皮地眨了眨眼,掀开车帘,看到外面匆匆走过的人群,笑道:“我一直被关在京城里,前段时间好不容易出来了,又在陈县待了这么久,现在倒可以好好放松一下。” ##第四百五十五章 万福金安 “哦——”温霜用指尖点了点南溪,笑道:“原来此次去临县,治疗时疫是假,放松心情才是真。” 南溪脸色一红,忙说道:“治疗时疫也不见得是假的,不过是顺道放松心情罢了。” 一个不慎,马车停住,南溪差点一头撞到在马车上。 南溪稳住,忙掀开了帘子,只看到玉环的身影匆匆走了过来。 南溪皱起了眉头,忙问道:“这是怎么了?” 玉环忙低下头,指了指前面,说道:“郡主,前面,前面有好多人!” 好多人? 南溪皱起了眉头,下意识地便想到了前几日传闻里的那伙歹人。 不过现在还未出陈县呢,甚至连正街都没有走出去,怎得便会在这里遇见。 南溪迅速地走下马车,抬眼望去,才看到前面已经站满了陈县的百姓,每个人手里都拿着各式各样的鲜花和树叶。 陈县干旱,山坡田野里早已经没有了鲜花,只有少许的地方,才能看到枝叶花朵,所以许多人手上也拿着碧绿的树叶。 一时间,无数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涌上心田,南溪也不知道这是怎样的感觉。 只是觉得仿佛心田流入一股暖流,整个人的身体都暖洋洋的,但是鼻子却微微地发酸,眼眶一红。 南溪连忙低下头,轻轻拭去那快要滴落的眼泪,再抬头时,已经换上了一副笑容。 等到百姓们走近些了,发现有许许多多熟悉的面孔。 陈县的百姓忙上前来,几百个人都将南溪簇拥在中间。 在她最前面的便是李春花那姐弟三人,将手中的树叶花草交给她,抹了抹眼下的眼泪,说道:“郡主,此去路途遥远,我们三人恐怕这辈子也见不到你了,但是你会一直长留在我们心中,你为陈县老百姓做得事情,我们也是永世不忘。” 南溪不仅是帮助他们战胜病魔的大夫,更是为他们驱逐恶官的救世主,给了他们不一样的人生。 南溪听得又是一阵眼红,忍下哽咽的感觉,笑道:“原本我今日只不过想直接离开,也没有跟你说过,怎得你们都来了?” 说完,南溪看了一眼周围的人,发现都是曾经她医治过的病人,大壮、二娃,还有在周府门口的那对婆孙,连玉莹姑娘,都来了,为她送行。 李春花忙说道:“前几日玉环和玉蝉姑娘为我们安排事务,我们便知道了,所以今日专程来送你。” 南溪也是第一次经历这样声势浩大的送行,不同于“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凄凉悲壮,现在这气氛是无比的温馨。 “多谢大家的美意。” 南溪也不知道该如何表示,毕竟她也没有准备。 其余的人也连忙将手中的花花草草递给了南溪,每个人都上前道一句“感谢郡主”,南溪忙将手中的花草收好,直到后来,已经完全放不下了,一旁的玉环这才将花草全部收到马车里面。 后来实在太多,马车也放不下了,南溪才笑着叫住:“大家的心意我都心领了,不过这实在是放不下了。” 李春花也看出了这问题,忙摆了摆手,说道:“大家都停下吧!” 所有人这才停了下来,李春花深深看了南溪一眼,随即对后面的人说道:“把东西都拉过来吧!” 南溪听完这句话,一时间心中有些疑惑,听李春花这语气,似乎是还有什么东西在等待着她。 一阵“轰隆隆”的声音响了起来,南溪只觉得震耳欲聋。 人群慢慢散开,一辆牛车拉着一尊石造雕塑缓缓走了过来。 南溪眯着眼睛看了一眼,便认了出来——那是她的雕塑,看起来栩栩如生,连脸上的神情都几乎无异。 南溪楞在原地,完全不知道这个时候应该怎样形容自己的心情。 激动,酸楚,兴奋,喜悦,全部混合在一起。 “郡主,我们得知你要走了,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赠与郡主,感谢郡主这些时日为我们做得事情,老婆子我想来想去,便跟大家伙一起商量,为你塑造了这雕塑,日后放在县中祠堂,以此警示陈县百姓,不可忘记郡主!” 原本是百姓们的好意,但是南溪却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南溪一开始自然不信鬼神之说,不过自从那诸葛云空的事情过后,她也不得不多在意一些。 要知道,活人雕塑绝不可入祠堂,更不可受世人香火供奉,否则是会惹怒天道,会被折寿的。 可是总归是陈县百姓的好意,总不能拒绝吧。 李春花看着南溪这一脸强/压不下的惊恐,忙笑道:“郡主不必担心,这雕塑虽然入了祠堂,但是不会允许旁人叩拜供奉,只不过起个警示作用,勉励陈县的百姓罢了,而且郡主是天选的救世主,即便是供奉香火,也不会惹怒天道。” 南溪听完,这才松了口气,本身她也只不过是个大夫,为人治病也是自身责任所在,根本犯不着要用香火供养。 只要不让她受世人香火,爱怎样怎样吧。 百姓们又拉着南溪说了许多话,大体都是些感激祝福之语。 不知是过了多久,李春花才长叹一声气,几滴浑浊的眼泪流下来,却又不伸手去揩,指了指马车,说道:“今日便将郡主送到这里,愿郡主日后福寿安康,万福金安!” 南溪哪里听过这样华丽的祝福语,在她的认知里面,这都是给皇后的祝福语,忙说道:“南溪何德何能,万不敢当!” 不过李春花是诚心诚意地祝福着,尽管南溪是这个反应,她也丝毫不在意,只是抬高了音调,又加大了力度,说道:“陈县百姓恭送明安郡主!” 说完,便叩拜下去。 话音一落,只听到周围百姓铿锵有力且整齐划一的声音响了起来:“陈县百姓恭送明安郡主!” 看着一个个叩拜在地上,诚恳地为自己祝福,南溪鼻子越来越酸,不忍再看,只是沉重地点了点头,随即便走上了马车,只怕眼泪不争气,更不敢再回头,。 ##第四百五十六章 来者不善 车轮继续向前驶去,而车后人的目光,却紧紧停留在她离开的方向。 马车里阵阵鲜花绿草清爽且淡雅的味道传来,南溪深呼吸一口。 一旁的温霜细心地将这些东西全部收拾妥当,这才看了一眼南溪,笑道:“还是阿溪你最得人心。” 若是说南溪不喜悦是假的,毕竟她在陈县待了这两三个月,一直尽心尽力为陈县的百姓谋福,一开始还颇多周折,现在既治好了时疫,又获得了百姓的肯定,她也是人,自然也会觉得欣慰。 不过听到温霜这话,又想起温霜一向有些多心的性格,南溪忙说道:“霜儿,其实方才陈县百姓感激的并不是我一人。” “嗯?”温霜脸色没有任何的变化,只是仿佛不太听得懂南溪的意思。 南溪叹了声气,说道:“陈县百姓感激的只是为他们治疗好时疫的人,并不是我南溪,而是此次在陈县医治患者的所有大夫,自然也包括你。” 温霜红了脸,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不过方才发生了这事,南溪倒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忙叫停了马车,又让玉环和娉儿走到跟前,吩咐道:“此次我们前去临县,本就是为了治疗患者,一道游山玩水放松心情罢了,你们可要记得,半道上一定不能暴露我们的身份。” 她不想再因为“明安郡主”这个称号,惹得旁人目光。 虽然玉环和娉儿都不知道南溪何出此言,但是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 ……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了十几日,几个人一路上倒也无事。 眼看临县近在眼前,南溪已经晕车晕得不像话。 “停一下!” 温霜掀开了车帘,拿着个手帕,对前面的车夫喊道。 虽然周围呼啸而过的风声略大,但是车夫还是听到了她的声音,立即停下了马车。 温霜匆匆从马车里走了出来,忙对前面的玉环和娉儿说道:“你们过来。” 玉环见温霜这一脸急切的模样,顿时心中一惊,莫不是郡主又晕车了吧? 玉环忙从自己的车上下/身,掀开南溪的车帘。 这一看,着实将自己吓了一跳,只见南溪面色惨白,已经瞧不出血色,虚弱地靠在车的侧壁,嘴唇也咬得发白。 玉环吓得不轻,忙去自己车里取来了干净的水,递给了南溪,万般担忧地说道:“哎哟,郡主你这可怎么办,先喝点水吧。” 说完后,玉环打量了周围一眼,只见这里是深山密林,距离临县还要一个时辰的路程,周围都是枯树,没有什么乡野村店,连个休息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若是执意要继续赶往临县,恐怕看郡主这样子,是很难坚持。 南溪接过水囊,喝了几口,还是觉得身体不太舒服,干脆让玉环扶着自己从车上走了下来。 呼吸几口新鲜的空气,南溪看着外面的天色,似是快要入夜,又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忙说道:“快要入夜,此地人烟稀少,不宜久留。” 之所以南溪此次会晕车这样严重,不过就是因为前几日听到玉环说暗四遇匪,所以自己也不得不格外当心一点,能赶的路程便不要拖拉,以免夜长梦多。 玉环叹了声气,一边安抚她的后背,给她顺气,一边说道:“郡主,奴婢也知道你是在担心我们的安危,不过……” 玉环收回手,指了指前面,说道:“不过只要一个时辰便能到临县了,就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应该也没有什么事。” 一旁的温霜见状,也是长长叹了声气,说道:“阿溪,这里是没有铜镜,你是看不到自己的脸色,看得我心里直心疼,玉环说得有礼,便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吧,眼看天色也不算是太晚,应当没什么事。” 见所有人都这么说着,南溪自己身体的情况她自己也知道,确实是不再适宜继续赶路,也只得点了点头,闭上眼睛静养。 虽说南溪现在身子不太舒适,但是因为上次感染时疫后更加灵敏的嗅觉还在,所以她还是能嗅到与这深林不同的“人肉味”。 骤然睁开眼睛,南溪从身旁拿了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头,朝着隐蔽处狠狠砸去。 一旁的玉环和温霜主仆二人可吓了一跳,玉环忙问道:“郡主,你这是怎么了?” 怎得上一刻还在闭眼静养,下一刻便“大发雷霆”? 她从未见过南溪当真动怒的样子,不过听旁人家的小丫鬟讲述,小姐们动怒的样子就是猛甩东西,所以她断定——自家郡主这是生气了。 南溪并未作答,而是伸出一根手指,抵在自己的唇前,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 几人会意,看南溪这样子,也许是这附近有什么人,一时间谁也不敢再说话,只是警惕地盯着方才扔石头的地方。 几个人大气也不敢出,在原地静静等待了许久,只见什么声音也没有,玉环这才松了口气,说道:“郡主,你是不是多心了?” 南溪并未放松警惕,还是皱着眉盯着方才的地方,没有说话。 众人都被南溪的动作搞得心中惶惶,还是温霜试探性地说道:“阿溪,想必你今日太累了,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南溪摇了摇头,说道:“现在正值夏季,按理说这林子里有许多的鸟儿,为何方才我弄出了那么大的动响,一只惊鸟未有?” 玉环歪着头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告诉了他们答案。 只见原本枯黄安静的树林里面,突然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十几个蒙着面的人从树林里走了出来。 南溪面色更加警惕,玉环扶着她起身,一旁的温霜也是一脸的惊惧,似乎对现在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你们是谁?” 南溪眼睛一眯,审视着他们,只不过因为晕车的缘故,说起话来有些力不从心。 那群人听见南溪的审问,但是却没有丝毫要回答的意思。 面对着这四处涌动的杀气,南溪就算是个傻子也知道——来者不善。 ##第四百五十七章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 快速地用余光打量一下周围,发现这里确实没有任何其他人的痕迹,只有她们四人和面前这群蒙着面的人。 一时间心下有些慌张,毕竟她现在身体有些虚弱,要是真打起来,温霜和娉儿是一点武功不会,而玉环又只有些三脚猫的功夫在身上,面对这十几个人高马大的男子,恐怕胜算为零。 “上。” 来人似是没有感情,话语间无比冰冷,仿佛根本没有听到南溪说的话,只是机械一般的朝着后面的人挥手比了个手势。 只见后面的蜂拥而上,纷纷抽出腰间的长剑,南溪也从空间里拿出一把匕首,格挡着来势汹汹还冒着寒光的刀剑。 “噗嗤”一声,剑尖插入南溪的手臂,好巧不巧,正是之前被赵富贵的人刺伤的地方。 南溪本身现在便十分虚弱,如今吃痛,有些难以忍耐,叫出声来。 “啊!” “郡主!” 这声音吓得一旁的玉环忙低头看她,谁料玉环一个不妨,背部也被人刺了一剑。 “啊!” 眼看南溪痛得瘫在地上,丧失了抵抗能力,而那唯一会武功的丫头也被刺伤,周围人的动作慢慢停了下来。 只见方才挥手的那男子,眼里似是带着寒雪一般,看了一眼南溪。 南溪只觉得浑身一颤,不过面上并未表露,也是冷眼看着他,问道:“你究竟是何人,在此地拦截我,究竟是为了什么!” 方才这十几个人围攻她们,似乎只是想要取她们性命,并没有要劫走她们钱财的意思。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 许是那男子觉得南溪将死,心生怜悯,所以终于有了一句回复。 拿人钱财? 南溪皱紧了眉头,意思是今日这事是买凶杀人? 那么究竟是谁与她有如此的深仇大恨,竟然狠毒到雇佣杀手取自己性命。 “动手吧。” 男子又挥了挥手,一旁的人直接将手中的长剑高高举起,瞄准南溪的心脏处,没有任何迟疑,便要刺下去。 “不要!” 玉环大吼一声,随即火速爬到了南溪的身上。 那拿剑的人手臂蓦然停住,微微看向一旁。 挥手的男子不悦地皱起了眉头,说道:“把她拉过去!” 身旁立即有两个男子,丝毫不怜香惜玉,粗鲁地将玉环一把拽开,扔在一旁的地上,看也不看一眼。 玉环背上伤口的血就顺着脊背一路流下,染红了大片土地。 南溪眸色更冷,狠狠地看着那男子,沉声说道:“你可想过后果?” 说完这句话,南溪的手微微一动,慢慢想要去扯下头上的玉簪。 只见那男子警惕地看着她的动作,沉声说道:“把她头上的簪子取下!” 南溪心中一惊,抵在喉咙的剑又加重了几分力度,再不敢有任何动作,只得眼睁睁地看着旁人夺去自己的玉簪。 “你知道的事情,倒是不少。” 看这男子警惕的模样,应当是知道自己这簪子里面藏有药粉迷药。 可是……知道这事情的人寥寥无几。 男子没有任何要搭理她的意思,声音仍是冰冷,没有一丝感情。 “动手!” 寒光一现,南溪没有闭眼,她不相信自己今日便要止步于此。 眼看剑尖离自己越来越近,南溪也没有任何恐惧的意思。 她的手一直紧抓在胎记上面,若是真到了生死一线的时刻,也能全身而退。 “啊!” 因为惨痛而撕心裂肺的叫声,将林子里的原本的死寂打破。 鲜血从温霜的肩上急速地流了下来,南溪心慌,握在胎记上的手蓦然松弛。 温霜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一跃飞到她身前,挡住了那剑尖。 南溪皱紧了眉头,知道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仔细看了看温霜肩上的伤口,十分恐惧,血流成河。 “大胆!” 一道沉重的男声响了起来。 南溪一愣,这声音有些熟悉。 继而间听见一阵马蹄声响了起来,一个身着蓝色长袍的男子骑在马上飞奔过来。 南溪定睛一看,皱起了眉头。 隐约记得,这人似是叫宫季? 怎得在这里碰到了他。 不过只要有人来,今日也许还能得救。 宫季一眨眼已经走到了面前,十几个蒙面人都警惕地看着他。 宫季淡淡看了一眼南溪,只见她满脸的血迹,一时间未认得出来,只是扭头看着那群蒙面人,冷声说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然敢在此处打劫良家妇女?” 不知道是不是南溪的错觉,他总觉得此人相比于上次在周府门口相见,似是要成熟了许多。 虽然还是差不多的台词,但是比上次要严肃多了。 也许是角度的问题,从南溪这里看过去,竟然觉得这宫季的气度似是不凡。 “你们是何人?” 宫季也是随身佩戴着一把长剑,说话间已经将剑拔了出来,皱起眉头,凌厉的目光看着众人。 蒙面人的眼神微微一变,纷纷皱起了眉头。 “走!” 蒙面人似是有所忌惮,只是深深看了宫季一眼,一颗黄色的类似烟雾弹一样的东西被仍在地上,一瞬间炸开。 呛喉的辣椒粉味道入喉,众人连忙眯起了眼睛,奈何眼泪被呛出,双眼前一片模糊。 只听到阵阵仓皇急促的声音,等到烟雾渐散,眼前哪里还有人迹可寻,只看到这些枯落的树叶上有些凹陷下去的脚印。 宫季也皱起了眉头,向着周围望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人的身影。 这才走上前,想要将地上这身受重伤的几人扶起来。 但是一看到都是些妙龄女子,一时间想起男女大防,只得怔在原地,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 幸好一旁的娉儿还未受伤,余惊未定的她忙上前来,将自家小姐扶起,一边哭一边问道:“小姐,小姐你没事吧。” 温霜的嘴唇发白,艰难地摇了摇头,说道:“我没事,你先去看看阿溪,看看她,可有什么问题。” 娉儿忙抹了抹眼泪,轻手轻脚地把温霜靠在一颗大树旁边,随后将一旁的南溪扶了起来,问道:“郡……” ##第四百五十八章 我叫南希 说到这个字,突然想起了南溪之前的吩咐,忙改口说道:“小姐,你没事吧。” 南溪摇了摇头,手脚颤抖着从衣袖里拿出一个瓷瓶,递给娉儿,说道:“这是金疮药,先给你家小姐用上。” 南溪皱紧了眉头,方才抚摸胎记的时候,似乎感觉到里面发生了一些变化,伸手去取药,竟然纹丝未动,等了半天也只是空空如也。 所以只得拿出上次小虎牙送给他的金疮药,虽然不知道药效,不过聊胜于无。 娉儿忙接了过来,将南溪安顿好,才倒出一些药粉,刚想要给自家小姐上药,突然似是想到了什么,有些为难地看着宫季。 宫季一愣,也很知趣地走到了略远处,背对着她们。 娉儿仍是有些不放心,将温霜身子微微侧开,才替她上了药。 疼痛如潮水一般,温霜疼得快要翻白眼。 南溪又用剩下的药粉敷在自己的伤口上,忍住疼痛,喘了喘气,才说道:“娉儿,你快去看看玉环,也给她上药。” 娉儿忙点了点头,走过去将玉环翻过来,却发现她已经昏死过去。 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在玉环鼻下探了探,微弱呼吸的感觉传来,娉儿脸色微微一变。 忙埋下头,也认真地给玉环上好了药。 等到所有人的衣衫都整理完毕,南溪才朝着远处的身影,说道:“宫季,你可以过来了。” 叫了一声,只看到那人影似是突然怔住一般,仿佛已经凝固在那片景色里面。 不知道是不是南溪的错觉,似乎这个人并不知道这宫季便是自己,甚至都没有下意识地回头。 不过也只是一瞬间的愣怔,宫季便转过身,一脸的惊喜。 南溪不可思议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她是看错了吗,这人脸上竟然一脸的惊喜? 饶是现在全身上下疼痛难忍,南溪也不自禁地瘪起了嘴巴。 这人是变态吗? 宫季却丝毫不在意南溪那古怪的眼神,而是径直地走到南溪身边,仔仔细细将她的脸看了个清楚。 伸出一根手指,不停地在空中点了点,说道:“是你啊!” 南溪点了点头,笑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说到这里,宫季似是想到了一些“不好的过往”,眼里似乎带上了几分委屈,说道:“没想到你这人倒是狡兔三窟,我以为已经有所防备,没想到还是中了你的计!” 南溪脸色微红,他知道宫季这是在说上次,在周府门口,两番将他用迷药迷晕。 “其实……” 南溪正想解释,却看到宫季摆了摆手,说道:“此事倒也无妨,我也清楚了,原来那周达通是个贪官,鱼肉百姓,当日的事情是我自己未能明察,冤枉你了。” 南溪一愣,她怎么也想不出来,上次见面还是一根筋,怎得这次便这样知礼? 而且听宫季这语气,什么“明察”?你以为你是一国之君吗,还是什么皇子不成? 不过一想到现在还是多亏宫季把自己救下来了,南溪再多的思量也没有开口。 “没事。” 南溪原本要解释的话卡在嘴边,想了半晌也没有说出去。 宫季看了周围一眼,皱起了眉头,说道:“还未请教姑娘性命?” “我叫南……南希。” “南溪?”宫季闻言,脸上满是震惊。 若是他没有记错,大哥的未婚妻明安郡主也叫南溪,算上时间,明安郡主这几日恰好在陈县,此地又离陈县说远不远…… 还不等南溪回答,宫季已经在心中祈祷数千次——希望眼前这女子千万不要是南溪啊。 有了陈县百姓的“前车之鉴”,南溪也不敢再承认自己的身份。 想必自己治疗好陈县时疫的事情已经传出很远,她也不想一路上接受百姓的感激,倒不是觉得累赘,只是并没有这个必要。 也许治疗时疫对于洛州的百姓而言,确实是一份恩情,虽然南溪也没有清高到“知恩不图报”的地步,但是她想要的,洛州的百姓也难以帮助,所以还不如低调行事,不要被人认出来,也免去一些麻烦。 所以仔细想了想,南溪咳嗽几声,说道:“确是叫南希,孔雀南飞的南,大音希声的希。” 宫季狠狠松了口气,才说道:“好名字。” 南溪淡淡看了他一眼,又听到旁边玉环的闷哼,才说道:“宫季公子,若是你不嫌麻烦,还劳烦你将我们几人送到临县。” 也不是南溪矫情,只不过现在天色已晚,她们一行四个女子,赶车的马夫早已经死在方才的乱剑之中,三个受了重伤,剩下的一个娉儿也不会驾车,更不会武功,若是再出了什么事,后果不堪设想。 宫季忙点了点头,压抑住内心的喜悦,说道:“自然自然。” 娉儿陆续将几个人都扶到马车上,宫季驾马,一行人便这样继续出发了。 来到临县,南溪先带着人找到了一家医馆,给众人包扎好了伤口。 幸亏那些蒙面人的刀尖上没有淬毒,不然耽误了这么久,早已经毒发身亡。 随后又找了个客栈,雇佣了一些人将玉环和温霜安置好,南溪这才在房里静养起来。 “咚咚咚” 敲门的声音响了起来。 南溪忙说道:“进来。” 来人正是宫季,一开始是垂着头,毕竟这是女儿家的房间,生怕自己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南溪见他这反应,哭笑不得。 你若是当真想要避嫌,你何苦这大半夜来敲我门呢? 更何况我既然都叫你进来了,又怎会衣衫不整叫人误会? “宫季公子,你可是有什么话要说?” 南溪用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给宫季斟好了一杯茶,推到他面前。 宫季接过茶杯,却没有喝茶,反而似是一脸为难地摩挲着手掌。 南溪一见这情况,疑惑得紧,忙问道:“你这是有什么话?” 宫季不好意思地说道:“上次在周府的事情我已经查明,原不是姑娘你的错,是那周府的家丁欺人太甚,一直到听到京城的明安郡主整治了那周达通,我才得以明白真相。” ##第四百五十九章 少女怀春 南溪十分无语,看着宫季这扭扭捏捏如同刚出阁少女一般的羞涩模样,还以为是“少女怀春”呢。 南溪瘪了瘪嘴,摆了摆手,说道:“这个倒也无妨,不知者不罪,更何况那日的情景看起来,是容易让人误会。” 宫季似是痛彻心扉,忙摇了摇头,说道:“当日误会姑娘,我心中实在难安,若是姑娘不嫌弃,为了赔罪,姑娘在这临县的日子,我会一路为姑娘护行,保护姑娘。” 若是旁人说出这话,南溪一定会好好计较一番,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不过这话从宫季嘴里说出来……南溪更是百思不得其解。 按照他一贯那一根筋的作风,能提出这个要求倒也不多奇怪,只不过看宫季这一身打扮,清新飘逸,不似是愿意被束缚之人才是。 见南溪短短几个瞬间便换了许多种表情,宫季脸色一红,忙解释道:“那个,那个,南小姐,你别多心,我只不过是,只不过是想要赔罪罢了,没有其他的意思,绝对没有!” 这宫季一番“欲盖弥彰”的解释,让南溪更加疑惑。 思量了半晌,南溪仍是觉得有些不妥,想了想,还是说道:“在此多谢宫季公子的好意,不过方才你已经救过我一命,早已算是赔罪。” 岂止是赔罪。 南溪想到这里,又忙说道:“若是日后公子有什么需要南希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我一定尽心竭力。” 宫季闻言,皱起了眉头,垂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宫季突然抬头,看到外面的夜色太深,忙起身,说道:“夜深,我便不再打扰姑娘,早些休息。” 南溪点了点头,将人送出门外。 坐在床·上,虽然这几日舟车劳累,不过经历了今日这事,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方才从那林子里逃跑得实在仓皇,只怕那伙歹人杀个回马枪,也没时间细细侦查,所以到现在,她都实在不知道,究竟是何人买凶杀她。 罢了罢了,南溪摇了摇头,将脑海里的杂念全部清空,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二日南溪推开房门,发现外面等着的人不是玉环,而是宫季。 这才想起来,昨日玉环受了重伤,自己因为也有伤在身,实在拿不动工具,所以没能为她医治。 南溪心下有些焦急,现在她手臂也好了不少,虽然仍是隐隐地疼痛,不过也没有大碍。 “宫季公子,你这么早便起来了?” 南溪现在已经是完全搞不懂宫季的想法了,所以只是试探性地问一句罢了。 但是这句话落在宫季耳朵里,却变成了另外一码事。 “南姑娘,你是在夸我勤劳吗?” 只见宫季的脸上带上了几分自豪,仿佛这事情已经是铁板钉钉——南溪就是在夸他。 听见此话,南溪的下巴快要惊掉到地上去。 这人的脑回路也太清奇了吧?不过是句客套话,怎得又变成了自己夸他? 不过既然别人都这么说了,南溪总不能“嘿嘿”一笑,说“你误会了,我没有夸你,你脸皮可真厚”吧? 露出颇有几分勉强的笑容,些许为难地张开嘴,说道:“的确,公子你的确勤劳。” 宫季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眉毛快要扬到头顶上去,笑道:“姑娘倒是慧眼识人,我自幼便被夸着勤劳勇敢长大的!” 遥想当年,似乎还在眼前,母妃的话字字句句萦绕在他耳边。 “识文断字你不在,贪玩好耍第一名!没见哪个皇子像你这么勤快,三天两头跑出去玩耍!” “你气我倒是勤快得很,哎哟,命苦哟,本宫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儿子!” “你都二十出头了,还未定下婚约,每逢宴会,你总是走得最早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日日政务缠身,辛劳得很!” 想到这里,宫季更是无比自豪。 南溪皱眉看了宫季一眼,总觉得他的这句话怪怪的,但是自己也算不上了解他,话中虚实无从考证。 “那个……公子,我现在还有要事在身。” 南溪心中挂念玉环,还不知道要在这里跟他交谈多久,不得已,只得说出此话。 宫季脸色一变,十分严肃,皱眉问道:“何事?” 南溪忙说道:“昨日你也见了,我那丫头和另一位小姐都身受重伤,所以现在想去看看,也好放心。” 宫季细细打量她一眼,瘪嘴说道:“你又不会医术,你去做什么?” 南溪挑眉看了他一眼,说道:“实不相瞒,我倒还会些许的医术,现在过去,或许能帮上些忙。” “你、你、你,你会医术?” 宫季仿佛十分惊讶,一张嘴大大张开,眼睛也是蓦然睁大了好几倍。 南溪也能理解他为何如此诧异,毕竟在南岳,会医术的女子是少之又少,能读得起书的女子也只是官宦小姐,只讲究个礼仪琴棋书画,学习医术的恐怕一万人中也找不到一个。 南溪想了想,忙说道:“我家中开了个不大不小的药铺,父亲会一些医术,家中也只有我这一个女儿,所以父亲的医术便传授于我了。” 宫季这才松了口气,说道:“还没想到小姐竟然会医术,倒是我十分唐突。” 南溪摆了摆手,说道:“那我便去了。” 宫季侧开身子,让出一条路,说道:“请。” 来到玉环房里的时候,她已经醒了过来,因为昨日的伤口,失血过多,整个人看起来没什么精神气儿,不过昨日的大夫也算是尽心尽力,还是为她竭力医治,倒是没有了感染的风险,更没有性命之虞。 见来人是南溪,玉环眼神一亮,忙拉着她的手,似是有些担忧,问道:“郡主,你没事吧?” 南溪摇了摇头,叹声气说道:“我没事,不过你还是关心关心自己吧,你那伤口我也看了,怕是……” 南溪脸色复杂,似是在担忧,但是更多的却是为难,仿佛一句话挂在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第四百六十章 亲戚分财产 玉环垂眸,说道:“郡主,你不说我也知道,只怕是要留疤了。” 南溪皱紧了眉头,说道:“这也无妨,祛痕膏也能医治,只不过耗费时日颇多。” 玉环点了点头。 南溪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毕竟在古代,女子身上留疤可是大事,一个不慎,很有可能耽误终生大事。 半晌,房里陷入沉默,许是玉环怕南溪为她担忧,想了想,说道:“郡主你可知道,昨日那伙子人,究竟是谁派来的?” 南溪也在沉思,片晌无果,无奈,只得摇了摇头,说道:“昨日走得仓促,并未在意细节,现在想来,也不知道是何人所为。” 而且她已经细细闻过,昨日那十几个人的身上,都没有什么特殊的气味。 不过看那样子,似乎他们对宫季颇为忌惮,也不知道是忌惮宫季这个人,还是因为当时他们正在行凶,只是下意识地心虚。 这些这些,南溪也不知道…… 玉环叹了声气,似是想到了什么,说道:“昨日虽然我昏睡过去,不过仿佛听到是温小姐为郡主挡了剑?” 南溪轻轻点头,皱起了眉头,说道:“昨日那事,若不是她,恐怕我便要命丧黄泉了。” 只不过温霜现在应该有娉儿照看着,所以她先来玉环房里,看看情况。 她也没想到温霜对自己的感情这样深厚,竟然舍身救自己一命,若不是宫季来得及时,后果南溪不敢再想下去。 “郡主,你还是先去看看温小姐,奴婢这里没事。” 玉环扯出了一抹笑容,那惨白的脸色看得南溪阵阵心疼。 “你身体究竟如何了,可有发热之感,背上的伤口可还在流血?” 南溪仍是有许多不放心,不免多问了几句。 玉环忙摆了摆手,说道:“郡主无须挂心,奴婢已经好了许多,并未有发热之感,你还是先去看看温霜小姐。” 南溪又不放心地看了一眼她背上的伤口,见快要结痂,这才放下心来,又嘱咐了几句,这才走出门。 刚一出门,只见宫季正靠在不远处的栏杆上,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打量着客栈大堂里来来往往的客人。 南溪皱起了眉头,方才不是见他自己离开了么? 走上前,轻声问道:“宫季公子?” 宫季回头,脸色微红,笑道:“南小姐,我方才想起一事还未请教。” “嗯?”南溪下意识地反问:“什么事?” 宫季挠了挠后脑勺,说道:“还不知道姑娘你住在哪里,家在何处?” 南溪眸色一改,大脑飞速地运转着,片刻后,南溪脸色一沉,似是十分悲伤。 “我家住在京城,家中原本经营着一个不大不小的药铺,生活也算是过得去,奈何天公不作美,父母双亡,剩余的家产也被几个亲戚尽数分了去。” 听南溪说完,宫季这才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看了南溪一眼,似是有些惋惜,说道:“怪不得我见姑娘穿着如此朴素,原来是这样,不过你家那几个亲戚怎得如此恶毒?” 父母双亡,留下这一个孤女,还将别人的财产尽数分了去。 “额……”南溪一时语塞,想了半晌才说道:“不过是我四伯罢了,既然已成定局,也没必要再为此做纠结,索性也给了我些许家产,倒也能够安稳度日。” 南溪既然都“看开了”,宫季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得有些叹息地看了南溪一眼。 南溪生怕自己谎话暴露,忙问道:“那宫季公子呢,你家在何处,又是何方人士?” “额……” 此下语塞的人换成了宫季,想了许久,宫季才说道:“我家也住在京城,不过是个普通百姓罢了,倒也没什么值得说的。” 南溪瘪了瘪嘴,细细打量了他一眼,皱起了眉头。 宫季被她那眼神看得心虚,情不自禁地撇开了视线,不敢再与之对视。 南溪指了指他浑身上下,说道:“公子,你这一身的绫罗绸缎,价值不菲,恐怕不是寻常人家。” 宫季脸色一红,忙解释道:“家中做了个小本生意,所以也算是富裕些。” 南溪也不再多做怀疑,毕竟在古代,士农工商,商人的地位排在最末,也许宫季只是怕她用异样的眼光看待自己,所以才对自己的身份这样犹豫。 想到这里,南溪点了点头,笑道:“那你为何不在家中学习生意之道,反而在这时疫频发的洛州停留?” 宫季忙说道:“我生性不喜经营,所以才云游四海,躲个清闲。” 听他说完,南溪眼眸一垂,心中竟然生出几分羡慕。 等她查明了忠义侯夫妇的死因,再找到了信得过的人打理侯府,也许她也会选择跟宫季一样,过上闲云野鹤的生活。 看她半晌不说话,宫季似是有些担忧,忙问道:“你怎么了,怎得不说话,可是身子不太舒适?” 南溪皱紧了眉头,毕竟宫季这样的关心对于她而言,实在是太过陌生。 虽然南溪也能感觉到宫季并没有恶意,不过这样的感觉实在太过怪异。 思量了半晌,南溪才说道:“多谢公子关心,也多谢公子救命之恩,若是日后有缘相见,南希自然会报答公子大恩。” 南溪已经说得足够明显,虽说她知道这样说话未免有些失礼,不过碍于男女大防,南溪也不想节外生枝。 但是那宫季似是没听懂一般,只是自顾自地摇摇头,说道:“我救下你,原不是为了你的报答,既然不需要报答,又何谈日后?” 昨日若是换做旁人,他也会一往无畏。 南溪无语得很,跟这个“一根筋”说话,实在是太累,忙说道:“那还请公子自便,我先去看看我那朋友。” “好。” 宫季点了点头,又给她让开路。 望着南溪的倩影,宫季嘴角微微一勾。 想赶我走?没门! 推开温霜的房间,娉儿已经在里面照料着,见南溪来了,忙将人带到床边。 南溪看了一眼床·上的温霜,眼里闪过一抹不忍。 ##第四百六十一章 束手无策 “你家小姐一直都睡着吗?” 只见温霜双目紧闭,没有要醒来的意思。 娉儿点了点头,抹了抹眼角的眼泪,说道:“我家小姐自从昨夜回来,便昏睡过去,现在都还没有醒过来,方才准备来跟郡主说一声,又怕你也伤势未愈,所以奴婢只得在房里干着急。” 南溪点了点头,说道:“娉儿,你先出去。” 娉儿不放心地看了一眼温霜,南溪则是给予她一个坚定的眼神。 再三较量,娉儿还是退下,关上了房门…… 片刻后,南溪的声音从房间里传了出来:“娉儿,你进来吧。” 等到娉儿进去的时候,南溪已经是满头大汗,擦了擦而上的汗,递给了娉儿一张药方。 “这些药你先出去给你家小姐买回来,吩咐客栈的小二煎煮,一日三次服下,应该也就没什么问题了。” 娉儿脸色一缓,忙说道:“多谢郡主。” 南溪摆了摆手,说道:“无妨,若不是你家小姐,我现在哪里还能好好地站在这里,应该是我多谢你家小姐才对。” 娉儿也不再多说,南溪随即便退了出去。 走出门,宫季的身影早已经不知所踪,南溪这才松了口气,回到了自己房里,安心养伤。 …… 时间一转眼便过去了十几天,南溪一行人的伤势这才痊愈,原本打算只在临县待上几天治疗还未痊愈的患者,没想到就是自己养伤便耽误了这么久。 这日早上,外面的阳光洒入窗户,南溪的睫毛在阳光下映射出美丽的弧线。 “郡主、郡主!” 玉环在外面敲响了房门,南溪手指微微一屈,缓缓睁开了眼睛。 一边打着哈欠,南溪一边打开了房门。 玉环看起来似是神清气爽,将手中的一个瓷瓶递给了南溪,笑道:“郡主,你这祛痕膏倒是当真好用,奴婢用了这几日,后背上的伤口竟然都痊愈了。” “是吗?”南溪也十分高兴,接过药瓶,对她说道:“你转过去,让我看看。” 玉环脸色一红,说道:“郡主,这大白天呢。” 南溪瘪了瘪嘴,白她一眼,说道:“你家郡主我又不是什么登徒子,甚至都不是个男人,让我看看怎么了?” 玉环的手悄悄指了指门外,小声说道:“宫季公子还在外面等着你呢。” “等我?” 南溪一张脸比苦瓜还要苦,这宫季也当真是死脑筋,自己都强调多少次了,实在不用他“保驾护航”,奈何这人次次都跟听不懂一般。 无奈地摇了摇头,南溪叹了声气,说道:“这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玉环也皱起了眉头,悄悄看了外面一眼,说道:“有件事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南溪挑眉看了她一眼,说道:“但说无妨。” 玉环疑惑地歪着脑袋,说道:“奴婢总觉得这宫季公子,仿佛在哪里见过。” “嗯?”南溪也没想到玉环会说出这句话,忙问道:“那你可想得起来,是在哪里见过?” 玉环迷茫地摇了摇头,说道:“这个我实在是想不起来了。” 南溪上下打量她一眼,有些担忧地问道:“玉环,你不会是那日被吓傻了吧?” 玉环满脸黑线,说道:“不是啊,郡主,奴婢说的句句实话。” 南溪也不想再多做纠缠,摆了摆手,说道:“罢了罢了,先不说此事,我吩咐你去打听的事情,你可去做了?” 玉环这才想起了正事,忙说道:“奴婢打听了,临县的患者大多数已经治好,郡主在陈县分发了大量的药物,他们都通过各种渠道治好时疫,剩余的病人也寥寥无几,也只有二十余人,都集中在桂花街那边。” “桂花街?”南溪脸色迷惑。 玉环忙解释道:“桂花街算是临县最为贫穷的地方,那里虽然有大量的桂花树,但是似乎因为什么原因,常年没有人居住在此处,久而久之,也就只有无家可归的乞丐或者难民居住。” 南溪点了点头,活动一下筋骨,从凳子上起身,说道:“那我们今日便去桂花街,早早医治好患者,我们也早日没有忧患。” 玉环嘴角一笑,点头说道:“好。” 南溪淡淡看她一眼,随即“鬼鬼祟祟”地附到她耳边,神神秘秘地说道:“你在京城这么久,也憋坏了吧?” 玉环皱起了眉头,说道:“分明是郡主你自己要出来游玩的。” 现在说得好像是自己撺掇她一样。 南溪轻轻一笑,心情大好,说道:“那你便去叫上温霜小姐和娉儿,我们一道去。” 说完又从袖子里拿出三幅口罩,递给玉环,说道:“可别忘了戴上口罩。” 玉环一愣,忙接过来,笑道:“好,奴婢这就过去。” 南溪也起身,看了一眼门外,宫季的身影还在外面,叹了声气,跟玉环一道走了出去。 “南小姐。” 宫季见她出来了,脸色一改,似是意气风发,笑容间带上几分和煦以及温暖。 “宫季公子。” 南溪也只是淡淡打了个招呼,并没有再多做言语,毕竟她现在确实也猜不出这宫季的来意。 宫季看了她一眼,说道:“不知道小姐还要在临县停留几天?” 南溪一愣,忙说道:“听闻临县还有些患了时疫的病人,所以便想着这几日去看看,自己或许有法可解,等到时疫好了,我便要回京了。” “你竟然还会医治时疫?” 宫季目瞪口呆,不可思议地看着南溪。 “父亲传授的偏方罢了,也许还能医治一番。” 宫季的眼神似是高看了她不少,不假思索,忙说道:“你可知道此次时疫连宫中的御医也束手无策?” 你这一个女流之辈,竟然还能有这样高超的医术? 宫季倒不是看不起女子,只不过实在是难以想到,面前这个身量纤纤的女子,竟然有这样的能耐,能够治好御医都治不好的时疫。 照他所知,从时疫爆发,到现在为止,能够医治这时疫的人,也只有明安郡主而已。 ##第四百六十二章 桂花街 南溪皱起了眉头,细细打量他一眼,问道:“你怎么知道宫中的御医也束手无策?” 看宫季这模样,似乎也不像是喜欢关注这些事情的人吧,更何况这御医对时疫无策的事情,也不是寻常人能够知道的。 宫季一时似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心中一惊,想了想,忙说道:“我也是听旁人说起罢了。” 隐瞒身份可真辛苦。 南溪面色古怪地看他一眼,不再吭声。 宫季看了她一眼,笑道:“那不知道姑娘今日要去什么地方,为患者医治?我一向见识浅薄,不知道能不能一睹姑娘医术?” 南溪原本是想着拒绝,不过这人也没有恶意,只不过是死脑筋罢了,更何况带上他,教他一些防身的医术,日后他云游四海也能免受时疫之苦,也是好的。 随即便点了点头。 宫季眼神一亮,笑道:“请。” 南溪走出去,在客栈的大堂里等着温霜两人。 看到三个人缓缓从楼梯上走了下来,南溪忙上前,问道:“霜儿,你没事了吧,身体可痊愈了?” 温霜看她一脸的担忧,捂着嘴笑道:“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地么,难不成还要我蹦给你看?” 说完,温霜看了一眼一旁的宫季,皱起了眉头,忙问道:“阿溪,这位是?” 南溪忙介绍道:“当日你为我挡剑,后来似是意识有些模糊,这位公子名叫宫季,当日便是他救了我们。” 温霜也还有些印象,这几日又听娉儿提起过,忙上前,附身一礼,落落大方地说道:“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宫季看着温霜,皱起了眉头,碍于面子,还是淡淡说道:“无妨,不必客气。” 实在是因为他有脸盲症,看着每个女子的模样都差不多,难以分辨。 见宫季已经应下,温霜这才起身,扭头看着一旁的南溪,笑道:“阿溪,听玉环说,你今日要去桂花街?” 南溪点了点头,说道:“确是,听闻那里还有二十几个难民,都患有时疫。” 温霜面色一紧,眉头紧蹙,说道:“那我们还是快些出发吧。” 说完,又看了一眼宫季,问道:“宫季公子,你可是也要与我们一同?” 宫季点了点头,不再作答。 南溪见温霜和娉儿玉环已经戴上了口罩,这才后知后觉地从袖子里拿出口罩递给宫季,说道:“请公子戴上此物,以免被时疫感染。” 宫季接过来,仔细看了半晌,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指着那口罩说道:“这不是在陈县,人人都佩戴的东西么?” 南溪一愣,忙说道:“我也是从陈县过来,不幸感染过时疫,所以后来官府便多分发了我一些,留到现在。” 宫季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随即便戴上了口罩。 …… 几个人还没有走到桂花街,便已经嗅到了阵阵桂花的香味,旁人闻起来只觉得沁人心脾,但是落在南溪鼻子里却又不是那么回事。 她现在的嗅觉超出旁人十倍不止,原本清新淡雅的香味,在她鼻子里便显得有些闷得慌。 “玉环,你说的那些难民,可是在这附近吗?” 玉环点了点头,细细看了周围半晌,随即指着一个略微有些荒废的院子,说道:“应该就是在这里面。” 南溪上前,刚想要扣响院子的大门,一阵风过,陈旧的大门直接被刮开。 南溪伸腿走了进去,看着满院子的里的荒草,皱紧了眉头,细细打量一番,只见这院子还是最为老式的泥土墙院,不知道可是最近下了场雨,临县的大地终于有了些水分,原本枯黄的草木,又绿了不少。 “有人吗?” 南溪清了清嗓子,对着空荡荡的院子里叫道。 没有任何的回应,南溪面色疑惑,扭头看着玉环,问道:“你确定是在这里面吗?” 玉环也被问得心中没底,忙跑出去又细细看了半天,才走进来说道:“郡主,的确是这里。” 说完,玉环也吼了一句:“有人吗?!” 还是没有任何的回应,玉环皱起了眉头,说道:“奇怪,真是这里啊,难不成是我记错了?” 南溪顿了顿,感觉到阵阵微弱的气息,立即转头看着一旁的小土屋,说道:“你们不用害怕,我是大夫,来为你们治病的!” “你、你真的是大夫?” 一道稚嫩的男声响了起来,正是从南溪盯着的那个屋子里传出。 南溪感觉到有人似是在暗中观察着自己,忙点了点头,说道:“我的确是大夫,你们大可以自己出来一试。” “可是……” 那小男孩的声音似乎有些犹豫,不知道过了多久,才继续说道:“可是我们都没有银两。” 南溪嘴角一弯,笑道:“在我这里治病,是免费的,不收取你们一分一毫!” 男孩子似是有些激动,忙问道:“当真?” 南溪笑着点了点头,说道:“自然当真,这里有这么多人看着呢,我还能食言不成?” 一旁的土屋大门被打开,一个矮矮瘦瘦的小男孩从里面走了出来,看起来似是八岁不到。 小男孩似乎想要跑到南溪面前,可是又不知道是在害怕什么,当即停在了原地,十分怯弱的样子,不敢上前。 看着他脸上的污垢,南溪有些心疼,忙问道:“这里就你一个人吗?” 小男孩摇了摇头,指了指里面,说道:“不是,他们都在里面呢。” 南溪望了一眼,只见里面漆黑,没有一点光亮,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的眼睛眨巴眨巴,说道:“我,我叫春芽。” “春芽?”南溪笑了起来,刚想要打趣问他“那你这根春芽好不好吃”,却刚好看到他脖子上的疮疤,混合着污垢,似是在流血。 南溪正色,忙将人拉过来,细细看了起来。 春芽一愣,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有些疑惑地问道:“姐姐你不怕我吗?” 南溪也是愣怔在原地,十分不解地说道:“我为何要怕你?” ##第四百六十三章 不是好人 南溪心道,你叫春芽,我会吃你的。 应该是你怕我才对。 春芽眸色暗淡下来,看着脚下的土地,似是有些不知所措,半晌才说道:“可是,可是其他人看到我就跑,好像,好像我是什么妖怪一样。” 南溪听完,一时间心中无比酸楚,不过却也不能怪旁人,毕竟时疫不是什么小事,人都是以自己为核心的,自然不想被感染到时疫。 不过春芽实在无辜,南溪想了半晌,忍下心酸的感觉,笑道:“也许他们都是有什么急事罢了,所以才会突然跑开,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呢?” “是吗?”春芽眨了眨眼,似是有些激动。 他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 南溪点了点头,笑道:“当然是呀。” 说完,又看了看一旁的玉环,说道:“你去附近的牙市,挑机灵的丫头过来。” 玉环忙点头应下,转身便走出去了。 南溪又打量一眼这院子,皱起了眉头,问道:“春芽,这院子里只有这一间屋子能住人吗?” 春芽也顺着南溪的视线望了一圈,说道:“其实,其实其他的屋子也可以住下人的,不过……” 南溪忙问道:“不过什么?” 春芽似是有些恐惧,声音变得颤抖,说道:“不过其他屋子前面都有些槐树,念珠姐姐说那几间屋子阴气极重,住进去的人都死了,所以现在都没什么人住在那边。” 说完,春芽朝着南溪右边的方向指了指,果然有一间土屋,面前还有一颗有些年份的槐树。 不过……南溪的思绪全然没有在这上面,反而有两个字在她脑海中炸开。 念珠? 念珠!!! 南溪眼神一凝,方才还和煦的笑容,现在已经凝固在嘴边,忙问道:“念珠姐姐?可否带我去见见?” 她永远也忘不了,就是那个名为“念珠”的丫鬟给她惹了好大的麻烦。 许是南溪的表情转变太快,语气又重了好几分,春芽有些受惊,浑身一颤,有些胆怯地看着南溪。 南溪这才察觉自己失态,深呼吸两口,忙拍了拍春芽的肩膀,笑道:“兴许姐姐跟你这念珠姐姐是熟人,许久未见,所以现在听到她的名字有些激动,我且问你,那念珠姐姐现在何处?” 春芽也缓了缓,指了指里面,说道:“姐姐也生病了,正在里面躺着呢。” 南溪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大跨步走了进去,扫了一眼房屋里面的情况。 眼看外面的人马上要进来,南溪突然想到了什么,,忙走出去,似是有些歉意,对宫季说道:“宫季公子,里面有些女眷,恐怕不大方便。” 宫季也没有多心,直接点了点头,说道:“那我便在外面等你们。” “好。” 南溪点了点头,随即又走到了里面。 只见这不到三十平米的房子里,挤了二十多个人,里面密布着酸酸的汗味以及腐蚀的肉味。 南溪皱紧了眉头,房里没有什么光亮,更是没有一盏油灯,连窗户都不曾有,隐隐约约的人影都紧盯着南溪。 南溪叫娉儿拿来随身的火折子,等到有了些光亮,南溪这才看清楚房屋的里面。 里面的人基本都是五六十岁的老人,还有几个跟春芽一般大小的孩子,男孩和女孩都有。 只见每个人都用惊惧且警惕的眼神看着南溪,似乎是有些受惊,一张张满是泥垢的脸庞下,更是有许许多多的疮疤。 南溪皱起了眉头,说道:“大家不必害怕,我是大夫,来为大家治病的!” 听到南溪说出这话,众人的脸色好了许多,春芽刚好从门外走了进来,说道:“这位姐姐是好人,她要为我们治病,不要银子的那种哦。” 众人这才完全放下了警惕,一个个拖着病体从房间的各个角落小跑了过来,似乎是怕迟了一步,南溪就要走一般。 他们也并未考证南溪的医术,只是单纯地觉得,只要有大夫肯为他们医治,他们就还有一线生机。 南溪忙摆了摆手,说道:“大家不要急,一个一个来,病情严重者优先!” 也许是所有人的病情都十分严重,一时间没有人愿意后退,四方而来的患者已经将南溪紧紧包裹在中间。 南溪忙走到房外,喘了喘气,问一旁的春芽:“你说,这里面谁是病情最重的人?” 春芽歪着头仔细想了半晌,才说道:“应该是念珠姐姐。” 提到这个名字,南溪才想起方才的事情,刚才见难民蜂拥而上,险些将这件事情忘记。 忙抬头看了看患者人群,却没有看到那张面孔,继而间转头问了问春芽:“那你那念珠姐姐现在何处?” 春芽指了指里面的一个小小的角落,似乎有个人影蜷缩在那里。 “那个就是念珠姐姐,她昨日便晕倒了,到现在都没有醒过来。” 南溪一惊,忙叫来温霜和娉儿,又从袖子里拿出两个瓷瓶,说道:“这是治疗时疫的药物,还请你们先去备下一些温水,给他们服用。” 温霜打开瓷瓶,里面正是她之前在陈县见过的那些药物,当即点了点头,对后面的难民说道:“大家不要急不要急!都跟我过来,我这里有药,可以治疗你们的时疫,人人有份,不必拥挤!” 听说温霜那里有治疗时疫的药物,一时间难民忙跟着温霜走了,看都没看南溪一眼。 南溪倒也见怪不怪,毕竟现在这个关头,换做谁都是最在意能治自己病的药物,想要保命罢了。 见人走得差不多了,只留下了春芽一人。 南溪有些疑惑,低头问道:“你怎么不过去呢?” 春芽看了一眼温霜和娉儿的背影,撅起了嘴巴,说道:“那两个姐姐看起来不像是好人。” 南溪一愣,皱起了眉头。 不像是好人? 下意识地看了看温霜离去的地方,不禁失笑。 这样端庄贤淑又心地善良的温霜,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她“不是好人”。 南溪笑意愈发浓烈,揉了揉春芽的脑袋,说道:“你不可以这么说的哦,她们两个都是好人哦。” ##第四百六十四章 活活病死 春芽将脸一撇,小小的脸上大大的苦恼,说道:“虽然那两个姐姐笑起来很好看的样子,不过春芽总觉得她们不是好人。” 南溪失笑,看着他满脸的认真,摇了摇头,只当是小孩子一时起了心性,并不放在心上,反而说道:“好了好了,春芽,此事先不提了,我们还是先去看看你的念珠姐姐,好吗?” 春芽也不再纠缠,毕竟在他心里,念珠姐姐还是要比之前两个姐姐重要得多。 两人走到房里,一个柔弱女子的身影躺在角落,四处阴暗潮湿,卫生条件也不必多说,只见她身上不说是薄被,连一件略厚的衣物的都没有,就那样毫无意识地躺在地上,周围发生的一切似乎她都已经不知道。 南溪慢慢走过去,就着火折子的一点光亮,这才看清女子的相貌。 着实被吓了一跳。 南溪指着那女子脸上两条快要入骨的伤疤,皱眉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春芽却好似一点也不害怕,只是说道:“念珠姐姐刚来的时候就是这样了。” 许是担心南溪害怕,春芽还体贴地抓紧南溪的手。 南溪缓了缓,舒口气,这女子早已经看不出原本的相貌。 “春芽,你跟我一起,把她搬到床上。” 南溪指了指一旁,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那其实不能被称之为“床”,只不过是个简易的石台,还能听到石台旁边隐约的老鼠声音。 所有人都被南溪指派出去,这里也只剩下了她和春芽两人,实在无法,也只得将就一下。 还好这被称为“念珠姐姐”的女子身量不重,两人倒也没费什么力气,便将她搬到台上。 南溪给她把了把脉,脸色一沉,忙对一旁的春芽说道:“春芽,你先出去,姐姐要给她治病了,记住,可别让旁人进来。” 春芽似是对南溪十分信任,毕竟小孩子没有那么多的较量,也没有那么多的思量,只是点了点头,说道:“谢谢姐姐。” 随即便转身离去,细心地关好门,守在门口。 …… 等到南溪将那“念珠姐姐”浑身上下的伤口治疗好,又给她退热包扎,这才从空间里出来,唤了两声:“春芽,春芽!你可以进来了。” 半晌,门外没有传来声响。 南溪忙将“念珠姐姐”安顿好,才打开门。 一个瘦小的身影在她眼前立即倒下,南溪下意识地一扶,这才发现春芽已经晕在门口,靠在门槛上不知道过了多久。 阵阵心疼,南溪连忙将人抱起来,又摸了摸他有些烫手的额头,眸色一沉,又将他抱进去,放在床·上,随即紧锁房门,确保没有人能进来。 不知是过去多久,突然听到门外有嘈杂的声音,南溪刚好也给春芽处理完毕,出了空间,打开房门,见玉环正守在门外,还带来了几个长相朴素的丫头。 “正好。”南溪点了点头,又指了指房间里面,说道:“你们打些清水过来,给他们洗洗身子,其余的人先去那边,打打下手。” 说完,南溪又指着温霜分发药物的方向。 只见那几个小丫头似是有些忌惮,惊惧地看着众人,南溪皱紧了眉头。 从袖子里拿出几幅口罩,递给她们,说道:“放心,只要戴上口罩,不会被感染了,就算是不慎感染,我也能把你们治好。” 听南溪这么说,她们也不再害怕,都上前去帮忙。 人手添加了不少,做事的效率了高了起来,很快,每个患者已经服下了药物,现在都在静养着。 南溪又吩咐玉环买来了许多吃食,刚拿进来便被难民抢了个干净。 南溪皱起了眉头,看着里面的春芽,叹了声气。 “郡主,郡主?” 玉环见南溪不说话,忙问道。 南溪回神,才说道:“你把他们两个人送到客栈吧。” 方才温霜也来回过,其余难民的病情倒也不算是严重,只有春芽和“念珠姐姐”最为严重。 所以其他的人便交由方才玉环带回来的几个小丫头照料,南溪又留下了一些银两,保证他们不会再挨饿,这才走了出去。 宫季已经在门口等候多时,见南溪出来了,忙迎上前,似是有些担忧,问道:“怎么样了?” 方才他在门外听到好大的动静,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情,不过一想到南溪的嘱托,他终究还是没能走进去。 南溪摆了摆手,说道:“差不多都没有问题了,只不过这两人的病情有些严重。” 说完,南溪指了指后面正被扶出来的春芽和“念珠姐姐”两人。 宫季看了一眼,淡淡点了点头,“念珠姐姐”是垂着头,他也看不到她脸上的伤疤,所以也没有什么异样的表情。 等到将两人安置在客栈,南溪回房,这才喘了喘气。 正好玉环从门外走了进来,说道:“郡主,那桂花街里面的难民今日可治好了?” 南溪摇了摇头,说道:“他们的情况还要再继续观察,原本那院子里的设施实在是简陋,而且也不大干净,应该让他们都搬到客栈来住,不过时疫不是小问题,人数太多,若是不慎感染了旁人,事情会更加严重。” 但是春芽和“念珠姐姐”的情况实在太危险,所以不得不将人带回来,而且只有两个人,也方便“隔离”。 玉环点了点头,说道:“今日奴婢瞧着,他们的情况似是都不大好。” 南溪叹了声气,说道:“怎能么好得了呢?现下大部分已经知道了时疫的厉害,这可是要命的东西,好不容易时疫快要平息,自然都不想惹祸上身,所以他们也……难免被其他的人排斥。” 一旦被排斥,便意味着普通百姓能享有的权利他们也享用不到,住不了干净宽敞的房子,也得不到有效的医治。 倘若南溪不来,一直这样下去,他们就会活活病死,甚至死后都不会有人收尸。 玉环垂眸,脸上似是有些不忍,半晌才长叹一声。 ##第四百六十五章 病情严重 南溪见她心情似乎不大好,忙安慰道:“你也无须这样悲伤,你要相信我呀,我肯定能治好他们的。” 玉环肯定地点了点头,说道:“奴婢自然相信郡主。” 主仆二人相视一笑。 “咕咕——” 猝不及防的声音打破两人之间的气氛,南溪脸色一红,玉环捂着嘴笑了起来,说道:“郡主,用膳吗?” 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南溪点了点头,说道:“想起来是许久没有进食了,你去下面拿些吃食上来吧。” “是。” 玉环忙转身走了。 南溪打了个哈欠,一股睡意袭来,不过又有些饥饿,还是硬生生坐在桌旁等着。 左等右等,不见玉环的身影,宫季的身影倒是越来越近。 南溪瞬间清醒,微微皱眉,问道:“宫季公子,你前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宫季拱了拱手,一脸的惊讶,说道:“方才我去桂花街打听过,听闻那里的患者的确是好了不少,倒是没想到姑娘有这样的医术。” “额……”南溪忙摆了摆手,说道:“公子谬赞,我不过是继承了家父的偏方,倒也不是我自己医术过人。” 宫季细细打量她一眼,说道:“姑娘不必谦虚了,依我之见,你的医术深不可测!” 南溪瘪了瘪嘴,白了他一眼,说道:“宫季你可真是折煞我了。” 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宫季自顾自地坐在桌上,一脸的神秘,问道:“我知道姑娘你肯定不是寻常之人,敢问姑娘这一身的医术师从何处?” 南溪有些无奈地看了他一眼,说道:“就是我父亲所传。” 宫季见她似是没有要详细解释的意思,也就识趣地没有再追问下去。 “宫季公子,你打算要在这临县停留多久?” 南溪见气氛似是有些尴尬,忙找了个话题。 宫季扭头想了想,说道:“今日我见那些难民,情况窘迫,心下有些不忍,所以我打算在这里多停留几日,这几日若是你有什么困难,我也可以帮你,毕竟你们一行人四个女子,还是有些不太方便的地方。” 南溪仔细想了想,宫季这一番话倒也有理,看他脸上的关怀和担忧不似是在作假,既然他是为了临县的难民,自己也不好多说。 只得点了点头,说道:“多谢。” 眼中的光华一闪而逝,宫季忙说道:“不必多礼。” 宫季转身离开,玉环已经提着食盒走了进来。 饥饿的感觉更甚,南溪迫不及待地打开食盒,刚拿起筷子,突然又想起一事,问道:“玉环,你可用膳了?” 玉环似是没想到南溪会这样问,愣怔片刻,忙说道:“奴婢还没有。” 南溪拍了拍一旁的凳子,说道:“那你坐下来一起吃吧。” 玉环忙摆了摆手,说道:“不行,郡主,于理不合。” 一句话还未说完,南溪已经一把将她拉了下来,说道:“这里是在外面呢,又不是在侯府,哪有那么多规矩礼仪,你也一块吃了吧,省得等会儿要再下去一趟,正好这么多东西我也吃不完。” 玉环只得点了点头,说道:“好。” 等到两人吃完了饭,南溪才说道:“若是那春芽两人醒了,你可得及时来报我。” “好。”玉环应下。 …… 第二日清早,外面的鸟儿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眉头一皱,南溪醒了过来,玉环已经候在门外,听到门内的动响,连忙叩响了房门。 南溪刚让她进来,便看到她脸上似是十分急切,忙问道:“怎么了?可是春芽他们醒了?” 玉环摇了摇头,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不是,不是,郡主,昨日的小丫头来回话了,说是桂花街的难民病情又严重了些!” 南溪心中一惊,忙说道:“过去看看。” 正好在门口遇到宫季,三个人便来到了昨日的院子。 还未进去,便听到里面一阵阵痛苦哀嚎。 南溪皱紧了眉头,大跨步地走进去。 只见昨日的屋子里,大大小小的患者都捂着肚子叫个不停,面色十分痛苦。 南溪沉眸,出门想要寻人问个清楚,但是院子里早已经空空如也,只剩下方才来回话的那个小丫头。 南溪一脸的严肃,将人叫到面前,沉声问道:“她们人呢?” 那小丫头似是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南溪的脸色看起来有些不善,一时间害怕,竟然带着哭腔。 “奴婢,奴婢也不知道,我,我,方才她们,她们让我来给小姐你回话,说在这里等我,但是,但是我一回来,她们就,就不见了。” 虽然她说话断断续续,不过好歹南溪还是听懂了意思。 心下隐隐地不安,南溪又看了一眼里面的人,问道:“他们都吃过些什么东西?” 那小丫鬟歪着脑袋想了好大一会儿,才说道:“他们的吃食都是都是小花姐姐采购回来的,具体给他们吃了什么,奴婢也不知道,不过在厨房里,应该还有些剩余的吃食。” 南溪皱紧了眉头,来到她所谓的“厨房”,说是厨房,其实也只是用几块石头搭建的一个简易灶台而已,灶台旁边都黑黢黢的,不知是污垢还是烧的柴灰。 旁边还有一大堆没有洗干净的木碗,南溪拿起木碗,看了半晌,只见里面还有些白色的细粉。 南溪将碗递到那小丫头面前,冷声问道:“这是什么?” 小丫头看了半晌,颤颤巍巍地说道:“这个,这个好像是面粉。” 她隐约记得,小花出去买了吃食回来,是带着一大袋子这样的粉末,看起来也跟面粉一样,想必就是面粉吧。 南溪细细闻了半天,重重将那木碗放在石桌上,说道:“好大的胆子!” 这一怒,不说这小丫头,就是玉环也没想到,目瞪口呆地看着南溪。 一边震惊,一边疑惑。 这里面究竟是什么,竟然能让自家郡主发这样大的火? 宫季似是并没有被吓到,反而冷静地站在一旁,若有所思地看着那碗里的东西。 ##第四百六十六章 秦山树粉 见南溪的面色缓和一些,玉环才轻声问道:“郡……小姐,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南溪一听到这句话,脸色又冷了不少。 “这里面含有大量的秦山树粉。” “秦山树粉?” 玉环十分不解。 南溪叹了声气,说道:“这秦山树粉原本是外敷的药粉,跟面粉长得极其相似,可治疗烫伤,因为有一定的副作用,所以这东西的价格极其便宜,若是内服,便会腹痛不止。” 价格极其便宜,面粉要比秦山树粉贵上三倍不止。 说到这里,南溪大概也能猜出为什么这院子里的小丫头都不见了。 想必就是昨日她留了几十两的银子,让她们照看这满院子的患者,几个常年在牙婆手下的小丫头,哪里见过这么多的银子。 又因为玉环将她们买了回来,得以自由,所以便起了歹心。 一开始或许还只是想要将这些银子从中抽取一些,眼看事情败露,所以才不得不逃之夭夭。 南溪沉眸,冷眼看着一旁的小丫头,问道:“你可知道她们都去哪里了?” 小丫头也知道似是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情,一时间也不敢抬头看着南溪,只是声音颤抖着说道:“小姐,小姐我真的不知道。” 她也很无辜啊,她不就是去了一趟南溪的客栈么,怎得回来过后,满院子都没了人。 而且看小姐这神色,想必她们一定是又“犯病”了,做坏事了!却把她一个人留在这里承担。 想到这里,越来越委屈,两行清泪落下。 南溪皱起了眉头,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良久,叹了声气,说道:“别哭了。” 小丫头不敢不听,忙止住了哭声,擦去了眼角的眼泪。 南溪也知道这个道理——若是这小丫头当真跟其他的丫头是一伙的,怎会前来告诉自己此事,早已经跟她们一起逃了。 也是个可怜人,被拉出来顶罪的。 南溪也不想在此事上多做纠缠,摆了摆手,说道:“好了好了,还是让我先去看看患者的情况吧。” “好。” 玉环忙将南溪带到了屋子里。 所有人看到南溪的一瞬间,眼里的警惕比昨日的还更加深重。 南溪叹了口气,这种怀疑、害怕以及怨恨的眼神,她在陈县的时候已经见过太多了。 “大家别怕,是我安排不周,昨日那几个丫鬟偷奸耍滑,在你们的面粉里混入了秦山树粉,所以才会让各位腹痛。” 宫季抬眼看去,只看到那抹鹅黄色的倩影在他面前晃动,她脸上内疚和担忧的神情,落在他眼中,却别有一番风味。 “滚出去!你这个坏女人!” “我们不需要你来治病!什么治病,还不是想要毒死我们!好让你们自己心安!” “是啊!我就说全天下怎么可能有这等好事,原来是想把我们都毒死,你好歹毒的心肠啊!呸!” …… 不知道是谁领的头,一时间房屋里全是辱骂和哀嚎,混合在一起,一句一句直击南溪内心深处。 南溪感觉喉咙一堵,倒也没有其他多余的情绪。 毕竟她在陈县的时候,已经听过了不少的辱骂,有人说过比这难听百倍的话,难不成她要一一计较? 那人生也未免太过悲哀。 深呼吸一口,南溪内力一运,一股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响彻云霄。 “静一静!”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她吓了一跳,连日日服侍在她身边的玉环都没有想到——方才那个声音比牛还大的女子,真是她家郡主吗? 打了个寒颤,玉环不敢吭声。 南溪眸色一冷,看着底下蓦然安静下来的人群。 她在陈县挨了那么久的骂,倒也不是白挨了,好歹这应对的办法还是总结出来了——软的不行来硬的。 “如果你们信不过我,那我转身便走,不过你们这病就要你们自己想办法治好,若是治不好的话,我也不会再插手你们的任何事情!” 难民患者们一时间没了声音,都用一种十分纠结且复杂的眼神看着南溪。 说完,南溪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瓷瓶,放在桌子上,冷声说道:“不过这秦山树粉的事情,的确是我的过失,这是解药,我已经放在桌上,一人一粒,一刻时间,便不会再腹痛。” 话音刚落,南溪便转身,没有任何的犹豫,抬腿便要走。 正巧与站在他身后的宫季四目对视,一种异样的感觉传来。 不过南溪此下也顾不得那些,从宫季身旁走了出去。 “慢!慢!” 不出南溪所料,她的后脚都还没有迈出门槛,便听到身后难民的叫声。 “我们,我们愿意相信你!” 无论是被南溪“毒死”,还是在这里活活饿死病死,反正大不了都是死路一条,让南溪医治的话,或许还有一条活路。 南溪沉眸,也不多说废话,只是指了指桌上的药瓶,冷声说道:“你们先吃药吧,等肚子不疼了,我再挨个挨个给你们检查。” “好、好。” 难民也不再找南溪的麻烦,一个个争先恐后地用了药,都躺坐在地上,静静地等待着。 不知道是过了多久,一道惊讶的声音响了起来。 “咦?我肚子真的不疼了!” 也许是一句话提醒了众人,更多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我也不疼了!” “我也不疼了!” …… 等到他们都恢复了正常,这才纷纷看着南溪。 愧疚、歉意,以及各种羞愧的目光传来,南溪只是淡淡点了点头,轻声说道:“我本来就不是想要害你们,只是为了治疗好你们的时疫,这腹痛的事情确实是我的疏忽。” 眼下肚子不疼了,南溪的“清白”也能分明,难民有何理由再怀疑南溪? 其实他们也没有理由怀疑南溪,毕竟他们一身空荡荡,要钱没有,要命……还是病重的身体,南溪确实没有任何理由要害他们。 “你们一个一个排好队,接下来我会给你们每人把脉,看看具体的情况。” 南溪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直视着众人。 ##第四百六十七章 明安郡主 眼看难民又要为了排在前面吵闹起来,南溪脸色一沉,冷冷扫了众人一眼,厉声说道:“若是没个秩序,恐怕要闹到晚上去了,不必这样急着往前来,我说过,会给你们每个人都把脉。” 听完南溪这句话,患者们一时间安定了不少,虽说还有几个比较急切的,大部分的人已经不再争抢。 好不容易等到患者排好了队,南溪一个一个检查起来…… “近日多注意休息,如果再有发热,一定要来客栈寻我。” 南溪对最后一个患者说道。 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所有患者都已经检查完毕。 没有十分严重的人,昨日用过药,今日他们的身体都好了不少。 又留下了一些药物,再给每个难民都发了些吊钱,南溪这才离开。 返回客栈的半道上,南溪总觉得后背似乎粘着一道目光,突然间回首,才发现是宫季正在盯着自己。 南溪愣了愣,忙问道:“宫季公子,你这是怎么了?” 宫季也没想到她突然回头,嘴角一勾,笑道:“在下只是对姑娘你的医术,感到有一些好奇。” 南溪摆了摆手,说道:“雕虫小技,不足挂齿。” “姑娘不必谦虚。” 宫季嘴角的笑容更甚,初次见她时,只觉得此女子“蛮横狠辣”,一双纤纤玉指打起人来毫不留情。 现在没想到,原来拿手是用来治病的,清冷的外观下藏着一颗善良且炽热的心。 “对了,公子,你不是说想学一些预防时疫的方法么?” 南溪突然想起了此事。 宫季愣怔片刻,忙点了点头,笑道:“的确,还请姑娘指教。” 南溪缓了缓,深吸一口气,说道:“第一、平日必须注意自身清洁卫生,第二、饮食生活必须规律,第三、别跟其他人亲密接触,第四、勤加锻炼,如果做好了这四点,感染时疫的几率大大降低。” 见南溪一本正经的模样,宫季不知不觉想到了方才她为患者诊治的样子,一样的严肃认真。 谁说男人认真起来的样子最帅,女人认真起来,也许能甩下男人十条街。 倒不是恭维,这是宫季发自内心的感慨。 见他半晌不说话,南溪有些疑惑,眼睛睁大,问道:“公子,你可是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 宫季这才回神,摇了摇头,笑道:“多谢姑娘赐教。” 南溪摆了摆手,说道:“无妨。” 回到客栈,宫季似是还有要事在身,两人便告别。 南溪走上楼梯,来到自己房门前,隐约听到里面有些轻微的声音。 一时间眉头紧蹙,缓缓推开了房门,只见一个小不点正在桌子旁坐着。 南溪松了口气,看了看春芽,笑道:“你醒啦?” 春芽见南溪回来了,一时间喜悦之情无法言说,忙说道:“今天,今天我醒过来就发现自己在这里了,还以为,还以为是在做梦。” 毕竟他好久都没有住过这么宽敞且整洁的屋子了。 南溪忍下心中的阵阵心疼,强扯出一抹笑容,说道:“那你怎么知道我在这个房间?” 春芽歪着头想了想,说道:“是昨天那个坏姐姐给我说的。” 坏姐姐? 南溪想了片刻,哑然失笑,说道:“她叫温霜姐姐,可不是坏姐姐哦,你们院子里的病人都是温霜姐姐发的药物,才治好了。” 春芽听完,嘴巴撅得老高,充满小孩子气地“哼”一声,随即高扬着脑袋,说道:“我当时我都看到了,分明是姐姐你的药。” 南溪一时哑了喉,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其实她都不明白,为何春芽对温霜的成见这么深。 幸好春芽也没有再继续纠结下去,而是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南溪。 南溪看了看他满脸的天真无邪,叹了声气,随即又想起了什么事情,忙问道:“春芽,你今天醒过来,可吃过饭了?” “吃饭?” 春芽一脸的迷茫,仿佛“吃饭”这种事情于他而言,是一种奢侈。 按捺住心疼,南溪笑道:“那我让玉环姐姐去给你拿点吃的过来,好不好?” 听说有吃的,春芽没有高兴得手舞足蹈,而是下意识地有些怀疑,水灵灵的眼睛望着南溪,说道:“真的可以吗?” 南溪垂眸,不敢接触他的眼神,只是点头说道:“当然可以了。” 说完,南溪叫了声“玉环”。 玉环守在门外,听见南溪叫她,忙走了进来。 “郡主,奴婢在。” 南溪忙说道:“你下去拿点吃的上来,不要太油腻的。” 想必春芽已经很久没吃过一顿饱饭,加之现在还有病在身,实在不适合吃那些大鱼大肉。 玉环忙应下,转身便下楼了。 等到南溪回首,却发现春芽已经换了一张脸一般,方才还童真无邪的面孔,此下更添了许多的震惊和不敢置信,惊讶地看着自己。 南溪心下是满满的疑惑,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脸。 自己又不是什么妖魔鬼怪,现下也不是月圆之夜,难不成变身了? 心里虽然是这么想着,南溪还是问道:“怎么了,春芽?” 春芽指了指南溪,似是不太敢相信的样子,说道:“你、你,你是明安郡主?” 明安郡主? 这四个字在南溪脑海中炸开,南溪一愣,忙问道:“你怎么知道?” 她隐藏得这么“好”! 春芽那一副“姐姐你是不是不太聪明”的样子,深深地“刺痛”了南溪的内心。 “刚才那个姐姐叫你郡主啊,我就只知道一个明安郡主。” 春芽还是“好心”解释了一番。 南溪满脸的黑线,千算万算,还是没想到自己人里出了“奸细”。 还不等南溪反应,春芽小小的脸已经贴到她面前,问道:“姐姐,你到底是不是明安郡主啊?” “额……这个嘛……”南溪不知道该如何作答,若是让她撒谎,在这样一个孩子面前,她的确也下不去嘴啊。 犹豫了半晌,南溪还是不忍心,只得叹了声气,说道:“我是。” ##第四百六十八章 神仙姐姐 春芽脸上全是惊喜,仿佛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围着南溪跑个不停,一边绕着圈圈,一边说道:“天呐,我见到神仙了!” 神仙? 南溪满脸的不解。 春芽连忙过来,一把牵住她的手,咿咿呀呀地说道:“你就是神仙姐姐,我都听爷爷他们说过了,你治好了陈县的病人,这可是只有神仙才会做的事情,所以你就是神仙!” 南溪皱紧了眉头,对于“神仙姐姐”四字不甚在意,反而对那“爷爷”二字,有些思量。 南溪忙将他稳住,拉到一旁坐下,问道:“春芽,你爷爷呢?” 既然这孩子是有爷爷的,那她擅自将人带了回来,恐怕他爷爷现在找不到人,要担心坏了。 不过,方才她在桂花街的院子里,似乎并没有人问及关于春芽的事情,是提都没人提一句。 春芽眸色一暗,眼眶一润,哽咽着说道:“爷爷,他已经病死了,我的父母也都死了。” 一家四口,如今也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南溪皱紧了眉头,暗怪自己多嘴,说错了话。 刚想安慰,春芽却看到了她的表情,忙擦了擦眼泪,说道:“不用担心我哦,念珠姐姐说过了,爷爷他只是去了另一个世界,一直在那个世界看着我,所以我要坚强活下去,姐姐你也不用伤心!” 原本看到春芽这样懂事,南溪是应该欣慰的,不过现下心中却是阵阵的酸楚,“欣慰”两个字,连怎么写她都忘了。 南溪忙晃了晃脑袋,将脑海中不好的情绪都清空出去。 正巧玉环已经拿着些饭菜走了进来,看见房里这情景,又看了看春芽那发红的眼眶,玉环惊住。 手脚颤抖地将饭菜放在桌上,走到南溪身边,悄声说道:“郡主,春芽还小,什么也不懂。” 就算是犯了什么错,你也,你也犯不着将人骂哭吧。 玉环打了个寒颤。 南溪无奈地扭头看了她一眼,说道:“这些都不说了。” 说完,又指了指桌上的饭菜,嘴角一弯,对春芽说道:“你看看,可喜欢吃,有没有什么不合胃口的地方?” 春芽看着桌上的饭菜,毫不夸张地说,眼睛都快绿了,原本方才看起来还十分得体懂事的孩子,现在已经流下了口水。 南溪失笑,忙将面前的饭菜推到他面前,又递给他一双筷子,笑道:“你快吃吧。” 春芽也不再客气,毕竟已经饿了十几天,每日都只有些念珠带回来的枯菜充饥,说是充饥,其实也只是吊命罢了。 一时间狼吞虎咽起来,南溪拿了个手帕给他擦了擦嘴角的油渍,笑道:“你慢点。” 不会有人给你抢的。 南溪说完,春芽的速度是放慢了许多,动作也轻柔起来,不过仍是大口大口地吃着,仿佛——这顿吃完再不会有下顿了一般。 “唉——”南溪长叹一声,随后便也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坐在一旁等待。 等到春芽吃完,南溪这才吩咐玉环将饭菜撤下。 又细细询问了半晌春芽的情况,见他身体确实没有什么大碍,南溪这才问道:“你那念珠姐姐可醒过来了?” “昂……”春芽歪着头想了想,说道:“我醒过来的时候,她还没醒呢,现在的话,我也不知道。” 南溪点了点头,随即又唤来玉环,让她去念珠房里看看。 “春芽,如果姐姐治好了你的病,但是姐姐马上又要回京了,你以后怎么办呢?” “什么?神仙姐姐,你要回去了吗?” 孩子就是孩子,关注点总是不在正线上。 南溪听到这个称呼,才想起一事,忙说道:“春芽,你答应我,不可以告诉别人我的身份,好不好?” 春芽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不过既然南溪都这样说了,也只得点了点头,说道:“好。” 南溪莞尔一笑,伸出了小拇指,说道:“那我们拉钩。” “好。” 春芽脸上也挂起了甜甜的笑容,他还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见到传说中的明安郡主了呢,现在不仅是见到了,还和她拉钩。 拉完钩,春芽小心翼翼地缩回了右手。 暗暗发誓,这右手小拇指我一辈子也不会洗啦! 南溪见他笑得灿烂,自己的心情也不禁好了许多。 “姐姐刚才问你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呢。” 春芽嘟起了嘴巴,说道:“那我刚才问姐姐的问题,你也还没有回答呢。” “额……”南溪微微皱眉,无奈地说道:“对,我过几日便要回去了。” 春芽眼眶一红,说道:“那我以后还能见到姐姐吗?” 南溪愣住,若是没有什么意外的话——可能这辈子也见不到了。 想了想,南溪又不忍心说谎,一时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姐姐。” 见南溪半晌不作答,春芽叫了叫她。 “啊?” 南溪回神,掩藏了眼里的神情。 “我可以跟你一起走吗,放心,我吃的不多的,不会给姐姐添麻烦,而且,而且我还会编草鞋,可以赚钱的,姐姐你不用担心,春芽一定不是累赘。” 其实就算春芽不说,南溪也不忍心将他一个人放在这里,眼看他都这么说了,南溪只得笑道:“好。” 话音刚落,玉环便走了进来,说道:“郡主,那‘念珠’还没有醒过来。” “嗯。”南溪淡淡应下,她也清楚那念珠的病情,若是要等她醒过来,只怕要到晚上了。 “对了。”南溪忽然记起一事,扭头看着春芽。 春芽一愣,忙问道:“怎么了,姐姐。” 南溪缓了缓,问道:“你可知道这临县的父母官是谁?” 春芽歪着脑袋,一脸的迷茫,说道:“父母官?” “就是临县的知县是谁,你知道吗?” 春芽这才明白过来,忙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是魏光良。” 南溪又追问道:“那他对你们好吗?” 春芽皱起了眉头,撅起嘴巴,似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摇头说道:“不好。” 南溪眸色一紧,忙问道:“怎么个不好法?” ##第四百六十九章 截杀太子妃 春芽“哼”了一声,“愤愤”说道:“就是他下令,要让所有人疏远我们的!” 听到这句话,南溪倒也对这魏光良怪罪不起来,毕竟陈县时疫虽然已经平息,但是临县还是有少数的患者没有得到医治,若是放任不管,恐怕这时疫便会演变得愈发严重。 所以,下令不得与时疫病人接触,只是舍小保大。 南溪缓了缓,又问道:“除此之外呢,他平日里可曾欺压百姓?” 春芽认真且仔细地想了半晌,才摇了摇头,说道:“春芽不知道,反正春芽有一次远远地看到了他,看起来慈眉善目的,不像是喜欢欺负别人的人。” 南溪皱紧了眉头,春芽年纪尚小,对所有事物人物的评价都太过主观,若是想要在他这里寻到答案,想必有些费劲。 其实也只是因为在陈县那赵富贵做得太过,所以南溪现在倒有些“草木皆兵”,生怕这临县的知县跟赵富贵也是一个货色,那么就算她治好了时疫,临县的百姓也会一直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好了,春芽,你还是先回房间吧,好好休息。” 春芽原本就因为能跟南溪回京,此下高兴得不行,哪里肯这么容易“放过”南溪,一直咿咿呀呀地说个不停,不肯出去。 南溪无奈,只得又陪他玩了一会,才将人送走。 “呼——”南溪呼了口气,缓了缓。 玉环捂着嘴巴,笑道:“这孩子,倒是好动得不行。” 南溪摆了摆手,又喝了口茶,方觉得好了不少,说道:“玉环,你等会儿出去打听一番,看看这魏光良究竟是个什么人。” 玉环点点头,说道:“好。” 南溪推开窗,外面的热浪扑面而来,扇了扇空气,愈发觉得闷热。 “玉环,带我去一趟念珠房里。” 玉环一愣,忙说道:“好。” 来到房外,南溪推门而入,看到床纱里面隐约有个纤弱的人影。 缓缓走到面前,南溪掀开帷幕,床·上的女子已经被玉环打点干净,原本脸上的淤泥早已经不见。 南溪细细看了半晌,眸色一冷。 “就是她。” 昨日间她脸上不仅有两道伤疤,而且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脸上全是污垢,全然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今日污垢洗去,尽管有伤疤,也大概能看得出原来的模样。 玉环也走近一看,原本因为念珠脸上的伤疤,她也不敢细看,不过此刻见自家郡主这反应,心下一沉,也连忙仔细看了起来。 半晌后,玉环点了点头,说道:“郡主,的确是她。” 就是当日被罗岁宜派来的丫鬟,念珠。 南溪皱起了眉头,说道:“我原以为她已经被罗岁宜藏起来了,为何会在此处看到?” 玉环细细思索片刻,终究还是摇了摇头,说道:“奴婢也不知道。” 南溪眉头更紧,冷冷地看着床·上的人,一时间心中无比纠结。 半晌,也不知道南溪经历了多久的心理斗争,叹声气,说道:“这几日还是好好医治她,不过……” 南溪又把床·上的看了一眼,若有所思地说道:“不过你却要好好留意她的动静,把人看好,如果她想逃的话,将人拦住。” 南溪隐约还记得,这念珠的武艺似是十分高强,不过看如今她的身体情况,正常走路都是问题,别提与人打斗逃跑了。 玉环连忙应下,皱眉看了念珠一眼,似是有些怨恨。 南溪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艳阳高照,问道:“温霜小姐呢,现在何处?” 玉环想了想,说道:“应该在她房里吧。” “嗯。”南溪淡淡应下,说道:“她上次的伤口虽然已经痊愈,不过还是要好好照料,等会儿我开个调理的药方给你,你且送去。” 玉环忙点了点头,说道:“好。” …… “太子殿下。” 暗一站在书房外面,轻轻敲了敲房门。 “进来!” 雄浑有力的声音响起,暗一连忙走了进去。 “何事?” 宫墨玉头也不抬,提笔在纸上书写。 暗一将手中的书信递了上去,说道:“事情已经办妥了。” 听闻此言,宫墨玉将手中兼毫放下,拆开了信封。 看了半晌,宫墨玉皱起了眉头。 “这么多?” 声音变得有些清冷,暗一忙说道:“是,目前便是这么多。” 目前? 意思是还有更多? 宫墨玉冷了脸色,说道:“你知道本宫的意思。” 暗一听完这句话,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头顶上直窜脚心,沉默了半晌,还是“不怕死”地说道:“殿下,人数颇多,若是都一一将人处决,恐怕——” 恐怕会闹得人心惶惶,不可收场。 宫墨玉冷看他一眼,皱眉说道:“倒也不必都要人性命,都送去边疆即可,流放几年,到时候回来了,该忘的也都忘得差不多了。” 暗一面色恢复了正常,松了口气,说道:“属下这就去。” “等等。” 宫墨玉突然站了起来。 “前几日听你说,暗四回来的路上遇刺了?” 当时他事情颇多,此下才想起这茬暗一点了点头,说道:“是。” 宫墨玉眉头一皱,沉声说道:“是什么人干的?” 暗一摇了摇头,说道:“暗四遇刺的地方离京城太远,等到他回神回去查探的时候,那伙刺客早已经没了踪影。” “他们目的是什么?” 宫墨玉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子,看着远处的空气,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暗一也细细琢磨了许久,才试探性地说道:“当日那伙人也不过是拦住了暗四的马车,车里还有几个回京的女眷丫鬟,不过那伙人看到马车里的人过后,转身便走了,也没有劫财,更是没有劫色,仿佛,他们想要的人并不在暗四那里。” 暗一一边推测一边说着,直到一句话说完,自己才隐约发现了不对劲。 自家殿下凌厉的眼神已经打在自己脸上,暗一一个激灵,抬眸,满脸的震惊,说道:“难不成……他们是想要截杀太子妃?!” ##第四百七十章 忠义侯的堂弟 不过是一时嘴快,暗一察觉自己说了大不敬的话,忙埋着头,头上滴下几滴冷汗,硬是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宫墨玉却没有要跟他计较的意思,方才听暗一说完了那日具体的情况,他已经大概可以想到。 “玉环那边可传来了什么不好的消息?” 宫墨玉的神色蓦然一凝,沉重得叫人喘不过气。 暗一忙摇了摇头,说道:“暂时没有。” 宫墨玉在心中细算了日子,顿时松了口气。 算起来,南溪应该已经到了临县几天了,到现在还没有不好的消息传来,应该是没事。 “对了。” 虽说看着宫墨玉正在沉思,不过暗一还是开口,毕竟他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在自家殿下眼里,应该还是十分重要的。 “什么?” 宫墨玉已经重新坐在凳子上,提笔书写着。 “忠义侯府,出了些事情。” 刚刚动起来的手腕,在听见这句话后,又骤然停住。 “什么事情?” 宫墨玉眉头紧蹙。 他记得自己已经让暗十回了忠义侯府,南溪带去的小虎牙和玉蝉都回去了,还能出什么事情? 暗一一脸的为难,踌躇了半晌,还是说道:“是侯爷的一个堂弟……” 等到暗一说完,宫墨玉一张脸黑得快要挤出墨汁。 “本宫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半晌,宫墨玉说道。 暗一:…… 殿下,你这坐在那里“憋”了半天,就“憋”出了这一句话? 虽然心中这样想着,不过就算给暗一十个脑袋,他也不敢说出来。 只是安安静静地站在下面,等候着宫墨玉的指示。 奈何他左等右等,都快等了一炷香,还是没听到宫墨玉说话。 微微抬头,才发现自家殿下仍是在拿着毛笔,书书写写,仿佛他什么也不知道一般。 “那个……” 暗一不知道宫墨玉的意思,提心吊胆地说道:“那个……殿下,你看这个情况,属下要怎么办才好?” 其他事也就罢了,不过此事毕竟事关太子妃,他也不敢擅自处理。 宫墨玉不悦地皱起眉头,不过还是没看他一眼。 等到他终于将手中的书信写完,这才抬头,淡淡瞥了暗一一眼,一副“高傲冷漠”的神情,说道:“忠义侯府的事情,又不是东宫的事情,你来问我作何?” 她南溪的事情,又不是我宫墨玉的事情,你来问我作何? 暗一心中长叹一声,昨日还是花好月圆,今日便又划清楚河汉界。 为难的还是他们这些下人呐! 眼看宫墨玉没有再要说话的意思,暗一微微摇头,退了出去。 房里一瞬间又只剩下宫墨玉一人,外面的夜色浓重,树梢里悄悄探出头的月亮,勾起了宫墨玉的无限回忆…… …… “阿嚏!” 一个突如其来的喷嚏,南溪耸了耸鼻子,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奇怪,没感冒啊,怎得好端端地打起了喷嚏。 “咚咚咚” 敲门声一响,南溪已经等待多时,忙说道:“你进来吧。” 玉环面色匆匆,急急忙忙跑了进来,一边指着外面,一边说道:“郡主,不好了,不好了。” 南溪皱起了眉头,方才她让玉环去看看念珠醒了没有,现在看玉环这神情,不会是…… 念珠跑了吧? 晃晃脑袋,怎么可能,念珠已经病成那个样子了,怎么可能还跑得了。 “郡主,念珠跑了!念珠跑了!” 玉环的话狠狠在南溪脸上扇了一个耳光。 忍下脸上的“刺痛”,南溪也站起来,皱眉问道:“怎么回事?” 玉环喘了喘气,忙说道:“郡主,方才我去看念珠醒了没有,但是我,我进去的时候,房里早已经空空如也,一个人影也没有。” 南溪闭上眼睛,缓了缓。 这种感觉无异于到嘴的鸭子飞走了——到手的敌人跑掉了。 不过南溪转念一想,从她昨日将念珠救回来,再到现在,念珠一直都处于昏迷状态,应该不知道是自己救了她才是,为何会匆匆逃走? 想到这里,南溪眸色蓦然一凝,语气有些怀疑,说道:“你把春芽带过来。” 倒也不是南溪多心,毕竟她身边的人都不会“出卖”自己,有可能将此事透露给念珠的人——也就只有春芽一个了。 不消片刻,春芽已经被带了过来。 春芽今日静养了一天,又吃了几顿饱饭,整个人的精神看起来好了不少。 方才听玉环说是南溪叫他过来,心中无比激动,一进了房间,便走到南溪身旁,笑个不停。 “姐姐,姐姐,你想起我了?” 南溪看着他这纯洁无邪的模样,虽说心中疑问颇多,此事更是事关重大,但是还是不知不觉地松缓了语气。 “春芽,你跟姐姐说,你知不知道念珠姐姐醒了?” “什么?”春芽一脸的激动,喜悦地舞动着手臂,说道:“念珠姐姐醒了?” 南溪仔细看了看春芽的脸,那脸上惊喜的表情不似是在作假。 心中松了口气。 缓缓问道:“春芽,你不知道念珠姐姐醒了吗?” 春芽摇了摇头,说道:“虽然念珠姐姐住在我旁边的屋子里,但是只是今天早上去看了她一眼,姐姐你说她需要静养,我也需要静养,所以我再也没有去过了。” 春芽说完,对念珠醒过来的事情念念不忘,忙说道:“姐姐,那现在念珠姐姐醒了,我能不能去看看她?” 南溪叹了声气,看样子,肯定不是春芽泄露了自己的身份。 “念珠姐姐有事,先走了。” 南溪想了半晌,还是决定说出这个“善意的谎言”。 毕竟看春芽对念珠的态度,似是十分依赖,她不想毁灭春芽心中的美好,若是让他知道自己敬仰的念珠姐姐,是一个谋害他人的狠辣女子——对一个几岁的孩子而言,是否太过残忍? “怎么会?” 春芽呆在原地,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塑。 似乎这件事情对于他来说,有些突然,更有些震惊,那申请就好像是生命中的支柱突然崩塌。 ##第四百七十一章 叔叔别吓我 一时间不知道何去何从,几乎快要忘记自己姓甚名谁。 南溪虽然心中不忍,还是点了点头,说道:“的确走了,她有些事情,不得不回去处理,走得匆忙,让我给你道别。” 春芽貌似不愿意相信此事,眼泪滑落,刚要嚎啕大哭,“念珠姐姐不要我了”八个字正挂在嘴边,却见门外走进来了一个人影。 “南希姑娘。” 听着宫季的声音,南希才扭头看去,只见宫季翩翩而来,怀里抱着个身姿纤弱的女子。 两人姿势暧昧,那女子正紧紧地依偎在他怀中。 南溪脸色一红,搞不清楚这宫季又是哪根筋不对了。 这里还有孩子呢,你就是秀恩爱,你也走远点啊! 少儿不宜啊喂! 教坏了孩子你能负责吗? 触碰到南溪那“此事不妥”的眼神,宫季脸色一红,忙将女子放在床·上,满脸通红地解释道:“姑娘你误会了,这,这人是我方才在外面捡的。” “捡的?”南溪一脸的震惊,只听说过天上掉馅饼,第一次听说天上掉美人。 旁人那也是掉的林妹妹,不过林妹妹可是在清朝呢,这里可是南岳。 宫季见南溪一脸的迷茫,一时间不知道为什么,有些语无伦次。 “方才,外面,我在,然后,她……” 宫季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床·上的女子,一张脸憋得通红,说起话来,不仅要把别人急死,好像也要把自己急死。 说到这里也知道自己再这样下去,一句话也说不清楚,干脆缓了缓,脑海中迅速组织语言,半晌才说道:“方才我在外面,在一条胡同口,看到这姑娘晕倒在地,想起南姑娘你会医术,所以便将人救回来了,你且看看,她这是怎么了?” “呼——”南溪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既然你们俩不是那种关系,你紧张个什么? 不过转念一想这女子当街晕倒,很有可能患了时疫,南溪正色,忙走到床边,等到她看清女子相貌的时候,才感慨这世间轮回之巧妙。 床·上躺着的人,正是念珠。 方才才从客栈逃出去的念珠,转眼又回到了自己这里。 南溪皱紧了眉头,不知道此下她是该高兴,还是应该悲哀——春芽也看到了床·上女子的相貌,正一脸疑惑地看着她。 “姐姐,你不是说念珠姐姐已经走了么,怎么现在又回来了,还、还晕倒了?” 南溪也不知道作何解释,顺手摸了摸念珠的额头,已经发热起来,忙扭头,对所有人说道:“你们先出去,她现在情况危急。” 听到南溪这样说,在场的所有人都退了下去。 玉环一如既往地守在门外,不同的是,这次多了两个人陪她。 春芽和宫季也守在门外,寸步不离。 三个人都没有说话,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玉环似是想起了什么,忙将春芽叫过来,挂上一丝轻云一般淡淡的笑容,问道:“春芽,你跟念珠姐姐是怎么认识的?” 春芽想了想,撅起了嘴巴,说道:“就是念珠姐姐患病,被临县的知县赶了过来,在那里认识的。” 说完后,春芽一脸的担忧,说道:“玉环姐姐,念珠姐姐不会有什么事吧?” 玉环忙摸了摸他的后脑勺,说道:“放心吧,你郡……你南希姐姐的医术很好,她一定不会有事的。” 春芽一听说念珠姐姐不会有事,心中的巨石落地,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宛如明媚的阳光一般,势要驱散一切黑暗。 可是转念一想,春芽又有些不太明白,为什么玉环姐姐想要称呼“郡主”的时候突然改口了呢? 又看到一旁的那位宫季叔叔,春芽恍然大悟。 他记得南溪姐姐是不让旁人知道自己身份的,暗暗发誓,以后自己也要像玉环姐姐这样“守口如瓶”! “春芽,你念珠姐姐平日里对你怎么样?” 玉环对春芽的情况虽然不慎了解,不过却知道这是一位可怜的孩子。 看他对念珠那样依赖,只怕终有一日接受不了事实。 春芽哪里会计较玉环的想法,一个几岁大的孩子,自然是旁人问什么他便答什么,一点疑心都没有,张嘴便说道:“念珠姐姐对我很好,有什么吃的东西,都是让我先吃,自己才吃的。” 如果不是念珠姐姐的话,他可能也活不到今天。 玉环闻言,皱起了眉头,毕竟春芽口中的这个念珠,跟她印象里那个念珠,实在是大相径庭。 不知道什么时候,暗处的一双“毒蛇”眼睛已经死死地盯住了春芽。 一抹“恐怖阴暗”的笑容从嘴角挂起,宫季突然扭头,问了玉环一句:“你是南希小姐的丫鬟?” 玉环一愣,没想到宫季会突然跟自己说话,等到她回神,硬着头皮说道:“是,奴婢叫玉环,公子若是有什么吩咐,直说便是。” 毕竟这样瘆人的眼神,玉环有些受不了。 宫季轻轻看了一眼春芽,似是无意一般,问道:“你家小姐很疼爱这小男孩?” 疼爱? 玉环皱紧了眉头,不知道这宫季究竟在打什么算盘,不过还是点了点头,说道:“也算是吧。” 毕竟她家郡主心地善良,对于每一个身处窘境的孩子,都会施以援手。 宫季嘴角的笑意不减,“猥琐”地朝着春芽招了招手,说道:“乖,你是叫春芽是吧?” 春芽被宫季这不怀好意的笑容给吓了一跳,险些当场哭出声来。 见他似是有些畏惧,宫季以为是自己做得不够友善慈爱,忙将笑容加深了几分,说道:“春芽,你过来,哥哥这里有糖吃。” “叔叔,叔叔……”春芽的声音有些哽咽,抹了抹那可怜的眼泪,说道:“叔叔,我胆子小,你别吓我好不好?” 宫季闻言,差点吐出一口老血。 什么叔叔不叔叔的,我二十刚出头好吧?看起来有那么老么? 还有,你这小孩子懂什么,好好看看!哥哥这是友善慈爱的笑容,什么叫吓你? ##第四百七十二章 亲姐弟 宫季缓了缓内心的火气,脸上的笑容更加牵强了几分,笑道:“什么叔叔不叔叔的,叫得多见外啊,而且哥哥也没有那么老啊,小孩子可别瞎说哦,哥哥今年二十出头,花儿一样的年纪呢~” “呕——” 看着宫季那张胡子叭槎的脸,春芽实在是不能将他和“花儿”两个字联系在一起,一个没忍住,竟然呕了出来。 “咔擦”一声。 那是宫季心碎的声音。 眼看宫季的脸色越来越黑,又配上那故作慈爱的笑容,春芽内心恐惧更甚,甚至不敢抬头看他一眼,只是一个劲儿地后退。 “叔叔,哦不,哥哥,哥哥你别吓我,春芽胆子小啊。” 哽咽的声音更大,春芽似乎已经想象到了,宫季张开血盆大口吃他的模样。 宫季自讨没趣,不过他可不是轻易放弃的人。 眼珠一转,宫季神神秘秘地看了春芽一眼,说道:“你喜不喜欢银子?” 银子? 春芽小小的脸上大大的疑惑,一双不解的眼睛看着宫季,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宫季将腰间的钱袋拿出,在春芽面前晃了晃,嘴角一勾,说道:“春芽,你过来,哥哥这里有银子。” 春芽警惕地看了他一眼,“哼”了一声,说道:“坏人!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不说是宫季,就是一旁的玉环也着实被这句话给吓了一跳。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虽说这句话不算是什么深奥的哲理,不过从一个几岁的孩子口中说出,总觉得十分怪异。 玉环忙将春芽拉过来,问道:“春芽,这些话是谁教你的?” 春芽戳了戳南溪房前的空气,说道:“是念珠姐姐教我的,她说,要是有什么人莫名其妙地对自己好,给自己银两,那肯定是存了坏心,要利用春芽!” 说完,春芽还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宫季。 仿佛若不是自己机灵,现在已经被宫季拐卖跑了。 宫季刚准备为自己解释,却听见里面传出了南溪的声音。 “玉环,好了,你进来吧。” 玉环推开房门,春芽率先跑了进去。 看到南溪满头大汗,春芽似是有些难过,忙问道:“姐姐,你没事吧?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南溪自己擦了擦,笑道:“没事,我知道你担心,你还是先去看看念珠姐姐吧。” “好。” 春芽点了点头,小跑到床边,看着床·上的念珠似是脸色好了不少,也松了口气,不过仍是有些担忧,忙转头问道:“姐姐,念珠姐姐怎么样了?” 南溪笑道:“已经没事了,等到明天醒过来了,你可以自己问问她。” “好。”春芽眨巴眨巴眼睛,应下。 “春芽,你这几天就一直陪着你念珠姐姐,怎么样?她现在身子虚弱,正是需要有人照顾的时候。” 玉环一听,这春芽才十岁不到,怎么照顾别人,照顾自己都成问题,当即想要站出来。 奈何这“还是奴婢来吧”几个字还未说出口,便被南溪一把拉了回来,并给予了她一个否定的眼神。 玉环虽然不知道南溪什么意思,但是还是退下,没有再开口说话。 春芽听完,忙说道:“好。” 南溪点了点头,觉得浑身有些疲惫,晃了晃脑袋,又喝了口茶,才觉得全身上下清爽了许多。 玉环又去楼下要了一间新的屋子,南溪收拾好东西,便住下了。 “郡主,奴婢有一事不太明白。” 看南溪休息得差不多了,玉环才上前说道。 南溪放下手中的茶杯,淡淡一笑,说道:“你可是不明白我为什么要让春芽照顾念珠?” 玉环点了点头,皱眉说道:“其实奴婢也明白,经过上次的事情,郡主你对旁人不太放心,不过奴婢还是可以去照顾念珠,那春芽十岁不到,恐怕做事不太周全。” 南溪笑容更深,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我不是想让春芽去照顾念珠。” “嗯?”这一句话听得玉环云里雾里。 这一会儿照顾,一会儿不照顾的,什么意思? 看着玉环一头雾水的模样,南溪失笑,说道:“我不过是想让春芽将念珠留下来。” 南溪刚说完,玉环想都没想便说道:“郡主,这怎么可能呢,那念珠……你又不是不知道,可不是个省油的灯。” 南溪挑眉看了她一眼,说道:“不要相信你所看到的,眼睛才是最能骗人的东西。” 玉环:…… 郡主,你能别总是说一些奴婢听不懂的东西么? 南溪叹了声气,说道:“方才我为念珠医治的时候,偶然发现了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南溪淡淡瞥了一眼外面,说道:“春芽跟念珠的关系,并非寻常相识那般简单。” 玉环一脸的“就这个事情啊,我早就知道了”神情,皱眉说道:“自然不是寻常相识,两人早已经以姐弟相称。” “不。”南溪神色复杂地看着玉环,说道:“你可有注意,那春芽身上有一个木牌吊坠?” “这个……”玉环抬起头,望着屋顶,想了半晌,才说道:“这个奴婢也没有注意。” 南溪叹了声气,说道:“我方才发现,念珠身上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吊坠,之前我为她医治的时候倒没怎么注意,方才不小心扯破了她的衣服,才看到藏在里面的吊坠。” “这样巧?” 玉环似是有些惊讶,眼睛睁得大大的。 “所以……”南溪喝了口茶,深深地看了一眼玉环,说道:“所以我怀疑他们是亲姐弟。” 其实倒也不是怀疑,方才她在空间发现念珠身上有吊坠的时候,已经对两人的关系起了疑心。 正好之前给春芽医治的时候,手术室里还保留着春芽的血液标本。 给两人做了个基因鉴定,得出的结论便是——X染色体相似度百分之九十九,他们两个的确是一母所出的亲姐弟。 之所以念珠那样的人肯留在一个不相干的小男孩身边,肯定也是有她的原因——她也知道,这春芽便是自己的亲生弟弟。 ##第四百七十三章 喜欢南溪姐姐 只不过……这念珠是北林罗岁宜带过来的丫头,怎么会跟临县一个土生土长的小男孩扯上关系——至少听春芽自己的介绍,他是自幼便在临县长大。 南溪还在疑惑着,玉环那震惊的声音已经传入她耳中。 “亲姐弟?怎么可能啊郡主,你也知道啊,那念珠可是北林的人,春芽是南岳的人……” 玉环还准备说下去,南溪已经打住,说道:“你若是不信,等到念珠醒了,你可以去问问,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玉环皱起了眉头,倒不是她当真不信,只不过这事情疑点太多,怎么想也说不通啊。 “所以,郡主你是打算让春芽说服念珠,让她留下来?” 南溪点了点头,说道:“的确如此。” 玉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眉头更紧,说道:“就算他们真是亲姐弟,可是春芽也未必能够说得动她,郡主你忘了吗,方才她才丢下春芽,一个人跑了。” 南溪叹了声气,说道:“她曾经在忠义侯府里住了几个月,我是什么样的人,她也不是不知道。” 忠义侯府里面那么多孩子,念珠自然一早就知道,自己绝对不会对一个小孩子痛下杀手。 更何况,按照念珠所想,自己与春芽的关系,南溪是绝对不会知道,也没有任何理由对春芽下手。 春芽能受到南溪的庇佑,比跟在她这个亲姐姐旁边,过得好得多。 玉环也听出了南溪的意思,一时语塞。 “玉环,我今日叫你去打听的事情,你可打听了?” 玉环侧着身子,想了半晌,才说道:“郡主你可是说这临县知县的事情?” 南溪轻轻点了点头,说道:“对。” 玉环忙说道:“魏光良倒也没什么污点,虽然不是欺压百姓的贪官,但也不是正直清廉的好官,没做过什么坏事,但也没做过什么好事。” 也就是食国家俸禄,做好自己的本分,没有想要当真为民谋福的意思。 南溪垂眸,半晌不说话,也不知道心中在思量什么。 片刻后,突然抬头,问道:“你这些都是在哪里打听的?” 玉环指了指外面的街道,正巧从南溪的视角看出窗户,有个不大不小的酒楼。 “奴婢都在那里面打听的,听着客人们说了一下午的话。” 南溪似是有些因为,深看她两眼,说道:“不错。” 玉环嘴角一弯,说道:“郡主,今日忙了一天,你先休息吧。” 南溪点了点头,说道:“好。” 玉环便退下了。 第二日天气大好,南溪带着玉环先去桂花街再细看一番患者的情况,他们的身体情况都差不多好了起来,随后便回了客栈。 正巧回来的时候,春芽已经在房里等候。 推开门便看到那个小小的身影,南溪吓了一跳,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忙问道:“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春芽小嘴巴一翘,说道:“姐姐你刚出去没多久我就过来了。” 南溪细看他几眼,又问道:“那你可用过饭了?” 春芽点了点头,说道:“今早那个叔叔来过,已经给我送过饭了。” 叔叔? 什么叔叔。 南溪满脸的疑惑,扭头看着玉环。 玉环捂着嘴,笑道:“春芽所说的应该是宫季公子。” 南溪无奈,看了春芽一眼,问道:“他看起来倒也不大,为何你叫他叔叔?” 春芽满脸的高傲,说道:“只有坏叔叔才会给我糖。” 给糖? 南溪怎得觉得这春芽和他不是一个国家的人呢,他说话怎么自己一句也听不懂? 玉环这才把昨日发生的事情,都给南溪复述一遍。 听完后,南溪脸上已经写满了大大的问号。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这宫季要做什么? 罢了罢了,南溪也懒得去想,看宫季那模样应该也不是想要谋财害命,也便由他吧。 “春芽,你念珠姐姐可醒过来了?” 目前于南溪而言,还是念珠的事情比较重要,毕竟虽然这么久她一直身处洛州,不过也不会忘记——远在京城,还有一位时时想要她性命的罗岁宜。 若是能让念珠说出她所知道的事情,日后在遇到与从前一般的事情,倒也能早做打算。 春芽摇摇头,说道:“还没有呢。” 南溪皱紧了眉头,问道:“那她昨晚可有发热?” 春芽仔细想了许久,才说道:“没有。” 又与南溪打闹一会儿,见她脸色似是有些疲惫,春芽也不再调皮,忙说道:“姐姐,你怎么这样疲累?可是昨日没有睡好?” 南溪点了点头,说道:“昨日给你念珠姐姐医治,有些乏累,今日又起了个大早,此下的确有些困了。” 春芽很懂事地点了点头,说道:“那姐姐你先休息吧,等你精神好些了,我再过来。” 南溪淡淡一笑,说道:“好。” 春芽走出去,刚想回自己房间,便看到一个高大的男子身影出现在自己眼前。 片刻的愣怔,春芽若无其事地想要从宫季身旁绕过去。 垂着头,心中默念:你看不到我,你看不到我。 衣领被一把提住,抬头,宫季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心中咯噔一声,这“咒语”也不管用啊! “春芽,乖,来哥哥这里。” 还是这一如既往的“示好”,连意思都不带换一下的。 春芽小心翼翼地指了指他拎着自己衣襟的那只手,几乎快要吓哭了,说道:“叔、哥哥,我,我这不是已经过来了么?” 宫季一想,下意识地看了看两人之间的距离,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诶。 晃了晃脑袋,又换上了一副友善的笑容,指了指南溪的房间,问道:“春芽,你告诉哥哥,你知不知道这南希姐姐住在哪里?” 上次只听她说自己是京城人士,倒没细讲自己住在哪里,三番四次询问,也只得到她的托词躲避。 春芽听完这句话,埋着脑袋想了好久,突然抬头,眼里已经没有胆怯,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坚定。 “哼!你是不是喜欢南溪姐姐?” ##第四百七十四章 谁跟着我们 但是我才不喜欢你呢,你们的事情我是不会同意的!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宫季的脸色却像吃了苍蝇一样难看。 “你个小屁孩,知道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绯红的脸色在宣告——这苍白无力的辩解啊! 春芽粉粉嫩嫩的脸庞突然扭过去,冷哼一声,说道:“你死了这条心吧,南溪姐姐是不会喜欢你的!” “噗嗤”一声。 那是锋利的匕首插入心脏的声音。 经历过无数次的内心纠结争斗——宫墨玦,你已经二十出头,不能跟一个小孩子计较,忍住,忍住!坚持就是胜利! 看着宫季那忍耐的模样,春芽却似是看不懂一般,高高嘟起嘴巴,轻轻瞥了他一眼,说道:“姐姐不喜欢老头!” 老头? 老头! 坚持,坚持就是胜利! “你跟南溪姐姐肯定没戏的,哼,别想了!” 没戏? 没戏! 坚持,坚持我去你马的! 手上家中几分力度,宫季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南溪房外的动静,一边“凶猛”地举起拳头,对春芽“恶狠狠”地说道:“我警告你不要给我太过分!” 小小的脸庞凝结在空气中,一秒、两秒、三秒…… 整整一分钟过去了,两人便这么对峙着,谁也不肯认输。 “咯吱”一声,南溪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脸上还带着笑容,跟身后的玉环说说笑笑。 一扭头便看到这情景,当即傻在原地。 这宫季二十多岁的人了,还跟孩子打架? “哇——” 春芽那“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和哭泣声,非常“适时”地响了起来。 似乎在为“宫季”的罪行,盖上行刑书的最后一个红印。 南溪不悦地皱起了眉头,没有什么事情比看着自己救回来的娃被别人“虐待”更揪心的了。 宫季看到南溪的脸色,瞬间吓了个不轻,忙丢开春芽的衣襟。 一个“不慎”,春芽失去重心,一个屁股蹲儿坐在地上,哭声里瞬间又带上了几分委屈。 南溪大跨步走到面前,一把将春芽拉起来,警惕地看着宫季,皱眉问道:“这是怎么了?” 宫季看着南溪那复杂的神情,耳旁又传来春芽“生不如死”的哭声。 心烦意乱之余,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沉默半晌,只得指了指春芽,像个孩子一样委屈地说道:“他冤枉我。” 南溪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下意识看了一眼已经哭得满脸通红的春芽,说道:“他一句话也未说,怎么就冤枉你了?” 是哦,他一句话也没说。 宫季一时间不知道如何作答,呆在原地,想要解释又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总不能说“他说你不会喜欢我,我气不过才威胁了他几句”吧? 南溪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甚至怀疑起宫季的年龄来。 跟几岁小孩子计较,那他岂不也是几岁小孩子。 若是春芽当真有错,他为何又迟迟说不出口? “我……”宫季看着春芽那哭得通红的脸,面对南希的时候是一副委屈的模样,可是面对自己的时候,隐约透露出几分得意。 心中怒火难平,奈何这南希在场,他也实在是不敢做些什么,只得愤愤不平地看着春芽,脑海中想象自己将他“抽筋扒皮”的场景。 “算了算了。”南溪摆摆手,不想再追究此事,一把将春芽抱了起来,替他擦了擦眼泪,说道:“别哭了,姐姐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好。”春芽听话地擦干净眼睛,点头后,又万般忌惮地看了一眼宫季,一脸的惊恐模样。 南溪皱起了眉头,一脸为难地看着宫季。 宫季也擦干净心中的眼泪,别说了,我收拾一下就“滚”。 …… 此后多日,念珠似是“冬眠”一般,久久不曾醒来。 “郡主,我们今天可还要去桂花街?” 南溪已经收拾好了行装,整整齐齐地放在桌上,说道:“今天去最后一次。” 刚要出门,南溪似是又想起了什么,忙转头问道:“玉环,我们这里还剩了多少银子?” 玉环想了想,又拿出钱袋看了半晌,说道:“郡主,不多了,还有两百两的银票。” 南溪点了点头,沉思片晌,说道:“回京的盘缠需得多少?” 玉环伸出十根手指头,细细算了半天,才说道:“只需要五十两。” “好。”南溪淡淡应下,随即又吩咐道:“你去将一百四十两的银票都换成十两的银子。” “啊?”玉环不明白南溪的用意,这完整的银子换成散碎的银子,是不是不太方便? 南溪也知道玉环疑惑,不过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只是淡淡一笑,说道:“你去吧,我在客栈门口等着你。” “好。” 客栈门口。 南溪等了约莫一刻,玉环已经拿着沉甸甸的一堆银两走了过来。 “郡主,换好了。” 南溪接过银两,笑道:“现在去桂花街吧。” 今日阳光明媚,南溪走在街上,却丝毫没有感觉到暖意,只是总觉得有股隐隐约约的寒意。 好像有几双眼睛一直盯着自己,突然回首,身后除了寻常的百姓,也看不出什么端倪,更看不到什么异样的人。 “郡主,你怎么了?” 玉环见南溪一直时不时地向后看,心生奇怪,也往后瞥了几眼,但是什么人也没发现。 “嘘,有人跟着我们。” 南溪隐蔽地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拉着玉环加快了速度。 专往人多的地方走去,又饶了好几个大圈,感觉到身后没了目光,南溪这才松了口气。 玉环被刚才的事情吓得不轻,忙问道:“郡主,谁跟着我们?” 南溪缓了缓气,说道:“我也不知道。” 不过总归不是什么好人便是了,若是行事坦荡,大可以直接上前来见面,何苦这一路的跟踪。 “那他们现在还在吗?” 南溪运起内力,仔细感觉了许久,没什么异端,这才深呼吸几口,说道:“应该没有了。” 玉环也松了口气,说道:“那我们还是快些去桂花街,早点回客栈。” ##第四百七十五章 走错了路 这几日南溪也游玩够了,明日便要启程回京,这一路上出了太多事情,万不能再有差池。 “好。” 越靠近桂花街,周遭的行人越来越少,气氛也越来越冷清。 突然,南溪停住了脚步,玉环也跟着停了下来。 “郡主,怎么了?” 南溪眸色一紧,高蹙起眉头,沉声说道:“他们还跟着。” 玉环虽然心中惊怕,但是仍是摆开了架势,靠在南溪身前。 “你们是谁,大可以出来一见,这样躲躲闪闪的,一点也不坦荡!” 南溪说完,果真有几个男子从几个胡同里走了出来,看着南溪腰间某处,笑得有些荡漾。 南溪皱起了眉头,下意识地顺着他们的视线看去,才发现他们看得原来是自己腰间的钱袋。 打劫? 这个想法出现在南溪脑海中。 “你这小娘子,倒是挺警惕,哥儿几个跟了好久,险些就被你甩掉!” 为首的那个长相猥琐的男子,贪婪的神情一览无余,差点流出口水。 南溪眉头更深,忍下心中的恶心。 “想要劫财?” “噗——”为首那人笑出了声,指了指南溪的脸蛋,说道:“劫财,这不是显而易见么?不过你要是想哥哥们劫·色,哥哥们倒也能委屈一下!” 玉环听得急了眼,指着他的鼻子,骂道:“大胆!有眼无珠,你可知道你面前这位是谁!她可是……” 南溪忙拉了拉她的衣襟,眼神示意她不要再讲下去。 玉环虽然心中急不可耐,但是也只得听了南溪的意思,不再开口,愤恨的眼神直直射向那人的眼睛。 “哟哟哟,她是谁?” 那男子眯着眼睛,似是觉得有些好笑,戏谑的神情在他脸上高高挂着。 南溪摆了摆手,不再纠结此事,反而一抹冷笑扬起,问道:“想必在客栈门口,你们便已经盯上我们了。” 当时玉环那一袋沉甸甸的银两,实在是惹人眼目。 “不错,我张霸就是早就盯上你们了,要是识相的话,赶快把银子叫出来,我倒还能饶你们一命!” 南溪冷笑一声,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挑眉说道:“那也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可以可以,老子好久没见过你这样的娘们儿,兄弟们给我上!” 张霸朝着后面挥手,一时间,后面的人都摩挲着手掌,面带着阴险的笑容跑了过来。 不知道这张霸究竟是何许人也,眼看他要动手,周围的几个百姓竟然是看都不敢看一眼,迅速逃离了现场。 只剩下了南溪和玉环两个人,遭受张霸等人的“暴行”。 头上的玉簪被取下,细细的白色粉末飘扬到空中,紧接着…… 便是一阵阵爆笑声传来,方才来势凶猛的几个人,此刻已经“高高兴兴”地躺在地上,笑个不停。 耳旁传来了“妖女”、“妖怪”的辱骂,南溪早已经习惯,只是淡淡瞥了他们一眼,似乎没有要给他们解药的意思。 等到他们笑得精疲力尽,南溪才拿出解药,在他们面前晃了晃。 “想不想要解药?” 一个个听说还有“解药”,连忙点了点头,眼中还是一样的“欲·望”,不过不是对于金钱美色的渴望,而是对自由和舒适的渴望。 再这么笑下去,真的会死人的。 “好。”南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嘴角一弯,说道:“我这里有两种解药,第一种解药用下后,一个时辰之内不会再发作,可是一个时辰之后,如果没有第二种解药,那么你们便会爆笑而亡。” 说完,南溪给每个人发了一颗红色的药丸。 听说一个时辰之后会爆笑而亡,一时间没人敢冒然吃下。 南溪扫了众人一眼,笑道:“若是你们不吃,不出一盏茶的功夫,也会爆笑而亡,甚至七窍流血,也是有可能的。” 不说地上的人,就是玉环听见了,也觉得有些害怕。 这东西这么“猛”,郡主你日日还把它戴在头上? 感受到身旁有一道恐惧的目光,南溪扭头,无奈地看了玉环一眼。 我吓他们的,这你也信? 玉环放了心,不过地上的几个人却怎么也放不下心,连忙将手中的药丸疯狂吞咽下去。 有几个用力太猛,差点卡在喉咙。 药丸入肚,“常开”的“笑口”终于停了下来。 张霸从地上跌跌撞撞站起来,一脸的凶横,指着南溪说道:“快把第二种解药给我们!” 南溪挑眉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么”,不做任何的回答。 其他人倒没有像张霸这样冒失,而是静静站在原地,一脸的恐惧。 南溪扫了他们一眼,说道:“若是你们想要得到第二种解药,现在便去县衙,坦白自己的做过的一切罪行,一个时辰之内,我会将第二种解药递到你们手上。” 县衙? 听到这两个字,这伙人的脸色一变,变得惨白了许多,比看着南溪的眼神还要害怕。 不过南溪见到他们这反应,倒是十分满意,这至少能够说明——临县的县衙还是能管事的,好歹这些当街抢劫的人,还有所忌惮。 “去了县衙,不过也只是坐几年的牢,牢狱之灾……” 南溪又仔细看了众人几眼,继续说道:“对于你们这样的人,也是必经之路。” 看他们打劫起来轻车熟路的样子,加之方才是没有丝毫的负罪感,只怕做过这些事情也不在少数。 “牢狱之灾,也比那活活笑死要好得多。” 南溪说完这句话,转身便要走。 “站住!” 张霸的声音再度响起,南溪回首,皱眉看着他。 “赶快把解药给我交出来!不然你别想走出这桂花街!” 张霸凶恶的本性暴露,一双眼睛已经染得血红。 坐牢、笑死? 他一个也不想要,只要今天逼出眼前这女子手中的解药,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 南溪细细打量他一眼,虽说相貌丑陋了些,不过身材倒是还算魁梧,是个当兵保家卫国的好料子,可惜走错了路。 ##第四百七十六章 不愿沾染分毫 “既然我能给你们下这种毒,自然也能给你们下另外一种毒,若是你们不怕死,不想要命,都可以来试试!” 南溪声音无比清冷,在这空旷的街道里更添了几分冷冽。 是啊,方才都能给他们下毒,也难保等会儿不会再次中毒,更何况刚才的毒都还没有拿到解药,若是当真拼起来——两败俱伤都是奢侈,恐怕他们要全军覆没,而这女子却毫发无损。 想通了这个道理,方才蠢蠢欲动的人都安静了下来,不敢再上前一步,生怕自己再中“剧毒”。 南溪冷冷看了众人一眼,说道:“一个时辰,已经被你们耽误了半刻。” 一句话敲醒梦中人,所有人都换了方向,朝着县衙的方向小跑过去,就是方才的张霸此刻也不敢再对南溪怎样,只得恶狠狠地看了南溪一眼,也转身跑了。 “呼——”看着众人走远,南溪松了口气。 玉环忙扶起南溪的肩膀,替她顺了顺气,忙问道:“郡主,你方才是骗他们的对不对,根本不会七窍流血而死。” “嗯。”南溪轻轻点了点头,那“痒痒粉”最多让人笑得喘不过气,窒息而亡,不会七窍流血,又不是什么鹤顶红那样的剧毒。 玉环放了心,似是又想起了什么,忙问道:“那他们若是一个时辰内没有拿到解药,可是真的会活活笑死?” 南溪点了点头,坚定地看了玉环一眼,说道:“会。” 玉环皱起了眉头,埋着头不再说话。 南溪扭头,轻瞥她一眼,也沉默了许久,半晌,才说道:“你可是觉得我做得太过了了,他们罪不该死?” 玉环不置可否,没有说话。 南溪叹了口气,说道:“方才那张霸身上的杀气不似作假,若是今日换做旁人,没有什么手段,恐怕当真会命丧当场。” 而且看张霸的打扮,也不像是穷苦人家,不至于说是因为临县干旱才不得已出来抢劫为生。 应当是自己游手好闲,仗着高大魁梧,所以才选择了这“赚钱的捷径”。 “而且,想必你也知道,临县的治安虽说算不得夜不关门,但平日里烧杀劫掠的人甚少,我们在临县也差不多快有一个月了,也未曾传出什么抢劫之事,想必应该是洛州干旱,才特意加严了防范治安,这几个人竟然敢顶风作浪,尔等狼子野心也不小。” 玉环听南溪说完,自然觉得这一番话合情合理,一时间也有些理解南溪,当即有些惭愧,忙说道:“是奴婢妇人之仁了。” 南溪摇了摇头,叹声气,说道:“你这不是妇人之仁,只是太过善良。” 但是善良也是一把双面刃,用得好便是救人于水火之中的利器,用得不好,便是助长旁人嚣张气焰的狂风。 “等等。” 两人又走了一会儿,南溪突然挥手,皱起了眉头。 玉环心中一惊,下意识地往后面看去,经过方才的事情,偌大的桂花街已经空无一人。 南溪朝着周围看了半晌,目光精准地停留在一颗粗壮的桂花树上,冷声说道:“是谁?!” 她感受到了内力的波动,还有其他人微弱的气息,好像那人想要隐瞒,但是却没有太过刻意。 浅蓝色的长袍印入南溪眼帘,宫季的脸庞出现在她面前。 顿时心中狠狠松了口气,南溪指了指他,说道:“公子,你为何要偷偷跟在身后?” 她还以为是方才那几个人死不悔改,又转道回来了。 宫季眉眼低垂,似是有些惆怅和低落。 立在原地半晌,长叹一声,深深看了南溪一眼,说道:“姑娘明日可是要离开了?” 南溪一愣,点了点头,说道:“的确。” 宫季嘴角一弯,笑得有些牵强,说道:“不知道姑娘家住京城何处,可否告知在下,不瞒姑娘,我也是京城人士,若是日后有缘,也可相见。” 南溪慌了神,这谎话可要如何编下去。 细想了半晌,南溪硬着头皮说道:“额……家中简陋,倒也不必提起,若是公子想要寻我,大可去怀仁堂寻一个叫郭二的掌柜,只说你要寻南希便是。” 宫季在心中记好这“怀仁堂”三字,点了点头,说道:“那今日便在此一别,我也要离开了。” 南溪觉得气氛突然有些悲凉,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远远看着他的身影,眼看沉默越来越浓重。 浅蓝色的身影立在风中,轻快明亮的颜色与他身上的惆怅不太融洽。 南溪只得笑道:“其实公子你更适合深蓝色的衣裳,宝蓝色也不错。” 宫季想都没想,便摆摆手,说道:“宝蓝色和深蓝色,是我大哥所钟爱,大哥钟爱的东西,我不愿意沾染分毫,所以只得穿上这浅蓝色的衣裳,希望能够追随大哥的脚步。” “原来你还有个大哥?”南溪有些惊讶,看宫季这一副了无牵挂的模样,又甚少提起家中亲人,还以为他是“独生子女”呢。 宫季淡淡一笑,望着天边,面露几分崇拜,说道:“我大哥是这世间最好的男儿,日后有缘,介绍你们认识。” 南溪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说道:“好。” 她不知道,她与这“大哥”早已经相识。 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宫季不愿再多说,只是一个拱手,再抬眼望去,早已经不见了人影。 南溪久久不能回神,毕竟宫季这几日还是帮助她颇多,于她而言也有救命之恩。 “郡主、郡主!” 眼看南溪楞在原地,玉环忙叫了几声。 南溪回神,收回目光,指了指不远处的院子,说道:“走吧。” 刚走进院子,便看到院子里搭了大大小小的石台,患者们今日都走了出来,健康的身体享受着这明媚温暖的阳光。 南溪这几日将他们的时疫已经治好,所以他们现在格外听南溪的吩咐。 院子的卫生都好了不少,每个人都换上了干净的衣裳。 南溪看着面前这场景,心情大好。 “南姑娘来了!” ##第四百七十七章 不同寻常 眼看南溪来了,患者都走上前来,熟练地排好了队,一个个都撸起右手的衣袖。 南溪坐在凳子上,一个一个地细心把脉。 半个时辰过去,南溪检查完最后一个患者,长呼了一口气,嘴角一弯,笑了起来。 “恭喜大家已然痊愈,身体康复!” 南溪笑容更深,这是发自内心的欣喜。 前几日洛州的统计已经发下,其他县城的病人已经送往陈县医治,现如今也只有临县这二十几个病人。 他们的痊愈,象征着时疫一事,已经完全平息。 难民的脸上都满是喜悦,不过高兴之余,他们还是上前,一个个对南溪表达了自己的感激之情。 等到喜悦慢慢淡去了不少,南溪才从腰间拿出钱袋,放在桌上,问道:“有没有何人不是临县的人士?” 十几个人走了出来,齐齐说道:“我是陈县的!” 陈县?南溪皱紧了眉头,问道:“那你们为何不回陈县医治?” 四面八方的声音传来,无非就是一些“干旱粮食颗粒无收,临县倒还有些吃食”、“家中人死了个光,只剩他一个孤家寡人”的原因。 南溪叹了声气,将银子拿了出来,说道:“一人十两银子,两人一组。” 说完,挨个挨个发到难民手上。 只见他们都拿着银子,目瞪口呆地看着南溪。 毕竟十两银子不是什么小数目,在这小小的临县,都能买一个不大不小的院子。 南溪淡淡看了他们一眼,说道:“这些银两都是给你们维持近日生活的,可以拿去做些生意,也可以买些种子重新种起庄稼,一旦银两花完,此后便不会再有任何的银两赠与你们。” 虽说一开始他们都不信任南溪,不过却也不是心思恶毒之人。 收到这十两的银子,各个感恩戴德,根本就没有多余的想法,已经十分满足。 “若是有人想要回陈县,便随我去县衙。” 说完后,南溪又让玉环将剩余的银两平均分给了临县本地的难民。 南溪话音刚落,几乎陈县的所有人都站了出来,说道:“我们想要回去!” 南溪点了点头,带着人来到县衙。 临县县衙门口,几个衙役站在那大鼓旁边。 “你们是何人?” 眼看南溪带着一群人上门,衙役皱紧了眉头,眯着眼睛问道。 玉环拿出一个牌子递给衙役,说道:“这位是京城的明安郡主,想要见一见你们魏大人。” 衙役拿过牌子看了半晌,其实他也没见过身份玉牌,不过看着上面“南溪”两个大字,加之这些天听到从陈县传过来的传言,也不敢马虎,连忙拱了拱手,不敢为难,将人请了进去。 来到县衙后院,先让南溪带着人坐在大堂上,才急急忙忙去请自家大人。 听闻来人是南溪,魏知县也丝毫不敢马虎,连忙走了进来。 虽说看南溪的穿着不像是郡主,但是看这气度不是寻常之人,忙拱手说道:“可是明安郡主?” 南溪细看一眼魏光良,相貌平平,衣着普通,身材也没有过人之处,但是脸上却没有赵富贵的那种贪念。 心情顿时好了不少,南溪点了点头,看了一眼玉环。 玉环会意,将手中的玉牌递给魏光良。 魏光良接过来一看,忙双手奉送回去,拱手作揖说道:“卑职不知郡主来此,未曾远迎,还请郡主恕罪!” 南溪摆了摆手,说道:“魏知县不必这么多虚礼。” 说完,南溪嘴角一弯,指了指后面的难民,说道:“原本我来临县也不过是想要为临县的时疫患者治疗,此下他们已然痊愈,所以特来寻魏知县,希望你能派兵送他们回陈县。” 说到这里,魏光良才看向南溪身后的难民。 此下他们脸上尽是不可置信,谁也没有想到,这个日日亲自为他们医治,凡事亲力亲为,没有任何架子的女子,竟然是明安郡主? 魏光良当即应了下来,叫来几个衙役,指了指难民,说道:“先带他们下去安顿,明日一早启程,护送他们回陈县!” “是!” 衙役领命,带着人转身走了。 南溪喝了口茶,见魏光良仍是埋头站在面前,笑道:“魏知县不必害怕,今日前来,的确还有一事。” 看了看这魏光良的反应,南溪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几日自己也亲自打听过,魏光良不是什么“良心被狗吃”的恶官,怎得看到自己便怕成了这样子? 莫不是在整治赵富贵的时候,太过“残忍”? 晃了晃脑袋,南溪也懒得再想下去。 “郡主请讲。”魏光良抬起头来。 南溪打量了一下这县衙,问道:“不知道今日可有一伙人前来县衙自首,那为首的人名叫张霸?” 魏光良细想了半晌,忙点了点头,说道:“的确有这件事。” 南溪看了他一眼,轻声问道:“那大人准备如何处理此事?” 魏光良微微颔首,说道:“这张霸在临县也算得上是个恶霸,烧杀抢劫无恶不作,奈何这人‘巢穴’众多,难以抓捕,卑职正为此次急得焦头烂额,既然他已经自首,也可从宽发落,五十年牢狱之灾即可,其余的从众,二十年即可。” 南溪差点笑出声来,什么叫“即可”? 这五十年的牢狱之灾,等到他出来,已经是白首老翁。 而且古代医疗水平落后,平均寿命也只有四五十岁,那张霸能不能活到那时候,还是未知数。 南溪从怀里拿出一个瓷瓶,递给魏光良,说道:“这东西,还请魏知县交到张霸等人手上,一人一粒。” 魏光良虽然心中无比疑惑,不过也不敢开口去问,只得点了点头,收在怀中。 “既然魏知县是这临县的知县,那这些事情我也无权过问,就此别过。” 南溪起身,魏光良忙埋着头,说道:“卑职恭送郡主!” 南溪的身影渐渐远去,魏光良这才坐下,忙喘了口气。 这传说中的明安郡主,果真是不同寻常。 …… ##第四百七十八章 霸占家产 洛州的事情终于平息,南溪一行人早早地便雇好了马车,第二日清晨便启程回京。 原本马车应该是南溪跟温霜的“二人世界”,此次带上了春芽,马车里更是传来了阵阵笑声。 小孩子与她们不同,说话里尽是童真,偶尔一句充满孩子气的问题,引得两人发笑。 起初南溪还有些担心,因为上次春芽说温霜“不是什么好人”,只怕这孩子口无遮拦,当着温霜的面说了出来。 毕竟跟温霜接触了这么久,她性子有些“计较”,南溪也知道,所以担心温霜一时当真,闹得不痛快。 不过春芽跟着她们多日,倒也没说过什么话,南溪也便放了心。 “春芽,你为何这几日总是在我们马车里,不去你念珠姐姐的马车呢?” 南溪掀开车帘,看了看后面的马车,问道。 春芽认真地想了半天,才说道:“念珠姐姐还昏迷不醒,有娉儿姐姐和玉环姐姐照顾,春芽会帮倒忙的。” 南溪满是“欣慰”地点了点头,你这孩子倒还有些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调皮好动,怕帮倒忙。 “不过听玉环姐姐说,姐姐你会晕马车,所以春芽就来陪陪你,开开心心的,就不会难受了。” 春芽的小手拉着南溪的手,脸上全是纯洁的笑容。 南溪被那笑容暖得心都快要化掉了,刮了刮他的小鼻子,说道:“难为你了,这么小的年纪,想的这样周全。” 说完这句话,南溪突然想起了小虎牙,上次让暗十强把他给押了回去,只差没拿个绳子捆着,不知道他会不会怪自己。 眼看南溪默不作声,春芽伸出小手在她面前晃了晃,说道:“姐姐,姐姐,你为什么不说话。” 南溪看着他的脸,仔细打量半晌,发现这春芽的确跟念珠长得相似。 “春芽,姐姐有件事要问你。” 春芽一愣,忙说道:“姐姐你说。” 南溪想了想,问道:“你可是一出生就在洛州长大的?” 春芽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微微蹙眉看了南溪一眼,说道:“是呀,从小就在这里长大的。” 南溪没再吭声,沉思起来。 “阿溪,你怎得又是心不在焉的,可是有什么事情?” 温霜语气中的关怀传入南溪的耳朵里。 骤然回神,南溪笑道:“没有,想起了一些往事。 “唉——”温霜白了她一眼,说道:“往事有什么可回忆的,重要的是当前。” 南溪点了点头,说道:“此言有理。” “罢了罢了。”温霜挥了挥手,看着她这心不在焉的模样,便拉着春芽的小手,朝着她手上轻轻打去,说道:“春芽,你南溪姐姐不听话!该打!” “对!”春芽也十分赞同的样子。 小拳拳点点滴滴落下,南溪的求饶声传出。 “饶了我吧,饶了我吧!再不敢了!” “哈哈哈——” …… 就这样快乐且轻松的气氛,一直持续了二十多天。 念珠中途已经醒来,不过却是恍恍惚惚,对眼前的一切似乎都没有意识,无论南溪说什么做什么,她都是一副呆呆的样子。 经过检查,念珠的神经系统已经出了问题。 奈何行路匆忙,南溪未曾查出原因,想着回府再做打算。 这日晌午,玉环掀开车帘,南溪望着京城的街道,来往叫卖的商人,采购行走的百姓。 眼前的一切是这样真实,却又陌生。 南溪揉了揉眼睛,原来真是回到京城了。 “大小姐,老爷派我来接你回府!” 一道年迈的声音响起,南溪扭头看去,略远处,是一个胡须已白的老翁,正恭敬地朝温霜弯腰。 他身后是一辆宽敞大气的马车,红色的大字写着“温府”二字。 南溪抬眼望去,那老翁也正看着自己。 分明是素不相识的一张面庞,南溪总觉得是在哪里见过。 愣神之际,温霜款款走到面前,说道:“阿溪,我便先回府了,你也早些回去,这几日舟车劳累,多加休息。” “好。”南溪点了点头,说道:“你也是。” 两人分别。 玉环望着远去的马车,拉了拉南溪的衣襟,指了指一旁的马车,说道:“郡主,咱们府里的马车也来了。” 暗十已经从一旁的马车里走了出来,小虎牙跟在身后。 再见南溪,两人是说不出的激动。 不过南溪却觉得,这两人脸上的激动,似乎多了许多的杂质。 就好像是饱受冤屈的黎民,突然看到了在世包公一般。 “郡主,你可算是回来了!” 暗十愁眉苦脸,走上前来。 南溪一看他这模样,心下一惊,忙问道:“你们怎么了?” “唉!”暗十狠狠叹了声气,似乎在宣泄自己的不满。 “郡主有所不知,你父亲的堂弟来霸占家产了!” 一秒、两秒、三秒…… “你说什么?!” 惊雷在脑海中炸开,南溪第一反应并不是询问这件事情的缘由。 反而是想到了不久前,她哄骗宫季的理由——“我家住在京城,家中原本经营着一个不大不小的药铺,生活也算是过得去,奈何天公不作美,父母双亡,剩余的家产也被几个亲戚尽数分了去。” 果真是说谎遭雷劈,报应不爽,只是没想到这报应来得这样快。 “忠义侯的堂弟南方青带着一家老小,一月前来到了侯府,说是侯爷夫妇已去,侯爷又不曾留下儿子,只有郡主你一个孤女,理应他继承忠义侯府的家产,以及忠义侯的封号。” 听到“南方青”三个字,南溪似是对他也有些印象。 这人原是忠义侯的四堂弟,早些年因为跟忠义侯起了争执,闹得不愉快,两人便分道扬镳,多少年未曾有过联系。 怎得现在却偏偏找上门来? 不用想,南溪也知道,八成是看现在忠义侯府没有男丁,府中虚空,又看忠义侯府的产业都做得风生水起,才打起了歪心思,想要欺负她这个“孤女”,霸占家产。 心中暗骂一声“不要脸”,南溪正色,上了马车,说道:“回府!” ##第四百七十九章 当马骑 暗十这几日在府中可是过得憋屈无比,那南方青已经自顾自地搬进了侯府,动不动就给他们甩脸色,找茬,若不是太子殿下吩咐,他早就将这一大家子打包给扔出去了。 此下见南溪回来了,忙快马加鞭将人带回了侯府。 刚下马车,看着侯府门口的两个家丁,南溪冷了脸色,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她府中的丫鬟家丁不多,每个人她都能叫得出名字,清楚来历,不过眼前这两个人,别说是名字,连见都没有见过。 眼看她这忠义侯府当家人回来了,也是一副狗眼看人低的神情,丝毫没有要上前的意思。 暗十此刻“小人得志”,站到南溪身边,指着这两个人,愤愤不平地说道:“他们就是那南方青带来的下人!” 南溪皱眉,脸色更冷,望着高高台阶上的两人,说道:“下来!” “哟,你是谁啊你,还敢在忠义侯府面前叫嚣,得罪了我们侯爷,你可担待的起?” 南溪差点被气笑了,天下间恐怕也没有这样的事情——这自家房门被旁人的下人拦在门外。 南溪看他一眼,眼眸一垂,沉声说道:“忠义侯已经去世多年,不知道你是哪里来的侯爷?” “哼,你这小丫头片子懂什么,滚远点,别扫了爷爷的兴致!”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好不容易自家主子寻了这么好的地方,这才乐呵了一个月呢,还沉浸在喜迁新居的喜悦之中,可不想因为眼前这个不长眼的女子坏了兴致。 “不得了。” 南溪深深看他们一眼,那眼神却叫这两个家丁瞬间没了底气。 “看什么看,还不快滚!” 南溪不想再与他们废话,她想见的人,可不是眼前这两个喽啰。 “暗十,把他们给我绑起来!等会儿送去官府,以擅闯府邸定罪!” 南溪一声令下,暗十早已经手痒难耐。 受了这么久的“窝囊气”,终于能好好地发泄一下。 几道惨叫响起,南溪皱起了眉头,看也不看那两个家丁一眼,抬脚便走了进去。 “你谁啊你,你不能进去!” “啊!疼疼疼疼!” 身后的叫声还在继续,南溪已经走进了忠义侯府。 景色一如从前,不过这气氛,总是压抑得慌。 来来往往的家丁都是陌生的面容,看到南溪的时候,都是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好似这偌大的忠义侯府已经是他们的地盘。 “玉环,去找几个人,先把春芽和念珠安置好。” 南溪指了指后面的春芽,玉环忙点头应下,随即转身带着春芽走了。 南溪想要去正堂,却在路过秋风院的时候,看到里面的孩子都匆匆忙忙地在收拾行礼。 有些疑惑,便走了进去,念儿和柱子刚好看到南溪。 两个人眼眶红红的,见是南溪,念儿直接“哇”一声哭了出来。 “郡主姐姐,你终于回来了!” 这一声哭喊,其他的孩子也纷纷转头看着南溪,每个人眼眶都红红的,看到南溪的那一瞬间,几乎是一刹那,都放声大哭起来。 南溪怎么安慰也停不下哭声。 南溪也是许久未曾见过这些孩子,也曾幻想过再次见面的喜悦,可未曾想到,竟然会变成这样。 细细聆听他们的哭声,似是十分委屈。 将怀里的三四个孩子慢慢拉开,擦了擦他们脸上的眼泪。 南溪叹了声气,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可是有人欺负了你们?” 孩子们哭得正伤心,哪里有人能回答这些,有几个想要回答,却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还好小虎牙已经从门口走了进来,看了一眼院子里的情景,眉头微微皱起。 “郡主,想必是那南方青要赶他们走。” “我看谁敢!”南溪心下来了气,扭头看了孩子们一眼,问道:“可是那南方青要把你们赶走?” 虽说都在哭泣,不过点点头还是不在话下,整整齐齐的小脑袋整整齐齐地点头。 南溪握紧了双拳,一张脸没有半分喜色,黑得快要滴下墨来。 这南方青的脸皮是比城墙倒拐还要厚吗? 前些年原主被卫琅关入地牢那么久的日子,可见他来为原主说过一句话?别说是说话,就是想都没想起过,自己还有南溪这个侄女。 现在看忠义侯府渐渐东山再起,产业再创辉煌,名声也渐渐振大,便打起了歪主意。 想要霸占家产不说,还想把她救回来的这些孩子们赶出去! 南溪低头,刚想要安慰念儿,却隐约看到她衣襟下的红痕,心中一震,忙将人拉过来,翻开衣领,细看了半晌。 只见几条红红的伤痕像几条蜈蚣一般爬在她颈项上,死皮都还粘在上面,好似是自从受伤以来便没有得到治疗,所以以至于到现在,这原不是十分严重的伤口都还没有痊愈。 眸色一冷,南溪指着念儿脖子上的伤痕,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小虎牙叹了声气,说道:“那南方青的儿子南慕因为在这侯府里没个伙伴,又生性调皮爱玩闹,时时来这秋风院寻念儿他们玩,可是那孩子十分嚣张跋扈,玩起来没个轻重,竟然……” 南溪深呼吸一口气,没有看小虎牙,只是摆了摆手,示意他继续讲下去。 “不仅动辄打骂,而且还竟然想要把念儿和柱子当马骑,他们俩不同意,不肯屈服,所以这才……这才被那南慕给打了,抓了脖子又扯了头发。” 一簇小火苗在南溪的眼中燃烧,她的脸上却凝结了一层冰霜。 “念儿,是这样吗?” 南溪忍下心中的心疼,沉声问道。 念儿一听小虎牙提起这事,更加委屈,眼泪大颗大颗地流了下来,点了点头。 “我不是教过你们,不主动惹事,但是有人要欺负你们,也一定要奋起反抗?” 南溪记得,为了让孩子们明白这个道理,她当时还煞费苦心地让他们合力战胜彩云阁的那几个伙计。 怎得这才过了几个月,他们居然都忘记了? ##第四百八十章 霸占主位 小虎牙见南溪脸色不太好看,忙站出来,说道:“此事倒也怨不得他们,那南慕单单只是出个房间,身边也围着好几个家丁,只要念儿他们敢还一下手,那几个家丁便会上前制止。” 虽说他们也在练武,可是那毕竟是身材魁梧的家丁,能跟在南方青身边,也是练过几年功夫的。 这群十几岁的孩子哪里是什么对手。 南溪眼中的火苗越来越大,已经变成了火龙,似乎快要吞噬一切。 好大的威风! “那暗十怎么也不过来帮帮忙?” 南溪皱起了眉头。 小虎牙叹了声气,说道:“太子殿下那边事务繁忙,暗十有时候也会被派去执行任务,这忠义侯府的事情他也管不了。” 更何况宫墨玉已经暗示过,这忠义侯府的事情,让暗卫们都不必多管。 “呼——”长呼一口气,南溪摇了摇头。 转念一想,这秋风院的孩子都受到了这样的“待遇”,那夏雨院那些孩子们,岂不是…… 想到这里,南溪心中不安,扭头便要朝着夏雨院跑去。 小虎牙将她拦住,摇摇头,说道:“夏雨院的人都没事,玉蝉应该在那边照顾着。” 这几个月南溪不在府中,一月前,这南方青便趁着这虚口,带着人直接住进了侯府。 因为他好歹也是郡主的四伯,所以虽说侯府的人都不甚看得起他,但是也没人敢对他不敬。 渐渐地,这人便以为这忠义侯府的人都是可任他拿捏的软柿子,几次三番想要将原来的老人儿给赶出去。 幸好他跟暗十一次次保护,才将秋风院和夏雨院的孩子们留了下来,方才应当是见他们两人不在,又打起了歪主意,想要生米煮成熟饭。 南溪听完,倒也松了口气,突然,神色一凝,忙问道:“小白呢?” “小白?”小虎牙歪着脑袋,满是疑惑。 南溪缓了缓,用手比划了大小,说道:“就是这么大的那条小黑狗。” 小虎牙眼中光亮一闪而逝。 “被太子殿下抱走了。” 南溪又松了口气,理理衣襟,起身说道:“他们现在在哪里?” 小虎牙想了想,说道:“这会儿应当是在正堂。” “好。”南溪眼神黯淡了许多,说道:“小虎牙,你陪我去一趟正堂。” 有件事还非要小虎牙不可。 “是。” 见他应下,南溪又扭头看了一眼念儿和柱子,问道:“那南慕就只打过你们两个?” 念儿和柱子点了点头,可怜巴巴的小眼神看着南溪。 叹了声气,南溪将两人叫到面前,示意他们附耳过来。 三个人耳语好半晌才停下来。 “你们知道怎么做了吗?” 念珠和柱子眼睛猛然一睁,破涕为笑,忙说道:“我们知道了!” 南溪点了点头,随即便和小虎牙走了出去。 走到正堂外面,还未入门,便听到里面传来了一道尖细的声音。 听起来就好像是这说话之人的脖子被什么东西踩到了一般。 “老爷,得亏您机谋过人呐,这忠义侯府住起来就是不一样。” 许是想到自己房里的那些绫罗绸缎,和那舒适的大床,女人放纵地笑了起来,仿佛是一只踩水的母鸭,浑身上下散发着喜悦。 “哼,还得多亏我那短命二哥死得早,又肯打拼,这才给我挣下了无数家产!” 男子冷眼看着眼前这婆娘,心中冷笑,这婆娘平日里也不给自己好脸色看,只有到现在,眼看自己就要当上这忠义侯,才肯叫几声老爷。 南溪听到这里,周遭气温骤冷,若是她没有记错的话,原主的父亲,也就是真正的忠义侯南方白在家中是第二,这南方青是第四。 这男子应当就是南方青,而他口中的“短命二哥”,也就是原主的父亲忠义侯。 “对对对,幸亏他死得早,他死了个干净,也没留下什么儿子,只要把那个什么南溪给扫地出门,就算老爷你继承不了忠义侯的爵位,也可以给我们慕儿继承个世子当当看!” 南溪皱紧了眉头,你当这忠义侯和侯府世子是菜市场买瓜买菜不成,想要就要? “可是……老爷,那南溪还在呢,她怎么可能轻易将这忠义侯府拱手相让?” 女人的声音有些犹豫,又有一种强烈的难以掩藏的欲·望。 “哼。”是男人的冷哼,几阵沉稳的脚步声响起。 “这南溪肯定也不是个什么硬骨头的主儿,我已经打听清楚,她那娘娘舅舅卫琅将她关在地牢中几载,去年才被救了出来,不过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女孩罢了,只要给她一点甜头,还不是任我们摆布?” 南溪心中冷哼一声,任你们摆布?你们且慢慢看吧! 心中不平,难以再耐心听下去,步子一迈开,“哐当”一声,大门应声而开。 一个穿金戴银的女妇,正搔首弄姿对着眼前那快要满头银发的男子,刚抛出一个媚眼,却被南溪稳稳接住。 男子回头,急忙掩饰住脸上的慌张,咳嗽几声,怒喝一句。 “你是谁!好大的胆子,竟敢擅闯忠义侯府!” 心中乞求,方才那话可千万别被人听见啊。 南溪毫不理会两人,径直走到上位,坐在上面,俯视着下面的两人。 “你们俩是何人?” 分明是女子柔柔弱弱的声音,却自带几分冷厉和威严。 说到底,这南方青两口子也不过是做些小生意的商人,并未真正接触过什么高官贵人。 面对着眼前这女子的气势,一时在原地呆若木鸡。 为什么感觉着忠义侯府的主人是眼前这女子,而不是他们呢? 缓了缓心神,南方青指着南溪的鼻子,说道:“你这女子倒是好不知礼数,擅闯忠义侯府不说,还敢霸占主位?还不赶快给我下来!” 南溪轻瞥两人一眼,脸上没有一星半点的温度,声音一冷,说道:“这忠义侯府是我父亲忠义侯的府邸,我身为他的独女,自然有资格坐在主位,更何来‘擅闯侯府’一事?” ##第四百八十一章 嚣张跋扈 说到这里,南溪冷眼看着面前的人,说道:“还未请教你们两是何人,为何会平白无故出现在我这忠义侯府?” 一句话宣示了主权,说句难听的,若是这两人能听懂,早就该收拾好东西滚出去了。 可是既然能趁着这空挡进府的人,想必脸皮的厚度深不可测,哪里会因为这短短几句话便铩羽而归。 得知眼前这人便是自家二哥的女儿南溪,南方青的神色变了几分,好歹也是扯出了一抹笑容。 心中更是再次祈祷,方才的对话可千万不能被南溪听见。 抬眼细看南溪,南方青皱起了眉头,这女子身上的气场与他想象中的唯唯诺诺截然不同。 “诶唷,原来是溪儿啊,我是你四伯啊,你小的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虽说对这南溪的底细南方青已经已经捉摸不透,不过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只要他笑得足够“真诚”,一定很快就能将这孩子哄得团团转。 南溪皱紧了眉头,细细打量他一眼,若是她没有记错,这南方青跟忠义侯分道扬镳多少年了,原主出生的时候,连这南方青的毛影都没见到,何谈“抱过她”一事? “四伯?” 南溪眯着眼睛,眼里有些戏谑的神情。 “对对对,哎哟,溪儿你还记得我呢!” 眉毛一挑,南方青似是对南溪的态度有什么成见,方才那脸上的热络也降温不少。话语间的亲密和那微微发黑的脸色格格不入。 南溪没有开口,只是轻轻看了两个人一眼,指了指下面的位置,笑道:“原来是四伯远道而来,来这侯府做客,几月前南溪去了陈县,现在才回来,未曾远迎,还望四伯莫要怪罪。” “做客”二字,已经定了性质,这是忠义侯府,南溪是主,他们是客。 反客为主,可不是一件轻松容易的事情。 说完,南溪脸带笑容看了一眼一旁的女妇,指了指,问道:“还未请教,这位是?” 南方青皱眉看了一眼身旁的女人,冷声说道:“这是贱内,朱柳娴。” “哦——”南溪“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看着那女人,笑道:“原来是四婶。” 看那妖艳媚俗的打扮,满脸密布的皱纹,透过这所谓“四婶”的身姿,竟然看出了蓝秀坊妈妈桑的影子。 南溪随即又用眼神点了点他们身后的椅子,说道:“两位不必客气,请坐。” 这见面的情景与想象中的不同,南方青眼中的神情复杂了几分,迎接着南溪似笑非笑的目光,也只得硬着头皮坐在了下首。 右手伸出,刚碰到一旁的茶杯,南溪的手猛然一缩,皱起了眉头。 “小虎牙,你过来。” 小虎牙连忙从门口走到她身前。 “郡主。” 南溪淡淡看了一眼桌上的茶杯,说道:“我记得这茶具不是我们侯府的东西。” 小虎牙哪里会对这些生活中枝叶末节的事情上心,不过见南溪这样问,也只得点了点头,说道:“我也记得不是。” 南溪叹了声气,说道:“我才走了多久,这侯府的丫头又懒惰了起来。” 指了指茶杯,南溪脸上突生几分怪罪,说道:“这样烫人的茶水也能端上来招待客人么?” 拿起手帕,捂了捂鼻子,眼里有些不适,说道:“你去新换一套茶具过来,重新泡好茶水,这不是侯府的东西,就打包扔出去吧,对了,把这泡茶的小丫头给我叫过来。” 说到这里,南溪嘴角一弯,意味深长地看了南方青两人一眼,笑道:“敢这么怠慢客人,我定要让她好看!” 不是侯府的东西,就打包扔出去。 不是侯府的人,您能自己哥屋恩吗? 小虎牙也听出这弦外之音,埋着头笑了起来,拿起茶具,说道:“是,我这就去办。” 说完,小虎牙当着南方青两人的面将茶具拿了出去,毫不理会这两人铁青的面色。 南溪似乎看不懂这两人的脸色一般,脸上的笑意丝毫未减,指了指他们桌上的茶杯,说道:“唉,我这几个月都不在府中,怠慢了四伯四婶,可别怪罪南溪啊!” 看着南溪这一副“什么也不知道”的模样,南方青纵然心中有火,倒也没有理由发作,只得埋头喝了一口“闷茶”。 南溪见他们没有说话,索性自己也不再开口,环顾一圈这忠义侯府,的确气派大气,怪不得会吸引一些心术不正的人。 半晌的沉默无言,南方青似是已经忍耐到极点。 踌躇再三,看了南溪十几眼,脸上重新带上了笑容,说道:“那个,溪儿啊,其实四伯这次过来,是因为我那二哥二嫂走得早,看你孤身一人,又未婚嫁,特意过来照顾你的。” 其实四伯这次过来啊,是看我那短命二哥二婶死了个干净,看你也没什么夫家背景了,特意过来抢你房子抢你爵位的! 南溪笑了笑,不置可否,只是静静坐在上位等待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小虎牙终于带着个小丫鬟从门口走了进来,拱手说道:“郡主,我把人带来了。” 南溪扭头,看了一眼这丫头,面生的很,脸上还有几分高傲,不屑地看着南溪。 南溪皱起了眉头,问道:“你是何人,不像是我们忠义侯府的丫头啊。” 丫鬟没有回答,反而转头看了一眼一旁的朱柳娴,眼里满是疑惑。 夫人,这上位那女子是谁? 好不嚣张跋扈,连我这个忠义侯府的大丫鬟也不放在眼里! 朱柳娴忙带上了满脸的笑容,指了指那丫头,说道:“溪儿,这是四婶的贴身丫头,小芳。” “哦——”南溪看了一眼那小芳,“啧啧”两声,似是有些惋惜,叹了声气,又看了一眼朱柳娴,说道:“四婶啊,你看你这丫头,笨手笨脚连茶水都泡不好,笨嘴拙舌人都不会叫,还要劳烦四婶为我介绍,我看这样的丫头本不配跟在四婶身旁伺候,依我之见,还是让我令择几个聪明伶俐的丫头伺候四婶。” ##第四百八十二章 鸠占鹊巢 朱柳娴一惊,忙摆摆手,可是那“不必了”三个字卡在喉咙里,还未说出,便已经听见南溪下了命令。 “四婶不说话?那便是默认了,这事情就这么定了。” 说完,南溪叫来小虎牙,说道:“把这什么小芳逐出去,再让玉蝉去挑几个聪明机灵的丫头,送给四婶,若是这府中还有其他下人‘粗笨愚钝’,你也一并逐出去吧,不必来回我了。” 若是这府中还有其他南方青两口子的人,都逐出去吧,可一定要给我说!我好解解气! 小虎牙差点笑出了声,忙埋着头,说道:“是!” 随即便转身,丝毫不怜香惜玉,扯着小芳的袖子就要将人拖出去。 小芳这才慌了神,这南溪怎得跟老爷口中那个任人拿捏的女子不一样啊! 慌忙跪在地上,忙大呼道:“老爷、夫人,你们救救我!” 尽心伺候了朱柳娴十几年了,眼看着这好不容易要纵身一跃,成为忠义侯府的头等丫鬟,可不能这样功亏一篑。 好歹也是伺候了许多年的丫头,朱柳娴一看她这幅模样,也有些不忍,扭头看了一眼南溪,正想说话求情。 南溪却皱眉看了小芳一眼,叹声气,说道:“怎得这样吵闹,四叔和四婶一向是喜爱清净,这丫头跟在你们身边伺候了这么久,连这个也不知道么,小虎牙,动作快点,别让她在这里扰了清净!” 小虎牙得令,加重了力度,三下五除二便将人拉了出去,虽说他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孩子,不过武艺大涨,这一个柔柔弱弱的丫头也逃不出他的“掌心”。 小芳哭喊求饶的声音越来越远,南方青两人的脸皮已经要掉到地上,都沉着脸色,略带不善的目光看着南溪。 南溪却似是看不懂他们脸色一般,自顾自地笑得动容,见小虎牙进来了,便说道:“其他那些不听使唤,笨手粗脚的丫头家丁,也一并逐出去,再挑好的,派去伺候四伯四婶。” 这三言两语就想要把他们这些天辛辛苦苦的筹备撤去? 绝不可能! “那什么,溪儿,这些下人的事情暂且不谈,四伯这次过来,是有要事商谈。” 轻笑一声,南溪摆了摆手,说道:“不急,四伯远道而来,南溪还未好好款待,什么要事不要事的,可别伤了我们的亲戚情分,还是先用膳,等到酒足饭饱,我们再好好商谈。” 说话前也要好好掂量掂量,这话究竟能不能说? 一句话将南方青的喉咙堵住,无奈,两人相视一眼,只能点了点头。 山高水长,时日还多,野心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几个人移步饭厅,南溪已经吩咐小虎牙将玉环和玉蝉都带了过来,念珠和柱子也跟了过来。 那两个孩子一见到南方青两人,还有些微微的害怕,都躲在南溪身后,不肯露面。 南溪眸色一变,不过只是一瞬间便恢复如常,将两人拉到面前,笑道:“四伯四婶别介意,这两个孩子就是有些怕生,等到和你们熟悉熟悉也便好了,我刚从洛州回来,这两个孩子有些思念我,这才见到我,所以有些依赖。” 此话一出,朱柳娴和南方青同时松了口气,还好还好,只是第一面,这两个孩子应当还未告状。 说完,将两个孩子拉到身旁坐下,随即又环顾四周,眉头一皱,一脸的疑惑,问道:“我记得四伯和四婶还有个独子,南慕,怎得没来用膳?” 看着这两个孩子,南方青和朱柳娴脸色突变,复杂地看了一眼南溪。 “慕儿他还在读书呢,想着过几年考个状元入仕,还在用功,咱们也不必等他了,快吃吧。” 快吃吧,吃完了我们就要抢房子了! 南溪做出一副惋惜的模样,叹声气,说道:“算起来,这慕儿也是我的堂弟,出生到现在也没见着,这第一面怎能不见?不过是读书罢了,刻苦些倒也有利,但是还是要注重劳逸结合嘛,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十分“担忧”南慕的南溪叫来玉蝉,说道:“快,还不去把慕儿叫过来?” 玉蝉点了点头,随即便走出了饭厅。 南方青和朱柳娴相视一眼,都皱起了眉头。 片刻后,玉蝉带着一个穿着富贵无比的小孩子走了进来。 南溪抬眼望去,只见这小男孩十三四岁的模样,头束金带,璎珞圈通透温润,锦衣由金线勾勒,看起来极度奢华。 南溪将他上下打量了个遍,目光却紧紧停留在他腰间。 腰间挂着的,那是忠义侯夫人的玉佩,原主母亲的遗物。 忍下心中的火气,南溪朝着那小孩子轻轻招手,脸上挂着友善宠溺的笑容。 “你就是慕儿吧,来,到堂姐这里来!” 南慕轻轻瞥了她一眼,眉头一皱,没有跑到南溪身前,反而大大咧咧地走到朱柳娴面前,指着南溪问道:“娘,这人谁啊?” 朱柳娴脸色一变,轻轻掐了一把南慕的胳膊,做得极其隐秘,说道:“这就是你那南溪姐姐,还不快叫姐姐?” “我不。”南慕别过脸去,冷哼一声,说道:“娘,你都跟我说了,她是个坏女人,要跟咱们抢家产,我才不要叫她呢!” 这让人窒息的尴尬,笼罩在现场所有人的身边。 朱柳娴忙打了南慕一巴掌,拍在他背上,厉声说道:“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娘何时跟你说过这些,莫要乱说!” 说完后,满脸通红的朱柳娴看着南溪,说道:“哎哟,侄女啊,你可别听你这堂弟瞎说,想必是这几日读书太过用功,有些愣愣的,你别放在心上啊!” 南溪淡淡一笑,似是对此事一点也不在意,叹了声气,说道:“四婶你何须这样紧张,童言无忌,更何况看四伯四婶这满身的正气,岂会做出那等下作的事情?抢人家产、鸠占鹊巢,自然不可能跟你们有任何的关系。” ##第四百八十三章 文武双全才是能人 一席话说得南方青两人是脸色通红,抢人家产是南慕说的,没错,但是这“鸠占鹊巢”,可是你自己说的…… 想到这里,面上更烫,喉咙却像是被毒哑了一般,一声不吭。 “四伯四婶你们带着慕儿来我这里做客,他在侯府里也没什么朋友,正巧府中的秋风院里有一群孩子,平日里倒也可以作伴。” 南溪笑了笑,指着念儿和柱子两人,说道。 朱柳娴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有些警惕地看着南溪,又下意识地将怀里的南慕抱紧了些。 南溪看着她的反应,嘴角的笑容冷了一瞬间,说道:“还不知道这慕儿功课怎样?” 见南溪没有再说方才的事情,朱柳娴也松了口气,提起这“功课”的事情,她可是一脸的自豪。 “慕儿读书认真,他老师都说这是个可塑之才,只要继续下去,假以时日,考中状元不是问题!” 看朱柳娴脸上的得意,南溪皱起了眉头,看着她怀里的南慕,浑身上下没一点灵气,更别提什么书香气了。 “慕儿,姐姐问你,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笑颜绽开,南溪目不转睛地盯着南慕。 南慕脸色一变,似是有些厌烦,摇了摇脑袋,看了一眼朱柳娴,说道:“娘,她在叽叽歪歪地说什么呢,我一句也没听明白。” 朱柳娴的疑惑程度丝毫不亚于她儿子,也是一头雾水地盯着南溪。 南溪嘴角一勾,说道:“难道你们老师还没有教过你们《中庸》?这可是《中庸》开头几句,慕儿,你连这个意思都不知道吗?” 古代习书左不过就是四书五经,这《中庸》是必须修习的书籍,看南慕这年龄,他老师应该早已经有过讲解。 可是他连这第一句都不知道意思,甚至仿佛都没听过的样子,实在是耐人寻味…… 南溪的话就像是一个响亮清脆的巴掌,狠狠扇在了朱柳娴的脸上。 先是下意识地瞪了怀里的宝贝儿子一眼,随即又带上强扯出来的笑容,说道:“这四书五经啊,什么《中庸》的确内容有些多,慕儿记不过来也是正常的。” 南溪笑意不减,点了点头,仿佛是十分理解南慕,说道:“确是如此,记不过来倒也情有可原。” “不过……”南溪淡淡瞥了那南慕一眼,笑道:“不过这男子习文自然是好事,但是这习武也不能落下,文武双全才是能人,不知道这慕儿可习过武?” 眼看南溪只是一副唠家常的模样,朱柳娴对这话也没有细细思量,脱口便回答道:“慕儿生性文静,不爱习武。” 南溪点了点头,说道:“这男子不习武,总归有点说不过去,我认识一个师傅,武艺了得,手下有个徒弟去年考了武状元,现如今已经被封了副将,连那徒弟的母亲都被皇上亲封了浩命夫人!” 朱柳娴的眼神闪过一抹贪婪之色,嘴角一弯,似是有些急切,忙问道:“此话当真?” 南溪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似乎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胡编乱造一般,煞有介事地说道:“自然当真,这事情朝廷上下谁不知道?” 说完后,南溪又指了指一旁的小虎牙,说道:“这便是那人的徒弟,想必四婶也看得出来,这小虎牙年纪轻轻,才十三岁,便已经身手了得……” 还不等南溪说完,朱柳娴已经想起了方才小虎牙将小芳拖出去的场景,的确是比一般十三岁的孩子要厉害的多。 “那……”朱柳娴笑着看了南溪一眼,又指了指怀里的南慕。 南溪会意,忙摆了摆手,说道:“四婶不必担心,若是你想要慕儿拜他为师,倒也不难。” 朱柳娴一听南溪这话,似乎已经瞧见了自己被封浩命夫人的情景,已经被冲昏头脑的她,丝毫没注意到自家老爷的手,拉了拉自己的袖子。 这南溪可真是个好侄女啊! “那我们慕儿什么时候去拜师?” 南溪叹了声气,说道:“那人虽然与我交好,不过性情有些古怪,但凡有人拜师,首先得满足一项要求。” 几乎是没有停顿,朱柳娴忙问道:“什么要求?” “凡事拜师者,首先得能打过两个跟自己年纪相差不大的人,不允许任何人插手。” 南溪一脸神秘地说道。 “害,这还不好办吗?”朱柳娴自己指了指念儿和柱子两人,说道:“这不就有两个现成的孩子么?让他们打一架也就好了。” 一抹冷笑从嘴角勾起,这坑就挖在这里,没想到这人一个劲儿往里面跳,都不需要自己引导。 南溪皱眉看了两人一眼,说道:“可是这两个孩子都比慕儿小了一两岁,恐怕,恐怕这不太说得过去吧?” 本来朱柳娴还但心这其中有什么蹊跷,眼看南溪这“满不情愿”的模样,当即没了疑心,笑道:“不就是一两岁罢了,能有什么差别?” 打其他孩子这朱柳娴还有些怕自家儿子吃亏,可是这两个孩子,自己也是十分了解,柔柔弱弱,没什么力气,更不会什么武功,两个软柿子罢了。 南溪仿佛十分为难,思虑了半晌,才叹声气,说道:“好吧,等到结果出来,若是你家慕儿赢了,我会为慕儿作证,让他拜师。” 朱柳娴一张脸已经笑得像花儿一样,忙点了点头,将怀里的南慕推了推,说道:“还不快去!” 南溪也笑着看了两人一眼,问道:“你们可愿意?” 方才的胆怯已经全然消失,念儿和柱子两人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沉重又坚定。 走出饭厅,来到花园里,不大不小的一方空地。 南慕丝毫不将两人放在眼里,毕竟这种“手下败将”,还不值得他高看一眼。 念儿和柱子则是站在他的不远处,冷冷地看着他。 “大战”一触即发,没有任何人说话,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黏在他们身上。 ##第四百八十四章 小贱蹄子 仿佛,今日这三个孩子才是主角。 画风一转,紧张的气氛发生了改变,只见南慕扭了扭脖子,率先冲了过去,按照他贴身的那些“保镖”的说法,只要一记凶猛有力的直拳打在别人的鼻子上,就会丧失意识,昏死过去。 所以只见他伸出“凶猛有力”的拳头,朝着念儿奔跑过去,眼看那拳头快要打在念儿的鼻梁上,眼前那小姑娘却委身一躲,受不住力道的南慕直接扑空。 柱子看准时机,狠狠一脚踹在他的臀部,立即摔在地上,绊了一个狗吃奥利给。 “哎哟!” 南慕惨叫一声,场外的朱柳娴也心疼得不行,方才那温婉知礼的皮囊被扯下,露出了一副凶神恶煞的嘴脸。 “两个小贱蹄子,你们敢!” 南溪冷了脸色,朝着一旁的朱柳娴说道:“四婶,注意言行,孩子们还小,不过是一场比试罢了,孩子下手能有多重?再说了,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现在慕儿吃苦一时,若是能熬过这会儿,拜师成功,那享福可是一辈子的事情。” 一句话提醒了朱柳娴,是啊,若是他儿子拜师成功,再考上了武状元,她要什么没有,这不过是一时的疼痛罢了。 想通了这个,朱柳娴纵使心中心疼,但是也不再说话,只是眼神焦虑地看着这三个孩子。 南慕惨叫一声,许是太痛,一时半会儿爬不起来,躺在地上摸着自己的臀部,哀嚎不止。 朱柳娴心中的急躁已经从眼里溢了出来,忙大喊一声:“慕儿,还不快起来!站起来!打他们!” 南慕哭丧着脸色,看了一眼朱柳娴,哽咽着说道:“娘!孩儿好疼!孩儿不打了!孩儿不打了!” 眼看自家儿子要放弃,朱柳娴哪里肯,忙说道:“慕儿,你站起来!” 眼看自己的哀嚎不管用,场外的母亲还是在一个劲儿地让自己站起来,南慕抹了抹眼角那“辛酸”的眼泪,重新站了起来。 “啊!”怒喝一声,已经快要握不紧的拳头再次朝着念儿冲去。 不出南溪意料,那拳头再次扑空,柱子一手将南慕的拳头拨开,一手揽住了他的腰身,右脚用力,南慕整个人向后倒去。 “砰”一声,落地的不是南溪的脑袋,而是柱子的手。 许是怕南慕摔出个好歹,柱子细心地将自己的手垫在他的脑袋后面,确保他不会有什么致命的危险。 随后便骑在他身上,念儿旁跑到一旁,两人一顿“毒打”。 这一幕让原本就提心吊胆的朱柳娴心肠破碎,忙吼道:“都给我住手!都给我住手!” 可这柱子和念儿两人似是早有预谋,一个“天聋”,一个“地哑”,不仅没有停手,而且一句话也不说,只是自顾自地对身下的南慕“施暴”。 朱柳娴急得不行,忙要走上前去,制止两人。 却被一旁的南溪拦住。 南溪看了这场景一眼,笑道:“四婶,还未到最后一刻,你如何就知道慕儿不行呢?你若是现在干涉,坏了规矩,被他知道了,慕儿可是再不能拜师了。” 朱柳娴现在进退维艰,一边挂念着自己的儿子,担心他受伤,一边又害怕自己坏了规矩,毁他前途。 不知道过了多久,“呼——”念儿长缓一口气,食指朝着南溪的方向微微翘了起来。 南溪嘴角一勾,说道:“唉,看来这慕儿已经到极限了,不行啊,还是过几年再看看吧。” 说完后,南溪让小虎牙将念儿和柱子两人带了回来。 朱柳娴则十分担忧地上前,将自家那快要肿成猪头的儿子带了回来。 看着他脖子上深深的抓痕,朱柳娴的眼睛里快要喷出火来。 奈何南溪在场,她也不敢当场为自家儿子报仇,只得狠狠地瞪了念儿和柱子一眼。 南溪轻笑一声,说道:“慕儿还是得多多锻炼。” 不知道这话是在说自家儿子,还是在嘲讽自己,朱柳娴气得不行,但是火气也没地方撒。 毕竟是她自己上赶着要为自家儿子谋得出路,也不是南溪非要让他们比试的。 吃了这个哑巴亏不说,自家老爷那冷厉的眼神更是让朱柳娴气不打一处来。 我也是为了咱们儿子好啊! 南溪不再说话,带着两个孩子回到了饭厅。 眼看南溪的身影走远,南方青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骂道:“你这蠢妇,当真是蠢笨如猪,那南溪一个小手段便让你把儿子都卖了!” “啊?”朱柳娴一时反应不过来,盯着南溪的背影看了许久,才回神,呆呆地说道:“你是说,这都是她骗我的?” 南方青眼里有些鄙弃,皱起了眉头,袖子一挥,只留下了一句“少给老子乱说话!”,便甩袖而去。 朱柳娴看着怀里那红肿不堪的儿子,陷入了沉思…… 宴席照常进行,南溪似乎已经忘记了方才的事情,热情地跟南方青两口子聊着天,时不时地还让玉环和玉蝉为他们布菜。 这一顿饭吃得是“各怀鬼胎”,好不容易熬到用完膳,南溪吩咐下人将饭菜撤下,这才看了南方青一眼,笑道:“方才四伯是有什么事情想要跟我说?” 南方青长呼一口气,终于进入正题了。 这忠义侯府终于快要落入他手中了。 急不可耐!急不可耐! “溪儿,我二哥既然已经去世,二嫂也相随而去,这忠义侯府里,也只有你一个女儿家,所以我跟你四婶商量着,便想着搬来这忠义侯府,也方便照顾你。” 南溪仿佛是听不懂他们话外话,眼睛微微睁大,一副惊喜的表情,说道:“四婶和四叔这是想长住在忠义侯府?” 见南溪自己“入套”,南方青忙点了点头,说道:“溪儿聪慧,我正是这个意思。” 南溪笑了起来,那笑容落在南方青眼里,竟然有些嘲讽的意味。 眨了眨眼,那意味早已经消失不见。 原来是自己看错了。 “玉环,你过来。”南溪朝着玉环招了招手。 ##第四百八十五章 强扭的瓜不甜 玉环忙走到面前,俯身行礼。 南溪忙指了指南方青两人,说道:“还不快把客房收拾出来,给四婶和四伯准备着!” 玉环点头,走了出去。 南方青脑海中不停地回荡着“客房”二字,脸色一沉,说道:“溪儿,还有一事,四伯希望你能理解明白。” 南溪眸色一沉,已经变了张脸,笑容已经烟消云散,没有任何的表情。 南方青被这转变吓了一跳,忙稳住心神,开口说道:“你一个女儿身,又没有婚配,按照南岳律法,这忠义侯府的爵位应当由我来继承,这忠义侯府的产业……” 自然也是由我来继承。 话没有说完,但是这其中的意味已经可以相见。 南溪默不作声,静静把玩着手上的镯子,似是没听到他说话。 南方青自然不会这样轻易放弃,皱眉打量她一眼,沉了声音,说道:“溪儿,你放心,我好歹也是你的四伯,虽然多年没有相见,不过只要我接手了这忠义侯府,日后也会将你当做亲生女儿来看待的。” 南溪嘴角一勾,自己这才走了多久,就敢直接搬了进来,若是真把这忠义侯府拱手相让,还不知道他们要嚣张到什么程度。 南溪轻笑一声,似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好笑的笑话一般,笑靥如花,半晌才抹了抹眼角的泪花,说道:“四伯,你与我父亲早早多年已经没了联系,现在这关头说要继承忠义侯府的产业以及忠义侯的爵位,是否有些不太说得过去?” 南溪脸上挂起一抹戏谑,似是而非地看着两人,仿佛要用自己的目光测量这两人脸皮的厚度。 若是这厚度当真浅到可以用目光测量,南方青两人也不必来这一遭了。 只当是没看到南溪的眼神,南方青干咳两声,喝了口茶,压了压那猛烈的心跳,说道:“按照南岳律法,家中没有男丁继承爵位,再者女子未嫁,尚无夫家,是该由宗室中挑选出一位亲戚来继承。” 南溪嘴角一弯,看着两人,说道:“即便是要在宗室中挑选,也得族长在场,再做安排。” 南方青眸色微微一变,看了一眼南溪,眼神有些复杂。 这族长已经去世多年,难不成我要把他的棺材板给抗来? “溪儿,此事我也是斟酌多时,必然不是冒然前来,南岳律法想必你也熟知,便不用四伯再多说了,族长也已经去世多年,你父亲这一辈的人也只剩下我一个了,我继承爵位……” 乃是天经地义! 南方青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但是眼中意味深长,耐人寻味。 南溪轻笑一声,说道:“若是我没记错的话,这忠义侯府的兴起似乎跟四伯没有任何关系,就是前段时间忠义侯府因为那卫琅有些衰落,似是也没有见到四伯的影子,怎得这好巧不巧的,偏偏有了些起色,四伯便出现了?” 若不是今日这人来,南溪几乎都要记不起这世界上还有“南方青”一人。 一张老脸被南溪说得通红,许是恼羞成怒,南方青冷哼一声,说道:“反正这忠义侯府无人继承,没有我,也会有旁人,与其便宜了旁人,倒还不如让我来继承,名正言顺!” 南溪听完,不可思议地打量他一番,这人的脸皮是得有多厚?不知道展开铺平能不能绕地球三圈? 南溪皱起了眉头,神色一冷,说道:“那四伯今日是执意想要继承这忠义侯府?” 南方青的眼神格外坚定,不知道是不是某静茹给他的勇气,猛然起身,用力点了点头,冷看南溪一眼。 通过方才那些事情,他也知道了——这南溪可不是什么清纯无辜的傻白甜。 “倒不是四伯执意,只不过这律法如此,四伯也是为你着想,若是日后你嫁了人,这偌大的侯府可再没有人能当家理事,而且四伯在这里,也能好好照顾你,必定把你当成亲生女儿。” 南溪冷笑一声,这跟当了那啥还想立牌坊有什么区别? 说起来好像你还不太情愿似的。 “小虎牙,你过来!” 南溪朝着小虎牙招了招手,小虎牙一愣,似是没想到在这关节会有自己什么事情。 回过神,忙走到南溪身旁。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方才南溪看他的眼神不似从前那般温和,反而多了些严肃。 “小虎牙,我南溪认你做义弟,你可愿意?” 酝酿半晌,南溪开口,直直地看着小虎牙的眼睛。 义弟? 一道天雷在小虎牙脑海中炸开,她为什么要认自己做义弟? 再看眼前这情景,也就明白了——南岳律法严明,南方青所说也并无虚言,若是今日不认个义弟,继承这忠义侯府,恐怕当真会尽数落入南方青手中。 可是,他跟南溪虽然亲近,但是并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如此作为,她……当真放心吗? 若是当真做了她义弟,那他与她…… 见小虎牙迟迟没有作答,南溪心中有些隐约的惊慌,细细看他一眼,皱起了眉头。 “小虎牙,你这是怎么了?” 南方青原本见南溪使出此招,心中顿时一惊,不过眼看小虎牙这反应,刹那间又乐开了花儿。 “呵呵,溪儿,这孩子似是有些不太愿意,你这可算是强人所难了,凡事不能强迫,强扭的瓜不甜啊。” 得意的目光掩饰不住,南方青和朱柳娴两人都一副“赞赏”的眼神看着小虎牙。 这孩子,可算是帮了他们大忙了! 南溪皱紧了眉头,但是脸上没有任何的怪罪之色,反而摸了摸小虎牙的额头,似是有些担忧,问道:“小虎牙,你怎么了,可是身体有些不舒服?” 小虎牙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南溪,沉了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半晌无语。 “溪儿,你也别再想东想西了,你放心,四伯和四婶只要继承了侯府,你的生活必然不会发生什么改变,仍然是侯府的明安郡主,我们也会把你当亲生女儿疼爱的。” ##第四百八十六章 胜券在握 你别再瞎想法子了,你没看到别人都不同意么?还是乖乖地把忠义侯府交出来吧! 许是这南方青觉得“胜券在握”,方才还无处安放的大手,此下已经随意地搭在一旁的扶手上,眼里闪烁着希望的小火苗。 南溪不理会,仍是埋头看着身前的小虎牙,一脸的担忧,刚要伸出手给他把脉,只见小虎牙眼睛一闭,缓缓吐了口气。 “我愿意!” 也许是现场的气氛有些压抑,又或许是南方青两口子的神情太过夸张,南溪没有听出来小虎牙语气里的沉重和惋惜。 他现在这幅身躯,早已经失去了爱人的权利。 有谁会爱上一个十三岁的孩子? 想到这里,小虎牙嘴角的笑容渐渐苦涩,与其因为自己的自私和那永远没有可能的爱,让南溪失去侯府,还不如做了她义弟,多帮她一次,就一次,也是好的。 南溪长呼一口气,见他说话,放心了不少。 “小虎牙,你没事吧,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小虎牙摇了摇头,垂眸,并没有看着南溪的眼睛,说道:“事情太过突然,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罢了。” 见他再没有什么古怪的南溪,南溪也终于将提着的心脏放下。 扭头,冷看一眼那南方青,沉声说道:“从今以后,小虎牙便是我的义弟,也便是我父亲的义子,忠义侯府后继有人,不劳烦四伯和四婶为我考虑了。” 说完后,南溪将小虎牙拉到身前,继续说道:“今日这事情也算是结束了,四伯和四婶在这忠义侯府里住的可习惯?若是不习惯的话,还是早些回去。” 每天都带着那么厚的一张脸皮出门,不觉得累得慌吗,还不如早些回家休息,也松缓松缓脚部。 “哼!”南方青那肯如此轻易罢休,冷看南溪一眼,再略带威胁地盯着小虎牙,说道:“虽说你认他做义弟,不过总归不是亲生的,我二哥也没有承认这个义子,名不正言不顺!” 眼看这快要到嘴的鸭子,怎能让它说飞就飞了? 南溪眼神愈发清冷,看着南方青的目光不似是在看人,反而像是在看什么物件。 “南岳律法也并未说过,只有亲生儿子才能继承爵位,况且……” 南溪淡淡瞥他一眼,这眼神让南方青有些心慌。 “况且若是我没有记错,我父亲在世时,早已经跟四伯你断了关系,如今我叫你一声四伯是客气,若是当真要较真起来,你恐怕跟我忠义侯府是半点关系也没有!” 南溪也算是忍无可忍,事情都走到这一步了,这两人还厚着脸皮不肯罢休。 南方青听完,自知理亏,坐在原地一动不动,喘着粗气,愤懑地看着南溪。 “怎么,四伯可是这几日在这侯府里过得太舒坦,不愿意走?” 南溪似是无意一般看了一眼房门,笑道:“那也无妨,四伯想要在这忠义侯府待多久都可以,只不过这忠义侯府的主人啊,暂时还轮不到四伯身上。” 轻笑一声,看了一眼小虎牙,说道:“明日我便奏明皇上此事,想必皇上应当也会认同,到时候这小虎牙的身份也算是名正言顺。” 小虎牙埋着头,没有吭声,细长的睫毛掩盖住那双泛着水光的眼眸。 “你!” 南方青指着南溪,半晌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我?”南溪笑了起来,指了指自己,说道:“四伯,我怎么了,可是有什么指教?四伯但说无妨。” 南方青上气不接下气,仿佛这忠义侯府原本就是他的地界,此刻被南溪“横刀夺爱”。 说到这里,南溪又若有所思地看了南慕一眼,笑道:“不过这说起‘指教’一事,四伯你可还得加紧对慕儿的教育,毕竟这都快要十四了,连《中庸》的开头都还闻所未闻,实在是有些辱没四伯的名声。” 南溪这话尾音拖得极长,南方青眼看自己被奚落不说,还连带着自己的儿子也被“嘲讽”,一时有些忍不住气,猛拍身旁的桌子。 “南溪,我好歹也是你的长辈!岂有此理,竟然这样跟我说话?” 长辈? 南溪嗤笑一声,盯着他上下打量一番,这贪婪已经写在脸上的人,还能算得上是长辈? “四伯,今日这事情也就到此为止,忠义侯府后继有人,不劳你挂心,现在天色尚早,现在收拾收拾东西,天黑前应该还是能赶回家的。” 回家? 南方青一愣,这才想起自己来时,已经认定这忠义侯府是自己囊中之物,原本那小院子早已经被自己卖了,又买了这许多的下人家丁,哪里还有什么房子,就是连一点银两都花了个干净。 若是真没能抢到这忠义侯府,他又该何去何从? 露宿街头? 不可能的! 南方青眼眸一狠,染上几分不甘心的红色,冷声说道:“今天这忠义侯府,你是给也要给,不给也要给!” “哦?”南溪差点被气笑了,轻瞥了南方青一眼,说道:“四伯你这意思,是要硬抢了?” 南方青不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南溪,似是只要南溪再敢说出让他们离开的话,他就要一把刀砍死南溪。 南溪见这人眼中似是有些杀气,自己的态度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大手一挥,指着门口,没有任何感情地说道:“门口就在这里,不送。” 南方青还是一动不动,手握成拳状,蓄势待发,箭在弦上。 南溪也摆开了架势,从空间里拿出来的匕首被她紧紧握在袖子里的手中。 眼看这剑拔弩张的气氛愈来愈紧张,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叫喊。 “郡主!” 南溪的手蓦然松开,抬头望去,原来是暗十进来了。 习武多年,又跟着宫墨玉做了那么多的任务,自然只是短短一瞬间,暗十便发现了这里面气氛的古怪。 顿时也严肃了面色,警惕地看着南方青。 眼看有人来了,南方青也收敛了许多,自顾自地坐在凳子上,喝着茶。 ##第四百八十七章 问世间脸皮何厚 南溪冷看南方青一眼,又扭头问暗十道:“怎么了?” 暗十这才想起了正事,说道:“侯府里的手脚粗笨的下人已经被属下全部赶了出去!” 南溪听完,大大地松了口气,似笑非笑地看着南方青,不再说话。 听暗十这样说,南方青自然也知道,这侯府里,再没了他们的人,若是真要跟南溪拼起来——胜算为零。 死一般的寂静赶来,南方青铁青着脸色,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不知是过了多久,他突然换了一张脸,抬头看了一眼南溪,脸上堆着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哎哟,溪儿,你怎得这样不懂人事,许久未见,四伯这是在跟你开玩笑呢,你看看你,把四伯当成什么人了,我是那样的人吗?”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他南方青还能留在这侯府,法子还多得是! 南溪长叹一声,问世间脸皮何厚,直教人千丈难测。 脸厚三尺,非一日之积。 也许,这南方青也是个可怜人,若不是真正受过“苦难”的人,怎能将“不要脸”修炼得这样炉火纯青。 “呼——”南溪长呼一口气,几乎是用眼睛角落在看着南方青,摇了摇头,说道:“四伯,今日我刚才洛州回来,实在是无暇招待,若有什么怠慢之处,还请你谅解。” 说完后,南溪摆了摆手,对小虎牙说道:“小虎牙,送客。” “是!” 小虎牙抬起头,走到两人面前。 眼看两人现在都不肯起身,小虎牙的手已经搭在腰间的剑柄上。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南方青神色转变极快,不知道是否是想通了,这才不甘心地站起来,用余光细细打量这侯府一眼。 “我们走!” 南方青话都没跟南溪说一句,便扯着嗓子叫了起来,不知道是在宣泄怒气,还是心中那无法言说的可惜。 “爹,我不走,我不走!” 南慕的哭声传出,此刻的他已经哭得面红耳赤。 一把抓在桌子的桌脚,鼻涕都快要吹出一个泡泡,汗水血水还有口水混合在一起,说话也模糊不清。 “我就要住在这个大房子里面,我就要住在这个大房子里面,我不走,我不走,爹!你不是说了吗,以后我们都住在这里了!” 许是自家儿子的声音有些聒噪,又或许是因为这几句话戳中了他的痛楚。 这宝贝儿子现在看起来竟然这样碍眼。 “啪!” 一个耳光扇在南慕脸上,红着眼睛呵斥道:“你这孽障,还不快跟老子走,别在这丢人现眼!” 南溪无奈地瘪了瘪嘴,没事,这算什么丢脸,住进侯府的这些日子,你们原有的脸面早都丢光了。 这一巴掌差点将南慕给打蒙在原地,他爹平日里都是把自己当宝贝宠着,生怕自己磕着碰着,可从没有打过自己。 一时间心中无比委屈,干脆赖在那地上,嚎啕大哭起来,也不管自家爹的脸色有多难看,哭就完事儿了。 好像是十分伤心,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躺在地上,哭到动容处,还要伸出指头狂乱地挥舞几下,诉说着自己心中不平。 甩手踢脚,一哭二闹,已经用出了“浑身解数”。 奈何自家那老爹仍是一副快要气炸了的神情,丝毫没有要跟他商量的意思。 一把扯住他的头发,将人提起来,又是两个狠狠的耳光。 “啪啪!”两声清脆,没有间隔地响起来。 南溪看得十分激动,只是手中没有爆米花,不太尽兴。 朱柳娴眼看自己男人,这样对待自己辛辛苦苦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儿子,又想到他的无能——抢不过来这忠义侯府,一时间也是心中无比气愤,连忙跑过去,一巴掌甩在南方青的脸上。 “你这没用的东西,还敢打老娘的儿子!” 朱柳娴越说越上头,还想再加一巴掌。 可是方才那南方青反应不过来,现在还反应不过来么? 一时怒火上涌,抓住她的右手,狠狠一脚踢在她的小腹上,说道:“要不是娶了你这么个败家娘们,老子至于到今天?生下这么个蠢东西,老子的脸都被他丢完了!” 朱柳娴倒也是个明白人,虽然被踢了一脚,后退了几步,但是理智尚算“清醒”,只想了一遍便听出他话语间的“漏洞”。 “你哪儿来的脸说出这话,什么丢脸不丢脸的,今日最丢脸的便是你!自己抢不过来不说,专做那没骨头的窝里横,找我们娘儿俩发什么火!哎哟,这日子没法儿过了!” 南溪皱起了眉头,朱柳娴此话不对,今日最丢脸的是你们一家,并不是南方青一人。 听见自己那婆娘这么说话,自己最后一块遮羞布也被扯了下来,南方青早已经丧失理智,上前一把扯住那朱柳娴的头发,狠狠掌掴起来。 看那凶狠且原始野蛮的动作,仿佛他手下的人不是他的妻子,而是与他有血海深仇的仇人。 南溪眼看情景快要控制不住,皱起了眉头,忙对暗十说道:“把他们拉住!要闹让他们出去闹!” 别脏了忠义侯府这个地方。 暗十听命,走过去,轻松地制止了南方青,将他的双手反绑在背后,其余两人也纷纷绑住。 正要将这一家三口带出去,却听见南溪叫住。 “等等!” 暗十一愣,忙停了动作。 南溪用下巴点了点三人,说道:“搜身,忠义侯府的东西,统统留下。” “是!” 暗十忙在这三人身上一阵搜索,除了那南慕腰间的玉佩,还有许多忠义侯府的小件,甚至是南溪的项链玉镯,都有许多被朱柳娴戴在了手上。 等到暗十搜完,南溪无奈地看着这满地的金银首饰。 叹了声气,吩咐玉蝉将东西拿下去收好,这才让暗十将人都给逐了出去。 终于是清净下来,南溪摇了摇头,回了房间。 刚打开大门,南溪便被里面的境况给吓了一大跳。 大红色的床单,大红色的帷幔,大红色的桌布,大红色的花瓶。 ##第四百八十八章 求个名分 不用想也知道这应该是那朱柳娴的“杰作”,这也太没品位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南溪今日要大喜了。 叹了声气,忙叫来玉环和玉蝉将这屋子收拾干净,这才昏昏睡了过去。 十几天的舟车劳累,刚回来又是一下午的忙碌,南溪终于算是睡得香甜。 奈何这美梦还未做多久,才五更时分,天都还没亮得干净,玉环便叫她起了床。 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这是南溪第一次有起床气。 “啊——”一声“凄惨绝伦”的哀嚎,南溪无奈地看了一眼玉环,说道:“怎么了,为何这么早便将我叫了起来。” 玉环也似是十分为难,叹声气,说道:“郡主,你昨日回京,今日是要进宫给皇上汇报的。” 南溪听完,顿时清醒了不少,忙自己换好了衣服,又梳洗完毕,匆忙跑出了房门。 “郡主,郡主,你玉簪还没戴!” 玉环急急忙忙追了出来。 南溪一想,宫凌云这个时辰早已经起了床,皇权当道,可不能让皇帝久等,再者今日是入宫,也不是去什么危机四伏全是杀手刺客的地方,倒也不必要戴上。 于是南溪头也没回,摆了摆手便走了。 急忙坐上马车来到皇宫。 宫门口的守卫见是南溪,也不敢阻拦盘问,忙将人放了进去。 毕竟这明安郡主治好时疫的事情已经传遍了南岳的每个角落,如今她可是南岳的功臣,若是得罪了她,自己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来到乾清殿的时候,一个面容陌生的小太监将她拦在门外。 “可是明安郡主?” 小太监恭敬地垂下头,不敢看南溪的面容。 南溪上下打量他一番,问道:“我记得这御前的人,不是韩公公么,你叫什么名字?” 虽说那韩风新是奸细,可是也不至于这么快便被除去吧? 小太监微微颔首,说道:“回明安郡主,奴才叫赵一贤,郡主叫奴才小贤子即可。” 南溪点了点头,朝着乾清殿里面张望一眼,问道:“皇上现在何处,我有事务汇报,劳烦公公通报一声。” 赵一贤似是有些惶恐,头更低了些,说道:“不敢不敢,郡主,皇上现在还在早朝,还请郡主移步皇极殿,稍等片刻。” “好。”南溪跟着赵一贤去了皇极殿,等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便被宫凌云传去了御书房。 掀开御书房的帘子,那玉树临风的身影出现在南溪面前。 心中微微一动,随即又垂下了眸子。 虽然宫墨玉的身影在梦中出现过多时,但是此下看到,仍是有些无法言说的悸动。 “臣女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南溪福身一礼,不卑不亢。 宫墨玉蓦然回首,眼中光华顿显,朝思暮想的人儿,竟然出现得这样突然。 眸色一紧,目光凝结在她的头上,那空荡荡的头上,没有他送去的那根玉簪的影子。 南溪的作为早已经从陈县传到了京城,更是传到了宫凌云的耳中,眼看这时疫的“大功臣”回来了,宫凌云自是笑得合不拢嘴,连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说道:“平身平身。” 南溪随即便直起了身子,微微垂眸,说道:“回禀皇上,洛州时疫已平。” 南溪也知道,这上位者不喜欢听过程,只喜欢听结果,所以她干脆省略了中间的过程,报喜不报忧。 “朕知道。”宫凌云点了点头,随即似是又想到了什么,忙说道:“已经有人来报过,此次时疫一事,你功不可没!” 从宫凌云那舞动的胡须和精神抖擞的面容就能看出,他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原本此次洛州时疫,连宫里的御医也不肯出手,宫凌云自然也知道这是个烫手山芋,棘手得很,派南溪过去原也没有抱着多大的希望,没想到这小小的女儿身,还当真把这件事情做得周全,比他想象中的结局好了十倍不止。 “臣女分内职责。” 南溪低下头,虽然在与宫凌云对话,但是她的思绪却不知不觉飘到了那一双锦鞋上。 腾龙祥云的图案,金线勾勒的花边,他还是那样一丝不苟。 “明安郡主,你可想要什么奖赏?” 宫凌云笑容更深,已经坐到龙椅上,一脸慈祥地看着南溪。 南溪忙摇了摇头,说道:“臣女不想要奖赏。” “那怎么行?”宫凌云脸色一变,多了几分严肃,说道:“平息了陈县的时疫,可是解了朕的忧虑,也救了朕的黎民,有罪当罚,有功必赏!” 眼看宫凌云这样执着,南溪只好皱着眉头,想了半晌才说道:“既然如此,那臣女便为一人求一个名分,还望皇上应允!” 此话一出,一旁的宫墨玉身旁骤冷,面带疑惑地看了一眼南溪。 求一个名分? 有他还不够,这女人竟然还敢肖想其他男人?! 南溪哪里知道宫墨玉这心中的想法这样“狗血”,只是突然感觉到身旁的气温变得有些寒冷,下意识地看了他一眼,发现这人也黑着脸看着自己。 眸色一冷,南溪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 呵,谁还没有点小脾气是咋地? “你说!” 宫凌云大手一挥,那慷慨的模样,像极了要为人实现愿望的灯神。 南溪在心中措辞良久,深吸一口气,才说道:“臣女父母早逝,忠义侯府里再没了家人,早些天曾收养了一个孩子,名叫小虎牙,那孩子生性忠厚仁善,与我关系十分亲近,正好他也是双亲早逝,便想着将他认作义弟,入我南家族谱,还望皇上应允,准许臣女的请求。” 原本这事情只需要南家族长宗亲同意即可,只不过这南家自从忠义侯府败落之后,南氏一组也算是支离破碎,族长逝去之后,更是再寻不出一个可以掌事的人,无奈之下,南溪只得来向宫凌云请旨。 一开始宫凌云还以为是什么天大的事情,一听南溪这话,原来只是个鸡毛蒜皮的小事罢了。 ##第四百八十九章 赌博害人 更何况自己早早便说过要赐她奖赏,岂有不同意之理? 宫凌云当即大手一挥,说道:“朕允了,即日起,小虎牙入南家族谱,便是你的弟弟!” 南溪忙俯身,说道:“多谢皇上!” 宫凌云摆了摆手,说道:“此次时疫,你功不可没,光是这小小的赏赐,还不足以,再赐你黄金百两,蜀锦十匹!” 南溪再次低头,说道:“臣女多谢皇上!” “嗯。”宫凌云满意地点了点头,揉了揉眉心,说道:“那好,你便退下吧!” 南溪转身便走了出去,长呼一口气。 绕过弯弯曲曲的道路,终于看到了宫门。 刚走出去,便看到方才那修长的身影已经在门口等候多时。 垂眸,南溪轻轻从他身旁走过,似是没看到这个人一般,话也不说一句。 暗一见南溪这反应,可是要急得焦头烂额。 “太子妃”两个字还未叫出口,便被自家殿下那冷厉的眼神给吓了回去。 宫墨玉一声冷哼传入南溪耳中,随即转身走了,似是没有一点留念。 脚步一停,南溪没有回头。 …… 回了侯府,南溪的神情总是淡淡的,似是有什么心事,玉环和玉蝉问了许久,她也不曾开口。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陪在她身边,不知道过了多久,南溪才突然抬起了头,看着玉蝉,问道:“陈握瑜的病情如何了?” 玉蝉一愣,歪着头想了想,才说道:“陈姑娘的病还是那样,什么也记不起来,心智像是七八岁的孩子,不过倒也没有整日里大喊大叫了,安静了不少。” 南溪叹了声气,又问道:“夏雨院的孩子们呢?对了,玉明呢,他去哪里了,为何我回来了这么久,还未看到他的身影?” 南溪的问题太多,玉蝉险些要回答不过来,想了半晌才说道:“夏雨院的孩子们都很好,顾婶一直在照料他们,现在都算是恢复得不错,跟正常的孩子也没什么差别,玉明家中有些事情,前几日便离府了,今日应该是能回来了。” 南溪正想问“家中有什么事情”,便看到院子里走进来了一个男子。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玉环捂着嘴笑了起来,忙将人叫了进来。 玉明匆匆走了进来,看着南溪的时候,脸上有些喜色,笑道:“多日未见郡主,玉明给郡主请安!” 南溪也是许久未见玉明,也算是有些喜悦,忙说道:“你呀,不必多礼了,方才我还听玉蝉说你家中有事呢,是什么事情?” 玉明听见这话,当即脸色一变,支支吾吾地说道:“倒也没什么大事,也不必叨扰郡主。” 南溪看他这神色,心中不解,忙说道:“若是真有什么事情,你只管说出来,大伙儿都替你想想办法。” 玉明长叹一声,说道:“不过是我那父亲欠了一屁股的赌债,现在无力偿还,债主日日上门讨要,闹得鸡犬不宁。” 南溪听完,也松了口气,能用钱解决的事情都不叫事情,唯一的差别便是这金钱数目的大小。 缓了缓,南溪问道:“欠了多少?” 玉明皱起了眉头,小心翼翼地伸出五根手指头。 南溪试探性地问道:“五两?” 玉明摇了摇头,脸色不太好看。 “五十两。” 南溪心中一惊,忙问道:“为何会欠了这么多?” “我父亲原本就是好赌,当年也是因为赌钱输光了家产,才将我卖了出去,现如今又‘旧病复发’,若是拿不出这五十两的银子,债主声称便要打断我父亲的腿!” 原本玉明也不想管这事,虽然他们俩有着父子的名分,但是并没有父子之实,毕竟在他的记忆力,那父亲自幼便是酗酒回家,对母亲和他动辄打骂,五岁的时候便将他卖出去偿还赌债。 原已经是十几年未曾联系,若不是前几日他母亲突然找上门来,他甚至都快忘记自己还有这个父亲。 终究是经不住母亲的哀求眼泪,回家一看,家里早已经家徒四壁,连米缸都已经被他卖掉换钱,那一天他母亲才算是吃了一顿饱饭。 拿出银子给他父亲填补赌债,谁知道这就是个无底洞,自己的积蓄用光了不说,还欠下了五十两的银子。 “唉,郡主,此事我会自己想办法的,你不必为了这样的事情忧愁。” 玉明见南溪满脸的担忧,忙说道。 南溪叹了声气,说道:“赌博确是个害人的东西。” 此话一出,玉环和玉蝉都“不怀好意”地看着她,那眼神中的意味十分复杂。 郡主,你还记得是谁半夜三更带着我们翻围墙,去赌馆赌钱么? 南溪脸色一红,好在她“脸皮厚”,只当是没看到玉环两人的眼神,一本正经地说道:“玉环,你去取五十两银子过来。” 玉环忙去拿了五十两的银票过来,递给了南溪。 南溪将银票放到玉明手中,说道:“这银子你先拿去,解了燃眉之急。” 玉明愣愣地看着手中的银票,一时间心中感动,想要说话,喉咙却像是被堵住一般,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南溪看他这反应,捂着嘴笑道:“你别想错了,这银两就算是我借给你的,以后月月从你的月例银子里扣三钱出来!” 玉明忙攥紧了手中的银两,说道:“多谢郡主!” 南溪挥了挥手,说道:“不必了,你先回去吧,把这钱悉数还去,告诫你父亲,这从今以后再不能赌博了。” 玉明沉重地点了点头,说道:“是!” 看着玉明远去的背影,南溪叹了声气。 “怎么了郡主,可是有什么不舒服?” 玉环忙倒了杯茶递给她。 南溪接过来,摇了摇头,说道:“没有。” “对了。”南溪将茶杯放下,指了指门外,说道:“那南方青的东西可都打包送出去了?” 提起这事,玉环嘴角微微一勾,笑道:“放心吧,都送出去了,送了个干净。” 南溪笑得无比“鸡贼”,说道:“那就好,我们去看看夏雨院的孩子们。” ##第四百九十章 油尽灯枯 玉环忙点了点头,三个人便来到了夏雨院。 昨日南溪回来还没有来过夏雨院,今日刚进门,便看到一群孩子们在院子里嬉戏玩闹。 除去他们的外观不说,其他的地方,真的跟普通的孩子再没有什么差异。 南溪心情大好,大跨步走了进去。 孩子们一看有人来了,看着南溪的眼神一开始还有些迷茫,慢慢地发现,这就是救了他们的姐姐,纷纷上前来将南溪围住。 奈何终是不能说话,再多想要表达的东西也只能通过肢体行为,气氛便陷入了无声的喜悦中。 南溪嘴角一弯,将孩子们安抚好,齐齐地都围着她坐下,一个个挥舞着小手,用手语一直比划着。 上次南溪在夏雨院受过“打击”后,也慢慢学了不少手语,孩子们想表达的意思左不过也就是些“姐姐你去哪里了”,“姐姐我们都很想你”。 南溪也僵硬地用手语一一回复。 随后又细细看了看他们的身体情况,这才放心不少,好歹也是没了问题,就连三伢儿现在也能正常行走,跟孩子们打打闹闹。 不得不说,南溪看到今日这夏雨院的情景,还是十分欣慰。 又陪着他们做了会儿游戏,南溪这才离开。 回房的时候,远远便看到一个温婉的身影正坐在自己房里。 南溪一愣,忙走了进去,笑道:“霜儿,这几日你不在家中歇着,怎么又过来了?” 温霜叹了声气,说道:“昨日我刚回温府啊,便听到你这忠义侯府似是出了些事情,放心不过,所以便过来看看。” 南溪想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温霜是在说那南方青的事情。 由此也可见那南方青一家在这忠义侯府的日子里,有多嚣张,连与忠义侯府素不相干的温府都有耳闻。 南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我那四伯也不过来是府中做客,我没在府中,下人们招待不周,才闹出了许多的乌龙。” 温霜眼眸微微一变,随即又恢复了正常,笑道:“那就好,原听下人说,那南方青,也就是阿溪你的四伯……起先我倒还有些担忧,现如今放心了。” 南溪垂眸,饮茶,默不作声,一股异香传入鼻中,南溪皱了眉头,又想了半晌才说道:“霜儿,你这身上为什么会有退芳草的味道?” 温霜好歹也学过几年医术,这“退芳草”她还是知道的。 有一股奇异的香味,不过味道极淡,这“退芳草”含有剧毒,若是女子长此已久地使用,便会迅速地老去,以至于灯枯油尽而亡。 温霜大惊,至少看她的表情,还是十分惊讶。 细细在身上闻了半晌,才问道:“阿溪,你怎么闻到的,我为何就闻不到?” 南溪眉头更紧,说道:“上次我生了时疫过后,嗅觉灵敏了许多,一些微末的味道还是能闻到的。” 温霜吓得面白如霜,忙从怀里拿出一盒小小的香粉,递给南溪,问道:“阿溪,你看看,可是这里面有‘退芳草’?” 南溪接过来,这是一个十分小巧精致的盒子,打开后,是一些闪着亮光的香粉,慢慢闻了闻,肯定地点了点头,说道:“没错,这里边的确有退芳草。” 温霜皱紧了眉头,忙将那盒子接过来,对身后的娉儿说道:“还不快把这脏东西拿走!” 娉儿连忙接过,走了出去,也不知道扔到了什么地方,许久未曾回来。 南溪叹了声气,问道:“霜儿,你怎么会有这东西。” 虽然温霜平日里不与普通的大家闺秀为伍,但是对自己的容颜仍是十分在意,没有道理会将这样损害容颜的东西放在身上。 温霜也是长叹一声,说道:“倒是我没了防备,想必是家里生了奸细,所以我这香粉里被掺入了杂质。” 南溪点了点头,表示理解,皇宫里的勾心斗角不会少,而这官宦府邸的后院里,恐怕也相差不大,毕竟三个女人一台戏,有女人的地方,就有争斗。 更何况温霜还是温言霖的嫡女,最受宠,也是最尊贵的一个女儿,嫉妒她的人只会多不会少,不然,上次怎得会发现她身中剧毒,已经十几年了呢。 温霜见南溪也不回答,忙说道:“阿溪,今日此事,还要劳烦你为我保密。” “自然。”南溪轻轻点头,说道:“你且放心,今日这事,我是一个字也不会透露。” 温霜闻言,松了口气,说道:“如此便多谢阿溪了。” 说完后,温霜起身,说道:“我还有要事在身,今日便失陪,改日再上门。” 南溪点了点头,叫了玉环将人送出去。 出了南溪的院子,温霜回头,对玉环笑道:“我来你们这忠义侯府没有十回也有八回了,难不成还怕我迷路?我看你们郡主的精神也不太好,你还是先回去侍奉吧,我自己出去即可。” 玉环一愣,既然她都这么说了,只得点头,说道:“恭送温小姐,小姐一路小心。” 温霜点点头,正巧娉儿迎面走来,主仆两人便这么消失在视线里。 路过一个不大不小的院子,里面突然闯出来一个女子,见是温霜,疑惑地看了她两眼,总觉得有些眼熟,却也记不起在哪里见过。 温霜倒是认出了她,笑了笑,说道:“我记得,你是叫陈怀瑾吧,怀瑾姑娘,你是何事这样匆忙?” 陈怀瑾一愣,见她叫出了自己的名字,当即又在脑海中细细搜索几番,这才想起眼前这人是明安郡主的好友,温霜,她姐姐生病的时候,这温霜还来探望过,因为当时房里的人太多,所以有些记不过来。 当即停住了脚步,说道:“温小姐好记性,不过我还有些事情,便不再多陪,告辞!” 说完,陈怀瑾便要急急忙忙地离开,温霜忙叫住,说道:“你有何事,可以告诉我,兴许我还能帮得上忙。” 你有何事,可以告诉我,兴许,还能够帮得上我的忙。 ##第四百九十一章 明安郡主好雅兴 陈怀瑾叹了声气,脸色有些担忧,说道:“我那姐姐趁我不注意,又偷偷溜走了,想必还在府里,我还是早些将人带回来,莫要闯了什么祸。” 自从来到忠义侯府,府里的下人倒也从未亏待过她们,不过自己姐姐的病还是那样,虽然安静了不少,但是疯癫的时候也总是有的。 提起陈握瑜,温霜叹了声气,说道:“陈握瑜姑娘她……唉,天妒红颜,若是阿溪能早些醒过来便好了,奈何那日阿溪实在是劳累,所以睡了过去,玉环和玉蝉见她疲惫得很,也就没有叫她,所以误了陈姑娘的时辰,以至于到现在……” 温霜用余光打量一眼陈怀瑾的表情,只见她原本的担忧变成了震惊,再变成了猜测,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容,随即又恢复了正常。 叹声气,温霜继续说道:“你也别怪阿溪,阿溪日日要为那么多患者医治,有时候顾及不过来倒也是有的。” 陈怀瑾对温霜最后一句话几乎没有听进去,反而扭头,一脸的不可置信,问道:“温小姐,你是说,我姐姐高热那夜,郡主没有发热,而是在睡觉?!” 温霜一愣,那脸上的震惊比陈怀瑾脸上的还要浓郁,忙说道:“这事情你难道不知道?当日我……” 说到这里,温霜的声音戛然而止,仿佛是想到了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忙摆了摆手,扯出一抹为难而惋惜的笑容,说道:“唉,你别想多了,我这笨嘴拙舌的,说错了话,当日阿溪的确是病了,在发热。” 事情都说到这个地步了,更何况温霜那一副掩饰的神情明显得很,陈怀瑾哪里肯相信,刚要再问下去,温霜已经匆忙走远了。 望着温霜的背影,陈怀瑾一瞬间脸色复杂了许多。 出了忠义侯府的大门,娉儿跟在温霜身后,一言不发。 “看来传言非虚。” 马车里,温霜传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这其中的意思,应该也只有娉儿能明白。 “是,小姐,奴婢曾听谁说过,明安郡主嗅觉灵敏了许多。” 温霜神色蓦然一凝,望着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冷声说道:“收敛一下,等我回去细想一番,再做打算。” 娉儿忙点了点头,说道:“是。” 忠义侯府这边,眼看温霜已经走了出去,南溪才伸了个懒腰,见玉环这么快便回来了,忙问道:“怎么了?” 玉环把方才的事情讲述一遍,南溪轻轻点头,不再说话。 眼看这时日还早,在侯府里也没什么事情可做,南溪歪着头想了半晌,笑得有些“奸诈”,说道:“玉环,你去把小虎牙叫来。” 玉环走出去,片刻后便带着小虎牙走了进来。 细细观察了小虎牙的神色,仿佛还有些恍惚,南溪只以为昨日认他做义弟,今日这孩子还未适应,并未放在心上。 “小虎牙,你过来,让我看看。” 南溪挥了挥手,将人叫到面前。 又缓缓在他脸上看了许久,才松口气,说道:“你这脸上的伤疤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我给你的祛痕膏你可用了?” 小虎牙点点头,说道:“已经用了,快要用完了。” 南溪满意地说道:“不错。” 随即那圆溜溜的眼珠转了转,笑道:“今日我觉得口中乏味的很,要不然我们出去吃个火锅?” 这几个月一直在洛州治疗时疫,饮食方面都是按照洛州百姓的习俗,以清淡为主,她一个“无辣不欢”主义者,实在是觉得难受,好不容易回到京城,首先就应该先解放自己的味觉。 小虎牙也没想到南溪会突然说起这种事情,一时间楞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南溪捂着嘴,说道:“我一个人吃火锅,实在是没什么意思,叫个人作伴也好,从今以后我们便是姐弟,放心,有姐姐一口肉吃,自然也会……哈哈,有你一口肉吃。” 小虎牙脸色一红,忙点了点头,说道:“好。” 收拾完毕,南溪带着两个丫鬟和小虎牙来到了天青阁。 刚走进去,李掌柜已经迎了上来,满脸的红光,笑得无比灿烂,连连说道:“昨日便听说郡主回京了,原想着今日上门拜访,未曾想到又听闻郡主进宫,所以便在天青阁等着,今晚再去侯府,没想到郡主过来了,未曾远迎,还望郡主恕罪。” 南溪摆了摆手,上次在陈县捐赠的银子,也少不了李掌柜的帮助,此刻再见他也是说不出的激动,忙说道:“李掌柜不必客气,上次的事情还要多谢掌柜。” 李掌柜笑眯眯地捋了捋胡须,将人带到雅间,上好了茶水,又递上一份菜单。 南溪光是看着这菜单上的菜名,已经险些要流出口水,急急忙忙地点了几道菜,便摩挲着手掌,坐在旁边等待。 因为是南溪前来,杯中的茶水还未喝几口,所有菜已经上了个齐全。 “哇——”南溪“饥/渴难耐”地拿起筷子,在火锅里涮烫起来,一边咬着嘴里的美味,一边对一旁的小虎牙说道:“你也快吃啊。” 也许是这美食的诱惑太大,南溪竟然没发现,小虎牙的脸色一直都不太好。 等到一顿饭吃完,南溪心满意足地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大饮了几口茶,那叫一个安逸。 原本南溪是要结账的,谁料到这李掌柜死活不肯收下,两人推脱之际,南溪面前晃过一抹月白色的长影。 眉头一皱,南溪缓缓转身,对着宫凌宇说道:“见过贤王。” 宫凌宇嘴角一勾,那淡雅的笑容衬得整个人更加儒雅,手中折扇对着这天青阁晃了晃,笑道:“明安郡主好雅兴,昨日听闻你刚回了京城,今日便要来这天青阁体验美味。” 南溪看着这宫凌宇的脸,心中有一股隐隐的火气,也算不上是“火气”,只是感觉有一股气堵在心口,叫人咽不下也吐不出。 陈县的事情,疑点颇多,南溪不得不多想几分。 ##第四百九十二章 姐姐 先是在陈县的医院,怎得好巧不巧,宫墨玉刚走到门外,里面那几个患者便说起这“夫妻相”的事情。 之后便是在那陈县的院子里,他跟自己不过是点头之交而已,又怎会刚好在宫墨玉前来的时候,上门拜访。 巧合若是变得太多,就不是巧合了,是有人故意谋和的那也未可知。 南溪淡淡瞥他一眼,沉声说道:“贤王殿下不也是么?听闻贤王偏爱诗书琴画,未曾想对这天青阁的火锅也感兴趣?” 南溪的态度算不上好,宫凌宇自然也是听出来了,先是一片刻的愣怔,随即又细看南溪一眼,仿佛有些诧异,说道:“郡主,你可是有什么心事?” 南溪摇了摇头,说道:“我跟贤王殿下也不过是几面之缘,男女大防,自然是要注意些。” 宫凌宇轻启薄唇,略显犹豫的目光从眸里飘出,片晌的无言。 “其实,郡主你跟太子的事情,本王也算是有所耳闻。” 不知道是不是南溪的错觉,总觉得宫凌宇语气中显露出些许的自责。 心软了一些,南溪的面色也缓和了不少,说道:“我跟太子殿下的事情,不劳王爷费心。” 说完,南溪看了一眼外面的车水流龙,继续说道:“我还有事在身,恕不奉陪,告辞。” 带着三人走远,身后的目光却久久未曾消散。 “这位客官、这位客官!” 见宫凌宇盯着南溪的背影看了半晌,嘴角的笑容意味深长,小二收了收衣襟,忙叫了两声。 宫凌宇回首,方才那意味不明的笑容已经收去,嘴角一弯,笑道:“鸳鸯锅。” 他不爱吃辣,若不是今日南溪在此,恐怕也是不会来的。 出了天青阁,眼前没了那面容,南溪狠狠缓了缓气。 “郡主!” 小虎牙见南溪脸色似是不太好,也转头看了一眼宫凌宇的背影,早已经消失不见。 南溪回神,忙笑道:“从今以后我便是你姐姐了,不必再叫郡主,叫姐姐即可。” 小虎牙抬起的头又突然垂下,亮晶晶的眼里有些杂质,再不似从前那般清澄。 南溪皱起了眉头,问道:“小虎牙,你这几日究竟是怎么了,为何总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若是你有什么不舒服,大可以直接跟我说。” 是告诉她,被她厌弃,被她鄙夷,被她赶出去? 还是就像现在这样,陪在她身边,以弟弟的身份,就这样一辈子? 自然是后者。 小虎牙长呼一口气,抬起头,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这样童真的笑容,南溪几乎没有从他脸上看到过。 不过看到这表情,南溪着实放了心,捏了捏他的小脸蛋,说道:“你要是有什么心事,可要记得跟我说。” 小虎牙点了点头,笑道:“好,姐姐。” 没有人知道,这一句“姐姐”,几乎是用鲜血喊出来的,万般沉重与心酸,大概这世间也只有他一人知晓。 南溪拉起他的小手,笑道:“我这刚回来,也来不及关心你们的生活,不过府里有玉环和玉蝉安排着,想必你们也受不了什么委屈,今日便陪你逛逛,看看你们秋风院和夏雨院的孩子,还有没有什么需要的东西,一转眼又快要入秋,缺的东西只会多不会少。” 小虎牙忙摇头,说道:“没有没有,我在府中住的已经很好,饮食住行各方面都没什么纰漏。” 虽然,跟他以前的生活还是有些差别,但是这样安稳的日子,是他做梦也求不来的。 南溪无奈地看他一眼,说道:“还未逛呢,你便回拒了,好歹也要去看看啊。” “好。” 不得不说,女人逛街对于男人,哦不,男孩而言,也是一种“折磨”。 他在暗十手下练了这么久的武功,也没有今日这样劳累,先是逛完了东三街,又去了西三街,天色尚早,南溪又兴高采烈地带着一行人来到了彩云阁。 郭掌柜见南溪前来,远远地便迎了上来,一脸的笑意,躲藏不住。 “郡主,你回来了!” 南溪点了点头,随即便走了进去,环顾四周,发现这彩云阁的东西多了不少,种类也齐全了许多,原来只有些白玉翡翠,金银首饰,现如今更是多了许多的玛瑙珊瑚,各种稀奇古怪的款式。 南溪一走进来便觉得眼前一亮,忙叫来郭掌柜,问道:“郭掌柜,这彩云阁怎得突然多了这么多的东西?” 郭掌柜笑道:“老夫见这彩云阁的生意越来越好,原本也就只有一些金银玉石,怕老顾客乏味了,所以才想了些办法,又去弄了这些东西来,这几日生意便更好了。” 南溪满意地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小虎牙,说道:“郭掌柜,你可否帮我做一个验明身份的玉牌,上书忠义侯世子五字?” 一听这话,郭掌柜眼神一变,忙问道:“郡主,你这是何意?” 他在忠义侯手下做事也有几十年了,从未听说过有什么“忠义侯世子”,郡主这是在闹哪出? 南溪笑了笑,指了指身后的小虎牙,说道:“我已经请了皇上旨意,这小虎牙已经是我义弟,理应成为忠义侯世子。” 郭掌柜虽然心中疑惑,但是这毕竟是南溪的决策,自己也不好干涉,忙点了点头,将此事应下。 正和郭掌柜交涉这彩云阁近日的情况,一个长相秀敏,却怒气冲冲的女子带着丫头走了进来。 南溪一愣,若不是今日相见,倒还快忘了这京城里还有她这么个人。 郭掌柜见有客人上门,忙迎上去,说道:“郡主,您这是怎么了,可是有什么地方不满意?” 那衣着华贵的女子,正是罗岁宜。 南溪挑眉看她一眼,今日这太阳是从西边出来了吗,怎得这罗岁宜也会进这彩云阁的大门。 多日未见,怎得罗岁宜还是这样毛毛躁躁的样子,倒是真一点没变。 罗岁宜自然也看到了南溪,神色微变,不悦地皱起了眉头,眼里的情绪十分复杂。 ##第四百九十三章 五倍赔偿 随即罗岁宜便冷哼一声,仿佛这南溪十分碍眼一般,情不自禁地将目光移向别处。 虽然是“故人相见”,但是这罗岁宜似乎也不想跟南溪说话,冷着脸从怀里拿出一对东珠耳环,递给郭掌柜,说道:“你看这耳环,我昨日才买的,还未细看,今日拿出来一看,这里可是有好大的裂缝。” 不知道这罗岁宜是想到了什么,没好气地瞪了南溪一眼。 多日未见,怎得这南溪倒是愈发水灵了,瞅着她那张“祸国殃民”的脸就来气! 南溪无语,这不是正好好地说着耳环么,看自己做什么? 郭掌柜连忙将耳环接了过来,细细看了半晌,面露为难,说道:“这……郡主,我……我们彩云阁出货前,是会仔细检查一番,十天前我将这耳环给你的时候,可是一点瑕疵也没有。” 罗岁宜冷哼一声,双手叉腰,皱眉说道:“你的意思是,我自己弄坏了这耳环,来这里找事不成?” 我罗岁宜是那样的人吗?! 南溪瘪了瘪嘴,虽然不知道罗岁宜这是什么意思,不过照目前这情况来看,彩云阁的出货规矩她也是知道的,一定会确保首饰没有瑕疵,才会售卖,必然不会有任何为题,那这罗岁宜这样上门来闹事,究竟是什么意思? 南溪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似笑非笑地看着罗岁宜的表演。 在南溪的注视下,罗岁宜怎么也觉得不太自然,蹑手蹑脚地指了指耳环,说道:“你们这彩云阁上梁不正下梁歪,竟敢将次品充当正品卖给顾客,这生意你还想不想做了!” 之前的话南溪都可以一一略过,不过这“上梁不正下梁歪”嘛,南溪倒是不甚认同。 冷笑一声,南溪挑眉看着罗岁宜,说道:“郡主你也不必含沙射影,若是当真觉得这耳环有问题,彩云阁再给你换一副也就行了,或是直接退还给你银两,此事也不必闹得这样声势浩大。” 罗岁宜见南溪开口,自以为自己“占尽上风”,冷冷地看着南溪,说道:“换一副?退银两?哼,你这耳环浪费了我多少时间,幸好我发现得早,若是不早,明日去参加宫宴,出了什么岔子,你可担待得起么?” 宫宴?什么宫宴? 南溪心下疑惑,不过仍是缓了缓气,连忙说道:“那郡主以为,此事要如何解决才好呢?” 罗岁宜别过脸去,伸出五根手指头,说道:“五倍退还我银两!” 南溪差点笑出了声,这人是想银子想疯了还是怎得?闹这么一出戏就为了要点银两?若是她当真好这口,自己还真能送些缺口的瓷碗,当街乞讨岂不比这轻松得多? 罗岁宜哪里知道南溪心中想法这么多,只是见她一直默不作声,以为她自己“理亏”,当即胆量更是大了几分,声音一振,说道:“若是今日不赔我这银子,我一定会宣扬出去,你这彩云阁欺压客人,以次充优!” 南溪嘴角一弯,指了指门外,说道:“你去吧。” 用不用我再给你拿个大喇叭? 见南溪是一点也不怕,罗岁宜心中来了气,冷哼一声,说道:“南溪,你这也太过分了!欺压顾客还有理了是吧!” 南溪无奈地看了一眼郭掌柜手中的东珠耳环,皱眉说道:“这耳环上的裂缝究竟是怎么来的,你心中也有数,为何还要我挑明?” 罗岁宜脸色微红,得知自己失态,又连忙加重了几分力度,大声说道:“什么我心中有数不有数的,就是你这彩云阁的问题!” “呼——”南溪摇了摇头,从账房里拿出一百两银子,递给她,说道:“你若是对这耳环实在不满意,退还你银两便是,也不用演这一出戏,这东珠耳环八十两银子,剩下的二十两,就当是我的一点‘心意’,彩云阁庙小,容不下你这么一尊菩萨,还请你去其他珠宝铺子里瞧瞧,看有没有什么看得上眼的。” 罗岁宜听完,顿时火冒三丈,将那银两打翻在地,沉甸甸的银子差点砸到南溪的脚,猛然一缩,才幸免于难。 “你当我是什么?!” 罗岁宜眸子一冷,声音变得有些尖细。 南溪无奈,微微弯腰,将地上的银两捡起来,擦了擦,说道:“怎么,郡主你是不想要退还的银两么?” “这也无妨。”南溪挥了挥手,从一旁拿出一对崭新的东珠耳环,放到她面前,说道:“那你看看这耳环怎么样,这东珠是东珠中的极品,一共四百两银子,那三百两的差价郡主只需要贴补两百两即可,剩下的一百两算是向郡主赔罪,怎么样?” 毕竟现在罗岁宜是客人,而她是卖家,这面子上也不能做得太死。 罗岁宜哪里明白南溪这一番“苦心”,此下她心心念念的只有那五倍的银子,这一百两的银两,还不够她塞牙缝的。 不过,她这牙缝确实是有够大的。 一把将南溪递过来的耳环甩飞,表情有些凶狠,双眼整的圆鼓鼓的,怒声说道:“我说了,必须赔我五倍的银子!” 南溪对她这态度仿佛一点也不在意,目光一直追随着那被甩飞的东珠。 “叮铃”一声,这是东珠摔在地上,破碎的声音。 南溪仿佛万般心疼,伸出手拾起地上的东珠,递到罗岁宜面前,肉疼地说道:“你看,这上面的裂痕跟你的那一对耳环,像不像?” 南溪也仔细看过那东珠,上面的裂痕虽然深,但是没有规律,一定是摔在地上而碎,而且必然用了极大的力气。 罗岁宜听完南溪这句话,心中隐隐地不安,总觉得今日入局的人,不是南溪,反而是自己。 南溪神色一改,变得有些凌厉,直直地看着罗岁宜,沉声说道:“我彩云阁出货,有专人检查,交到你手中的时候,肯定没有任何的问题。” 说完,南溪看了一眼罗岁宜,只见她目光躲闪。 ##第四百九十四章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罗岁宜接触到南溪的眼神,却全然不敢与之对视。 南溪更加确定心中想法,这罗岁宜就是上门闹事的,半晌,缓缓开口,继续说道:“而且这买东西本来就有离柜不退一说,这都过去了十日,你今日才来退换,狮子大开口,要五倍偿还,你觉得……” 南溪若有所思地看她一眼,冷笑一声,继续说道:“你觉得,除了你自己,旁人都蠢笨如猪?” 这戏码太过老气不说,演得是不是太拙劣了一点? 罗岁宜似乎对南溪这一套说法不怎么“感兴趣”,直接略过不提,甚至都不接话,只是自顾自地说道:“我不管,反正是在你们彩云阁买的东西,你们必须要负责!” “哦?是吗?”南溪垂眸,看着手里方才被罗岁宜摔碎的东珠,笑道:“那还请郡主先把这东珠的钱赔了,在商议此事。” “什么?”罗岁宜在风中凌乱,倒是忘了这一茬,缓了缓心神,忙说道:“你们哪知眼睛看到是我弄坏的,分明是你自己没拿好,还想要怪到我身上来!” 南溪被这人的“厚脸皮”所折服,无奈地叹了声气,指了指围观的其他客人,似笑非笑地说道:“这么多双眼睛,都看到了。” 罗岁宜脸色一红,知道此事再纠缠下去,吃亏的一定是她,只得将手指伸出来,在南溪鼻子前的空气戳了戳,厉声说道:“南溪,我们走着瞧!” 南溪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说道:“好,我在这里等着,若是你还有什么需要,也可以来彩云阁选购,不过……若是有什么问题,可要当面说好,别再过个十天半个月上门。” 罗岁宜气极反笑,手指颤抖个不停,半晌无言,像一只斗败的公鸡,灰溜溜地跑了。 原本便是美好的一天,偏偏被这罗岁宜搅了局,无奈地叹了声气,终究还是带着人回到了忠义侯府。 “郡主,那北林郡主今日是什么意思?” 玉环给南溪上好茶水,站在一旁,脸上有些疑惑。 南溪耸了耸肩,说道:“谁知道呢。” 喝了口茶,顺心了不少,皱起眉头,说道:“不过我看她今日,似是有些缺钱。” 竟然坑到彩云阁来了,南溪倒也不甚诧异,毕竟这罗岁宜与自己的“恩怨情仇”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若是要选个人坑,那必定是自己。 不过自己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怎能让她想坑便坑去。 玉环无奈地叹声气,说道:“彩云阁的东西一向精致纯正,必不可能是我们的东西出了问题。” 南溪点了点头,说道:“彩云阁的人都是郭掌柜挑选已久的老人了,不可能出现这样的低级错误。” “郡主、郡主!” 两人正说着话,玉蝉便小跑到房里,喘着粗气。 南溪忙让玉环递了杯茶给她,说道:“不急,慢慢说。” 玉蝉接过茶水,一饮而尽,忙说道:“方才宫里来了消息,明日中秋晚宴,邀请郡主前去。” 中秋晚宴? 南溪下意识地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不知不觉,竟然已经中秋了? 方才那罗岁宜提起自己要参加宫宴的事情,南溪还在疑惑,现在倒也清楚了。 南溪点了点头,说道:“好,我知道了,你去回话吧。” …… 第二日,南溪早早便赶到了皇宫门口,原只是个宫宴,宫里守卫森严,也用不着带许多的人,便只带上了玉环一个丫头。 刚下了马车,看着眼前这熟悉的场景,来来往往的马车,络绎不绝的公子小姐,浓妆淡抹的妆容,华贵清雅的礼服,她突然想起去年的除夕宫宴,宫墨玉便在不远处等着她。 可如今的那里,哪还有人影。 见南溪停住了脚步,玉环忙将人搀扶住,有些担忧地问道:“郡主,你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适?” 南溪揉了揉太阳穴,摇摇头,说道:“没事,先进去吧,宫宴应该快要开始了。” 宫里处处已经安排了乐师奏乐,清亮而不失优雅的音乐里,南溪被几个宫人带到一处坐下。 男女七岁不同席,男子和女子被分成两列而坐。 现如今的官宦小姐郡主里面,也就是南溪的身份最为尊贵,毕竟是皇上亲封的一品郡主,又是治好了洛州时疫的大红人,除了几个公主的身份还能跟南溪“媲美”,其余的小姐便被安排在后面。 好巧不巧,那平阳郡主正好坐在南溪身旁。 她也是好几个月没有见到南溪,此下见到,倒还有些意外。 “那个,明安郡主,你最近好吗?” 踌躇了半晌,平阳郡主还是扭扭捏捏地开口了。 南溪扭过头,平阳郡主似是长大了不少,个子也高了一些,比起以前跟着宫涵悦“作威作福”的日子,现如今看起来成熟稳重了许多。 上次在牡丹园,那清索一事,其实平阳郡主也明里暗里提醒过自己,奈何自己当时不以为然,这才落入圈套。 想到这事,南溪对她的态度也好了许多,淡淡一笑,说道:“最近不错,你呢?” 平阳郡主倒是被南溪吓了一大跳,南溪可从来没有这样“和颜悦色”地跟自己说过话。 不过转念一想,自己之前也确实做过不少坏事,跟着九公主和陈思宁陷害南溪多次,若是换个身位想想,自己也不会给什么好脸色。 平阳郡主缓了缓,忙说道:“南溪,之前的那些事情,我……” 想要解释,可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若说自己不是故意的吧,可自己还真是故意的。 若说自己是无心之失,说出来恐怕自己也不会相信。 幸好南溪也不追究,见她一脸的为难,只是叹了声气,说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以前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以后如何。” 南溪也不是什么“圣母”,不会轻易原谅那些犯过过错的人。 只不过这平阳郡主虽然陷害过自己多次,倒也不是那背后“筹谋划策”的人。 顶多算得上是个跟班罢了。 ##第四百九十五章 自恃清高 况且跟在九公主身边,自然不会有什么好事能做,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平阳郡主也算不上是个透透彻彻的坏人。 既然她想要改过,自己又有何理由阻挠。 听到南溪这样说,平阳郡主是一脸的惊喜,忙说道:“你能这么想,自然是好,不过……” 平阳郡主眼睛一闭,半晌才睁开,亮盈盈的眼睛里多了不少的解脱。 “不过,我还是想亲口跟你说一句,对不起。” 南溪听完这句话,愣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毕竟这平阳郡主的心性,她也是知道的,心气极高,让她认错简直是难如登天。 回神,南溪忙摆摆手,说道:“不必,只要你愿意改过,都是好事。” 平阳郡主忙点了点头,将地席移了移,靠着南溪近些。 今日当面倒了一歉,堵在心中的那口气终于可以吐出,此下的她是说不出的轻松。 南溪也没有要刻意疏远的意思,任由她坐在自己旁边。 不过只是短短一会儿,南溪便“后悔”了。 平阳郡主好歹也是跟在宫涵悦身边都能“游刃有余”的人,这嘴皮子功夫实在了得。 一会儿跟南溪指着这位小姐,口中说些“虎狼之词”——“哎哟,这御史家的二小姐不太行,前些日子我才听说她夜不归宿,现如今早已经不是女儿身”。 一会儿又跟南溪指着这位公子,“啧啧”几句,说道:“唉,这赵将军家的三少爷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听说要在家中养女支子,他夫人不同意,在家里一哭二闹三上吊呢!” 南溪听着耳旁传来这“娓娓动人”的声音,一张脸是变化多端,一会儿黑一会儿白,一会儿红一会儿青,最后简直快要画出一道彩虹。 毫不夸张地说,就这么一小会儿的功夫,平阳郡主已经将朝中略微有些名气的官宦府邸,给南溪介绍了个遍,就连那些极其隐私的事情,平阳郡主也能说得有鼻子有眼。 不知道过了多久,平阳郡主的声音还在继续,但是眼前那道修长飘逸的身影,却在不经意间夺走了她所有的目光。 宫墨玉不知道何时,已经出现在宫殿中,缓缓走到不远处的位置坐下,那位置离宫凌云极近,几乎就在旁边。 “儿臣参见父皇!” 给宫凌云行了礼,宫墨玉坐了下来,好似对这周围的一切都不感兴趣,看着桌上的菜肴,目不转睛。 南溪皱起了眉头,今日的宫墨玉与往日的他似是有些不同,安静得让人压抑。 “南溪?” 平阳郡主一个人喋喋不休地说了小半个时辰,见南溪还不回话,一回头,便看到她的眼神紧紧粘在宫墨玉的身上。 平阳郡主的眼神一时有些古怪,此刻南溪已经回头,见她这幅模样,忙问道:“怎么了?” 平阳郡主犹豫了半晌,才小心翼翼地说道:“有件事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南溪有些无语,看方才那架势,说起朝中公子小姐的秘事,你可是一点也不犹豫,该不该讲的都一并讲了出来,现在怎得又这样犹豫? “你说吧。” 平阳郡主深呼吸一口气,用眼神示意了宫墨玉一眼,说道:“其实陈思宁心悦太子殿下已久,所以才会对你心生妒忌,次次与你作对。” 害,她还以为是什么事情呢,这事情她早就知道了。 若是陈思宁不爱宫墨玉,又怎会在疯癫之际,对宫墨玉仍是念念不忘? “我知道。” 南溪轻轻点了点头。 而平阳郡主则是一副见了鬼的模样,说道:“这事情也只有我和林紫鸢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额……”南溪一时语塞,毕竟那黄俪便是陈思宁的事情,也只有她和宫墨玉知道。 “我看出来的。” 那陈思宁对待宫墨玉的感情,虽然含蓄,但是也算热烈,见南溪这样说,平阳郡主也并未疑惑,只是叹了声气,说道:“还不知道陈思宁现在在哪里呢。” 或许,已经死了吧。 南溪不再接话,身旁的平阳郡主却突然“咦”了一声。 南溪扭头,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竟然是温霜。 温霜也看到了南溪,对她莞尔一笑,南溪也忙笑了笑。 平阳郡主看着两人的动作,似是有些惊讶,半晌才说道:“南溪,你跟温霜的关系很好?” “很好?”南溪皱起了眉头,想了想,又说道:“也算得上是生死之交吧。” 听南溪这么说,陈思宁更是如同见识到“冬雷滚滚”一般,不可思议地看着南溪。 南溪一脸的莫名其妙,问道:“你这又是怎么了?” 平阳郡主看了一眼南溪,又偷偷打量了一眼温霜,说道:“这怎么可能呢?” “嗯?”南溪皱起了眉头,问道:“怎么就不可能了?” 平阳郡主嘟起了嘴巴,说道:“这温霜一向自恃清高,从不跟我们这些郡主小姐为伍,你怎么会……与她交好。” 我们这些郡主小姐自然也不屑跟她为伍,谁都是家中明珠,又不是不跟你温霜交好,便活不下去。 细细打量南溪一眼,平阳郡主觉得,这南溪跟自己也没什么区别啊,都是府邸中的郡主,为何这南溪会与温霜交好? 南溪听完,心中的确不算是爽快,毕竟这温霜救过自己一命,也在陈县和临县帮过自己大忙,听到有人诋毁,心中很不是滋味。 不过这平阳郡主倒也不是什么拐弯抹角的人,心肠直,有话便说,自己也没什么理由怪罪。 “她,救过我一命。” 南溪叹了声气,随即又想到了什么,忙说道:“其实温霜倒也不是那种自恃清高的人,接触久了,才知道她善良温和。” “啧啧——”平阳郡主摇了摇头,说道:“我倒不这么以为,那温霜今年也快要二十了,还未订下婚约,身边也没什么朋友,都不想跟她交好。” 南溪眉头紧蹙,不想再继续交流此事,忙打住,说道:“罢了罢了,你不信我也无法。” ##第四百九十六章 修炼功法 叹了声气,南溪继续说道:“毕竟你跟她并未有过接触,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还是要与人交好,深入了解,才有这评头论足的资本。” 平阳郡主原本也是个直肠子的人,只不过在宫涵悦身边被“陶冶”久了,所以染了一身坏习性,如今宫涵悦已经被远嫁北林,而陈思宁不知所踪,这几个月都在家中足不出户,倒也恢复了原本善良的本性。 所以南溪虽然这样说,她也不甚在意,反而也意识到——当着旁人的面对旁人朋友说三道四,的确有些失礼。 一时也不再继续,而是问道:“对了,你说温霜救过你一命?” 南溪点了点头,说道:“我从陈县赶往临县的路上,曾遇到过一伙歹徒,想要我性命,多亏了温霜舍身相救。” 平阳郡主若有所思,半晌不说话,不知道过了多久,猛然抬头,说道:“说起这“救命”,我倒是想起了一件事。” 南溪在心里吐了吐舌头,呼——这是又有什么八卦要传播了吗? “我记得多年前,太子殿下曾经救过温霜一命!” “嗯?”南溪蹙起眉头,扭过头,有些疑惑。 当真还有这回事吗,为何温霜从未告诉过自己,连宫墨玉都没有跟自己提起过这事。 “怎么回事?” 实在不是南溪喜欢去研究这些“八卦”,只不过关于宫墨玉的事情,情不自禁地都想听一听。 哪怕……他现在正在对面,一眼也未看自己。 “你竟然不知道?”平阳郡主一脸的难以置信,仿佛这是“1+1=2”一般平常的事情。 南溪无语,指了指自己,笑道:“你知道,我这刚从地牢里出来,一年而已,对外面的事情早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南溪被卫琅关进地牢几年的事情,也算是人尽皆知,所以平阳郡主也并未起疑,仔细想了想,才缓缓开口。 “多年前,温霜偷偷跑出府去,在路上遇到一伙歹人,想要将她挟持,以此向温丞相索要金银,幸得路过的太子殿下相救,这才幸免于难。” 平阳郡主说得极其简短,许多细节南溪无从得知。 “为何霜儿会偷跑出府?” 南溪眼睛睁得大大的,眼中的疑惑已经溢出。 在她的印象里,温霜并不是那种贪玩好耍的人,而且在家中被视若珍宝,没有理由要跑出府去。 “谁知道呢?”平阳郡主摊开手,耸了耸肩,随后又神神秘秘地看了南溪一眼,小声说道:“听她们府里的下人说,仿佛是修炼什么功法,走火入魔了,迷迷糊糊地跑了出去,因为此事,温丞相还杀过许多人呢,就为了保密!” 南溪听得心中是“跌宕起伏”,这一会儿“修炼功法”,一会儿“杀人”,自己又不是穿越到什么修仙世界了。 而且,这平阳郡主的脑洞是不是也太大了,这些话她也敢信? 面对着这一堆毫无逻辑更是没什么缘由的话,南溪也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只得垂眸沉思。 眼看南溪兴致不高,平阳郡主也很识趣,没有再开口继续说起此事。 “对了,南溪,太子殿下怎么不过来找你?” 平阳郡主偷偷打量一眼宫墨玉,在她的印象里,这两个人的感情甚好,前几次“陷害”南溪的时候,太子殿下还围护了南溪不少次。 今日这好大机会,两人就算是为了避嫌,也不用闹得这样生分吧,竟是一句话也没说。 南溪听见这句话,差点一口水呛了出来,干咳两声,南溪忙说道:“没有,太子殿下日理万机,许是这几日有些忙碌。” 虽然平阳郡主已经示好,但是南溪并没有把自己隐私告诉别人的习惯。 更何况经过方才的事情,她也算是看出来了,这平阳郡主的嘴巴不是一般的大。 “好吧。”平阳郡主似是也觉得有些无趣,这南溪怎么跟旁人不一样,京中的官宦小姐,公主郡主,不都喜爱听这些事情? 怎得她却是一副什么也不在意的模样。 宫凌云宣布宫宴开始,一群穿着闪耀的舞女从外面仙气飘飘地走了进来,乐起,阵阵悦耳且优雅的音乐声响了起来,翩翩起舞,眼前眼花缭乱。 下意识地瞟了瞟宫墨玉的方向,只见他看着这满堂的歌舞,入了神。 莫名其妙的火气涌动,南溪长吐一口浊气,索性也别过脸去,老话说得好,眼不见为净。 而宫墨玉这边,早上间暗一来报,说京里原本的那些细作一时间都销声匿迹,再寻不到踪影,正是难解之际,眼睛虽然看着这些舞女,但是脑海中只有暗一汇报的事情。 隐约感觉到有一阵杀气袭来,再寻时,早已经感受不到。 “皇上,臣女有一幅画,想要在这中秋佳节之际,献给皇上。” 歌舞完毕,舞女们已经退下,奏乐的乐师还在继续,清雅的歌声里,突然传来这么一道婉转动人的声音。 寻声望去,只见那罗岁宜身着一身天蓝色的襦裙,正谦卑地俯身,对宫凌云说道。 宫凌云看着她那张脸,看了半晌才想起这么个人,眼睛一眯,笑道:“你可是北林来的和亲郡主?” 什么?难不成这南岳的皇帝已经忘了她不成? 眼眸微微垂下,掩饰住眼中的气恼,再抬头时,又早已经是方才那样的温顺。 “回皇上,臣女正是北林的和亲郡主,罗岁宜。” 宫凌云又细看了她几分,笑道:“你方才说,有一幅画想要献给朕,呈上来吧!” 罗岁宜忙起身,朝着后面拍了拍手,两个宫人便抬着一幅金边装裱的画走了上来。 南溪一眼看过去,那画几乎有一人高,金色装裱,看起来贵气十足。 缓缓打开,先是一阵不知道从哪里出现的白雾飘出,继而间,一幅帝后和谐,琴瑟和鸣的画面出现在众人眼前。 “这是……皇上和皇后?” 平阳郡主睁大了眼睛,方才已经被那白雾惊艳到,如今看到这一副栩栩如生的画像,更是傻了眼。 ##第四百九十七章 嫉妒使人面目全非 画中两人正襟危坐,宫凌云看起来似是比现在要年轻了二十多岁,雕塑一般立体的五官被完美刻画,身上那凌驾于万人之上的王者之气尽显,一笔一墨之间细致无比,仿佛是宫凌云本尊走进了画中一般。 而皇后则是头顶华丽贵重的凤冠,凤眸不怒自威,朱唇轻抿,一种端庄而大气的感觉传来。 看到眼前这情景,南溪也不免“啧啧”两声,在这科技和工艺并不发达的古代,能画出这样的作品,的确让人感叹惊讶。 “南溪,你快看!” 平阳郡主一声惊呼,忙指了指那画。 南溪望去,只见罗岁宜吩咐宫人将画卷翻了一面,背面的境况更加磅礴壮观。 几丝淡淡的云雾之下,是连绵不断的高山耸立,高山下一条蜿蜒奔腾的江河流动,山脚坐落着几个小小的村庄,再向右边望去,竟然是京城的俯瞰图。 南溪看完,暗自感叹,竟不知道是谁能有这样技艺,只感觉这画上那些点缀着的“百姓”,也都十分完美,灵气十足,仿佛要从画上跳出来一般。 罗岁宜高扬着头颅,将画一一再宫凌云面前展示完,继而便合上了画卷,款款走到宫凌云身边,将画卷呈上,笑道:“臣女恭祝皇上皇后福如东海、寿比天齐,恭祝这南岳江山千秋万代、国泰民安!” 宫凌云虽然一辈子见过的宝贝也不少,不过像这样画卷,倒是头一次见到,是既惊喜,又感叹,忙叫一旁的赵一贤将画卷收下。 一旁的皇后也是满脸的红光,她也从未在画卷上看到过这样美丽动人高贵大方的自己,看着罗岁宜的眼神瞬间变了几分,方才不过是一脸的风轻云淡,现如今看着罗岁宜的眼神中,多了几分赞赏。 转头,仍是笑眯眯地看着罗岁宜,说道:“北林郡主能有这份心意,朕很高兴,你将这画献给了朕,你可想要什么奖赏?” 南溪抬眼望去,看得出来,这宫凌云是当真高兴,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乐呵呵地看着眼前的罗岁宜,一脸的慈爱。 南溪腹诽,这罗岁宜的手段虽然算不上高明,倒还真管用。 在宫凌云面前刷好感度,竟然这么容易便成功了。 罗岁宜也感觉到宫凌云此刻的欣喜,微微埋头,隐藏住眼中的喜悦,忙说道:“皇上,臣女能够有幸来到南岳,已经是臣女的福分,岂敢要什么奖赏。” 南溪听得直直翻起了白眼,她这煞费苦心地弄来这东西,说她没有什么想要的奖赏,反正南溪是不信的。 或许,她想要的并不是什么奖赏,只不过是宫凌云的好感罢了。 宫凌云那罗岁宜“不骄不躁、宠辱不惊”,眼里的神情更是十分满意,连连点了点头,说道:“那朕便赐你一壶螺子黛吧,是东原使者前几日带来的,只有两壶,赐了皇后一壶,剩下那一壶,便赐给你了!” 罗岁宜似是十分受惊,忙埋着头,急急匆匆地说道:“多谢皇上赏赐!” 罗岁宜已经退下,众人恢复了方才那“其乐融融”的样子。 今日这宫宴,被她风光占尽,不过这代价也接连而来——南溪坐在席上,只觉得周围传来了阵阵议论的声音。 “哎哟,你看她,一个异国的郡主,还费尽心思想在宫宴上出风头,那什么画,我瞧着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地方。” “是呀是呀,我也觉得,这种雕虫小技也敢拿来圣前献丑么?” “真不知道她是谁给的勇气……” 如此之类的话语,只会多不会少。 即便南溪跟罗岁宜的关系不大好,但是也不得不佩服,方才她进献的那副画,是当真绝伦,至少到现在,还没有见过任何一幅画,能够与之媲美。 所以……嫉妒使人面目全非。 南溪也不掺和这种事情,只是自顾自地吃着面前的点心。 这样的议论足足进行了半个时辰也未停下,不过既然有人对罗岁宜的行为“嗤之以鼻”,自然也会有人被她“吸引”。 原本在这南岳便是孤身一人的罗岁宜,现如今她身旁已经多了许多官宦人家的小姐,个个都围在她身边,请教方才那画卷的事情。 毕竟,这罗岁宜方才在宫凌云面前挣够了脸面,若是能巴结好罗岁宜,让她在宫凌云面前美言几句,那么自己的终生大事,兴许还能让皇上指婚。 “南溪。” 平阳郡主放下酒杯,看了一眼南溪。 南溪回头,忙问道:“怎么了?” 平阳郡主目视着前方,戳了戳南溪的手臂,说道:“太子殿下好像在看你。” “嗯?”南溪皱紧了眉头,余光微微朝着那人打量一眼,却见他的目光并未停留在自己身上,而是自己的不远处。 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一道竹青色的身影立在她面前。 看到宫凌宇的那一瞬间,南溪蹙起的眉头更紧,淡淡点了点头,示意一下,说道:“见过贤王。” 经过上次一事,南溪内心也想了许多,毕竟宫凌宇跟自己并不算是关系热络,在陈县的事情许是自己有所误解也未可知。 毕竟,上次的态度,的确是有些莫名其妙。 宫凌宇比起以往那和煦的形象,今日似是沉稳了不少,也是轻轻点了点头,再没有像往日那般嘴角带笑。 “本王不打扰郡主了。” 宫凌宇的举止投足之间,透露出一种隐晦的疏远。 南溪自然也察觉到了,当即心中还是有些隐约的感激。 毕竟自己跟宫墨玉现在正是因为此事生了嫌隙,若是今日再不懂得避嫌,就算是宫墨玉能理解,她自己都过不去这个坎。 而且,看宫凌宇这反应,似是对南溪的想法十分了解,也不愿意因为自身的原因,生出许多的误会。 扭头,不再看宫凌宇,而宫墨玉的目光也连忙移开。 眼看南溪的视线快要转移到自己身上,宫墨玉的行为竟然生出几分仓促,目光闪烁,好像是在躲避着什么。 ##第四百九十八章 中毒 “啧啧啧,今日可真是难得。” 平阳郡主眼看宫凌宇走远,这才说道。 “怎么了?” 平阳郡主仍是看着宫凌宇的背影,若有所思地说道:“平日倒很少看到贤王殿下出席宫宴,今日这太阳可是从西边出来了?” 贤王一向深居简出,就是她出生到现在,也只见过贤王三四面不到。 南溪不愿意再提起此事,眼睛一转,转而问道:“对了,你家中那弟弟似是快要一岁了?” 还记得去年也差不多是这个时分,她曾经在镇南王府中为平阳郡主的母亲接生,若是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位小公子。 提起这事,平阳郡主叹了声气,无奈地看了一眼南溪。 南溪一愣,忙问道:“怎么了,为什么这副表情?” 毕竟那平阳郡主的弟弟是难产而生,若是有什么先天的疾病也未可知,看平阳郡主这反应,南溪有些隐约的担心。 “唉,我母亲也太宠爱候晟了,有时竟然连我这个女儿也给忘了!” 平阳郡主的脸上尽是闷闷不乐,毕竟她做了这么多年的独女,突然有了个弟弟“分宠”,是个人也不会开心的。 南溪在22世纪的时候,早已经没了双亲,穿越到这个时空,也是父母双亡,家中没有姊妹兄弟,所以对平阳郡主的感受是一点也不了解。 总归……看起来有些悲伤就是了。 南溪也松了口气,只要不是那小世子有什么病痛,倒也没什么大碍。 “你弟弟是叫候晟?” 平阳郡主点了点头,托腮看着前面的众人,提起她这弟弟,心中便无比的烦躁。 “置之死地而后生,是个好名字。” 寓意不错,应了那难产的事,也寓意着以后有更好的生活。 “候晟的身体怎样?” 南溪饮了口茶,鼻间微微动了几下。 平阳郡主此刻满脑子都是自己被父母“冷落”的场景,叹了声气,说道:“身体好得很,爱跳爱闹的。” 南溪皱紧了眉头,又问道:“那他可是十分好动?躺不了一盏茶的时间,便会大哭大叫?” 平阳郡主听见这话,蓦然回神,看神仙一样看着南溪,问道:“你怎么知道?” 南溪瘪了瘪嘴,一抹难色闪过。 毕竟是旁人家的事情,她到底该不该说? 半晌无言,南溪皱起眉头,又问道:“我记得齐大夫不久前已经回了你们镇南王府,可给候晟诊过脉,可说过些什么话?” “嗯?”虽然平阳不知道南溪为何会说出这话,不过还是细细想了半晌,才说道:“我母亲也觉得候晟似是好动过余,也让齐大夫诊过脉,不过齐大夫只说是候晟年纪尚小,虚火浮动,清火即可,没什么问题,此后齐大夫便频频被太医院叫去,留在府中的时间很短。” “太医院?” 南溪有些疑惑,这齐大夫跟太医院可是两清,井水不犯河水,怎么会突然被太医院频频叫去。 “唉,上次他跟着你去了陈县,后来便被皇上亲封太医院督查,日日都要去指导太医。” 说到这里,平阳郡主忙摆了摆手,说道:“先不提此事,方才你问起候晟的事情,他究竟是怎么了?” 上次在镇南王府,平阳郡主已经见识过南溪的医术。 若是此事被南溪单独提出,不可谓没有端倪。 南溪在心中斟酌片刻,毕竟是一条性命,叹了声气,缓缓说道:“你们家那小世子,可能被人下毒了。” 一秒、两秒、三秒…… 时间滴滴答答地流逝着,周围还在歌舞升平,但是平阳郡主的眼前的画面是静止的,耳边不断地回响着南溪的声音。 “被人下毒了”、“下毒了”、“下毒”…… “怎么可能!”平阳郡主脸色一变,再不似方才那般轻松,神色蓦然严肃了许多。 虽然这弟弟分去了自己的“宠爱”,不过好歹也是一母同胞的亲弟弟,自己看着他长大的呢。 那么粉粉嫩嫩的一个奶娃娃,谁忍心下毒? “我知道你可能有些接受不了。”南溪看了一眼,叹声气,说道:“我这里有些药丸,你拿回去给候晟服下,看看他的情况是否会好转一些,你放心,这药丸绝不可能有毒。” 说完,南溪从空间里拿出一个瓷瓶,从里面倒了一颗粉色的药丸出来,当着平阳郡主的面用下,随即便将这瓷瓶递给了她。 平阳郡主伸手接了过来,看着这瓷瓶,面色古怪地问道:“你怎么会知道候晟被下毒了?” 南溪无奈地摆摆手,指了指平阳郡主,说道:“我闻到你身上有含笑花的味道。” 平阳郡主一愣,她对医术是一点也不通,哪里知道这含笑花是什么东西,忙问道:“含笑花?” 南溪解释道:“含笑花对成年男女并没有任何的作用,不过若是让未到六岁的小孩子服用或是日日闻到含笑花的味道,小孩子便会好动不止,等他渐渐长大有了意识,也会变得痴傻不堪……” 南溪还没有说完,平阳郡主连忙伸出手打断,想必是不忍再听下去。 “那你这药丸当真可以解毒?” 南溪点了点头,说道:“可以解毒,不过……” 南溪抬眼,眼里意味不明。 “不过什么?”平阳郡主的脸色有些忧虑,若是今日没有被南溪发现,长此已久下去,还不知道候晟要变成什么样子。 究竟是谁,竟然忍心对那么可爱的候晟下毒! “不过……我解得了一时的毒,可……解不了一辈子。” 南溪这话说得极其隐晦,不过平阳郡主已经明白这其中的意思。 若是不揪出那幕后下毒之人,候晟这辈子恐怕也不会过得顺利。 不过,到底是谁呢? 平阳郡主埋着头细细想了半晌,猛然抬头,眼中闪烁着光芒。 手中的瓷瓶被她捏紧,忙起身,说道:“我还有事在身,便不奉陪了。” 南溪轻轻点头,不再说话。 平阳郡主走了一半,又缓缓回头,看了南溪一眼,说道:“今日这事,多谢。” “不用。” ##第四百九十九章 他好我也好 宫宴仍在继续,不过南溪一旁的位置却已经空荡荡的,没了人。 其余的小姐郡主都在跟相好的小姐一起说说笑笑,南溪此下却是心事重重,这周围的一切在她眼中,是没有一点分量。 先是宫凌宇的行为,再是镇南王府中的世子被下毒,这接踵而至的事情,南溪头都大了。 不过第一件事倒也不是什么坏事,第二件事也跟自己没太大的关系,只不过那小世子有些遭罪罢了,用了解药,也能痊愈。 宫宴总算是快要结束了,都已经接近尾声,南溪正要起身,却看到高位上那穿着华丽的女人,挥动着正红色的衣袖,朝自己招手。 南溪一愣,皇后自从上次中了罂素上瘾,自己为她戒除毒瘾之后,便去了陈县,那此后再没有相见。 现如今的皇后看起来,风姿绰约,仪态万千,又恢复了当日“童颜”,看样子,这些月过得不错。 “溪儿,你过来呀!”皇后见她半晌不为所动,面上有些挂不住。 不过一想到南溪曾救过自己一命,这脸色也冷不下来,仍是挂着些热络的笑容。 倒不是南溪不愿意过去,只是看到皇后身边站着的那个熟悉的身影,便下意识地有些抵触。 叹了声气,南溪缓缓走到皇后面前,只当身旁那人不存在一般,自顾自地行着礼,给皇后请安。 “臣女参见皇后娘娘。” 礼节做得滴水不漏,叫人挑不出错处,若是非要说有什么问题,那大概也就是——她对他这一脸的抗拒,是否有些太明显? 皇后暂时还未发现这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隐约的不对劲,连忙将南溪拉了起来,又拉近些,多看了几眼。 眼中神情变化几分,更加热络,说道:“哎呀,早些天本宫听闻皇上要把你派去陈县,心里可是狠狠地担心了许久,那陈县疾苦贫穷,你又是自幼锦衣玉食长大的,怕你不习惯……” 说到这里,皇后笑容更浓,似乎眼前这南溪是自己的女儿一般,眼中的喜爱之情快要溢出,继续说道:“现如今看到你似是没有受苦,身子也更加丰盈了些,本宫便放心了。” 南溪的确有些佩服皇后,这变脸的速度和频率是否有些太快了? 不过,总归也不是什么坏事,当初也是因为爱女远嫁,错怪自己,既然误会解开了,没有不冰释前嫌的道理。 南溪浅浅一笑,说道:“多谢皇后娘娘关怀,祝皇后娘娘凤体安康。” 皇后笑容可掬,又忍不住地多看她几眼,说道:“本宫还是那句话,不知道你跟玉儿的婚事,还想推到什么时候?” 推? 南溪无奈,她毕竟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没有轻易定下终身大事的习惯。 “臣女现下忠义侯府中还有许多的事务,暂且脱不开手。” 想了半晌,也只得用这个理由搪塞过去。 毕竟忠义侯府如今也只剩下她一人,小虎牙年纪尚小,若是想要打理好这样大的一个侯府,还得花些时间学习打理。 “本宫昨日听闻,你认了义弟,已经成为了忠义侯府的世子,还有什么撂不开手的?” 皇后皱起了眉头。 南溪垂眸,说道:“皇后娘娘有所不知,我那义弟年纪尚小,还不足以打理侯府的事情。” 皇后转念一想,毕竟这么大个侯府,的确也需要一个靠得住的人,也就没有再追问下去。 “倒也有些道理,唉,那忠义侯走得早,没能看到自家女儿有今日这番成就。” 皇后摇了摇头,似是在惋惜。 毕竟按照南溪身上的功劳,至少南岳开国到如今,还没有哪个女子能做到这种地步。 “皇后娘娘谬赞。”南溪不卑不亢。 “罢了罢了。”皇后轻轻挥手,笑道:“今天这时候也不早了,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还是早些回去。” 皇后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早已经漆黑,忙对一旁的宫墨玉说道:“你便负责将溪儿安全送回侯府。” 宫墨玉微微抿唇,半晌点头应下。 南溪在心中朝他做了个鬼脸,爱送不送,搞得我好希望你送我似的。 赶在宫门下钥之前,两人还是出了皇宫。 一走出去,便看到玉环和暗一站在门口,“鬼鬼祟祟”地交流着什么。 “咳咳”,南溪轻咳两声。 玉环忙走到一旁,松了口气一般,说道:“郡主,奴婢见其他小姐都出来了,就你还未出来,有些担心,现在放心了。” 南溪解释道:“皇后娘娘留我说了几句话。” 玉环看了一眼一旁的宫墨玉,嘴角微微一勾,埋着头,说道:“参见太子殿下。” “嗯。”宫墨玉的声音微冷,在这黑夜里,更是添了几分薄凉。 玉环和暗一也看出了这两位主子的情绪似是不大对,但是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调解。 这夫妻没有隔夜仇,怎得他俩就不一样。 这气怕是已经生了好几个月了吧。 “谨遵”皇后吩咐,宫墨玉坐在马车上,亲自送南溪回府。 气氛是那样的安静,也是那样的尴尬,两个人坐在马车里,都只是直直地望着前方,仿佛身旁空无一人。 “你……府中的事情,可安排好了?” 半晌,还是宫墨玉格外“懂事”,率先扯开了话题。 “什么事?”南溪看了他一眼。 莫名其妙,好好的侯府,能有什么事。 我知道你“看不惯我”,但是也不能诅咒我啊,我府中好歹还有那么多人呢! “咳咳。”许是外面的晚风吹进车里,宫墨玉低咳两声。 “南方青的事情。” 踌躇再三,宫墨玉还是开口。 “哦。”南溪想了想,如实相告:“已经被我赶走了。” “嗯。”淡淡点头,这还真是她的作风。 “你去临县的路上,可有发生什么?” 宫墨玉双手轻放在膝盖上,没有扭头去看身旁的人。 “嗯?”南溪皱起了眉头,想了半晌,才说道:“没有。” 自己的事情,还是别劳烦他人了,他好我也好嘛。 ##第五百章 抛妻弃子的混蛋 尤其是这种喜爱逛青楼、“心口不一”、“背信弃义”、“抛妻弃子”、“喜新厌旧”……的“混蛋”! 一口气将平生所学的贬义词骂了个遍,南溪这才觉得心里舒畅了不少。 眼看她兴致也不高,索性人已经平安回来了。 宫墨玉放了心,继续之前那“高冷”的做派。 一个默不作声,一个闭口不言。 车外的玉环和暗一都紧紧捏了把汗。 “多谢太子殿下送我回府,时日不早,殿下早些回去吧。” 南溪垂眸,还是方才那样滴水不漏的礼仪,但是对象却变成了与她最为亲近的宫墨玉。 至少,曾经是最为亲近的一个。 宫墨玉眸色微微一变,从他的角度看去,南溪这一头乌黑的秀发多少次让他魂牵梦萦。 如今看起来,却平添几分落寞。 还是没有那根玉簪的身影。 心中自嘲几声,兴许旁人已经扔掉了也未可知。 “嗯。” 宫墨玉没有一丝留念,转身便离开了。 望着他的背影,南溪在没人看到的角落,独自叹气。 若不是一开始便给了她那样多的幻想和承诺,兴许今日两人都能好过得多。 “郡主,你回来啦!” 玉蝉已经候在门外,她身旁还站着一个小小的人影。 那小小的人影一见南溪前来,忙上前去,紧紧抱住南溪,软软糯糯的声音说道:“神仙姐姐,你怎么才回来呀,春芽等了你好久了。” 春芽抱住南溪,看着他那张粉嫩的小脸,南溪方才的不愉快已经一扫而空,轻轻捏了捏他的脸,笑道:“这几日姐姐事情太多了,没来得及去看你,你在府中怎么样了,各方面可还习惯吗?” 春芽指了指玉蝉,说道:“这个姐姐,很照顾我,对春芽很好,没有什么不习惯的,尤其是姐姐你府里的饭菜,可好吃了!” “哈哈。”南溪刮了刮他的鼻子,笑道:“贪吃!” 春芽脸色微红,“哼”了一声,说道:“我娘说过,能吃是福!” 提起这个,南溪倒是有些疑惑还未能得到解答。 “春芽,你娘是个什么人?可以跟姐姐详细说一下吗?” 春芽小小的心里,没有那么多的防备,一听见南溪在问,只是想了片刻,便说道:“我娘,我娘是个好人!” 南溪看着他这无比坚定和自豪的眼神,却十分无语。 哪个孩子心中的母亲,不是个好人? 半晌无言,南溪轻叹一声气,说道:“春芽,你娘的长相,可以跟我说一下么?” 春芽摇了摇头,说道:“我娘走了太久了,我已经快要记不起她的样子,反正,反正我娘是个好人。” “好吧。”南溪扶额,退而求其次,问道:“你念珠姐姐可醒过来了?” 春芽轻轻叹息,说道:“念珠姐姐一直没醒,我平时就给她喂食一些稀粥,到现在都没有要醒过来的样子。” “行吧。” 南溪打开房门,让春芽坐下,看着一旁的玉蝉似是欲言又止。 “玉蝉,你怎么了?” 南溪满脸的疑惑。 “那个……”一抹难色从玉蝉脸上浮现。 紧接着,玉蝉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小的信封,递给了南溪,说道:“这是贤王府送来的信件。” 贤王府? 宫凌宇? 南溪眉头微蹙,今日不是才在宫宴上见过,为何又派人送来了信? 接过来,打开,刚劲有力的行书展现在她面前。 “明安郡主亲启:数月前,陈县时疫,本王奉皇兄圣旨,前往陈县,期间偶遇郡主,因本王的一时疏忽,未曾想到,竟然令郡主和太子生出嫌隙,今日细想,实乃本王之纰漏,还望郡主莫要思量,本王虽不算得一生坦荡,倒也是身正无畏,郡主与太子已有婚约,况且太子乃本王之侄,本王谨记,万不会做出有辱品行之事。” 字字句句十分整齐有力,南溪看完,一种负罪感竟然油然而生。 说到底,自己对他那样多的成见,原不过是因为他那张脸。 原本就是带着有色的眼镜看人,如今细看,应当是自己错怪了好人。 毕竟宫凌宇自幼酷爱诗书,对朝政之事本不上心,若是他费尽心思挑拨自己跟宫墨玉的关系——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难道,真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合上书信,南溪松了口气。 “郡主,这上面写的什么?” 玉环有些好奇,毕竟太子殿下和郡主之间的嫌隙,左不过就是因为这贤王,心里对贤王的看法只会坏不会好。 奈何她只不过是个丫头,这些话不能摆到明面上来说,心中计较几句也罢了。 南溪皱起了眉头,将书信递给玉环,说道:“你自己看吧。” 玉环踌躇半晌,还是打开,毕竟这事情若是太子殿下问起来,自己也要有个说辞才是。 看完后,玉环嘴角一弯,仿佛比南溪还要开心。 “有了这封信,郡主和殿下……也能和好如初了!” 许是因为太高兴,玉环的手都挥舞在半空中,不住地比划着。 南溪瘪了瘪嘴,看了她一眼。 和好如初?哼,破碎的镜子还能重圆么?被蹂躏过的纸张可还能恢复当初的模样? 不能。 尤其是喜欢嫖·娼的“镜子”,喜欢逛青楼的“纸张”。 眼看南溪兴致不高,春芽忙用自己的小手戳了戳她的衣袖,月牙一般的眼睛眯了起来。 “姐姐,你怎么不高兴,玉环姐姐都那么高兴,你为什么却不高兴?” 圆溜溜的眼睛里都是疑惑。 南溪叹了声气,拉住他的小手,说道:“姐姐没有不高兴,只不过姐姐想到了一个‘坏人’,有些气愤,等会儿就好了。” “坏人?什么坏人?”春芽说完,嘴巴一堵,腮帮子气鼓鼓的,说道:“竟然欺负姐姐,太坏了!抓起来!” 玉环和玉蝉相视一眼,都从各自的眼睛里看到了“恐惧”。 春芽,你再这么说下去,“坏人”太子殿下就会把你抓起来的! 到时候,就算是郡主恐怕也保不住你! ##第五百零一章 茶叶是剧毒之物 “对了。”南溪望了一眼外面空荡荡的院子,眉头微微一蹙,问道:“玉明呢?他父亲的事情,可解决了?” 玉蝉也皱起了眉头,叹了声气,说道:“奴婢也不知道,这玉明最近神出鬼没的,奴婢也不知道是去了哪里,今天一天都没回来呢。” 南溪心下起疑,不过一想到,这赌债自古便是如此,赢钱的时候有多开心,那么输钱的时候就有多痛苦。 更何况这种高利贷,若是不在指定的时间期限里面还完,利滚利下来,寻常的家庭根本就偿还不了,多少人为此家破人亡。 不过前些日子自己已经给了他五十两银子,想必这事情应当很快便能平息下来。 高利贷,无非就是想要钱。 可想要的若是其他东西呢? 南溪叹了声气,不再去想此事,外面的月色朦胧起来,又白又净的月亮险些被乌云覆盖。 南溪打了个哈欠,将房里的人都叫退,躺在床上,脑海中却都是那个人的影子。 …… 微弱的灯光,丝丝缕缕的亮火还不足以将房屋照亮。 温霜裹着被子,“阿嚏阿嚏”地不停打着喷嚏。 娉儿端来一杯热腾腾的茶水,递给她,略带担忧地说道:“小姐,你这又是何苦呢,就算是为了试探明安郡主,也不该随身携带那什么退芳草啊。” 娉儿叹了声气,那退芳草毒性极重,若是自家小姐没有触碰这种东西,也不必每日泡那一两个时辰的冷水澡解毒了。 “阿嚏!”又是一个喷嚏,温霜掏出手帕擦了擦口鼻,眸色一冷,说道:“空穴不来风,南溪的嗅觉是灵敏了十倍不止,通知刘大夫,做事务必小心。” 娉儿一边给她收拢床被,一边说道:“奴婢早已经通知过了。” 温霜点了点头,一瞬间,脸色一变,似是又想起了什么,忙说道:“那珊瑚项链的事情,都停了别做,她今非昔比,指不定哪日便要发现,露出马脚,得不偿失!” “是。”娉儿恭顺地低下头,擦着自家小姐的头发。 “陈怀瑾那里,多下点功夫,指不定哪日还能派上用场。” 温霜的眼神蓦然一冷,看着眼前的那片虚无,神色有些复杂。 能受得住这一时的寒冷,以后也不必受那一世的寒冷。 只要能挽回太子殿下,就是让她吃再多的苦,她也愿意。 “咚咚咚” 房门被敲响,听声音,似是敲门这人刻意在隐蔽,声音极轻,生怕被人发现。 温霜和娉儿两人相视一眼,收拾一番,带着满头的湿发,温霜打开了房门。 一个面容俊俏,长相阴柔的男子从门外迅速地躲了进来。 “阿嚏!” 一阵冷风吹过,温霜受凉,又是一个喷嚏打出。 男子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说道:“温小姐为了能拉明安郡主下马,倒是费了不少的心思。” 温霜微微蹙眉,仿佛有些厌恶,片刻后脸色又恢复了正常。 这男人怎得每次出现,都不是同一张脸,若不是他身上那股淡淡的异香,温霜也不能肯定自己能认得出来。 用眼神示意娉儿将房门关上,喝了口热茶,对那男子说道:“刘大夫,我不是已经告诫过你,深更半夜,别来我房里。” 若是被她父亲发现,少不了一顿指责。 “温小姐,既然你我已经决定要合作,为何还要在意这些可有可无的细节?” 刘大夫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拿起桌上的杯子一饮而尽,品尽,脸色一改,十分悠闲。 眼神微微扫过刘大夫方才喝过的杯子,温霜眼中的不悦一闪而逝。 “今日前来,究竟是有什么事?” 也许温霜自己也没注意到,自己的语气里不经意间带上几分不耐烦。 “没有,不过是想念小姐,特地过来一看,以解相思之苦。” 刘大夫这一番话说得“浪·荡”直白,温霜眉上的死结更紧,不甚爽快地看他一眼,说道:“刘大夫,恪守本分,你我不过是合作罢了,不要再犯了毛病!” 采花大盗总是改不了这好·色淫·贱的本性? 刘大夫轻笑一声,看着温霜的眼神有些炽热。 温霜忍下心中作呕的感觉,若不是这人还算是有些古怪的医术在身上,自己还当真不屑与之为伍。 “那南溪的嗅觉灵敏了不少,你那里可有什么无色无味的东西?” 温霜细细打量他一眼,眼中意味分明。 什么东西不东西的,你那里有没有什么能不知不觉把人毒死的毒药? “没有。”刘大夫嘴角微勾,戏谑的神情浮现,继续说道:“无色无味的毒药,并不存在。” 可能对于普通人而言,是无色无味,可是对于南溪这样嗅觉灵敏于常人十倍的人,况且南溪自身便是医术不凡,一旦下药,只怕是班门弄斧。 “呼——”温霜恼怒地摇了摇头,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我要你有何用? “哈哈。”刘大夫原本是静静地看着眼前的美人,眼看美人恼怒,罥烟一般的眉毛微蹙,心下的恶趣味得到了满足。 “小姐不必忧虑,想要给一个人下毒,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也许是为了凸显这事情的”简单“,刘大夫的神情一派风轻云淡,仿佛这事情真如喝水吃饭一般。 温霜抿唇,心下虽然急促,但是面色不改,问道:“那你的意思是,应当如何?” 刘大夫指了指这茶中的茶叶,笑道:“温小姐日日喝茶,可知道这茶叶也是剧毒之物?” 温霜听得一惊,原本握住茶杯的手骤然松弛,收缩了回来。 冷看他一眼,说道:“你竟然给我下毒?!” 茶叶有毒,谁会相信,日日这么多人饮茶,也没见谁是因为茶叶中毒。 若是这茶水当真有毒,也只有是别人在杯中下毒。 如今府中十分“干净”,唯一一个不老实的温尔雅也被她略施小计逐出府去。 倘若当真有人敢在茶叶中下毒,那也只有可能是眼前这个来路不明的刘星云了。 ##第五百零二章 死性不改 刘大夫看得笑容更加浓郁,笑道:“小姐不必担心,这茶叶平日只不过是热水泡开饮用,原本无毒,可若是在食用狗肉后饮用,便会慢性中毒,时日一久,神仙下凡也难救。” 温霜也是个聪明人,听刘大夫这么说,几乎是一瞬间便反应了过来,眸色一凝,忙说道:“那你的意思是,下多种相生相克的药物,引起慢性中毒?” 刘大夫眼神杂陈地看她一眼,说道:“我不知道是该夸温小姐冰雪聪明,还是……” 又细看她一眼,嘴角的笑容变得有些冷淡,继续说道:“还是该说小姐你心肠歹毒。” 这等法子,竟然瞬间反应过来。 温霜心中有一簇小小的火苗,冷声说道:“刘大夫谨言慎行,毕竟此事若是被捅了出去,你我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我若是出事,你也别想逍遥!” 刘大夫故作惊惧,忙说道:“小姐教诲,我必定时时谨记于心!” “还有。”温霜抬眼,皱眉看了他一眼,说道:“疯癫之病,你可有什么方法能解?” “疯癫?”刘大夫似乎有些感兴趣,眼中换发了一些光芒,笑道:“不瞒小姐,我对这疯癫的治疗,倒是有些研究。” “此话当真?”温霜一愣,仿佛没想到刘大夫对此也会有研究。 “自然当真。”刘大夫笑容渐渐放肆,说道:“不过我要先看到病人,才能治疗。” 温霜想了半晌,若是想要把这陈握瑜带出忠义侯府,还需要从长计议。 “天色不早了,你出去吧,南溪的事情,就按照你说的办,做隐秘一些!” 温霜摆了摆手,别过脸去,正事一旦谈完,眼前这样碍眼的场景,她是一刻也不想看。 刘大夫缓缓退了出去,临走前还刻意打量温霜一眼。 忍下阵阵恶心,忙叫娉儿关上了房门。 吹熄灯火,房里已经陷入了黑暗。 恰如这外面的夜色,黑暗中总是隐藏着令人难以捉摸的秘密。 百家灯火熄灭,可是这赌坊的灯火却通亮着。 “买大!买大!我买大!” 中年男子的声音格外沧桑,血丝密布的眼珠里满是贪欲和凶狠。 他已经输了一天,最后一串铜钱也被他掷于桌上,稳稳地压在赌桌的“大”字上。 “开开开!” 一群穿金戴银的拿着银票的人起哄,那中年男子显得格格不入。 庄家打开筛盅,“三三二”三个点数展现在众人面前。 一字之差,他已经输去了所有的财产,最后一串铜钱也被庄家心满意足地收入怀中。 许是因为不甘心,又或许是突然良心发现,想起家中那个快要病死饿死的老太婆,男子眼中凶光一现,像个没有意识的野兽一般伸出了“爪子”,朝着庄家的扑过去,想要抢回方才的铜钱。 他已经输光了所有的东西,方才借了三十两的银票,此刻又付诸东流。 眼疾手快,一个躲闪,男子扑空。 “哟呵!愿赌服输,你还想抢钱还是怎得?” 庄家也不是什么良善的人,原本来这赌坊就是为了赢钱,什么人情世故,旁人多凄惨他是一点也不会理会。 这银子既然被他输了,现如今已经是庄家的东西。 “来人啊,这有人赖账,输了的银子不肯给!还想抢钱!” 这样的叫喊很快便引来了赌坊的打手,几个拿着棍棒刀枪的急匆匆跑过来,男子没得办法,只得灰溜溜地离开了。 赌坊门口,原本修长的身影,今日看起来竟然更添几分荒凉。 “玉明……” 中年男子的话卡在嘴边,却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 这儿子也是因为他早些年赌输,被自己卖了出去,虽有父子之名,并无父子之实。 “你又去赌钱了。” 不是疑问句,也不是感叹句。 这样强烈的肯定,却不是强硬的语气,仿佛在玉明心里,这样的事情已经见怪不怪了。 “我……” 男子叹声气,自然也能听出玉明语气里的冷漠。 “从今以后,我跟你再没有任何关系,死性不改,我,救不了你。” 玉明闭上眼睛,已然下定了决心。 还不等那男子回答,他已经消失在眼前。 “呸!”望着玉明的背影,男子啐了一口:“什么玩意儿,要不是老子,你能活得下来?现如今出息了,还跟老子摆起这套!咳——呸!” 不甚在意地抹了抹嘴角的唾沫星子,随意找了个桥洞便睡了过去。 家里也早被他输光了,那地契和房契方才也输了出去,现在应该也有人前去收房。 不知是因为躲避还是心有不安,他躺在又硬又冷的石板上,眼前却浮现的是自家那婆娘挨打的场景。 住了几十年的房子,她怎么可能说放就放呢。 …… 外面的阳光早已经照入了窗户,几阵清脆悦耳的鸟叫声将南溪唤醒。 “啊——”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南溪伸手挡住眼前的阳光,唤了几声:“玉环!” 玉环仿佛已经在门外等候了许久,听见南溪叫她,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情,便推门而入。 “嗯?”南溪不甚清醒的脸庞更是带上了几分迷茫,问道:“你怎么这么快便进来了,可是有什么事情吗?” “对对对。”不知道是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玉环连连说道:“念珠醒了!” 南溪一听,瞬间清醒过来,忙穿好衣服,洗漱一番,早膳也来不及用,直直地走到了念珠的房里。 “姐姐,姐姐!” 还未看到床·上的人,便听见了春芽欣喜的叫声。 南溪走过去,稳住激动的春芽,看了一眼床·上的女子。 念珠已经醒过来,双眼空洞地望着头顶的床幔,很是失神地呆滞在床·上。 感觉到有人站在床边,缓缓转头,看到南溪的那一瞬间,她似乎并不诧异。 “念珠。”许是南溪自己也未想到,她的语气里竟然带上几分怜悯,而不是愤恨。 毕竟这样一个武艺高强胆大心细的女子,能沦落到今日这下场,不可谓不可悲。 ##第五百零三章 可恶! “明安,郡主。”念珠嘴角竟然微微一勾,笑了起来,仿佛对自己的处境一点也不在意。 就是她没说话,南溪已经感觉到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气势。 “你先养好身子,有什么事情,日后再谈。” 南溪声音清冷无比,毕竟对这念珠再多的怜悯,也不能忘记当日她陷害自己一事。 一旁的春芽也感觉到了南溪的变化,有些疑惑地盯着两人,说道:“姐姐,念珠姐姐不是坏人,你,你怎么……” 南溪这才想起一旁还有个春芽,顿时脸色缓和不少,说道:“念珠,你先养好身子,只要你知无不言,我不会为难你。” 南溪这一番话说得极其隐晦,春芽不知这其中的缘由,此下更是疑惑不解。 念珠嘴角的笑容蓦然变得有些苦涩,当日在临县便发现自己竟然阴差阳错又落入南溪手中,好不容易逃出,奈何这身上的毒药突然发作,昏睡在街头。 再醒来时,又回到了忠义侯府。 这个她好不容易逃出去的地方。 南溪见她似乎也没有要多言的意思,仔细检查了一番她的身体,又吩咐玉环去煎煮了一些药物给她服用,这才转身想要离开。 脚步停留在房门,南溪回头,挑眉,说道:“你也别想着那些多余的东西,若是你不在,春芽日后再没人能够好好照顾。” 你别想着自杀,你要是不在了,你亲弟弟恐怕日后要受苦受难。 南溪自然不会狠到要对春芽这样一个小孩子痛下杀手,只不过是为了防止念珠自杀,那么自己的心血也将白费。 一个人如果想要自杀,很难防备,南溪只不过在赌,赌这念珠心中,春芽这个弟弟的分量。 念珠听南溪说完,眸色猛然一边,瞳孔紧缩,看鬼一般看着南溪,嘴唇微张,却半晌没说出一句话来。 她,竟然都知道了? 南溪的背影已经慢慢远去,春芽自告奋勇地留下来,照顾刚刚苏醒的念珠姐姐。 出了房门,南溪扭了扭脖子,浑身上下有些酸软。 “府中的花园我许久都未曾去过了,这几日回府,一次也未去,我们去看看。” 南溪指了指花园的方向。 两人在花园中寻了个干净的石台坐下,玉环仔细认真地为南溪按摩着脖子。 “咚咚”一声,一颗不大不小的石子落入池中,激起了层层涟漪。 南溪皱起了眉头,这花园里似乎除了她和玉环,没有其他人。 “咚咚”,又是一颗石子落入,南溪捕捉到石子射出的方向,沉声问道:“是谁?” 半晌没有回答,南溪缓缓走到那边,一排排整齐的柳树后面,终于扭扭捏捏地走出一个人影。 “诶——”南溪松了口气,上下打量一眼玉明,似乎有些颓废,说道:“我还以为是谁呢,你这是怎么了,怎得像是一夜没睡?” 南溪用下巴点了点玉明那堂下深重的乌青。 玉明下意识地摸了摸下眼眶,嘴角扯出一抹牵强的笑容,说道:“昨夜天气回转,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的,没怎么睡好。” 昨夜的确气温转变颇大,就是南溪也醒了好几回,盖上被子热得慌,掀开被子冷得很。 所以南溪也并未多做怀疑,只是点了点头,便问道:“你父亲的事情,怎么样了?” 提起自己那好赌的父亲,玉明垂眸,掩饰住眼中的悲伤,说道:“多谢郡主挂心,家中的事情已经平息。” 其实昨日晚上,他那父亲才将家底输了个干净,又欠下了三十两的高利贷,连家中的房子都输了出去。 若不是他去得及时,他母亲恐怕也要被那伙来要债的人活活打死。 南溪看不到玉明的神情,不过单单只听他的语气,也没什么不对,当即放下心,说道:“那你日后可要多去陪陪你父母,我府里的人手还够,你也不必日日守在我身边。” 玉明自幼便被父亲卖了偿还赌债,她也是知道的,玉明再没有什么兄弟姐妹,家中只有他一个独子。 能尽孝道的时候便竭尽所能吧,以免子欲养而亲不待,后悔莫及。 玉明垂眸,说道:“是。” 南溪摆了摆手,又看了一眼他的黑眼圈,笑道:“你还是先回去休息吧,这样见人,可不是要把人吓死,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忠义侯府平日不让人睡觉的呢。” 原本是一句玩笑话,玉明却没有任何开心的感觉,强扯出笑容,说道:“是。” 转身离开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南溪出现了幻觉,总觉得他的眼眶似是有些浮肿,仿佛是偷偷哭过的那般。 东宫。 今日很是难得,宫墨玉没有再待在书房里,一遍遍地去批改那些劳神费心的公文,反而也在花园里漫无目的的逛着。 不过跟在身后的暗一却是一副苦瓜脸。 太子殿下今日是怎么了,好好地改着公文呢,突然猛拍桌子,说了句“可恶”,也不知道发什么脾气,一转眼便甩袖而去,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暗一找了许久才知道殿下是自己来了花园。 “殿下。” 犹豫了许久,暗一那“不怕死”、“任劳任怨”的优秀品德又显露出来。 “说。”宫墨玉声音冰凉凉的,跟这花红草绿的花园有些不搭,仿佛这眼前的一切在他眼里都是一片白皑皑的冰天雪地。 打了个寒颤,暗一颤颤巍巍地说道:“今日一早,有人送了封匿名信过来。” 说完,暗一手抖脚抖地从怀里拿出来一个信封,递给了宫墨玉。 宫墨玉接过来,打开看了半晌,不知道这信上是书写了什么东西,看完后,宫墨玉的五官已经快要拧成一团。 一种海啸将至的感觉传来,暗一情不自禁地后退几步。 那信封是今日一早,便被贴在东宫大门上的,早已经寻不到送信人的踪迹。 上书“太子殿下亲启”几字,他也不敢打开去看。 看现在殿下这表情,难不成……自己又要背锅了? “南溪在临县,可遇到什么人,做过什么事?” ##第五百零四章 可恶的坏女人 听着自家殿下这语气,仿佛话语间不是在谈论南溪,而是在讲述什么“可恶的坏女人”。 虽然心中有些“恐慌”,不过暗一仍是歪着头想了好大半晌,才如履薄冰一般,开口说道:“太、太子妃在前去临县的路上,遇到了一伙歹人,想要,想要杀害太子妃。” 暗一擦了擦头上的冷汗,他说得倒是一点也不夸张。 毕竟玉环告诉他此事的时候,要比这夸张十倍——“当时我浑身是伤,血都快流成小河了郡主也受了伤,千钧一发,我看到那歹人的刀剑还冒着寒光,险些便要刺入郡主的喉咙,嘶!好恐怖的!” 这些话暗一都不敢如实相告,他害怕自己一个不慎,太子殿下的刀剑就会刺入他的喉咙。 工墨玉仿佛对南溪生死一线的事情并不关心,反而追问道:“那之后呢,如何逃生?” “这……”暗一脸上露出一抹难色,埋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眼看宫墨玉快要没了耐心,暗一才有些为难地说道:“遇到了一位公子,将她们救了下来。”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恰如深夜那样危机四伏,看不见,听不见,只能任由自己的想象。 周遭的气温不知是下调了几度,反正头顶这艳阳,暗一还是感觉到了透心的寒意。 那公子又不是我! “那男子是谁?”语气冷淡,一派漠不关心的嘴脸,若不是眼里那微微闪烁着的蓝色火苗,暗一还当真以为他只是随口一问。 “我……”踌躇半晌,暗一心下猛然一揪,硬着头皮说道:“我也不知道,当时太子妃在临县,身边也只跟了玉环一个丫头。” “很好。”宫墨玉突然停住了脚步,后首,那眼神里的寒光让暗一双腿一抖,却说不出一句话。 “去了临县,之后呢?” 宫墨玉冷眼看着暗一,仿佛他此刻就是那个救了南溪的男子。 暗一哪里受得住这“雷霆之威”,忙埋下头,直到自己看不到宫墨玉的上半身,才说道:“之后,之后太子妃便一直在救治病人。” 暗一倒不是故意隐瞒了关键信息——和那男子一起在临县救治病人,只不过若是把这话说出去,指不定太子殿下要做出什么事情。 “寻个时候,把人带过来。” 人? 暗一不知道宫墨玉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人? 你是让我把太子妃带过来呢,还是把玉环带过来? “糊涂!” 暗一那满脸的迷茫都被宫墨玉看在眼里,转过身去,只留下一句:“玉环。” 眼前再没了宫墨玉的身影,暗一这才狠狠松了口气。 不过,他还是十分好奇,方才那信是何人送来的呢,其中又写了什么,为何太子殿下会突然问起这事? 灰溜溜地出了东宫,来到南溪院子里的时候,暗一老远便听到一阵阵女子轻快的笑声。 “郡主,是暗一来了!” 房里除了南溪和玉环,温霜和娉儿也在里面,不知道这四个人在说些什么话,一个个面色红润,笑得好不快活。 玉环面对着外面的院子,第一时间便发现了暗一。 南溪闻言,抬头望去,只见暗一带着一副苦瓜脸走了进来。 “太子妃。” 暗一行礼,微微叹了声气。 为什么当初被指派来侯府的是暗十,而不是他呢,若是能留在太子妃身边,整日里教教孩子们习武,不知道比跟在太子身边担惊受怕,提心吊胆要好多少。 “你这又是怎么了?” 南溪皱起了眉头,指了指他那紧蹙的眉头。 “唉——”暗一摆了摆手,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实际上,他也不好解释。 总不能说,太子妃,我替你背了锅,殿下对你在临县的事情有所不满,我刚好撞到枪口上了吧? “奉太子殿下的旨意,东宫今日事务繁忙,人手不大够,想要让玉环回去一日,多个人手,也要好些。” “什么?”南溪似是有些不可思议,忙细细打量暗一一眼,仿佛觉得他今日有些“神志不清”。 东宫怎么会有人手不够的情况? 更何况这送出去的人,泼出去的水,还有再要回去之礼? “东宫今日有什么事情?” 南溪还是有些好奇,究竟是什么事情,能让东宫那么多的下人宫人都松不开手? 暗一扯出一抹坚硬的笑容,说道:“此事乃皇家机密,不好外传。” 南溪瘪了瘪嘴,只得点头说道:“那你带着玉环回去吧。” 话刚说完,才发现似是有些不大对劲,这才扭头看了一眼玉环,说道:“你可愿意?” 玉环本就是在东宫长大的丫头,岂有不愿意之理,忙点头,说道:“郡主,那奴婢便先跟着暗一走了。” “好。”南溪淡淡应下,说道:“去把。” 眼看两人愈走愈远,温霜叹了声气,说道:“阿溪,怎得今日你身边只有玉环这一个丫头,那玉蝉呢?” 南溪回道:“唉,这几日玉明时时回家,秋风院和夏雨院的孩子们无人照料,便指派她过去照顾那些孩子了。” 再者,她一个四肢健全的成年人,本不需要有人服侍。 “这怎么行?”温霜似是有些担忧,眉毛下垂,说道:“你看看这京中的哪个小姐,不是身边带着许多人伺候着,对了,我记得你不是从陈县带回来了一个丫鬟?” 说到这里,温霜看了眼娉儿,眉头微蹙,说道:“叫什么来着?” 娉儿忙回道:“仿佛是叫天晴。” “哦对,天晴。”温霜回头,叹声气,说道:“你看现如今,玉环被太子殿下叫走了,玉蝉又走不开,可叫她过来伺候着。” 若不是温霜今日提醒,南溪都快要忘记这个人了,现在才想起来,玉蝉曾经似乎跟她提过,天晴被派去了浣衣房,监督那几个小丫头洗衣的事情。 “不必了,反正玉环明日也便回来了。” 南溪摆了摆手,当真觉得此事不必,况且自己也没有那样娇气。 ##第五百零五章 吐真剂 “唉,我都不知道说你什么好。”温霜面露一丝怪罪,余光微微看了一眼身旁的娉儿,说道:“昨日我偶得两串玛瑙手串,我记得彩云阁是忠义侯府的产业,想必你也懂些首饰玉器,阿溪,你且帮我看看,这东西的成色如何。” 说完,娉儿忙从怀里拿出一个不大不小的布包,打开后,通透且光泽明亮的红色玛瑙手串印入南溪眼帘。 接过来,放在手中,细看了半晌,南溪才肯定地点了点头,说道:“都是上品,这样的东西,就是彩云阁里,也不常见。” 温霜似是有些欣喜,说道:“我也瞧着这东西成色不错,颜色极好,我一个人也用不着两串,阿溪,你拿一串去吧。” 说到这里,温霜从里面随意拿了一串递给南溪,笑道:“这样的东西有一串即可,多了一串也用不着,与其放在那里,暴殄天物,还不如送给你,你可莫要推辞。” 南溪原本想都没想便要拒绝,毕竟上次温霜已经送过自己一串珊瑚项链,还没来得及回礼,又要送玛瑙手串,怎么想都觉得不好意思。 不过温霜那动作,似是也没给她拒绝的选择,只得伸手接下,说道:“多谢,日后你在彩云阁若是有什么看得上眼的,拿走便是。” 对于旁人,南溪可万不敢说出这话,只怕这话一出口,第二日那彩云阁便要被搬空了去。 不过眼前人是温霜,救了她一命的温霜,她还是信得过她的人品,若是她真对自己有什么想法,早早地也该动手了。 温霜见她收下,眼里微微闪烁,片刻后才笑着站起身,说道:“那我就先回去了,这几日刚刚回府,父亲催得有些急,今日出门也是再三提醒我,早些回去。” 南溪点点头,表示理解,毕竟她是家中的明珠,即刻便伸出手朝着门外,说道:“一路小心。” 出了院门的温霜并未朝着侯府大门走去,反而在忠义侯府“闲逛”起来。 她在赌,赌她的运气就是那样好。 兴许是上天的眷顾,没过多久,一个身姿挺拔,腰直背挺,面如芙蓉一般的女子便从某个角落跌跌撞撞地走了出来。 手上的假肢似乎跟身体融合得很好,至少走起路来,没有任何的违和感。 仿佛那手臂便是她自带的一般。 陈握瑜目光呆滞,痴痴傻傻地看着前方,就连脚下有个石块也未能察觉,一个不小心,差点摔在地上。 温霜眼皮一抬,娉儿忙上前将陈握瑜扶起。 “你们,你们是谁啊?”陈握瑜吃着手指头,憨憨地看着两人,方才险些要摔倒的事情,早已经被她抛之脑后。 温霜露出了淡雅且友善的笑容,说道:“你是陈握瑜吧?” “陈握瑜?”陈握瑜歪着头看着天空,似乎对这个名字十分熟悉,半晌才说道:“陈握瑜是什么,好吃吗?” 温霜眼中闪过一抹厌恶,一瞬间又恢复如初,那脸上的笑容比起方才是有过之无不及。 “你放心,我不是什么坏人,我带你去见一个人怎么样?” 温霜那一脸明媚的笑容,是个人都会对她产生好感,更何况这陈握瑜已经痴傻,心智大概也只有六七岁的孩子那般。 “我知道你不是坏人,你都说了你不是坏人,肯定不是坏人呀!” 陈握瑜满脸的认真,仿佛她说的话,字字在理,逻辑通顺。 “那好,你跟我来。” 温霜朝她挥挥手,后者便上赶着前去,短短一瞬间,这几个人便已经走远…… 温霜前脚刚走,后脚便也有一个人鬼鬼祟祟地出了侯府。 南溪一个人待在房里,想了想,今日玉蝉和天晴都不在,而玉环又被宫墨玉叫了去,正好算是有个清净的时间去空间看看。 意念一动,南溪已经置身于空间之中。 牙婆和来福正巧收完新种下的蔬菜,不大不小的菜堆摆放在空间里。 “郡主,你来了!” 也不知道这牙婆的脸皮是得有多厚,前些日子还因为自己想要杀害南溪被南溪指责,这几日又换上了那经典的谄媚笑容。 “嗯。”南溪对于这“死性不改”的人,也不想多做纠缠,只是淡淡看她一眼,没什么古怪的地方,也就放了心。 “你们先自己忙吧,不必理会我。” 南溪只留下这么一句话,便自顾自地走到了之前发现的那书屋。 刚一走进去,发现这书屋似是发生了一些变化,比起之前的情景,仿佛大了不少。 南溪漫无目的地在书屋里逛游起来,手指在这些陈旧的书籍上划过。 “嗯?”南溪看着一本十分陈旧的书籍,发出了疑惑的叫声。 “吐真剂?”南溪皱起了眉头,不得不说,这东西深深吸引了她。 看名字,应该是让人说出实话的药剂,但是南溪一直都并不相信这世界上还会有这样的东西存在。 不过在这异世经历了这样多的事情,南溪现在却觉得——万物皆有可能。 缓缓翻开那本陈旧的书籍,灰尘被扑飞,险些迷住她的眼睛。 “咳咳”,干呛两声,南溪埋头,认认真真地看了起来。 “郡主!” 不知不觉已经快要将这本书看完一半,要不是房间门外的叫喊声,南溪怎么也不想把这本书放下。 毕竟书中的内容,早已经超乎她的想象。 将书放回原位,南溪的表情有些奇怪。 深呼吸一口气,南溪出了空间,打开房门。 门外站着的是陈怀瑾,只见她一脸的忧虑,说道:“郡主,我姐姐又不见了!” 南溪忙将房门关上,跟着陈怀瑾一同走出了院子寻人。 时间慢慢过去,几乎是发动了整个忠义侯府的下人丫头,才把京兆府门口的陈握瑜给带了回来。 陈怀瑾急得快要哭出来了,擦了擦微红的眼眶,一边拉着陈握瑜的手,一边说道:“姐姐,你怎得又趁着我不在,偷跑出去了,可要把我给急死了!若不是寻不见你该如何是好!唉!” ##第五百零六章 就属你嘴甜 好不容易报仇雪恨杀了赵富贵,若是失去了相依为命的姐姐,陈怀瑾只觉得这人生再没了意思。 南溪细细打量陈握瑜一眼,还是一脸的痴憨,暗暗叹了声气,虽然陈握瑜发热烧坏了头脑,严格来说,跟自己并没有太大的关系,可若是那一夜她能苏醒过来,兴许这陈握瑜还有得救。 继而间转念一想,自己空间的书屋里有那样多稀世医术,连“吐真剂”都有法子可制作,也许还真能找到治疗陈握瑜的法子。 “唉——”陈怀瑾长叹一声,说道:“郡主,我姐姐在外颠簸了几个时辰,我还是先带她回去休息吧,便不打扰了。” 南溪听完,微微皱起了眉头,怎么她觉得,这陈怀瑾的语气似是有些不善。 不过又细细看了看她的表情,仿佛没什么不对,也便放了心,南溪轻轻点了点头,说道:“好。” 第二日,天色尚早,南溪已经从睡梦中醒来。 玉环候在门外,听着房里的动静,得知南溪应当是起床了,敲了敲门,说道:“郡主,你起床了?” “嗯。”房里一阵沉默,窸窸窣窣衣物的声音响起。 玉环知道南溪应当是在穿衣,便继续候在门外,没有说话。 “进来吧!” 玉环忙打开房门走了进去。 南溪看着玉环的脸色,瞬间清醒,指了指她眼下的黑眼圈,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玉环愣在原地,她以为自己已经伪装的很好,怎得还是被郡主发现了端倪。 缓了缓心神,忙说道:“昨夜太冷,奴婢睡得不是太好,所以现如今有些黑眼圈,也是正常的。” 南溪打了个哈欠,听玉环提起昨夜,这才想起她昨日去了东宫的事情。 “昨日东宫有什么事情?” 南溪似是无意提起一般,语气淡淡的,仿佛对于此事,她并不关心。 原本玉环看到自家郡主关心太子殿下,本应该高兴,可是今日她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没、没什么。” 玉环忙摆摆手,埋下头。 南溪一看她这反应,心下更觉得奇怪,细细打量她一眼,说道:“究竟是什么事,为何这样躲躲闪闪的?” 难不成,这宫墨玉又去逛青楼了? 想到这里,南溪的脸色不禁冷了下来。 哼,狗改不了那啥! 看着自家郡主宛如冰霜一般冷漠的脸庞,玉环抖了抖腿,忙说道:“郡主不必多想,殿下只是有些事情要问奴婢。” “问你?”南溪皱起了眉头,继续问道:“什么事情?” 眼看南溪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玉环暗暗在心中祈求:上天啊,快来个人解救我吧! 她这样一个夹缝中的人,实在是太难做。 也许是上天垂帘,果真有个一个不认识的嬷嬷前来解救她。 “见过明安郡主!” 一个面容和善且慈祥的老嬷嬷被玉蝉带到南溪面前。 南溪忙问道:“这位是?” 看这老嬷嬷的礼仪,标准且恭敬,应当不是个百姓家的老太太,更像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奶娘。 老嬷嬷嘴角一弯,眯着眼睛说道:“明安郡主,奴婢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奉皇后娘娘懿旨,请您入宫一叙。” 还不等南溪问清楚缘由,老嬷嬷已经张开了手臂,笑道:“放心,郡主,不过是陪皇后娘娘说说话,请。” 南溪无奈,只得跟着她去了皇宫,因为玉环未得皇后传召,所以只得在皇宫外面等候。 南溪走到鸾凤殿门口,先是几个宫里的丫鬟进去通报一声,立即便传来了皇后的声音。 “溪儿来了,还不快把人请进来,以后明安郡主再来啊,不必通报我了,直接让人进来便是。” 一走进去,便看到皇后坐在软塌上,身后两个丫鬟轻轻地扇着风,面前的桌上还摆放着荔枝葡萄多种水果以及各种点心。 “溪儿,还不快过来!” 皇后眯起了眼睛,朝着南溪招了招手。 南溪并未直接上前,眉头微蹙,看着皇后身边那个女子,心下不解。 罗岁宜怎么会在这儿。 眼看南溪没有动作,反而看着自己身边的罗岁宜。 皇后一愣,忙让她上前来,拉住南溪的手,说道:“这位是北林郡主罗岁宜。” 随即又满面笑容地看了一眼罗岁宜,指着南溪说道:“这位是明安郡主,玉儿的未婚妻。” 皇后只以为这两人还不认识,殊不知两人间早已经发生了许多事情。 罗岁宜心中冷笑,未婚妻?只要还未成婚,那个“妻”字大可以忽略不计。 南溪朝着罗岁宜淡淡一笑,说道:“皇后娘娘,我跟她早已经相识。” 只是不知道,今日这罗岁宜为何出现在鸾凤殿,心中又打的是什么算盘。 皇后似是有些惊讶,一转眼才想起来上一次宫宴的事情,这两人还当着许多人的面来了一场比试,似是……关系不大好。 皇后忙眨了眨眼睛,叹声气,笑道:“哎哟,人老了,这记性也不好,你瞧本宫,这都给忘了。” 原本是跟南溪在说话,一旁的罗岁宜却忙不迭地接话,说道:“皇后娘娘您怎么能算得上是老了呢,臣女看着您这样子,竟是跟我岁数差不多的,只不过这身上那母仪天下的气场,臣女与您相差太多了。” 不知道这罗岁宜是师出何人,拍马屁的功夫炉火纯青,就是南溪听见,也不禁为之佩服。 先是礼貌而不失优雅地反驳了皇后的话,直截了当地提出“皇后娘娘您不老”的观点,继而再运用了“对比”手法,将皇后和自己对比,通过“竟是跟我岁数差不多的”正面论证了“皇后娘娘您不老”的观点。 最后便是一顿胡乱却不觉唐突的夸赞,让皇后知道自己不仅不老,而且气质过人。 妙啊! 南溪在心中为罗岁宜鼓掌,这技艺叹为观止啊。 果不其然,是个女人便喜欢听这些话,短短一刻,皇后的脸已经笑成了一朵花儿。 “就属你嘴甜!” 皇后嘴唇轻抿,指着罗岁宜的嘴巴。 ##第五百零七章 攀上枝头变凤凰 又是一阵轻快的笑声,皇后捂了捂嘴,将手帕别在腰间,说道:“你这张巧嘴,贯会讨得本宫欢心。” 南溪从她的角度望过去,只见皇后已经笑得合不拢嘴。 心下思量颇多,按理说在这皇后的位置上坐了几十年,这阿谀奉承的话应该听了不少才是。 怎么这罗岁宜的只字片语,就将她逗得像个几岁的孩子一般。 “对了。”皇后的笑容渐渐冷淡下来,上下打量罗岁宜一眼,笑道:“说起来你是北林的和亲郡主,不过这些日子皇上政务繁忙,还未给你定下什么好亲事,你可有中意的人选,说出来,本宫也可以替你做主啊!” 南溪轻蹙双眉,用余光瞥了一眼罗岁宜,只怕她想嫁的人,皇后娘娘你也轻易做不了主。 这罗岁宜还是十分“懂事”的,忙摇了摇头,脸上挂着纯洁天真的笑容,说道:“臣女从北林过来才一年不到,这谈婚论嫁的事情先放放也没什么大碍,还是先让臣女陪陪皇后,替皇后娘娘解解闷,也是好的。” 罗岁宜垂眸,态度无比谦卑,一番话说得恭敬有礼。 皇后眼里更是多了几分赞赏,那眼神就像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 南溪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两人,心下是满满的疑惑。 半晌,南溪才开口问道:“皇后娘娘,今日你叫臣女前来,所为何事?” 皇后“如梦初醒”一般,连连点了点头,说道:“哎哟,又把正事给忘了,本宫年纪大了,看着你们这些花儿一样的少女,本宫总是想起了自己年轻的时候,话也就多了。” 转头,看着南溪,嘴角的笑容更加慈祥,说道:“溪儿,你跟玉儿的婚约,究竟是如何打算的,眼看今年又要过去了,可不能再拖了。” 许是因为提起了自己儿子的亲事,皇后此刻眼中只有南溪一人,并没看到一旁的罗岁宜那微微下垂的眼眸,炽热的目光里闪烁着如火如荼的嫉妒。 南溪淡淡一笑,说道:“皇后娘娘,臣女不急,忠义侯府的事情还未打理妥当。” 而且她和宫墨玉的事情,八字那一撇好不容易被画上了,此下又没了踪影。 天时地利人和,他们是一项也沾不上。 “唉——”皇后拉着南溪的手蓦然用了几分力气,长叹一声,略带担忧地说道:“其实今日也是皇上的意思,让本宫来问问你们,究竟是什么想法,这婚约已经订下了十几年,如今你父母不在,只能由皇上做主了。” 南溪心下一惊,听皇后这意思,难不成是要逼婚? 忙埋下头,南溪俯身说道:“皇后娘娘,此事还需再从长计议!殿下此下正是政务繁忙的时候,若是此下成婚,可能会让殿下分心,于殿下而言,实属不利!” 原本皇后还想再说些什么,一旁的罗岁宜也连忙“帮腔”说道:“是啊,娘娘,这明安郡主和太子殿下岁数也不算大,忠义侯府现如今只有明安郡主一人打理,若是仓促定下这事情,忠义侯府可要怎么办?” 三人成虎,这两人也差不了多少,皇后听完,暗自在心中想了半晌,也知道这强人所难得不出好结果,强扭的瓜不甜。 叹了声气,皇后摆了摆手,说道:“罢了罢了,你们这些年轻人的事情啊,你们自己决定吧。” 原本还想着抱孙子呢,看南溪这坚决的态度,现如今能活到两人大喜之日便是奢望了! 南溪松了口气,没想到今日让她进宫,竟然是为了逼婚。 不过此事还是得感谢罗岁宜,不知道她出于什么目的帮自己说话,但是好歹也算是解去自己的麻烦。 其实若说她的目的,倒也不难猜测。 罗岁宜并不是对宫墨玉的婚事有什么意见,只是与宫墨玉成婚的新娘意见很大。 除了这新娘不是她,一切都好。 “多谢皇后娘娘。” 皇后“恨铁不成钢”地看了南溪一眼,说道:“你呀,真不让本宫省心,” “臣女就瞧着这明安郡主很好呢,处处以太子殿下为先,替殿下着想。” 不知道是不是南溪的错觉,总觉得罗岁宜这话阴阳怪气的很,好像她说出的不是“南溪为宫墨玉着想”,而是“南溪自私自利罪大恶极”。 不过南溪也犯不着为了这么一句晦暗不明的话,跟她斤斤计较,更何况现如今皇后还在这里。 只当是听不懂她的意思,南溪默不作声。 皇后拿出手帕掩住口鼻,片刻后,挥了挥手,说道:“罢了罢了,本宫也乏了,你们都退下吧。” 两人行过礼便退下了。 皇宫门口,眼看身后的宫人侍卫愈来愈远,罗岁宜那阴阳怪气的毛病又发作了。 “有些人呐,不过是个没有家世背景的孤女,偏偏要想着攀上枝头变凤凰,哎哟,我看着真是下三流!” 方才在鸾凤殿的时候,她心中便憋着一口气,现在眼看没了旁人,再不说出来,只怕今晚要睡不着了。 这南溪究竟有什么过人之处,为什么却能得到皇后娘娘的认可,甚至连皇上都下旨让皇后催婚。 眼前慢慢浮现出自己的面容,杏眼朱唇,长眉入鬓,也不知道输在南溪哪里,难不成这南岳的人都瞎了眼了? “哦?”南溪回头,似笑非笑地打量她一眼,轻声说道:“下三流?” 也不知道这南溪究竟是用了什么语气,罗岁宜只觉得浑身上下有些难受,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想要攀上枝头变凤凰的人,或许不是我,另有其人。” 南溪看了一眼罗岁宜,嘴角轻轻一勾,笑道:“这贼喊捉贼的戏码,郡主你当真是演绎得入木三分。” 费尽心思讨好帝后,不也就是因为想要嫁给宫墨玉么? 从本尊那里讨不了好,便从一些旁道上下手。 “呵,反正我行事坦荡,不像有些人,上赶着要去皇后宫里,在皇后面前露脸呢,你看看皇后,她可搭理你?” ##第五百零八章 给你下毒 罗岁宜冷哼一声,仿佛方才那话说出来,她是一点也没觉得有哪里不对。 玉环站在一旁有些听不过去了,忙说道:“郡主,你可冤枉我们郡主了,我们郡主是奉了皇后娘娘之命,才来到鸾凤殿的,并不是……自己主动去的。” 罗岁宜狠狠地瞪了玉环一眼,说道:“上梁不正下梁歪!什么样的主子教出什么样的丫头,我跟你家主子说话呢,何时有你插嘴的地方!” 许是觉得这话说得仍不解气,罗岁宜想了半晌,继续说道:“自家主子管不住自己的身子,在外勾·引男人,这丫头也是伶牙俐齿,可恶的很,主仆俩没一个好东西!” 这话一听,南溪哪里还能忍得住,你欺负我不可以,欺负我的丫头,更不可以了。 当即眸色一冷,像刀子一样的目光狠狠插入罗岁宜心中,南溪眉毛微蹙,沉声说道:“北林郡主,这里是皇宫门口,你这样大放厥词,辱骂南岳的郡主,可是要给你们北林丢脸,丢了母国的脸面不说,若是挑起了两国干戈,你怕是付不起这个责任!” 南溪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人,偶尔出门不带脑子也就罢了,可这天天都不带脑子的话——南溪有理由怀疑,这人没有脑子。 在皇宫门口就敢嚣张到这地步,也不怕自己辛辛苦苦在帝后面前刷的好感又荡然无存? 罗岁宜正在气头上,哪里肯听南溪这些话,当即就是一个白眼,只以为这南溪是怕了她,冷笑一声,说道:“怎么,做出了那些事情,还不敢承认么?” “承认?”南溪仿佛是听到了什么最好笑的笑话,嘴角微勾,说道:“是呀,我承认,我南溪居心不良来皇后宫里请安,也承认我南溪肖想已经有了婚约的男人,更是承认我南溪妄想勾·引旁人的未婚夫……” 南溪还要再继续“承认”下去,一旁的罗岁宜已经听得是面红耳赤。 含沙射谁呢?指桑骂谁呢? “南溪!你!”罗岁宜气得跺脚,通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南溪。 南溪无奈地耸了耸肩,说道:“这不是你让我承认的么?我承认了你怎么还不高兴?” 唉,可真难伺候。 罗岁宜现如今十分后悔,当初这嘴皮子功夫怎么就没学到位,她一个堂堂北林公主,竟然在这里被一个郡主给欺负了? “呼呼呼”地喘了几口粗气,愤恨地冷看南溪,而后者则是一副风轻云淡的脸色,充满温暖的笑容挂在脸上,善意地看着她。 太过分了!这南溪如此不知天高地厚! “你个剑人!” 气呼呼地想了半晌,罗岁宜还是觉得,这“阴阳怪气”既然比不过,还是直接骂出来要爽快得多。 南溪一愣,这人竟然没了理智了么,这样粗俗的话也说出口,还是在皇宫门口。 南溪皱眉看了她一眼,转而嘴角的笑容更加浓郁,捂着嘴说道:“的确是贱,毕竟啊,旁人的未婚夫我也敢肖想,你说这不是犯·贱这是什么?旁人不喜欢我也就罢了,唉,你说我还贼心不死,老想着从皇上皇后身上下功夫,唉,现在想想,我可真是够贱。” 南溪故作惋惜地叹了声气,转头看着她,说道:“抱歉,从小便是如此,贱惯了,郡主莫怪,我想必也是改不了了,唉——” 罗岁宜听得心中跌宕起伏,这连绵不断的“抱歉”传来,自己竟然是没占一点便宜。 赔了夫人又折兵,形象没了不说,还白白地被骂了一顿。 “你!你!你!” 罗岁宜那无处安放的小手在半空中迅速地点了几下,南溪猛看着那手,一脸认真地说道:“郡主,你这年纪轻轻的,手臂竟然已经这样不受控制,还是要早做预防,再这么下去,若是得了老年痴呆可怎么好?” 说到这里,南溪轻叹一声气,似乎这罗岁宜已经得了老年痴呆一般,十分怜悯地看着她,说道:“若是郡主你有什么病痛,南溪不才,还会些皮毛医术,也能替你诊治诊治。” “南溪!你少诅咒我!”罗岁宜虽然不知道这“老年痴呆”为何物,不过总归不是什么好事便是。 “诅咒?”南溪一脸的惊恐,忙摆了摆手,说道:“皇宫圣地,万不敢行诅咒之事,我也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若是郡主你不信,不必让我替你诊脉便是。” 说到这里,南溪又长叹一声,打量了罗岁宜半晌,才摇了摇头,埋下头去。 就跟现代那些医院里面,跟癌症患者的家属宣布病情时的表情一模一样。 没救了,抬走吧,下一个。 罗岁宜被她那眼神看得是心中惊慌无比,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感觉现在的自己已经得了不治之症。 不过自己一向身体健康,连风寒咳嗽都少有。 莫不是…… 想到这里,罗岁宜满脸的恐慌,恶狠狠地看着南溪,厉声说道:“南溪,你给我下毒了!?” 南溪会医术她也是知道的,虽然她不肯承认,但是南溪能治好那么多御医都束手无策的陈县时疫,恐怕她的医术深不可测。 方才那一会儿的时间不长也不短,若是南溪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给她下毒,也不是没有可能。 南溪大惊,捂着嘴巴,说道:“你,你,竟然被你发现了!郡主,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心理作用,罗岁宜当真觉得头昏起来,鼻间有一道温热的液体快要流出。 罗岁宜连忙掏出手帕捂住口鼻,皱眉看着南溪,眼里是数不尽的害怕和恐惧。 南溪耸了耸肩,笑道:“放心,也不是什么剧毒,穿肠草吧,你还能再活十日,好好享受这最后的日子。” 说完,南溪笑容更甚,看了一眼玉环,说道:“这穿肠草还真好用,无色无味,细微地扬了一把粉末,便中了毒。” 罗岁宜听得心中一紧,腰腿一软,险些倒在地上。 这人是魔鬼吗? ##第五百零九章 谈笑风生 方才才给自己下了剧毒,转眼便跟旁人谈笑风生去了?! “你!你给我等着!” 也许是因为害怕到了极致,罗岁宜的声音竟然有些哽咽,方才眼里的凶光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眼眶的泪水。 转身急匆匆地走了,一个不慎,险些摔倒在地。 望着罗岁宜那心急如焚的背影,南溪的嘴角一勾。 玉环扯了扯南溪的衣袖,有些害怕地问道:“郡主,你当真给她下毒了?” 倒不是玉环觉得这罗岁宜有多可怜,只不过若是南溪给北林郡主下毒,事发后,恐怕南溪也难以脱身。 南溪听完,笑得“花枝乱颤”,捂着肚子缓了好大一会儿,才说道:“怎么可能啊,我吓她的!” 那罗岁宜不要脸面也不要命,她还要呢! 玉环着实是狠狠松了口气,说道:“那就好,那就好。” …… “什么?我没中毒?!” 美眸大张着,罗岁宜满脸的不可置信。 她这急急匆匆地跑回来,担心受怕了许久,又找来了这京里最好的大夫。 提心吊胆这么久,他竟然告诉自己没有中毒? 南溪那剑人,竟然敢耍我! 一想到方才自己那失态又丢脸的样子,罗岁宜只觉得一口气吊在胸口,不吐不快! “哐当”一声,茶杯应声而碎,几块破碎的瓷片滚到那大夫的身旁。 浑身一颤,忙埋着头,不敢说话。 “滚出去!” 没得由头的烦躁从心中燃起,罗岁宜看周围的一切都不太顺眼。 那大夫如释重负地从地上站起来,一刻也不敢多做停留,那问诊的银两是提也不敢提,逃命一般地跑了。 “徽秋呢?那死丫头去哪儿了!” 环顾了房间一周,也没看到那丫头的影子,原本这罗岁宜得知自己被南溪戏弄,气不打一处来,此刻贴身的丫头也不知所踪,心中的火山快要喷发。 “奴婢,奴婢在这里!” 门外响起一声清丽的声音,一个柔柔弱弱的小丫头从房外走了进来。 “哐当” 这是茶壶落地的声音,好巧不巧,那茶壶正好落在那小丫头右脚的一寸处。 若是她再走快一点,今日这右脚,恐怕是要残废了。 “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声线颤抖得不成样子。 “郡主,郡主息怒,郡主息怒啊!” 虽然这样的情景已经发生过很多次了,但是她仍是不能习惯。 每次自家郡主生气,于她而言,更像是一场不知道什么时候便要轮到自己的屠杀。 “我问你,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罗岁宜抄起了手,睥睨着地上的丫头,仿佛只要这丫头敢说一个“不”字,她就要将人拖出去五马分尸。 “事情,事情已经办妥了,那,那老婆子,已经被他救下。” 罗岁宜听到这里,总算是缓和了不少,冷眼看了这小丫头一眼,沉声说道:“继续做下去!” 小丫头连连磕头,说道:“是、是!” 罗岁宜的眼眸暗淡下来。 南溪啊南溪,我看这次你要怎么逃! …… “阿嚏!”一个喷嚏打出,玉环的关怀还未说出口,另一个喷嚏又紧追上来。 “阿嚏!” 南溪忙拿着手帕擦了擦,一脸的迷茫。 这几日自己并未生病啊,怎得打起了喷嚏。 “郡主,你可是受了风寒?” 南溪摇了摇头,说道:“怎么会呢。” 玉环递给她一杯热茶,说道:“那你喝喝茶,等会应该就好了。” 南溪接了过来,喝下后,果然好了不少。 “那个……”南溪似是有些难言之隐,一会儿看着玉环,一会儿又眼神躲闪。 这次玉环是当真懵逼起来,这样的表情,还是第一次从郡主身上看到。 “那个,我现在有些累了,想要休息一会儿,你先退下吧。” 南溪挥了挥手,随即又搭在自己的额上,装出一副疲劳的样子。 玉环疑惑地看了一眼南溪,但是也并未多想,直接退了出去。 南溪像做贼一般地看着她走远,随即迅速上前,“啪嗒”一声关上房门,又在窗户那里鬼鬼祟祟地看了外面的院子半晌,见没有人,才转身进了空间。 “郡主!” 牙婆忙迎上来,不知道她是不是以为只要自己的笑容足够“甜美”,自己做过的那些事情就能一笔勾销。 这几日南溪进入空间,只觉得这牙婆的笑容更加渗人了。 抖了抖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南溪忙说道:“你们还是忙自己的,不必搭理我。” 走进书屋里面,南溪精确地找到那“吐真剂”的书籍,想要拿出来。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那书籍还是纹丝未动,像是生了根一般,紧紧地黏在书架上。 “奇了怪了!” 南溪扯了半晌也不见松动,面露疑惑。 又加重了几分力度,手都快要扯红,还是没有任何的响动。 “呼——” 南溪坐在一旁的凳子上喘了喘气,“凶猛无比”地看着那书籍。 这是成仙了不成?! 目光一转,猛然被一旁牌子上的字体所吸引。 「启用一次,再不解封」 这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这些书只让她看一次么? 南溪又围着这些书架看了许久,发现也只有几个书架旁写着这样的文字。 南溪不甘心,又用力扯了扯,那书还是不为所动,“铁骨铮铮”地粘在书架上,丝毫没有要松脱的意思。 罢了罢了。 南溪只得放弃,这空间的科技不是她能想象到的,用蛮力肯定是不能如愿。 又在书架旁边观察了许久,还是没想到什么法子,无奈,只得放弃。 幸好这书她已经看了快一半,那些配方自己还是能记得一些。 出了书屋,南溪对牙婆招了招手。 “郡主!” 牙婆见南溪对自己招手,忙上前去,一旁的来福也急匆匆地赶到面前。 南溪指了指这空间里的草药花药,问道:“你们可识字?” 识字? 牙婆猛然摇了摇头,皱起眉头,说道:“我们不识字。” 也对,南溪突然想起这事,上次让牙婆写下名单的时候,已经知道她大字不识。 ##第五百一十章 一寸也未长 南溪将两人叫到面前,指了指前面的几株花草,说道:“这是雪相见。” 虽然这两人不知道南溪是什么意思,不过还是认认真真地记下来。 南溪每说一个,便停下动作,让他们记好,等到他们都点头表示自己记下,才会继续下一个。 “这是噬魂草。” 南溪擦了擦额上的汗,方才已经给他们讲解了四五十种,望着还未讲解完的五六十种,南溪叹了声气。 “好了,今天你们就先记到这里,明日我再来看看,等你们都将这些记得差不多了,再继续其他的东西。” 两人忙点了点头。 南溪出了空间,这段期间房外一直没人打扰。 南溪叫来玉环,问道:“之前那诸葛云空送给我的那些珍稀的药草,可有专人照看?” 南溪记得她临走之前,将这些事情都打点妥当,这几日刚刚回来,还未来得及去细看。 玉环点了点头,说道:“之前一直有专人照看的,后来郡主回来了,那人便被辞退了,玉蝉亲自照管。” “好。”南溪淡淡应下,毕竟玉蝉是自己人,信得过的。 “你带我过去。” “是。” 玉环将南溪带到药草园,原本是个小小的院子罢了,只因为里面种着这些珍稀的药草,所以被隔绝起来,不让旁人进来,只是玉蝉时时进来照料一二。 久而久之,这院子便直接被改成了药草园,用来种植养育药草。 南溪看了看里面的药草,都是蓬勃生长的模样,没有任何一颗有枯萎的兆头。 满意地点了点头,南溪笑道:“玉蝉有心了。” 玉环叹了声气,说道:“玉蝉日日都来的,她学过一些医术,对这药草比跟我还亲近呢,但凡是有一个害虫,玉蝉也要将其挑出,‘赶尽杀绝’!” 南溪被玉环这一番话逗得大笑不止,半晌才停下,说道:“太夸张了。” 玉环耸耸肩,表示自己很吃这些药草的醋。 若不是它们,我那深爱的玉蝉又怎会离我而去! 南溪不再多言,埋头看着院里的药草。 “玉环,你去拿个篮子过来!再拿些笔墨。” 南溪紧盯着某株药草,对身后的玉环说道。 这药草园原本就是刻意改成了种植药草的院子,不远处的几个架子上面,都是摆放整齐的篮子。 玉环很快便拿来了篮子,又去不远处的书房里取来纸笔,站在南溪身旁。 南溪小心翼翼地走到某处,伸手拔出一颗郁郁青青的草苗,放在篮子里,又提笔在纸上写下“芳兰草”三字,搁置在那草苗的旁边。 “方兰草?” 玉环睁大了眼睛,十分疑惑。 南溪笑道:“这不是什么毒药,晒干研磨成粉,可以生津止渴,大好的东西。” 玉环盯着那草苗看了半晌,才点了点头。 南溪又在园子里扯了更多的药草药花,一一贴上名称。 天色快要黑下,南溪还在这片药园子里转悠个不停。 眼看用晚膳的时间快要到了,玉环有些担忧南溪的身子,忙说道:“郡主,天色已经黑了,现如今找东西怕是会坏了眼睛,还是先回去用膳吧,明日一大早,再来也不迟。” 南溪抬头看了看天空,晚霞快要被染成黑色,叹了声气,说道:“好吧。” 那吐真剂的配料她已经寻了一大半,剩余的一些在自己的毒药室里也能找到。 可是唯独那三味药,且不说自己不能找到,就是听都没有听到过。 方才在这园子里已经观察了半晌,每柱药草她都识得,看来那三味药,当真不在这里,还需要到其他地方苦寻。 两人回到房间。 “郡主,晚饭来了。” 玉蝉提着食盒走了进来,将饭菜一一在桌上摆开。 南溪拿起筷子,问道:“玉蝉,夏雨院和秋风院的孩子们还好吗,可怎么样了?” 一提到这个事,玉蝉的脸色微微一变,不过不是变得复杂阴沉,而是眉眼一弯,抿着嘴唇笑了起来。 “他们都很好呢,也很惦记郡主,得知你这几日似是有些忙,都想着来请安,还是在院子里等着,说等你不忙了,他们再来。” 南溪脸色一红,加快了吃饭的速度,说道:“那我等会儿去瞧瞧他们。” “好。”玉蝉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南溪,说道:“郡主,有件事情,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南溪一愣,放下筷子,正襟危坐,说道:“你说吧。” 原本玉蝉所说的事情也只是自己的一个猜测,见南溪这样严肃,一时间有些不太好意思,忙说道:“郡主,不是什么大事。” 南溪皱起了眉头,说道:“什么事情?” 玉蝉面露一抹难色,半晌才开口说道:“那小虎牙似是有些奇怪。” 奇怪? 小虎牙? 南溪眉头更紧,想了片刻,才问道:“什么奇怪?” 玉蝉叹了声气,说道:“前段时间李文送来了一批衣物。” 这事情南溪也是知道的,在玉蝉从陈县回来的时候,李文等人也一道回京。 前些天的确是往府上送过衣物,眼看他们的生意越做越大,倒也不缺这点衣物,又是他们的一番心意,南溪也没有推脱,便结下了。 “之后呢?”南溪看了一眼玉蝉,说道。 玉蝉瘪了瘪嘴,脸上的为难更加深重,说道:“除了小虎牙,其他孩子的衣物,都很合身。” 南溪一愣,说道:“难不成是小虎牙长得太快了?以至于那些衣服都不太合身?” 玉蝉又是一声长叹,眼神微变,说道:“不是。” “那是如何?”南溪都快要急死了,也不知道古人这说一半,留一半的习惯是从什么地方学的。 玉蝉也看出自家郡主似是有些着急,忙说道:“小虎牙似是一直没有长身体,竟然连一寸也未长。” 不得不说,那李文是个极其细心的人,送来的衣服都比几个月前的大了一些,许多孩子们穿上都很合适。 唯独那小虎牙,穿上后,明显大了不少。 玉蝉细细测量半天,才发现这小虎牙的身高一点儿也没变。 ##第五百一十一章 沉冤得雪 “男孩子身体长得慢些,倒也没什么问题。” 南溪淡淡说着,毕竟在22世纪,她见过许多11-16岁一点也没长的男孩子,16岁过后,便突飞猛长。 身体发育这种事情,谁又说得准呢。 “可是……”玉蝉支支吾吾了半晌,叹声气,说道:“可是这小虎牙是当真一点没长,就连头发都还是原来的那个长度。” 头发还是原来那个长度? 这就有些不太合理了。 可是南溪苦想半晌也不知道这其中缘由,自己仿佛也是替小虎牙把过脉的,似乎他的身体没什么问题。 “唉——”玉蝉长叹一声,见自家郡主有些苦恼,忙说道:“郡主你不必担心,也许是奴婢想多了也未可知。” 南溪点了点头,虽然小虎牙这孩子平日里一副大人的做派,可是却不是坏人,对自己也是实打实地好。 其实,无论他究竟是个什么人,以前的家境背景如何,南溪对他都不会有什么多余的看法。 英雄不问出处,好人不看背景。 见南溪脸色不大好,玉蝉识趣地退了出去,玉环也紧跟在她身后。 南溪心念一改,忙将两人给叫了回来。 “对了,夏雨院的那群孩子,如今怎么样了?” 提到这小虎牙,南溪才想起来,自己曾经跟忠义侯的在天之灵发过誓言,一定会找到一个合适的人来看管忠义侯府,而且也会让他们多年的冤屈沉冤得雪。 如今这合适的人选算是找到了,但是他们这么多年的冤屈,沉冤得雪似乎还遥遥无期。 玉环和玉蝉哪知道这南溪的脑洞这么大,方才还在说小虎牙呢,这会子又想到了夏雨院的孩子们。 疑惑归疑惑,话还是要回答的。 “孩子们情况已经正常,跟普通人无异。” 玉蝉想了半晌,回答着,若是她没有记错,郡主前几日才问过。 她是得了健忘症么? 南溪摇了摇头,说道:“他们的手语,练习得怎么样了?” 玉蝉恍然大悟,忙说道:“上次郡主你也去看过,基本生活中需要表达的意思,都能完整准确地表达了。” “好。”南溪点了点头,说道:“让玉明把那手语的书籍多撰写几遍,分出几个册子,交给秋风院的孩子们,也让他们学习一下手语。” 若是想要让夏雨院的孩子们真正地变成正常的孩子,那么首先还是要让他们都融入正常人的生活。 手语便是第一步。 “好,那我们去一趟夏雨院。” 眼看玉蝉答应下来,南溪便带着两人来到了夏雨院。 若是想要给忠义侯夫妇沉冤得雪,这些孩子们是最为关键的当事人,到现在为止,也只有他们真正见过那些丧心病狂的官员。 不仅仅是为了忠义侯,也只有揪出这幕后黑手,才能还这些孩子一个公道,让他们真正可以无忧无虑起来。 今日的夏雨院静悄悄的,南溪抬头看了一眼天空,正是晌午,孩子们应该还在午睡。 顾婶拿着个筛子从房里走了出来,见是南溪,忙放下手中的东西,迎了上来,双手比划着。 南溪也隐约能看懂顾婶的意思。 “郡主安好,孩子们现在还在休息,用不用我去把他们都叫醒?” 南溪摇了摇头,轻瞥了一眼房里,也用略微有些熟练的手语回答道:“不用,让他们休息吧,我等会儿再来便是。” 顾婶也猛然摇头,指了指头顶上的太阳,手语比划着:“他们已经睡了一个时辰,想必也快要醒了,我这就去叫他们,郡主你先进来坐。” “好。”南溪点了点头。、走进最大的一间屋子里,孩子们整整齐齐地躺在床上,小眼睛都紧紧地闭着。 听着他们的呼吸声,南溪得知,的确有不少人是在熟睡,少数人其实已经醒了。 为了不打扰旁的孩子休息,他们也没有自顾自地起身吵闹。 南溪心下有些疼痛,仿佛谁捏住了自己的心筋一阵乱扯。 “郡主你等等,我这就去叫他们。” 南溪深呼吸一口,一旁的顾婶比划完手语,已经走到孩子们面前,一个个无比轻柔地叫醒。 原本还有些朦胧的孩子们,在看到南溪的那一瞬间,都清醒过来。 一个个忙从床上起身,在南溪周围比划起来。 “姐姐,你来了!” “我们好久都没看到姐姐了。” “姐姐,你在陈县的事情好不好玩,可以给我们讲一讲吗?” “玉明哥哥也跟姐姐一样,总是给我们发些糖果,但是这几天他都不见了,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南溪一一将孩子们安稳下来,嘴角一弯,如沐春风的一般的笑容展开。 “姐姐这次过来,也给你们带了不少的糖果。” 南溪转身,示意玉蝉将一开始便准备好的糖果拿了出来,给每个孩子都抓了一大把。 眼看他们眉开眼笑,南溪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让孩子们都看着她,南溪比划着:“每次少吃一点,对牙齿不好。” 孩子们十分听话地点了点头,都从手掌里拿出小小的一颗塞进嘴里。 原本是无比正常的一幕,南溪却差点垂下泪来。 哪怕是没了舌头,糖果也是孩子们的挚爱。 尽管,他们已经没了味觉,感受不到那些甜味。 等到孩子们都“享用得痛快”,南溪才将孩子们聚在一起。 深呼吸一口气,南溪嘴角的笑容有些牵强,一个手势一个手势地比划着。 “接下来,姐姐要问你们一些问题,你们如实回答就是了,千万别害怕,知道吗?” 眼看孩子们的情况越来越好了,现在都差不多恢复如常,南溪也不是刻意想要揭开孩子们的伤疤。 可若是想要给他们报仇,以绝后患,不得不忽略这一时的疼痛。 孩子们不知道南溪是什么意思,不过见南溪这样说,都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不会害怕。 “呼——” 南溪长呼一声,笑着比划了起来。 “你们可还记得,很久以前,那些欺负你们的坏人,长什么样子吗?” ##第五百一十二章 月盈月亏 等到南溪手势比完,原本都信誓旦旦地说着自己不会害怕的孩子们,一时像是看到了魔鬼一般。 小小的眼睛里满满的惧怕,没有一个人敢伸出手来比划。 南溪又安抚了好大半天,孩子们脸色才缓和不少。 但是仍没有人愿意详谈此事。 “唉。”南溪轻轻摇头,叹了声气,嘴角弯出幅度,用手比划着:“那你们好好休息,放心,在姐姐的府邸里面,没有人会欺负你们,不必害怕。” 南溪此下又是自责,又是后悔。 原本那人便是如此心狠手辣,想必在孩子们心里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现在来询问还是有些操之过急。 南溪又安慰了半晌,才慢慢走了出去。 …… 日子过得是真快啊,月盈月亏,日起日落,眼看这除夕节已经近在眼前。 旧的一年快要过去,新的一年又要来到。 南溪手中翻看着古老的书籍,这都是从她那空间里面拿出来的,只想着能不能寻到什么法子,治疗一下陈握瑜的疯癫。 “郡主。” 玉蝉小跑着走了进来,手上还拿着颜色鲜红的剪纸,脸上笑容洋溢,略微有些“防备”地看着身后的玉环。 玉环的神情与她如出一辙,不同的是,一个为攻,一个为受。 看这样子,两人是在外面打闹了许久,你追我赶走了进来。 “你们俩这是怎么了?” 南溪放下手中的书,看了两人一眼。 “郡主,她欺负人呢!” 玉环“愤愤不平”地指着玉蝉,咬牙切齿道。 南溪看着两人的动作,似乎都占着理,没有人脸上带着胆怯和畏惧,此刻她也分不清哪个是“凶手”,哪个是“受害者”。 叹声气,说道:“我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玉环“凶神恶煞”地看着玉蝉,指了指她手里的剪纸,说道:“郡主,方才我见玉蝉在剪纸呢,就让她教教我,谁料到她说我天资愚钝,学不会,还拿了个纸猪在我面前比晃,说是我的小相!” 南溪顺着玉环比划的方向望去,果然玉蝉的手上拿着一个栩栩如生的纸猪。 南溪不禁捂着嘴笑了起来,因为那纸猪长得跟玉环的确有几分相似。 都是圆圆的小脸,圆滚滚的眼睛,痴呆呆的模样。 眼看南溪都笑了起来,玉环猛然“哼”了一声,指着玉蝉说道:“我跟你没完!” 玉蝉何其“无辜”,拿着那纸猪放在半空中,细细观赏了半天,才说道:“为何要跟我没完,这长得不像你吗?” 玉蝉又仔细看了玉环一眼,叹息一声,说道:“也是,的确不像,这小猪可比你可爱多了。” “郡主,你看她!” 玉环伸出手,在玉蝉腰间猛然挠了几下。 “哈哈哈!”痒痒的感觉传来,玉蝉笑出了声,一边扭动着身体想要躲避,一边又把那纸猪在玉环面前晃来晃去。 “哈哈哈……” 等到两人的打闹差不多,南溪才喝了口茶,看着玉蝉手里的东西,说道:“怎得你突然开始剪纸了?” 许是这几日都沉浸在书海当中,南溪竟然未曾察觉,已经快要是除夕。 玉蝉面色古怪地看了南溪一眼,说道:“郡主,这都快要除夕了,所以奴婢便剪些窗纸,到时候贴在府中的窗户上,大家都沾沾喜气!” 除夕? 南溪这才回神,不知不觉,她竟然已经要在这南岳国度过第二个春节。 “原来都快要除夕了。” 南溪淡淡地说着,思绪却已经飘远。 “奴婢也没想到这日子过得这样快,要不是玉明来向我讨要剪纸,我还不知道竟然已经快要除夕。” 玉蝉也抬起了头,望着上方,似是在回忆着什么。 “玉明?” 南溪皱起了眉头,看了一眼房外,说道:“这玉明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我都差不多快一个月没看到他了,他最近都在忙些什么?” 若是他家中的事情,早应该完成了,怎会拖到现在还未来见上一面。 “奴婢也不知道,仿佛……他好像有了意中人,他总是拿些女儿家的玩意儿回府,唉,我问起他来,他也不说,奴婢也不明白,这玉明日日都在忙些什么。” 玉环玉蝉和玉明好歹也是同为东宫的人,自幼还算是相熟,他们也从未见过玉明有这样繁忙的时候,更是没见过他会留有什么女儿家的东西。 这不是有了意中人这是什么? “此话当真?” 南溪的脸上洋溢着喜悦,玉明虽然是她的属下,其实她已经把他们都当成了朋友。 若是玉明有了意中人,南溪当真还有些好奇,究竟是怎样的女子,能将玉明迷得日日不回侯府。 “谁知道呢?”玉环耸了耸肩,看了一眼玉蝉,脸上挂起一抹“阴笑”,说道:“玉明有没有意中人我不知道,反正玉蝉的意中人是谁,我可知道!” 也许是因为“大仇得报”,玉环笑得舒畅“放·荡”。 玉蝉一惊,脸色通红,慌忙地伸出手想要捂住她的嘴巴,一边看着南溪,说道:“郡主,你别听这死丫头胡说,奴婢才没有呢!” 南溪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表示相信玉蝉,然后看了一眼玉环,冷声说道:“你怎么能这样冤枉玉蝉呢?她意中人嘛……首先排除暗四!” “哈哈哈……”玉环笑得快要流出眼泪了,摸了摸眼角,肚子太疼,还想再奚落一番,终究还是停住了动作。 “对了。”南溪也笑得停不下来,但是转念一想,又问道:“那玉明为何要找你讨要剪纸?我这多日没见他,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做什么,你若是有空,什么时候让他过来见我一面。” 玉蝉见两人不再讨论方才的事情,脸色缓和不少,狠狠松了口气。 “奴婢等会儿就去找他,他只说是想要一张女子的小相,将那女子的画卷给我看了一眼,让我剪了给他。” 南溪八卦心理正在如火如荼地涌动,眼泛“狗仔”一般的光芒,说道:“那女子长得怎么样?” ##第五百一十三章 小气的女人 不论是在现代还是古代,女子的容貌一定是众人第一关注点。 玉蝉听见这话,歪起了脑袋想了半晌,摇了摇头,说道:“长得平凡无奇,不过奴婢瞧着却有些眼熟。” 说到这里,玉蝉看了一眼南溪,忙说道:“巧了巧了,奴婢就说那女子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不就是郡主么?那女子跟郡主长得有三分相似!” 似是觉得自己说得有理,玉蝉又看了南溪半晌,越看越肯定,说道:“的确,那女子跟郡主你长得很像。” 南溪瘪了瘪嘴,说道:“一会儿又是三分相似,一会儿又是很像,究竟有多像?” 玉蝉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道:“嘿嘿,只有一点像。” 南溪:…… 玉环:…… “你嘴里怎么没得一个准词儿?” 玉环白了她一眼。 玉蝉朝她吐了吐舌头,做了一个大大的“猪脸”,又拿起那纸猪在她面前晃悠个不停。 “玉环猪猪!” “你给我等着!”玉环似是有些“气急败坏”,跺了跺脚,伸出那双“猪蹄”便朝着玉蝉挠去。 “哈哈哈……哈哈……饶了我罢,饶了我罢!” 比起忠义侯府的欢声笑语,东宫的气氛截然不同,压抑到再轻灵的燕子也飞不起来。 目视前方,宫墨玉的右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桌面,寂静的环境里,这样的响声显得格外清亮。 “殿下!” 暗一匆匆从门外走了进来。 “怎么了?”手上的动作蓦然停住,一双认真而严肃的眼眸看着他。 “京兆府那边,又有动作了。” 暗一埋着头,将今日的情况一一呈报给宫墨玉。 宫墨玉的脸色渐渐变得沉重,暗暗思量半晌,冷声说道:“再观察一段时间,别走漏了风声,以不变应万变。” “是。”暗一抱拳,垂下头。 “对了。”暗一用余光细细打量宫墨玉一眼,生怕自己失言,措辞半晌才说道:“贤王府传来了消息,贤王殿下生病了。” 贤王? 宫墨玉的眉头骤然一紧,声音更加清冷,问道:“生的什么病?” 贤王虽然不理朝政,但是身体一向很好,从没听说过有什么抱恙。 “听贤王府的人说,贤王这几日莫名其妙地咳嗽起来,找了许多太医诊治,也查不出病因,此事已经在京中传开,人人都道……” 暗一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宫墨玉,皱起了眉头,说道:“人人都道,这贤王殿下是患了肺痨。” 肺痨? 脸色蓦然凝固,宫墨玉沉声说道:“此话可当真?” 暗一微微摇头,说道:“贤王府里并没有我们的人,所以此话还有待考证,不过是百姓口口相传罢了。” 宫墨玉的手又开始一下一下地敲打起来,半晌才抬头,若无其事地问道:“除夕宫宴,父皇和母后可邀请了南溪?” 说完后,仿佛是要“洗脱罪名”一般,宫墨玉的脸微微别过去,看着窗外,一副“那话不是我说的”神情。 暗一满脸的黑线,太子殿下是把自己当傻子吗? 关心就关心了,还不承认呢。 不过暗一也不过是在心中想想,岂敢当真说出来。 “太子妃,她也要去。” 宫墨玉略带责怪地看了他一眼。 多嘴,谁让你说她的事情的? 那“不知好歹”的女人,这都几个月了,还没主动来找本宫! 再给她一段时间,岂不是要飞到天上去了! 一阵寒颤打过,暗一苦恼地挠了挠后脑勺,伴君如伴虎,伴太子也相差不大。 “殿下,若是,若是没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属下,属下先退出去了。” 暗一战战兢兢地说着,察言观色这样最为基础的本领他自然精通。 光是看着自家殿下那一阵青一阵白的脸色,便有一股浓郁的预感,若是再在这里待上一会儿。 怕是又要成为某人的替罪羔羊。 “嗯。”宫墨玉虽然心下有些莫名的烦躁,但是也没有轻易迁怒于他人的习惯。 不做任何为难,便让暗一退下了。 眼前的万般空旷,渐渐汇聚成一张美丽动人的面庞。 宫墨玉微微叹了声气,南溪啊南溪,你这是要急死本宫么? 呵,小气的女人呐! …… “郡主,明日便是除夕了。” 玉环拿着一大堆的棉袄长袍走了进来,放在床上,一一展开,摆放整齐。 拿起一件嫣红色的棉袄,玉环看了南溪一眼,又看了这棉袄一眼,说道:“郡主,明日除夕佳节,前几日赵公公来传旨,让郡主参加宫宴,明日你可要穿这件衣裳?红红火火的,又喜气,嫣红色,也不算是对皇后不敬。” 更何况自家小姐整日里总是穿着什么鹅黄淡蓝,素雅了这整整两年,也该明艳起来了吧。 南溪只是淡淡看了一眼,便皱紧了眉头,说道:“颜色太艳了,就没有什么淡雅一点的颜色么?” 玉环无奈,只得拿起一旁那淡紫色的襦裙,说道:“郡主,你看看这件,怎样?” 南溪一眼相中,毕竟在这堆大红大绿的衣裳里面,也只有这件最看着最顺眼了。 当即点了点头,将襦裙接过来,整理好放在枕边,伸了个懒腰,看着外面的月色,打着哈欠说道:“时间也不早了,你先回去歇着吧。” 玉环将房里打扫了一番,俯身说道:“郡主早些休息,奴婢退下了。” “嗯。”南溪轻声应下,又神色复杂地看了玉环一眼,说道:“明日小心行事。” 玉环一愣,忙说道:“是。” 天色已晚,漫天的乌云却遮不住那点月光。 黑蒙蒙的房间里,也只有月光能有一席之地。 南溪躺在床上,脑海中思量颇多,怎么也睡不着。 第二日一早,南溪顶着厚厚的黑眼圈醒了过来,玉环一见她这样子,被吓了一大跳。 用了许多的散粉才将那乌青盖下,叹声气,玉环又仔细看了几眼,才说道:“郡主你昨日没睡好吗?” 南溪无奈地皱起了眉头,说道:“今日要发生太多事了,昨日想的东西有点多,便没有睡好。” ##第五百一十四章 满头白发 玉环忙回道:“郡主不必思虑,清者自清,不清者也无人能救。” “嗯。” 南溪轻吐一口气,起身,走到门口,早已经有马车等在府门多时。 宫宴总是差不多地流程,看着陆陆续续地官员小姐从宫门口缓缓走进去,淡雅或是端庄,各式各类。 这世间最不缺的就是女人,只不过这“质量”略微有些参差不齐。 金碧辉煌的大殿里面,早已经坐好了皇亲国戚,重臣官宦。金色的柱子上,紫云祥龙的雕刻活灵活现,像是要飞出来一般,偌大的宫殿,正中央是一片空旷的场地,地毯上的图案连细节都是无与伦比。 又是几个宫人的带领,南溪坐在了往常的席位上,身旁照旧是平阳郡主。 “南溪!” 平阳郡主看到南溪的那瞬间,蓦然唇角上扬,眼神一亮,一副惊喜的模样。 南溪浅笑一声,先在地席上坐下,笑道:“有些日子没见到你了。” 对于侯晟之事,南溪闭口不提,毕竟那也是旁人的家事,并不好过问。况且这侯晟若是有事,平阳也一定会来寻自己。 这些天没有动静,想必也没什么大碍。 但是平阳郡主似是对此事毫不在意,摆摆手,深看南溪一眼,说道:“南溪,上次的事情真是多谢你了。” 若不是南溪发现此事,平阳郡主那快要一岁的弟弟,恐怕过几年便是痴傻不堪。 南溪一愣,没想到这平阳郡主如此耿直,毕竟她跟平阳郡主也没有多大的交情,在南溪的印象里,平阳郡主一直都是跟在宫涵悦身后的那个“帮凶”。 收回神,南溪忙说道:“举手之劳罢了,不足挂齿。” 平阳点了点头,叹声气,说道:“南溪,日后你若是有什么用得上我的地方,尽管说。” 南溪忙摆了摆手,说道:“不必了,原本只不过是偶然发现,倒也不必你这样用心。” 平阳郡主连忙将南溪的手拉住,做了个禁声的动作,食指放在唇前,左右环顾一圈,说道:“若不是你,我弟弟怕是这次真要着了那二姨娘的道了。” 二姨娘? 听平阳郡主的语气,这二姨娘应当是镇南王的妾室。 不过南溪素来对旁人府邸里的事情不太关心,所以这所谓的二姨娘是何人,南溪是一点也不了解。 南溪淡淡点点头,没有想要追问的意思。 平阳郡主见她没有追问,心道奇了怪了,这南溪当真跟旁人不大一样。 “你怎么不问我?” 平阳郡主睁大眼睛看着她,仿佛南溪是个怪胎一般。 若是旁人听到这事,早就明里暗里打听了。 还不等到南溪回答,平阳郡主已然是一声惊呼。 “天呐!你快看!” 平阳郡主伸出手指,微微指了指大厅门口的方向。 南溪顺着望去,只见一个面色苍白满头银发的人走了进来。 虽说他带着满头的雪白,不过好在身着竹青色的锦缎长袍,外套着个米黄色的棉袄,瞧着倒也不算是震撼。 不过南溪在看清那人的面貌之后,倒是吃了一惊。 “南溪,你看,那人是不是贤王殿下!” 许是这事情太过令人惊讶,平阳郡主拼命地捂住嘴巴,害怕自己惊叫出声。 尽管南溪不愿意承认,面前这银发苍苍如同老者一般的人,是宫凌宇,但是那张化成灰她都认识的脸却告诉她——这人真是宫凌宇。 “贤王殿下这是怎么了?!” 平阳郡主仿佛已经惊讶到了极点,伸出手指想要狠狠指上几番,奈何大殿里耳目众多。 南溪也皱紧了眉头,怎得上一次见面还是满头青丝,如今看起来已是一片银白。 少年老成,也不是这个老成法儿吧? “我不知道。” 南溪摇了摇头,早些天也听说宫凌宇生了重病,还不知道竟然是“一夜白头”。 不过那什么一夜白头也只存在于传说之中,就是南溪在22世纪,也未曾见过这样的例子。 从发尾到发根,没一处黑色。 “天呐!贤王殿下也……” 平阳郡主说到一半,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不敢再说下去。 只见宫凌宇的出现,倒是引起了不小的骚动,几乎是所有人都面带诧异地看着他。 谁也搞不清楚,为何他会变成这个样子。 在众人惊讶且震惊的眼光中,宫凌宇似是没有一点儿扭捏。 “臣弟参见皇兄!” 略显孱弱的身子倒不输气质,一如既往的挺拔。 宫凌云似是也没想到宫凌宇变成了这样,拿酒的手蓦然一瞬间地停滞。 “贤王,你这是……” 宫凌云放下酒杯,双眼直直地看着宫凌宇的白发。 一抹苦涩且让人感到无奈的笑容被他扯出,轻叹一声,宫凌宇说道:“多谢皇兄关心,原本今日除夕佳节,臣弟不应说出此话,不过……可能这是臣弟最后一次面圣了。” 原本宫凌宇进殿的那一瞬间,在场的人大多数已经闭上了嘴巴,都紧盯着他的白发。 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更是没有了声音。 众人表情如出一辙的震惊,没想到宫凌宇会说出这话。 宫凌云更是睁大了眼睛,忙问道:“贤王,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宫凌宇抱拳,毕竟是在死亡面前,再没有往日那副风轻云淡的诗书气息,嘴角微勾,却笑不出当初的淡然。 “皇兄,臣弟已经得了不治之症,恐怕日后再难相见。” 毕竟是除夕晚宴,宫凌云只得用最委婉的话语道出。 “什么不治之症?!”宫凌云眉间一紧,这宫凌宇虽说与自己自小到大都算不上亲近。 不过好歹也是亲弟弟,还是个没有实权的王爷。 所以,宫凌云心里是不希望他死去的。 宫凌宇叹声气,拱手说道:“皇兄,此病蹊跷,臣弟已经找过许多大夫前来医治,奈何都查不出病因,何谈治疗。” 宫凌云忙坐直了身子,沉声问道:“太医院的太医可去过了?” 宫凌宇淡淡点了点头,说道:“太医早已经来过臣弟府中。” ##第五百一十五章 五成把握 宫凌云忙传来太医院的几个太医轮番问话,南溪也不知道几个人在上面说了些什么,只知道宫凌云的面色越来越冷,而宫凌宇嘴角的笑容越来越牵强。 呼——南溪心中长呼一声,其实宫凌宇这个病,跟她近日看过的一本医书上的某个病例有些相似。 只不过那病例跟这宫凌宇的病例,还是有些不同。 “混账!朕养着你们这帮人是干什么用的!陈县的事情朕还未找你们算账!成事不足,现如今连贤王的病也治不好了!” 南溪也不知道这宫凌云的怒气究竟是真是假,反正从她的角度看过去,宫凌云的眉毛已经高高蹙起。 况且他连太医不肯去陈县的事情都能说出来,想必已经是生气到了一定的地步。 “唉。”轻叹声气,南溪用余光瞥了宫凌宇一眼。 说起来,南溪对这宫凌宇还是心存些许的愧疚。 毕竟自己对于陈县的事情,的确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看这宫凌宇那坦荡荡的模样,确实不似是自己以为的那种人。 听见南溪叹息,平阳郡主忙将黏在宫凌宇身上的目光转向南溪。 “南溪,我记得你是会一些医术的,这贤王殿下的病,你可有办法?” 平阳郡主跟这宫凌宇几乎都没怎么说过话,倒也不是闲着没事做关心宫凌宇。 只不过单纯想问一下罢了,在平阳郡主的心里,南溪的医术已经是出神入化的境界,只是想看看,这南溪究竟会多少东西。 南溪又皱眉看了一眼宫凌宇,他正在皇帝面前,兄弟两人都苦恼着脸色。 收回视线,南溪伸出五根手指。 “你这是什么意思?” 平阳郡主问道。 南溪深吸一口气,用眼神轻点宫凌宇,说道:“若是让我诊治,我只怕也只有五成的把握。” “五成?” 平阳郡主惊呼出声,方才听宫凌宇和宫凌云的对话,这宫凌宇的病相当棘手。 就是太医院的满院太医,也束手无策。 南溪竟然能有五成把握? 见平阳郡主惊讶,南溪只以为平阳郡主是觉得自己医术“浅薄”,只有五成把握。 “唉——”南溪长叹一声,说道:“这病罕见,我还未见过。” 说起来有五成的把握,南溪其实也只能用些22世纪的高科技技术给他吊命罢了。 究竟能有多少把握,还是得把过脉检查一番才能知道。 宫凌宇跟宫凌云的谈话已然结束,在一个侍卫的搀扶下,宫凌宇坐到了宫墨玉的旁边。 “皇叔。” 宫墨玉轻点头,打过招呼便扭过头,看着前方,不再说话。 宫凌宇咳嗽两声,又应下,淡淡一笑,随即也移开了视线。 两人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面前的歌舞。 晚宴仍是这样无趣,各处的大臣相谈,小姐公子眉眼传情,舞姬歌女动身传声,夜色越来越浓。 “咳咳”,茶水入喉,一个不妨,南溪呛了起来。 玉环忙上前,拍了拍她的背部。 “郡主,郡主你没事吧!” 南溪又咳嗽几声,忙起身,对宫凌云说道:“皇上,臣女突感不适,暂且离席片刻。” 现如今的南溪不再是当初那个忠义侯府的遗孤,已经是一品郡主,身上虽不是战功赫赫,倒也称得上是有功在身,所以现在的席位略微靠前,一举一动都会落入帝后眼中。 故而就算是突然离席,也得跟帝后报告一声。 宫凌云点了点头,说道:“你对这宫中只怕有些不太熟悉,朕叫个人陪你同去吧。” 南溪忙埋头说道:“多谢皇上,臣女不过是有些头晕,出去吹吹冷风也就罢了。” 见南溪委婉拒绝,宫凌云也不再多言,大手一挥,说道:“去吧。” 南溪的身影渐渐走远,总感觉到身后有一道阴冷无比的视线。 出了大殿,外面星辰明亮,一排排红梅立在面前。 南溪伸了个懒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好了不少。 “哎,这宫宴当真没意思。” 南溪轻轻摇了摇头,打了个哈欠。 玉环忙警惕地看了看周围,面色一紧,轻声说道:“郡主,此话不可说呀。” 南溪翻了个白眼,说道:“有什么不能说的,这里又没人。” 玉环皱紧了眉头,再次进言:“郡主,宫中人员纷杂,鹦鹉前头都是不敢说话的,咱们还是小心为好。” 南溪今日乏闷得很,正想再吐槽几句,突然看到宫凌宇的身影出现在面前。 一头雪白的头发,在这黑夜里看起来格外刺眼。 南溪忙起身,说道:“见过贤王。” 冷风吹起发丝,宫凌宇的笑容却和煦起来,宛如一道温暖的阳光,照亮这黑夜。 南溪脸上露出一抹惋惜。 原也算是个青年才俊,奈何天公不作美,年纪尚轻,便要夺去性命。 “方才见郡主从殿里出来,正好本王也不胜酒力,这便也出来了。” 宫凌宇坦然承认,自己就是出来寻南溪的。 倒也不是什么伪君子行径,丝毫不说是巧遇。 南溪垂眸,只能看到宫凌宇的靴子,心中叹息一声,说道:“不知道贤王殿下寻我所为何事?” 宫凌宇的笑容蓦然停住,抬头望天,眼眸渐渐模糊起来,似是在回忆什么事情。 “本王的母妃,是张太妃。” 张太妃? 南溪对此人也是有些了解。 张太妃,张太妃,连一个封号都没有的先皇妃子,原本只是个婕妤罢了,还是当今皇帝大赦天下的时候,抬升了位分。 张太妃一生不受宠,后来凭运气怀上了贤王宫凌宇,好不容易能等到母凭子贵的一天,却又在宫凌宇十岁那年病死床前。 南溪没有说话,看宫凌宇这样子,仿佛要说的话还有很多。 “母妃去世那年,本王只有十岁,那天夜里,母妃的惨叫还绕在耳边。” 一声叹息,在这黑夜里显得格外绵长。 惨叫? 还不等南溪细想,宫凌宇又开口了。 “母妃早逝,原本便是无奈之举,本王自幼喜爱诗书,原以为这辈子要与诗书为伴,呵呵……” ##第五百一十六章 也会是其他人 宫凌宇嘴角的笑容更加酸楚,眼角略微有些湿润。 眼神微微一变,宫凌宇轻轻看了南溪一眼,笑道:“郡主可是觉得本王今日说话有些颠三倒四?” 南溪眉头一凝,忙说道:“我能理解贤王的意思,贤王不必理会我。” 将死之人,内心的凄凉和绝望,又岂是旁人能够理解的,南溪也未曾去过鬼门关,顶多只是在鬼门关外面远远望过一眼。 这么说,只不过是不想让宫凌宇太过难受罢了。 宫凌宇手中已经不见了那把折扇,毕竟此下是冬日,双手空荡的他,缓缓伸出手来,触及到面前那枝红梅,轻力一折。 “卡擦”一声,快要压弯枝头的红梅已经被他折断下来。 “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本王送给郡主这句话,还望郡主珍惜当前,万不要像本王这般,无花可折,废了一生。” 这样悲切的话语,这样绝望的语气。 南溪心中一动,一声长叹。 “郡主,本王一生只爱过诗书,行事坦然,并未做过任何德行有亏之事,对任何人都问心无愧,唯独……” 说到这里,宫凌宇深看南溪一眼,眉眼低垂,说道:“唯独是两个女子,本王一生有愧。” 南溪皱起了眉头,仍是埋头,并未看他。 “一个是本王的母妃。” 宫凌宇提到他的母妃,眼中光芒一闪而逝。 “另一个,便是你。” 嘴角一弯,笑容带上几分歉意。 “陈县一事,虽然本王已经书信与你解释,不过……” 叹息一声,眼中更加朦胧,宫凌宇缓缓说道:“不过今日/本王瞧着,郡主与太子似是……所以,此事于我而言,仍是有些内心不安。” 南溪忙摆了摆手,匆忙解释道:“贤王不必多虑,我跟太子殿下的事情,原与你无关,实在不用如此。” 虽说这事情跟宫凌宇的确扯不开关系,但是南溪实在不忍心再加重他的心理压力。 宫凌宇似是没有要继续说下去的意思,只是看着前方的那些梅花,深嗅一口,笑道:“这样的梅花香味,恐怕日后是再也闻不到了。” 南溪心中一紧,医者自带的怜悯之心蠢蠢欲动。 宫凌宇那满面忧愁像一根根银针,猛力刺在南溪心上。 万般纠结之后,南溪抬眼,眼中坚定。 “贤王殿下,我虽不才,不过倒也可以为你诊脉,兴许——兴许对贤王也能有些帮助。” 虽然她跟宫墨玉的嫌隙来源于宫凌宇,不过不知者不罪,更何况此事原本也只不过是个误会。 医者仁心,岂有见死不救之理。 更何况南溪原本对于宫凌宇便抱着愧疚的心态,毕竟自己可是误会了他许久,还在天青阁公然不予脸面,冷嘲热讽。 宫凌宇脸色猛变,先是有些惊喜,眼中喜光冒出,说道:“当真?” 毕竟南溪的医术有目共睹,与太医院那一班“庸才”不同。 继而未知宫凌宇所想何事,眉眼一凝,低垂之际,叹息一声,轻声说道:“此病本王早已经寻得多位大夫,无人敢医,只怕郡主你也……” 话未说完,南溪已然知道宫凌宇的意思。 摆了摆手,看他一眼,花白的发尾在夜里摇曳飘荡。 “王爷放心,我不过是为你诊治罢了,不会如同旁人那般。” 害怕你的地位,能医也不敢乱医。 宫凌宇轻轻点头,正要在一旁坐下,一阵激烈的咳嗽声传出。 “咳咳咳——”控制不住的干呛,黑暗中突然走出来一人,递上一条干净的手帕。 宫凌宇一边坐下,一边颤抖着双手接了过来,那递手帕的人立即退下,又堙没在黑暗中,仿佛从来也没有出现过一般。 若不是那人自己出现,南溪也不知道,这里除了他们几个,还有旁人。 擦了擦嘴角,宫凌宇等到不再咳嗽,忙对着黑暗处唤道:“疾风!” 方才那人连忙又出现在宫凌宇眼前,接过他手中的手帕,上面的那抹血红颜色更比红梅刺眼。 皱了皱眉,却又不敢多言,眉头微蹙,想说的话卡在嘴边,踌躇半晌,仍是退下。 “贤王,你……” 南溪眉头一凝,眼神撇着方才那人的方向,虽说没了人影,那手帕上的鲜血却在南溪脑海中挥之不去。 “这里是风口,来往冷风拍在身上,贤王你现在身子有恙,还是先回殿上,明日里若是有了时间,我再登门拜访。” 南溪微微附身,眉头一蹙,略带担忧地看了他一眼。 一丝浅笑在他嘴角挂起,不甚在意地抹了抹嘴角的鲜血,笑道:“时至今日,倒是越来越喜爱清净些的地方。” 又是几声急切的咳嗽响起,南溪长叹一声,扭头看着身后的玉环,轻声问道:“这附近可有什么避风的地方?” 若是再让宫凌宇在这里吹风下去,只怕病情又要严重许多。 玉环歪着头想了半晌,指了指前方的一颗红梅树,说道:“奴婢以前陪郡主入宫的时候,好似在那边见过一个亭子,虽然不甚避风,但是周围倒是有些树木,也可遮挡一些,不过毕竟时日太久,奴婢也记不太清了。” 南溪点了点头,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似乎自己也有些印象。 “那贤王殿下,还请你移步那边,你若是在这里待久了,只怕是……” 南溪没有说完,但是宫凌宇却明白她的意思。 点点头表示理解,又轻咳嗽了几声,宫凌宇笑道:“上次因为本王的缘故,导致郡主和太子生了嫌隙,郡主其实大可不必为本王诊治,以免又会引起太子的误会。” 宫凌宇笑容愈发凄凉,月光杨在他脸上,只看到一片惨白,银色白发更是令人说不出地惋惜。 “唉——”南溪缓缓摇头,朝着宴会宫殿的方向淡淡一撇,仿佛那人正在眼前似的,神色微微一变,说道:“其实我跟太子殿下之间的嫌隙,真的不是因为贤王,不是你,也会是其他人。” 没了宫凌宇,也会有其他人。 ##第五百一十七章 意料之中 也许南溪和宫墨玉误会的导火线是宫凌宇,但是根本原因却不是。 他们之间,只是缺乏了最为基本的信任。 就算没有宫凌宇一事,两个在感情方面并不信任的人,又谈何一生一世呢? 今日是因为宫凌宇有了误会,倘若两人之间信任一直都如同泥塑一般一敲就碎,没了他宫凌宇,日后也会有旁人。 片刻的沉默,随即便是宫凌宇的一声叹息。 “郡主你,此话何解?” 南溪眉头轻轻皱起,半晌才回道:“贤王还是先移步小亭,当务之急,还是你的病情。” 见南溪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宫凌宇的神色蓦然复杂了许多。 眼前这个女人,似乎跟旁人不太一样。 “咳咳——”宫凌宇又咳嗽起来,南溪听着这略带嘶哑的低沉声音,不经意收拢了衣襟。 仿佛方才降温了不少。 缓缓起身,宫凌宇捂住嘴角,似是怕自己的病情传染给南溪,忙埋头,沉声叫道:“疾风!” 疾风从黑暗中现身,不需要宫凌宇的过多吩咐,大步流星地走到身前,扶住他的身形,一字不语。 身边红梅香味扑鼻,宫凌宇的身影就在南溪前方的不远处。 原本多么潇洒翩翩的少年,现如今倒是平添几分佝偻。 不大不小的亭子里,约莫能容下十几个人,中间一张石桌上雕刻着精美的花纹。 疾风跟在宫凌宇身后,恭顺地站在一旁,垂头以听吩咐。 而玉环也是站在南溪身旁,看了看周围清净的环境,有话想说,余光打量南溪一眼,终究还是没有说话。 “贤王殿下,诊脉之前,我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 南溪看了一眼宫凌宇的满头白发,心中叹息一声。 宫凌宇脸色严肃了许多,笑道:“郡主请问。” 南溪在脑海中,将毕生所学的医学知识做了个归纳,仔细思索半晌,才问道:“殿下,你在每日清晨起床的时候,可是会偶感头痛脑热,用了治疗风寒的药物也不见好?” 宫凌宇似是有些惊讶,忙点头,说道:“的确如此,郡主如何得知?” 日日清晨,他只觉得头痛欲裂,像千万根针扎一般,痛得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南溪脸色一变,忙说道:“那你日日半夜间,是否会觉得周遭寒冷无比,无论加多少棉絮被盖也不改分毫?” “是是是,的确如此!”宫凌宇似是太过激动,手指头微微竖了起来,又察觉自己失态,忙放了下去。 南溪皱紧了眉头,细细看他半晌,才问道:“那殿下你每日中午的时候,可是会腹痛不止?” 宫凌宇仿佛是见到神仙一般,眼里突生几分敬佩,忙说道:“的确是如同郡主所说一般。” 南溪甚至都还没有为他诊脉,竟然已经看出了这么多的东西? 难道——他的府里有内奸? 这个念头刚刚萌生,便被宫凌宇无情地扼杀。 他的府里绝不可能有内奸。 “呼——”南溪无奈地瘪了瘪嘴,叹了声气,直愣愣地看着宫凌宇,确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宫凌宇内心咯噔一声,看她这样子,难不成自己是得了绝症? “你这是……”南溪略带担忧地看了一眼宫凌宇,咬紧嘴唇,说道:“你这是中毒了?” 中毒?! 在南溪看不到的地方,宫凌宇手上青筋暴起,一刹那又清零。 脸上却是一副顿愕的神情,不敢置信地确认道:“郡主所言当真?” 南溪摆了摆手,随即又指着宫凌宇的手,说道:“不过是我的猜测罢了,要想知道你是否当真中毒,还得把脉才是。” 宫凌宇点点头,顺从地伸出右手,递给南溪。 南溪看着他那纤长白皙的手指,皱了皱眉头,掏出随身的手帕,垫在脉搏上面。 轻柔且细致地抚在宫凌宇的手上,南溪垂眸,周遭的一切再与她无关,此下她的心中只有那些不带规律的脉搏声。 咚、咚、咚…… 银白色的月光洒落在她那张不落尘俗的脸上,额上光洁,睫毛微微闪动,照影印下淅沥的阴影。 鼻梁高挺,樱桃小口轻轻抿上,时不时嘴角微动。 这样的月下美人,点点滴滴全被宫凌宇尽收眼底。 “贤王?贤王!” 南溪略显疑惑地交了两声,这人是怎么了? 怎得突然之间变得这样憨,叫了许久都没个反应? 宫凌宇回神,将方才的美景压在心底,语气里带着些许的歉意,说道:“方才本王有些出神。” 南溪不做过多追问,仔细想了想方才的脉象,说道:“贤王的确是中毒了。” 经过方才一事,宫凌宇心中早做了准备,现在倒也不甚讶异。 “什么毒?” 其实他早已经知道自己这是中毒了,不过能有能力给他下毒的人,现在只怕不在南岳。 “白头散。” 南溪肯定地说着。 白头散,顾名思义,就是服用后会让人迅速老去,以至于满头白发,英年早逝的药物。 可不是什么白头到老的仙药。 白头散由数十几种名贵的药物炼制而成,这些药物,连南溪那里也少有。 南溪心中咋舌,这宫凌宇究竟是得罪了什么人,能花这么大的血本来给他下药? 宫凌宇眼神轻变,笑了两声,说道:“这白头散是何物,本王倒还没有见过。” 西泽的巫医又出新的药物了么? 呵呵,一出来就迫不及待地给他用上了,倒是费了那人的苦心。 南溪叹声气,说道:“这白头散的成分极其复杂,服用后会让人迅速变老,最后离奇死亡。” 许是提到了“死亡”二字,宫凌宇那万年不改的笑容瞬间凝滞。 严肃起来的模样让南溪有些惊讶。 “那郡主你可知道有什么法子医治?” 他不能交代在这里,还没回国,怎么能轻易死去,便宜了其他人? 南溪点了点头,说道:“我回去后,会拟好一份药方,让下人送去贤王府中,不过……” 宫凌宇轻咳两声,说道:“不过什么?” 南溪能治得好他的病,倒也是意料之中。 ##第五百一十八章 人如其名,脸色如墨 南溪脸色一红,说道:“不过还有些需要注意的地方,还请贤王务必遵守。” 眼看南溪脸红,宫凌宇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意思,忙问道:“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郡主大可直说。” 南溪脸色更红,说道:“我会写在药方上,一并给贤王送过去。” 宫凌宇虽然觉得奇怪,但是也没再追问下去。 一阵冷风吹来,南溪收缩了衣襟,忙说道:“贤王,外面毕竟风大,你现在不可受凉,还是早些回去,我先告辞了。” 说完,南溪便带着玉环匆匆离去。 离席时间太久,况且宫凌宇也不在殿上,若是再耽搁下去,怕是又要生出许多闲话。 灯光越来越明亮,红梅树也越来越多,周围的清香更加浓郁。 南溪心情极好,哼起了小曲。 听着自家郡主那咿呀咿呀的歌声,玉环用余光看了一眼南溪面上的笑容,只觉得快要笑成这周遭的红梅一般灿烂。 “郡主,你这是怎么了?” 玉环也捂着嘴偷笑,许久都没见过,自家郡主这样高兴了。 南溪神秘兮兮地看了她一眼,“高傲”地“冷哼”一声,说道:“之前因为陈县的事情,我误会了贤王,今日若是当真能治好他的病,也算是赔了不是,了无牵挂。” 身上背负太多的人,无论是愧疚也罢,仇恨也罢,总之不会过得太幸福。 只有内心洒脱的人,才能真正地轻松起来。 玉环点了点头,说道:“其实陈县的事情,虽然有些蹊跷,不过贤王殿下既然亲自写信致歉,应当也是我们多虑了。” 况且玉环也是京城土生土长的丫鬟,贤王的名声在外,不是什么心思恶毒的小人。 虽然她是太子殿下的丫鬟,但是——此事跟贤王的关系的确不大。 南溪眉眼上扬,说不出的开心。 走进大殿,还未上前给宫凌云请安,南溪便感觉到周围传来了许许多多的目光,都黏在自己身上。 鄙夷,疑惑,迷茫,戏谑,重重负面的目光。 南溪一愣,若无其事地走上前去,对宫凌云说道:“臣女来迟。” 不知道是不是南溪的错觉,总觉得宫凌云方才看自己的眼神似乎带着一些审视。 也许是大殿的气氛太过安静,南溪甚至都能听到一旁太监的呼吸声。 “朕且问你,你方才去什么地方了?” 宫凌云坐直了身子,挑眉看着下面的南溪。 南溪眉头微蹙,怎得宫凌云会突然问起这事。 方才她在殿外不远的亭子里,为宫凌宇诊治,原不是什么大逆不道或是什么淫·贱放·荡的事情。 不过若是如今宣之于口,难免会惹来众议。 一股阴嗖嗖的风吹来,南溪只感觉到身后有种阴冷的感觉传来。 “回皇上,臣女方才出了大殿,便去往不远处的小亭歇息。” 对于宫凌宇之事,只字不提,但是她也的确是去了小亭,也算不得欺君。 宫凌云眉头微挑,眼神里的质疑快要溢出来了。 “你可去过未央宫?” 嘴边胡须整齐地排列着,语气里没有任何的怒意,但是帝王自带的威严压得群臣快要直不起腰。 南溪心中疑惑更甚,用余光仔细地打量着大殿里的情景。 这才发现一旁的地毯上,一个相貌平平的丫鬟正跪在地上,已经泪流满面,但是却听不见一点哭声,后面还带着几个抽抽搭搭的小太监。 “臣女未曾去过未央宫。” 未央宫是以前俪妃的住所,自从俪妃,也就是陈思宁,被打入冷宫之后,那未央宫也被封锁起来。 宫凌云不愿意再回忆这段“辛酸”的绿油油历史,那未央宫自然也变成了禁地,数半年再无人肯踏进。 不过南溪方才去过的小亭,离未央宫也不远。 “皇上,这明安郡主的话信不得,臣女方才在外面,的的确确是看到明安郡主走到那边去了,身旁……身旁……” 南溪皱紧了眉头,寻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个胯大腰粗的女子正站在自己的位置上,言辞凿凿地说着什么。 仔细看了一眼这女子“闹着玩儿”似的面容,南溪隐约记得,这女子似乎是兵部尚书的女儿,叫什么任芳华。 任芳华看了一眼南溪,那张粗糙的脸上露出几分不情愿,“含羞带臊”地将手帕捂在嘴上,说道:“而且,明安郡主身旁,身旁还跟着一个男子。” “男子?!” “天呐!我这是听到了什么?南溪竟然跟男子半夜在皇宫里行无礼知识!啧啧啧,倒是当真还看不出来!” “是呀是呀,平日里我看她那副清高的做派,还以为是多洁身自好的人呢,没想到,呵呵,也是个没出息的浪·荡女人……” 任芳华话音刚落,周遭便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旁人也许听这声音微不足道,但是字字句句却清晰地传入南溪的耳中。 不过是给她们开了个头,若不是今日这事,南溪绝对难以相信,这京城的女子,想象力如此丰富,照这样的情况继续下去,怕是自己要被淹没在唾沫星子里面了。 心下隐隐不安,南溪不动声色地轻轻转头,用余光看了一眼宫墨玉的位置。 还是深蓝色的袍子,如同一座庄严的巍峨高山一般端坐在席上。 看不到他的神情,但是南溪大致已经可以想象到——只怕是人如其名,脸色如墨。 “回皇上,臣女与方才说话的女子并不认识,不可听她片面之词。” 南溪垂眸,她对这满殿的目光都不在意,唯独那人的眼神,她不会忽视。 能解释清楚的事情,别留在明天。 也许一时的误会不过黄豆大小,天长日久地积累下去,指不定再被翻出来的时候,两人的心结早已经成了巨石。 的确,她是有所领悟的。 毕竟陈县时疫事情刚过不久,南溪现在还是功臣一枚,宫凌宇也自然不可能直接定了南溪的罪名。 杀害功臣,卸磨杀驴的事情,宫凌云也不敢做出,这么多双眼睛都看着呢。 ##第五百一十九章 怎么会胡说 揉了揉太阳穴,宫凌云挥挥手,说道:“方才未央宫附近的宫人来报,听闻有人擅闯进了未央宫,似是在偷盗,又隐约听到有些淫言秽语。” 淫言秽语? 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大殿上这么多人呢,这话可以随便乱说的吗? 南溪轻叹一声,这又是发生了什么? 以不变应万变,南溪没有说话,上面的宫凌云细看她半晌,轻咳两声,又喝杯酒润了润嗓子,才说道:“方才宫人来报,看到你去了未央宫的方向,可是真的?” 未央宫一直被他封锁,已然是禁地的存在,没有他的吩咐,任何人不得踏足。 更何况那黄俪失势,不也正是因为这样淫·秽的事情么? 如今故事再来,正是戳中他的痛处。 “皇上,臣女的确是去了未央宫的方向,但是并未踏足未央宫,只不过是在未央宫不远处的小亭歇息了片刻。” 到现在南溪也算是有些感悟——这不是摆明了有人想要陷害她? 淫言秽语,秽乱宫闱,还是在被封为禁地的未央宫,掀起了宫凌云的伤疤。 看来,倒还真没给她留一点儿活路。 “皇上,奴婢,奴婢亲眼瞧见的,就是这明安郡主去了未央宫。” 丫鬟啜泣着,将自己的面容掩埋在下,垂头,似是不愿意让南溪看清楚她的相貌、南溪心中冷哼一声,你做得出来这事,还怕露面么? “皇上,这丫鬟说的话不足为信。” 多么苍白无力的一句辩解,但是从南溪嘴里说出来,那坚定的语气让人信服。 “哦?既然明安郡主说这丫鬟的话不足为信,那可有何人给你作证?证明你方才未去未央宫?” 那胯大腰粗的女子又说话了,嘴角微微一勾,高傲地看着南溪。 此时的南溪也是满头雾水,这任芳华跟自己也没什么过节吧,怎的今日这样处处针对? 可别被人当了枪口使,还乐在其中。 “皇上,皇上,奴婢可以作证!” 一旁的玉环连忙站了出来,现如今这情景她也算是明白,虽说这是在圣前,没有她说话的地方,可若是今日无人替南溪作证,只怕这不清不白的罪名便要被扣在她头上。 况且,这也不是什么小罪名。 “哼——”略显的刁钻冷哼,任芳华用眼睛角落瞥了一眼南溪,轻笑道:“这丫头原本就是明安郡主的人,她的话,岂可相信?” 说完,任芳华还不忘记皱眉看了一眼玉环,那不耐烦的眼神,仿佛这所有的事情都是玉环挑起来的一般。 南溪深呼吸一口气,今日这事情,对方肯定是有备而来,若是再这么被动下去,还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洗脱自己的嫌隙。 南溪款款上前,附身行礼,对宫凌云说道:“皇上,今日此事,臣女仍是不明所以,有些疑惑想要询问这个丫鬟。” 宫凌云挥了挥手,示意南溪继续。 “多谢皇上!” 说到这里,南溪突然回头,面色复杂地看着地上的丫鬟,说道:“你抬起头来。” 丫鬟虽说有些不太情愿,不过宫凌云应允了南溪发问的权利,丫鬟也不敢不抬,只得缓缓抬头。 长相平平,过目即忘,没什么特殊的地方,不至于丑的让人心慌,也不至于美到让人贪恋。 这样普通且平凡的长相,是做坏事的料子。 “你叫什么名字?” 南溪挑眉看着地上的丫鬟,沉声问道。 “奴婢,奴婢名叫,名叫佩雯。” 许是觉得自己的名字太过难以启齿,说话也没什么底气。 南溪嘴角微微一勾,问道:“那你是哪里的丫鬟,负责伺候哪宫的娘娘?” 佩雯眉头一皱,眼睛微微转了转,说道:“奴婢,奴婢是浣衣局的丫头,不负责专门伺候哪宫的娘娘。” “哦?”南溪挑眉看着她,笑道:“那这样深更半夜,皇上宫宴之际,为何你会出现在未央宫?” 佩雯沉默半晌,脸色微变,忙说道:“奴婢,奴婢是去皇后娘娘宫里送些浣洗过的衣物,刚好,刚好路过未央宫。” “为何这送衣服的事情不在白天,偏偏要在深更半夜?” 南溪的语速更快,语气也更加凌厉。 “因为,因为皇后娘娘对衣物的要求极高,奴婢,奴婢熏香了整整一天,怕香味散去,所以,所以这才现在送过去。” 南溪“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继而又问道:“那你究竟在未央宫看到了什么?” “奴婢,奴婢看到……” 小丫鬟头上的冷汗滴滴坠下,又不敢伸手去揩,只得忍住那痒痒的感觉,低头说道:“奴婢,奴婢看到未央宫里面的屋子,有一间灯火照亮,当时便想着这未央宫已然是禁地,怎得会有人在里面,奴婢,奴婢怕有人行盗窃之事,便留了个心眼儿,然后……” 不知道这丫鬟的肺活量是否太差,说话总是断断续续的。 眼瞧着这宫凌云没有其他的表情,佩雯这才继续说下去:“然后,然后奴婢透过窗户的间隙处,便看到,看到一抹淡紫色的影子,还有一个高大的男子身影,之后便听到了一些……一些让人面红耳赤的声音。” 佩雯说得极其隐晦,但是打殿上却没有人不知道她的意思。 南溪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的确是淡紫色。 再用余光微微打量一眼殿内的人,大多都是喜庆的殷红粉红色,淡紫色的倒还真只有她一个。 “那可有什么证据?” 南溪嘴角一低,脸色不大好看,直直地看着那丫头,眼中虽说有些审视,但是仍是懂得一些分寸,没有任何威胁的意思。 而那佩雯则像是受惊的小白兔一般,脸上大大地写着“明安郡主不要威胁我,我好怕”,身体“情不自禁”地朝着后面退缩几步,还带着惊恐的目光看着宫凌云。 “奴婢,奴婢自然有证据,这里是在皇上面前,奴婢怎么会胡说呢!” 南溪心道那可未必,只见佩雯从怀里拿出一张剪纸递给宫凌云。 ##第五百二十章 何不当场抓获 宫凌云身旁的赵一贤连忙伸手接过去,确认这东西没有什么危险之后,才呈送到宫凌云面前。 宫凌云看了半晌,眉头一皱,有些疑惑地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佩雯的头埋得更低,忙说道:“奴婢在未央宫的时候,不小心弄出了动响,让那两人察觉,惊慌跑了,奴婢再进去的时候,便在房屋里的地上发现了这张剪纸。” 剪纸? 南溪眼眸里的寒意更甚,眸光下垂,紧盯着地面。 她记得,玉明曾经拜托玉蝉剪过一张女子的小相,玉蝉说那女子与自己有几分相似。 玉明这几日也是甚少回府,难道…… 旁人与她并不亲近,哪里能将她的模样剪得相像,也就只有她身边的人,才能让她的模样跃然纸上。 许是怕宫凌云不相信,佩雯忙低头说道:“奴婢,奴婢也未曾见过明安郡主,已然是剪不出这样的小相,这,这一定是明安郡主亲近之人才会有的东西。” 南溪淡淡看了一眼宫凌云手中的剪纸,说道:皇上,这小相并不清晰,若说是像臣女,当然说得过去,可若说是像其他人,也无不可。 “你胡说!这小相分明就是你的,在皇上面前也敢狡辩!” 宫凌云还一字未说呢,那任芳华似是喉咙发痒一般,迫不及待地想要表达自己的观点。 南溪脸色一冷,朝着任芳华看去。 只见一张磨盘一般大小圆润的脸上,涂了各种浓郁的“颜料”,小小的眼睛拼命地想要睁开,露出里面的眼珠。 “皇上面前,任小姐也要懂得分寸才是!皇上还未开口,你便抢着回答,这可是大不敬之事!” 南溪的话十分肯定,仿佛已经定了她“大不敬”的罪名,不给她留有任何余地。 “你!”任芳华那短短粗粗的右手微微抬起,又忌惮地看了一眼宫凌云,终究抑制住了想要戳在南溪鼻子上的想法。 冷哼一声,别过脸去,任芳华“骂骂咧咧”的神情展现在众人眼中。 半晌,任芳华深吸一口气,说道:“今日我不是来与你争论争吵的,不过是替这小丫鬟做个证罢了,我可没有大不敬的意思。” “作证?”南溪“噗嗤”一声笑出了声,问道:“敢问任小姐跟这丫鬟是什么关系,为何要替她作证?” 任芳华哑口片晌,忙说道:“我不过是见这丫鬟忠心为主,告发某人的淫.秽行径,感念她一片忠心,心生怜悯,恰好我也知道些内情,亲眼看到某人去往了未央宫,这才说出来罢了。” 说到这里,任芳华嘴角一弯,看了一眼南溪,说道:“怎么,明安郡主你这是做贼心虚么?” 南溪正要开口反驳,高位上的宫凌云已经没了耐心,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冷眼看着两人,说道:“肃静!” 任芳华受惊,忙低下头,一句话也不敢再说。 “明安郡主,你方才去了小亭,可有人为你作证?” 宫凌云揉了揉眉心,看着手中与南溪的确有几分相似的小相,摇了摇头,随意地搁置在一旁。 南溪垂眸,说道:“方才从宫宴中退出去,身旁也只带了玉环一个丫头,并没有人可以为臣女作证。” 说到这里,南溪突然抬头,一字一句说道:“可是这佩雯的话未免有些地方太过迷惑,既然是在未央宫发现了这等淫.乱之事,为何不将那两人当场抓获,非要等到事后到皇上面前揭发?” 佩雯忙回答道:“奴婢,奴婢方才已经说过,是奴婢不小心弄出了动响,惊动了两人,所以这才让她们给跑了!” 佩雯太过急切,好几个字险些没说清楚。 “这里是皇宫,若是那两人仓皇逃窜,宫里的侍卫怎么会没发现?” 佩雯紧咬牙关,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不知道过了多久,佩雯才猛然朝着宫凌云磕头,说道:“皇上,皇上,奴婢,奴婢真的没有半句虚言啊皇上!” 宫凌云脸上的疲惫之色更深,招了招手,一旁的赵一贤已经上前。 “你,去未央宫,看看那里情况如何,究竟发生了什么!” 说完,宫凌云眼中凶光一闪而逝,冷冷地看着佩雯。 赵一贤得令,忙走了出去,众人都在大厅里等着。 “啧啧啧,你们说,今日这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个小姐一边跟身旁的人说话,一边对南溪指指点点。 “哟,你这还看不明白呢,这南溪自己春心荡漾,耐不住寂寞,便在宫中……唉,你说这事,怎得好巧不巧非要赶在今天,这佳节之际,也不知道忍耐忍耐……” 女子的轻笑声传入南溪耳中。 “哎哟,你们哪里知道这相思之苦啊,许是南溪跟那奸.夫相思多日,按捺不住,不过啊,这是不是也太猴急了,莫非,他们是想要追求刺激?” 周遭的声音愈发混乱无序了起来,众多负面的言论齐齐传入南溪耳中。 突然,耳朵一震,只听到有位官家的小姐悄声说道:“不过我记得这南溪跟太子殿下是有过婚约的,她会不会方才是跟太子殿下……” “胡说!”一道冷厉的眼神插入南溪后背,那女子说道:“方才我一直看着太子殿下,期间并未离席,你可别乱说,坏了殿下的名声!南溪这样没教养的女子,哪里能配得上太子殿下!” 南溪皱眉,深吸一口气,这大概又是宫墨玉从哪里惹来的“桃花债”吧。 众人说话间,赵一贤已经从门外回来。 恭恭敬敬地站在宫凌云面前,得到他的允许过后,这才上前耳语几阵。 南溪也不知道这两人都说了什么,反正那宫凌云的面色越来越黑便是。 “明安郡主。” 宫凌云挥退去一旁的赵一贤。 “臣女在。” 南溪款款上前,深吸了一口气。 只看宫凌云的脸色,南溪大致也能猜得出来——未央宫那边的情况,只怕是不太好。 “未央宫房屋杂乱,一片浑浊,房屋里隐约有些香味。” ##第五百二十一章 奸.夫是贤王 说到这里,宫凌云眉眼上挑,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南溪。 而南溪脸色一片坦荡,丝毫没有心虚的模样。 此事原不是她做,为何要心虚。 “那香料应当是你身上的。” 宫凌云抿唇,眼里没有一丝温度。 “方才席间,也只有你一个女子出去。” 宫凌云语气里的肯定不容分辨,轻叹一声,说道:“你与太子原是有婚约在身,为何要如此不知礼节!” 南溪冷笑一声,这事情究竟如何都还不知道呢,这便是定了她的罪名么? 静静悄悄,方才聒噪的人也闭上了嘴巴。 一道道目光全部击打在南溪身上。 不知道是过了多久,南溪隐约看到一旁的席上突然站起来一道身影。 “父皇,儿臣相信明安郡主,她必然不是那样的人,未央宫一事,一定另有隐情。” 是宫墨玉的声音。 南溪寻着这道声音望去,只见宫墨玉已然放下了手中的酒杯,从席上站起身,满面冷峻。 他相信自己? 若说南溪现在心中不感动,都是假的。 毕竟现在这情形,怎么看都对自己不利,况且这也不是什么诬陷偷盗的事情,一出手就是“通.奸”的大手笔。 他心中不怪罪也就罢了,还能帮自己说话? 忍下鼻间那微微的酸楚,南溪轻咳两声,说道:“皇上,清者自清,臣女并未做过此事,还望皇上明鉴!” 如今她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不过能得到宫墨玉的一句“我相信她”,倒也足矣。 “皇兄!” 宫凌云正在辗转之际,遥望门外急匆匆地走进来一道身影。 “咳咳咳——”许是太过急切,门外冷风还在肆虐,一个不慎,宫凌宇又猛烈地咳嗽起来。 方才出去一趟,头发更见雪白。 “贤王?” 宫凌云大致也没有想到,如今这风口浪尖,宫凌宇还敢出言。 “咳咳咳——” 方才扶着宫凌宇的那名男子已经不见了踪影,只剩下他一个人,匆匆忙忙地走到宫凌云面前。 “皇兄,且慢!” 眼看宫凌宇咳嗽不止,宫凌云忙唤来了一旁的赵一贤,赐座。 宫凌宇摆了摆手,慢慢推开一旁的凳子,迫切想要说话,奈何咳嗽不停。 赐茶,等到宫凌宇好些,宫凌云这才问道:“贤王,你有何事?” 宫凌宇指了指身旁的南溪,笑道:“皇兄,方才明安郡主一直跟臣弟在一起,并未去过未央宫,臣弟可以为她作证。” 不论这宫凌宇初心如何,反正听这字面上的意思,是在为南溪作证辩解。 不过这话嘛,难免让人想入非非。 南溪心中当即就是“咯噔”一声,只怕有些人的嘴巴又要控制不住了。 果不其然,只听到底下仿佛又是掀起了一层巨浪,人群在爆发一般,你一言他一语,说得好不畅快。 “天呐!没想到这奸.夫竟然是贤王!” 原本顾及着宫凌云还在这里,各人的声音倒也不大,至少传不到宫凌云耳中。 也不知道这位小姐,是不是方才在席间吃了太多,声音格外地大,生怕传不到宫凌云耳中似的。 宫凌云的脸色不大好看,毕竟自己的准儿媳跟自己的皇弟若是真有些什么不清不楚的地方,传出去的话,受天下人议论和耻笑的,只能是整个皇族。 “大胆!” 宫凌云还未开口,一旁的宫墨玉早已经面色铁青。 眼神一转,精准地找到方才那说话女子的方向,宫墨玉沉声说道:“皇宫圣地,天子脚下,岂容你说出这等放肆之话?!” 宫墨玉起身,大步流星地走到那女子面前,双眼微微向下,面无表情地问道:“你是哪家的小姐,父亲是什么官职?” 那女子本就是长着一副并不出众的面容,现如今先是被宫墨玉身上自带的威严给吓得不轻,现在更是许多人的眼光齐刷刷地粘在她身上。 脸皮一薄,面红耳赤,嘟囔了几句话,也不知道这是说些什么。 “怎么,方才说话的时候满是底气,如今竟然连自报家门的勇气也没了?” 宫墨玉冷笑一声,看着那女子的头顶。 满头珠翠,精心打扮,也不知道今日想要出什么风头,可即便是想要在皇上皇后面前出风头,也不是这个法子。 “家父,家父是……” 支支吾吾了大半天,那女子还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这是,谁家的女儿?” 宫墨玉冷眼扫了殿内,并没有刻意释放的威压却压得群臣喘不过气来。 冷哼一声,眼中意味深长。 就好像是,再没有人出来把她“认领”回去,下一刻宫墨玉便会将她满门抄斩一般。 毕竟今日宫宴皆是五品大臣携其家眷参加,也都算得上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认识这女子的人,绝对不在少数。 一时间大多数人都齐刷刷地看着某个地方,一位大臣迫不住这压力,匆匆擦了擦汗,站了起来。 眼看他满头的大汗,狠狠瞪了一眼方才那女子。 转头,忙脸上堆笑,对宫墨玉说道:“卑职教导不善,让小女在皇上皇后和太子殿下面前失仪了。” 大臣已然露出了几分白丝,看起来年纪不少,弯着腰,低眉顺眼地请着罪。 “呵,原来是秦大人啊。” 宫墨玉冷哼一声,尾音拖得有些长,此后再没有后话,只是淡淡地看着两人。 提起这什么秦大人,南溪倒也有些印象。 仿佛是刑部的某位官员,具体是做什么的,南溪其实也不大清楚。 只是曾经暗一跟宫墨玉商量什么事情的时候,南溪正好也在旁边,隐约记得是有一位秦大人,当时正在办什么案件,她耳朵尖,正巧听见了一些。 “殿下,今日全是小女的错,老臣在此请罪,还望殿下饶恕小女,老臣日后一定悉心教导,再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秦大人说得十分肯定,但是宫墨玉却丝毫没有饶恕的意思。 居高临下地看着方才的女子,一股瘆人的寒意袭来,清冷无比的声音响了起来。 ##第五百二十二章 好好学学规矩 “既然秦大人你教女无方,那还要劳烦大人把自己家中女儿看管好,不要在众目睽睽之下丢了家门风范!” 宫墨玉说话是真的不留一点儿情面,那女子的脸色已经如同煮熟的螃蟹一般。 “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过来给太子殿下赔罪!” 秦大人没了耐心,冷眼一扫那女子。 女子连忙哆哆嗦嗦地站起身来,朝着宫墨玉作势便要跪拜下去。 宫墨玉撇过头,摆明了不受这一礼,冷声说道:“你应该赔罪的人,可不是本宫!” 女子眼中原本的惶恐被迷茫所代替,半低着身子,宫墨玉又不受礼,一时间站起来也不是,低下去也不是。 众人幸灾乐祸的眼神里,她像个玩物一般被观赏。 秦大人恨铁不成钢地看了自家女儿一眼,心中暗暗发誓,等回到秦府,一定要把这个不成器还丢人现眼的女儿逐出府去! 反正他的女儿也多,不缺这一个两个,这个女儿如今得罪了太子殿下,若是自己再不跟她撇清干系,这日后还能有自己的好日子过吗? “还不快去给明安郡主请罪!” 秦大人越说越气,只差没有一脚踢在那女子的身上。 女子听完,一脸的震惊。 要她跟南溪请罪?! 凭什么,不过说她两句罢了,又不会少一块肉。 同是小姐,父亲都是朝廷命官,凭什么自己不过是说她几句就要自己跟她道歉?! 她想不通啊。 “呵。”宫墨玉见那女子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顿时摆了摆手,说道:“既然她不愿意,你也不必强求。” 说完,宫墨玉叫来几个宫人,用眼睛点了点那女子,沉声说道:“既然秦大人管教无方,本宫也不介意代劳,来人,把她带去宫里的慎刑司,好好学学规矩,若是日后再有殿前失仪,便再不是这样简单!” 女子吱呀哇呀的叫声响起,显然是怕极了,用惊恐无比的眼神看着自家父亲,请求他的帮助。 秦大人不知道是因为于心不忍,还是觉得面子上有些挂不住,轻微地皱了皱眉,忙上前,说道:“太子殿下,小女知错了,还请殿下手下留情!” 身为刑部的人,那宫里的慎刑司是什么地方,他再清楚不过。 进去的人,出来的时候,全身上下没一块儿好肉。 虽说自己女儿蠢笨如猪,这声音大小也十分放肆,不过好歹也是自己的骨肉。 想到这里,秦大人的目光愈发凌厉,冷看她一眼,说道:“你还不快去!” 急得秦大人只差没有爆粗口了。 女子脸色惨白,自然也是知道这慎刑司的厉害,虽然十分不情愿,但是一想到那自己难以承受的后果,只得扭扭捏捏地跑到南溪面前。 咬唇,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眼眶里泛着泪水,说道:“给明安郡主赔罪,还请郡主恕罪!” 这声音跟蚊子一般大小,哪里还有方才一半的风范? 若不是长相一样,南溪还以为面前是换了一个人。 她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人,只是轻轻点了点头,说道:“无妨。” 眼看南溪这样轻易地原谅了自己,女子倒是狠狠松了口气。 不必去慎刑司了。 转头,万般可怜地看着宫墨玉,等待着他的指示。 而宫墨玉只当是没看到这个人一般,扭头便离开了桌前,来到宫凌云面前。 女子只得悻悻地回到席间,强迫自己忽略他人的目光,快要被“闷熟”的脸上,透露出些许的恨意。 宫墨玉方才闹了那么一出,现如今已经没有人再敢冒半句杂音。 宫凌云似乎对宫墨玉也没有指责的意思,只是轻微地谈了声气。 宫墨玉款款上前,拱手说道:“父皇,儿臣跟明安郡主相识多日,心中清楚,这明安郡主绝对不是那样的人,还请父皇明鉴。” 宫凌宇也“不甘示弱”,急匆匆走到前面,说道:“皇兄,明安郡主方才只是为臣弟诊治病情,期间并无半点越矩之事,还请皇兄明鉴!” 宫凌云看着面前的几个人,深深地感觉到了心累,摇了摇头,说道:“那这未央宫一事可该如何解释?” 方才席间也只有南溪一个女子出席,宫中也再不可能有其他的女子混入,而宫女的穿着皆是清一色的淡粉色,淡紫色的衣服,也只有南溪一人穿着。 “父皇,这件事情还需要再多多调查一番,毕竟只有这佩雯一人所见,若是她隐瞒了真相,欺君犯上也未可知。” 宫墨玉说完,扭头冷瞥一眼佩雯。 佩雯只觉得浑身快要被冻僵了一般,哆哆嗦嗦地磕起了头,连忙对宫凌云说道:“皇上,皇上,方才的事情不止是奴婢一人看见,他们,他们也看到了!” 佩雯转头,小心翼翼地指了指身后的几个小太监。 回头时,朝着席间的某个方向微微打量了一眼。 “奴婢,奴婢真的没有半句虚言,还请皇上明鉴呐皇上!” 宫凌云只觉得自己的太阳穴愈发疼痛了起来,自己又不是什么千里眼顺风耳,这一个个的都让自己明鉴。 当朕是算命先生不成?! “呼——”呼出一口浊气,宫凌云这才感觉好了不少。 “既然如此,那此事先压下,朕派人细细调查一番,再做判定也不迟。” 宫凌云揉了揉脑门心,示意众人别再开口,他想静静。 可有些人却像是全然看不懂面前的形式一般,不知道是什么鬼附上身,佩雯一声惊呼,忙说道:“皇上,皇上,奴婢,奴婢记起来了!” 宫凌云皱起眉头,冷眼看着面前这不会“察言观色”的佩雯。 奈何今日除夕宫宴,这里的人不在少数,又不能全然按照自己的喜好行事。 他一个堂堂一国之君,总不能因为一个丫鬟惊呼一声,就把人斩首示众吧。 深呼吸一口,宫凌云垂眸,说道:“你记起来什么了?!” 也许是宫凌云语气里的不耐烦太重,佩雯明显被吓了一跳,汗如雨下。 ##第五百二十三章 换个角度 面露几分难色,半晌才说道:“皇上,奴婢,奴婢记得,好像,好像在未央宫里的那个男子,正是,正是贤王殿下!” 生命原本就如此短暂,可这佩雯却迫不及待地想要走捷径。 宫凌云沉沉一掌拍在岸上,气得差点从凳子上站起来,怒喝一声:“大胆!” 佩雯惊惧极了,脸都快要糊在地上,浑身上下颤栗个不停,说道:“奴婢,奴婢不敢欺瞒皇上!” 其实对宫凌云来说,无论这件事情是真是假,这丫鬟既然已经说出了这句话,皇家颜面已经受到了损失。 无论最终事情结局如何,这丫鬟是铁定不能再留的了。 或许,佩雯今日能站出来作证,倒也没奢望着活着回去。 “奴婢,奴婢想清楚了,那人,那人正是贤王殿下,奴婢久在深宫,甚少见过贤王殿下,所以一时间没想得起来,现如今越看越眼熟,都想起来了,都想起来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南溪的错觉,总觉得这丫头说话间带着一种“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 就像是……额……过年时被强行从猪圈里拉出来的猪,不像是在说话,更像是在嚎叫。 此言一出,宫凌云的脸色已经够难看了,但宫墨玉的脸色才叫一个“精妙绝伦”。 黑的白的红的绿的,青的紫的粉的蓝的,若不是条件不允许,南溪真想拿一支画笔在他脸上沾一沾,试试能不能画出一条彩虹。 “胡说!” 被强行拉下水躺枪的宫凌宇也站不住了,一记冷眼飞去,说道:“你可知道诬陷郡主和本王是什么罪名?!” 佩雯的脑海里,画面一度是静止的,她从没有这样近距离地感受过死亡。 只是隐约看到这满殿灯火之外,两个穿着黑衣白衣,吐着长舌头的人在对她微笑。 一个冷颤,佩雯清醒过来。 头颅如同捣蒜,磕头磕个不停,任由它头破血流,也只当是感受不到一般,说道:“皇上,皇上,奴婢绝对没有欺瞒您!句句属实啊皇上!” 鲜血和眼泪混做一谈,哭得好不凄惨。 “皇上,方才,方才那张小相,就是,就是从贤王殿下身上掉落的,奴婢亲眼看见的啊!” 头起头落,大殿里静悄悄的气氛令人窒息,只能听见“咚咚咚”的声音。 南溪闻言,嘴角一弯,突然笑了起来。 看到南溪这莫名其妙的笑容,佩雯的表情一瞬间凝滞,脸上的泪水也仿佛凝结一般,不再滴下。 心中隐隐地不安,偏生她只是一个宫女奴婢,做不得什么。 南溪指了指宫凌云身旁的剪纸小相,笑道:“皇上,这小相可否交予臣女一观?” 也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宫凌云当即大手一挥。 一旁的赵一贤会意,忙将小相递给了南溪。 南溪接过来细细看了半晌,脸上的笑意更浓,说道:“皇上,这小相若说是像臣女倒也未必不可,不过这小相跟臣女也不过只有三分相似而已,况且臣女看着这小相十分眼熟,倒是想起了一位熟人。” 宫凌云也瞥了瞥南溪手上的东西,问道:“何人?” 南溪含笑转过身去,对着席间的小姐们观看了半晌,手指轻轻地指着一个方向。 方才秦大人的女儿一事早已经过去,现如今众人的目光都停留在南溪身上。 一看南溪指了指某个方向,众人便下意识地朝着那方向望去。 一张精心打扮,此刻却带着幸灾乐祸笑容的面孔暴露在众人面前。 罗岁宜见所有人都看着自己,心中“哦豁”一句。 糟了糟了,忘了变脸了。 好在她“见识颇多”,这样尴尬的场面也经历了不少,一瞬间便收起了方才的笑容,换上了一张“忧国忧民”的表情。 唉,南溪怎么还不死呢。 “北林郡主?” 宫凌云皱起了眉头,看了一眼罗岁宜,顿时一愣。 “你,上前来!” 宫凌云微微抬起了头,远远看着罗岁宜。 罗岁宜虽然心中茫然,但是还是立马起身,小步小步地走到宫凌云面前,端庄大方地行礼说道:“臣女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事情已经让宫凌云没了耐心,对于这样的虚礼也失去了赏析的兴趣。 只是麻木地挥了挥手,宫凌云细细打量了她几番。 “小相给朕吧。” 宫凌云扶额。 今日这事已经牵扯到了贤王,若是不查个水滴石穿,皇家的颜面可要怎么挽回。 南溪上前,将小相递给宫凌云,看了一眼罗岁宜,笑道:“臣女瞧着这张小相,跟北林郡主十分相像。” 宫凌云将小相拿在手中,仔细看了半天,抬头,眯着眼睛,说道:“怎么朕觉得这小相跟北林郡主没有一点相似之处?” 南溪淡淡瞥了一眼剪纸,俯身说道:“还请皇上换个方向,换个角度再仔细看看。” 宫凌云不明白南溪什么意思,将手中的剪纸辗转了好几个角度,也没看出个什么所以然。 南溪缓缓上前,将小相偏转了些角度,重新放到宫凌云面前,说道:“皇上,臣女以为,这样看起来,这小相跟北林郡主一模一样,简直是活生生的一个人。” 宫凌云再埋头一看,眼神一亮,果不其然,换了个角度一看,这张小相当真跟罗岁宜相差不大,几乎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事情原本就是这样,换个角度看看,会发现和原来完全不一样的东西。 不过话说回来,南溪倒也十分佩服这玉蝉剪纸的手艺,换做她,别说是剪出这样一张从不同角度看有不同影像的剪纸,就是让她剪头猪,可能也未必能成功。 罗岁宜听见这两人的谈话,顿时心中一惊,忙看了看那剪纸,说道:“皇上,这是无稽之谈,臣女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说完,罗岁宜用余光打量了一眼南溪。 她脸上还是挂着自己最讨厌的笑容。 “也许郡主你未必有这东西,可是旁人也就不一定了。” ##第五百二十四章 臣女可以作证 南溪轻笑一声。 她可没有蠢到要挑明说出,宫凌云面前,她还要脑袋呢。 只不过是撒下一颗种子,生根发芽的事情,就留给下面那帮整日无所事事的“吃瓜”小姐吧。 她们想象力丰富,话也说得好听,每次听到她们说话,就像回到家里一样亲切。 “你、你、你,你胡说!” 若不是南溪亲眼所见,她根本不会相信,就是脸皮厚如城墙一般的罗岁宜也会脸红。 绯红的脸庞,颤抖的双手,嘴唇却微微发紫。 南溪倒是觉得有些奇怪,能做出这样谋害陷害的事情,怎得心理素质如此之差,她这才说到哪儿到哪儿呢,为何已经是面红耳赤。 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宫凌云——没错,皇上,此事都是我做的,你看到我这血红的面孔了没有,哼,这是我恼羞成怒了! 宫凌云看到罗岁宜的反应,顿时仿佛也明白了什么。 “的确,朕看这小相跟北林郡主长得极像。” 宫凌云说完,看了一眼罗岁宜,眼中的意味深长,让人不寒而栗罗岁宜将胸口那乱撞的“小鹿”按捺下,可“咚咚咚”的声音还是在她耳旁敲打。 “皇上,这根本就是莫须有的事情,臣女跟贤王殿下并不相识,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呢?” 说到这里,罗岁宜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猛然看向地上的佩雯,说道:“这丫头说话疯癫,前言不搭后语的,这小相也许是她从什么地方得到的,今日设了这么一出局,想要陷害臣女,皇上明鉴呐皇上!” 南溪听完,嘴角一勾,眉头微微挑起,似是觉得有些好笑,捂嘴说道:“北林郡主,这里有谁说过你跟贤王殿下的事情?” 罗岁宜心中一惊,用余光狠狠地瞪了南溪一眼。 是啊,并没有人说过什么,这不是自己上赶着承认了么? 罗岁宜并不想跟南溪再纠缠下去,毕竟南溪的“嘴皮子功夫”她是见识过的。 骂不赢啊! “皇上,这南溪巧言令色,她说的话分明就是想要引臣女入套,想要陷害臣妾!” 南溪无奈地耸了耸肩,笑道:“我只不过是一个南岳的郡主,而你是北林的和亲郡主,我早已经有婚约在身,何苦这样费尽心机地来陷害你呢?” 看似是为自己的一句辩解,实际上提醒了众人——是啊,南溪已经有婚约在身,是跟储君太子殿下宫墨玉,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说句难听的,等到南溪嫁给了宫墨玉,等到皇帝百年,双脚一蹬,她便是母仪天下的皇后,怎么会跟一个外国来的郡主过不去? 倒是这罗岁宜,喜欢宫墨玉的事情虽然算不上是人尽皆知,家喻户晓,但是好歹还是有些风声在外。 若说今日这事情跟她无关,那一张小相偏偏又是她的面容,该作何解释呢? “天呐,我还以为这只不过是一场普通寻常的宫宴,怎的会亲眼看到这些事情?” “哎哟,没想到这北林郡主也是个有心计的,平日里看她那模样可是清纯大方得很!” “那可不,好歹别人也是大家大户出来的郡主,没点心计可要怎么活下去?唉,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反正方才宫墨玉整治那秦大人的女儿,是因为她诋毁谩骂南溪,宫墨玉对南溪的宠爱她们都看在眼里,现如今她们只不过是议论罗岁宜,想必也不会有什么大碍。 娇纵惯了的嘴巴一时间停不住,四周又响起了七嘴八舌的声音。 眼看场景越来越乱,宫凌云咳嗽两声,一旁的赵一贤连忙上前,将手中的拂尘一甩,尖细刺耳的声音响了起来。 “肃静!肃静!” 这才安静了不少。 “皇上,皇上,此事真的跟臣女无关啊!方才席间,臣女一直在殿上,并未出去啊!” 罗岁宜慌忙地说着,今日这事虽说自己脱不了干系,但是趁着还没有人知道真相,一定要撇清关系。 否则等宫凌云追查下去,吃亏的一定是自己。 宫凌云一直皱着眉头,若有所思地看着罗岁宜,狭长的眸子里看不清他真实的想法。 突然之间,不知道这罗岁宜是想起了什么,忙指了指南溪的衣裳,又指了指自己,匆匆说道:“况且那佩雯看到的女子,身着浅紫色的衣裳,臣女这是粉红色的,此事定然跟臣女无关!” 宫凌云抿唇,脸上淡淡透露出三分疲惫,三分严肃,外加四分不耐烦。 这女人的破事儿真的烦嘛。 “你的位置跟皇上相隔甚远,若是你趁着人多偷偷跑了出去,也未可知。” 南溪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当然,是在宫凌云看不到的角度。 “呼——”宫凌云心中长叹一声,这事情怎的越来越复杂了。 “皇上,臣女可以作证!” 正当宫凌云不知道这罗岁宜所说是真是假,便听到不远处有一道清丽却不失坚定的声音响了起来。 右边的席面上缓缓站起来一道身影,南溪定睛望去,却发现是平阳郡主起身行礼。 顿时心中“咯噔”一声,看这架势,莫不是这平阳郡主要为罗岁宜作证? 那这事情就会脱离自己的掌控,后果如何她也不知道该如何。 人算不如天算,事情一旦发生转变,南溪又该何去何从? “哦?”宫凌云似是有些没想到,这平阳郡主一向甚少搀和这样的场合,怎的今日会突然站起来作证? 只见平阳慢慢走到宫凌云面前,俯身说道:“皇上,臣女可以作证!” 宫凌云忙问道:“你做什么证?” 若是此案能多一个证人自然是好的,也能多一些线索。 南溪想要阻拦,但是时间不允许,平阳郡主已经开口说话。 “臣女的意思是,臣女可以为明安郡主作证!” 什么? 南溪差点惊掉了下巴,这人是出来给她作证的? “臣女方才身子不适,遣派我的贴身丫头出了大殿为我取来一些醒酒的汤药。” 平阳郡主面带微笑地看了一眼南溪。 ##第五百二十五章 私下赐婚 平阳郡主又皱起了眉头,略微鄙夷地看了一眼罗岁宜,说道:“之后我的丫鬟便看到,明安郡主的确是在未央宫不远处的小亭歇息,并未踏足未央宫。” 说完后,平阳郡主唤了几声“纷纷”,一个小丫鬟连忙从席间走了出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说道:“奴婢参见皇上,方才奴婢出去取醒酒汤的时候,的确看到明安郡主一直在小亭歇息,奴婢出去的时候她在那里,回来的时候她还在那里,若是这期间去了未央宫,想必时间也是不够的。” 宫凌云“嗯”了一声,倒不是他有多相信这平阳郡主和她的丫鬟,只不过——事情总算是朝着他希望的地方发展。 若是今日这事当真矛头全部指向南溪,迫于压力,他也只能定了南溪和宫凌宇“通·奸”的罪名,若是是罗岁宜和宫凌宇,倒也能说得好听一些。 你未婚我未嫁,“有情人”终成眷属。 秽乱宫闱又如何,这罗岁宜是北林和亲的郡主,杀不得,而宫凌宇也是这么大的岁数,府中连个妾侍也没有,只要给他们两人赐婚,此事倒也能算了,还能给自己留下一个宽宏大度的名声。 南溪松了口气,略带感激地看了一眼平阳郡主。 两人眼神交流片刻。 南溪:你这是在做什么? 平阳郡主:打啊!打她马的!我看她不爽好久了! 南溪:…… “皇上,这平阳郡主和她丫鬟的话并不可信!” 罗岁宜轻轻皱眉,脸上带着笑容,而眼中的狠毒已经化作冰刃,一道道地朝着平阳郡主和纷纷射去。 平阳郡主瘪了瘪嘴,微微瞥了一眼纷纷。 纷纷会意,忙磕了几个头,埋头说道:“皇上,奴婢,奴婢还看到一件事,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宫凌云挥了挥手,有这两人出来替南溪作证,心情愉悦了不少,满面轻松地说道:“你但说无妨!” 纷纷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略显害怕地看了一眼罗岁宜。 宫凌云也看到了她的眼神,许是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的额头已经打了个死结。 “有朕在,可以保你安全!” 一句话给了纷纷靠山,当即不再迟疑,忙说道:“方才奴婢也瞧见这北林郡主偷偷跑了出去,似乎,似乎是去了未央宫的方向。” 宫凌云抑制住内心的喜悦,面上还是一副严肃且威严的样子。 “此话当真?” 纷纷急急忙忙点了点头,说道:“奴婢当时正看到明安郡主在小亭里坐着,一转头便看到北林君主从大殿里出来了,行事似是十分谨慎,奴婢见她身着紫色的衣服,当即心中觉得有些奇怪,奴婢记得今日也就只有明安郡主一人身着紫色的衣服。” 说到这里,纷纷看了一眼南溪身上的衣裳,说道:“所以奴婢便看了一会儿,才发现北林君主是去未央宫了。” “你胡说!”还不等纷纷把话说完,罗岁宜已经出言打断,也许是这一声实在动静太大,众人的目光都转移到她身上。。 脸色一红,“信不信老娘撕烂你的嘴”这句话也被她强行憋了下去,声音小了许多,罗岁宜忙说道:“皇上,臣女冤枉啊,臣女根本就没出过大殿,更是没去过什么未央宫,这丫鬟,这丫鬟在陷害臣女!” 方才那端庄大方的样子已经微微开始崩塌,罗岁宜的脚步都变得急躁起来。 明眼人一看便知道是怎么回事。 席间立刻又站起来了一人,那女子才是真正的端庄大方。 只见温霜人动而裙摆静止,一步一步地走到面前,俯身说道:“皇上,臣女斗胆为明安郡主说句话!” 为明安郡主说话? 宫凌云想都不想,忙挥手说道:“你说!” 温霜嘴角浅笑,看着南溪说道:“臣女跟明安郡主相识多日,情义不浅,臣女可以担保,明安郡主自然不是北林郡主口中之人,方才明安郡主出席的时候,臣女曾经看见,北林郡主似乎也是出去了。” 罗岁宜这下才知道什么叫百口莫辩,独在异乡为异客,这朝中的官宦子女她也结识不多,没什么人愿意为她说话。 虽说温霜平日里与其他小姐郡主也相交甚少,不过好歹也是丞相家的嫡女,没有人愿意为了她一个无权无势的他国郡主,与温霜和正为功臣的南溪做对。 当然,任芳华是个例外,也就是看她蠢,容易利用,罗岁宜才愿意与她为伍。 不过这蠢虽然好掌握,坏处也不是没有的。 现在罗岁宜正在前面受“万人征讨”,而任芳华只能站在自己的位置上干着急。 “皇上!” 罗岁宜急得快要跺脚,正要开口辩解,但是宫凌云已经不想给她任何机会。 “行了!” 大手一挥,断了罗岁宜的后路。 “原是朕的不对。” 宫凌云长叹一声。 这一下可把所有人都给整懵逼了。 新手还在猜测宫凌云这话的意思,但是老手已经大胆地猜测了起来。 “莫非?方才通·奸的是皇上!” “我看有可能,不然皇上怎的突然说出了这话?” 当然,以上只不过是每个人心中的想法罢了,这些话如果说出了口,就是长了九个脑袋,宫凌云也能全部给她们拧下来,放在宫中当作御用马桶。 “唉,是朕考虑不周,让你们两个受委屈了。” 宫凌云又是一声叹息,轻轻摇头看着罗岁宜和宫凌宇两人,一副惋惜的模样。 “原本朕只是看着你们两人,一个青年英俊,一个淑女窈窕,男未婚女未嫁的,便私下偷偷为你们指婚,倒是没考虑到你们二人并不相熟,唉,平日里你们也没什么机会见面了解,是朕疏忽了此事,便让你们借着这除夕晚宴独自了解……” 宫凌云之后还说了什么话,罗岁宜是一个字也没听清楚,只觉得大脑如同死机了一般,嗡嗡作响,脑海中不停地重复着“赐婚”二字。 什么东西?什么私下赐婚? ##第五百二十六章 多多保重 宫凌云什么时候给自己私下赐婚了? 还是和宫凌宇?这个什么实权也没有的闲散王爷! 闲散王爷,没有实权,她都能忍,好歹也要是个健康的人吧。 这贤王之前长得倒也能看,不过现在已然是满头白发,得了不治之症,什么时候两脚一蹬升天了,她就要守一辈子活寡! 更何况,她是来南岳出人头地的,不是来嫁人生子,若是要嫁,也必须得是宫墨玉,一国储君,未来能当皇帝的那种,才能配得上她的身份! “不过你们俩这毕竟于理不合,但是念在你们情深意重,朕也不追究了。” “皇上!” 眼看宫凌云的话已经说完,罗岁宜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解释清楚。 奈何她话才说了两个字,便被宫凌云一计冷眼吓了个不轻。 虽然他一个字也没讲,但是罗岁宜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今日若是她承认,自己跟贤王早有婚约,那他们倒也算不上是通·奸,只不过是两个素未谋面的未婚夫妇,见一面罢了。 可若是她不承认自己跟贤王早有婚约,那便是秽乱宫闱的死罪,谁也救不了她。 “皇……” 虽然想清楚了道理,但是罗岁宜仍是有些不甘心。 不过一想到“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贤王虽说是半只脚已经踏入了棺材,倒也不是没有好处,只需要等到贤王去了西天,那这贤王府不就如同是她的一般? 一人一府,还是亲王府,总好过死在这里强。 “皇上,奴才在北林郡主的丫头那里,搜出了一些东西。” 赵一贤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宫凌云身边,此刻已经站在南溪身旁,手上拿着一件紫色的袍子。 罗岁宜望过去,心下拧成一团,那的确是自己的衣服,若是她没有记错的话,这衣服应当还好好地留在她的郡主府中,绝对不会出现在这里才是啊! 难道,她的府中出了内鬼?! 此刻的她也说不清自己究竟是什么感受。 就好比是,自家养了多年的狗,一个不慎,有一天帮着外人咬了自己一口。 而自己却满心满意地在勾搭别人家的狗。 原以为胜券在握,没想到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不说,还失足掉入水潭。 眼看如今自己已经没法辩解,不是死便是背负通·奸的罪名,此后在没有出嫁的希望。 罗岁宜当即眼珠一转,便改口说道:“皇上教训得是。” 宫凌云见这罗岁宜还算是识趣,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样蠢,松了口气,挥手说道:“这夜也深了,众位爱卿都退下吧!” 罗岁宜算是想通了,但是宫凌宇却不能释怀。 这好好的,怎得自己突然多了一桩婚约? “皇兄!” 宫凌宇匆忙上前,脸上的慌乱不似是在作假。 他还有大计未成,可不能带上一个累赘。 没错,这样蠢笨如猪的罗岁宜,只能成为他的累赘。 连这样一个小小的计策都做不好,只会毁掉自己的大计。 宫凌云脸色一冷,略带威胁地看了一眼宫凌宇,说道:“贤王身子不太好,早些回去吧” 说完,宫凌云便在赵一贤的搀扶下慢慢走远了,其余宫中的妃子公主也匆匆回去。 宫凌宇再多的呼喊此刻也卡在喉间,竟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眼看宫凌云走远了,大殿爆发出一阵阵声浪。 她们一定是憋坏了吧。 “天呐天呐!贤王殿下当真是跟这罗岁宜有婚约在身吗?!” 一道惋惜的声音响了起来,正巧传入罗岁宜的耳朵里。 罗岁宜原本胸中便憋着一股气,此下听她们这意思,难道自己还配不上这个一只腿被拖入鬼门关的死鬼吗?! “啧啧啧,我看这罗岁宜配不上贤王殿下!” 得了,此刻也不用“难道”了,她们真以为她配不上宫凌宇。 “贤王殿下飘逸潇洒,罗岁宜那样的庸脂俗粉怎么能配得上呢?唉,虽说贤王殿下得了不治之症,但是这罗岁宜仍是连提鞋都不配!” 也不知道这是哪家的小姐,本着“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原则,一出口便是要把人气死的架势罗岁宜喉咙一甜,差点一口乌血喷出。 狠狠地瞪了一眼南溪,阴冷的眼神直直看着她,沉声说道:“南溪,你给我等着!” 南溪觉得莫名其妙,这下面的人把她惹了,怎得还是找自己撒气。 摆了摆手,无所谓地说道:“我今天等你,明天等你,后天也等你,忠义侯府的大门一直为你敞开。” 给她惯得,什么毛病! 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为了自己不会急火攻心而死,罗岁宜猛然转身,大步大步地走出了大殿。 “阿溪,你没事吧,方才可把我担心坏了。” 温霜掏出腰间的手帕,擦了擦南溪头上的汗。 若不是她这动作,南溪还不知道自己方才被平阳郡主吓出了冷汗,当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我没事,此事多谢你了。” 说完后,南溪又看向一旁的平阳郡主,因为方才自己对她有些误会,此刻心中难免内疚,说道:“平阳,此事也多谢你。” 温霜会出面帮她说话,她不难想到,虽然这不是温霜的分内之事,只不过凭她跟温霜的情谊,今日即便是换做她,也会出面替温霜说话。 不过这平阳郡主嘛……跟自己的关系也算不得太亲近,她会替自己作证,的确出乎意料。 “害,这有什么?” 平阳郡主摆了摆手,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悄悄靠近南溪身边,耳语道:“南溪,罗岁宜此人你还要多加小心,今日此事不如她意,她不会善罢甘休的。” “无妨。”南溪叹了声气,说道:“这样的事情,想必你也知道,不是一次两次了。” 平阳郡主自然知道,当初宫涵悦还未出嫁的时候,跟着罗岁宜一起做了不少的事情。 虽然她没有再参与其中,但是好歹也是知道一星半点。 “你……多多保重吧。” 平阳郡主轻吸一口气,转身走了。 ##第五百二十七章 一个态度 望着平阳郡主远去的背影,南溪的思绪还未回转。 若不是温霜突然唤了几声“阿溪”,她还不知道要在原地站多久。 见南溪回神,温霜这才松了口气,看了一眼她略有些疲惫的神色,面带忧虑地说道:“阿溪,想必你今日也乏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说完,温霜动作轻巧地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男子,笑道:“我父亲还在那边等着我,我先走了。” 南溪转头望去,看到大殿门口有一个身姿魁梧,气场威严的中年男子,正不苟言笑地看着温霜。 南溪忙点了点头,说道:“那你先回去吧,路上小心。” 温霜一走,南溪顺势打量了一下大殿,偌大的宫殿,方才还是万人空巷,如今也只剩下了她们主仆两人外加一些洒扫清洁的宫人。 宫墨玉和宫凌宇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退了出去。 门外冷风吹过,南溪收拢了衣襟,对身后的玉环说道:“我们也回去吧。” “是!” 今年的除夕晚宴偏生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南溪不禁想起,去年的这个时候,宫墨玉正好入宫,随后便入狱还是自己费了一番苦心,才将人给救了出来。 叹了声气,南溪不再想下去。 两人来到宫门口的时候,左找又找也寻不见忠义侯府的马车。 南溪心道奇了怪了,自己还未出来,怎得车夫带着马车自己走了? 等到主仆两人寻了一圈,才在略远处的一片空地看到一辆马车。 “这是不是侯府的马车?” 南溪皱起了眉头,夜色太浓,她看不清那马车上的幡牌。 玉环仔细看了好几眼,眼中光亮一闪而逝,忙说道:“郡主,这是东宫的马车。” 东宫? 南溪下意识地想要离开,不过驾车的暗一眼尖看到了她,忙大吼一声,说道:“太子妃,忠义侯府的马车坏了,太子殿下请你过来,送你回府!” 马车坏了? 不不不,这不是重点,宫墨玉要送她回府? 南溪也道不明此刻她心中的感受,不过既然暗一这样说了,想必也定然是有宫墨玉的授意。 这是在给她台阶下吗? 不对,为何她要台阶下,错的人不是宫墨玉么? 脑海中的思虑颇多,玉环已经“大胆”地将南溪推推搡搡到马车面前,不分青红皂白地将人给“塞”了上去。 若是南溪没有记错的话,玉环脸上还带着“阴险狡诈”的笑容。 一个踉跄,险些跌落在座椅上。 一双沉稳有力的大手扶住她的手臂,将人稳稳地接在座位上。 面面相视,寂静悄然而来。 马车里静得可怕,一双单眼皮稳重且不失成熟的诱惑,一双双眼皮躲躲闪闪,灵光闪动。 脸贴得太近了。 “咳咳咳”,轻声咳嗽两声,试图想要掩饰尴尬的南溪蓦然感觉到,放在自己手臂上的大手似乎用力了几分。 “你方才,离席去哪里了?” 语气算不得和善,但也没有敌意。 不过一配上他那张面瘫一般的脸色,南溪只觉得,自己像个犯人,正在接受他的审问。 “与你何关。” 也许南溪自己都没发现,这句话是脱口而出,未做任何思考。 与他无关? 方才他在席间担心坏了,与他无关? 多日不见,这女人还是这样“不知好歹”! “你是否,当真跟贤王在一起?” 宫墨玉不知道,自己是忍受了什么,才能将这句话心平气和地说出口。 不过在南溪耳中,这话说得可不是什么“心平气和”。 就仿佛是现在的自己,是一个被丈夫“捉奸在床”的已婚妇女,正在接受丈夫的指责和审讯。 “是。” 南溪实话实说,毕竟自己方才真的跟宫凌宇在一起,不论是出于什么样的初衷,这种情况下,自然是瞒不得的,毕竟这样的事情,宫墨玉随便一查便能查到。 若是到时候“东窗事发”,她自己也解释不清楚,只会加深两人之间的误会。 但是这话落入宫墨玉耳中,便不是那么回事了。 只觉得心中堵得厉害,为何这世间会有这样的女子。 分明是她自己做错了事,跟贤王不清不楚,不明不白! 怎得还是这样理所应当的样子! “哦。” 或许是怕自己情绪失控,宫墨玉隐忍半晌,只能说出一个“哦”字。 南溪觉得这人今日好生奇怪,有什么意见大可以说出来,何苦这样“哦”来“哦”去的,平白“招人嫌”。 你以为你字说得少一些我就看不出来你不爽吗? “你跟贤王,在做什么?” 也许有的时候,问清楚也许更好,之前两人的误会不就是因为没有解释清楚么? 若不是玉环随后跟他解释,也许他到现在都还误会着南溪。 “给他把脉。” 一口气舒出,心中是说不出的轻松畅意。 “我相信你。” 南溪白了他一眼,说道:“谁要你相信了,事实本就如此。” 宫墨玉点了点头,嘴角一弯。 对嘛,这样的气氛才对嘛。 原本两人就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何苦次次都如同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呢。 “那个,阿溪。” 原本已经安静下来的马车,又被宫墨玉出言打破。 “嗯?” 南溪转头,略带疑惑地看着他。 “陈县一事,只不过是因为,德妃嘱咐,让我看好三弟,他生性贪玩,才想着去一趟青楼寻看。” 宫墨玉原本去那青楼也不是为了行那些淫.秽之事,但是此刻当面澄清,脸色竟然微红,好似是在心虚。 幸好现如今夜色已深,南溪倒也看不清他脸上的一抹绯红。 若说南溪并不在意此事,自然是不可能的。 但是他这样赤果果的说出来,倒显得自己很小气一般,似乎对他没得一点儿信任。 “嗯,我知道了。” 宫墨玉自小到大,如果按照玉环所言,是一次青楼也未去过。 怎么会突然转变了性子,去了青楼? 倒不是她有多在意这件事情,她只不过是想要一个态度。 他愿意解释,愿意给自己一个交代的态度。 ##第五百二十八章 知错能改便好 依照之前事物发展的轨迹,这人仿佛没有一点儿要解释的意思。 不论谁对谁错,她只不过是想要一个态度罢了。 马车滚滚向前驰动,窗外的影像渐渐淡去只闻得玉环一声“郡主,到侯府了”,马车便缓缓停了下来。 车帘被掀开,玉环的面容露出,扶着南溪的右手走下马车,忠义侯府的灯光已经归于一片黑暗,只剩下多多少少的鲜红色剪纸,喜庆地张贴在门上窗上。 宫墨玉没有下车,只是淡淡掀开车帘,对着南溪笑道:“今日想必你也乏累,我改日再来看你。” “好。”南溪点了点头,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 这样的笑容,似乎很久都没有见到了。 虽说府中的灯火已经熄灭,然而这守门的家丁是万万不敢歇息的。 毕竟侯府的主人还未回来,若是他们出于疏忽,将人关在门外,可不是什么小错。 所以在听到马车停留的声音后,门口的几只灯笼已经燃起了星光。 大门慢慢打开,几个家丁连忙将南溪和玉环迎了进去。 “那刘三儿可回来了?” 南溪一边大跨步走进去,一边问着。 这刘三儿便是忠义侯府专用的车夫,负责南溪出行的日常接送。 方才听宫墨玉的意思,是马车出了故障,但是他也不该招呼都不打一声便走了吧。 “回来了。” 一个家丁连忙点了点头。 “嗯。”南溪打量了一眼后院的位置,那是豢养骏马的马棚,随即又说道:“那马车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可知道?” 家丁仔细想了半晌,才有些不敢肯定地说道:“方才小人见那刘三儿从宫里回来,马车的一个车轮子不翼而飞,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才将马车给带了回来,小人觉得奇怪,便多问了几句,听他说,是……” 面露几分难色,如履薄冰一般看了一眼南溪,才说道:“听说是,那北林郡主出宫的时候,似是带了几分怒气,便叫了几个人,想要把马车拆毁,在刘三儿的极力阻止下,这才只卸了一个车轮,便作罢了。” 不过那刘三儿因为一直在维护马车,所以也挨了不少毒打,一回来说话都是带着梦痕声,想必伤势不会太轻。 但是家丁没有想要把此话告知南溪的意思,毕竟在他眼中,这些下人的生死存亡,没有哪个主子愿意过问,更不会有哪个主子在意。 但是南溪从小生长在现代,只信奉“人人平等”的理论,虽然得知马车被罗岁宜拆毁,难免有些恼怒,不过这罗岁宜究竟是什么人,南溪心中也明了,能做出这事也算是在她意料之中。 所以南溪倒也不算是太过惊讶,转念一想,这罗岁宜既然出手想要弄坏她的马车,还叫了好几个人,这刘三儿又一直护着马车,能有什么好下场? 按照罗岁宜的性子,怕是这刘三儿已经丢去了半条命。 “那刘三儿如今如何?” 南溪自己也未发觉,面露几分担忧之色。 这反应可着实将家丁给吓得不轻,南溪善待下人的事情他也知道,只不过他以为只是对待几个极为亲近的下人罢了,没想到竟然对待他们这样最为低贱的下人也是如此。 因为太过惊讶,一时间没怎么反应,还是南溪轻唤了几声,他才回神。 犹豫了半晌,家丁还是说道:“刘三儿受了伤,正在后院歇息着。” “好。”南溪点了点头,家丁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只看到她的背影渐行渐远。 没有去后院,南溪只是吩咐了玉环拿些治疗伤口和内伤的膏药去了刘三儿那里。 毕竟现在夜深,有什么事情也该等到明日再说。 远远地靠近房间,便看到两道黑影正在那里恭恭敬敬地等着。 南溪打开房门,叫门外的玉蝉点亮里面的油灯,这才渐渐明亮了起来。 玉明迅速从门外走到里面,似是觉得有些羞愧,一直埋着头,也不敢抬头看着南溪。 南溪见他脸色有些绯红,嘴角一弯,笑道:“我不是常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今日这事情既然你已经知错,还助我反将她一军,你又何苦这个样子呢?” 虽然南溪已经这么说了,但是玉明似乎还是有些放不下,一直默不作声,只是直直地站在地上,一个字也不吭。 眼看气氛越来越尴尬,还是玉蝉捂着嘴笑道:“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这次的事情怎么能怨得了你呢,人之天性罢了,况且郡主发现得早,你也如实相告,度过这一关,以后还是跟从前一般罢了。” 南溪暗道这玉蝉还是个会说话的,也连忙附和道:“幸亏此事也未曾酿成大错,从今以后,还是如同往常一般。” 主仆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玉明倒也渐渐放松了不少。 “郡主,其实,那徽秋我也不知道她是罗岁宜的人,只不过是我家中如今寥落,见她任劳任怨地照顾我的母亲,所以心生几分感激罢了,倒也没有其余的想法,只不过没想到她竟然是为了……” 是为了陷害南溪,从他这里要到一些“情报”,来排演今天这场戏。 南溪摆了摆手,表示此事已经过去,无须多言。 “幸亏郡主见你最近不怎么回府,行事也是见首不见尾,又听到我说起那张小相,多问了你几句,这才阻止了这件事情。” 玉蝉似是有些后怕,不停地拍打着胸脯。 玉明一时间又有些羞愧,忙低下头不敢说话。 “对了,提起这事,我倒是忘记问了,你家里究竟如何了?” 南溪用大脚趾也能想得清楚,那玉明的父亲很显然是中了圈套,一赌再赌,输光了所有的家产。 在他家境窘迫之际,罗岁宜再派出徽秋那样的丫头,照顾玉明家人。 天长日久,难免这样一个有情有义的男儿不会对她产生些许的依赖和感激。 只要能从玉明这里入手,想要打探到她的情报,也就是易如反掌了。 毕竟他们十分亲近。 ##第五百二十九章 一群废物 “多谢郡主关心,只是……” 玉明神情忽然变得有些复杂,南溪也说不准她在玉明那双深邃的眸子里看到了什么。 好像是悲伤,又好像是轻松,反正就是在凄凉中滴入几滴久违的解脱。 心下一愣,南溪面露几分谨慎,问道:“只是什么?” 一抹苦笑在玉明嘴角挂起,没有叹气,也没有任何的悲伤,只是用再平常不过的语气说道:“我父亲已经病死了。” 自从家中房子被他一夜输光,他便再没有了落脚之处,为了躲避四处的债主,他整日里也只能住在潮湿且肮脏的各个洞里,人在这样的环境里待久了,难免不会生病。 没有钱去医治,也只能病死。 在玉明收到他父亲死讯的时候,听说,尸体上都已经长满了尸蛆。 “玉明……” 南溪垂眸,没有经历过至亲仙逝的她,此下虽然很想安慰一番,但也不知道从何开口。 就好比是一个健康无比的人,前去ICU安慰癌症病人。 没有经历过他人的痛苦,所有安慰的话语看起来倒没了任何的理由和感情。 也许,无声便是最好的安慰。 “郡主,你不必担忧,属下没事。” 玉明奋力扯出一抹寡淡的笑容,南溪看得出他的“努力”,但是那笑容当真是“不敢恭维”。 叹了声气,南溪不愿意看到旁人这样强颜欢笑,挥挥手,说道:“罢了罢了,玉明,你先回去好好休息吧。” 下意识地看了看门外的月色,的确已经是深夜,不便再留在房中。 玉明拱手说道:“属下告退。” 南溪点了点头,看着玉明的背影,徒增几分沧桑。 唉,他不过是个才十九的少年,那罗岁宜就算是狠毒了自己,也不该找旁人下手,害得他家破人亡。 “郡主,你说那北林郡主,究竟是安得什么心?” 听闻玉明的父亲已经去世,自小与他一同长大的玉蝉也难免有些悲伤,不过她也是明事理的人,虽说玉明父亲好赌不假,可那罗岁宜也不该狠毒至此,设下这局。 “什么心,大概是想要我的性命。” 言简意骇,南溪此下对罗岁宜的看法也有些微微的改观。 反正南溪自小到大的观念就是——害人之心不可有,可若是有人先行动手害她,那她一定加倍奉还,但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殃及池鱼,一个人犯的错,一定是他自己承受,绝不能祸害他人的亲人朋友。 可罗岁宜似乎并没有这样的看法,对于玉明这事,她不仅下手极快,而且极其狠毒。 这罗岁宜,终究是留不得了。 自己都未曾察觉,眼里多了几分冷漠和愤恨,一旁的玉蝉吓了一跳。 “郡主,你喝点茶。” 玉蝉忙从桌上倒好一杯茶水递过去。 南溪接了过来,端在手中却迟迟没有饮下,双眸朦胧,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半晌,南溪眼眸一凝,沉声说道:“玉蝉,当日我去彩云阁的时候,你可还记得那罗岁宜前来‘碰瓷’?” “碰瓷?”玉蝉歪着头,满脸的迷茫。 南溪一愣,忙转口说道:“就是那罗岁宜带着以前在彩云阁购买的首饰,称出了问题,狮子大开口,要彩云阁赔偿银两。” 玉蝉听懂了,忙点了点头,说道:“奴婢记着呢。” 当日那件事,她也没有在现场,只不过玉环回来后给她描述得太过形象,连罗岁宜的行为动作都通通给她模仿了一遍。 所以这才印象深刻一些。 “当时我就说这罗岁宜,怎的这样缺银两,原来是为了设下此局,引玉明父亲入局,银两短缺需要周转。” 若是她那个时候就能察觉,也许事情便不会发展到今日这个地步了。 玉蝉发现自家郡主的心态似是发生了转变,忙说道:“郡主,这都是北林郡主的错,你也无需自责。” 自责? 她当然不会,毕竟这事情的根本原因,还是罗岁宜的错。 自己最多只不过是未曾早日察觉罢了,现在唯一能做的,便是再好好保护身边的人,让他们不至于再因为自己,遭受这样的苦难。 “嗯。”南溪点了点头,陷入沉思。 玉蝉怕她又胡思乱想起来,忙说道:“对了,今日这事情玉明也算是立了大功,将北林郡主的紫色衣裳放在她的马车上,还没被发现。” 所以这才会被赵一贤带人搜了出来。 “确实。”南溪细细想了想,说道:“玉明的武艺也算是高强,做这些事情应当周全。” 说到这里,南溪突然想起了宫凌宇和罗岁宜的那桩婚事,也不知道宫凌云在大殿上说的话是真是假。 宫凌宇和罗岁宜当真是早有了婚约? 刚刚想到这种可能,南溪便自动摇摇头否决了。 若是那罗岁宜跟宫凌宇真的早有婚约,又何苦费尽心机地讨好皇后? 皇后也只孕育了一位皇子,那便是宫墨玉,讨好皇后不是为了宫墨玉那是为了什么? 如果有婚约在身,罗岁宜应当也该断了对宫墨玉的念想。 所以……这罗岁宜和宫凌宇的婚事,只不过是宫凌云为了面上好看,随口胡诌出来的? 那宫凌宇岂不是——平白无故掉下来一桩婚事? “好了,郡主,时候不早了,你早些歇息吧。” 见南溪脸色一阵白一阵黑,玉蝉只以为是今日有些劳累,便催促着南溪睡下。 南溪洗漱一番,便躺在床·上,却怎么也不能熟睡过去。 宫凌宇方才在大殿上,是出于好心,要为自己辩解,可这最终的结局…… “唉……” 南溪长叹一声,这样定下的婚事,想必宫凌宇心中也不好受吧。 夜深,月光如同酿好的美酒一般,从树枝间泻下。 今夜难眠的人不止是南溪一个。 罗岁宜府中的氛围不像是忠义侯府那样清静,先是一阵阵似人非人的咆哮声,夹杂着女子的不甘和愤怒,继而又是抽抽搭搭的哭声想起,为这夜色平添几分恐怖。 “废物!废物!都是一群废物!!” ##第五百三十章 正月初一你的生辰 罗岁宜满头的珠翠混合在这一片混乱之中,像一个被丈夫抛弃的弃妇一般癫狂。 案上的茶杯被粗鲁地摔在地上,发疯发狂的声音不知道从何处响起。 “都是一群没用的废物,我堂堂一个北林公主,怎的手下都是你们这群废物!” 罗岁宜越说越气,一掌重重地拍在那桌子上,猛然响起的声音让下面的丫鬟们浑身一震。 “都怪你们不留心着,害得我要嫁给宫凌宇那个残废!那个马上就要死的窝囊废!” 在她心里,那宫凌宇既然已经满头白发,跟正常人肯定是不一样了,那不是残废是什么? 宫凌云下旨赐婚的时候,才冷看他一眼,他便哑着嘴再不敢说话,这不是窝囊废这是什么? 说到底,她能走到今天,都怪这下面的一群奴才们不够仔细,不然怎么那赵一贤怎么会在自己那里搜出紫色的衣服,才坐定了这件事情是她所为。 丫鬟们齐齐跪在地上,不敢说话,一个个憋着气,生怕自己呼吸声大了几分,做了这“背锅侠”。 罗岁宜也算是“明事理”的人,今日这事跟底下的这帮奴婢自然没有关系。 反正是在自己府中,倒也能“放飞自我”,罗岁宜的声音像是天降惊雷一般,怒喝道:“徽秋那死丫头呢!” 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说话,只看见角落里颤抖着走出一个人影,“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说道:“郡主,郡主,奴婢在这里。” 罗岁宜不由分说地走到她面前,狠狠一个耳光,差点将徽秋的门牙都给扇掉。 忽略掉手上阵阵发麻的感觉,罗岁宜一脚踹在徽秋身上,骂道:“你这贱婢,连这点儿事情都做不好,害得我现如今要嫁给那个窝囊废!” 罗岁宜大骂了几下,似是觉得解气了不少,仿佛这打骂奴婢当真是个平心静气的好法子。 又是几阵拳打脚踢,看着底下瑟瑟发抖的丫头,罗岁宜冷哼一声,指了指徽秋,说道:“我看到她这张脸就生气,来人,给我刮花她的脸!长得一张清秀水灵的脸又有什么用,连个玉明也勾引不到!” 罗岁宜也不是傻子,今日这事情,很明显是玉明察觉,反倒“栽赃”在她头上,不然南溪怎么会突然发现此事,还提前做好了所有的准备? “郡主,郡主不要,奴婢知错了,奴婢知错了……” 徽秋跪在地上,止不住地磕头,因为害怕和恐惧,泪水已经浸湿了大片衣襟。 这样的场面罗岁宜可见多了,根本不想与她废话,冷哼一声,说道:“还不快来人!” 几个强壮的家丁连忙走了出来,将徽秋拖远了。 哭喊声还萦绕在耳边,罗岁宜莫名地心烦,对下面一帮奴才说道:“都给我滚出去!” 他们求之不得,一阵阵连滚带爬之后,房里只剩下了罗岁宜一个人。 …… 第二日清晨,冬日的太阳虽然算不上温暖,倒也能挥散几分寒意。 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南溪起身,却发现门外似乎站着一道高大的身影。 以前都是玉环守在门外,今日那身影明显不是她。 穿着好衣衫,又做了一番整理,南溪这才将房门打开。 “宫墨玉?” 南溪皱起了眉头,这可是“稀客”呀! 可是,今日他为何这样早便来了,往常的他不都是深夜来,清晨走吗? 宫墨玉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说道:“今日是什么日子,你莫不是忘了?” 今日是什么日子? 南溪想了想,下意识地说道:“今日是春节,大年初一?” 略带怀疑的语气只是因为,南溪不相信这宫墨玉会问自己小孩子都知道的问题。 除非,他觉得自己连小孩子都不如。 宫墨玉脸色微微一变,更加仔细地看了她几眼。 南溪被他这“看傻子”一样的眼神,伤到了自尊,皱起了眉头,问道:“怎么了,正月初一,不就是春节么?” 她记得,昨日晚上不正是在宫里度过除夕夜的么? “哦。”宫墨玉淡淡点了点头,笑道:“阿溪价值连城。” 什么东西? 这一句话可把南溪给整懵逼了,今日的宫墨玉是刚从乡下回来的么。 怎的一开口便是这样的土味情话?还是没头没尾,莫名其妙的那种。 眼看南溪的眼神越来越古怪,宫墨玉脸上的笑意却越来越浓郁。 “你笑什么?” 南溪心中阵阵发慌,这人今日也太奇怪了! “我笑你贵人多忘事。” 下意识地吐了吐舌头,南溪皱眉看了他一眼,说道:“价值连城就是贵人么?那你倒是说啊,我忘记了什么事?” 宫墨玉,我知道我们之前闹了不久的误会,可这刚刚和好呢,你能不能稍微自然一点,很尴尬的。 “今日是你的生辰。” 宫墨玉挑眉看她一眼,这到底是个什么女人,怎的自己的生辰也记不起来? 其他人家的小姐姑娘,不都是吵着闹着要过生辰的么? 自己遣派下人打听了许久,才知道南溪的生辰是正月初一。 “我的,生辰?” 南溪有些惊讶,因为她毕竟不是原主,穿越过来之后,繁琐的杂事太多,根本就没有自动想起过这种事情。 一种感动的感觉从心田流出,南溪垂眸,说道:“的确是我的生辰,我忘记了。” 宫墨玉瘪了瘪嘴,顿时有些心疼,面前的南溪外表看起来纤纤娇弱,其实内心强大头脑聪慧,很多时候都不需要他费心,也能化解掉迎面而来的勾心斗角。 只不过她在这样的环境里待久了,难免也会身心俱疲。 竟然都连自己的生辰都不记得了。 上一次她的生辰,自己还在天牢里面。 微微叹了声气,宫墨玉伸手将南溪的小手握在掌中,笑道:“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很久很久……南溪也不知道是多久了,宫墨玉跟她仿佛很久都没有这样亲密过。 一时间有些不习惯,如同潮水一般的绯红爬上她的面庞,声音也不自觉地小了几分。 “好。” ##第五百三十一章 崩塌 宫墨玉将南溪的手视若珍宝地握在手中,但南溪的步子正迈开,却被他轻轻给拽了回来。 疑惑的神情从脸上萌生,只见不远处的玉环正拿着什么东西走了过来。 “郡主。” 虽然玉环已经极力忍耐,还是藏不住脸上的笑意。 正说着话呢,玉环将手中的衣物恭恭敬敬地递给南溪,笑道:“让奴婢伺候郡主穿上吧。” 此下南溪心中更是疑惑,下意识地伸手接过来一看。 手中衣物实在华丽,让她不由得震惊。 只见一袭仿佛是蝉翼一样的轻纱如同皎月一般罩在那朱红色的襦裙之外,缎捻金丝勾勒着边角,更添几分华贵的贵气。 罗带慵懒地贴在腰身上,黑色的带子上,纹绣着淡紫色的祥云,如同晚霞一般的朦胧,又不失少女的神秘。 襦裙外面,细心地搭上一件偏金色的长袍,灰鼠毛被缝制在袖口衣襟处,既大方得体,也不会越了规矩。 南溪自然是爱不释手,看了半晌,才嘴角一勾,问玉蝉道:“这衣裳,是你什么时候买的?” 玉环忙看了看一旁的宫墨玉一眼,小声说道:“这是太子殿下今日清晨送过来的。” 是他? 南溪挑了挑眉,看着一旁的宫墨玉。 这人怎么看,也不像是会送衣服的那种人啊。 “郡主,这是殿下特意去让宫中手艺最精巧的宫人所制。” 玉环笑个不停,忙推推搡搡地将南溪带进了房间,随即关上了房门,对南溪眨了眨眼睛,笑道:“郡主,现在可要换?” 南溪一愣,虽说今日并不是她的生辰,不过是原主的生辰,也算得上是个好日子。 正巧这衣裳看起来的确让人中意,也没有什么争奇斗艳的地方,没有那样惹眼,便点了点头,说道:“换吧。” 主仆两人一阵忙活,虽说这衣裳好看是好看,不过穿着的过程未免复杂了一些。 足足一炷香的时间,南溪才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宫墨玉已经在门外等候多时,一见南溪这幅打扮,眼前一亮,随即又笑道:“马车已经候在门口了。” 南溪脸色一红,方才他眼中的惊艳,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当即埋下了头,像小鸡啄米一般点了点头。 马车等候在门口,因为那刘三儿受了伤,今日换了一个马夫,一见是宫墨玉和南溪前来,忙满脸笑容地将两人迎上了马车。 宫墨玉没有多说一句话,南溪也没什么吩咐,马夫却仿佛是自己有主见一般,驾着车便向前驶去。 南溪心想,这应当是宫墨玉提前吩咐过,心下有些好奇,今日他究竟要带自己去什么地方。 “我们这是去哪里?” 南溪扭头,打量着宫墨玉。 宫墨玉轻笑一声,随即别开视线,没有一点儿要解释的意思。 这下南溪更是心中疑惑,掀开车帘,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 宽敞且深远的街道上,此刻已经满是百姓,满街叫卖的商贩,贩卖着不同的东西,寻常一点的金银首饰、水果蔬菜,或是稀奇古怪的匕首器材,应有尽有。 百姓家的大娘三五成群,都提着篮子,满脸笑意地看着周遭的商品,一边低头跟一旁的人说话。 突然,心中传来一阵猛烈且急速的不安感,南溪的瞳孔蓦然一紧,只觉得后背有一股冷意蔓延开来,一直到她的头顶。 “吁——” 是车夫慌乱且急切的驾马声。 南溪只觉得天地似是颠倒了一般,马车上面的框架猛然向下,在她眼中突然变大,好似这立马赶来的疼痛如同蜂巢被捣毁的蜜蜂,快要速速将她包围。 马车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马失前蹄,已经失去了重心,整个马车向侧边倒去,马车内的景象也是惊险无比。 来不及闪躲,当即额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渗出几滴冷汗。 马车底盘极高,就算今日能有幸捡回一条命,只怕也会落下残疾,更何况这马车内的空间极其狭窄,根本没有任何逃生的通道。 南溪伸出手,想要用尽全力去将额头上那厚重的木板给撑开,却在双眼朦胧之际,隐约看到面前一道黑影飞速闪过,下一秒,她的手触及到了另一只熟悉的手掌。 宫墨玉一个转身,右手猛然用力,将那木板拦住,一只手撑了起来。 奈何这马车的倾斜还在继续,两人没有重心,宫墨玉只得将手中的木板死死握住,不让它伤及南溪分毫。 却没有料到,自己身后的一片框架也突然崩塌,虽然已经听到了动响,却因为抓不住重心,再没有能力能顾及身后。 隐约听见南溪的一句惊呼。 “小心!” 两人还未反应过来,马车已经重重地摔在地上。 马车如同“豆腐渣”一般,立即碎得四分五裂,车外的百姓只看到原本正常运行的马车,顷刻间,如同潮水涨堤似的摔在地上,似是一颗巨石落在地上,激起了呛人眼喉的灰尘。 众人还未看清这面前的状况,下一秒便是两个人相拥着,从马车的废墟里滚了出来。 玉环吓得脸色发白,没得一点儿人色,幸亏她也不是什么胆小如鼠之人,只是片刻的愣怔,便连忙上前。 “我的天呐!殿下,郡主,你们没事吧!” 几个大步跑到南溪面前,发现她的脸色也不甚好看,忙将人扶起,刚伸出手想要触碰宫墨玉,也将他扶起,却似是想起了什么一般,迟迟不敢动手。 南溪此刻的心已经被拧成一团,像是被煮糊了的麦芽糖一般,跳动起来都有一种绞痛的感觉。 顾不得身体的疼痛,更无暇去看玉环的反应,她连忙上前,将地上的宫墨玉扶了起来。 宫墨玉长得修长,不算是胖也不算是瘦,南溪也不知道她是哪里来的力气将人扶起。 “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来人啊!” 此刻的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宫墨玉,你千万不能有事啊! 方才从马车里摔出来的时候,是他拼命将她护在身下。 ##第五百三十二章 你笑什么 若不是他紧紧地将自己抱在怀中,按照这马车的高度,现在的她绝对不是浑身酸痛这样简单。 忍下心中的焦虑,将脑海中仅存的一丝理智引出,南溪忙看了看宫墨玉的脸。 只见他已经闭上了眼睛,昏睡过去,呼吸十分紊乱,深深地皱着眉头,看起来十分痛苦。 南溪一愣,方才虽然宫墨玉被那粗重的木头砸中,又从马车里翻滚出来,但是也不至于昏迷过去。 寻常人昏迷倒是正常,可宫墨玉并非常人,武功深不可测。 练武之人的身体本就比寻常人要强壮得多,怎么可能会昏迷过去。 正慌乱地看着靠在她肩上的宫墨玉,却听见玉环一声惊呼。 “郡主,血!血!太子殿下流了好多的血!” 南溪心乱如麻,方才他被木块砸中后背,又从车上滚下,可不是会有许多的血吗? 不过怕他失血过多,南溪还是顺着玉环指的方向看了过去,这一看,南溪吓得差点双腿瘫软。 只见宫墨玉那深蓝的长袍后面,已经被血水浸染,仿佛是刚从血里捞出来的人一般。 再仔细看了几眼,南溪发现了不对劲,这些血的颜色似乎不太正常。 伸手抹了抹些鲜血在指尖,细细一看。 这血竟然是黑色的! “宫墨玉中毒了!” 南溪现如今反倒是冷静了不少,她知道,这种情况下,若是她再慌乱下去,只怕宫墨玉要死于当场。 这血水的黑色这样深,想必是剧毒。 若是再不治疗,她可能,会永远失去宫墨玉。 深呼吸一口气,南溪看着玉环,沉声说道:“快点,去找几个人,将宫墨玉送回忠义侯府!” 玉环得令,匆匆跑了,拿出几锭银子冲向人群中。 眼看着玉环拿的银子数量之多,只要有钱,人不是问题,几个身体强壮的大汉连忙接下,来到南溪面前。 南溪将宫墨玉扶正,脸色一凝,无比严肃地说道:“迅速将人送去忠义侯府,记住,动作要轻,但是速度要快!” 几个人得令,忙将宫墨玉轻手轻脚地接了过来。 玉环又雇来了一辆新的马车,几个人将宫墨玉扶上马车。 一行人便这么回到了忠义侯府。 南溪的房间很大,此刻已经站满了不少的人,都围在旁边,面色担忧地看着宫墨玉。 “你今日怎得没跟殿下在一起?” 暗十看着一旁的暗一,问道。 暗一皱起了眉头,也看了看宫墨玉,叹声气,说道:“殿下清晨吩咐,今日是太子妃的生辰,不允许我们这些‘闲杂人等’跟着。” 没想到就突然出了这事。 哎,我就说,殿下还是离不开我的吧? “呼——”玉环跟着南溪从外面走了进来。 方才将人放在床·上后,南溪便去了小间梳洗,将身上的血迹都清洗了一番。 “你们先退下去。” 南溪用着不容拒绝的语气,众人看着宫墨玉愈发惨白的脸色,更加乌黑的嘴唇,也知道这事情的严重性,一时间没有人敢逗留片刻,只不过是眨眼的瞬间,房间里只剩下了南溪一人。 带着宫墨玉来到空间,眉头紧皱的她,面对着牙婆和来福的问号,一字不吭。 只叫着两人将宫墨玉扶上了手术室里的病床,便将人赶了出去。 这牙婆反骨未定,是潜在的危险,如今南溪自己的身体状况也不算是太好,所以根本不敢让这两人近身。 “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许进来。” 南溪只是冷着脸说了这么一句话,随即便关上了手术室的大门。 心中隐约有一种预感,南溪便将手术室的门反锁上。 打起精神,身体却十分虚弱,毕竟方才她被那地上不知道是什么的尖锐的东西,划了一身的伤口。 跌跌撞撞地走到一旁的医柜,拿出不知名的药剂,只是匆匆仓促地给自己的手臂消了毒,便一阵刺下。 一瞬间,精神大增,眼前所有的食物都开始变得明亮清楚起来。 深呼吸一口气,南溪拿出所有的器材,打开了床顶的手术灯…… 不知道是过了多久,看着床边器材的声音和曲线图已经稳定,南溪才大喘着粗气,擦了擦头上的汗。 帕子都还未放好,眼前的光亮却突然消失,沉沉一倒,摔在地上的最后一刻,她脸上还挂着笑容。 还好,他已经没有了危险。 提神的药物副作用来了,她正需要好好地睡一觉。 …… 南溪再醒来的时候,只感觉到自己的额头上有肿胀且疼痛的感觉。 迷茫地睁开双眼,却是一片空洞。 头顶的帷幔看起来也是灰白,房间里沉寂到没有一点声音。 “阿溪。” 南溪一个激灵,这是宫墨玉的声音。 大脑瞬间清醒了不少,寻着声音望去,却发现某人脸上正挂着得意的笑容,躺在自己旁边。 得意的笑容? 南溪皱起了眉头,却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猛然传来的疼痛让她忍不住“嘶”一声,倒吸一口冷气。 缓了缓,南溪嘴唇微启,虽说浑身上下都疼痛难忍,还是奋力地甩了一个白眼,问道:“你笑什么?” 看你现在这满脸“土色”,又能比自己好到哪里去? “没笑什么,只不过我相信,我的阿溪一定能平安醒过来。” 说话间,也许宫墨玉自己也没发现,这语气不是一星半点的轻松。 方才齐大夫来诊脉的时候,据他所说,南溪的脉象十分怪异,若是两天内醒不过来,只怕再也不会醒来。 当然,齐大夫说得没有这样直白,虽然已经极其隐晦,但宫墨玉还是听出了里面的意思。 好在,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南溪轻轻晃了晃脑袋,尽管浑身上下都有些疼痛,但是这额头上的疼痛最为明显。 缓缓伸出手碰了碰自己的额头,只摸到一种粗糙布料的感觉,跟另一只手捏住的被子不同。 为医多年的南溪一下便分辨出这究竟是什么东西——是纱布。 “纱布?我这是怎么了?” 南溪有气无力地问道。 ##第五百三十三章 莫名其妙 今日的宫墨玉仿佛换了一张脸,脸上的笑容就没有停过,听到南溪询问,他摇了摇头,叹声气,说道:“那日你在你那空间给我解毒,一个不妨晕倒过去了,额……” 说到这里,宫墨玉的语气淡了几分,说道:“脸先着地的。” 南溪:? “怎么可能!” 想都没想,南溪便惊呼出声。 正常摔倒哪有脸先着地的,都是屁·股或者腰背先着地的好吧! 宫墨玉见她这反应,只以为是担心自己毁容,忙说道:“不碍事,就算你毁容了,我也不会嫌弃你的。” 自以为自己这番话说得“极致完美”,是个女子都会被感动得一塌糊涂,却冷不防听到一旁的南溪冷声说道:“你少咒我!” 咒她毁容就算了,还嫌不嫌弃的,要不是为了给他解毒,强行服用了提神的药剂,副作用发作,会脑袋先着地么? 宫墨玉心情极好,对南溪这“骂骂咧咧”的语气一点儿也不在意,笑道:“我没有咒你。” 他的确没有诅咒的意思,齐大夫看到南溪头上伤口的时候,叹了声气。 若是他不能理解齐大夫的意思,这么多年的深宫生活也算是白过了。 想必应当有很大的几率会毁容。 当然,就算南溪毁容,宫墨玉也绝对不会因为此事,对南溪有任何的改变。 “对了。” 南溪脸色一变,满脸疑思看着宫墨玉,问道:“我记得我晕厥过去的时候,我们还在空间里,究竟是怎么出来的?” 那空间是她生而带来的地方,按理说也只应该有她一个人能够控制。 难不成只要自己没了意识,过一段时间,空间就会自己将人给送出来? “我带你出来的。” 宫墨玉说得好不风轻云淡,似乎这是家常便饭一般。 但南溪却险些惊掉了下巴。 “你在骗我。” 这是南溪的第一反应,这空间怎么会受旁人控制? “我记得你进出空间的方式,似乎跟手上的胎记有些关系,我就碰了碰你手上的胎记,随便想了想,一转眼便回到了忠义侯府。” 随便想了想? 南溪心中“苦涩”。 这就好比是,自己通过自己多年坚持不懈刻苦努力的练习研究,终于掌握了一门至高的功法。 而某些人却胡乱地挥舞两下,便成为了“上天的宠儿”,练就神功。 南溪气不打一处来,若是这空间是个有生命的灵体,她一定要揪着它的耳朵问一问,究竟谁才是你的主人! “唉——”一声叹息“源远流长”。 宫墨玉的眼中闪过一抹笑意,却如同绽放的烟花一般,转瞬即逝。 “我昏睡了几日?” 南溪失神地看着床顶,这便是那提神药剂的副作用,是会令人清醒不少,但是事后会轻则六神无主,重则昏厥不醒。 “两日了。” 宫墨玉叹了声气,没有人知道他这几日,内心有多煎熬。 也不知道南溪给他做了什么,身上是一点儿力气也没有,眼看南溪躺在旁边生死未卜,却做不了任何事情。 当然,他不会知道,南溪早就算清了宫墨玉的性子,提前给他服用了身体瘫软的药物。 就只怕自己因为提神药剂的副作用,昏厥过去,他不听旁人医嘱,又化身“工作狂魔”。 “对了,你的身体怎么样,可有什么不适的地方?” 南溪记得,当时自己只是为宫墨玉清了血,再用纳米科技析出他身体里的毒液,“善后”一事,自己是什么也不知道。 “齐大夫已经来看过,开了几服药,不出半个月也能痊愈了。” 南溪一惊,小小的眼睛里收缩着瞳孔。 半个月? 见南溪神色有变,宫墨玉忙问道:“怎么了?” 难不成是因为这恢复的时期太长,他的身体还有问题? 南溪忙解释道:“你可还记得当日的事情?” 宫墨玉知道南溪这是说两日前马车翻车的事情,当即点了点头,说道:“记得。” 当时,他见那木板离南溪的脑袋越来越近,一瞬间脑海一片空白,仿佛即将要被砸中的人是他而不是南溪一般。 虽说脑中空白,可身体却不由自主地伸手去挡住那木板,那时候,他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护住他。 曾经他精于计谋,运筹帷幄,毫不夸张地说,他自己都觉得,自己仿佛没有七情六欲。 他从没有,从没有任何时候,像木板砸下的那一瞬间,那样慌张,那样害怕,那样惊惧。 就像是有什么东西突然要从自己的心中,被永远拔除,还是永不会失而复得的那种。 “你可知道,你后背上的那块木板,里面暗藏了十几根毒针。” 南溪长呼一口气,若不是在给宫墨玉做手术的时候,看到了他背上的伤口,密密麻麻的针孔,又发现了残留的毒粉。 南溪可能也不知道,宫墨玉究竟是如何中毒。 “我知道。” 宫墨玉没有惊讶的意思,只是淡淡点了点头。 “嗯?”南溪挑眉看了他一眼,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暗一派人去查了,那马车的残骸里面,寻到了那块木头,里面虽说已经快被损坏,还是找出了几根银针,木板上针孔的数量,有十五个。” 不知道是不是南溪的错觉,她怎么觉得这宫墨玉没有“命悬一线”的后怕,反而多了几分庆幸和……高兴。 本来南溪也看不出这人有些喜悦,只不过他脸上的笑容实在有些“猖狂”,让南溪想忽略都难以忽略。 “你在高兴什么?” 南溪皱起了眉头,难不成这宫墨玉也跟陈握瑜一样,高烧烧得神志不清?不会控制自己的表情? “没什么。” 宫墨玉抿唇,目光轻柔地看着南溪。 他庆幸,他能替南溪挡了这一劫。 莫名其妙! 南溪白了他一眼,继续说道:“那银针上的毒,是高度提纯的鹤顶红,外加数十种毒药炼制而成,中毒之人,两个时辰之内,必定丧命。” 渐渐垂眸,南溪心中的思虑越来越多。 ##第五百三十四章 医神 今日宫墨玉前来忠义侯府的事情,本是突发,连她都不知道他会来忠义侯府。 更别提是旁人。 所以有人在马车藏毒,想必也不是针对宫墨玉。 更何况,若是想要针对宫墨玉,直接在他的马车里藏毒即可。 自己跟宫墨玉的嫌隙昨晚才解开,外面的人应当也不知道,想要谋害宫墨玉,根本犯不着来到忠义侯府的马车里藏毒,毕竟宫墨玉什么时候来还是个未知数。 那么下毒的人,应当就是针对她了。 南溪正想着,却感觉到宫墨玉伸出手轻轻戳了戳他的额头。 “怎么了?” 南溪回神,看着他。 宫墨玉轻笑一声,说道:“你在想什么,想得这样出神?” 见南溪没有回答,宫墨玉又问道:“你方才说这毒的毒性如此猛烈,你又是怎么解的?” 倒不是没话找话,不久前听齐大夫的口气,他也知道这毒的毒性极强。 当真有些好奇,南溪究竟是怎么解得毒。 怎么解毒? 南溪瘪了瘪嘴,说道:“用了我两株仙草,可贵了,你要不要赔我?” 当然,怎么解毒这种事情,暂时还不能告诉宫墨玉。 南溪并不确定,宫墨玉究竟能不能接受自己是异世灵魂的事实。 “赔你?” 宫墨玉一愣,随即说道:“陪你也不是不可以,等到你我成婚,陪一辈子都可以。” 脸色一红,南溪没好气地白他一眼。 玩谐音梗么? “阿溪,你要,多多注意了。” 良久的沉默过后,宫墨玉突然开口。 南溪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只得呆呆地看着他。 宫墨玉叹了声气,略带忧虑地看着她,说道:“马车藏毒这件事情,应当是针对你的。” 如今的宫墨玉,第一次有了力不从心的感觉。 若是他能再周到一点,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他总以为,在他的安排下,南溪身边早已经没有了危险,现如今他才知道,什么叫“防不胜防”。 除了他要再多做准备之外,也要南溪多留几个心眼。 南溪这才明白,点了点头,说道:“我会注意的。” 若不是宫墨玉巧合地中了毒,自己一旦中毒,按照这古代的医疗水平,也就只能躺在床上数着日子等死。 “我已经让暗一去查,既然是在忠义侯府的马车里下毒,你府中的人想必也干净,很快就能查到。” “好。”南溪又点了点头,宫墨玉的办事能力,她自然放心。 “那个……” 南溪转头,脸色微红地看着宫墨玉,问道:“我听你的意思是,齐大夫来给我们两人诊过脉了?” “嗯。” 挑眉看了南溪一眼,脸上的绯红尽收眼底。 “那……” 南溪踌躇着,“那”了半天,后边的句子也是没说出口。 见她这反应,宫墨玉的好奇心被成功勾起。 “怎么了?” “那当时……你我可是在一张床上?” 虽说南溪也不甚在意这“名声”一事,但是未婚女子跟男人同床共枕的事情,若是传出去,怎么想怎么难堪。 就算,这人是他的未婚夫,也不合礼仪。 三分戏谑,三分邪魅,四分嘲讽的笑容挂在宫墨玉脸上。 “我以为我的阿溪天不怕地不怕呢,怎得突然计较起这些事情?” 南溪的脸色更红,像春日里随风飘动的桃花,双眼朦胧,又似是喝醉了酒。 半晌不说话,宫墨玉笑意更浓,安慰道:“当时我们的确是在一张床·上,不过此事你无须担心。” 南溪不解其中意味,忙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眼神看着床顶,似是在回忆。 片晌后,宫墨玉缓缓说道:“大概是在五十年前,南岳跟西泽曾经爆发过一次战争。” 南溪点了点头,那次战争她也有些印象。 “西泽巫医甚多,擅长用毒,某一个夜晚,西泽派人将新研制出来的毒药撒入我军水源处,第二日我南岳将士腹痛不止,七窍流血。” 南溪一愣,听宫墨玉的意思,这西泽似乎跟寻常的国家不同。 但凡两军交战,总有些不成文的规矩。 她也不甚了解,只记得寥寥几个。 一不斩来使,二不杀百姓,三不投毒水源。 西泽能做出这样的事情,要么就是他们太渴望胜利,若是失败,会付出惨痛的代价;要么就是他们并非谦谦君子,对于这规矩道德,不屑一顾。 “当时我南岳有位隐居深山的医神。” 宫墨玉说完这句话,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南溪。 说起来,南溪跟这“医神”倒还有几分相似之处。 南溪听得正入神,根本不管宫墨玉的神情,忙说道:“之后呢?” 宫墨玉继续说道:“这位医神艺术出众,传言她有将死人治活的能力,虽说性情孤僻,不过好歹也是南岳子民,当时她见我南岳将士疾苦,自请前往边疆,为将士解毒。” “之后呢?” “这医神的身份有些特殊。” 宫墨玉蓦然停住。 “特殊?”南溪皱紧了眉头,问道:“怎么个特殊法?” 难不成是什么罪臣之子?当时的南岳皇帝不让他出战? “她是一位女子。” “女子?!”南溪惊呼出声,不敢置信。 倒不是她对女子有什么偏见,她自己都是女子,怎么可能歧视女子。 只不过南溪觉得,古代的人,似乎对女子都有浓浓的偏见和歧视,不然怎么新时代成立过后,“重男轻女”被提上了反对名单。 在这样的环境下,作为一个女子,能学习一些简单的书本知识已经算是不容易,别提还能学会医术。 更何况听宫墨玉这语气,这女子的医术定然不浅,不然为何会被封为“医神”? 缓了缓心神,压制住心中的惊讶,南溪迫不及待地追问道:“之后呢?” 宫墨玉淡淡瞥了她一眼,说道:“之后她便带着宫中的数三十名宫女出发去了边疆,也好帮她照料边疆的将士,她抵达的第二日,便研制出了解药,南岳将士的身体也都被她一一治好。” ##第五百三十五章 眉目传情 “然后呢?” 南溪咽了咽口水,眼中光芒四射,难掩那激动的眼神。 虽然两人只是好好地讨论着这“同床共枕”的事情,南溪也不知道宫墨玉提起这茬是什么意思。 不过这内容于她而言,倒有些新奇。 宫墨玉淡淡一瞥,皱起了眉头,随即又说道:“之后西泽的人不肯善罢甘休,干脆直接让人在那女医神以及那几十个宫女的饭菜中下毒,医神早有防备,倒是没什么大碍,只是可怜了那几十个宫女。” 南溪点了点头,表示可以理解。 既然西泽的人已经做出了投毒之事,倒也不在意多出这一例。 “边疆战役的环境本就有些拮据窘迫,那时候宫女跟受伤中毒的将士睡在一张床上,本就是无奈之举,随后南岳便多出了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凡是病患,不论男女,皆可以同床,于名声无异。” 当然,一定是已经失去了自理能力的那种病患,什么风寒感冒偏要同床而寝的,明眼人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南溪脸色一红,轻轻点头,“嗯”了一声。 “对了,那医神现在在哪里?” 宫墨玉抬头想了半晌,才说道:“这个我也尚不清楚,那次战役之后,也再没有她的消息。” “若是这是五十年前的事情,那这医神到现在,应当也有七八十了吧?” 古言道,人过七十古来稀,可见在医疗条件并不理想的古代,正常人的寿命很难达到七十。 可是这医神既然有一身医术在身,不出意外,应当能上这个年纪。 宫墨玉摇了摇头,说道:“此人来历不明,虽然知道她是南岳的子民,但是活了多久,没有人知道。” 南溪皱起了眉头,面前浮现出一张百岁老人充满皱纹的脸。 “阿溪……” 宫墨玉语气一变,再不似方才那般正经严肃,反而带着些许自责的韵味。 南溪一愣,扭头看了他一眼,问道:“怎么了?” 宫墨玉轻咳一声,眼神躲躲闪闪,半晌才说道:“那个,你生辰那日,出了那样的事情,我没能陪你好好过,等到明年,我一定给你补上。” 就算他的声音很轻,如同灰尘一般,风一吹就要散。 南溪还是不难从里面听出了坚定的感觉。 艰难地点了点头,南溪的嘴角弯出好看的幅度。 “好。” 话音刚落,便听见门外传来了“咚咚咚”的敲门声。 南溪一惊,突然有一种被“捉·奸在床”的感觉。 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衣衫,没什么大碍,这才松了口气。 正犹豫着要不要应答,宫墨玉已经替她做了选择。 “进来!” 看他这大大咧咧的样子,似乎全然不当回事。 南溪耸了耸肩,有些无奈。 进来的人是暗一。 早知道太子殿下已经醒了,进来一看南溪也醒了过来,再仔细看了看两人的动作。 面色一红,忙低下头,暗一急急匆匆地说道:“殿下,那马车藏毒的事情,查出来了。” 南溪见暗一这反应,脸上的绯红更是势不可挡,像蔓延的爬山虎一般,一直爬到了耳根。 宫墨玉似乎对她这反应十分“满意”,压抑住心中的笑意,冷声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暗一仿佛是身后有厉鬼催命一般,急不可耐地说道:“是北林郡主做的。” 闻得此言,南溪差点从床上跳起来。 跟她想的,没什么大的问题。 除夕那日,罗岁宜在宫门口弄坏了她的马车,偏偏第二日就出了那样的事情。 未免太过巧合。 “继续。” 宫墨玉虽然顶着一张惨白的脸,但是说话间还是不经意带上了几分威严。 暗一“虎躯一震”,忙说道:“除夕那日,北林郡主将太子妃府中的车夫刘三儿打伤,趁着他受伤,不能照管马棚之际,便遣派了几个人,在夜色中偷偷动了手脚。” 暗一说完,自己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都说蛇蝎女子,心如毒蝎,他还是第一次见到真实的案例。 看那毒针上的剧毒,和那毒针的数量,罗岁宜必然是抱着南溪必死的心态。 宫墨玉神色一凝,仿佛是一层冰霜迅速从他脸上凝结。 半晌没有说话,暗一心中战战兢兢,站在下面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阿溪。” 宫墨玉轻呼一口气,转头看着南溪。 南溪一愣,忙问道:“怎么了?” “我这伤势,还得休养多久?” 除了声音轻柔,南溪再从他的语气里,感受不到任何的东西。 缓缓伸出一根手指。 “一天?” 宫墨玉眉头一皱。 南溪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笑道:“十天,我全身上下都疼,伸十根手指头太累了。” 也有点傻。 宫墨玉呆滞片刻,宠溺地看了她一眼。 “那你呢?” 宫墨玉仔细打量她的面庞,看到嘴唇那微微的发白,眼中充溢着心疼。 南溪脸色一红,忙说道:“我这身子倒是没有什么内伤,好好调养,应当五六日便能痊愈。” 只要挺过了最初的几日,之后便更好将养。 宫墨玉松了口气,说道:“那便好。” 暗一看着两位主子旁若无人地“眉目传情”,心中叫苦连天,偏偏自家殿下的心情似乎不是很好。 想逃也不敢逃。 不知道过了多久,宫墨玉才看了一眼他,说道:“你退下吧。” 如释重负的暗一连忙走了出去,细心地关好了门。 …… 多日的药物滋养,再加上日日都用自己调制的药膳,不过是三日的时间,南溪的身体便恢复如初。 毫不客气地推开房门,清晨的第一道阳光,温暖且轻柔地抚在宫墨玉的脸上。 微微皱眉,原本就睡得不熟的他,猛然睁开了双眼。 眼里没有刚起床的朦胧,几乎是一瞬间便清亮起来。 见来人是南溪,宫墨玉的嘴角这才勾起一抹笑容。 “你怎得起得这样早?” 南溪端了一盆热水走了进来,神色古怪地打量他一眼,说道:“你现在可能起床了?” 宫墨玉眼神一变,摇了摇头。 ##第五百三十六章 初进贤王府 看到南溪手上的那盆水没有?那是“伺候”他梳洗的。 这么逍遥的“小日子”过起来,傻子才会承认自己能起床了呢。 南溪略带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轻咳一声,问道:“你是不是在骗我?” 宫墨玉眼神一变,南溪貌似出了幻觉。 那可是失传已久的“无辜眼神”么? “我没有骗你。” 宫墨玉眼中无辜更甚,随即又轻轻叹了声气,说道:“这几日麻烦你为我梳洗,辛苦你了,也罢,我这就起来。” 说完,还不等南溪作答,宫墨玉已经“挣扎”着起身。 仿佛触动了伤口一般,宫墨玉“嘶”一声,脸色一白。 南溪忙上前,将人稳住,急匆匆地说道:“你先别动吧,真是奇怪,昨日我给你诊脉已经看过,按理说这情况是越来越好,没道理现在都还不能起身。” 南溪一边说着,一边将桌上温热水里的帕子拧干,当然,她并没有注意到宫墨玉眼中的得意。 洗漱完毕,玉环已经拿来了早膳。 又“伺候”宫墨玉用下清粥,南溪才说道:“你自己感觉一下,现在全身上下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宫墨玉沉寂片刻,摇了摇头,说道:“没有。” 南溪叹了声气,说道:“那想必是这毒毒性太大,就算是从身体里清除出去,也会伤及身体。” 想必还要调养许久。 南溪正沉思,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事,猛然低头看着床上的宫墨玉。 哦豁。 他那春风得意的笑容还来不及收起。 “你笑什么?” 南溪皱起了眉头。 “没有,没有。” 宫墨玉的神情蓦然严肃,坚定无比地说道:“你看错了。” 南溪满带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没再说话。 半晌,南溪起身,瞥了眼,说道:“我今日还有事,你先在我房中静养吧。” “什么事?” 宫墨玉问道。 “替一个病人诊治。” 说完,南溪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说道:“你安心静养,暗一他们都守在外面,若是有什么事情,叫一声即可。” 话音刚落,南溪便急匆匆地走了。 望着南溪急促的身影,宫墨玉终究还是没有追问出口。 玉环已经等候在门外多时,眼看南溪出来了,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房间,说道:“郡主,你可跟殿下说了?” 南溪莫名其妙地看她一眼,问道:“说什么?” 玉环一愣,忙说道:“说你今日的去处啊。” 南溪挠了挠脑袋,一副“好麻烦”的模样,树摇头说道:“没有。” 玉环脸色一变,似乎有些害怕,忙说道:“今日去贤王府,若是不跟殿下说一声,难免……” 难免又会产生一些误会。 她记得上次两人的嫌隙,还是因为贤王殿下。 南溪叹了声气,也扭头深深看了一眼房内。 “不必了。” 本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原则,她去贤王府原本也只是为宫凌宇治病,没必要非要让他知晓。 若是他一个“小心眼”不让自己去,那她心中对宫凌宇的愧疚,只怕很难再消散。 府门口已经备好了马车,因为上次的事情,如今的忠义侯府对于各个方面都严谨了不少。 确保这马车再没有问题,才会拿出给南溪使用。 “可确认过了?” 南溪仍旧心有余悸。 刘三儿已经大病初愈,忙点头,说道:“前几日的事情奴才也听说了,全怪奴才照管不周,才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今日这马车奴才已经里里外外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再不会有那样的事情发生。” 刘三儿埋着头,不敢去看南溪。 南溪嘴角一弯,望着他满脸的愧疚,笑道:“无妨,只不过是因为你忠心,除夕夜护着忠义侯府的马车,所以才会中了她的计,你身子可好了?” 南溪淡淡看了他一眼。 刘三儿忙点头,说道:“多谢郡主垂怜,奴才的身子已经大好了。” 南溪点了点头,随即便坐上了马车。 主仆两人来到贤王府的时候,门口的家丁正精神抖擞地站着。 玉环缓缓上前,笑道:“这位是明安郡主,今日前来贵府拜访,还请通知贤王殿下。” 两个家丁听见“明安郡主”二字,忙将大门打开,右手伸向里面,微微弯腰,说道:“我家主子已经等候多时,明安郡主请进。” 南溪点了点头,随即便带着玉环走了进去。 门里的一旁,立刻有一个丫鬟模样的女子走了出来,笑道:“明安郡主,您请跟我来。” 那小丫鬟带着南溪和玉环缓缓走进了贤王府。 南溪一边走,一边用余光打量着里面的环境。 入口处稍微一转,便是一潭犹如琥珀一般的清池,波光粼粼,暖阳照射在镜子一样的湖面上,闪动出七彩的光芒。 不知道这是什么清池,池中海藻水草少有,但这金鱼倒是不少。 南溪不由得有些惊讶,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她自然是懂得,忙出声问道:“姑娘,这是什么池子?” 小丫鬟一愣,忙回头解释道:“这是我家王爷派人修建的池塘,连同外面的护城河,看起来虽然是一滩静水,实则日日都会更换的,隐蔽的地方也设有一些海藻水草。” 丫鬟不过短短几句话,南溪便觉得这女子应当不是寻常之人。 照南溪所知,这贤王与诗书为伴,应当鲜少有客人来到贤王府上做客,问这丫鬟问题的人应当很少。 她方才不过是简单一问,并未说出自己心中的疑惑。 这丫鬟却直接将她的想法“看破”,不仅解去了她表面上的疑惑,连心中的不解也一应回答。 不过一想到宫凌宇是与诗书作伴之人,倒也释然,身边的人应当也是颇通诗书,伶俐一些。 南溪不再出声,跟在这丫鬟身后,仍旧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缓缓绕过这片湖泊,三个人走在小桥上,远远望见湖泊旁边那一片颜色鲜红的红梅树。 寒风吹过,却带来阵阵香甜气息,置身其中,畅意舒适,沁人心脾。 ##第五百三十七章 见解 几个人再走近些,却发现这些树上都挂着些嫣红色的布条。 南溪心中更是好奇,不由自主地走过去,拿起那些布条细看。 “柳垂江上影,梅谢雪中枝。” “剩山残水无态度,被疏梅料理成风月。” “年年芳信负红梅,江畔垂垂又欲开。” 都是些咏梅的诗句,不过却没有“梅花香自苦寒来”之句。 似乎这梅花在宫凌宇眼中,原是孤寂落寞之物。 “明安郡主。” 南溪正看得入神,身后突然传来了宫凌宇的声音。 将手中的布条放下,南溪回眸,看了一眼。 多日不见,这宫凌宇满头雪白更甚,配上这一侧的红梅,瞧起来更加“相得益彰”。 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贤王。” 南溪微微颔首,以示礼节。 宫凌宇含笑,轻轻指了指南溪身后的红梅树,笑道:“怎么,郡主对诗句也有一些研究?” 南溪摇了摇头,说道:“我对于诗书棋画一窍不通,不过是见这东西有些新奇,过来看个新鲜罢了。” 说到这里,南溪用余光默默打量了宫凌宇一眼。 身为亲王,却钟爱诗书,在这满朝跟红顶白之人眼中,无权无势的他,跟庶民又有何差异? 难免孤寂。 “郡主今日前来,是?” 宫凌宇问道。 南溪这才想起正事,忙说道:“前几日在宫中,我为贤王诊脉的时候,怕是有几分不太仔细,今日过来看看,是否有什么差池。” “多谢。”宫凌宇彬彬有礼地拱手。 南溪倒是被吓了一跳,连忙说道:“贤王无须多礼。” 宫凌宇脸上的笑容一瞬间变得有些勉强,轻咳几声。 南溪眼看他的脸色越来越白,连忙说道:“贤王,此处风大,还是先去正堂。” 宫凌宇的病,可不能见冷风。 等到稍微好些,宫凌宇才点头,说道:“好。” 穿过竹林松林,又细观满园未曾开放的兰草,一行人这才来到了正堂。 待到南溪坐下,宫凌宇正欲挥散左右,南溪连忙制止:“不必,殿下,今日前来,不过是想要为你诊治,不必……” 南溪还没说完,宫凌宇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浅浅一笑,说道:“是本王想得不周。” 毕竟每逢有大夫为他诊治,都是在他的房中,只有他们两个人。 现如今倒是忘了男女避嫌这事。 南溪上前,用一张丝帕搭在他手腕处。 缓缓把脉,不知道过了多久,南溪才抬头,收起他手腕上的手帕。 “贤王殿下,你身体有恙多久了?” 南溪神色疑惑地看了一眼他。 宫凌宇仔细想了片刻,回答道:“应当是两三个月了。” 南溪皱眉,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提笔写下一张药方,稳稳当当地放在宫凌宇身旁的案上。 “你这病有些古怪,先用这个方子试试,若是有什么反应,随时可以遣人来忠义侯府寻我。” 说完,南溪见宫凌宇眼中似是微微有些变化,连忙说道:“放心,这方子就算是不能令贤王痊愈,自然也不会对你的身体有任何的损害。” 宫凌宇这才将方子收入怀中,笑道:“如此便多谢郡主了。” 摆了摆手,南溪说道:“无妨。” 说到这里,南溪脸色微微一红,用眼神指了指那药方,说道:“殿下,那药方后面有些禁忌的事物,还请你自行遵守。” 宫凌宇眼看南溪这反应,也知道那药方背后的“东西”绝不简单,为了不让南溪尴尬,宫凌宇没有去看,只是点了点头,说道:“多谢。” 南溪见他应下,连忙起身,附身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告……” 南溪一句话还没说完,宫凌宇已经将她叫住。 “且慢,本王这贤王府甚少来过客人,今日我见郡主在那红梅林旁细观许久,想必对诗书方面倒也有些研究。” 南溪一愣,宫凌宇这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在家里这么久憋出病来了? 微微垂眸,南溪轻声说道:“我对于诗书的研究的确肤浅。” 诗书她不敢说,不过医书倒是很有研究。 “那郡主以为,这梅花的品性如何?” 宫凌宇挑眉问道。 南溪如实回答:“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梅花虽说总是在寒冬腊月之际绽放,排在百花花期的最为末尾之处,不过在那寒风凛冽之际,它却愈发动人,经历了风雪压枝头,香味也要愈发清甜一些,所以我以为,这梅花实乃是花中君子。” 比起陶渊明独爱的菊花,南溪略爱梅花一些。 一个清新淡雅,一个“铁骨铮铮”。 梅花那永不服输的坚毅,也正是南溪特有的性子。 宫凌宇看了南溪半晌,突然,他的嘴角轻轻一勾,笑得有些苦涩。 “可这梅花绽放之际,天地间一片雪白,再无其他花朵,总是略显孤寂了一些。” 南溪不知道宫凌宇这话是什么意思,半晌才接话。 “越是到达了他人难以到达的境界,身边能够追随的人也就越少,梅花孤寂我并不否认,可这不正是超乎众花的体现所在么?” 宫凌宇眼前一亮,似乎从没有听到过这样的见解。 原以为眼前女子也是一如常人的“俗物”,如今听闻她这一番理论,心中自当别论。 “本王……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见解。” 嘴角一勾,这一笑没有半点“水分”。 英雄所见略同,他爱梅花,正是因为这梅花绽放之时,百花无一敢与之争艳。 南溪飞快地扫了他一眼,心中不忍。 一切景语皆情语,俗话说得好,一千个观众中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 人内心是如何感想,周遭的一切景象印射在脑海中,便是如何的氛围。 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心中孤寂,难免这周遭的一切看起来也平添几分伤感。 “贤王何需伤感,也许一支腊梅独立风中难免疾苦,可哪颗花树不是芬芳满枝头?一支尔尔,那两支呢?” 也许等他日后成婚,身边多了个人,心中酸楚倒也能消散几分。 ##第五百三十八章 请明安郡主回府 虽然这罗岁宜并非他宫凌宇的良人,不过好在成婚后,他也能不再形单影只,多些心灵上的慰藉。 南溪不提这事也罢,一提起这事,宫凌宇眉间被上了一把没有钥匙的锁。 “唉,郡主你有所不知。” 宫凌宇原本就有些灰白的面色,此下更是瞧不出一点儿人色。 “也许这世间的男子,对于男女之事,都不甚在意的模样,可本王却以为,终身大事,不得马虎。” 宫凌宇眉眼低垂,眼中宛如一滩秋水,虽然平静,确总有些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寂寥,一丝未曾泛起的涟漪,却不失灵灵的闪动。 “男子三妻四妾本是常事,既然罗岁宜不是贤王钟意之人……” 一句话还未说出口,宫凌宇已经打断。 “既然不是我钟意之人,我也不愿意耽误她的终生,两个并没有感情的人在一起……强扭的瓜不甜,这句话,郡主应当能理解的吧?” 嘴角的笑容愈发苦涩,宫凌宇摆了摆手,轻笑一声,继续说道:“不过天意难违,皇命不可逆,既然皇兄要我娶她,今生注定我与她终将耽误。” 话罢,一声长叹,不知道饱含多少道不清说不明的心酸。 心中愈发不忍,说到底,那日的事情,原本就是罗岁宜想要陷害她,恰好自己那时候正跟着宫凌宇一起的,为他诊治,所以才会将他给牵扯进来。 他也是好心想要为自己辩解,只不过正巧被那丫鬟佩雯给泼了脏水,所以才会……发生这样的事。 “贤王……” 南溪片刻沉默,终究还是想要出言安慰一番。 这跟原不相爱的人在一起,究竟是什么滋味,南溪也不知道。 她从不懂“将就”二字,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没有人能够强求。 “贤王,其实人生大多不如意,若是当下没有办法改变,不如放眼未来,也许……” 南溪一句话还没有说完,一道清冷的声音已经从门外传了进来。 “明安郡主,谨言慎行!” 这声音于南溪而言,再熟悉不过。 宫墨玉? 他不是应该在忠义侯府好好躺着养伤? 怎得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而且,今日早上出门的时候,他不是才说过,自己身体抱恙,暂时还不能下床? 身体一瞬间的凝滞,南溪回头望去,只见宫墨玉带着暗一,两个人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看那毫无差池的动作,实在是不能将宫墨玉和“病人”联系在一起。 若不是那微白的嘴唇,额上不时渗出的冷汗,南溪甚至要怀疑,这人是不是并未中过毒。 “太子殿下?” 南溪一时心中难免有些恼怒,这人竟然早已经好了? 还装病骗得自己好苦! 宫墨玉看也未曾看她一眼,仿佛从来都不认识眼前人。 眉头微皱,这宫墨玉今日又是要闹哪出? “久听闻皇叔,病居家中,今日/本宫特来拜访。” 话虽说得客气,可语气里没得一点儿客气的意思。 先不论那凌厉“与谁争锋”的意味,光是那一张结冰一般的脸庞,便是在向众人宣判——生人勿近。 “太子殿下怎么今日想起来到本王府上?” 宫凌宇似乎并不明白宫墨玉这表情的含义,仍旧挂着笑容,一副春风和煦的模样,貌似对眼前的一切,都没有任何的感触。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可宫墨玉却不懂得这句话。 脸色仍旧冷得可怕,一旁的南溪也止不住地打了个寒颤。 抽风? “本宫今日前来,是为了请明安郡主回府。” 说到这里,宫墨玉才转头,看着一直被他刻意忽视掉的南溪。 往日的温情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深井一般的眼眸里,只能感受到无边无际的黑暗。 南溪并不惧怕。 大胆与之对视。 他怎么会知道今日自己来了贤王府? “这个……” 宫凌宇面色为难地看着南溪,又细观一番宫墨玉的神情,叹声气说道:“太子,你可是有什么误会,今日明安郡主来我府上,也只不过是为了给我治病罢了。” “治病?”宫墨玉一声冷笑,上下打量一番宫凌宇,说道:“既然是治病,为何本宫方才在外面听到古文诗句之语,难不成皇叔这病,一定要明安郡主与你谈书论诗才能治好不成?” 宫凌宇还未接话,一旁的南溪神情也蓦然冷下。 宫墨玉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他今日是蓄谋已久,前来“捉·奸”。 想到这里,南溪气不打一处出。 原以为之前的事情已经能给他一些教训,没想到这人还是疑心甚重,满腹狐疑,基本的信任于他而言,就是奢望。 “太子殿下,我看你才应该谨言慎行。” 两个人清清白白,为何你却只凭只字片语,靠自己一人的想象,来判定世界呢? 宫墨玉没有作答,就像是抓到孩子犯错的家长一般,只是冷飕飕地看了她一眼,扭头对那“外人”宫凌宇说道:“既然是治病,为何又在谈论诗书?” 挑眉,宫墨玉看着宫凌宇,眼睛都不眨一下,不愿意放过他任何的一丝神情。 “太子既然不信,本王也无话可说,只是方才明安郡主为本王开的药方还在这里,太子可要一看?” 一边说着,宫凌宇一边从怀里拿出那张药方,正要递到宫凌宇手上时,南溪突然喊道:“不行!” 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宫凌宇的手一刹那停在那里。 但是并未收回。 原本就十分不爽的宫墨玉,听到这一句话,更是不肯作罢。 伸手将那药方取回,南溪迫切地想要制止。 奈何宫墨玉的动作实在太快,等到南溪的手伸过去的时候,他已经将这药方的前前后后左左右右打量了个遍。 门外有一片落叶,掉在地上的声音,南溪听得清清楚楚。 因为房里的气氛实在是太寂静,约莫快要过去了一炷香,宫墨玉没有说话,像一尊雕塑,若不是那又红又黑的脸色不停地变幻,南溪要怀疑,这人是不是没有生命。 ##第五百三十九章 禁房·事 “呼——” 心中长呼一声,南溪的脸色微红起来。 好尬。 都被看见了。 毫不夸张地说,南溪只觉得自己现在仿佛是只披着一层轻纱站在宫墨玉面前一般,被他看了个透彻。 时间不知道悄然流逝了多少,现场每个人的呼吸声都能听得清晰。 “的确。” 宫墨玉声音很轻,却如同千斤坠一般,压在南溪的心口。 “的确是一张药方。” 宫墨玉脸色更白。 转头,若有所思地看了南溪一眼。 也许若不是今日所见,南溪怎么也不愿意相信,那样傲然的宫墨玉,有朝一日,嘴角也会挂上苦笑。 南溪心口一紧,那笑容,除了苦涩,再看不到别的东西。 “墨玉……” 心脏跳动着,不给南溪任何喘气的机会。 踌躇半晌,南溪还是开了口。 一只大手一挥,将南溪的千言万语都拦在喉间。 “回府吧。” 宫墨玉揉了揉微微发痛的太阳穴,长呼一口气。 南溪见他脸色越来越不好,担心他身体再生异端,点了点头,说道:“好。” 一声招呼没有,宫墨玉对宫凌宇熟视无睹。 大步一迈,径直地走了出去。 南溪跟在他身后,对宫凌宇歉意一笑,说道:“贤王,告退。” 宫凌宇似是也有些自责,经过上次的事情,他早已经知道,因为自己的原因,宫墨玉跟南溪多有误会,频生嫌隙。 此下看这两人之间的气氛,哎,怕是又因为他,这两个人难免又要多生事端。 “明安郡主,今日此事,哎……实在是抱歉,本王也不知道太子会突然到访,不过你我两人原本清白,好好解释,应当能冰释前嫌。” 眼中皆是自责,看得南溪阵阵不忍。 早已经说过,与他无关,实在不该这样愧疚。 不过眼看宫墨玉的身影越走越远,南溪也顾不得解释太多,只是说了一句“贤王无需自责”,便匆匆追了上去。 宫墨玉方才随手放在桌上的药方,也被她激起的气浪拍打在地上。 正好背面落地,几个清晰有力的大字落入宫凌宇眼帘。 「禁房·事、禁劳碌、禁辛辣」 旁的东西倒没什么感觉,不过那“禁房·事”三字原本看起来应当格外刺眼,宫凌宇却盯着那三个字,嘴角荡起了笑容。 笑容很冷,冷到让人摸不透他的想法。 南溪的背影早已经不在眼前,宫凌宇的笑容却久久不曾落幕。 …… 贤王府门口。 宫墨玉只给南溪留下了一个毫不留恋的背影,没有回头,没有说话。 就像是清江里的一叶孤舟,自顾自地向前走着,任由水流的方向,仍旧不改一往直前的决心。 “宫墨玉。” 南溪和玉环走在后面,眼看贤王府门口明明停放着马车,这人也不上车,只是走着路。 闻声,身子只是微微一滞,没有回头。 叹了声气,南溪心中有苦难言。 那宫凌宇所中之毒,会使人中气不足,阳气渐衰,若是不禁房·事,不禁辛劳,就算用了再多的药物,也没有任何的作用。 这都只是她身为一个医生的职责罢了,给病人道明禁忌。 背后的那些禁忌,她当真没有任何其他的意思。 可看宫墨玉现在的模样,想必就算是自己解释了,他也未必能听得进去。 不过,不解释一次,怎么知道他听不听呢? “你等等我!” 南溪小跑步追上去,喘了几口粗气,伸出手去拉了拉他的衣角。 宫墨玉终于停下了脚步。 转头,眼眸不带任何的感情,冷声问道:“明安郡主何事?” 南溪心中道了千遍“我忍!我忍!”,这才平心静气地解释道:“那药方后面的东西,不过是因为贤王中毒,必须禁忌,我并没有其他的意思。” 说完后,南溪直直地看着宫墨玉,许是迫切想要证明自己,不住地眨了眨眼。 宫墨玉冷笑一声,不再看她,扭头看着前方的空白,笑道:“禁忌?本宫怎得不知道你是这样的人,不论对象,四处关心,竟然都关心到旁人的房事上面去了?” 这一句话毫不遮掩,南溪的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红了起来,就连玉环和暗一都是大惊失色,忙埋下头,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你!” 同样都是父母孕育,长大成人,为何非要让着他? 自己已经放低了姿态,主动给予了台阶,更何况今日的事情,本就是一个误会,为何他就不能平静一点? 深呼吸一口气,心中的怒火的火舌还是想要吞噬一切。 猛烈上升的肾上腺素让南溪气血涌涨,冷笑一声,南溪狠狠瞪了宫墨玉一眼,说道:“既然如此,你爱信不信,更何况这原本便是我的事情!你又有何理由插手?再说了……” 南溪上下打量宫墨玉一番,声音愈见清冷。 “再说了,我看太子殿下也不是什么清高的人,在我府中的时候,称自己病情未曾痊愈,现下看起来,这情况是好得不得了,四处走动不在话下。” 平白招人嫌! 宫墨玉太阳穴的青筋暴起,看得出来,他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半晌没有说话,再说话时,那语气里的凌厉,仿佛眼前的人,只是一个毫不相干的过路人。 “南溪,你跟本宫有婚约再身,恪守妇德一事,可是要我三番五次地提醒?!” 眼睛微微睁大,背后的手已经因为紧握,滴下了冷汗。 “婚约?”南溪冷笑一声,多看了他两眼,笑道:“既然不过是婚约在身,你我能否成婚还是未知数,妇德一事,提得未免太早了!况且我与太子殿下命格不合,八字相冲,这婚约的事情,还是另做考量!” 她这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又动了解除婚约之心? 还是因为宫凌宇? 眼前的女人一瞬间看起来是如此的陌生。 “你是想要解除婚约?宫凌宇究竟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解除婚约!” 许是宫墨玉自己也没有发觉,自己的语气里已经带上了几分癫狂。 ##第五百四十章 解除婚约 若是条件允许,南溪的确很向撬开宫墨玉的天灵盖,看看里面究竟是装了什么稻草豆腐渣。 她南溪有说过是因为宫凌宇解除婚约么? 第一,她对宫凌宇没有任何那方面的感觉,一星半点也没有,就算是为他治病,也不过是因为之前误会他的愧疚。 第二,宫凌宇跟她不过是朋友之交,宫凌宇到现在为止,还并未表现出任何钟意她的现象。 第三,宫凌宇已经有婚约在身,她跟宫凌宇没有半点可能。 眼看南溪脸色不太好,眼睛鼓得老大,一副气急了的模样。 一旁的玉环心生担心,忙跪下,对宫墨玉说道:“太子殿下息怒,郡主今日的确是去贤王府中,为贤王医治病情,两人清白,郡主忠贞,并未做过半点越矩之事啊!” 玉环一边哭诉,一边看着宫墨玉。 这两位主子是怎样经历了重重阻拦走在一起,她都看在眼里,实在不忍心两人就因为这样的误会,解除婚约。 南溪伸手,用力将玉环一把拉了起来,瞪了一眼宫墨玉,沉声说道:“玉环,你不必解释,这人是铁了心,多说无益,我们走!” 说完,南溪便拖着玉环的手臂,一路走远,只留下身后沉默不语的宫墨玉。 “心虚?” 她已经走了很远,按理说宫墨玉的声音不应该飘到她那里。 可天意弄人,这两个字还当真清清楚楚地传入了她的耳朵。 虽说单听只是疑问,可这话语中的肯定,让南溪只觉得马上快要窒息一般。 站在原地缓了好久,南溪还是觉得大脑中一片空白,似乎除了那熊熊燃烧的怒火,再找不到其他的东西。 猛然转身,南溪的脸上已经带上了“甜美妖娆”的笑容。 “对,我对宫凌宇钟情已久,心仪之人从来都不是你,跟你在一起也不过是因为你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殿下,能够助我查出我父母当年疑案的真相,现如今既然已经被你看破,那我也没什么可说,我自知殿下厌弃,还请殿下自行解除婚约,我这样的人,怎配成为太子妃呢?!” 这短短的几句话,南溪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一个字一个字地打在宫墨玉身上,原本快要痊愈的伤口,此刻又发痒发痛起来。 全身的剧痛,加起来也比不上他心中的创伤。 她,一直钟爱的人,是宫凌宇? 从来都不是他? 跟他在一起也只不过是利用? 宫墨玉身上的威严的气场,一瞬间崩塌,看起来仿佛是老了三十岁不止。 顷刻,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 方才的颓废和无能为力已经被他收起,一如既往地强势气场呼之欲出。 “既然明安郡主心意已定,那本宫自当如愿,明日/本宫便会入宫,奏明父皇,取消你我的婚约,若是郡主恢复了自由,有情人终成眷属,可别忘了本宫的好处!” 话几乎是用牙齿一个字一个字地咬了出来,每一个字都在滴血。 伤痕累累。 南溪深呼吸一口,笑容更甚,说道:“既然太子殿下愿意还我自由,那我自当感激不尽,放心,若是我南溪跟贤王殿下有朝一日终成眷属,必然不会忘记今日殿下的好处!” 一旁的玉环急坏了,独自站在她身旁跺脚,只差没有伸出手去捂着南溪的嘴巴。 郡主,你跟贤王殿下如此清白,为何非要说出这些颠倒是非的话,既伤害了太子殿下,又伤害了自己。 宫墨玉尽力保持着最后的风度,伸出一只手,指着南溪身后的路。 微风拂过,每一根发丝都飘出孤寂的弧度。 “明安郡主,请吧。” 南溪点头,温婉一笑,说道:“多谢太子殿下。” 两人,渐行渐远。 渐无书。 在南溪的身影转过墙角的那一刻,宫墨玉高大的身子蓦然倒下。 像是一座巍峨耸立的高山,天雷降下的时候,也要承受四分五裂的痛苦。 暗一慌张,幸好他眼疾手快,忙将宫墨玉扶住。 右手黏糊糊的感觉将他吓了一跳。 抽出手来看,鲜血已经染红了他的手掌,跟肩上宫墨玉惨白的脸色一比,格外刺眼。 “殿下!” …… 京城少有雾霾天,莫不是艳阳高照,便是细雨淋漓。 可今日却阴沉沉的,这灰蒙蒙的天气,像极了南溪的心里,一口气堵在那里,吐不出也咽不下。 “玉环!” 南溪喝下杯中的最后一口茶水。 玉环忙从外面急匆匆地走了进来,看了一眼,说道:“都怪奴婢不周到,可是茶水饮尽了?奴婢这就去换。” 南溪叫住,摆了摆手,说道:“不是。” “那?” 玉环这样的愁眉苦脸已经维持了三日,从那日南溪跟宫墨玉“分道扬镳”之后,她的神情再没有过任何欢喜。 “宫里还没来消息么?” 南溪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手中的玉佩,这是上次南方青来忠义侯府的时候,他儿子身上挂着的那块——原主母亲的遗物。 玉环一愣,忙说道:“还没有。” 这是今日南溪询问的第三遍。 宫里可传来了消息,宫墨玉可去求了皇上,解除婚约? 南溪眼神微微一变,心中冷笑不止。 狐疑的男人,连基本的信用也想要透支? “罢了,你下去吧。” 南溪挥了挥手,也许对于现在的自己而言,清净才是归宿。 玉环欲言又止,半晌才说道:“郡主,温霜小姐来了,你……可要见她?” 这几日南溪的心情不是很好,来客基本都被拒之门外,就连天青阁的李掌柜和彩云阁的郭掌柜前来拜访,也都被打发回去。 “霜儿?”南溪那几日都不改的冷脸,层层冰块之中,终于有了一道裂缝。 长呼一口气,南溪点了点头,说道:“让她进来吧。” 玉环松了口气,还好,还好郡主愿意见温小姐,若是连温小姐都没有办法,她们当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好,奴婢这就去请她进来!” 玉环小跑步跑出去,南溪望着她的背影,长叹一声。 “阿溪!” ##第五百四十一章 缘分 还未看到温霜得人影,她那温润轻柔的声音已经传了进来。 仍是以前一般充满暖意的笑容,与这外面万般阴暗自是不同。 “我听玉环说,你近日心情不是很好?” 南溪被吓了一跳,温霜很少这样“开门见山”。 “嗯。” 南溪点了点头,交心之人,倒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温霜叹了声气,轻轻扭头看了一眼娉儿和玉环,两人会意,双双走出了房间,还带上了门。 房里只剩下温霜和南溪两人,温霜这才问道:“阿溪,平日里我都见你心事重重的,现如今更是愁眉苦脸,原本活脱脱一个美人儿,此下看起来也没什么精神气儿,你且跟我说说,究竟是谁惹了我们的南溪美人?” 温霜一边说着,一边捂着嘴偷笑。 南溪脸色一红,朝着她翻了个白眼,说道:“我怎么不知道,你何时这样油嘴滑舌了?大家闺秀,偏偏学那贫嘴的做派?” 说完,南溪将玉环方才上好的茶水倒给温霜,叹了声气,说道:“不急,你且喝杯茶,慢慢说也无妨。” 这几日将这样多的事情憋在心中,都快要闷坏了。 有时候倾诉一番,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温霜将眼中的闪烁压下,埋头喝茶。 “唉,霜儿,你可相信缘分一说?” 南溪望着窗外,天气仍是不景气的模样,几团厚重阴沉的乌云遮住了阳光,万物都带上了几分落寞压抑的色彩。 “缘分?”温霜不解,追问道:“你问这个作何?” 若说她相不相信缘分,若是不信,那为何要让她在懵懂年少之际,恰好碰到宫墨玉呢? 若是相信,那为何这命中注定钟情之人,偏偏爱的人也不是自己。 所以温霜其实也不知道该如何作答,究竟是信还是不信呢? 若是当真要寻求一个答案,她应当是不信的吧,毕竟她只相信,不论是不是自己的东西,总是要自己动手争取的。 “你信还是不信?” 南溪眨了眨眼睛,追问一遍。 温霜一愣,片刻后,才说道:“我信啊,你我相遇不正是因为缘分么?” 说完,嘴角一弯,温霜继续说道:“正是因为缘分,所以你我才会成为如今这至交。” 南溪听完,不置可否,轻叹一声,说道:“我曾经并不相信缘分一说。” 曾经的她,多么洒脱的一个人,每日只需要收取昂贵的医药费,替不同的病人诊治。 心中所想的,也只有医术上的内容,和患者的病情。 也许是上天注定,让她穿越过来,认识这样一个男子。 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悸动,她的心中也是第一次对一个男子这样上心。 当你满心满意都是另一个人,若是他终有一日离开,心中的空洞,只怕是再难填补。 “听你的意思,现如今你是相信缘分一说了?” 温霜将手中茶杯放下,微微垂头,神色晦暗不明。 南溪摇了摇头,说道:“不相信。” “那你这是什么意思?” 温霜疑惑。 “就算是缘分,也只不过是一桩孽缘罢了。” 南溪含着笑,叹气,半晌无语。 温霜的眼神一直注视着桌下,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我跟宫墨玉,有婚约在身,你应当是知道的吧?” 南溪询问,原本这话也没什么多余的意味,毕竟自己跟宫墨玉自小便订下婚约的事情,满京城的人都知道。 一个太子,一个忠义侯府的独女,当时忠义侯夫妇仍在,这门婚事也算得上门当户对,早就该传开了才是。 再加上之前卫琅一家霸占忠义侯府,将原主关在地牢中整整几年,温霜应该是知道的。 不过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询问,落在温霜耳中却失去了原本的味道。 忍下心中的不爽,她这是什么意思?是在跟自己宣示主权吗? 眼神轻微一变,再抬头时,已经是一副再正常不过的模样。 “我知道。” 点了点头,略微有些刻意地将目光转移。 “说起来,这桩婚事,原不过是父辈订下的。” 轻叹一声,古代的谈婚论嫁,终身大事皆由父辈做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两人可能前半生都未曾见过的人,也必须得为了这一纸婚约跟一个完全陌生的人,过完后半生。 “当时你订下婚约的时候,我都还未出生呢,你一说我突然响了起来,你我原是同一年出生,还不曾知道你是几月的生辰?” 关于宫墨玉的婚约,她是一个字也不想再听。 南溪一愣,想了想,说道:“正月初一的生辰。” 嘴角一弯,温霜笑道:“那你定然是要比我大了。” 眼看南溪兴致不高,温霜止住了笑容,忙拉着她的手,神色忧虑地问道:“阿溪,你还未跟我说呢,你这忧伤思虑的模样,究竟是怎么了?” 听她问完,南溪顿觉奇怪。 方才不是正打算跟她倾诉么,她出言打断,怎得这会子又想要倾听? “其实简单来说,就是我突然发现,这一纸婚约总归不太靠谱,宫墨玉实在非我良人。” 南溪垂眸,未曾看到温霜眼中那“如饥似渴”的疯狂。 笑容快要掩藏不住,温霜忙喝了口茶缓缓。 现如今才明白那句话的含义——自己的快乐是建立在旁人的痛苦之上的。 “阿溪,我见你跟太子殿下的感情一向很好,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面色一改方才的“欣慰”,眉头微蹙,一脸十分担心的模样。 “唉,此事说来话长,你可还记得我们去陈县的时日么?当时不仅你我在陈县,贤王殿下奉旨也在陈县,我记得有一次,我去医院探望那些患者,当时贤王殿下也在,后来…………之前宫宴那一日,我见贤王殿下头发雪白,正巧我最近在看一本医术,上面记载了一个案例,跟贤王殿下的病情有些相似之处,于是我便在两日前上门拜访……现如今,我跟他已经解除了婚约。” 南溪垂眸,未曾看见对面那人的笑容。 ##第五百四十二章 白日见鬼 眼看这脸上的笑容快要躲藏不住,温霜一个迅速的低头,正好躲过南溪的目光。 南溪见她动作似乎有些反常,心生奇怪,忙问道:“霜儿,你这是怎么了?” 说完,靠近了些,想要仔细看看。 温霜忙抬起了头,方才的笑容早已经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担忧。 “怎么会这样呢,我平日里见你跟太子殿下感情深厚,亲密有加,太子殿下没得道理会这样疑心于你。” 其实南溪并未直言,宫墨玉疑心她。 不过温霜心细,一听便听出了这里面问题的关键所在。 南溪轻声一叹,原以为在宫墨玉心中,她自是不同的。 没想到这分量跟旁人倒也没什么差异,一样的猜忌,一样的多疑。 “唉,此事,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你,毕竟我……我还没有意中人,难解这男女之事。” 眼神低垂,看起来没有一丝涟漪的眼里,却暗藏波涛。 南溪心中阵阵空洞,失去了的东西,却不知道该如何弥补。 “阿溪,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温霜微微地蹙起眉头,一脸的为难。 南溪一愣,忙说道:“你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温霜眼神一变,轻咳了两声,说道:“其实自小,我母亲便告诉过我,男子不过是我们女儿家出嫁后,下半生的支撑罢了,相夫教子虽是我们女儿家的职责所在,但是我们这一生也得为自己打算才行。” 话里话外都透露着“既然你觉得宫墨玉并非你良人,倒不如干脆放手,来的痛快”的滋味,不过她并不想挑明了说出去。 南溪一想,古代的女人都以相夫教子作为一生的责任,温霜母亲这话倒也没什么大问题。 转眼又不知想到了什么,南溪摆了摆手,轻声说道:“可终究是有些不舍。” 毕竟一年的情分,两人携手走开,一路上互相帮助,互相扶持,经历了多少的坎坷。 如今说散就散,谁又能真正那样洒脱。 温霜眼中闪过一丝黑暗。 不舍? 呵。 冷笑声在心中回荡,温霜喝了口茶,继续说道:“若是太子殿下疑心深重,你我这么多年的好姐妹,我自然不愿意你嫁过去受苦,疑心这样重,只怕就算是成婚了,你的日子……” 也不太好过。 所以你受不起这样的苦楚,就尽早将这“痛苦”让给我吧。 温霜今日的话语跟往日不大一样。 以往的她总是温柔且善解人意,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地方,她绝对不会说出这样类似于“劝分不劝和”的话来。 心下疑惑,南溪未免多看了温霜几眼。 接触到南溪那略带审视的目光,温霜自知“失言”,忙解释道:“我这些话并没有其他的意思,阿溪,你别多想,我只不过是想要你过得更好些,伯父伯母走得早,只剩下了你一人,哎,原本已经吃了许多苦,若是……若是再嫁得不好……我……哎,你这样的奇女子,我终究意难平。” 虽说南溪从温霜的话里听出了“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不过一想到温霜的为人,南溪终究没再疑心下去。 “罢了罢了,我这些琐事不提也罢,倒是没问你,你近日如何?” 有些事越是去想,越是觉得难受。 不如撇开杂念,求得心中清净,越是郁郁不得志的人,心中所想就越多。 温霜一愣,忙说道:“我最近不错。” 说完,余光打量她一眼,你跟宫墨玉有些“差错”,我便过得不错。 “你府中可有什么好玩儿的,有意思的事情,讲与我听听?” 南溪努力挤出一抹笑容。 说实话,跟温霜倾诉此事倒不是个正确的抉择。 看她这满脸操劳担忧的模样,自己实在是不该讲出此事,让她忧虑。 “啊?”温霜没反应过来,按照她对南溪的了解,南溪实在不是八卦的人啊。 “府中都好,父亲整日都埋头朝政,后院交给母亲打理,规矩森严得很,也没什么有趣的事情。” 南溪咋舌,叹声气,说道:“难为你母亲了,那么大的院子,打理得井井有条。” 不知出于什么缘故,温霜的脸色一红,说道:“你不也是么,你才二十出头,这么大的忠义侯府在你的打理下,焕然一新,我母亲也是四十多岁的人了,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还是个初嫁人的姑娘呢。” “唉。”南溪摆了摆手,说道:“虽说我这府中看起来井然有序,不过防备终究是不太周全,不然怎么会着了那罗岁宜的道?” 罗岁宜的道? 温霜神情蓦然严肃起来,忙问道:“什么道?” 南溪跟罗岁宜一向不大和睦,这个她也是知道的,可最近发生的事情,不就只有除夕宫宴一桩么? 她当时坐在席中,原本是不愿意出言替南溪辩解,谁料到后面风势渐变,南溪早有预料,罗岁宜那蹩脚拙劣的伎俩要看要被拆穿,所以她才会出言替南溪向宫凌云求情辩解。 顺水推舟,既能卖南溪一个好处,让她念着她们二人“姐妹情深”,还能在宫墨玉面前留下一个情深义重的印象。 可当时一事,分明是罗岁宜满盘皆输,为何南溪会说着了罗岁宜的道? “当日除夕宫宴,众人散去,那罗岁宜在皇宫门口弄坏了我的马车,车夫也被她打伤,趁着车夫受伤,马棚少人照看,便在我那马车里做了手脚,无故崩塌不说,还藏了十几根银针,暗藏剧毒,崩塌之际,宫墨玉正好在我身边,替我挡了一劫。” 话刚落音,南溪堵得厉害。 其实他对自己也算是真心的吧,不然为何会不顾自己的生命安全,在慌忙之际,拼死护住自己呢? 眼中落寞还未曾消散,南溪便被温霜的反应给吓了一跳。 “什么?太子殿下中毒了?!” 只见她右手紧握住桌沿,上半身紧绷,好似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面色煞白,像是白日见鬼,被吓惨了一般。 ##第五百四十三章 变了个人 南溪也是一愣,她这样激动做什么? 若是条件允许,南溪真想在温霜的脸上仔细查看一番,今天的她好像是突然变了一个人。 察觉自己失态,温霜脸色更红,忙说道:“我只是听我父亲讲,南岳跟北林边境上,时常发现有居心叵测之人蠢蠢欲动,怕是如今政局不稳,恐生战乱,所以若是此下太子殿下有什么差池,事情又要变得更棘手些。” 南溪点了点头,温霜一向善良,为国为民。 “的确中毒了,不过已经解开。” 温霜此刻急火焚心,忙问道:“那如今情况如何了?可有什么后遗症?” 南溪摇了摇头,叹声气,说道:“我不知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 眼睛猛然睁大。 太子殿下是为你受伤,你怎么会不知道?! 南溪没得防备,突然被她这大了不止一两倍的声音吓了个激灵。 “霜儿,你老实告诉我,今日可是身子有什么不适?” 像鬼撞身。 温霜也被自己的反应吓了一跳,按理说她并不是这样不隐忍的人啊。 只不过是因为,那个人是宫墨玉罢了。 “没有,不过是替我父亲担心。” 南溪总觉得不太放心,又看了看她略微有些苍白的脸色,问道:“你当真没事吗?” 温霜笑得微微有些勉强,起身,说道:“罢了,阿溪,我见你心情也不太好,你不必再理会我的一些琐事,正巧我今日心中也有些闷闷不乐,天色正好,我们不如出去走走?整日里都待在府中,也不觉得闷得慌?” 南溪皱起了眉头,看了看外面的阴郁,咳嗽两声,踌躇半晌,终究是没能说出口。 这样阴郁,能称得上是天气好吗? 眼看温霜的神色越来越失神,南溪匆忙起身,点头说道:“那行吧,我陪你出去走走,看你脸色也不大好,正好去散散心。” 温霜没再说话,起身整理好自己的衣衫,努力扯出一抹笑容。 “正巧又快要到午膳时分,之前一直听闻那天青阁的火锅是京中一绝,还未来得及去尝试,阿溪,你今日可愿意陪我?” 倒不是那天青阁的火锅一绝,而是那地方,现如今正坐着一位“贵人”。 虽说她不是什么有权有势的男子,可“眼线”这种东西,她倒也不缺。 南溪一愣,南岳风水柔和,冬日不冷,夏日也称不上炎热,所以南岳的百姓大多都食用得清淡。 为何温霜会突然提起火锅这茬? 见温霜紧咬住嘴唇,似是有些难受,南溪忙点了点头,说道:“好。” 两人带上玉环和娉儿,来到天青阁的时候,里面已然是爆满。 门口排起了长龙,火锅麻辣鲜香的味道飘了出来。 可南溪却没有一点儿食欲。 李掌柜原本不知道在算些什么略微有些棘手的帐,愁眉不展之际,一个抬头,正好对上南溪的视线。 “我天,是郡主啊,你可许久没来了。” 方才凝结的眉头一瞬间舒展开来,李掌柜从柜台走了出来,恭敬地来到南溪面前。 “郡主,这位小姐是?” 脸上笑容不改,从容且不失礼仪看了两眼温霜。 南溪忙指了指温霜,笑道:“这位是丞相家的长女,温霜小姐。” 李掌柜的神情蓦然严肃,不过这严肃归严肃,南溪并不明白,为何他眼中包含了几分畏惧? 再仔细看时,李掌柜的神情已经恢复了正常。 应当是自己的错觉吧。 “烦劳李掌柜带我们去个雅间,温小姐一向不喜人多,喜爱清净。” 南溪心细,温霜的喜好,她都记着呢。 温霜忙摆了摆手,说道:“反正今日也不过是出门游玩一番罢了,正巧看看热闹,若是京中有什么时兴的东西,我们听听倒也是好的。” 说完,温霜看了一眼大堂里的客人,说说笑笑。 李掌柜露出了一副为难的表情,叹声气说道:“温小姐,实在是对不住,今日客人爆满,此刻大堂里已经没有位置了。” 抬眼望去,的确是没有空位。 南溪表示理解,扭头看了一眼温霜,又指了指二楼一个位置。 正好在楼梯处,下面的人说话也能听清。 “霜儿,若是你想听听趣事,那个位置靠近大堂,我瞧着不错。” 南溪并未继续说下去,而是沉默在原地,等待温霜的意见。 半晌无言,温霜还是点了点头。 小二很快便将茶水和菜品呈上,两人正用膳时,南溪却发现,这温霜面对满桌的菜品,似乎没得一点儿动心之处。 吃一口便要喝下一整杯茶水。 她并不爱吃辣。 那为何要让自己陪她来这天青阁? 眼看她嘴唇都已经微微发肿,南溪满脸关怀地问道:“霜儿,你究竟是怎么了,若是不喜欢吃这火锅,不吃也罢了。” 说完,南溪起身,准备结账,带着三人出去。 温霜忙叫住,笑道:“阿溪,你应当也知道,我体内寒湿较重,正需要这辛辣的东西去去湿气。” 也对,上次温霜所中之毒,正是寒湿之毒,所以才会在冬日和春日交替之际,满脸红疹。 不太放心地看了她一眼,南溪叹了声气,说道:“好吧。” 温霜含笑拉她坐下,说道:“不过这火锅虽说辣得人心慌,味道是当真不错,我听我府中的丫头说,这火锅的法子是你想出来的?” 南溪点了点头,说道:“的确是我想出来的,在府中闲着没事,自己做着玩,正巧那日在天青阁,见这店里的生意不是太景气,便将这火锅的做法授予李掌柜。” “怪不得呢,怪不得这李掌柜对你那样尊敬。” 南溪脸色一红,说道:“其实我也未做什么,只不过是因为李掌柜生性如此,待人和善恭敬罢了。” 温霜没再说话,可话语声却不间断地传到南溪耳中。 “你们可听说了?北林的那位郡主跟当今的贤王殿下,被皇上赐婚了。” 一人正喝着酒,与同桌的人闲谈。 下眼眶微微发红,看得出来,已然是微醺。 ##第五百四十四章 乐在其中 同桌的人也好不到那里去,都是双眼泛红,盯着杯中的美酒。 “岂止呢!” 另一个人也是端着酒杯,不同的是,他脸上比旁人更带了几分“自豪”。 一副卖关子的神情,神神秘秘地靠近其他人,可毕竟是几杯烈酒下肚,脑子并不清醒。 这悄悄话说得并不“悄悄”。 不止是南溪,连远处的人都能听得清晰无比。 “岂止呢!听说他们俩按捺不住寂寞,在皇宫里面私通,秽乱宫闱!” 一脸的洋洋得意,为自己知晓这么多的宫闱密事而感到骄傲。 当然,其他人的反应也很好地满足了他的虚荣心。 一个个眼睛睁得极大,脸上挂着不相信的神情,可眼中那激动的光芒已经将他们出卖。 “赵兄,此言当真么?皇宫秘事,可胡说不得!” 好在桌上还有一位“清醒人”,出言劝阻。 不过虽然这话里的意思是让这位“赵兄”别再继续说下去,眼里却带着引诱的神色——你说啊,你知道些什么,你都说出来啊! 反正我已经劝过你了,就算出了什么事,也找不到我头上来。 显然,那“赵兄”很享受这种“万众瞩目”的快感,打了个大大的饱嗝,脸上笑容更甚,意味深长地说道:“自然是真的,我那表舅是宫中的侍卫首领,除夕宫宴当晚,他就守在殿外,里面发生了什么,他都听得真真切切,那北林郡主跟贤王殿下原本就是有婚约在身,哎,谁知道两个人猴急火急的,等不到成婚那日,便在那未央宫中……” 这人应该是个“老油条”了,偏偏不把话说完,说一半留一半,给人无限的遐想空间。 果不其然,一旁的人都慌忙催促着下文。 可下文终究是没能等到,等待他们的是一个满脸冷漠,像煞神一般的男子。 “你、你谁啊你!” 那“赵兄”醉酒还未清醒,只看到这男子的脸色似是不太好,像是要将自己饮毛茹血一般。 也未曾看到这男子身上骇人的气质。 单纯有些不爽,“赵兄”跌跌撞撞地站起来,一根手指头都快要戳到那男子的额头上去了。 男子抬头,南溪这才看清他的容貌。 “疾风?” 虽然除夕那一夜,夜深,月色倒也还算是通明,南溪正好看清了那夜宫凌宇身旁侍卫的容貌。 正是这人。 她隐约记得,那夜宫凌宇唤他“疾风”。 他若是在这里,那宫凌宇…… “谨言慎行,莫言宫事,这样简单的道理,你竟然都不懂得?” 声音清冷,听不出任何的情绪,像一个没有生命的机械一般。 “你谁啊你,有什么资格来指责老子?” 又不是他爹,凭什么骂他?! 醉醺醺地打了个饱嗝,眼前渐渐模糊起来。 一阵杀气从脸上掠过,原本朦胧的双眼猛然睁开。 正好就是那一瞬间,一个快如火势的拳头在他眼前俶尔放大。 “住手!” 不知道是何人的声音,虽然小了些,但还是成功救下他一条命。 一旁的雅间里,走出来一个满头白发的人。 面容俊朗,可脸上却没有一点血色。 唯一的血色还是在那眼眶中,丝丝红色,瞧得出来,应当是坐了多时了,喝得不少。 “贤王?” 手中的筷子放下,温霜惊讶得有些“刻意”。 许是因为宫墨玉中毒一事,心下不安,连最引以为傲的演技,都退步了几倍不止。 南溪也着实有些诧异,她记得自己嘱咐过宫凌宇,无事不必出府,更是受不得风吹雨淋,今日乌云密布,外面的风刮得脸火辣辣地疼。 不遵医嘱的人,南溪最恨。 “哎,当日宫宴,我离贤王有些远,倒是没看清他的情况,如今细看,倒是没想到,病得这样重。” 温霜脸色一变,大写着“天妒英才”四个字。 “咳咳咳——” 才说了几个字,那“娇弱”的宫凌宇已经咳嗽得停不下来。 看起来身体孱弱到了一定的界限,不过是走了几步,差点一口气没吊上来。 疾风连忙上前,方才还强硬凌厉的男人,此下已经急切地弯腰,像个心思细腻的女人一样,稳稳妥妥地搀扶着宫凌宇。 生怕他磕着碰着。 “这人是谁,我倒从未见过,贤王殿下出行一向不喜人多,怎得今日还有人跟着?” “除夕那日,我也见过,这人应当是贤王的侍卫。” 南溪望了一眼,皱起了眉头。 宫凌宇的脸色渐渐红润,她一眼就能看出——怕是方才饮酒所致。 生死之际,这人好“不知死活”,病成什么德性了,还敢冬日迎风喝酒呢。 “罢了罢了,疾风,旁人的嘴我们如何能管得住呢,只要管住自己即可。” 跌跌撞撞地晃悠半晌,好巧不巧,在原地转了几圈,快要晕厥过去之际,突然看到二楼靠边的南溪。 泛红的眼中迸发出一道精明的光芒。 “你看,是不是本王糊涂了,那人可是明安郡主?” 眼睛微眯,二楼似真似假的身影褪去朦胧,方才紊乱的身形也稳定下来。 见宫凌宇注意到自己,南溪只得硬着头皮起身,缓缓走了下去。 “见过贤王。” 一个低头,掩埋住眼中的不悦。 隔着一丈之外,都能闻到他身上那浓郁的酒味。 这人是当真不想要命了。 “你们又是谁啊?别惹老子啊……” 那满嘴胡话的人还未搞清楚形势,仍是自顾自地放着狠话。 几乎没有任何的抵抗,好好的一个人,方才还站在眼前呢,只看到一个身影闪过,那人已经被拎到了门外,像什么没了用处的垃圾一样被扔在地上。 这一举动,引得众人侧目。 宫凌宇已经完全清醒,一声厉喝:“停!” 威严尚存,可那声音的大小,总是有些力不从心。 眼看店里闹了是非,李掌柜忙走了出来,细看几眼,发现南溪也在人群中,连忙上前,说道:“郡主,这是,这是发生了何事?” 看了看宫凌宇,又望了望门外,欲言又止。 ##第五百四十五章 再医治 隐约听见那人一声“哎哟”,显然是摔了一个屁·股墩儿。 摔在他身,可这“痛”却在李掌柜的心里。 这天青阁眼看好起来了,一年不到,这样的事情虽然发生不多,但也不少。 可如今南溪掺和进去,李掌柜哪能不明白,南溪是贵人,她身旁的人,自然也都是贵人。 更何况这宫凌宇也算是天青阁的熟客,他早已经知道他“贤王”的身份。 这样“贵人”之间的纠纷瓜葛,哪里是他一介商人能够参与调和的。 心知这李掌柜的苦处,南溪正要出言劝阻,幸好那疾风对宫凌宇恭敬有加。 短短两个字,疾风已经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来到宫凌宇面前。 见他停了手,李掌柜面色蓦然一缓,狠狠地松了口气,又让小二扶起外面的男子,这才擦了擦头上的汗水,说道:“贤王殿下,这到底是怎么了?” 看着宫凌宇,满脸的客气,语气里尽是恭敬。 宫凌宇忙抱拳,略带歉意地说道:“掌柜的,对不住,是本王这属下性子急了些,在贵店惹出是非。” 宫凌宇一向以礼待人,从不会仗着自己王爷的身份欺凌百姓。 所以做出这反应倒也是在南溪意料之中。 李掌柜连忙摆手,说道:“不敢不敢。” 余光微微看了一眼身旁的疾风,疾风会意,走出门去,不知道对那人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那人自愿“息事宁人”,灰溜溜地跑了。 与他同桌的人显然也很清楚那人的秉性,见他都这般逃走,自然也明白了,眼前这满头白发的人,定然不是他们能招惹的人。 结了账,也脚步匆匆地跑了,生怕走慢一步便会被留在店里。 小二眼尖,连忙将残局收拾好,李掌柜好言好语说道:“对不住贤王,对不住郡主,我再给二位开两间雅间,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虽然李掌柜并未弄清楚究竟是发生了何事,不过眼看方才那几个人他也是认识的,嘴巴太松,又专挑那种“要人性命”的秘事,乐在其中。 更何况近日除夕宫宴之事传得风风火火,人尽皆知。 稍稍用心一想,也能明了。 约莫就是那几个人嘴门上没个把风的,正好议论着罗岁宜跟宫凌宇的事情,恰好被宫凌宇手下听了去。 “不必了。” 南溪垂眸,皱眉说道:“李掌柜,我们已经用完,不必再麻烦了。” 李掌柜一脸的为难,以为是今日的事情惹得南溪不痛快,正想要出言道歉,南溪已经解释道:“温小姐原本便是用不得辣的,方才应当是吃好了,不必再用,李掌柜放心,我并无什么不妥。” 李掌柜这才松了口气,连忙说道:“既然如此,那便好了。” 南溪淡淡点头,又微微一转身,面对着宫凌宇的方向,却并未抬头看他,轻声说道:“贤王殿下,我的叮嘱,你可都记在心下?” 许是南溪自己也未曾发现,话语中竟然带上几分愤懑。 没有旁的意思,只不过就是因为这宫凌宇太气人,好好的医嘱不遵守也罢了,反而变本加厉,偏生生要挑在这大阴天吹寒风的时候出门饮酒。 更何况这天青阁的火锅是辛辣之物,断然不能用。 宫凌宇见南溪这态度,当即也是一愣,许久都没反应过来。 女人心海底针,南溪的心中究竟在想些什么,他也无从得知。 好端端的,发什么脾气? 更何况自己跟南溪两人清白,中间并没有其余的情分,就算这南溪要生气,也不应该是对着自己吧。 应该是宫墨玉才对。 下意识地反复斟酌一番,宫凌宇这才说道:“实在愧疚,本王心中总是有些难以言说的事情,所以这才……” 南溪在他看不到的角度白了他一眼。 所以这才迎着冷风吃火锅又喝酒吗? 一阵眩晕的感觉袭来,宫凌宇一个踉跄,差点撞在一旁的疾风怀里。 眼看这高山一般的人,蓦然崩塌。 南溪被吓了一跳,神情严肃起来,沉声说道:“你跟我进来。” 没有用任何的敬语敬称,连一旁的温霜都没想明白,南溪这是怎么了。 只是一片刻的愣怔,宫凌宇嘴角一勾,当然,那幅度微小,恐怕也只有他自己才能看清。 “好。” 寻了一个没有人的雅间,三对主仆都陆陆续续地走了进来。 南溪冷着脸色,让宫凌宇坐好,掏出随身的手帕,搭在他的手腕处。 宫凌宇似乎一点儿也不觉得尴尬,只是安静地坐在原地,等待着南溪把脉的结果。 “若是今日我来迟一步,你可知道是什么后果?” 南溪杏眼一瞪,冷冷地看着宫凌宇。 虽说清冷,倒也没有恨意,毕竟在22世纪,这样不听话的患者,她见多了。 虽然见得多,并不代表她能够理解。 宫凌宇似乎有些哑口无言,半晌尴尬,才笑了笑,说道:“本王惭愧。” 南溪白了他一眼,惭愧有什么用,给他用了这么久的药,就因为这一次的饮酒,全白吃了。 那些药材都无比珍贵,都是从诸葛云空给她的珍稀药材里面,加以提纯,才得到了那么区区几两而已。 现如今身体情况是愈来愈糟,变得更加棘手。 他惭愧,难道自己的心血就能不白费了么? 深吸一口气,南溪无奈地摇了摇头,哪个医者会当真跟自己的患者置气呢? “若是你再喝那一两杯酒,今日即便是华佗在世,也难医疗。” 摇了摇头,真不省心。 宫凌宇似乎也明白了这事情的严重性,当即也严肃了脸色,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南溪叹了声气,对身后的人挥了挥手,说道:“罢了罢了,你们先出去吧,我为贤王殿下医治,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得进来。” 玉环虽说已经对这样的事情见怪不怪,可今日不同,对象是宫凌宇,前几日正是因为郡主为他医治,两人如今是连婚约都退了。 现如今,她可怎么敢留贤王跟郡主两人在里面。 ##第五百四十六章 早有意中人 若是再有什么风言风语传了出去,太子殿下那里,她该怎么交代? 虽然,太子殿下已经很久没有问过郡主的情况。 “郡主……” 玉环面有难色,神色为难,伸出手拉住南溪的衣袖,皱起了眉头。 这里人太多,她也不方便直言。 “我知道,不过贤王殿下性命攸关,你先出去吧。” 一眼便看穿了玉环的想法,南溪摆了摆手,已经解除了婚约的人,何必再在意这些。 玉环虽然还想再劝阻一番,眼看南溪神色坚定,一副“我意已决,你不必再劝”的模样,再多的话,玉环也只得咽了下去。 几个人退出去,南溪总觉得后背有些冷风吹过,似是谁的阴冷眼神。 再后头看去时,几个人都是一副担忧的模样。 应当是错觉吧。 眼看所有人都退了出去,南溪这才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小的药丸递给了宫凌宇,说道:“你先解了这一身的酒气吧。” 宫凌宇轻笑一声,顺从地接过药丸,就着桌上的茶水服下。 南溪递药的样子,跟他认识的所有人都不同。 也许是因为恐惧,也许是因为敬重,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像南溪这样,眼中冒出些许担心的光芒。 她难道是当真在担心他么? 那他岂不是有些“惭愧”? 这样多的伎俩,只怕只有她被蒙在鼓里。 眼中光芒渐渐逝去,服用下药丸过后,身体清爽了不少。 也不知道是药物的作用,还是这人根本就没有醉酒。 南溪细看两眼,总觉得有些怪异之处,但也说不出怪在哪里。 “贤王殿下,你现在觉得,身体如何?” 宫凌宇深嗅一口,嘴角一弯,笑道:“郡主用的应当不是寻常的解酒药丸吧,怎的这功效如此之快,现如今已经感受不到昏沉的感觉。” 谁料这话刚说完,眼前一片晕眩,只觉得天翻地覆,已然倒了过去。 南溪无奈地摇了摇头,这自然不是什么寻常的解酒药丸,这里面加了微量的麻药,服用后便会昏沉过去。 将人搬到毒药室,好一阵治疗,人这才醒了过来。 宫凌宇醒来的时候,竟然跟宫墨玉的反应如出一辙。 没有刚刚睡醒的朦胧,几乎只是一瞬间,眼睛便清明了不少,没有一丝迷茫。 不过略微有些不同的是,南溪竟然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一抹凶光。 看清眼前人是南溪,方才的凶光已经不见,虚弱地扶额,宫凌宇匆忙起身,笑道:“虽然我自幼便是先皇的儿子,但是……你也明白,深宫的生活哪有那样轻松,所以有些警惕,方才实在是有些冒犯,郡主恕罪……” 南溪表示理解,没有追究方才的事情,只是看了他一眼,叹声气,说道:“贤王,你的病情愈发严重,为何今日要出门酗酒?” 千叮咛万嘱咐的事情,他竟然当不存在么? 方才他的五脏六腑都因为这酒精,被入侵得不成样子,若是再不改掉这喝酒的习惯,只怕日后自己也救不了他。 笑容十分苦涩,宫凌宇此番一笑,竟然让南溪产生了些许心疼怜悯的情绪。 嘴角微微一勾,而眉眼却是下垂,眼中是说不尽的心酸无奈。 “唉——” 一声长叹,宫凌宇摇了摇头,努力维持笑容,似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不失体面。 南溪皱起了眉头,没再说话,眼看他情绪愈发不好,这才小心翼翼地问道:“难不成,贤王还未想通?” 宫凌宇不争名利,在朝中应当也没有什么仇家,这满脸的愁苦从何而来。 应当也只有最近的那桩婚事。 “想通?” 宫凌宇微微摇头,笑道:“依郡主的意思,什么叫做想通?” 南溪哑口无言,不知人苦,不劝人大度。 未曾经历过旁人的事情,也没有任何资格去劝诫。 “古书常言,书中自有颜如玉,若得一心人,白头不分离,我这一心人绝不会是北林郡主。” 虽说宫凌宇原对这罗岁宜并不了解,但是从当日除夕宫宴,也能见一二。 不仅有一颗嫉妒得快要发疯的心脏,而且有一个蠢笨如猪的头脑。 他这样一个男子,岂能跟那样的女子一生一世? 南溪思索片刻,声音放小了几分,说道:“贤王素日爱读古文,其实我平日里也喜爱阅读一些闲杂的书籍。” “哦?”宫凌宇挑眉,一副颇有兴趣的模样,问道:“那你一般都读些什么书?” 南岳的女子大多只是会学习一些《女则》、《女诫》之类的书籍,南溪口中的“杂书”,应当不是这两类。 “书名我早已经忘了,不过隐约还记得一则内容。” 见宫凌宇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南溪这才继续说道:“三国时期,诸葛亮‘少有逸群之才,英霸之气,容貌甚伟,面如冠玉,头戴纶巾,身披鹤氅,飘飘然有神仙之概’,而他的妻子黄月英却‘其貌不扬’,两人成婚,婚后仍旧美满。” 宫凌宇眼神一变,似乎高看她一眼,半晌才说道:“可这黄月英蕙质兰心,相比之下,外表的不足,已经能够弥补。” 更何况那罗岁宜虽然称不上画中谪仙,人间仙子,但也不至于丑到嫁不出去,眉清目秀,倒还看得过眼。 只不过是因为她呆蠢,宫凌宇不愿意娶个祸害。 南溪细想一番,外表的不足能够弥补,可内心的不足…… 德行有亏,是怎样也弥补不了的了…… 叹声气,南溪继续说道:“若非贤王心中的良人,娶回家中,厚待便是,实在是不必因为此事来为难自己。” 宫凌宇抬头,直直地看着她,眼中炽热一言难尽。 “可若是我早已经有了意中人,想要将这贤王妃的位置留住?” 此话说得有些突然,加之他那直勾勾的眼神,南溪一时间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心中思虑颇多,只得暂且忽略掉他眼中的浓浓情意。 轻咳一声,南溪慌忙说道:“若是贤王早有了意中人……” ##第五百四十七章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若是贤王早有了意中人,只愿不要是她才好。 不是南溪自恋,只不过宫凌宇方才流露出来的情意太过明显,就是她想要忽略,也难做到。 “怎样?” 宫凌宇似笑非笑,眼中情意不减,宛若春日的桃花骨朵,虽未绽开,但已经能够看到些许的粉红。 深吸一口气,南溪沉了脸色,忙说道:“若是你已经有了意中人,皇上已然赐婚,贤王应当断了念想,若是心中有人,于贤王,于北林郡主,都是一生的悲剧。” 南溪心口慌乱,一颗心跳个不停,只觉得这房间闷得不成样子,好似是许久都没有开窗透风一般。 “她是本王见过,最为独特的女子,笑若灿星,悲若清秋,眉开眼笑之时,本王只觉得这世间万物不过尔尔,但她眉目低垂之际,总觉得这世间万物也失了颜色,一片灰白。” 情话说得动听,可南溪却无暇去顾及这里面的意思。 “未曾想,贤王的意中人是何人?” 收敛了方才的不悦,南溪已经恢复了正常,嘴角挂着浅笑。 不论如何,还是应当先问清楚再说。 宫凌宇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笑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深吸一口气,大脑已经短路。 原以为这宫凌宇跟自己之间,并没有男女之情,说实话,南溪其实也感觉不到宫凌宇对自己有情意。 可如今看来,这事情并不简单。 “贤王殿下可不要说笑。” 南溪垂眸,女人的第六感告诉他,宫凌宇对她并没有男女之情。 “哈哈。” 鲜少看到宫凌宇笑得这样爽朗,以往的他总是那样端正含蓄。 “郡主见笑了,我不过是见郡主你今日眉宇间似是有些忧虑,开个玩笑,想引郡主一笑罢了。” 南溪松了口气,没好气地看了一眼宫凌宇。 这玩笑可一点也不好笑,吓得自己差点当场暴毙。 “贤王殿下,外面风大,这天青阁也不是久留的场所,还是让你属下先送你回府吧。” 得知宫凌宇不过是在说笑,南溪放心不少,指了指外面的天色,更加阴沉,乌云密布,似是有下雨之兆。 “外面很快就会下雨,贤王还是先回去?” 见宫凌宇没有要起身的意思,南溪面露疑惑。 叹声气,宫凌宇说道:“本王与北林郡主的婚期将至,皇上排了人来王府,正在选定新房,本王瞧着心烦,不想回去。” 南溪哑了喉咙,想要说话,半晌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咳了几声,南溪说道:“可贤王如今身体孱弱,若是再在这里带上片刻,只怕更难痊愈。” 南溪说得是实话,不过宫凌宇却仿佛不甚在意的模样。 “咚咚咚”几声,玉环敲起了房门。 “谁?” 南溪神情一凝,扭头问道。 玉环的声音十分急切,慌忙地说着:“郡主,你可好了?外面下雨了,方才我们出来的时候,并未带伞,马车也受不住雨淋,该回去了。” 果然,话音刚落,南溪便听见外面想起了细细的雨声,打在布棚上,滴滴答答。 听见玉环的话,南溪不免也有些焦急。 走到房门前,让所有人走进来。 疾风埋着头跟在最后面,南溪看了他一眼,又指了指宫凌宇,说道:“你主子身体不适,还不快将人带回去?” 宫凌宇的脸色愈发惨白,看起来骇人的很。 疾风身子微微一颤,他从没有跟南溪说过一句话,虽然,他对南溪十分了解。 看了一眼宫凌宇,那人却似乎没注意到他,只是自顾自地饮茶。 心下会意,疾风打了个寒颤,清冷的声音响了起来。 “王爷的事情,我们做属下的,不敢妄言。” 妄言? 南溪翻了个白眼,气不打一处来。 若是进言让他回去修养身体,也算是妄言的话,那还有什么话不是妄言。 “你家王爷,身子不太好,还是先让人回去吧?” 南溪将“身子不太好”几个字咬得极重,一边提醒疾风,一边提醒宫凌宇。 悄悄看了一眼宫凌宇,疾风的头仍是埋得很低。 “郡主有所不知,我们王爷因为婚事一事,整日忧思,若是再回贤王府,瞧见那满府的伤感景色,只怕……只怕是,王爷的病情更是要严重许多,所以,所以我当真不敢劝。” 话音刚落,宫凌宇眉头一皱,沉声说道:“疾风,不得乱言!” 自知失言,疾风连忙住嘴,不敢再说话。 南溪深看这主仆两人一眼,叹声气,说道:“既然如此,还是带你家王爷寻个好客栈,待在这里也不是个什么办法。” 按理说这宫凌宇好歹也是个亲王,京中想必还有许多的宅子,只不过见他衣着并不奢华,又对朝政之事甚少插手,只怕这宅子也寥寥无几。 疾风脸色一白,用余光打量了宫凌宇一眼。 “王爷!” 一声惊呼,提醒了南溪。 待到她回头望去时,宫凌宇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昏厥过去,半靠在床上,但是头已经低垂下去。 叫了好几声,也没个反应。 南溪连忙上前,伸手在他鼻下试探,又为他把脉,脸色蓦然一凝,对一旁的疾风说道:“快,把你家王爷送去忠义侯府,他体内的毒药反噬,若是再耽搁一刻,你付不起责任!” 疾风似是被吓得不轻,脸色惨白。 虽说有些焦急,好在他手脚仍是稳重。 玉环在一旁,看了这一幕,只得干着急。 疾风带着宫凌宇上了马车,温霜也告退,回了丞相府。 几个人回到忠义侯府,外面的雨点渐渐大了起来。 让疾风将宫凌宇放在客房的床·上,南溪深呼吸一口,对玉环说道:“你,出去看着,别让任何人进来!” 玉环急得快要哭了出来,看了看床·上的宫凌宇,又看了看南溪,小脚一跺,忙说道:“郡主,郡主,使不得啊!” 南溪神情再不似以往那般轻松好说话,脸色一冷,说道:“出去!” 眼下正是宫凌宇垂危之际,不容有任何差池。 ##第五百四十八章 有妇之夫 若是因为这什么男女吃醋之事,耽误了一条性命。 怎么想,南溪也不会原谅自己。 玉环见南溪神情严肃无比,自知事情严重,一时间也不敢再劝,不放心地看了一眼宫凌宇,终究还是出去了。 …… 第二日清晨,南溪还未从沉睡中醒来,昨日一夜劳累,现在身体乏困得很。 原想着让南溪多睡几时,谁料大清早的,罗岁宜便带着丫头上门,闹得鸡飞狗跳。 “南溪那个见人呢!那个见人在哪里!” 双眼微眯,却掩藏不住眼中的煞气。 脸色白中透红,盯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怎么看也精神气不佳。 想必也应当是昨夜没有睡好,今日起了个大早,补了妆容却不显得精致,就好像是一面白墙,被人泼上了颜料。 玉环瞪了她一眼,随即看了看南溪房屋的方向,只怕叨扰到南溪。 “北林郡主,还请你谨言慎行,这里是忠义侯府,实在不应当在这里辱骂我们主儿!” 罗岁宜深看她一眼,这丫头平日里倒没有什么惹眼的地方,还以为只不过是个性子软弱温顺的洒扫丫头。 如今一看,南溪也不在这里,她必不可能“狗仗人势”,竟然还忠心护起了主儿。 气不打一处来,罗岁宜自顾自地坐在主位上,睥睨着玉环,那神情,那动作,仿佛这忠义侯府都是她的资产一般。 “你一个贱婢也敢跟本郡主搭话?!” 眼中煞气更甚,纯粹的杀气从罗岁宜脸上溢出,不似是个大家人户的郡主,更像是个地狱而来的魔鬼。 配上那一张胭脂水粉也挡不住的惨白脸色,更是像极了什么没有生命的死物。 玉环却并不害怕,这罗岁宜今日突然硬闯进门,任谁也不会在自己的地方,怕一个外来的。 “郡主,我们主子还在休息,若是你有什么事,还请暂且回你府中等待,等到我们主子醒了,自然会派人请你过来。” 大清早的便上门吵闹,好没得修养。 罗岁宜狠狠瞪她一眼,啐了一口,白眼快要翻到天上去。 “怎么,你家主子是个狐媚勾引人的东西,有本事抢男人,怎得没本事出来见我一面?不过这上梁不正下梁歪,底下的丫鬟也学了个牙尖嘴利的毛病,今日要不要我替你治一治?!” 话语中的威胁玉环听得真真切切,毕竟这罗岁宜的身份地位比她高出太多,心中难免有些慌乱害怕,不过玉环还是冷静下来,说道:“郡主误会了,奴婢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我们郡主一生清白体面,还请郡主不要说出这样的话来污蔑她。” “污蔑?”罗岁宜仿佛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好笑的东西一般,笑了好大半天才停下来,冷哼一声,说道:“我有没有污蔑她,你们这忠义侯府的人,都清楚!” 昨日她那未婚夫宫凌宇一夜未归,半夜便有消息传来了她那里,说是在忠义侯府度过了一夜,天色都快亮了,南溪才从宫凌宇房中出来。 她的未婚夫,宫凌宇现如今还在这忠义侯府呢! 南溪可真是个见人! 怎得她的东西,南溪都要来“抢”一份? “我们自然是清楚,不过还是请北林郡主移步,梳洗整理一番,再做争辩也不迟。” 这不是玉环的声音。 听到熟悉的声音,罗岁宜和玉环齐齐转过头去。 南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过来,带着玉蝉从大门走了进来。 虽然昨夜没睡得安稳,至少现在的南溪不似罗岁宜这般憔悴,眼眶下的乌青淡淡的,更像是朦胧的一层烟纱,而罗岁宜眼下,却似是一块砚台。 “哟——” 看到南溪的那一瞬间,罗岁宜已经忍不住“哟”出了声。 尖尖细细且满带酸味儿的声音差点刺穿南溪的耳朵。 “哟——明安郡主好兴致呢,今日怎得精神这样好,是不是昨夜这得了男人的滋润,今日才满脸红光的,看着真叫我羡慕呢!” 殊不知,南溪这满脸的“红光”,正是因为她这毫不得体的话语。 不悦地皱起了眉头,南溪脸色一冷,看了看上面的罗岁宜。 她记得,上一次一进来便霸占主位的宫涵悦,如今已经远嫁给了一个先天不足的亲王。 很久都没有听到过宫涵悦的消息了。 “下来!” 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眉眼紧凝。 罗岁宜哪里是轻易听话的人,不仅不为所动,反而更坐稳了一些,挑眉说道:“我从未见过你这样厚颜无耻之人,勾引有妇之夫,竟然还敢在我这个原配面前耍起了威风?!” 也不知道这南溪什么毛病,怎得老是跟她作对。 上次那毒针怎么就没把她扎死! “勾引?厚颜无耻?” 轻笑一声,南溪问道:“你可不要血口喷人,这样污秽的罪名我可担待不起。” 说到这里,南溪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罗岁宜,嘴角一勾,话中意味十足。 “若说什么污秽,什么罪名,倒是叫我想起了除夕宫宴的事情,呼——郡主你既然跟宫凌宇有了婚约在身,为何还要耐不住呢,做出这样的事情,哎,我可真是自叹不如。” 南溪摇了摇头,心中对宫凌宇道歉千万遍。 对不住啊,贤王殿下,原不该拿这事情说事的,只不过这罗岁宜太可恨,自己做了什么坏事自己心中没数。 所以才不得不提起这事情,让她心中有些思量,什么事情该做,什么话该说。 可别再犯了禁忌。 罗岁宜哪里肯把南溪的用心往好处想,只觉得南溪这是在明目张胆地奚落她。 心下气恼,加之除夕宫宴的事情,她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一把火烧在心里,大吼道:“你少得意,南溪!当日我究竟有没有做出那样的事情,你心里有数,若不是我着了你的道,怎么可能会嫁给宫凌宇那样的人!” 南溪叹了声气。 这桩婚事啊,她也是有口难言。 宫凌宇不钟爱罗岁宜,然而这罗岁宜呢,更是瞧不上宫凌宇。 ##第五百四十九章 搜府 两个都瞧不上对方,何苦闹成今日这模样? 说到底,若不是当日罗岁宜在除夕宫宴上陷害南溪,事情也不至于到今日地步。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只不过是看这人先“可怜”还是先“可恨”罢了。 很明显,这罗岁宜自然是属于先“可恨”的一类。 对于这样咎由自取、不知悔改之人,南溪没有半点怜悯之心。 眸色更冷,刀子一般的眼神以势不可挡的气场向着这罗岁宜狠狠射去,沉声说道:“这里是忠义侯府,可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呵呵,这个我自然知道。”罗岁宜白她一眼,那不屑的神情,仿佛南溪欠下她几十万两白银未曾归还一般。 “这忠义侯府不是我撒野的地方,是你南溪养男人的地方!” 罗岁宜貌似对自己的脸面和形象一点也不顾及,不管是多野蛮多污秽的话,信手拈来。 不仅仅是南溪,就是一旁的玉环和玉蝉都听红了脸。 连罗岁宜带来的贴身小丫头也不适地皱起了眉头,要知道,这样的话,可不是能出自于一位郡主口中。 这显得太没涵养了。 见南溪不说话,罗岁宜自然以为她这是心虚,一时间更是“胸有成竹”,笃定这南溪跟宫凌宇有些不可告人之事。 胸中怒火难平,深吸一口气,狠拍一旁的桌子,响得在场众人耳朵嗡嗡作响。 “我即刻就要去禀报皇上,你南溪不知廉耻,勾·引有妇之夫!做出这等令家门!令南岳蒙羞之事,一定要将你这荡·妇五马分尸,方可解我心头之恨!” 噼里啪啦地说完,罗岁宜似是仍觉得不太解气,冷哼了一声,继续说道:“不知道你父母若是在九泉下有知,你做出这样伤风败俗的事情,他们可丢得起这个脸面!哦……也对,方才我不是说过,上梁不正下梁歪么,兴许南溪你这样的做派,就是师承你父母也未可知!” 许是罗岁宜说得太过认真,若不是今日,她恐怕还不知道自己骂起人来这样畅快。 一时心中舒畅不少,却没发现,不知何时,眼前已经闪过黑影,紧接着响起了清脆的耳光声。 “啪!” 一个毫不留情的巴掌狠狠扇在罗岁宜的脸上,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南溪那张冷酷的面容已经紧紧贴在她眼前。 说实话,她有些懵圈。 好好地吵着架呢,你怎么就动起手来了? 愤怒、羞耻、不甘、酸楚…… 种种情绪涌上心间,罗岁宜只觉得脸上更加发烫,仿佛是被谁给烙上了印记。 “你竟然敢打我!” 一脸的不可置信,加之那眼中熊熊燃烧的怒火,此刻的罗岁宜看起来竟然有些滑稽。 “郡主这话说得好生怪异!我打都打了,还有什么不敢的!” 南溪声音已经沉到地狱,辱骂她……不可以,辱骂这原主的父母,忠义侯夫妇,更是绝不能容忍之事! “你!” 捂着脸,罗岁宜愤恨地盯着南溪,似乎想要将她的脸盯出一个窟窿。 “你什么你!” 南溪丝毫不客气,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猛然用力,将人从凳子上拽了起来。 不给她任何的反应时间,又是使劲一甩,罗岁宜整个人便跌落在地上。 摔了一跤,方才的不清醒又回来了。 “南溪!” 灰头土脸地从地上爬起来,指着南溪的鼻子,似乎还想要再说些什么。 南溪已然是一声冷笑,上下打量她一眼,说道:“大清早的,北林郡主就这样神志不清么,口口声声说我南溪府中留有男子,你可有证据,或是你亲眼瞧见,我这忠义侯府中有你说的‘男子’?” 坐在正位上,方才鸠占鹊巢的“鸠”此时已经恼怒极了,连滚带爬地站起来。 双手握拳,貌似想要一拳打歪南溪的鼻子。 紧接着罗岁宜又想到了她们俩第一次比试的事情,仿佛还历历在目。 这南溪狡猾得很,又擅长用药用毒,还是…… 不要轻举妄动。 “这事情原本就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好事,这样的污秽之事,怎么可能把宫凌宇就放在正堂,难不成还想要引人旁观?可笑!你必然是早已经将宫凌宇藏起来了!” 怪不得这罗岁宜一进来就如同发了疯一般,说自己勾引有妇之夫,原来她早已经知道昨夜宫凌宇在自己这忠义侯府过夜的事情。 可是……自己也不过是为他医治罢了。 这事情按理来说,也只有忠义侯府和贤王府的人知道,是谁将消息传去了罗岁宜那里? “既然郡主敢说出这话,事关贤王殿下和我名誉,还请郡主你拿出能证明此事的证据,不然今日之事,很难了却!” 南溪眯着眼睛,周遭温度瞬间降低,原本就是细雪飘飘的冬日,此刻更是感觉寒风凛冽。 罗岁宜被那气场唬得不轻,好在她反应也算快。 既然今日敢来闹事,自然也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好!”罗岁宜突然转身,指了指门外的景色,冷哼一声,继续说道:“既然你做出这一副问心无愧的模样,那你可愿意让我搜府?!” “搜府?!” 南溪还未说话,一旁的玉环已经惊呼出声。 脸色一白,玉环说话大声了许多,忙说道:“搜府之事,必须得获得皇上圣旨!” 说完,玉环还悄悄地用余光看了看南溪。 她记得,贤王殿下此刻还在府中。 虽然两人的确没什么事情,可若是被罗岁宜发现了宫凌宇,那这事情铁定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南溪也是眼神一凝,皱眉看着罗岁宜。 罗岁宜见这主仆俩“举止怪异”,心中愈发确定。 冷笑一声,挑眉说道:“原以为你南溪是多清白一个人呢,原来不敢!” 南溪咳嗽两声,眼珠转了两圈,伸出手,指了指门外,说道:“你若是想搜,尽管搜便是,可若是搜不出来该当如何?” 搜不出来么? 低垂眼眉,罗岁宜的眼中闪过一抹凶光。 必不可能搜不出来! ##第五百五十章 胡搅蛮缠 那消息传来的时候,说得有鼻子有眼,连宫凌宇在哪一间屋子里,都有详细的说法。 空穴不来风,更不会平白无故地刮来这么猛烈的一阵风。 当即就是重拍桌子,罗岁宜冷哼一声,说道:“若是搜不出来,悉听尊便,可若是搜出来了,你南溪要跟我去圣前,说清这事情的来龙去脉!昭告天下,你南溪究竟是多么放荡的女子!” 南溪嘴角一弯,说道:“好。” 罗岁宜看到南溪这样的笑容,心下突然没有了底气。 不过一转眼又看到玉环脸上的慌张,缓了缓心神,终究还是没再改口。 带着丫鬟走出去,风风火火地直冲后院。 南溪跟在身后,看着她这熟练的模样,似乎对这忠义侯府的构造十分了解,不似是第一次来的模样。 什么地方有转弯,什么地方有小桥,似乎都在罗岁宜的意料之中。 “就是这间屋子!” 罗岁宜终于停住了脚步,待在一个大门紧闭的客房前,指着房门说着话。 南溪皱起了眉头。 这房间正是昨日宫凌宇住下的屋子。 昨夜也正是在这里面,自己为他医治。 还不等南溪说话,罗岁宜已经跟身旁的丫鬟递了个眼色。 也不知道那丫鬟是吃什么长大的,力大如牛,狠狠一脚踹在那门上,“砰”一声,房门崩塌。 玉环急白了脸色,忙说道:“你们怎么敢在侯府里这样!” 罗岁宜冷哼一声,似是完全听不到玉环所言,大步流星地走了进去。 南溪站在门外,满脸轻松地看着天空,没有一点儿担忧之色。 玉环见她一点也着急,忙说道:“郡主,贤王殿下应当还在里面呢,你怎得一点儿也不着急?” 南溪耸了耸肩,说道:“早就走了吧。” “走了?”玉环有些疑惑,说道:“可奴婢见你昨夜出来的时候,他还在昏睡中呢。” 南溪叹了声气,说道:“昨日贤王提过,皇上派了人去他府中商定婚约的事情,今日一早必然是要回宫复命的,算了算时辰,他应当早已经醒了。” 话音刚落,只见罗岁宜眼神躲闪地从里面出来了。 南溪看了看她身后,除了她自己带来的小丫鬟,再没有旁人。 嘴角一勾,南溪似笑非笑地问道:“怎么样,郡主,你可找到人了?” 人,自然是没有找到了。 不过一想到方才那句“悉听尊便”,罗岁宜头皮发麻,连忙说道:“即便宫凌宇不在这房里,也指不定在什么地方,我不过是只看了这一间房子罢了,还有那么许多都没搜过!” 南溪挑眉,深深看了她一眼,半晌才说道:“哦?既然如此,那你想搜便搜吧。” 南溪指了指身后许多的房屋,笑道:“你想去什么地方,就去什么地方。” 说到这里,南溪又叫了几声玉明,玉明一直都跟在身后,连昂你走了出来。 南溪看着玉明,罗岁宜也看着玉明。 两人的神色各不相同。 南溪一脸的风轻云淡,而罗岁宜看到玉明的一瞬间,脸色青一阵红一阵,好不自然。 “北林郡主既然要搜府,你便跟着她一同去吧,不过你可要看住人,郡主不懂我们忠义侯府的规矩,你可别让她犯了错事,尤其是马棚,那些地方,看看就可以了,可别让她在马棚里藏了什么不该藏的东西就好了。” 南溪嘴角一弯,意味深长地看着罗岁宜。 罗岁宜满脸心虚,跺了跺脚,说道:“你在说什么呢,什么马棚,我都不知道你什么意思,南溪,你可别血口喷人!” 南溪无奈,挑眉说道:“我不过是猜想罢了,你何苦这样害怕?” 罗岁宜轻咳两声,稳了心神,连忙说道:“你少说这些不相干的!芝华我们走!” 说完,许是怕身后有厉鬼索命,匆匆忙忙地走了。 玉明连忙跟了上去。 消失在转角处,隐约还听见身后南溪的一句“玉明你可仔细些,别让郡主迷了路,不小心出了府”。 听完此话,罗岁宜差点一个踉跄摔在地上。 …… 茶杯被轻轻地端了起来,还未打开,茶香已经溢出。 “郡主,那北林郡主怎么还未过来?” 玉环看着门外,放下新上好茶水的茶壶。 南溪一点儿也不忧虑,玉明做事,她放心。 就算是给罗岁宜插上一对翅膀,想必她也逃不出忠义侯府。 “方才可真是险,奴婢还以为那贤王殿下还在房中呢。” 南溪笑了起来,看了她一眼,说道:“贤王一向重规矩,今日是必然会回宫中复命。” 而且她给贤王治疗完毕后,也为他检查了一遍,若是没什么意外,今日清晨是一定能醒过来的。 “这北林郡主是当真过分,大清早地就来吵闹,还……还说出那么多诬陷侮辱你的话,奴婢都听不过去了!” “呵。”一声冷笑,南溪说道:“既然你听不过去了,咱们不听便是,她能说出那样的话,是她自己的问题,什么人说什么话,你别跟着她学便是,说错了话,自然会有相应的惩罚。” 听南溪这样说,玉环再多的不平此刻也不再显露。 主仆两人正说着话,远远便看到玉明带着罗岁宜从门口走了进来。 只见罗岁宜满脸通红,似乎更加气恼,跟在玉明身后一言不发。 南溪瞧见,觉得有些奇怪,不过也没有询问。 “怎么样,郡主,你可找到贤王殿下了?” 南溪脸上笑容更甚,问道。 罗岁宜满脸通红,抬起头,说道:“我没找到又怎么样,即便是我今日找不到这人,也不能证明,昨日宫凌宇并不在你府上!” 一哭二闹三上吊没有,这胡搅蛮缠倒是得心应手。 南溪没了耐心,冷哼一声,说道:“既然你都未曾找到人,为何还要诬陷于我?” 其实倒也算不上是“诬陷”,只不过这人实在是口不择言,想到什么便说什么了,丝毫不管结局如何,会有怎样的后果。 只顾逞一时的口舌之快罢了。 ##第五百五十一章 我不认识他 “诬陷?!” 罗岁宜眼睛睁得大大的,厉声说道:“我是不是诬陷你自己心里有数,勾引旁人的未婚夫,南溪,你还觉得自己十分占理是不是!” 说完,罗岁宜看了一眼南溪,瞧见她那张脸,眼里已经不知道是刻意还是不经意地流露出些许的恶心和厌恶。 南溪自然不会在意她的这些反应,只是挥了挥手,叫来一旁的玉环,嘴角弯出弧度,问道:“你可还记得,早上的时候,罗郡主都说过些什么?” “啊?”玉环一时没反应过来,想了想,这才心领神会地说道:“罗郡主说过,若是没有搜出人来,任凭郡主处置。” 罗岁宜脸色更红,下意识想要争辩。 可自己那话的意思,跟玉环叙述的相差不大。 更何况这里是忠义侯府,并不是自己的地界,这里都是她南溪的人,就算自己死不承认,只怕也无济于事。 咬了咬牙,罗岁宜大声地说道:“就算我没找到人又如何,你昨日做出那样的事情,你们忠义侯府的人都看着呢!” “看着?” 南溪不愿跟她争辩这样的事情,昨夜的事情的确也难以澄清。 就算是说出来了,罗岁宜也未必会相信,指不定还会到外面去大肆宣扬,添油加醋一番。 冷哼一声,南溪瞪着她,冷声说道:“北林郡主轻浮野蛮,似乎修养不够,从北林远道而来,兴许还不知晓我们南岳的规矩,竟然在忠义侯府中当众辱骂污蔑于我,甚至无缘无故提起过世的死者,死者为大这样的规矩你都不懂,可见你心中并无礼仪一说,按着这朝廷的品阶,我是一品郡主,你不过是三品罢了,我应当也有这个资格教教郡主你应有的规矩!” “你你你!”罗岁宜似乎看到了棺材,也有些落泪的前兆,眼睛有些朦胧,不过应当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倍感羞辱。 “你你你,你凭什么训诫我!” 一只手戳在空中,不住地颤抖着。 “凭什么?”南溪挑眉反问一句,随即沉声说道:“方才我已经说过,就凭我是皇上亲封的一品郡主。” 话说得不重,可这其中的分量却不轻。 “你!” 睁开的双眼已经微红,像一只被困在囚笼中的野兽。 “玉环!” 一旁的玉环连忙走了出来。 南溪俯视着地上的罗岁宜,冷声说道:“郡主既然不知道规矩,你且教教她!” “啊?” 玉环背对着罗岁宜,皱眉,一脸迷茫地看着南溪。 南溪微微眨了眨眼,玉环想了半晌,这才会意。 “这南岳的规矩呐,奴婢虽然不能通晓,可也知道这第一条便是行礼的规则。” 南溪轻轻点头,以示满意。 “罗郡主,我们郡主是一品,品阶在你之上,见到我们郡主,应当先行礼。” 玉环垂眸,一副恭敬的神色。 虽说罗岁宜跟自家主子关系一向不太好,可毕竟也是郡主,权势地位远远高出于她。 更何况自家郡主一向都不喜下人嚣张跋扈,所以就算是此刻,玉环也只能恭敬待人。 可这副恭敬的模样落在罗岁宜的眼中,却失去了原本的意味。 “你做出这做小伏低的样子给谁看呢!谁不知道你们忠义侯府的下人狗仗人势!还敢教本郡主学习礼仪,你也配!” 说完,罗岁宜啐了一口,丝毫没有要“虚心学习”的模样。 玉环扭头,一脸为难地看着南溪。 南溪挥了挥手,说道:“也罢,你这柔柔弱弱的,看起来身子骨儿不太行,也许罗郡主不信你是个通晓礼仪的人,还是让玉明来吧,身体强健,礼仪也能做得滴水不漏。” 玉环一愣,连忙退下。 玉明上前,眼神里没有一丝温度,如同是秋日的落叶,没有任何的生命,没有落寞孤寂的感觉,只剩下死亡的恐惧。 “你、你、你要做什么!” 毕竟是个男子,不同于南溪这样的女子。 满脸清冷的玉明,此刻看起来,连南溪都有些不太认识了。 不过转念一想,正是因为罗岁宜想要陷害自己,利用了玉明的父亲,才会令他父亲惨死,才会令他家破人亡。 这样的事情,就算是放在自己身上,此时此刻,面对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她也不能沉着冷静。 玉明上前,满含深意地看了一眼南溪。 南溪别过头去,说道:“你不必这样看着我,不过是教北林郡主学习礼仪罢了,就算是辛苦些,也是为了郡主好,你且放心去做!” 听到南溪这样说,又看到玉明额上突暴的青筋。 罗岁宜踉跄向后退了两步,眼中的惊恐怎么藏也藏不住。 “你,你们要做什么!我是从北林来的和亲郡主,你们,你们怎么敢对我……” 还不等罗岁宜说完,南溪已经不耐烦地打断。 “我不过是让人教导你学习南岳礼仪罢了,又会怎么对你呢?今日这事情,原本是郡主你自己跑上门来,又能怪得了谁?出言不逊,言出失礼的人是你,就算是闹到了圣前,我也不怕,更何况郡主虽然有这许多的理由,又何尝知道我没有?” 说到这里,南溪拍了拍手,府中的下人忙押着一人走了进来。 那人低着头,完全不敢抬头去看南溪。 众人都看不到他的面容,只能看到他那蓬乱且肮脏的头顶。 几株乱草插在上面,十分油腻,若不是冬日,只怕此时还会有几只盘旋在上的苍蝇。 饶是这人这样脏乱,可罗岁宜还是一眼认了出来——瞳孔猛然紧缩,右脚下意识向前一步,左手微微指着那人的方向。 得知自己失态,罗岁宜连忙咳嗽两声,收回了手脚,低着头,迅速地整理自己慌乱的脸色。 她所有的反应都被南溪看在眼里。 红唇微启,南溪笑道:“这人你认识?怎么反应这么大?” 罗岁宜听南溪这样说,连忙松了口气。 还好,看她这么询问,应当还不知道的。 “这样眼生!我怎么可能会认识他!” ##第五百五十二章 请皇上定夺 罗岁宜回答得干净利落,神情坦坦荡荡,若不是南溪早有定断,只怕还当真要相信了她。 “哦?原来郡主你不认识他啊。” 一声冷笑。 “可这人好像认识郡主你。” 压抑住胸口的心跳,罗岁宜扭过头去,说道:“认识我的人那样多,难不成我还要一个个的都认识么?” 罗岁宜也算是小有名气,是北林的郡主,京中许多百姓也听说过,甚至见过。 “当然不用。” 眼角微微上抬,南溪笑得如沐春风。 “罗郡主一向都在自己府中,甚少出门走动,应当不知道,几日前我与太子殿下出行,正巧我府中的马车出了故障,蓦然崩塌,随后在马车的废墟里,发现了许多毒针,上面煨着剧毒,殿下也中了毒。” 南溪这话语气跌宕起伏,就带着罗岁宜的心一起起伏。 虽然这罗岁宜的心肠十分狠毒,可她的心理素质显然不高。 很明显的试探罢了,此刻的她已经慌乱得不成样子。 几滴反光的冷汗从额上滴下,南溪似是觉得有些好笑,问道:“怎么,这正月份,罗郡主竟然热得淌汗了?” 说完,南溪仿佛不知道她这是心虚一般,十分正经地用手在空中扇了扇,随即又一脸疑惑地问道:“郡主,你这是怎么了,怎得热出了汗?我瞧着这天气也不热啊,外面还有下雪的兆头,怎得你就出汗了?莫不是……” 南溪嘴角一弯,笑容更甚,说道:“唉,都怪我想多了,虽然今日不热,可郡主你出汗,必然是你体质虚弱,难不成还能是因为心虚么?又怎么可能心虚呢,方才我不过是说太子中毒,是因为我府中马车被藏毒的缘故,郡主你怎么可能因为此事心虚,可见定是我想多了,唉……” 马车藏毒,谋害郡主,导致太子中毒。 无论哪一条,都是死罪。 吞了口唾沫,罗岁宜心一沉,说道:“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什么都听不懂!” “没什么。” 南溪见她没有半点要承认的意思,倒也在她的预料之中。 罗岁宜究竟是什么人,她早已经了解。 “只不过前几日我府中有下人来报,说是在太子殿下中毒的前一夜,看到这人深夜翻墙进我府中,进了马棚,第二日便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你说,这是不是太巧了?” “巧,的确巧。” 罗岁宜点了点头,又擦去头上的冷汗,上一颗汗滴刚不见,下一颗又迫不及待地跑了出来。 “更巧的事情啊,还在后头。” 南溪冷哼一声,让人将地上的小厮抬起头来。 “你自己说,是谁指使你做的此事?!” 喝了口茶,南溪将茶杯重重放下。 那人浑身一哆嗦,连连说道:“是,是北林郡主指使小人做的!” “你胡说!血口喷人!” 罗岁宜连忙上前,一脚踹在那人身上,不知为何,这一脚落地,仿佛慌乱的人不是地上的小厮,而是踹人的罗岁宜。 头上的冷汗更是密密麻麻,她也没想过会到今日。 原以为马车的事情就能让南溪一命呜呼,没想到她福大命大,被宫墨玉挡了一劫。 唉,只道南溪那次应当是再没有生路,没想到还是活生生地站在眼前。 所以,所以她并未将事情做得周全。 以至于这小厮还能活着说出话来。 “罗郡主。” 见罗岁宜半晌不说话,南溪歪着头,看着她。 “啊?” 一个激灵,罗岁宜从沉思中醒来。 “玉明,给罗郡主上茶,远道而来的客人,可不能怠慢了才是。” “是!” 玉明走上前来,涓涓茶水倒入杯中,随后也并未离开,而是不经意地挡在罗岁宜面前。 当然,不是怕她看到这小厮邋遢的模样,心生不悦,只是怕她一时气急败坏,弄死了这人,死无对证。 原本不太聪明的罗岁宜,这下却明白了玉明的用意。 可她也奈何不得。 “因为此事涉及罗郡主你,我也不敢妄下断定,所以若是郡主你闹去了皇上那里,这个人我也要一并带去皇上那里,自请皇上定夺。” 南溪喝了口茶,眼中只有那墨绿的茶水,不紧不慢地说着。 “你!” 拍了拍桌子,罗岁宜方才坐下的身影,此刻又激动地站了起来。 “哎哟,罗郡主你这是怎么了,你方才不是说,你不认识这人,你既然不认识,你又在激动什么,难不成你真认识他么?” 放下茶杯,捋了捋手上的手帕,南溪一脸的疑惑。 罗岁宜沉下了心,脸色更是快要沉到地上。 半晌没有说话,南溪这才轻笑一声,说道:“识时务者为俊杰,郡主既然无话可说,玉明,你且继续吧,教教罗郡主规矩!” “是!” 玉明抱手上前回话,一旁立即有两个家丁将那小厮带了下去。 罗岁宜张大嘴巴,似是有话要说,一想到什么事,又只得乖乖地闭上了嘴巴。 “郡主,这行礼一事,女子应当俯身,双膝屈下,左手放在左腰处,右手叠搭上面,额头低下,眼神顺从恭敬!” 说完,玉明看了一旁玉环一眼,玉环会意,连忙上前,朝着南溪行了一个标准俯身礼,口中大呼道:“奴婢见过明安郡主,愿郡主福寿安康,平安顺遂!” 南溪捂着嘴,笑个不停,待到礼成,这才说道:“玉环,你起来吧。” 又转眼看着玉明,“责怪”道:“你怎得忘了,行礼时,嘴巴倒也不能停着,行礼岂有不问安之礼呢?” “是。”玉明将头埋低,连忙说道:“是属下疏忽了。” 南溪摆了摆手,一脸正经地对一旁的罗岁宜说道:“玉明毕竟是个男子,这女子行礼的事情啊,不太熟悉也是有的,现在应当是没什么大问题了,既然已经教了,罗郡主你便学一次,让我看看,如何?” 让她给南溪行礼? 别做梦了好吗! 罗岁宜将白眼一翻,一副“你也配”的模样。 南溪叹了声气,扭头,一副十分忧虑的模样。 ##第五百五十三章 主、仆 等到罗岁宜心神不定之际,南溪才一脸担忧地说道:“既然郡主你心中不甚服气,那此事我们也只得启奏皇上,任凭皇上定夺了。” 罗岁宜哪里肯,之前好不容易借着那副画,得了皇上和皇后的欢心,随后再构陷南溪通·奸旁人,正好让皇上皇后名正言顺地去除南溪太子妃的身份,再让自己取代。 经过上次除夕宫宴的事情,那皇帝早已经对她起了疑心。 能在众多皇子当中稳坐皇帝位置的人,自然不可能是蠢笨之人。 罗岁宜当日的伎俩早被宫凌宇看在眼中,只不过,没有当众说出来罢了。 若是今日再因为这事闹到宫凌宇面前去,吃亏的自然是她。 心中虽然堵得厉害,但是罗岁宜此下也没了任何的手段。 天时地利人和,她是一样也不占。 “怎么,郡主这样久不说话,可是在想,去了皇上面前,要如何理论?” 南溪浅笑,看着罗岁宜,抿唇。 罗岁宜深吸一口气,左右衡量了利弊,终究还是学着玉环的样子,半俯身,埋着头,说道:“见过明安郡主,愿明安郡主福寿安康,平安顺遂!” 虽说这是在请安,但是听罗岁宜这语气,似乎是巴不得南溪日日不顺,命运多舛。 “唉,郡主,看起来你似乎并未学到这行礼的精髓啊,行礼之人,讲究的便是‘尊’和‘敬’二字,看郡主的模样,似乎跟着两个字都不太能沾得上边儿。” 南溪咋舌,又叫来一旁的玉环,笑道:“既然罗郡主还未学会,你便多教两次。” 玉环含笑,说道:“是!” “奴婢请明安郡主安,愿明安郡主福寿安康,平安顺遂!” “奴婢请明安郡主安,愿明安郡主……” 如此的声音,重复了十几遍之后,南溪这才笑道:“罗郡主,你可学会了?若是你还学不会的话,可就只能去请皇上,派个宫里的教习姑姑前来,你是北林的郡主,这礼仪周到的事情,可不能丢了你们母国的脸面!” 皇上! 皇上!怎么又是皇上! 罗岁宜沉着一张脸,缓缓向前,深吸一口气,面带笑容,俯身,认真且用心地将礼仪照做一遍,声音温润动听。 “请明安郡主安!愿明安郡主福寿安康,平安顺遂!” 南溪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罗郡主甚是聪慧,一点就通!” 暗骂两声,罗岁宜站了起来,直接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 玉明脸色一冷,说道:“罗郡主,这行礼的事情我还没有教完,还请郡主先行起身。” 南溪叹了声气,说道:“我知道这学习有些乏累疲劳,不过为了你自己的脸面,为了北林的名声,你还是多多担待一些,更何况,这主客之礼中,主人不曾发话,客人岂有自行自顾之礼?” 无法,罗岁宜只得又愤愤不平地起身,站在一旁。 此刻的她,看起来跟一旁的玉环似乎没什么两样。 “既然教习了郡主女礼,此下便是男子礼仪了。” 玉明拱手说道。 “男子礼仪?!”罗岁宜猛然扭头看着正坐上的南溪,声音大了几倍,怒喝道:“我本就是女子,为何要学习男子礼仪!” 女子行礼俯身即可,可男子可是要实打实地跪在地上! 南溪皱了皱眉头,看了一眼玉明,随即又说道:“罗郡主可曾听闻过一句话,技多不压身,既然是教习你礼仪,自然没有不做周到之理。” 听南溪这话的意思,今日这男子的礼仪是非学不可了。 还不等她再说话,玉明已经双腿一弯,朝着南溪跪下,拱手叩头,说道:“属下请明安郡主安好,愿明安郡主万福金安,福寿延绵!” 南溪连忙说道:“起来吧!” 玉明从地上站起来,看了看一旁的罗岁宜。 男子说话没有那么多的拐弯抹角,只是微微指了指地上,沉声说道:“男子的礼仪,我已经示范过,还请罗郡主照做,也好让我看看,可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 “你!” 罗岁宜此下才觉得满是屈辱,她一个堂堂北林公主,是作为和亲被好好地送了过来。 岂能在这里弯腰叩拜一个令她厌弃的女人?! 南溪看了看她满脸不服气又气恼的模样。 终究还是有些心软。 “罢了罢了,罗郡主,你也不必对我叩拜了。” 此话一出,罗岁宜面色松缓得十分明显。 一旁的玉环玉蝉和玉明都不敢置信地看着南溪。 按理说,他们郡主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圣母,怎么可能在这关头心软了。 “我本是女子,受不得这男子的礼仪,你还是对玉明行礼吧,他现如今教你礼仪,也算得上是你的半个师傅,对师傅行礼,天经地义,也不算折辱了你,是吧?” 南溪轻笑一声,继续说道:“更何况,你拜师玉明学习礼仪,还未行过拜师礼,行了此礼,也算是圆满了。” “怎么可能!” 听完南溪此言,方才稳稳落下的心脏,此刻又不安分地“嘭咚嘭咚”起来。 让她跟一个忠义侯府的下人行这样的礼仪?! “怎么就不可能了?” 南溪“求知欲满满”,似乎并不明白这罗岁宜的意思。 “我为主,这玉明不过是你们忠义侯府的一个贱奴!让我跟他行礼,他也配么!” “怎么就不配?!” 南溪冷哼一声,厉声说道:“据我所知,数百年前,南岳壮大之时,你北林还曾做过南岳的附属国,我大胆猜测一句,照你这意思,南岳为主,北林为仆,如今这北林的人岂不是人人皆是南岳子民的仆人?” 南溪挑眉问道。 “大胆!竟敢侮辱我北林!” 罗岁宜也来了脾气,不过这脾气是怎么来的,南溪也不知道。 大概……这句话,是她目前唯一能够抓住的机会。 借此南溪侮辱北林的话语,正好大闹一场,也能免去跟玉明行礼,若是自己能努力些,还能给南溪抹上一个“挑起两国是非”的罪名。 ##第五百五十四章 不是这个意思 也许罗岁宜这一番话语,对于常人而言,是绰绰有余。 可南溪并不是常人。 只见她嘴角微微一弯,看着罗岁宜,一脸惋惜的模样,片刻后才说道:“郡主今日这是怎么了,怎得好好的话却如同听不懂一般,我不过是说,‘依照你的意思’罢了,如果你不是这个意思,那我这话又何来侮辱北林一说,若我真是侮辱了北林,那这岂不是郡主你的意思?” 罗岁宜差点被气得笑出了声,心中暗骂一句“牙尖嘴利”,只得作罢,再不肯提起这事。 见她默不作声,南溪笑道:“怎么,郡主,你倒是回答我啊,你可是这个意思?一日为仆,终生为仆?” 罗岁宜咬紧了牙关,那北林的当政者,正是因为此事整日倍感羞辱,若是她当真说出了这话,只怕就算她远在南岳,也会被那人暗杀。 深吸了一口气,罗岁宜摇了摇头。 “不是这个意思!” 南溪深看她一眼,笑道:“既然不是这个意思,那便好了,况且这玉明是我的仆人,又不是你的仆人,并无主仆一说,尽管是我的仆人,可他如今已然是你的师父,你既然不觉得什么劳什子‘一日为仆终生为仆’的道理,那这礼节你即便是行了,也没什么大碍。” 见她仍是紧咬着嘴唇,不肯说话。 南溪笑得有些“阴险”,叫来一旁的玉环,脸上带着疑惑之色,问道:“怎么了,玉环,可是我说错了什么,方才我说的话,不对么?” 玉环悄悄看了一眼脸色绯红的罗岁宜,偷偷笑了笑,连忙摇头,说道:“没有,郡主所言极是。” 蓦然松缓了脸色,南溪猛然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叹声气,说道:“那便好了,还以为我说错了什么话。” “郡主,请吧。” 笑容愈发灿烂,身姿更加挺拔,坐在位置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罗岁宜。 所有人都看着她。 这“万众瞩目”的时刻,可是她一直梦寐以求的,奈何,今日众人的眼光,与她想象中的“羡慕嫉妒恨”不太一样。 脸色羞红,罗岁宜终究是没有忍住,骂出了声。 “南溪,你别给脸不要脸,让我跟这么个贱·奴行礼,太过分了!” 南溪嗤笑一声,说道:“郡主,这‘谨言慎行’四个字我提醒过你多少次了,怎得还是不长记性?” 说完,南溪眸色一冷,与方才那“不谙世事”的模样大不相同。 冰冷无情的声音响了起来。 “若是这玉明是贱奴,你方才可是在贱奴手下学艺,那你是什么,贱·奴的徒弟,岂不是连贱·奴也不如?更何况玉明可不是什么忠义侯府的下人,他是我忠义侯府世子小虎牙的师父,你可听明白了?” 暗十事务繁忙的时候,小虎牙也会去玉明那里,请他指点一二。 所以这“师父”二字,玉明也担得起。 罗岁宜的脸愈发涨红,南溪都这么说了,她自然也没有任何再反驳的理由。 也许是南溪的话起了作用——既然玉明是忠义侯府世子小虎牙的师父,那自己拜一拜也不算丢了排面吧? “郡主若是当真不情愿,觉得这师徒行礼有失你的身份,那我自当无话可说,一切只得交给皇上定夺。” 南溪说完此话,怎么想怎么觉得,此刻的自己好像幼时的小学生同学。 但凡旁人有半个不是,就会嘴中叫嚣着“我要给,老师说,我说你……” 摇了摇头,将头脑中怪异的画面清空,含笑看着罗岁宜。 脑海中天使和恶魔的话语互相交叠,一场剧烈的心理战争打响。 “你可是北林最小的公主,你怎么能跟一个贱·奴行叩拜之礼?!” “可是你若是不行礼,南溪告状到南岳皇帝头上去,还能有你的好果子吃么?” “那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在场的所有人都杀个干净!” “不行的不行的……这南溪会毒,你连她都打不过,何谈杀了这所有的人呢?” …… 也许只是一瞬间,又也许是过了一个年头那样长。 这一个磕头,声音微小得连蚊子都听不清。 却如同重击火炮,电闪雷鸣一般轰隆在罗岁宜心中。 她一个堂堂北林公主,金枝玉叶,在她母妃的珍爱和父皇宠爱中长大,未曾想到今日,竟然委身叩拜于一个忠义侯府的贱·奴! 归根究底,还不是因为南溪这个贱·人! 礼毕,也许是不想再做第二次,罗岁宜的动作十分标准且得体。 “请玉明安……” 南溪只听清了前面四个字,后面的话,是怎么也听不清了。 咳嗽两声,南溪挥了挥手,玉明会意,对罗岁宜说道:“起来吧。” 她是怎样从地上爬起来的,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麻木的大脑,麻木的双腿,今日的事情,她不愿意让任何人知道,就连她自己,也不想将今日之事藏在脑海之中。 若是真有什么能够损伤记忆的药,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用下。 “既然郡主已经学好了叩拜的礼仪,玉明,你便教教她,这话语间的礼仪,死者为大,不可提,尊者为大,不可辱,如此诸类,你便好好教教吧,我也乏了,等差不多了,送罗郡主回去吧。” 南溪起身,打了个哈欠,从三人面前走了出去。 身后的杀气和恶意不减,南溪唇角一勾,若是这罗岁宜当真对自己没有动杀心,她还真有些看不透她。 如今这样愤恨,才是她的真性情。 “郡主慢走!” 玉明拱手,送走了南溪,转头,看着罗岁宜,轻声说道:“罗郡主,这说话的礼仪繁多,我会一一教导……” 回到房里,玉环已经打好了热水走了进来。 “郡主,你可要再洗漱一番,睡个好觉?” 一脸的担忧,昨夜郡主本就没有睡好,今日清晨又闹了这么一出,罗岁宜来得也太不是时候了。 换句话说,也许本是好时候,只是因为罗岁宜的到来,平添几分晦气罢了。 ##第五百五十五章 心病 南溪看了一眼热水,叹了声气。 等到洗漱完毕后,南溪才问道:“你说,这罗岁宜是如何知道昨夜之事的?” 忠义侯府的下人不多,但也不少,可一个个都来历清白,家庭背景都被南溪查了个透彻,绝对不会有居心叵测之人才是。 更何况当日挑选家丁的时候,她也在场,转挑了话少之人,应当不会有人贪图口舌,搬弄是非,向外传递消息才是。 玉环也皱眉想了半晌,才说道:“若说这个,奴婢也不知道,只不过那贤王殿下被带进忠义侯府的时候,虽说是在白日里,但也下了雨,侯府周遭的百姓很少,应当不会有人瞧见才是,可侯府的下人也没有爱嚼舌根的人,这消息也不应该这样便传了出去。” 更何况速度还如此之快,看罗岁宜那来势汹汹的模样,还准确无误地找到了宫凌宇居住过的房屋,应当是昨夜便知道了。 也不是听外面的百姓胡诌,只怕是有心人故意将此事告知于她,想要挑起是非。 “等到闲暇时分,你跟玉蝉玉明好好查查,看看侯府里,究竟是谁吃着侯府的粮饷,一颗心却向着外人。” 南溪脸色一冷,她最不喜这吃里扒外的人。 若是你有心侍奉旁人,大可不必来她这忠义侯府,跟她说明真意,她也不会扣留,想走便走了。 “好。” 玉环点了点头。 “对了,前几日我听说秋风院的孩子们有几个感染了风寒,现在怎么样了?” 前几日暗十来报的时候,听说情况还有些严重,正好那时候在为除夕宫宴的事情做准备,便派人去寻了齐大夫给孩子们医治。 “没事了,我一大早便去看过,孩子们都恢复了,没什么大碍。” 南溪听完,这才放下心了,喝了口茶,看了一眼外面空荡荡的院子,问道:“我这几日怎得没看到暗十,他去了哪里?” 玉环脸色蓦然一变,以免南溪察觉,慌忙将脸埋得很低,半晌才说道:“暗十回了东宫,应当是有什么事情吧,郡主,你昨日劳累,今日还是快些歇息,奴婢先去寻玉蝉,查查府中的下人。” 见她说话这样匆忙,南溪心生疑惑,正要询问,玉环已经急急匆匆地走了出去,还带上了房门。 长叹一声,南溪摇了摇头。 罢了罢了。 …… “暗十,你这几日都在东宫,太子妃没有生疑吧?” 暗一摩挲着手掌,时不时地拿到嘴边哈气。 东宫院子里的气温十分寒冷,几片薄薄的雪花飘到他额上,又迅速融化。 “生疑?”暗十苦笑一声,说道:“怎么会生疑呢,我之前不也经常回东宫办事么?倒是这日后,还不知道能不能回得去忠义侯府。” “别说了别说了,刘大人出来了,咱们先进去看看。” 暗一和暗十说话间,卧房的门已经被打开了。 一张清新俊逸的清秀面容从里面探了出来。 暗一和暗十连忙迎上去,愁眉苦脸地问道:“刘大人,这太子殿下是怎么了,怎得这都四五日了,还未醒过来啊,四五日滴水未进,殿下的身体可怎么受得了!” 宫墨玉的身体一向健壮,即便是幼时在宫中,中了毒又淋了大半夜的雨,服用解药后,第二日便能如同正常人一般行走。 可如今就算是中了剧毒,可南溪也给他解去了,怎得现在都还未醒过来。 再不进食,铁打的身子也要被熬坏了。 刘子季叹了声气,微微摇了摇头。 “你们殿下这病啊,我也束手无策。” 虽说也担忧着,但刘子季脸色并不像这两人一般伤心。 三人走到卧房,宫墨玉躺在床上,几日的昏迷,现如今的脸色是愈发苍白了起来。 “刘大人,属下知道你颇通医术,这殿下的病情究竟是如何,还望大人告知。” 这几日寻了多少太医,连刘子季都请来了。 一个个都说太子殿下的脉象正常,并没有不对的地方,可太子殿下一直昏睡到今日,中途只醒过来一次。 刘子季嘴角一勾,竟然笑出了声。 这一笑原是不要紧,倒是一旁的暗一和暗十被吓了一大跳。 “大、大人,你,你方才可是笑了?” 暗一略带审视地看着刘子季,两人目光相交之时,暗一这才察觉自己失态,连忙低垂了脑袋。 “我没笑啊。” 刘子季耸了耸肩,嘴角的弧度却是怎样也低不下去。 暗一和暗十看着刘子季的表情,暗暗叹了声气。 也许,睁眼说瞎话,便是刘大人这样吧。 “好了好了,你们也不必这样担忧,你们殿下的身子无恙,只不过心病在身,他自己不愿意醒过来罢了。” 刘子季见两人满脸愁容,一副“饱经沧桑”的模样,心生不忍,安慰道。 “心病?” 暗一疑惑。 刘子季瘪了瘪嘴,说道:“你们家太子殿下有什么心病,你们不知道么?” 这自然是知道的呀,当日太子殿下和太子妃是怎样“恩断义绝”的,暗一如今还历历在目呢。 “刘大人,你说的话,属下也略知一二,只是……” 暗一面露难色,一张脸比苦瓜还苦。 “只是什么?” 刘子季挑眉问道。 “只是……唉,大人你有所不知,我们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几日前闹了好大的一场,两人将话说到了绝路,太子殿下原本大病未愈,当场便昏厥过去,唉,之后醒了一次,特地吩咐属下,此事绝不可让太子妃知道,所以到现在……属下也不敢叫太子妃知道此事。” 俗话说得好,心病还须心药医,可这太子殿下都不让“心药”知道,何谈让“心药”医治一事呢。 “哦?”刘子季一副颇有兴趣的模样,笑道:“他们俩这是闹了什么事情,怎得这样绝情,我还记得,当日殿下入狱,明安郡主还费了些心力,将殿下给救了出来。” 更何况,他跟宫墨玉相识许久,可从未见过宫墨玉对哪个女子这样上心关怀。 ##第五百五十六章 好人好报 从刘子季当日被宫墨玉救了回来,他跟在宫墨玉身边十几年有余。 宫墨玉是怎样的人,他也算是了解一二。 无论事关何人,无论事情大小,宫墨玉只会以利益行事,分析各个事情的利弊,综合每一条方法,得出最能有利无弊的行事策略。 说得好听,是宫墨玉运筹帷幄,颇通策略谋术。 可说得不好听,宫墨玉就如同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冰冷机器,除了分析和综合,在他身上是当真瞧不出任何一点“人肉味”。 何曾看到过他因为一个女子,竟然倒床不起。 女子情爱之物,一向被宫墨玉嗤之以鼻。 好男儿志在四方,他也许都未曾想到,这样的自己,终有一日,会真心实意爱上一个女子。 笑了笑,不知想到了什么,刘子季又叹了声气。 “罢了罢了,你们家殿下既然不想她知道,不让她知道便是。” 情爱之物,还是不要沾染得为好。 这样铁骨铮铮一生只为政务忧烦繁忙的人,也会因为这爱情,至于今天这地步。 “那,刘大人,我们殿下要如何才能醒过来呢?” 刘子季扭头看了一眼床·上宫墨玉槁项黄馘,笑道:“你们如何能叫醒一个装睡的人呢?” 暗十即刻已经反应过来,太子殿下身体无恙,只不过是想昏迷一段时日,求得片刻清净罢了,若是等到他想通了,兴许自己就能醒过来。 一旁的暗一却是个死脑筋,几乎是没有犹豫,立马说道:“用冷水泼,用滚烫的铁烙!” 刘子季深看了他一眼,又转头,意味深长地对着宫墨玉半晌。 “聪慧。” 刘子季淡淡抿唇,对着暗一竖了个大拇指。 暗一有些激动,他可从没有得到过刘子季大人的夸赞。 一时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后脑勺,脸色一红,羞羞地说道:“大人谬赞。” “有自知之明,的确聪慧。” 嘴角一勾,刘子季翩翩走了。 望着他的背影,暗一有些摸不清头脑。 …… 皇宫,御书房内。 宫凌云将一大堆的奏折从桌子上挥下,几阵仓促又沉重的声音响起。 赵一贤连忙从门外走了进来。 这情景,这几日也不是第一次见着了。 “太子的病还没好?!” 隐约有些动怒的神情,伴随着威严且冷峻的声音。 “是。” 埋着头,眼神看着地上的奏折,叫了其他几个小太监将书房里收拾干净,赵一贤这才上前。 “什么病,这都几日了,若是大病,为何又不告诉朕琐细的地方!” 这几日朝中发生了许多的大事,想要找个信得过的人商议,奈何这宫墨玉正好身体欠安。 已经忧愁了好几日,宫墨玉的身体还是那样。 若是他细问,也问不出个什么所以然,只说是宫墨玉一直昏厥,就算他传来太医院的太医问话,他们的说辞也皆是如出一辙。 都说宫墨玉的脉象没有任何的问题,就是一直昏厥不醒。 “皇上,奴才也不知道啊!” “罢了罢了,你先出去,让朕自己静一静!” 大手一挥,赵一贤已经识趣地退了出去。 “进来!” 君心多改,这前脚刚踏了出去,后脚便被叫了回来。 “皇上,何事?” 又匆忙走回来,低眉顺眼地站在下面。 “当日除夕宫宴的事情,你可查清了?” 清了清嗓子,锁住的眉头,宣示着自己此刻不爽的心情。 “回皇上的话,所有事情,奴才都查清了,当日原本是那罗岁宜北林郡主,想要在未央宫设计陷害明安郡主,当时明安郡主的酒中被下了药,所以才会身体不适出了大殿,随后北林郡主便在未央宫中买通了几个宫人,放了些所谓的证据,想要陷害明安郡主……” 等到赵一贤说完,宫凌云的脸色似是并未太过惊讶。 淡淡点了点头,冷声说道:“跟朕想的相差无几,这罗岁宜太过嚣张跋扈,竟然敢在朕面前玩弄这般雕虫小技!” 赵一贤低眉颔首,说道:“是,那皇上,这北林郡主……” 按照南岳的律法,这北林郡主应该是要送回北林的。 毕竟品行有亏的女子,即便是她的身份再尊贵,也不敢接受。 “罢了罢了,就这样吧。” 宫凌云又挥了挥手,没有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 太阳早早地便挂在了树梢,普照着大地上的积雪。 “郡主,昨儿晚上下雪了。” 玉环端着脸盆,一脸笑容地走了进来,指了指外面的积雪,说道:“外面的景色可真好看呐,太阳照在上面,闪闪发光,你现在要不要起来看看?” 南溪还躺在床上,已然是日上三竿,可身子总是懒懒的,不想起身。 “好。” 都说下雪不冷化雪冷,今日想必有些寒冷,多穿了些衣裳,南溪这才起身。 看了看外面的积雪,虽然阳光已经照上,可还是没有要化的兆头。 “你可查了,那日晚上,究竟是谁走漏了风声?” “郡主,这事情说起来倒有些古怪。” 脸上有些为难,玉环看了一眼南溪,终究是没能说出口。 “你说就是了,怎么个古怪法?” 玉环叹了声气,说道:“郡主,你可还记得陈怀瑾和陈握瑜两位小姐么?” 南溪点了点头,深看她一眼,说道:“这个我在自然是记得的,怎么了,她们可是又出了什么事,难不成,那陈握瑜的病情又……” 眼看自己不说话,自家郡主想得是越来越多,玉环这才急急忙忙解释道:“不是的,郡主,当夜,门口的家丁说,半夜看到陈怀瑾小姐,从围墙上翻了下去。” 陈怀瑾? 南溪脑瓜子嗡嗡的。 “当日我从陈县将她们二人带回来,你可知道是为什么?” 南溪深吸一口气,摒弃脑海中的杂念。 “是因为她们无家可归,所以郡主你才会将她们带回来,想要给她们一个住处?” 玉环略带试探性地问道。 “不是,我当初,只是想让好人能有个好报,不至于令其他的好人寒心。” ##第五百五十七章 战争 “郡主,奴婢好像,好像不太能听得懂你的意思……” 玉环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南溪。 伺候在南溪身边这么久,自然知道,此时的南溪,似乎心情不是很好,有些落寞。 “我的意思是,将陈怀瑾和陈握瑜两人带回侯府,是因为在我心中,她们是有仇必报,知恩图报的好人,跟那些恩将仇报的人,不太一样。” 虽说南溪自知也许对这姐妹二人,并没有施加多少的恩情,但还带也从未害过她们。 对于赵富贵的事情,还有陈握瑜断手之事,她无不尽心竭力。 可按照玉环方才的意思,这府中的事情,岂不就是她泄露出去的? “郡主,奴婢还没有说完……” 玉环有些窘迫,自己话才说了一半,就引得自家郡主遐想连篇。、南溪一愣,心中微微一松,连忙问道:“什么事,你说吧。” 玉环整理了片刻,这才说道:“郡主,虽然陈怀瑾小姐那夜出去了,不过奴婢已经问过她了,当夜她出去,只不过是为了找寻她的姐姐,趁着夜深,陈握瑜小姐也逃出去了。” 听到“逃”这个字,南溪皱了皱眉头。 知道的说,是陈握瑜患了失心疯,不知道的,还以为忠义侯府将她囚禁在此,虐待了她。 “我不是已经吩咐过府中下人,务必要看守好陈握瑜?为何又让她出去了,还是在夜深之时,若是有个好歹,可要怎么办?” 南溪沉了声色。 “郡主恕罪,郡主有所不知,虽然这陈握瑜病情严重,可也有许多清醒的时候,这几日更是好转了不少,所以,所以下人们才一时疏忽,才让她,让她逃了出去……” 看着玉环这一脸谨慎的模样,南溪松缓了脸色,语气也和缓不少。 “原来是这样,陈握瑜的病,竟然好转了不少?” 她记得陈握瑜的病,当时的自己都束手无策,尽管现如今日日都在毒药室的书房里翻阅书籍,还是没能找到安全而有效的方法治疗。 怎么可能就会莫名其妙地自己好了起来。 “是,郡主,的确是,我也去瞧过,陈握瑜小姐的病,是越来越好了,好多时候都十分清醒,什么事情都能记得起来,也能说得清楚,可有时候,还是疯疯癫癫的,不知所言。” 嘴角一勾,这几日心情总是郁闷得很。 今日总算是能有一个好消息了。 “郡主,那你现在可要去看看?” 南溪摆手,拒绝了。 玉环满脸的疑惑,问道:“为何不去看看?” 看郡主的神情,应当是十分关心陈握瑜小姐才是。 南溪叹了声气,说道:“我还有事,等我回来了,再去看她也不迟,更何况现在情况刚好了一些,应当是需要静养的时候,告诉她们院子里的人,她们若是有什么需求,绝不可亏待。” “是。”玉环连忙应下。 见她有些支支吾吾的,欲说还休,南溪问道:“怎么了,可还有什么事情?” 玉环皱起了眉头,小声问道:“郡主,那贤王殿下的事情,可还要从她们那里查?” 南溪细想半晌,摆了摆手,说道:“查自然是要查的,不过若是陈怀瑾说话没什么虚假之处,查查也罢了,别深究。” 她相信,陈怀瑾应当不是那样的人,可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 “好。” “嗯。”南溪揉了揉微微发痛的太阳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叹了声气,说道:“宫里还没来旨意么?” 说好的第二日便入宫请求宫凌云退了两人婚约,这都多久了,怎得还没有消息? 当日他们俩人都说得绝情,一点后路不留。 “没有。” 睫毛在剧烈地抖动,可惜南溪并未看见。 “那我自己进宫去说。” 说着说着,南溪便要回房换衣。 “别!” 几乎是下意识地阻拦,等到话都说完了,玉环才发现自己感情流露得太过迫切。 “嗯?”南溪看了她一眼,眉头紧蹙,问道:“怎么了?” “那个,郡主,奴婢这几日听闻,朝中发生了许多的大事,皇上正为此烦忧,郡主还是不入宫的好。” “什么大事?” 古代比不得科技发达的现代,什么消息都是人人相传,没有方便快捷的网络。 在府中待了这样久,若不是时常听听玉环她们讲起外面的事情,其实跟与世隔绝没什么两样。 “听说东原朝着南岳进军了!” 此事事关两国战争,玉环不敢胡说。 南溪当即一愣,半晌才回神。 毕竟于她而言,这“战争”二字,太过遥远。 虽然在22世纪的时候,她也参与过几次所谓的战争,给伤者疗伤,不过那规模很小,两个门派之间的小打小闹罢了。 饶是那样的小打小闹也断送了不少性命,更何况这是两个国家之间的战争。 一将功成万骨枯,不是闹着玩的。 “所为何事,为何要开战?” 南溪神情紧拧着,一张脸快要皱成粽子。 玉环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这样的国家大事,奴婢哪里能知晓得透彻,只听外面的百姓说,是东原的新帝迫不及待想要扩充疆土。” “东原新帝?” 细想片刻,她隐约记得,这东原的皇帝,也就是几十年前的二皇子,弑君杀兄,终于夺取了皇位。 东原这几年在他的治理下,愈发好了起来。 怎得现在又突然来了个新帝? 若是那二皇子突然驾崩,也应该早有消息传来。 “对。”玉环点了点头,解释道:“是原来的东原太子。” “那上一任的皇帝已然殁了?” 玉环摇了摇头,眼神中透露着些许的惧怕。 “被新帝给杀了。” 杀了? 听见此话,难免有些震惊。 按照玉环所言,这东原新帝应当就是上一任皇帝的儿子。 上一任皇帝,弑君杀父,这一任的……做得也都差不了太多。 遗传,可真是个神奇的东西。 “按理说,东原上一任帝王的皇位,也是这样得来的,又怎么会对自己的儿子不做防范?” ##第五百五十八章 新的药草 其实不是南溪多心,在她的印象里,自古帝王哪里有不多疑的。 万人之上,世间权利最高,最为尊贵的位置,哪里会有人不惦记着。 正是因为惦记的人太多,所有这防范自然也多了许多。 “这个……奴婢怎么会知道呢?” 玉环瘪了瘪嘴,她一个小丫鬟,心中也只能容得下太子殿下和郡主两位主子。 其他的事情,她几乎是左耳进右耳出。 更不会细想了。 “那……南岳可拨去了军队?” 南溪问道。 多么简单的一句话,可里面的含义却不少。 原本这只不过是两国交战之事,实际上,离南溪的距离很远很远。 可她话语中的担忧,如同这战争已经在她眼前爆发一般。 担心的人,究竟是普天之下的黎民,还是另有其人,难在分辨。 “已经派了将军赶去了。” 玉环连忙回话。 南溪松了口气,坠在凳上,说道:“但愿此事能够早日解决才好,莫要闹大,与谁而言,都不是什么好事。” 毕竟这两国交战,若是南岳胜,她也只不过是个没什么实权的郡主,若是南岳败,她也能“逃之夭夭”,另寻个好地方,有这一身的医术,也不愁日后的生活。 对她来说,这战争跟她确实没有太过直接的利弊关系。 可对于两国的黎民百姓,两国的当朝皇帝、朝中官宦,却又不同。 “好,既然皇上现下正为此事忧心,那我也不入宫了罢,昨儿那罗岁宜回去的时候,可没再出什么幺蛾子吧?” 上一次,她不过是弄坏了自己的马车,便害得宫墨玉差点命丧黄泉。 现如今这罗岁宜便是头等的“恐怖分子”,凡是她做过任何有关忠义侯府的事情,南溪都不得不格外上心。 “郡主放心,昨日罗郡主回去的时候,玉明一直在一旁看着呢,没什么问题,直接便走了,一刻也没有逗留。” 南溪放下了心,片刻后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面色一改,有些犹豫地问道:“玉环,你说,昨儿我那样对她,是否有些太过分了?” “过分?!”玉环有些惊讶,忍不住多看了南溪两眼。 “郡主,怎么会过分呢,那罗岁宜……那罗郡主是什么人,你我心中都清楚,那玉明的父亲究竟是怎样没了的,还不都是因为她?你不过是让她拜了一拜,说实话,奴婢倒觉得,即便是这样,也抵不上一条人命啊!” 玉环很少这样“激昂”,饶是南溪都被吓了一跳。 不过转念一想,玉环跟玉明也算是多年的情谊,一起在东宫长大的孩子,加之那玉明父亲的死状的确凄惨。 激动些倒也难免。 见南溪不说话,玉环只以为是自家主子那“优柔寡断”的性子又冒了出来,叹声气,说道:“更何况啊,郡主,即便这些都是玉明的事情,你也该想想你自己,当日罗郡主不分青红皂白便冲进侯府,对着你一番羞辱,还……还提及了过世的老爷夫人,的确是……的确是于理不合。” 南溪身份和地位不知道要高出罗岁宜几倍不止,以“卑贱”之身冒犯“尊贵”之身,南溪能忍到现在也算是十分“佛系”。 不过这玉环一提起过世的忠义侯夫妇,南溪也狠下了心肠,点了点头,说道:“也对。” 见自家郡主好不容易恢复了正常,玉环连忙说起其他的事情,想要分散南溪的注意力。 “郡主,这几日下雪,药园里好像又长成了一株新的药草,那药草怪异的很,都没见过。” “此话当真?” 南溪眼里闪烁着光芒。 那药园原本就是玉蝉在看管,玉蝉也算得上是颇通医术,此下说那药草都没见过,想必定然不是寻常之物。 “自然当真!” 玉环嘴角一弯,她就知道,提起这药草的事情,郡主肯定有兴趣。 “那你快带我过去瞧瞧!” “好。” …… 嫣红色的红狐皮,慵懒的女子,金丝楠木的八仙桌下,上好的炭火烘焙出温暖的热气。 “小姐,你看看,这炭火可够,不够的话,奴婢再去加点。” 娉儿拿着专用的火棒,在那炭火中刨了刨,没有呛人的黑烟,只是一星半点儿的灰尘,又归于平静。 “不必了。” 女子温润的声音响起,桌上的糖蒸酥酪、桂花糖蒸栗粉糕明显是方才换上的,看起来清新可口,甜爽不油腻。 “小姐,这糕点是夫人方才差人送过来的,你今日还未用膳,好歹吃一点儿吧?” 娉儿小心翼翼地劝着。 温霜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帕,说道:“不想吃,都撤了吧。” 说完,皱眉看了一眼这些糕点,叹声气,说道:“母亲的好意我心领了,她那边要怎么回话,你可别说错了。” 娉儿面露难色,却又不敢表现在温霜面前,只得埋着头说道:“是。” “唉,真是蠢笨。”等到娉儿收拾完,温霜看了一眼,摇了摇头。 “啊?” 娉儿自认做事一向干净利落,伺候了温霜几十年,也没有犯过什么大错,怎得这只是收拾了糕点,便被骂了蠢笨? 难免有些疑惑,一脸迷茫的娉儿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温霜不耐烦地瞥了她一眼,摆了摆手,说道:“不是你!” 娉儿这才松了口气,继续忙完剩下的事情。 “娉儿,你说那罗岁宜天资愚钝至此,究竟是怎样平安长大的?” 说话间,神情十分认真,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意思。 这样蠢笨的女子,早应该在大家后院中被陷害身亡了才是,竟然还能平安长大,还被北林派了过来,作为和亲郡主? 就她那样的女子,不说远了,就是在这相府中,能不能活到十岁都是个问题。 娉儿默不作声,其实罗岁宜也算不上有多蠢笨,只不过比起她眼前的这位,不论是谋略还是手段,的确是“逊色”不少。 “我让人递消息给她,可不是要她去忠义侯府大哭大闹的,真是沉不住气,无用啊!” ##第五百五十九章 终于醒了 温霜垂眸,暗自叹息一声,眼中的轻蔑跟脸上的厌恶和嫌弃毫不违和。 “原以为她是个有心计的,没想到啊,没用得紧,好端端的一出戏,竟然让她给演砸了。” 女子相斗,最忌讳的,便是直接寻上门去,落了旁人口实不说,也拉低了自己的身价。 好端端地上门去作何,躲在背后略施机谋,杀人于无形之中,不好么? “罗郡主一向如此,小姐,你……你又不是不知道。” 娉儿踌躇半晌,仍是开了口。 瞪了她一眼,温霜换了躺姿,打了个哈欠,惺忪的睡眼朦胧一闭,沉声说道:“这罗岁宜啊,没脑子,肯定是靠不住的,罢了罢了,这几日太子殿下闭门不出,在东宫里做些什么?” 娉儿想了想,连忙说道:“东宫的人嘴巴紧得很,奴婢悄悄派人去问过许多次了,也没问出什么,只说是殿下这几日事务繁忙,在府中忙着东原的事情呢。” “是么?”温霜冷笑一声,起身,身子更靠近火盆些。 也许是心冷,才想在身体上得到片刻的温存。 “那日南溪跟他闹得不小,想必这几日应当在东宫里休养生息吧。” 她怎么也不愿意承认,宫墨玉是为了南溪,在东宫中忧愁。 “应该是了。” 娉儿恭敬地低下头,附和着温霜。 “既然这两人的感情出现了裂缝,娉儿,该做的事情,你知道怎么做了么?” “奴婢……”娉儿思索片刻,眼神一亮,连连点头,说道:“奴婢知道了。” “嗯,去做,干净些,别留下什么污渍。” 娉儿得令,匆匆地走了出去。 东宫。 不知道是几日暗无天日的昏睡,当那明亮的光芒射入眼睛的时候,宫墨玉产生了强烈的不真实感。 这是哪里? 方才脑海中的黑暗被一瞬间摧毁撵退,看清面前的场景,宫墨玉这才放心下来。 脑海中即刻萌生出三个想法。 一、这里是东宫。 二、他还没死。 三、南溪呢? 第三个想法让他原本虚弱无力的身体一瞬间紧绷。 南溪在哪里,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那个女子啊,终究不是他的“池中之物”。 她所爱之人,是宫凌宇,当日南溪所有的话,在他昏迷的这些日子里,一遍又一遍地回荡在耳边。 “对,我对宫凌宇钟情已久,心仪之人从来都不是你,跟你在一起也不过是因为你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殿下,能够助我查出我父母当年疑案的真相,现如今既然已经被你看破,那我也没什么可说,我自知殿下厌弃,还请殿下自行解除婚约,我这样的人,怎配成为太子妃呢?!” “我对宫凌宇钟情已久,心仪之人从来都不是你……” “我对宫凌宇钟情已久……” 南溪当日的话,兴许连她自己也不能再复述。 可这每字每句,甚至是她的神情语气,都深深地烙印在宫墨玉心里。 罢了罢了。 苦笑一声,干涩沙哑的声音响起。 “暗一!” 门外的暗一正打着瞌睡,宫墨玉身边没个侍女,也从不许任何女子靠他太近,自然,长辈之类除外。 一生了病,也就只有他们这些暗卫贴身照顾着着。 这几日跟暗十两个人替换交班,一直侍奉床前,许是太过劳累,两只眼睛的上下眼皮已然打起了架。 听见这久违的熟悉声音,暗一一激灵,连滚带爬地从地上站了起来,一把推开房门。 “太子殿下,你终于醒了!” 男子跟女子毕竟是不一样的,男子在细节方面,的确很少有人能比得上女子。 这不,宫墨玉刚醒,好几日没有进食,连水都是一日一杯,有时候喂也喂不进去。 眼瞧着人好不容易苏醒过来,这暗一光顾着站在床边傻乐了,问也不问一句“殿下你身体怎么样了,可需要喝点水吃点饭”。 还是宫墨玉不悦地皱起了眉头,指了指桌上的水杯,暗一这才如梦初醒,倒了杯茶递到宫墨玉手上。 “本宫睡了几日?” 宫墨玉看着外面的天色,皱起了眉头。 瞧着这满院白雪,积雪深厚,应当有好几日了,他记得自己昏迷那日,外面还是没有下雪的。 “殿下,六日了,你昏迷过去已经六日了。” 你知道这六日我怎么熬过来的嘛! 上瞒皇上,下瞒百姓,最重要的是,还要防范着忠义侯府的人,绝不许让他昏迷的消息泄露出去。 东原一事,皇帝给东宫的压力不是一般的大,若不是朝中那帮大臣日日再御书房排着队,只怕皇帝便要来这东宫了。 六日未曾进食,这宫墨玉似是铁打的身子一般,只见他轻易地从床上起身,迅速地穿好了衣衫。 奈何刚刚站了起来,一阵眩晕的感觉便传到了眼前。 暗一慌忙将人扶住,朝着外面吼道:“快把饭菜呈上来!” 宫墨玉晃了晃脑袋,深知“人是铁饭是钢”的道理,自己许久没有用膳,就算是想要做事,也得先将身子调养好才是。 静静地坐在桌旁,优雅且迅速地用完了膳。 腹中不再空空,一双手也终于有了力气,脸色红润了不少。 “本宫昏迷的事情,你没有传出去吧?” 扭头,冷峻地看着暗一。 暗一一哆嗦,连忙摆了摆手,说道:“没有没有,谨遵殿下吩咐,这些事情,我是一点儿没跟外人提过,外面的人,都以为殿下你是在府中思虑东原的事情,就是皇上那里……属下实在是不敢瞒。” 毕竟欺君之罪,不是谁都有那个资本,有那个胆量承担的。 “东原的事情?” 宫墨玉脸色一紧。 “哦对了,殿下,你昏迷这几日,东原已经向南岳开战,战争爆发了好几日了。” “什么?!” 战争爆发,可不是什么小孩子的打打闹闹。 饶是宫墨玉这样冷静的人,此刻也难免有些震惊。 “东原跟南岳……你可知道此次东原为何会进攻南岳?” 好在他虽然大病初愈,但也是即刻便冷静了下来。 ##第五百六十章 孤男寡女 “属下不知,但是东原皇帝崩逝,新帝已然继位。” “崩逝?” 若说开战,宫墨玉还不至于这样惊讶,可东原的皇帝崩逝,宫墨玉却有些想不通了。 照时间推算,那东原的皇帝应当才四十出头的样子,也从未有过什么传言,说东原的皇帝染病不起。 不至于会这样突然身亡才是。 “怎么个崩逝法?” 双眼微眯,此事应当不太简单。 “听说,是新帝杀死的。” 神情肃穆地说完,暗一站在一旁,再没了声响。 无论何时何地,这弑君杀父的事情,都是禁忌。 “哦?”宫墨玉挑眉,嘴角一勾,说道:“天道好轮回啊。” 暗一没有接话,这句话,他也不敢去接。 “那东原的皇帝千琛擎的皇位是怎么得来的,如今这皇位也怎么失去了。” 冷笑一声,宫墨玉的双眸微微低垂。 背叛君上至亲的人,又能得到多好的下场。 “你且去查查,这东原的新帝,是个什么人。” 既然千琛擎能从他父皇手中夺来皇位,那自然是疑心甚重,对于这些方面的防范不可谓不周密,新帝还能从他手中夺取皇位,可见这新帝也不是一般人。 至少,心狠手辣或者是隐忍这些方面,是要胜过千琛擎百倍。 宫墨玉起身,洗漱一番,抬脚便走了出去。 “本宫进一趟皇宫,府中的事情,你暂且打理着。” 这几日自己不在,只怕宫凌云那边,也不能得片刻清净。 “是!” “暗四呢?” 宫墨玉身子蓦然一停,似是想起了什么,回头问道。 顿了顿,暗一忙叫来了暗四。 两人便这么走了出去,东宫门口的家丁也是许久没有看到宫墨玉了,两人一见到他,都是一副大喜过望的模样,连忙请安。 微微点头,宫墨玉大步流星地跨过了门槛。 “你听说了么?” 正巧有个提着篮子的大婶跟另外一个女妇从东宫门口经过。 那女妇听见她说出此话,一脸迷茫,问道:“听说什么?” “害。”大婶“恨铁不成钢”地看了那女妇一眼,又悄咪咪地打量了周围许久,这才说道:“自然是北林郡主和贤王殿下的婚事啊!” “哎呀,你说这个啊,我早就听说了,不过就是那两人不检点,在皇宫里闹出了那事儿么?这事情现如今还有谁不知道啊!” 女妇一脸的“没劲儿”,看你这神神秘秘的模样,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呢! “什么呀,你只知道这其一,不知道这其二!” “什么其二?你且说来听听?” 也许八卦是女人的天性,无论是在哪个时代。 一听说还有这“其二”,那女妇的脸上换发着光彩,恨不得将耳朵塞到那大婶的嘴上去。 “其实那日啊,在皇宫里苟且的人,不是北林郡主,另有其人呢!” “什么什么,你说仔细些,仔细说啊,可别说漏了什么!” 听见这话,那女妇脸上的神情,竟然比当年挑选夫婿的时候还要认真。 “其实当日是明安郡主和贤王殿下在皇宫中……后来东窗事发,皇上为了顾及皇家的体面,明安郡主跟太子殿下有婚约在身,所以这才推到了北林郡主的头上,你不知道,前几日我才看到贤王殿下大清早地从忠义侯府出来,之后又听见旁人都传遍了,说是贤王殿下在忠义侯府中过了整整一夜!” 大婶脸上一脸的得意,说完后还笑了起来,耸了耸肩,说道:“这些事情,你没想到吧?” 女妇皱紧了眉头,似乎不太相信的模样。 “怎么可能,我听说那明安郡主善良淳朴,还为陈县的百姓治疗好了时疫,怎么可能会是你说的那种人呢!” “这有什么不可能的?”大婶白了她一眼,紧接着,似是身后有人追赶一般,快速地说道:“我亲眼所见,还能有假?忠义侯府中只有那明安郡主一人当家,忠义侯夫妇早已经不在人世,贤王一夜都在府中,这孤男寡女的,总不能是彻夜交谈诗书琴画吧?” “也是。”女妇已然被“洗脑”了,脑海中已经浮现出了画面。 “啧啧啧,唉,这些什么王公大臣的事情呐,就是乱,还好我们这些小家小户的人,虽然没什么权势呐,倒也过得安稳,那样淫·乱的事情,我反正是万万不敢做的!” “嘶,这可是杀头的大罪,她也不怕……” 倒吸一口冷气,好像是当真被吓到了一般。 “哼。”一声冷哼,头颅扬得老高,大婶将手中的篮子一甩,继续说道:“明安郡主也跟太子殿下有婚约在身,还留宿贤王殿下,这女人,实在是太不检点了!” 瞧着她那一副悲切愤恨的模样,似乎这南溪是她家女儿一样。 两个人渐渐走远了,方才的声音却还流荡在宫墨玉脑海中。 暗四的脸色已经铁青,看着那两个人的背影,拱了拱手,对宫墨玉说道:“殿下,要不要属下……” 原以为这暗四的脸色已经是够难看了,谁承想到,这宫墨玉的脸色更是令人难以捉摸。 一把没有钥匙的锁锁在眉间,深邃的眸子里散发出令人不寒而栗的冷光,额上鼓起了青筋,紧咬牙关——他不知道已经忍耐多久了。 暗四被吓得不轻,方才因为那两个女妇的话而产生的愤怒和气愤早已经消失不见,此刻他的心中只有“畏惧”二字。 “你堵得了她们两人的嘴巴,能堵得住这满京百姓的嘴巴?!” 突如其来的雷霆之威。 暗四脸色一白,连忙半跪在地上。 他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消息既然都已经传到了东宫门口,只怕是京中的人,对于这些事情,已然是了解得透彻。 空穴不来风,此事的真假……说到底,他跟南溪现如今又能算得上什么呢,名不正言不顺,她的事情,实在是与他不相干。 所以这些事情的真假,又有什么意义再去纠结?或者,他还有什么身份,再去关心她的事情? ##第五百六十一章 透露给南溪 况且啊,宫墨玉有这个闲工夫理会这些事情,还不如早些入宫,解去宫凌云的忧愁。 “不必理会,与我们无关,还是早些入宫吧。” 咳嗽了两声,原以为这只是一阵无关痛痒的咳嗽罢了,谁料到紧接着便是天旋地转的感觉袭来。 隐约听见暗四两声急躁的呼喊,再不知道周围的情况。 “殿下!殿下!” 昏迷之际,眼前渐渐浮现出那人的身影。 可惜那人,早已经与他没有了关系…… 桌子被重重地拍响,温霜脸上往日的镇定自如此刻早已经烟消云散。 “无能!怎得太子殿下生了病,你们也不知道!” 语气中带着些许的愧疚和自责,不过最多的还是愤怒。 美眸染上几分血红,手掌已然发烫,她却像是不知疼痛一般,看也未看一眼。 “小姐……东宫的人口风都紧,奴婢,奴婢实在是打探不到这个消息。” 匆匆忙忙地跪倒在地,辩解的声音越来越小,娉儿最后干脆不再说话,埋着头听着温霜的指责。 “胡闹!既然殿下病重,怎么不住口,还要让那几起子长舌妇嚼舌根!若是殿下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你们的命!” 娉儿有苦说不出,她们也是奉了温霜的命令,才会在东宫门口说起这事。 温霜吩咐她们的时候,也没说过这种情况啊。 虽然温霜的性子一向喜怒不定,但是也没有发过这样大的火气。 冰山一般的面庞裂开,竟然喷出要将一切烧得灰飞烟灭的岩浆。 几阵哆嗦,娉儿经受不住这样的威压,连忙说道:“小姐,奴婢知错了,日后再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冷看她一眼,阴嗖嗖的冷风刮过娉儿的脸颊,身上寒意更甚,头顶仿佛压着一座高山,不叫人抬头。 “你知错,太子殿下的苦楚便可消了?!” 一掌拍在案上,案上的器皿茶具发出框框当当的声音。 娉儿不敢回话,也不知道该如何回话。 “罢了!” 长叹一声,愤怒的眼眸里闪烁着几抹“清明”。 “都怪南溪那个剑人!若不是她伤害殿下,殿下又何至于遭受那样的苦楚!” 到现在,温霜都没弄明白,宫墨玉究竟看上南溪哪里了。 难不成还是因为她那身医术么? 怎么可能! 这是要太子妃,又不是要太医院院首! 深呼吸半晌,心中怒火仍是难平。 “去一趟东宫!” 起身,整理好衣衫,温霜已经跨出了房门。 “小姐!” 娉儿连滚带爬地从地上站起来,欲言又止。 温霜冷扫她一眼,眉头紧蹙。 “不要多嘴!你跟我去便是了!” 娉儿咬紧牙关,若是自家小姐今日当真去了东宫,这事情是必然会传到忠义侯府的,明安郡主难免生疑。 那之前的所有辛苦和计谋……都白费了。 右脚刚踏出去,即刻间又缩了回来。 “不可不可。” 揉了揉太阳穴,温霜长叹一声,挑眉看了一眼娉儿,上下打量一番。 “先等一日,若是东宫还没有传出来太子殿下痊愈的消息,你且把这殿下病重的消息透露给南溪吧。” 如若这一日里宫墨玉都难以清醒过来,只怕这京中甚少有人再能医治。 她身边倒是有一人可用,只不过东宫戒备森严,即便是她想要送人进去,也是难如登天。 也只有南溪能治好宫墨玉了。 让他们再和好一次又如何,只要她温霜存活于这世间一日,那这两人的姻缘便会因为她多上几分破绽。 她能拆散一次,就能有第二次、第三次…… 总比……让宫墨玉一直病重好得多。 “小姐!” 娉儿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去做!” 没了耐心,温霜一头扎在床上,将脸埋进被子里。 虽说不太情愿,娉儿也只得出去了…… 其实温霜的思虑,倒有些多余。 昏迷了两个时辰,宫墨玉手指微微一颤,终于从沉睡中苏醒过来。 “殿下,你醒了!” 伺候在他身旁的人,是暗十,暗一和暗四都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怎么是你?” 宫墨玉扶着略微有些发痛的额头,缓缓靠在床上。 暗十的眼眶里快要泛出泪花。 殿下,属下辛苦照顾了你许久,一直跟暗一换班照顾,你不记得属下的好也就罢了,这一脸的嫌弃是什么意思? “委屈”地叹了声气,双眼“朦胧”的暗十眨巴眨巴眼睛,说道:“属下知道了,属下这就滚,殿下想要见谁?属下这就去把他叫过来。” “暗四呢?” 此刻已经清醒了不少,声音愈发清冷了起来,机械一般的声音回荡在暗十耳边,这样熟悉而陌生的感觉,他是多久没有体验了…… 这样“不食人间烟火”,浑身上下没有一点“人肉味”的宫墨玉,暗十已经许久未曾见过了。 太子殿下,他……又变回去了。 慌忙正色,不敢再有半点松缓的神情。 若是以前的殿下当真回来了,那他如今便是将脑袋别在腰上回话。 这不是夸张。 “暗四陪同暗一去了东原,查探消息去了。” 没有半分犹豫,一丝卡顿也不敢有。 一把掀开被子,熟练地穿好衣裳,声音又变得低沉。 “进宫。” “是!” 静静地跟在宫墨玉身后,不敢有半分的动响。 听闻是宫墨玉前来,宫凌云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叫赵一贤将人请进来,又赐了座,忙问道:“玉儿,前几日听闻你身子不好,这几日可好些了?” “多谢父皇关心,儿臣现在已经没事。” 细看一眼宫墨玉那微微发白的嘴唇,宫凌云似是有话要说,半晌也没再开口。 “儿臣听闻,东原进军南岳,可是事实?” 开门见山,宫墨玉知道,这几日因为这件事情,宫凌云应当忧心不少。 “唉——”一声长叹,宫凌云摆了摆手,说道:“这何止是事实,这几日情况是愈发严重了起来。” “情况如何,还请父皇明示。” 咳嗽两声,宫墨玉饮了口茶,方觉好了不少。 ##第五百六十二章 自请出战 “朕前几日已经派去翟照利将军束手边疆,击退敌军,可这几日从边疆发回来的快报,情况似乎……唉……皆是败绩,无一胜利。” 提起这事,宫凌云心中都有个难解的疑惑,自从俺翟照利去了边疆,也发生了大大小小数十起战役,每每战败倒也不足为奇,可每次战败的原因都是因为敌军突袭。 翟照利已然做过许多的防范,可还是百密一疏,每次都被东原的人寻到了漏洞,几场败战下来,南岳的将士已然是军心动摇,快要溃不成军。 “皆是败绩,无一胜利?” 闻言,宫墨玉已然皱起了眉头。 听宫凌云这意思,东原的人似乎不太好对付。 应当是有备而来。 “是啊。” 一声叹息,道出多少难言的辛酸。 “父皇,儿臣自请出战!” 起身,拱手,再无其他的话语。 “不行!” 宫凌云想都没想,直接拒绝。 二皇子惨死,三皇子贪玩,四皇子孱弱,五皇子野心大但能力薄弱,纵观他所有的子嗣,身边可用的人,也唯有宫墨玉一人了。 更何况他还是南岳的太子,若是在战场上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国无少主,他这江山还能稳坐几日? “那父皇以为,朝中可用之人,还有谁?” 不怪宫墨玉这话说得“不客气”,南岳的情况,这父子俩都心知肚明。 看似强大且昌盛的南岳,早已是外强中干,朝中可用之人是少之又少。 饱含深意地看了一眼宫墨玉,宫凌云终究是没再开口。 …… “郡主,有件事情,奴婢知道你不爱听,不过……” 玉环一走进房间便支支吾吾的,用余光瞟了瞟南溪的脸色。 “怎么了,你要是有事,直说便是。” 有一搭没一搭地翻动着书页,往日看书倒是越看越起劲,津津有味,今日怎么偏偏觉得,这书上的每个字她都认识,连在一起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郡主,太子殿下……” 玉环话还没说完,南溪单单只听见了“太子殿下”四字,便皱起了眉头,连忙打断:“若是你想要替我们作合,不必了。” 虽然玉环和玉蝉不说,南溪也能感觉到。 这些天来,她们说的每个字,做的每件事,无一不是希望自己跟宫墨玉复合。 可这感情之事,外人哪里晓得。 “不是。”玉环急得跺脚,连忙说道:“郡主,太子殿下过几日便要启程去信州了!” 信州? 那正是此次南岳跟东原战役的地方。 眼神蓦然一亮,猝不及防的担忧流露出来。 一瞬间罢了,又被南溪收敛回去。 “去就去吧,于我何干?” 满不在意地合上书,躺在床上,挥挥手,说道:“我发了,你先退下吧,若是我有事,自然会叫你。” 我不想听了,你出去吧,没什么事的话,也不必把这些事讲与我听了。 玉环哪里听不懂南溪这话里的意思,可是一向听话忠心的她,第一次违抗了南溪的命令。 “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两行清泪掉下,像是蜿蜒不断的小溪一般,从眼角滑落到下巴,结成晶莹剔透的水珠。 “郡主,奴婢,奴婢求你,你去看看太子殿下吧,那日你们吵闹之后,殿下便昏迷了过去,过了许久才醒过来,身体似是受到了损伤,还未痊愈呢,又被皇上派去信州,奴婢怕……奴婢怕……” 她究竟怕什么? 她甚至已经怕到不敢说出来了。 若是拖着病体上战场杀敌,只怕是凶多吉少。 “他昏迷了?” 立即从踏上坐了起来,眼神不似方才那般不在意。 见南溪这反应,玉环已然明白——她就说,郡主对太子殿下还是有感情的。 匆匆擦了擦脸上的眼泪,连连点头,说道:“是啊,郡主,太子殿下昏迷多日,现如今身子都不太好呢!” “为什么我竟然不知道?!” 当日宫墨玉原本就是刚刚解了毒,做了手术没过多久,看他那一副“咄咄逼人”的模样,南溪还以为他是好全了,没想到这一切都是假象。 想到这里,南溪愈发生气。 这到底是个什么人呐,自己都病得不行了,还要强撑着病体激怒自己么? “呼……” 长呼一口气,南溪一边走一边说道:“随我去东宫。” 玉环一脸的惊喜,欢天喜地地从地上站起来,粗糙地擦了擦眼泪,泪痕还未干呢,嘴角已经咧到了后脑勺。 “是、是,郡主,我这就去备好马车!” 等到两人来到东宫的时候,门口的家丁得知眼前这人是明安郡主,有了之前那家丁的前车之鉴,两人愈发不敢怠慢,忙将人请了进去。 不是直接带她走向宫墨玉的寝房,而是让她如同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客人一般,带到了正堂等候。 忍下心中的不悦,南溪打量着屋子的设施,消磨时间。 时间分分秒秒地流逝着,茶壶里的茶水都已经换了好几次,宫墨玉的人影还是不见。 眉头紧蹙,南溪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她怕是已经等了一两个时辰了吧? “郡主!” 声音一响,暗十的身影出现在南溪面前。 心中“咯噔”一声,暗十原来已经换了称呼。 以前他们都是唤作她“太子妃”,今日已然变成了“郡主”。 想必……是宫墨玉授意的吧。 也对,现如今他们都没了婚约,她又怎能担得起“太子妃”三字呢? 心中苦笑一声,之前他们叫自己“太子妃”的时候,她一万个不情愿,现如今突然改了口,心中竟然平白无故生出几分落寞。 不过,面上的神情倒是不改分毫。 “暗十,你们太子殿下呢?” 南溪慢条斯理地从椅子上起身,似乎方才从忠义侯府走出来那个匆忙的人影不是她一般。 暗十面带几分窘迫,脸红了半晌,才说道:“我们殿下说了,今日他身体不适,不宜见客,还请……” 暗十咳嗽两声,似乎是想要掩饰尴尬。 “那个……还请,还请郡主你先回去吧。” ##第五百六十三章 北林公主 “行。”南溪一愣,点点头,半点也没有因为被拒绝而羞愤,神情坦坦荡荡,大方得体地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今日我来,只不过是因为听闻你家殿下生了病,过来看看我能不能替殿下分忧,若是他不需要,也便罢了。” 没有一丝的留恋之意,带着玉环便走出了门。 “郡主、郡主!” 玉环小跑着在她身后跟着,但还是有些吃力,追不上南溪的步伐。 等南溪都上了马车,玉环离她仍是有些距离。 大喘着粗气,好不容易追上了南溪。 “郡主,你莫恼,许是殿下知道自己病情,怕传染给了郡主也未可知,殿下,殿下他不是那样的人!” 虽说南溪吃了一个闭门羹,此下心中苦恼的很,但她也不是随意迁怒于旁人的人。 摆了摆手,南溪眼眸一垂,说道:“罢了,回府吧。” 这边的南溪一走,暗十连连叹气,看了看她方才坐过的位子半晌,才摇摇头回到了宫墨玉的寝房。 “人走了?” 苍白无力的面色,暗十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憔悴的宫墨玉。 “已经走了。” “咳咳咳——”几阵咳嗽,许是这几日身子虚弱,又未好好保养,感染了风寒。 眼神略显凄凉,终是苦笑。 既然心不在他这里,人过来了又能如何。 “本宫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脸色依旧不大好看,可身上的气势不减分毫。 暗十不敢犹豫,连忙说道:“属下已经查了。” 紧接着从怀里拿出一封信,递给了宫墨玉,说道:“罗岁宜的身世都在上面,请殿下细看。” 宫墨玉摆了摆手,并未接过来,咳嗽两声,说道:“拿去贤王府,给宫凌宇,他知道该怎么做。” 暗十一愣,收下书信,连忙出去了。 皇宫,御书房。 赵一贤掀开帘子,望了里面愁眉苦脸的宫凌云一眼,还是走了进去。 “什么事?” 对着桌上的战报,宫凌云头也不抬,眉间尽是焦虑的神色。 “贤王殿下来了。” 混浊复杂的眸子蓦然一亮,宫凌云抬头,皱起了眉头。 “他怎么来了?” 赵一贤回道:“听说是为了和北林郡主的婚事前来。” 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宫凌云说道:“朕不见,让他回去吧。” 国家危难,谁还有空替他调解这些事情? 这贤王也是,平日里还算是知礼,怎得如今眼看着战事闹得沸沸腾腾的,竟然还敢在这时候上门为自己的事情烦劳于他。 难不成这战争还未怎样,他们便定了南岳会败不成? 所以连他这个皇帝也不放在眼里了! 也不知道这宫凌云最近是不是太过多思,心中的想法是愈发多了起来。 见赵一贤半晌不出去,宫凌云冷看他一眼,问道:“怎么了,还有何事?” 赵一贤面露一抹难色,埋着头说道:“不是,皇上,听贤王殿下的意思,似乎并不是想要求您解除这婚约,听闻是有关北林郡主的身世。” “身世?”宫凌云将眼睛一眯,细想半晌。 当年北林送来罗岁宜的时候,便已经将她的身世交代得清清楚楚,罗岁宜是北林哲王的女儿,也就是北林皇帝的侄女。 为表示两国友好,永结秦晋之好,所以才派了罗岁宜前来南岳和亲。 这些东西也算不得什么机密,按理说,这京中的百姓都应该知道了,那这宫凌宇前来,是为了跟自己说什么“身世”? 直觉这不是什么小事,宫凌云揉了揉太阳穴,说道:“让他进来。” 宫凌宇一进了御书房,便半跪着身子,说道:“臣弟见过皇兄,今日叨扰,臣弟请罪!” 宫凌云已然松缓了脸色,与方才不耐烦的他判若两人。 “贤王,你快起来吧,婚期将至,你不应该在府中筹备么,怎得进宫来了?” 说完,宫凌云看了一眼宫凌宇略见黑色的发根,眼神一变,似是有些惊喜。 “贤王,你的病……” 指了指他的头发。 宫凌宇下意识地抬头,继而一笑,说道:“这多亏了明安郡主医术高明,臣弟如今病情见好,所以头发也快要恢复如初。” “嗯。”宫凌云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让人赐了座。 “这明安郡主的医术的确高超,若是她真能治好你的病,朕重重有赏!” 宫凌宇刚刚坐下,一听这话,又连忙站了起来,行礼说道:“臣弟的病想必要好也需要许多时日,在此多谢皇兄。” “贤王,今日来请见朕,所为何事?” 喝了口茶,宫凌云挑眉问道。 宫凌宇忙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递给了赵一贤,说道:“赵公公,劳烦你交给皇上。” 赵一贤连忙弯腰,恭恭敬敬地接过那书信,转身又交给了宫凌云。 埋头看了半晌,宫凌云抬头的时候,已然是满脸的不可置信。 “这罗岁宜竟然是北林皇帝的女儿!” 许是此消息太过惊讶,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宫凌云也忍不住睁大了眼睛。 “没错。”宫凌宇叹了声气,继续说道:“原本臣弟也未想到,这罗岁宜竟然是北林嫡出的公主,这消息还是太子殿下告知臣弟的。” “太子?”宫凌云皱起了眉头。 太子很闲么,怎得这国事繁杂,两军交战之际,他在调查这些漫无边际的事情。 余光,悄然打量了宫凌云一眼。 掩饰住眼中的光芒,宫凌宇又恢复了方才那担忧的神色。 “皇兄,这北林的皇帝为何要将嫡女嫁过来,还以郡主的身份?” 若是要嫁嫡女,大可以以嫡出公主的身份,不仅能觅得一个好去处,也能抬高身份的尊贵之处。 何苦要遮掩身份呢? 两人不再说话,宫凌云埋着头沉思。 宫凌宇起身,拱手说道:“臣弟知道皇兄政务繁忙,臣弟不敢多做打扰,先行告退!” “嗯。” 点了点头,看也未看宫凌宇一眼,宫凌云仍在沉思。 宫凌宇前脚刚走,一个小太监便急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皇上,太子殿下来了!” ##第五百六十四章 侍妾 “让他进来!” 宫凌云皱眉,身体微微后靠,有了支撑,身子舒适了不少。 “儿臣参见父皇!” 两声咳嗽,宫墨玉站直了腰。 脸上闪过一抹担忧,宫凌云叫来赵一贤,搬了张凳子,说道:“朕看你这样子,想必身体还没有痊愈吧。” 宫墨玉坐下,忍住喉咙痒痒的感觉,说道:“多谢父皇关心,儿臣身子尚可,不出几日必然痊愈。” “那朕就放心了。” 宫墨玉轻轻一瞥书桌上的书信,眼神一转,看了看门外,说道:“儿臣方才瞧见,贤王刚刚出去。” “是,你来得正好,朕有一件事,想要问你。” 宫凌云挑眉,在宫墨玉身上上下打量一番。 “父皇请讲。” 宫凌云让人将书信交到宫墨玉手上,问道:“这可是你查出来的东西?” 宫墨玉并未拆开,只是看了看信封,便点头说道:“的确是儿臣查出来的。” 宫凌云脸色更加慎重,宫墨玉的能力他自然是知道的,既然是他查出来的,那这东西倒是有几分可信度。 “父皇,除了这些,儿臣还查出来一事。” 宫凌云看他一眼,问道:“何事?” “父皇应当知道,近几年北林的政务皆由摄政王打理。” “这个朕自然知道。” 北林皇帝已然快要六十出头,晚年大权旁落,北林的摄政王,也就是北林皇帝的弟弟以北林皇帝年事已高、膝下自私薄弱等理由,代理朝政。 “父皇身为人君,北林皇帝也是一国之君,怎可轻易将手中权力让出?” 宫凌云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说道:“北林摄政王手段阴毒,逼得北林皇帝交权,自然不是那北林的皇帝自己让出去的权利。” 宫墨玉没再接话,反而提起了一个典故。 “汉朝时,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没了实权的汉献帝便被曹操迁至许县,生死一切皆被曹操掌握手中。” 宫凌云原本便是冲过层层阻碍,顺利登上皇位的人,心智自然不会太过愚钝。 听宫墨玉提起此事,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你的意思是,这北林的皇帝被挟持了?” “是。”宫墨玉垂眸,继续说道:“儿臣手下的暗卫已经打探到,就在北林郡主被送过来和亲那一年,北林皇宫已然失守,北林的帝后如今都被摄政王幽禁,因为此事过于隐秘,所以大多数人都不知道罢了。” 宫凌云没再说话,作沉思状。 “北林郡主,很有可能是因为她父母受人胁迫,所以这才被派遣过来,至于是什么居心,父皇应当不难揣测。” 宫墨玉不再给他时间思考,直接说了出来。 “那……”宫凌云抬头,皱紧了眉头。 “那你以为,此事该如何处置?” 东原突然产生战乱,这是宫凌云未曾想到的。 倒是那北林,一直虎视眈眈,没想到,这东原竟然赶在了北林前头。 如今东原开战,北林也是狼子野心,内患外忧不断,宫凌云的头发,只怕过不了多久,也要跟宫凌宇的一般了。 “既然那摄政王派来罗岁宜,自然是想要利用她的身份,让她嫁入宗亲,伺机打探消息,传递出去。” 宫墨玉微微颔首,抬眼一看,宫凌云脸色似是有些不大好。 “那让她嫁入贤王府,倒也没什么问题,贤王手中没有实权,若是她想要打探情报,贤王那里正好,也没什么情报。” 宫凌云捋了捋下巴上的胡须,目光坚定。 “可是……” 宫墨玉起身,皱起了眉头。 “可是皇叔毕竟是南岳的王爷,来往大臣虽然不多,可也难保有些朝政的事情……” 宫墨玉一句话都还未说完,宫凌云已经出言打断。 “依你之见,此事该当如何?” 宫凌云问道。 “既然两人已然有了婚约,那北林郡主嫁给皇叔的事情不可再更改,不如……让北林郡主以侍妾的身份嫁入王府,既不是正室,能接触到王公大臣的机会倒也少些。” “侍妾?”眉头紧锁,宫凌云下意识地摇了摇头,说道:“罗岁宜是北林的郡主,即便是要出嫁,也必得是正室,若是侍妾,传了出去,总是不大好听的,被有人心传出,只说朕歧视北林,贬低北林的和亲郡主,现如今东原进军,若是北林再以此为借口,出兵征战……” 不得不说,宫凌云能做上皇帝,自然不是没有道理的。 宫墨玉不过是提了一个小小的建议,宫凌云已经想到了各个方面。 “父皇不必担忧,此事儿臣早已经想了对策,父皇你可记得,前几日淑太妃的兄长离世?” 若不是宫墨玉突然提起,宫凌云只怕快要记不起“淑太妃”这个人了。 淑太妃是先皇的嫔妃,孕育了一个皇子,也就是宫凌宇。 “你的意思是……”宫凌云眼前突然一亮。 “没错,父皇,你大可以让贤王对外宣称,皇叔母舅突然离世,他母舅膝下无子,无人可守孝,按礼应由贤王代劳,守孝三年,期间不可有婚嫁之事,只不过北林郡主的年岁已然不小,不可耽误,只得先以侍妾迎入府中,日后再慢慢抬升她的位分。” 婚嫁的是明媒正娶的妻子,而侍妾这种“东西”嘛,于这个时代人的看法,不过是可以随意买卖的货物罢了,算不得人。 细细地思索了许久,杯中的茶水都快要冷却,宫凌云这才抬起了头。 “传朕的旨意,贤王母舅过世,贤王守孝三年,因北林郡主年岁不小,先以侍妾名分入府,日后再提升位分!” 神情并无半分更改,宫墨玉起身,咳嗽两声,说道:“既然如此,那儿臣先行告退,出征之期快要到了,早些回府预备。” 宫凌云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终究没再开口。 宫凌云点了点头,宫墨玉便退下了。 一出了皇宫,暗十早已经等在门口。 “殿下,你出来了。” 暗十定睛一看,宫墨玉的身影在这寒风中更显得有些单薄飘零。 ##第五百六十五章 我断不思量 身子微微前倾,想要扶住宫墨玉。 大手一摆,制止了暗十。 虽然他身子的确没有痊愈,可也不至于到需要人搀扶的地步。 “殿下,你……你为何突然,突然进宫向皇上进谏此事?” 在暗十的印象里,自家太子殿下可不是闲着没事做的人,这宫凌宇和北林郡主的婚事,八竿子也跟他打不着一起啊。 寒风掠过几缕额前的青丝,微红的眼眶不再看着天空,良久无言,任由衣摆被寒风吹起。 “就当,本宫,最后再帮她一次吧。” 既然钟爱,总不能无名无分吧。 只是,这事情过后,他跟她,再没了瓜葛。 笑容渐渐升起,又渐渐落寞。 “回去吧。” 不知道是否是暗十的错觉,总觉得面前的太子殿下,似乎一瞬间老了三十岁不止。 渐行渐远,渐渐无书。 我断不思量,你莫思量我,将你从前于我心,付与他人可! 可是那从前的心呐,也许也从不是他的吧。 圣旨传去罗岁宜府中的时候,偌大的府邸里一点声音也没有,所有人都跪在地上,静静地聆听着赵一贤宣读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以侍妾身份接入王府,日后再正名分!钦此!” 地上的罗岁宜久久不曾起身,还是赵一贤出言提醒,她才抬起头来,露出那血红色的眸子。 “哎哟哎哟,郡主呐,你可把奴才给吓了一跳,接旨吧郡主。” 赵一贤还未开口,一旁的小太监已经开口说话。 毕竟这“郡主接旨吧”五个字,方才赵一贤已经说过十遍不止,可这罗岁宜却仿佛是没有听到一般,像个石化的雕塑,愣愣地跪在地上。 “皇上他!” 罗岁宜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忍住“口吐芬芳”,从地上“噌”一下站了起来。 “我是堂堂北林来的郡主!那贤王也不过是个闲散的王爷!我跟他……” 说到这里,罗岁宜的声音戛然而止,“门当户对”四个字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在她心里,那贤王怎么就能配得上她呢? 前几日便定下了自己跟贤王的婚约,自己有错在先,算计不成,技不如人也算得上是“愿赌服输”,好歹是个正室,是个贤王妃! 可现在这是怎么回事,让自己嫁给一个将死之人不说!竟然还是以侍妾的名义! 她一个北林的公主,一国的嫡出公主!今日竟然要委身为妾?! “唉,郡主你也别太过意不去,这是皇上的意思,贤王殿下母舅过世,三年守孝,不得娶亲,所以……先委屈郡主了,日后再将你的名分给抬上来,也是一样的。” 赵一贤低着头,安慰了一番。 可罗岁宜若是这么好说话,那她也不是罗岁宜了。 “什么母舅过世!什么守孝!若是他母舅当真过世,不得娶亲,那皇上免去我的婚约便是!为何要让我以‘侍妾’的身份入嫁!” 她若当真成了这个没有实权王爷的侍妾,那她……可还要怎么救出她的父母啊! “郡主可否稍稍移步?” 赵一贤飞速地扫了扫周围的众人。 罗岁宜虽然心中苦恼愤怒,但也只得屏退了众人,跟着赵一贤小走几步。 “郡主,皇上此次派我来,还有一事想让我交代。” 罗岁宜气不打一处来,没好气儿地说道:“有话快说就是了。” 赵一贤轻笑一声,似乎对她的态度没有任何的不适。 “皇上说,此事关乎皇家的体面,贤王守孝不得娶亲,还请郡主你理解,至于婚约一事嘛……那事情的原委究竟如何,想必郡主你也是知道的,奴才这就不便直说了。” 一道天雷在她脑海中炸开。 听赵一贤的话,是宫凌宇已然知道,除夕那夜是她想要陷害南溪,才招惹来了这桩婚事…… 所以,还让她安分守己,不要再去奢望退婚一事? 不!绝不可能,那样周密的计划,那样天衣无缝的谋略,宫凌宇怎么可能知道! “你在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 各方面都平淡无奇的罗岁宜,在“装傻充愣”这一方面倒是有着不同于常人的理解。 一脸无畏的模样,眼神却躲躲闪闪。 就如同是一个满脸泪痕的人大叫着“我没有哭”。 赵一贤叹了声气,摆了摆手,说道:“皇上的话奴才已经带到了,郡主你明不明白呐,那就不管奴才的事情了。” 赵一贤将手中的拂尘一挥,尖细着嗓子说道:“得了,你们几个,都跟我回宫吧!” 赵一贤带着宫人们已经走远。 罗岁宜方才还“铁骨铮铮”的身体,一瞬间便瘫软在地上,双目无神地看着前方,空洞的眼眸里没有一丝色彩。 “我绝不!” 猛然起身,像个没了心智的孩子一般,“四处闯荡”,一时间,旁边的丫鬟们也不敢伸手去拦,任由她四处磕磕碰碰,磕了个头破血流。 这疯疯癫癫没有理智的场景,看起来诡异的很。 …… 夜色将至,忠义侯府还是往日那般温馨。 南溪房间里亮亮堂堂的,玉环和玉蝉都坐在南溪对面。 三个人一人披了床被子,寒风就算钻进了房间,也不会有多寒冷。 “好了好了,你们先回去了吧,今日教的也够多了。” 南溪打了个哈欠,无奈地指了指自己的眼眶,大大的黑眼圈在下面紧贴着,眼珠有些细细的血丝。 今日这玉环和玉蝉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拉着自己非要教她们认字读诗,虽说她们都能认识一些基本的汉字,可略难一点儿的,是一个不认识。 这不,两人一直学到了现在,月亮都出来了,还不肯离开。 两个人眼睛都不眨一下,听得津津有味,听南溪这么说,两人都有些不过瘾。 玉环看了看南溪的黑眼圈,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对一旁的玉蝉说道:“玉蝉,郡主也累了,咱们还是先回去吧,别打扰了郡主休息,明日我们还要……” 话才说了一半,玉环神情突然凝重起来,再没了声音。 ##第五百六十六章 甘拜下风 玉环表现得这样奇怪,南溪自然疑惑,忙问道:“你们明天还要怎样?” “我……我们……”支支吾吾了半晌,玉环已经涨红了脸,还是没说出个完整的句子。 南溪缓缓靠近两人,瘪了瘪嘴,一脸审视的模样。 “说!你们俩究竟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虽然是质问的意思,但南溪却没有半点儿质问的语气。 尽管如此,玉环还是被吓了一跳,慌忙说道:“我们,我们要,我们要去送送太子殿下。” 送送太子殿下? 南溪心中一沉,莫不是宫墨玉的病太严重……已经……身亡了? 眼看南溪脸色煞白,玉蝉忙起身,略带责怪地看了玉环一眼,说道:“玉环,你怎么说话呢?话也说不清楚了么!郡主都被你吓到了!” 说完,连忙走到南溪身前,解释道:“郡主,你别听她瞎说,只是太子殿下明日便要启程前往信州,明日奴婢们要去为殿下践行。” 虽然南溪不愿意承认,但她方才的确是慌乱无比。 此刻听完这些,悬着的心终于也落了下来。 若无其事地“哦”了一声,南溪扭头,不愿再跟她们交谈这些。 “我累了,你们先下去吧。” 打了个哈欠,眼睛泛出一些泪光,看起来当真像是十分发困。 “对了,郡主,今日奴婢听见一些事情,原本打算着下午来报,结果一直学字学到现在。” 玉环没有离开,转而说着这些话。 南溪一愣,问道:“什么事?” “奴婢听说,皇上下了旨意,让罗岁宜郡主以‘侍妾’的名分嫁进贤王府。” 侍妾?! 侍妾跟寻常的丫鬟唯一的不同之处便是——侍妾能在床上伺候,而丫鬟不行,当然,若是主人家有这个心思,丫鬟也可以。 “这是怎么回事?” 南溪来了兴致。 “奴婢也不知道,皇上旨意只不过是寥寥几句话,大致意思便是贤王母舅过世,贤王守孝,暂时不可娶妻,怕耽误了罗郡主的年龄,才先以侍妾的身份接进王府,之后再慢慢抬便是了。” 母舅过世? 南溪直觉,这事情应当不是表面看起来这般简单。 “那罗岁宜可同意了?” 玉环耸了耸肩,说道:“皇上都给了旨意,即便是不同意,又有什么办法呢?” 也是,罗岁宜的心性那么高,若是她当真高高兴兴地接受了这旨意,做了一个侍妾,南溪当真还不相信。 “为何贤王母舅过世,却要贤王守孝三年,他母舅的孩子们呢?” 母舅已然是贤王母妃的娘家人,岂有给舅舅守孝的道理呢? “郡主,奴婢听说,贤王母舅没有子嗣,自从他正妻去世之后,再没有娶过续弦,也没有任何的妾侍,而那之前的正妻,也并未孕育过子女。” 南溪听完,心中感触颇多。 在现代都难以听说这种因为妻子去世而终生不再娶妻的事情,更何况这还是在三妻四妾的古代。 “那即便是没有子嗣,也应该由兄弟的儿子守孝,为何会让贤王前去?” 玉环想了半晌,终究还是摇了摇头,说道:“这个……奴婢也不大清楚了。” 南溪有一下没一下地翻动着手上的书页,突然,南溪抬头,眉头已经紧蹙,沉声问道:“这件事跟太子有没有关系?” 南溪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一点儿证据也没有,可心里总是隐约觉得,这件事跟宫墨玉脱不了干系。 “奴婢不知。” 两人皆是一脸迷茫,她们也不知道为何郡主会突然提起太子殿下。 而此事跟太子殿下究竟有没有关系呢……她们是当真不知道。 自从被太子殿下派来忠义侯府,东宫的消息,她们也不甚了解了,也只有暗一和暗十时常过来说些一二。 “罢了罢了,你们先回去吧。” 南溪伸了个懒腰,已经褪去了外衣,睡意蜂拥而至。 “是。” 两人连忙退下。 躺在床上,虽然脑海中的画面太多,但是也抵挡不住这沉重的睡意。 宫墨玉、罗岁宜、宫凌云、宫凌宇…… 每个人的身影渐渐消散,终于只留下了一片黑暗,双手触及不到的地方,似乎还有一道深蓝色的身影,她想要伸手去抓,待到方要触碰到的时候,却是空空如也。 “呼——” 不知道是过了多久,房里的呼吸声渐渐平稳,那桌旁的窗子原本是紧锁着,外面的人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手段,细微的一声“叮铃”,窗子便被掀了起来。 月光如同不染凡尘的仙境琥珀一般,轻柔似水地为他日思夜想的面容笼上一层轻纱。 双眼紧闭,薄如蝉翼的睫毛温柔且宁静地护住眼睛,微微锁住的眉头,有些低垂的嘴角……她今夜,睡得不太好啊。 “但愿日后,你夜夜安稳。” 宫墨玉轻笑一声,不求你荣华富贵位高权重,但求你日日顺遂夜夜安稳。 床·上的人没有任何的改变,依旧是那样平稳地安睡着。 呼吸声传到耳边,这是宫墨玉近日来最为安心的时刻。 这个地方,他来过多时了,可也没有任何时候,他的心情像现在这般沉重。 眼前这个人,他也用尽全力爱过,可没有任何人,给他带过这样的伤痛。 “从我第一次见你,那时候我就在想,这世间女子大多聒噪无趣,我宫墨玉此生竟然还能遇到你这样的女人……” 他知道,她睡得很熟,多少次半夜起身,闹出多大的动静也不见她睁眼。 刻意放低了声音,也许这声音也只有他自己能够听清。 “后来我渐渐发现,这世间竟然还有你这样的女子,绰约多姿,秀外慧中……” 宫墨玉笑容一改,眼神朦胧,多了几分回忆的模样。 “若是你现在醒着,只怕又要说我‘重色’、“流氓”,其实不然,我钟意你,只是因为……你与旁人太多不同,身为女子,却果毅坚强,不矫揉做作,就连我我这个男子,甚至是一国太子,有时也要甘拜下风……” ##第五百六十七章 第二不可负卿卿 笑容愈发苦涩,宫墨玉轻轻叹了声气,笑道:“不过啊,你聪慧识体,谋略过人,但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到现在也未看破。” “反正,你与我见过的所有女子都不同便是了,她们的虚伪和做作,在你身上是一点儿也寻不见……” 宫墨玉双眼一湿,但也只是一瞬间,那泪水仿佛是受过严格的训练一般,立马便急匆匆地退了回去。 “可是,若说你不虚伪,为何你我一年有余,你钟意之人却不是我,跟我在一起也只是为了忠义侯的冤案,那些……那些时候的温情,我是真真切切感觉得到。” 眼前的影像渐渐模糊。 “卫琅、陈县、九妹、罗岁宜……桩桩件件,我以为有你便是一生。” 眼神一凝,宫墨玉叹了声气,声音大了好几分:“南溪,你若是当真不爱,我愿意给你自由,海阔天空任你选择,不过……唯独要我看你与旁人恩爱一世,万不可能。” 我情愿为你铺路,我情愿做你高飞的翅膀。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此次请命出征,若是能觅得机缘,千军万马乱军丛中,我定然以身报国,一不负父皇母后养育之恩,二不负太傅教导,三不负南岳官民奉养,四不必看着你与旁人一生……” 第一不可忘报国,第二不可负卿卿。 报国近在眼前,可卿卿早已不在。 我为你铺路,可你的前程后事,还需得你自己打算。 “阿溪,此生遇见你,我宫墨玉三生有幸,下一世,愿你我……” “再不相遇”四个字卡在喉间,手握成拳,额上青筋凸现,终是说不出口。 “若有下一世,愿我还能与你相遇。” 叹了声气,最后一次见面,最后跟她说话了。 说说实话,又能有什么关系呢。 反正,她也听不见。 从太医院要来的迷药,药效不会太差。 转身,深蓝色的长袍在月光的照映下,平添几分孤寂伤感。 罢了罢了,前尘往事罢了,今日过后,他宫墨玉心中,再不记得南溪这个人。 抬脚,正要越出窗户,却发生了一点点的“小”变故。 “哟,我道这是谁呢,怎得堂堂太子殿下做起这等见不得人的事情来了,三更半夜,月黑风高!太子殿下翻起了忠义侯府的窗子?” 床·上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起身,正捂着被子坐在床·上,笑容里带着几分戏谑。 心脏猛烈地跳动着,还未从南溪声音带来的错愕中醒悟过来,又被南溪的话给气得不轻。 宫墨玉脸色一红,当然,背对着南溪,又是夜晚,她自然是看不到的。 身体一僵,反复斟酌,还是扭过头去。 见他不说话,南溪偷偷笑了笑,连忙说道:“太子殿下,你这是在做什么?” 南溪上下打量他一眼,毫不掩饰自己眼里的“嘲讽”。 “本宫……”宫墨玉将声音一沉,“欲盖弥彰”地咳嗽几声,说道:“本宫迷路了!” “哈哈哈——”南溪“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宫墨玉脸色一黑,站在那里无比尴尬。 直到笑出了眼泪花儿,浑身无力,南溪这才被迫停了下来。 “哈哈……宫墨玉,你能再想出个更烂的理由么?” 擦了擦眼角的眼泪,南溪拍了拍床边的空位,朝他挥了挥手,说道:“别在那边站着了,夜深了,风大,找个位子坐下吧。” “哦。” 宫墨玉有种“偷盗被抓到现行”的错觉,总觉得现在的自己有些不知所措。 但是……他自然是不会被南溪发现的。 举止大方坦荡地坐到南溪身边,宫墨玉一直目视前方,一副“空即是色色即是空”的模样,引得南溪又大笑不止。 “唉——” 笑够了,南溪发出一声长叹。 “你,是真的傻。” 南溪耸了耸肩,扭头看着一旁的宫墨玉。 黑色太黑,宫墨玉又背光,她不太能看得清他的面容,只能感觉到他呼出的温热气息拍打在自己的鼻尖。 “嗯?” 这往日最讨厌的反问语气,今日南溪听起来却是“心旷神怡”。 “我说我钟情于宫凌宇,我当真便钟情于宫凌宇了么?” 南溪这句话说得好不讲道理,宫墨玉有些听不下去,当即回了一句:“莫非我说你钟情宫凌宇,你才钟情宫凌宇?” 南溪,冷静,你果毅坚强,不矫揉做作,聪慧识体,谋略过人…… 如此反复地安慰了自己三十多遍,南溪脸上的笑容才重新绽放。 “你是猪吗?” 对不起,一个没忍住…… 宫墨玉在黑夜中凌乱。 我做错了什么? 南溪瞪了他一眼,总觉得他下句话是不是“多喝热水”? 深呼吸了一口气,南溪无奈地说道:“当日我只是为了气你,我对宫凌宇没有任何那方面的想法,甚至对他没有任何一丁点男女之事的感情。” 南溪伸出手来,扣扣搜搜地比了一个“一丁点”的手势。 宫墨玉差点被她那“猥琐”的模样给逗乐了,不过他的重点还是在她的话语间。 “你……” 看着宫墨玉一副揣测不定的模样,南溪只差没伸出手在他脑袋上狠狠一敲。 “你我相识许久,我是什么人你应当知道,我与宫凌宇相识也不过是在认识你之后几月有余,若是我当真钟情于宫凌宇,大可不必……答应你……况且你看我跟他每次接触,可有过什么不合规矩的地方,或者说,我跟他可有亲密之处?” 南溪一口气说完,没做一点停顿,毕竟啊,这可是她忍了多久的怨气,在不说出来,就快要憋死了。 “但是……” 宫墨玉想要说话,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声音又是一半便断了。 “但是什么但是,我说我跟你在一起是为了查明我父母的死因,今日我便告诉你,那忠义侯夫妇,其实并不是我的父母!” 南溪深吸一口气,方才宫墨玉说的所有话,她都听见了。 他是真心待她,无一私藏,所以她一直隐瞒着他的事情,也算不得什么秘密。 ##第五百六十八章 世外桃源 此话一出,房间即刻便清净了下来。 夜色太深,南溪看不见宫墨玉脸上的神情,但是大致也可以想象到——只怕是惊讶到快变成惊恐了。 “你……阿溪,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不太明白。” 宫墨玉紧紧看着她,总觉得她这话不同于表面的意思,似乎更有深意。 “我不是忠义侯夫妇的女儿,准确来说,我南溪并不是忠义侯夫妇的女儿,诶不对……我不是……我……” 南溪解释了半晌,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挠了挠头,幽怨地看了一眼宫墨玉。 “唉——”无奈地叹了声气,一旁的宫墨玉已经是全然摸不清楚状况。 她是谁,她在哪,她在做什么? 南溪急得只差没抓耳挠腮,深呼吸一口气,这才缓缓说道:“你相信,除了你现在所处的世界,还有另外一个世界么?或者说,还有许多的世界?与这个世界截然不同。” “天界和冥界,仙魔居住之地。” 宫墨玉回答得肯定,自打他出生以来,也只听闻过这两个世界。 成仙者上天,成魔者入地,上为天界,下为冥界,他们这些普通的人类便处于中间的人界。 南溪好想伸出手来,在他的脑袋上戳一戳。 修仙小说看多了么,哪里那么多天界冥界,仙仙魔魔的。 “这世间哪里有什么仙界冥界,我的意思是,另外一个……额……人住的地方。” 南溪白了宫墨玉一眼,就因为他这么一说,自己又快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了。 作为生长在新社会的人,自然是不会相信这些魑魅魍魉妖魔鬼怪的事情,毕竟那什么封建迷信可是大罪。 “人住的地方?” 宫墨玉开始沉思,想了半晌,突然抬起了头,一脸认真地说道:“世外桃源?” “呼——”长呼一口气,南溪心中堵得厉害。 毕竟这南岳从未有过“异世人穿越”的传闻,想要解释这样的事情,就等同于盘古开天辟地。 眼前一亮,南溪猛然点头,说道:“的确如此,我是从一个“世外桃源”而来。” 只不过,那“世外桃源”中,倒也不以陶源著称。 应该,也差不了多少吧…… 宫墨玉眼睛微眯,上下打量了南溪一眼。 南溪迎着月光,他也能看到神情。 “你的意思是,你并不是忠义侯夫妇的女儿,你冒充了‘南溪’?” 宫墨玉挑眉问着。 南溪:…… 脑海中迅速思量半晌,南溪才坦然说道:“其实,我是南溪,但我也不是南溪,我的名字的确是叫南溪,但我不是忠义侯夫妇的女儿。” 这一番解释甚好,让原本不明白的宫墨玉更是一头雾水。 你在这叽里呱啦地说什么呢? “你既然相信冥界一说,那你可知道这‘灵魂’一说呢?” 宫墨玉虽然不知道她意思,还是点了点头,说道:“我信。” “这副身体,的确是忠义侯夫妇女儿的,但是灵魂却不是,这样说,你可明白一些了?” 听完此话,宫墨玉却没有恍然大悟的模样,仍是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唉——”南溪叹了声气,不敢去看他。 其实对于自己是“异世人”的事情,南溪心中一直不甚安定,甚至在自己内心深处的某个地方,她还隐约有些担心。 担心因为这个身份,宫墨玉会心生芥蒂。 “我原本是22世纪的一个……大夫,机缘巧合之下,灵魂穿越来到了南岳,我来的那一日,正好是你我相遇那一日,我一睁眼便看到自己被关在地牢中,旁人的眼眸中,并不是我往日的身影……所以我,虽然有着忠义侯府小姐南溪的身体,但是我的灵魂,并不是属于这个世界的。” 等到南溪说完,宫墨玉由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南溪仍是不敢去看,虽然看不见,但也能想象到,他现在脸色应当是不大好看的吧。 “墨玉,你……你若是,难以接受,我,我也能理解。” 这是她第一次,说话这样没有底气。 也许她是理解的吧,可总有些隐约的不舍。 罢了罢了,他无论做出怎样的决定,她也不会埋怨。 “我能接受。” 黑暗中,一双温柔的大手抚上她的脸颊。 心中一动,一股暖流流入心田。 “真的吗?” 记事以来,这是她第一次像个孩子一样询问。 也许是因为,这样纯情的事情,也得用最纯洁的语气询问吧。 “嗯。”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 “你我相遇那一日,乃至到今日,你应当知道,我欣赏的,并不是你忠义侯府明安郡主的身份,我欣赏的是你这个人,换句话说,我欣赏的是你万里无一的灵魂,你……应该是知道的。” 宫墨玉一番话说完,眼眶愈发湿润了起来,当然,也只是一瞬间罢了。 虽然这些事情他一时间难免有些难以接受,但是南溪能够坦然说出,就代表着——在南溪心中,他已经是知无不言的亲人。 “好。” 心中激动,千言万语化成一个字。 黑暗中,南溪的眼泪如同小溪流一般流淌着,他隐约感觉到了什么,缓缓将人拉入怀中,轻声说道:“这些事我都知道了,放心,我不会对旁人提起一句话,或是一个字,我对你还是如同从前那般,而且……这些事情,也不至于会影响到我们两人,我对于这些事,并不甚在意。” 直男就是直男,也不知道该怎样安慰她,只得满脸担忧地说出自己内心所想,希望能够让她安心。 看到宫墨玉这样不知所措的模样,原本还有些难受的感觉,此下已经烟消云散,“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所以,忠义侯夫妇于我而言,并不是亲生父母,虽说也算是亲生,但毕竟没有什么血浓于水的感情,我想要替他们查明死因,也只是内心有些不安,毕竟占用了他们女儿的身躯,加之两人死因的确有疑,于情于理,我想要查查罢了,并不是……” ##第五百六十九章 一封匿名信 南溪话还没有说完,宫墨玉的指腹已经堵住了她的嘴巴。 “我相信你。” 虽然看不到他的神情,也隐约可以辨别出,他点了点头。 “所以,我说的什么为了查明忠义侯夫妇的死因,才利用你……只不过是我的气话罢了,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必然不可能因为这些事情,将自己的一生‘献祭’。” “嗯。”宫墨玉将怀里的人抱得更紧,两人依偎,温暖的感情在两人之间传递。 “阿溪。” 良久无言,宫墨玉却突然开口。 “怎么了?” 南溪睁大眼睛,“扑灵扑灵”地看着他。 “其实,这些日子,我也有好好反省。” 南溪有些惊讶,宫墨玉竟然还会反省? 当即不再说话,静静地听着。 “我们之间之所以会发生这样的事情……都怪我疑心太重。” 承认自己的错误对于宫墨玉而言,太陌生了。 所以这一番话说得磕磕绊绊,不过还在十分真挚。 南溪笑了笑,声音温柔了许多,说道:“你知错便好,两个人在一起,最重要的便是信任,这个道理我不知道你能不能明白,不过现如今看来,你是明白了。” “嗯。”宫墨玉点了点头,随即又似是想起了什么,踌躇半晌才说道:“对了,阿溪,我有一事,想要问问你。” “什么事?” “你……为何会主动提宫凌宇诊治,我记得,你跟他,一向不怎么熟络。” 既然两人已经坦诚相见,南溪自然也没什么可隐瞒的。 “你可还记得陈县的事情么?” 宫墨玉自然知道南溪所言何事,左不过便是两人这连环吵闹的开端,也是因为宫凌宇。 “自然记得。” “那件事,一开始我也有疑心,总觉得是贤王刻意设局,想要挑拨你我的关系,后来发现,贤王似乎并没有这个意思,期间因为此事,我还当众失礼于他,此后心生愧疚,所以才会在除夕宫宴的时候为他医治。” 南溪垂眸,应当是想起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 “我知道了。” 大手更加用力,南溪快要被勒疼,连忙说道:“你信就是信,不信就是不信,犯不着在这些枝叶末节的地方使坏吧!” 宫墨玉满心的委屈,但面上不显,只是突然松了几分力气,轻声说道:“只不过是我明日便要去信州,怕是许久都见不到你了,有些……” 有些不舍得,所以才这样用力。 “呼——”南溪揉了揉发痛的肩膀,瞪了他一眼,说道:“我方才听你说什么‘战死沙场’之类的话,你不会傻到要做出这些事情吧?” 宫墨玉脸色一红,连忙说道:“醉酒胡话,信不得。” 南溪的嗅觉好生灵敏? 宫墨玉身上只有淡淡的龙涎香的气味,哪里有什么酒味。 神色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南溪扭过头去,冷声说道:“宫墨玉,你别怪我没提醒你哦,你的把柄都在我手中,若是你明日去了信州,不能平安归来,那半夜爬我忠义侯府墙头窗户的事情……我便宣之于众,让南岳的百姓们都瞧瞧,他们的太子殿下究竟是个什么人!” 南溪说得好不认真,宫墨玉却不禁失笑,连连点头说道:“知道了,为了我这一世的清誉,定然平安归来。” 也为了你。 南溪冷哼一声,说道:“这还差不多。” “还有一事。” 两人间的气氛已经从一开始的严肃转变为悲伤,现在多了几分和睦和温馨。 “什么事?”南溪无奈地瘪了瘪嘴,什么毛病,有话不能一次说完吗。 “虽然,虽然我是很相信你的,自然也相信你跟宫凌宇之间并没有什么多余的情分……但是,我总觉得,你看他的眼神,似乎有些不大一样。” 尽管宫墨玉没有直接说出,但是他内心知道,正是因为南溪对待宫凌宇这不同于旁人的眼神,所以……他才会对这两人疑心至此。 不过,南溪看着宫凌宇的眼神,并不是爱慕和情意,却总是怪怪的,叫他捉摸不透。 “这个……” 南溪神色不大自然,踌躇半晌才说道:“他跟我在那个世界的一个熟人长得十分相似,可以说一模一样,而那个世界的那个人,曾经跟我有过一段恋情。” “恋情?”宫墨玉皱紧了眉头。 按理说南溪房里没有白醋食醋之类的东西,可这酸味却是无处不在。 “咳咳——”未免尴尬,南溪轻声咳嗽两下,继续说道:“虽然有过恋情,但是我对那个人早已经没有了感情,他跟我在一起也不过是为了我的钱财,而且……那时候我太忙了,我跟他几乎是一个月也见不上一面,一共才在一起了三四个月。” 一个月也见不上一面?还只在一起了三四个月? 宫墨玉立即多雨转晴,十分“慷慨”地说道:“你的过往我不追究。” 追究? 南溪气不打一处来,白了他一眼,说道:“什么追究不追究的。” 说起这追究啊,宫墨玉又想起了一事。 “年前,我在府中,曾经收到了一封匿名信。” 宫墨玉的话说得淡淡的,南溪不太明白他的意思,问道:“什么匿名信?” “信中说,你在临县的时候,有一名男子一直随行。” 剩下的话宫墨玉没有说完,但是南溪也知道,他应当是信了,否则今日也不会特意提出来询问。 南溪毫不拖泥带水地点了点头,说道:“的确如此。” “那人是谁?”语气仍是很淡,单单听他的语气,听不出他内心的想法。 “那人名叫宫季,据他所说,他家中是在京城做个什么生意的,只是因为曾经在林中救下我们一行人,加之怜悯难民,所以才一直跟同我们一起,也算是帮了我不少的忙。” 南溪说完约莫已然一炷香的时间,宫墨玉还没有出声。 心中“咯噔”一声,这人莫不是又不相信了吧? 他不是方才才承认了自己的错误么,这便迫不及待又犯了起来? ##第五百七十章 百年好合 “你不相信我么?” 月光入户,外面的天色渐渐亮堂起来,南溪已经可以看清他的面容。 扭头,直视着他。 “没有。”宫墨玉连忙解释道:“只不过是因为这‘宫’姓是大姓,所以有些疑惑,为何这京中会有‘宫’姓的生意人。” 士农工商,古代中,商人的地位是最为低下的,即便是在南岳,商人的地位也不见得有什么提升。 加之如今南岳皇族姓“宫”,“宫”姓自然是南岳当之无愧的第一姓氏。 “宫”姓子弟从商,的确有些疑惑之处。 “许是那宫季祖上家道中落吧。” 南溪耸了耸肩,也想不出什么法子解释。 反正那人如今不在眼前,日后能不能相见还是一码事。 “嗯。” 宫墨玉不再做声,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叹声气,说道:“阿溪,方才我便见你睡得不太安稳,天都快亮了,你还是早些休息,我……我便先走了,军队应当已经在候着了。” 不提她睡觉这事也罢,提起这事,南溪气不打一处来。 “你不说我倒是忘了,你为何要给我用迷药?” 南溪愤愤问着。 宫墨玉若无其事地说道:“你说什么,什么迷药。” 南溪白了他一眼,冷哼一声,说道:“若是你不用迷药也罢了,兴许我还能睡着,可你用了迷药,那味道太熟悉,幸好我随身也有解药,这才不至于昏迷过去。” 如今南溪的嗅觉超出旁人几倍不止,正是因为那细微的迷药味道,南溪察觉,正好发现了这么让她“哭笑不得”的事情。 宫墨玉一脸严肃,将南溪缓缓从怀里推开,咳嗽两声,清了清声音,说道:“军队已然候着,我先走了,这段日子你先照顾好自己。” 看他那“一身正气”的模样,南溪忍俊不禁,笑了半晌,才站起来,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递给他。 “这是什么?” 挑眉看着手中的东西,宫墨玉一脸的疑惑。 “方才我已经给你瞧过,你身体没什么大毛病,只不过若是不加以调养,难免落下一些小的病症,这些药丸,放在每日的膳食中一起烹饪,能调养身子不说,膳食的味道也能便好。” 宫墨玉心口一暖,将药瓶收好,说道:“好,我先走了。” 南溪望了一眼那人的背影,忍不住还是说了一句:“记得一日三餐都得加上这药,才能养好。” 身影蓦然一顿,宫墨玉微微点头。 南溪再看时,只见那人已经熟练地来到窗边。 “你你,你做什么,从大门出去便是了……” 南溪无奈,这人是“做贼”上瘾了么? “好。” …… “哎哟,郡主,你可算是起来了。” 已然是午膳过后的一个时辰,南溪才不紧不慢地从床上起身。 玉蝉等得好不焦急,眼瞅着里面有了动静,连忙走了进来。 “现在什么时候了?” 南溪晃了晃脑袋,睡了这样久,还是有些不太清醒。 “郡主,已然是未时了。” 南溪一愣,怎得这样晚了,好不容易出个太阳,眼瞧着又快要日落西山。 连忙起身,端起饭碗,吃起了饭。 南溪正吃着,只见玉环急急匆匆走了进来,一脸担忧的神色。 “郡主,奴婢听院子外面洒扫的那小丫头说,你房里昨夜有刺客?” 南溪脸色一红,拿着筷子的手停了动作,嘴里的饭菜突然不香了。 “你,你从哪里听来的,什么刺客不刺客的,我怎么不知道。” 努力、铿锵地装作一脸坦荡自然的模样。 “什么啊,我就听院外的小丫鬟说的啊,说今日清晨,隐约看到你房里出来了一个男子的身影,身影高大,不像是什么好人啊!” 说完,玉环连忙走到她身前,在她身上狠狠看了许久,才松了口气,说道:“郡主你没事便好了,原本今日清晨便要来问问的,谁知道郡主你一直不起身,我只得等到了现在才进来请安。” 似乎还有什么话要说,又突然想到了什么事情,玉环连忙在房间里走上了几遭,一边环顾着房里的所有东西。 作罢,玉环挠了挠头,一脸的疑惑:“奇怪啊,这房里也没什么东西遗失,那贼子进房间不是为了害命,也不是为了谋财,难不成——” 一脸惊恐地看着南溪,那一句“好色”就堵在嘴边,不敢说也不敢不说。 玉蝉轻笑两声,忙将人拉了过来,说道:“若是太子殿下知道你叫他‘贼子’,你看看你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我叫的是今日清晨那小贼,又不是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怎么会……” 一句话还没有说完,玉环眼前一亮,笑容高高挂起,已然反应过来。 再看看南溪那通红的脸庞,玉环只差没高兴到上天了。 “郡主,玉蝉说的是真的吗?” 玉环忍不住想要往前面靠,若不是玉蝉拦者,只怕此时人已经贴到南溪身上去了。 “胡说,什么太子殿下不太子殿下的,我没见过。” 南溪将筷子一放,连忙起身,心虚地眨了眨眼睛,说道:“我吃饱了,你们先出去吧。” 看到南溪这动作,玉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当即便是兴高采烈得不成样子,笑道:“我就知道,郡主跟太子殿下怎么会……一定能和和美美,百年好合!” 你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南溪脸上的一抹潮/红已经蔓延开来。 “什么百年好合,主儿跟太子殿下还没成婚呢!” 还是玉蝉明事理啊,眼看南溪张不开这个嘴,便主动开口替南溪“解围”了。 南溪向她投以感激的眼神,奈何这眼神还没传递到位呢,玉蝉接下来的一句话差点气得她吐血。 “即便是要祝他们百年好合,那也得是在他们成婚之后啊,到时候再祝福也不迟!” 玉环“恍然大悟”,一巴掌拍在自己的脑门儿上。 “对对对,是奴婢思量得不够周到,等到郡主跟太子殿下成婚了,奴婢再说也不迟,奴婢再说!” ##第五百七十一章 我本是东原人士 “咳咳——” 主仆三人闹得好不快乐,一道沧桑的声音却从门外传了进来。 三个人齐齐回头,却发现是多日不见的暗十。 只见他满脸的羞愧之意,站在门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南溪一愣,连忙让玉环将人请了进来。 “你站在外面做什么,这几日风大,也不怕冻着。” 南溪紧盯着他,他的脸色愈发红润,“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说道:“太子妃,那日的事情……” 那日的事情都是太子殿下让属下做的啊,不关属下的事,你要是要怪罪的话,你就怪罪太子殿下吧。 南溪嘴角一勾,连忙将人扶了起来,笑道:“冤有头债有主,不关你的事,我自然不会怪罪你。” 悬着多日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下了。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暗十的错觉,他总觉得太子妃这笑容里面好像藏着刀子,那刀锋冒出的寒光若隐若现的。 “嘶”的一声倒吸一口冷气,暗十终究不敢再去看那笑容。 “按理说,这个点儿了,太子殿下也应当出征了,怎得你还在京中?” 南溪指了指外面的阳光,问道。 暗十这才起身,朝着外面说了一句:“小虎牙,你进来吧!” 小虎牙? 前段日子这小虎牙刚被封为忠义侯府的世子,听他说是要去潜心研究什么权术管理,好些日子都没看见了,怎得今日自己寻上了门,还是跟暗十一起。 只见小虎牙身着铠甲战袍,银白色的长枪比他高出一个头。 寒风凛冽,吹得身上的衣袍随风摆动。 这是南溪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小虎牙,一时间有些讶异,楞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回过神,南溪才将人拉到身边,问道:“你穿成这样做什么?” 说完,上下打量一番,撇开这张稚嫩的面庞不说,浑身上下的气势还是可以,看着挺像那么回事。 “郡主……我……我想要去信州。” 说话有些犹豫,但那坚定不动摇的眼神却在宣示——他今日是非去不可。 “胡闹!” 南溪想都没想,直接回拒。 上次跟着暗十去十里庄,回来便在脸上留了一道疤。 上次左不过是一群占山为王的土匪,这一次可是受过严格训练的士兵将士,还指不定有多大的危险。 就连宫墨玉前去,南溪都总是悬着一颗心,生怕他在战场上出了什么问题,何况这小虎牙还只是个十三岁的孩子。 南溪拒绝得这样干脆,小虎牙似乎一点儿也不觉得惊讶。 “郡主,今日前来,我有些话想要跟你说。” 眼神辗转多变,不知道他纠结了多久,才说出此话。 南溪一愣,皱眉看了看身旁的人。 “你们先出去吧。” 其他人虽然疑惑,但是南溪已然吩咐,也不得不退了出去。 眼看房里已经没有了旁人,南溪这才问道:“现在已经没有旁人,你想要说什么?” 只见小虎牙猛然跪倒在地,铁质的护膝擦在地上,发出“噌噌”的响声。 小虎牙抬头,拱手,沉声说道:“多谢郡主的救命之恩!” 救命之恩? 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怎得现如今突然还提起了这茬? 南溪伸手去扶,小虎牙却如同膝盖生根一般,巍然不动。 “你这是做什么,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即便是什么救命之恩,你也帮过我许多的事情,早就扯平了。” 也许“扯平”这两个字于孩子而言,太过现实,不过除了这两个字,南溪也不知道该怎样宽慰。 “这些年来,我一直有些事情瞒着郡主。” 小虎牙垂眸。 “什么事情?”南溪下意识地问道,随即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连忙说道:“谁人心中没有些不愿旁人知道的秘密呢,你若是不想说,不说也罢。” 南溪只怕小虎牙会突然提起以往的事情,她到现在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小虎牙的情景。 一个十岁的小孩子,原本应当是无忧无虑的年纪,应当是白白胖胖的身材。 身如竹竿,没有半点肉,全是皮包骨不说,那一张脸已然花得不成样子,全是淤泥污垢,好不容易洗清,又露出一张愁眉苦脸的面容,双瞳麻木似是已然忘记了一切。 南溪不用询问也应当知道,小虎牙曾经应该承受了不许他这个年纪不应承受的苦楚。 若是他要揭开伤疤,南溪也会觉得痛苦难忍。 “其实,我是东原的人。” 深呼吸一口气,小虎牙声音十分清亮。 东原? 南溪有些震惊,连忙问道:“那你可知道你亲生父母何人?” 以往她一直觉得小虎牙是书香门第的孩子,未曾想过竟然是旁国的子民。 小虎牙摇了摇头,说道:“我父母早已经死了。” 南溪眼神一变,暗骂自己失言,连忙说道:“忠义侯府如今便是你的家。” 小虎牙眼眶一湿,拱手说道:“那杀害我父母的凶手,便在如今的东原军队中,还望郡主成全!” 成全什么? 小虎牙没有说透,但是南溪已然能够猜得出来。 左不过便是他想要去战场上,杀害那人,替自己父母报仇。 可是……南溪上下打量他一眼,可是他现在还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啊,就算让他上了战场,谁死谁活,当真是不一定! “好了,此事你不必再说了,你现在实在不适合上战场。” 南溪摇了摇头,又担心自己说话太过坚决,继续说道:“你那仇人是谁,可否告知我名姓,一封书信递给太子殿下,他兴许能够替你报仇。” 太子殿下? 小虎牙眼眸一暗,除非他不是个男人,否则怎么也不可能将自己的血海深仇交于那人。 “郡主,我保证,此番前去,一定会毫发无损地回来!” 小虎牙的眼神带上几分乞求。 南溪心下有些发慌,小虎牙虽然跟她已然是几年的姐弟之情,可这“弟弟”素日却没有半点弟弟的模样。 整日神情严肃端庄不说,说话做事也是大人的模样,哪里在她面前展露过这样的一面。 ##第五百七十二章 我喜欢,郡主 心下一软,南溪却深知,这事情,可嘴软不得。 “不可。” 南溪扭过头去,努力不去看他的眼神。 “郡主!”小虎牙咬了咬牙,沉声说道:“郡主,我以我全族清誉发誓!定然会平安归来!” 心口一痛,南溪从未见过这样“低声下气”的小虎牙。 难不成当真是自己逼出来的么? 一声长叹,南溪起身,转头便走了,没有半分要跟他继续“纠缠”下去的意思。 “郡主!” 小虎牙眼眶一红,声音大了好几分。 “咯吱”一声,门被打开。 “暗十,你进来!” 南溪唤了声,暗十连忙走了进来。 看了一眼房内的情况,似是想要说话,又看到南溪的脸色十分不好,终于还是把话咽了下去。 “唉——”一声长叹,南溪有些无奈地看了一眼小虎牙,对暗十说道:“我便把他交给你了,你可要看好,若是他有个什么不测,我唯你是问!” 小虎牙大喜,连暗十也是满脸的笑容。 小虎牙连忙起身,笑道:“多谢郡主!” 南溪扶额,无奈地瞪了两人一眼,对暗十说道:“你这当师父的,不管管你徒弟也罢了,还伙同他一起,为虎作伥!” 暗十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道:“郡主,我……” “暗十师父!” 暗十扭头,小虎牙似是有些焦急。 暗十疑惑,南溪已然答应了,你还这样愁眉苦脸的做什么? “暗十师父,我还有几句话想对郡主说,你……” 话还没说完,暗十已经会意。 临行之际,对于自己的救命恩人,小虎牙应当还有些话要说的,直接退了出去,还拉好了房门。 南溪也有些疑惑,上前将小虎牙扶了起来,问道:“你还有什么话?” “我……” 也不知道这孩子想说什么,一张脸涨得通红。 “我喜欢,郡主。” 五个字,说完,小虎牙那张脸上已经没一处白地儿了。 南溪一愣,如果不是她亲耳听见,只怕这辈子,哦不,下辈子也不会相信,这“喜欢”两个字会从小虎牙的嘴里说出来。 “我知道了。” 南溪嘴角一弯,笑得和煦,捏了捏他的脸颊,笑道:“我知道你的心意。” 说完,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已然不早了。 “太子殿下已经出征,今夜想必是要在哪里歇息的,你还是早点跟着你暗十师父启程,早些寻上主队吧。” “嗯。”小虎牙整理了自己的行装,出门时,脚步一顿,回头望了她一眼。 那一刻,南溪脸上的笑容,日后在多少个难以安寝的夜晚,给他慰藉。 小虎牙和暗十已经走了许久,换茶的玉蝉有些忍不住,还是开了口。 “郡主,方才小虎牙在房里跟你说什么呀,奴婢瞧着说了挺大一会子。” 南溪回道:“没什么,他想要去战场杀敌,我念着他岁数不大,不想让他去的,谁料他心意已决,我自知也不可阻拦,便让他去了。” “哦。”玉蝉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外面,继续说道:“郡主你放心吧,小虎牙虽然年龄小些,但是我听暗十说,他那武艺精进了不少,现如今能跟暗十平分秋色了,你想呀,这人小却也有人小的好处,自然比那些身体粗壮的士兵要灵敏不少,况且他武艺也算高强,绝不会出什么事的。” 玉蝉这一番话起了不少作用,对呀,人小也有人小的好处,至少要灵敏不少,更何况还有宫墨玉和暗卫们照管,想必也出不了什么事情。 顿时放心了不少。 “之后呢,之后奴婢见你让暗十进去了,又让他出来了?” 南溪想了半晌,才说道:“哦,那是我当时在叮嘱暗十,让他照顾好小虎牙,小虎牙毕竟是个孩子,临行的时候,可能有些舍不得我吧,便又给我说了几句话。” 对于小虎牙离开的那一句“我喜欢郡主”,南溪觉得,这应当便是小孩子那种最为纯洁和干净的喜欢吧。 说起来,她还有些感动。 “对了,郡主,有一件事,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玉蝉眼神躲闪,一直看着地面,面露几抹难色。 “你说吧。” 南溪耸了耸肩,既然已经说出了口,玉蝉应当也是想说的。 “奴婢发现,小虎牙似乎真的很不对劲。” 犹豫了半晌,玉蝉才小心翼翼地说道。 “怎么个不对劲?” 南溪有些疑惑,总觉得现在眼前这一幕似曾相识。 “郡主,你还记得上次吗,就是奴婢给秋风院和夏雨院的孩子们测量身材那次。” 玉蝉只不过是开了个头,南溪已经大致知道了下文。 “你的意思是,小虎牙到现在还是一点儿没长?” 放下手中的茶杯,南溪面露一抹凝重。 “对!”玉蝉使劲点了点头,又继续说道:“上次郡主你说,男孩子发育得慢些也很正常,可是这都过去了两年,秋风院的孩子们如同雨后春笋一般冒了起来,都是十三十四十五岁的孩子,有些稍微长得好的,已经快要高过你了,就是小虎牙,一点儿也没长!” 看着玉蝉满脸惊悚的神情,一副悬疑的语气,南溪只觉得后背阵阵发凉。 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南溪连忙起身,活动活动,这才好了不少。 “郡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玉蝉知晓南溪精通医术,想必对这些事情也有了解。 “我不知道。”南溪摇头摇得果断,她当真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 可是,她却又隐约觉得,自己仿佛知道个大概,等到她细细想时,却又什么也记不起来。 就像是梦境一般,越是想要捕捉的东西,越是容易从手指细缝间溜走。 “罢了罢了,玉蝉,此事暂且不论,你且去外面打听打听,看看近日信州的情况如何了?” “好。” 玉蝉未作停留,连忙退了下去。 玉蝉和玉环正好擦肩而过。 “郡主,东宫的管家来了。” 东宫的管家?来她忠义侯府作甚。 虽然心中疑惑,南溪还是说道:“让他进来吧。” ##第五百七十三章 新师父 来人是一个不高不矮的男子,看起来应该是四十几岁。 之前那个东宫的管家南溪也见过,跟这人长得不太一样。 南溪有些疑惑,指了指人,转头看着玉环。 玉环一愣,连忙说道:“郡主,这位是东宫的新管家,姓陈。” 南溪起身,笑道:“陈管家,请坐。” 说完,让玉环搬了张凳子,放在陈管家的不远处。 陈管家哪里敢坐,擦了擦汗,挥挥手说道:“郡主,不必了,今日老奴来也只是因为殿下的吩咐。” 殿下的吩咐? 南溪皱了皱眉头,问道:“太子殿下有何吩咐?” 陈管家从怀里掏出一个钥匙串,细细看去,上面至少得有二三十把钥匙。 “殿下出行前,曾经交代老奴,他不在京城的这段日子里,东宫的事务一切交由郡主打理,这里是东宫库房和各个寝殿书房的钥匙,老奴在这里交给郡主。” 说完,陈管家将手中的钥匙放在桌上。 转身便准备行礼告退,南溪忙将人叫住。 “陈管家且慢!” 陈管家顿鄂,抬起头来,笑问道:“郡主,你还有什么事情需要吩咐?” “吩咐谈不上。”南溪脸上笑容更甚,指了指钥匙,说道:“我年龄尚轻,对于这打理府邸一事,仍有许多不太清楚明白的地方,若是我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够周到,还请陈管家时时指点一二。” 陈管家汗如雨下,连连摆手,说道:“这东宫的事情,原本便是太子殿下吩咐,要让郡主你前去打点管理,你自然胜过老奴百倍,老奴岂敢啊!” 南溪对陈管家这反应感到有些诧异,自己不过只是单单说了不长不短几句话罢了,怎得这人一副吓惨了的模样。 “陈管家不必紧张。” 南溪让玉环递了杯水给他,他喝下,才好了不少。 “我的意思是希望陈管家提点一二,毕竟我对东宫的事情,尚且不太熟悉。” 陈管家连连点头,说道:“是是是,这个自然。” 南溪深吸一口气,笑道:“那你先回去吧,等到今日晚上,我再来东宫。” “好,那老奴这便退下了。” 陈管家行完礼,恭恭敬敬地走了。 望着他的背影,南溪一脸的莫名其妙。 “你们太子殿下,在府中时常责打下人么?” 南溪仍是盯着陈管家的背影,看他那战战兢兢的模样,仿佛自己是个会吃人的厉鬼一般。 不难猜测到,他之前是受了多大的“委屈”啊! 玉环耸了耸肩,自家郡主哪里会知道,为着让南溪顺利打点好东宫的事情,他今日清晨,可是对东宫上下家奴一顿敲打,闹得现在东宫的人,听见“明安郡主”这四个字比看到太子殿下还害怕,更别提这陈管家是看到本尊了。 “太子殿下从不会责打家奴。” 玉环照实说道。 宫墨玉的确不会责打家奴,可若是哪个下人或是暗卫犯了错,自然有相应的刑罚等着他们——只是宫墨玉不会亲自动手便是了。 “那这陈管家这样害怕是为什么?” 南溪百思不得其解,甚至照了照镜子,自己长得也不骇人啊。 “这个,奴婢也不知道。” 玉环埋下了头。 “罢了罢了。”南溪挥了挥手,慢条斯理地从凳子上起身,看了一眼外面的院子。 “我们去一趟秋风院和夏雨院吧,我也去看看,孩子们最近怎么样了。” 自从方才听玉蝉提起小虎牙那些事,心中总是闷闷的,却又不知道烦在哪里。 若是出了院子,走上一遭,烦闷也许尽可消了。 “这会儿?” 玉环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夕阳西下,快要落幕。 “怎么了?” “没事没事。”玉环连连摆手,笑道:“他们师父暗十这一去便是不知道多久才能回来,加之小虎牙也一同去了,这会子应当孩子们还正伤心着。” “伤心?” 南溪眼眸一黯淡,沉思片刻,才说道:“我还是过去瞧瞧,他们还小,可别因为伤心有个什么好歹。” “是。” 主仆两人很快来到秋风院外,今日的秋风院与往日那热热闹闹的气氛大有不同。 以往南溪还未走到里面呢,便能听见里面传出欢声笑语,孩子们追逐打闹的声音闹得老远便能听见,要不然便是一个个整整齐齐地站在院子里练武,认认真真地喊着口号。 可现如今只能看到空荡的院子,鸦雀无声,一片戚戚然。 “念儿?柱子?” 南溪一进院子,连唤了好几声,才看到不远处的一颗大树后面,走出来一道小小的身影。 南溪收敛了眼神,细细看了半晌,才发现这人是春芽。 “春芽,你在那做什么,还不快过来。” 南溪嘴角一弯,前段时间太忙了,忙着跟宫墨玉闹别扭,府中的人她许久都没有关注了。 春芽见是南溪,一溜烟地跑了过来,一头扎在她怀里。 “姐姐,姐姐,我许久都没有见过你了,前几日想去见你来着,但是,但是玉环姐姐说你心情不好,让我自己乖乖玩,我便没再去过了。” 眼眶蓄满了泪水,一脸委屈的模样。 南溪将他抱了起来,笑道:“前几日姐姐甚忙,现如今不忙了,闲下来了,你若是想我了,直接来便是了。” 说完,南溪看了看空荡的院子,笑问道:“他们呢,今日不在府中么?” 春芽想了半晌,才说道:“他们,他们,新来了一个师父,正在后院教导呢。” 南溪一愣,虽说暗十今日已然跟随宫墨玉出征,可她也从未寻过什么新的“师父”来教导孩子们呐。 想到这里,南溪深感惭愧,这几日事情颇多,一时间竟然对这些孩子们在意少了许多,连“新师父”这样的事情,她都没有思量周到。 “什么新师父,姓甚名谁,还有,为何你不跟着他们一同前去呢?” 她记得,自己是吩咐过的,让春芽跟着秋风院的孩子们一同习文练武,怎得其他孩子都在后院,偏偏只留下他一个人。 ##第五百七十四章 太子嘱托 “我……” 春芽涨红了脸,似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支支吾吾了半晌,仍是一字不发。 “怎么了?” 南溪有些好奇,忙将人放下,一番安抚,才重新问道:“怎么了,你有什么委屈大可以跟我说,别伤心。” 春芽摇了摇头:“姐姐,我不是伤心,只不过我总觉得,我跟那些哥哥姐姐们,好像很不一样,总感觉,似乎是……” 似乎是两个世界的人。 当然,春芽自然还不懂这样成熟的术语。 憋了半天才继续说道:“似乎是,他们是他们,我是我。” 这话说得模糊,但南溪还是一瞬间便听出了意思——看样子,春芽似乎不太能很好地融入那些孩子们。 “额……”南溪一时语塞,半晌才回神,说道:“那我带你过去找他们,好不好?” “算了吧。”春芽摇了摇头,粉嘟嘟的小嘴巴叹了声气。 “姐姐,你先忙吧,我先回房间休息了。” “你……”南溪原本是打算出言挽留,但春芽似是没听见一般,一转头便跑得飞快,没了人影。 “这孩子。” 南溪叹了声气,跟着玉环来到后院。 一眼望去,南溪感叹颇多。 要不说他们年轻,都是孩子呢,这才多久没看见啊,如今一个个个头都冒得老高,确实如同玉蝉所言,些许个已然快要超过了她。 望着孩子们的背影,南溪不由自主地叹道:“时间过得真快。” 玉环一愣,也顺着她视线的方向望去,孩子们身高都参差不齐,不过较之于刚刚入府的时候,不知道要高出了多少。 人群中最为显眼的那人,便是柱子。 南溪许久未曾看到他们,如今一看,竟然觉得平添几分陌生的感觉。 恍恍惚惚之间,刚刚穿越到南岳的一幕一幕都浮上脑海…… “这便是我今日说的了,你们可还有什么不懂的?” 一道清明而不失稳重的声音适时宜地传入了南溪的耳朵。 蓦然回神,再朝着人群里望去,只见孩子们面前,此刻正站着一个身着青衣的男子。 远远望去,南溪也不太能看得清那人的面容,只见他身姿玉立,长发随意地披在身后,虽然处于人堆里,却自带着不染凡尘、出尘脱俗的香沁。 没有云雾的衬托,左不过只是几缕宛若带了生命力一般的微风,吹起他的衣袍,若不是衣随风动,南溪甚至要怀疑,这是不是一幅不会变动的画面。 只一眼,南溪便觉得这人,似是隐居深山多年的隐士,至少有一百年没再沾惹凡间闹市,又像是一位得道的仙人,举止投足间散发着阵阵比凡间烟火纯粹百倍的仙气。 南溪收敛了心神,连忙上前,想要看看,这孩子们的“新师父”究竟是何许人也,又为何会出现在此地。 等到她走近些,眼前的一幕她有些难以置信。 “刘子季大人?” 南溪出声,孩子们和刘子季齐齐转过头来。 嘴角一勾,笑得灵气十足,没错,那人正是钦天监正使刘子季刘大人。 “明安郡主。” 微微侧腰,行了礼,刘子季淡淡看着南溪,笑道:“受太子殿下嘱托,特来忠义侯府教授孩子们文武,方才见暗十在郡主那里,便没想着叨扰,所以先来了夏雨院,看看孩子们。” 话语落罢,刘子季身后突然窜出一个人影。 玉明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对南溪笑了笑,说道:“刘大人一向与太子交好,方才见郡主忙碌,东宫管家也排在门外,所以属下便自作主张,带着刘大人过来了。” 南溪关注点并不是刘子季为何会寻到这秋风院。 而是——为何刘子季会成为孩子们新的师父,还是宫墨玉的嘱托! “刘大人,你怎么会……” 南溪不过说了短短几个字,刘子季已然会意。 “太子殿下今日出征,清晨遣派了人来,说是暗十也要随他远赴边疆,忠义侯府中的孩子们便没了师父,让我暂时教导。” “今日清晨么?” 南溪皱了皱眉头,若是她没有记错的话,今日凌晨单的时候,宫墨玉还在她这里呢。 出征想必也不会太晚,应当便是在寅时卯时左右,他是丑时离开,这中间不过是短短一两个时辰,他竟然细心周到至此,连这些鸡毛蒜皮的小细节都想到了? 不仅给忠义侯府的孩子们寻到了新的师父,还将东宫的事务打理完毕,让东宫管家陈管家来寻她交接…… 神速。 “是的。”笑意不减,刘子季指了指下面的孩子们,笑道:“他们都很聪慧,可见之前暗十教导得不错。” 听见有人夸奖她府中的孩子们,南溪乐开了花,竟然比自己收到夸奖还要高兴。 “既然是太子殿下的嘱托,那我便在此多谢刘大人了。” 南溪轻轻一点,笑道:“他们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若是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还望刘大人多点耐心,悉心教导。” 古代没有“青春期”一说,而且她府中的这些孩子们都懂事得很,这些话也不过是客套几句罢了。 “这是自然。”刘子季却没有半分要继续客套下去的意思,点头坦然接受了。 南溪语塞,略带怀疑的神色看了他一眼。 在她的印象里,这刘子季只是在钦天监里夜观天象研究玄学风水的,仙风道骨也罢了,可这“柔柔弱弱”的,看不出半点武艺功夫。 当真能行么? 不会是临行前,宫墨玉随意找了个人来搪塞她的吧,可若是搪塞,她也从未因为这事请求过宫墨玉啊。 似是看出南溪心中疑惑,玉环连忙扯了扯她的衣袖,轻声说道:“郡主,刘大人的武艺高强,你不必担心。” 南溪听完,更是疑惑,用余光打量了许久,仍是有些不敢相信。 看他那风一吹仿佛就要飘走的身段,能有一身好武艺么? 刘子季也不知道是比旁人多了双眼睛,还是多了对耳朵,只是淡淡一笑,说道:“玉环说得对,郡主不必担心。” ##第五百七十五章 节节败退 南溪听完,脸色一红,方才玉环说话声音极小,即便是她也有些听不清楚。 现如今她站在刘子季几丈之外,他还能听见了不成? 眼看南溪神色愈发古怪,刘子季憋着笑,说道:“太子殿下让我前来,不是给孩子们教导武艺的。” 刘子季从怀里拿出一本模样十分古旧的书籍,上前几步,稳稳放在南溪手中,又用眼睛瞄了几眼那古书。 南溪连忙看了看手中的东西,毕竟可能年代有些久远,这封面上的字迹也有些看不太清晰了,只能隐约看出“兵法”二字。 南溪一愣,忙抬起头来,问道:“兵法?” 刘子季直接忽略掉了她那满脸的疑惑,只是点了点头。 “这是什么意思?” 轻咳两声,刘子季解释道:“暗十之前已经跟殿下说过,因着东原进军南岳,突然冒犯,郡主府中的孩子们本就怀有忠贞爱国的气节,好多次提出想要上战场作战,所以才让我这几年在郡主府中教导他们学习兵法,排军布阵。” 什么?他们竟然也想上战场! 南溪气不打一处来,怎得这年代的小孩子都这么“身在福中不知福”呢? 南溪不是不鼓励这种保家卫国的忠贞行为,可是,好歹也得看清自己的年龄吧? 他们一个个的,都才几岁啊,那上了战场,敌军可不会因为他们只是孩子,便放他们一条生路,战场残酷,刀剑无眼! 自己好不容易救回来的性命,怎么也不知道珍惜呢? 不过南溪生气归生气,还是能分得清现实的——他们也只是“想”上战场杀敌罢了,不像小虎牙,已然付出了实际行动。 趁着他们还只是萌生了这种想法,得赶快扼杀在摇篮中。 不过在此之前——还有一件更加重要的事情。 “你方才说,‘几年’?!” 南溪睁大了眼睛,依照方才刘子季的意思,这宫墨玉是要去信州待上几年!这场战争竟然要延续几年之久。 不过,这战争刚刚打响,怎得,他们现在便知道要耗费几年的时日? 刘子季一愣,似是没想到南溪会突然说起这事。 “东原来势汹汹,准备充足,依太子殿下之见,这是一场苦战,几年……只怕还是往短了说。” 南溪听完,只觉得脑海中不知道什么东西爆裂一般,“轰隆隆”吵得她静不下心来。 战争无情,宫墨玉多在战场上待一分钟,哪怕只是一秒钟,都会多一分危险。 更何况,战争中,最为受苦的还是黎明百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战争拖得越久,南岳,乃至东原的百姓,都会多承受许多战争带来的苦难,颠沛流离,无家可归…… 心中思虑渐渐多了起来,南溪的眸色也复杂了许多。 刘子季挑眉看她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郡主,你可是在担心太子殿下?” 直言不讳,这样的性格…… 南溪白了他一眼,虽然脸色已经羞红,但还是十分“倔强”地说道:“我怎会担心他呢,谁担心他了。” 刘子季抿唇,不再接话。 揉了揉微微发痛的太阳穴,南溪晃了晃脑袋,长呼一口气。 “学习兵法也不是没有作用的,你且教着吧。” 说完,南溪又转头对着孩子们嘱咐了几句。 “既然太子殿下为你们请来了新师父,那你们可要好好学着,兵法虽然难,但也不是无迹可寻,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要记得时时询问师父,你们都记住了吗?” 孩子们都眨巴着大眼睛看着她,听说能学兵法,一个二个都说不出的兴奋。 “记住了!” 现如今宫墨玉已然出发去了信州,即便是她心中再多的忧虑和担忧,此刻也没了办法。 倘若真是如他所言,这场战争要持续如此之久,让孩子们学学兵法,兴许也是好事。 技多不压身,更何况是在如今这个动荡的时代,兵法,总归是有益无害的。 南溪脸色不甚好,刘子季也不再多言。 转身出了院子,南溪原本有些失神的脚步蓦然一停,扭过头,一副看鬼的神情,看着玉环。 玉环没得防备,差点被吓得哇哇大叫。 “郡主、郡主,怎么了郡主,你别吓奴婢啊!” 看了看快要落下的夕阳,暮色将至,玉环的小脸煞白。 南溪这才察觉自己有些失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之前药园里长了一株新的药草,上次我去看过,后来被什么事情给耽搁了,我们再去看看。” “好。” 玉环虽然放下了心,仍是喘着粗气。 两人来到药园的时候,正好看到玉蝉正拿着扫帚,轻柔地打扫地上的白雪。 虽然今日出了一日的太阳,可因为这药园里的花草娇贵,有些经不住日晒,有些受不了风吹,所以侧面有个不大不小可收缩的棚子罩着,太阳虽然能照进来,但也融化不了这些堆积已久的残雪。 “郡主,你怎么来了?” 玉蝉有些惊讶,连忙放下扫帚,迎了上来。 南溪一边跨过门槛,一边打量着院子里的药草。 突然,扭头看着玉蝉,问道:“你怎么在这里,方才我不是让你出去打听打听,信州今日的形势么?” 玉蝉叹了声气,说道:“郡主,你不让奴婢去打听还好,一让奴婢去打听,这才知道,信州的情况已然闹得沸沸扬扬,根本用不着过多打听,京中都知道了,所以奴婢问了些人,便回来了。” 南溪心中隐隐地不安,压抑住那种沉重的感觉,她才如履薄冰地问道:“信州,怎么样了?” “信州已然失守!” 玉蝉没有犹豫,直接开口。 南溪脚步一乱,长叹了一声气。 “战况如何?” “这……”玉蝉面露难色,打量了周遭一圈,确保周围没有其余的人,这才轻声说道:“我听外面的人说,南岳军队不敌东原,自十日前起,便节节败退,连……连那大将军翟照利都……” 玉蝉牙关一咬,愣是不敢再继续说下去。 ##第五百七十六章 向东原投诚 “都怎么了?”神色一凝,南溪的脸色好不严肃。 “翟照利将军,带着南岳的军队,向东原投诚了!” 声音虽小,却说得十分沉重。 南溪一愣,脸色更白。 “玉蝉,你在哪里听到这些话的,莫不是谣传吧?” 虽是这么说着,但玉环脸上仍是露出些许的畏惧之情。 毕竟这样的事情还有待考证,没有等到朝廷正式宣告,她们多说一个字,都有可能被冠以“以讹传讹”、“动摇军心”的罪名。 “郡主,奴婢是听见一个从信州逃难过来的百姓所言,他言之凿凿,似是有理有据,不像是在作假。” 虽然是在忠义侯府中,身旁也没有其他的外人,可玉蝉的声音还是很轻。 南溪倒吸一口冷气,半晌哑口无言。 “郡主,太子殿下异于常人,应当是不会有事的。” 南溪叹了声气,翟照利当今也算得上是南岳的一名猛将,可那样的人,面对东原的士兵,这才短短一月不到,竟然缴械投诚。 由此可见,那东原的士兵将士必然不是省油的灯。 否则,那翟照利也不是个傻子,今年已然过了不惑之年,一世英名,岂肯轻易毁于一旦。 宫墨玉虽然天资的确异于旁人,可这样规模的战争只怕也并未参加过,天赋一说,在深厚的“经验”面前,还说不清孰强孰弱。 “玉蝉,明儿个你若是有空,你再出去打听打听,或是去丞相府看看,寻了温霜,问问她可否知道信州的情况,毕竟她父亲日日上朝,这些事情也应当是知道的。” 玉蝉应下,又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药草们,问道:“郡主,你来药园,是……” 南溪这才想起了正事,向里面张望了一眼,问道:“前几日我来看的那株药草呢?” 玉蝉连忙将南溪带到一旁,指了指园里的某处。 南溪皱起了眉头,环顾着药园一圈,才问道:“前几日我来看过,它可不是在这个地方,怎得转移到了这里?” 药草珍贵,这里又栽培着许许多多的药草,若是哪两种药草花蕊花药接触,结出什么稀奇古怪的种子,又落在园中,长成了珍稀的新品种,也不足为奇。 可是这些药草都异常珍贵,容易损坏,轻易移动不得。 玉蝉颇通医术,没有理由会不知道这个道理。 玉蝉连忙解释道:“郡主,之前那地方受不到日晒,这药草成苗后便再没有长过,奴婢这才想着将它移到这里,既能沐浴阳光,但也不至于曝晒。” 许是怕南溪担心,玉蝉赶紧说道:“郡主放心,奴婢动作十分轻柔,不会有损坏的。” 南溪仔细端详半晌,见这株淡紫色细长嫩叶的药苗没有奄奄一息的意思,这才放心不少。 “玉环,你去取一把剪刀来。” 南溪没有回头,仍是看着那株淡紫色的药苗。 这东西长得十分别致,不像是草苗,枝叶还尚且十分稚嫩,却长得细细长长的,颇有规律地围绕在主干的外面,堆成一个圆。 怎么形容呢,就好比是淡紫色的宝绿一般,却没有宝绿的叶子那般肥嫩多汁。 不过是眨眼的功夫,玉环便已经取来了剪刀。 平日里玉蝉打理着药园,修修剪剪,一旁的棚子里也备着一把剪刀。 南溪蹑手蹑脚地剪下一小块那药草的叶子,又如捧珍宝一般放在手帕中,小心翼翼地揣在怀里。 两人看见这茬,似乎也见怪不怪了。 “好了,玉环,你随我去东宫吧,玉蝉,你便留在府中,这药园还要你细心照管,这药草可万不能损坏了。” 南溪撇了撇那紫色的药草,从它出现到现在,南溪也算是用它做了无数次的实验,可它似乎是个中性的草药,无毒无害,但是却也没什么好处。 实验室里的那些小白鼠,服用后都没有什么大的改变。 玉蝉连忙点了点头。 出了府门,停在门口的不是忠义侯府的马车,而是东宫的马车。 马车遮住了南溪的视线,等到走近些,才看到一个大熟人站在面前。 “暗四?” 南溪嘴角一勾,下意识地看了看身后。 只看到玉环一人。 暗自后悔,不该让玉环跟着来的,这暗四在场,怎么也得是玉蝉跟着啊。 “太子妃!” 暗四也是一脸的笑容,连忙从马车后出来,行了礼。 眼神却时不时地往南溪身后瞟。 “你不是跟着太子殿下去了信州?为何会在这里啊?” 暗四想了想,回道:“太子殿下已然带去了十九名暗卫,人手已然够了,所以便让属下留在京城,协助太子妃。” 南溪瘪了瘪嘴,倒不是她的思想别扭,只不过——宫墨玉的意思不就是:一共二十个暗卫,我带去了十九个,留下了一个最“废物”的么? 迅速晃了晃脑袋,将脑海里扭曲的思想全部抛开,南溪这才提裙上了马车。 车轮滚滚向前驰动,南溪掀开车帘,看着熟悉的街道在身旁驶去。 “郡主,到了。” 玉环将南溪扶下马车,眼前的一幕差点晃瞎了她的眼睛。 只见东宫门口此刻已经站齐了密密麻麻的人,陈管家站在最外面,按照丫鬟的品级、侍卫的身份,各自分成两列,依次排好了位置。 这乌泱泱的一片人,南溪站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老奴携东宫上下家仆侍卫,恭迎郡主!” 陈管家话一说完,他连同身后的人都齐齐跪在地上,眼看这额头刚要碰到地面。 南溪已然开了口,连忙说道:“各位不必多礼,我不过是遵太子吩咐,暂且过来打理东宫,不必行此大礼。” 这些家仆年轻的才十一二岁,岁数稍微大一点的,看起来已然是步履蹒跚、满脸皱纹。 这么多老者给她下跪? 会折寿的! 说完,南溪赶忙叫一旁的玉环将陈管家扶了起来。 陈管家一起来,身后的人也自然跟着站了起来。 “呼——”长呼一口气,南溪指了指东宫的大门。 ##第五百七十七章 交接事务 “各位,这里虽然空旷,可这冬日里也冷得很,寒风吹过,我见你们人群中还有些老人,倒不如先行进去?” 说真的,南溪的确害怕,若是冷风一吹,哪个老人不小心病了、着了风寒,可怎得了得。 又不是什么年轻人,小感冒不吃药也能过去。 南溪既然都发话了,他们哪有违抗智力,乌泱泱的一片人有条不紊地走进了东宫——当然,是跟在南溪身后。 说起来,这东宫南溪也来过多次了,可如今看起来还是陌生的很。 以往她来,不是替宫墨玉治病,便是商议正事,除了书房,其他的地方,基本是没有去过。 玉环是“土生土长”的东宫人,对东宫的地形十分熟悉,不消片刻,便带着南溪和众人来到了后院。 南溪一走进去,不得不感叹,这太子殿下就是太子殿下啊,东宫就是东宫,就是东宫的一个后院,也比她忠义侯府的两个院子拼起来还要大。 “玉环,暗四,你们去找些灯笼过来,把这院子点亮。” 中间的假山周围已然站齐了密密麻麻的家仆,都恭敬地低着头,不敢直视南溪。 天色渐晚,各人的面容,哦不,甚至是人形都有些看不大清了。 灯笼的火光照亮了院子,暗四已然给南溪搬来一张椅子。 南溪坐下,扫了众人一眼,脸上的笑容丝毫不减。 “想必你们早已经认识我了。” 她来东宫的次数也不少,东宫的大部分家仆应当都是见过她的,除了部分不是在宫墨玉身边伺候的家仆。 “是!” 众人齐齐回答。 南溪多虑,并不是东宫的大部分家仆都认识她,而是——东宫的所有人都认识她,“南溪”这个名字,他们如雷贯耳。 之前南溪给宫墨玉疗伤,随后又因为新来的家丁不识南溪,被赶出东宫…… 如此种种,试问东宫现在还有何人敢不认识南溪? 这不是找死吗? “我是忠义侯府的明安郡主,谨遵太子殿下的吩咐,殿下出征的这段时日,便由我暂时打理东宫,之后我便会跟陈管家交接事务,还望各位记在心中。” 原本来东宫交接一事,便是要先召集东宫的所有家仆,认个面,日后做起事来,也不至于有不知者挡了南溪的路。 “是!” 南溪又扫了众人一眼,只见他们一个个低着头,好不恭顺的模样。 原本见了面之后,便要实行这“敲打”的环节,不过眼看这东宫的家仆跟其他府邸中的很是不一样。 宫墨玉如何打理东宫的,她不太清楚,总之,看着这群家仆们恭敬谦卑的样子,可见,在宫墨玉的管理下,东宫的家仆还算是安分守己、恪守本分。 对于这样的家仆,自然是没有再敲打的必要了。 “那好,日后还望各位多多尽心,都退下去吧,陈管家和男女仆人的管事家仆留下,哦对了,侍卫首领,也一应留下来。” 南溪挥了挥手,底下的众人都是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 虽然惊讶,为何明安郡主会是这样平易近人的人,但是既然南溪已然吩咐,众人也只得退了下去。 只留下了四个人站在下面。 南溪朝着他们招了招手,陈管家便带着其余三人走上前来。 “郡主,这位是陈嬷嬷,东宫的女仆,皆是由她管教。” 其实不必陈管家介绍,这位陈嬷嬷,她早已经相识。 这陈嬷嬷便是她刚刚穿越到南岳的时候,宫墨玉派来的那位嬷嬷,随后还陪着她一同进宫,去了未央宫,给陈思宁诊治——被陈思宁陷害。 南溪愣了愣,连忙笑道:“多日不见,陈嬷嬷看起来愈发精神了。” 陈嬷嬷老脸一红,虽然南溪跟宫墨玉大不相同,在下人面前不会板着一副面孔,可南溪毕竟是主子。 被主子夸赞,内心终究有些惊慌,连忙行了礼,说道:“多日不见,郡主才是出落得愈发美丽。” 陈管家一看这两人认识,也不再多做介绍,忙指了指一旁一个面向阴柔的男子,正要开口。 只见南溪摆了摆手,笑道:“这人我也是认识的,我记得你是叫,安公公,可对?” 安公公连忙点头,脸上堆着笑容,笑道:“郡主好记性,竟然还记得奴才。” 南溪无奈地耸了耸肩,即便是他化成灰她也认识。 在牡丹园,在忠义侯府,这安公公可是没少跟在宫墨玉身边,而且在她“吃喝嫖赌”的那段时日里,安公公可没少听宫墨玉的吩咐——“监视”她。 忆起往事,南溪的脸色有几分不自然,双颊微微泛红,南溪点了点头。 陈管家又指了指最后面的一位男子,说道:“郡主,这位是林山海,一直是东宫的侍卫首领。” 为何这陈管家会用“一直”这词? 南溪抬眼望去,这才明白。 只见这林山海虽然身姿挺拔壮硕,但是发根已然微微发白,加之脸上皱纹不浅,不难看出,今年只怕已是高龄。 “林首领。” 南溪一说完,浑身上下便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一群山匪认大哥的场景。 这“林首领”三个字,怎么念怎么拗口啊。 林山海浓眉大眼,身材魁梧,没想到做起事来倒是十分彬彬有礼。 只见他缓缓上前,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向南溪拱了拱手,笑道:“见过郡主。” “嗯。” 南溪轻咳两声,清了清嗓子。 看着三人,南溪缓缓说道:“今日我虽然不是初来乍到,但这东宫的一切事务,于我而言,十分陌生,日后还要依赖你们的指导。” 其实南溪一个人能撑起那样大的忠义侯府,让原本被卫琅搞得濒临崩溃的忠义侯府“东山再起”,可以看得出,她定然不是一个闺中什么也不懂的弱女子。 能够将忠义侯府挽救回来,还打点得井然有序,南溪在治理方面的“领悟”,只怕不逊色于在场的所有人。 “郡主说笑了,这些事原本便是我们的本分。” ##第五百七十八章 开源节流 也不知道这宫墨玉平日都是如何约束管教下人的,陈嬷嬷、安公公还有林山海竟然同时说出这句话。 就像是提前串通好了一般,但是,这话是南溪现说的,他们又无从得知,自然是没有提前串通的可能。 可见,东宫的下人的确是训练有素。 “这段时日,太子殿下不在府中,所有事务便如同殿下在时那般,照旧即可,若是有什么例外,随时可以来忠义侯府寻我。” 南溪说完,众人的面色有些古怪,就连一旁的暗四也是皱起了眉头。 心中顿感疑惑,不过还是先把话说完。 “东原来犯的事情,想必你们也知道了,太子殿下已然奔赴战场,我们身处后方,也应当开源节流,随后我会查看东宫的账簿……” 说到这里,南溪的声音戛然而止。 扭头,看了一眼陈管家,问道:“太子殿下可允许我翻查账簿?” 账簿这类东西极其私密。 陈管家连忙点了点头,说道:“自然是允许的。” 这东宫里啊,就没有什么地方是南溪不许去的,更没有什么东西是南溪不许看的。 何况是小小的账簿呢? 南溪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既然殿下允许,那么我之后便会翻查账簿,若是有什么开支可以适当节约,或者说,若是有什么开支可以省去,我会告知你们。” 现如今正是国难之时,身处后方的他们,也帮不上什么忙,唯一能做的,也便只有这些了。 毕竟,现在连战场的具体情况南溪都不太了解。 “是!” 三人连忙应下。 随后南溪便跟着陈管家去了书房,取下账簿。 细细看了许久,原本对于这账簿记账一事,南溪并不是十分了解,甚至可以说是一窍不通。 幸好当初在彻查彩云阁账单流水的时候,她得到了宫墨玉的“真传”,现在也算是能够看懂一二。 “陈管家,你来看,这首饰一类的支出,是从何而来?” 宫墨玉这东宫虽大,但是他也没有姬妾,怎得还会有首饰一类的开支? 每个月都有固定的金银首饰支出,看起来还不是一笔小的数目。 陈管家接过去一看,笑道:“这是补充府中的存货,逢年过节,用于给宫中各宫娘娘们道贺,或是节气时,成色略显一般的,便打赏府中的丫头下人。” 南溪恍然大悟,宫墨玉是一国太子,跟她这个忠义侯府的“孤女”大不相同。 他人脉广,宫中、朝中,多得是要打点的地方,府中常备一些这样的东西倒也说得过去。 南溪拿起纸笔,书写“省去”二字,再提行,写下“金银首饰”四字。 一旁的陈管家十分不解,忙满脸疑惑地问道:“郡主,你若是将金银首饰给省去了,那过年过节……” 还要不要殿下送人情了? 其实也算不上是送人情,只不过碍于礼节,有些事不得不做。 当然,也轮不到宫墨玉亲自来做,这些事情,陈管家都会打点好。 南溪笑了笑,摇了摇头,说道:“这些东西,彩云阁多得是。” “彩云阁?” 虽然东宫的人都认识南溪,但也不代表他们对南溪便知根知底。 “就是忠义侯府的一个产业,专做金银首饰之类,你们月月出府购置金银首饰,这花销太大,实在是不划算。” 陈管家想了想,恍然大悟道:“郡主说的可是东街的彩云阁?” 南溪点点头。 陈管家一拍脑门,忙说道:“瞧我这个记性,如今的京城里,论金银首饰,玉石器具,也就只有彩云阁一枝独秀,早听说了是郡主的产业,现如今竟然给忘了。” “无妨。”南溪看了一眼账簿,继续说道:“这些东西,日后陈管家都可以带人直接去彩云阁带回东宫,我会吩咐下去,让郭掌柜做好准备。” 瞧着陈管家那一脸的激动,南溪一盆冷水泼下。 “自然,是要给钱的。” 南溪笑得无比鸡贼,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嘛,白花花的银子拿去旁人那里购置首饰,还不如来她这里呢。 陈管家满脸黑线,想要说话,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我会告诉郭掌柜,所有的东西,都按照成本价卖给东宫。” 唉,赚钱的感觉真好啊,赚宫墨玉的钱,那感觉便更爽了。 嘻嘻。 “好。” 陈掌柜连忙点头,他一向都是跟西街的琅玉阁合作,虽然那里的首饰已经十分便宜了,不过自然是要比南溪口中的“成本价”贵出不少。 南溪思索片刻,提起笔来,换了一张纸,写下“缩减”二字,随后又提行写下“金银首饰”四字。 又在账簿上看了许久,挑挑拣拣许多地方出来,一应做了调整。 等到南溪终于将账簿的事情打点妥当,深呼吸一口,抬头时,只看到外面已然是一片漆黑。 南溪一惊,忙问道:“现在几时了?” 玉环回道:“郡主,酉时了。” 南溪连忙起身,合上账簿,又放回架上,这才说道:“那我们先回去吧,明日再来哦不迟。” “是。” “等等!” 陈管家连忙将人叫住,南溪一愣,回头,问道:“怎么了?” “郡主,天色已深,您在东宫住下即可,殿下已经吩咐过,老奴已经派人收拾好了所有的房间,都可供郡主歇息,况且太子殿下已经说过,这段日子,东宫人多,忠义侯府人少,郡主大可以长住东宫。” 长住东宫? 南溪倒吸一口冷气,她一个女儿家,放着自己好好的府邸不住,偏偏要住其他男人的府邸? 这京里的人多,尤其是那长舌妇最多,只怕此事若是传了出去,一人一口唾沫,都能将她淹死。 南溪连忙摆手,说道:“不必了,不必了,我还是回去吧。” 临走前,南溪总觉得陈管家看自己的眼神,似是带着几分乞求和不甘…… 外面的天色伸手不见五指,不过好在东宫的马车一直备着,点上几个灯笼,一路上倒也算得上瞧得清。 ##第五百七十九章 做得体面 这样明亮但不耀眼的灯笼,衬得温霜那张憔悴的脸平添几分红润。 “小姐,太子殿下,已经走了。” 娉儿挑了挑灯笼里的灯芯,说话间有些底气不足。 不是因为这消息的真假,而是因为,这话一出口,自家小姐是什么反应,她也不知道。 视宫墨玉如同性命的温霜,若是听闻他已然跟随军队出征,去了两军交战的战场,是吉是凶也不知道,还不知道她…… 可温霜这次的反应却让娉儿不甚相信。 “知道了。”轻柔的点了点头,温霜仍是看着手中的书籍,没有半分多余的情绪。 宛若平静的湖面一般,没有半分波澜。 娉儿一愣,哑口无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娉儿的影子正好搭在温霜一旁的软塌上,余光瞥见这影子许久未动,温霜这才抬头,淡淡瞥她一眼,问道:“怎么了?为何站在这里不动?” 娉儿这才回神,连忙低下了头,说道:“没有没有。” 温霜眉毛轻挑,又看了她一眼,随即便低头,还是看着书。 “你可是在疑惑,为何我一点担忧之色也未表露?” 说话冷冷的,虽然十分轻微,更是带着女子的婉转,可听起来,就是让娉儿忍不住地发憷。 娉儿不敢回答,温霜轻笑一声,说道:“太子殿下的本事,你我难不成还不了解么?东原的军队,绝对伤不了殿下分毫。” 温霜就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机械地说着话,或者说,机械地读着每一个字。 也不知道她是当真相信宫墨玉的本事,还是如今宫墨玉已然出了京城,即便是她心中担忧,也再不能做什么事,所以不得不说出这些话来麻痹自己。 “况且,太子殿下离京,于我而言,兴许不是什么坏事。” 可对于南溪而言,那就不一定了。 温霜嘴角的笑容太冷,就像是结了一层寒冰,冰碴子直直刺着娉儿的眼睛。 当日晚上,就因着温霜这笑容,娉儿好几次梦魇。 …… 空荡荡的房间,隐约传来几声咳嗽。 “咳咳咳”床·上的男子捂着嘴,一张帕子被他攥在手中,一抹血红的颜色像一朵红梅,疯狂地绽放。 “主人。” 疾风从门外走了进来,看着面前的这一幕,眼中透露出几分不忍。 连忙垂头,不敢让床·上的男子看见。 若是让他瞧见,自己的眼中含有不忍,只怕下一秒便会拧断咽喉,扔到荒山野岭喂狼。 毕竟,那个男子是要成为万人之上的男人,自己用那样的眼神看他,就是一种亵渎。 “来了?” 又轻微地咳嗽几声,许是今日咳嗽得太多,往日那尖细的声音,再装不出来了。 略带几分沧桑,宫凌宇一双眼睛通红,密布血丝。 疾风手里端着一碗药,送到宫凌宇床前。 宫凌宇闻了闻,皱了皱眉头,清冷的眸子里突然多了几分杂质。 “主人,太子已然去了信州。” 半跪在床边,药碗已经被疾风举过头顶。 宫凌宇扬起头颅,随意地将碗端起,递到嘴边,一饮而尽。 “苦。” 嘴上这么说着,脸上却没有半点痛苦的模样,反而,眼神里似乎还带上几分兴奋和疯狂。 舔了舔嘴角的药渍,不像是药渍,更像是血迹,而此时的宫凌宇便如同一个嗜血的魔鬼,眼中仿似还闪动着血红色的光芒。 “明安郡主的药,一向这样苦。” 疾风垂眸,主人已经服药许多日,怎得今日才说起这药苦。 一记冷眼扫过,疾风吓得浑身一摆,再不敢开口。 “西泽那帮老东西,知道本王还活着,派人来取我性命。” 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从唇间咬了出来,而神情却是十分不屑。 想要他的性命?用毒这方法实在拙劣不堪! 要知道,他这具身体,专为毒药而生。 疾风仍不敢说话,只得半跪在床前,双耳丝毫不敢怠慢,细细听着。 “宫墨玉一走,那丞相府的人,只怕已经急躁难安。” 双眼目视前方,嘴角却勾起一抹浅笑。 诗书的熏陶早已经荡然无存,此刻剩下的,只有一种最为原始的渴望。 “是,下面的人发现,那刘星云近段日子时时在半夜之时前往丞相府,只怕……” 嘲讽,不屑,又或是玩味。 宫凌宇一种笑容,生出百种意味。 只怕什么,那刘星云用毒阴险狠辣,温霜想要做什么,一眼也能看得出来。 “随她去吧,等到机缘合适的时候,顺水推舟。” 南溪一死,宫墨玉的羽翼也算是折损颇多。 “南溪的死,做得体面一点,别被宫墨玉发现了端倪。” 同样身位男人的他,宫墨玉对南溪的情意,他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不过是略施小计,在陈县时,算准了时间,让患者说出“夫妻相”的言论,再在除夕宫宴中,特地找了个南溪不在大殿的时机,两人相遇,做出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样,让南溪替自己诊治。 罗岁宜当日的计策太过稚嫩,他一眼便看穿,索性出面替南溪“辩解”,当众指出南溪方才是跟自己在一起的事实,实则是——想要让宫墨玉知道此事,看看他的反应。 果然不出他所料,这宫墨玉一听见这事,素来隐忍不会喜怒形于色的他也沉下了面容。 加之后来他刻意将南溪来贤王府的事传去宫墨玉那里,引他上门“捉奸”…… 如此种种,可见宫墨玉对南溪的情意不可谓不深。 可惜,他宫凌宇对于这男女的情意,是半点兴趣也无。 多一分情意,便多一分软肋。 如此简单的道理,宫墨玉又岂会不明白呢?只不过情分已到,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是!” 疾风拱手,仍是低头。 “东原的人赶在了前面,我们也得寻个机会。” 十几年了,他一直忍到现在。 如今机会近在眼前。 双眸微微泛红,一道寒光射出,宫凌宇即刻又恢复了冷静。 一瞬间而已,就是疾风也没明白,方才那突如其来的一阵寒意,是从何而起。 ##第五百八十章 增味 喝完药,宫凌宇面露两分“惬意”,仿佛是越苦的东西入嘴,越能满足他的心意。 疾风退下。 外面夜色颇深,黑暗中隐藏的东西,是那样深不可测。 …… “前方是哪里?” 群群马匹奔腾,激起尘土,三万余人紧跟在宫墨玉身后,面容严肃,即便是在黑夜之中,也没有任何人敢露出倦怠的神色。 声势浩大之际,宫墨玉的声音还是清清楚楚地传到了暗一的耳朵里。 “殿下,前方是林城,过了林城,便到了平城。” 暗一看了一眼,算了算时间,这会子也应该要到了。 宫墨玉看了看前方星星点点的火光,似是有些农家,又像是繁华的市镇。 牵住缰绳,让马匹停住,向后摆手。 “停!” 马儿嘶鸣,暗一大喝一声。 众人齐齐停下。 “天色已深,今日便在这里安营扎寨吧。” 宫墨玉吩咐几句,暗一便下了马,埋头跟身后的人又交代几句。 约莫只是半个时辰,训练有素的士兵们已然搭好了帐篷,星星点点的火光亮起,宫墨玉正好就着那光看起了地图。 “殿下,火头军已然生火,等饭熟了,属下会送进来。” 暗一见宫墨玉正在沉思,不敢打扰,只留下这么一句话,便转身走了出去,守在门口。 “暗一!” 谁料这前脚刚踏出去,后脚便听见宫墨玉的喊声。 唉,太子殿下就这么离不开我么? “无奈”的暗一毕恭毕敬地走了进去,问道:“殿下有何吩咐?” 只见宫墨玉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小的药瓶,放在桌上,沉声说道:“取出一粒来,吩咐火头军的人,加在本宫的饭菜中。” 话刚说完,宫墨玉已然又埋下了头,注视着桌上的地图。 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又小心翼翼地拿起那瓷瓶。 这是个什么东西? 暗一看了半晌,摇了摇头,罢了罢了,既然殿下吩咐,那便去做就是。 看着地图,宫墨玉渐渐皱起了眉头,不知是过了多久,隐约感觉到外面有些躁动的气息。 “进来。” 暗一端着饭菜走了进来,将饭菜放在宫墨玉桌上,说道:“殿下,饭菜来了。” “嗯。” 揉了揉眉心,宫墨玉拿起筷子。 “可放了?” 那可是他临行之前,南溪亲自交到他手里的药,听她说,这药不仅能调养身体,还能增加饭菜的美味。 当然,美味并不是最重要的。 调养身体也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嘛……自然是南溪的心意。 饭菜的香味扑鼻而来,往日的宫墨玉即便是劳累再久,也没有像现在这般期待碟中的饭菜。 优雅地夹起一块鸡丁,入口……即吐。 宫墨玉眉头一皱,一旁的暗一连忙问道:“殿下,怎么了,可是这饭菜不合你的胃口?” 往日都是在东宫,不是皇后娘娘便是德妃娘娘,都会从宫里打发一些各地的厨子过来,给宫墨玉备膳。 就算是在外面,再不济也会寻些好点的酒楼,至少在吃食这方面,可从未让太子殿下有过不悦。 现如今出门在外,要赶去信州战场,人在军中,自然不可能再像之前那般…… 不过,在暗一的印象里,宫墨玉不是这样“娇气”的人啊。 偷偷瞄了他一眼,此刻的宫墨玉已然是满脸的不痛快。 “这饭菜里,加了什么?” 暗一一愣,不明白宫墨玉的意思,照实说道:“殿下,这里面只加了你方才给我的药丸。” “当真?” 眉间的不悦更重,吓得暗一连连点头。 “当真啊殿下。” 深吸一口气,宫墨玉有些苦恼地看着这碟中的饭菜,叹了声气。 这又苦又涩又有怪味的味道,难道就是南溪口中的“增加美味”么? 想了半天,宫墨玉才哭笑不得。 这女人,应该是怪罪自己那日在东宫赶她出去,才寻了个法子收拾自己。 罢了罢了,拿起筷子,宫墨玉叹了好长一声气。 “出了平城,去信州的这些时日,吩咐下去,每个营帐的士兵都要提起精神,越是靠近信州,越不能大意马虎,越平静越安全的地方,越要注意。” 嘴中的滋味“一言难尽”,宫墨玉也只得立些规矩,转移转移注意。 “是!” 东原的人神出鬼没,听闻翟照利到了信州才一月有余,便已经遭受整整二十次突袭。 倒不说这东原的人次次都从意想不到的地方出现,光是这一月二十次的频率……就让人难以置信,仿佛他们都是不知疲倦一般。 宫墨玉此举,防范于未然,又能有多大的作用呢? 夜色更深,过不了几个时辰,天空快要露出鱼肚白。 …… 南溪起了个大早,原想着要去东宫,将昨日还未交代完毕的事情打理清楚,没想到温霜倒是先来了忠义侯府。 “快去把温小姐请进来吧。” 玉环方才来报,南溪还正在穿衣,微微有些疑惑,怎得温霜今日起得这样早,外面的天色都还有些朦胧的阴影。 “我还以为阿溪你还未起身,倒是没想到,你也起得这样早。” 温霜捂着嘴,即便是笑,也不是大家风范,温柔婉约,让这个清晨多了几分柔和。 “我今日有些事,所以便起得早了,你呢?来我这里?” 南溪也笑了笑,让玉环上好茶水。 温霜细细闻了半晌茶香,这才笑道:“这几日啊,我在府中乏味的很,所以便想着来你这里看看,可有什么新鲜的玩意儿,没想到你今日有事在身,是什么事?” 微微垂眸,在南溪看不到的角度,变了几分眼神。 “太子殿下去了信州,临行前有过吩咐,让我打理东宫的事务。” “什么?” 温霜皱起了眉头,南溪跟宫墨玉和好的事情,她早已经知道了,只是没想到,这两人还未成婚呢,宫墨玉便将东宫交给她打理? 凭什么?! 她南溪何德何能!也能掌管东宫么! 忍下心中的不爽,温霜面色一副十分诧异的模样。 “阿溪,你跟太子殿下和好了?” ##第五百八十一章 有情人终成眷属 原本南溪和宫墨玉和好,便是昨日清晨的事情,温霜不知道也实属正常。 脸色一红,南溪轻轻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温霜见她这幅模样,心中更是焦躁无比,为何焦躁?她自己恐怕也说不清楚。 “那……那当真是恭喜阿溪了,我看到你和太子殿下好好的,我,我便放心了。” 温霜笑得甜美,一副愿“有情人终成眷属”的祝福模样。 南溪会意,朝着她一笑,说道:“所以今日才要去东宫,只怕陪不了你多久。” “怎么会呢?”温霜一愣,连忙说道:“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你一个人去东宫,太子殿下也不在,倒不如我与你同行?” 温霜的提议,南溪细细思索半晌,她也只是去东宫打理事务,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温霜好几日没来了,这好不容易来一次,总不能将人赶回去吧。 “好。” 当即点了点头,叫了马车。 两人来到东宫的时候,有了南溪昨日的吩咐,今日倒也没有人声势浩大地在门口迎接。 家丁是认得南溪的,忙将人好好地请了进去。 寻了陈管家,又叫来了陈嬷嬷。 宫墨玉府中的丫鬟甚少,男丁要多些,不过男丁主要负责的事务琐碎复杂,宫墨玉早已经贴心地安排好了。 所以现如今南溪只需要操心丫鬟们的事情。 “郡主,这位小姐是?” 陈管家脸上带着笑容,微微地看了温霜一眼。 南溪一愣,连忙介绍道:“这位是温丞相的女儿,温霜。” 陈管家连忙点头,拱手说道:“见过温小姐。” 温霜淡淡一笑,也算是回了礼。 还没等到南溪跟陈嬷嬷介绍,只见陈嬷嬷已然皱起了眉头。 南溪疑惑,刚要询问她这是怎么了,陈嬷嬷自己倒是开了口。 “温霜小姐?可是丞相家的嫡出女儿?” 温霜一愣,点头答道:“正是。” 陈嬷嬷摇了摇头,眼睛眯成了一条线,笑道:“温霜小姐已然长大了,多年不见,再看已经是一个端庄小姐,奴婢以前见你的时候,你还跟在温夫人身边,咿咿呀呀地说话呢。” 此时轮到温霜满头雾水,看了看陈嬷嬷,再看了看南溪,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 毕竟,在她的印象里,她可从没有见过眼前这个老嬷嬷。 南溪见她半晌不说话,连忙说道:“这位是陈嬷嬷。” 陈嬷嬷是宫墨玉从宫里带出来的老人儿了,从小便伺候着宫墨玉长大,虽然年迈,但是一直在东宫生活,生活无忧,吃喝不愁。 “陈嬷嬷?”为了掩饰尴尬,温霜的笑容恰到好处。 陈嬷嬷愣怔片刻,连忙解释道:“温霜小姐,奴婢是皇后原来的侍女,那时候温夫人常常带着你入宫看望温修仪,所以奴婢也认得你。” 温修仪? 南溪对这个人十分陌生,甚至都不知道,当今皇帝的后宫里,还有一位姓温的修仪? 一听见陈嬷嬷提起这温修仪,温霜的脸色变了几分,方才的笑容冷却了不少。 这下南溪更好奇了,这温修仪究竟是谁? 姓温,应当跟温霜有些关系吧。 “原来是皇后娘娘的侍女。” 温霜垂眸,双手放在腰间,行了一个晚辈对长辈的礼节。 陈嬷嬷似是被吓了一跳,连忙回了个大礼,说道:“使不得使不得,温小姐,奴婢不过是想起了往事,才多言几句罢了。” “嗯。” 陈嬷嬷出宫许久,对于从前的事情,其实也甚少回忆,深宫里的东西,原不是外人所想的那般美好,有些时候,有些事情,一旦回忆起,可能便很难再出来。 也许是今日温霜的到来,让陈嬷嬷的话多了许多,忆起往昔,陈嬷嬷的眼眶也有些湿润。 “说起来,奴婢还想起了一件事情,奴婢记得,这东宫你也不是第一次来了。” 陈嬷嬷说得兴起,一张脸红润得很。 听到这句话,南溪眉头紧蹙,看了两人一眼。 温霜什么时候来过东宫? 温霜听完,眼色突变,连忙说道:“陈嬷嬷你记错了,这真是我第一次来东宫,之前可从未来过。” 陈嬷嬷连忙摇了摇头,笑道:“奴婢虽然人老了,但是记性不差,那时候小姐你才七八岁大呢,听说是在外面遇到了牙婆子,幸得殿下路过,这才将你给救回来了,因得不知你名姓,便让你在东宫住了一日,第二日才查出你是丞相家的女儿,才送回去呢。” 温霜跟宫墨玉竟然还有这段往事? 那为何这两人都不曾跟她提起? 南溪也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什么感觉,反正吧……就挺突然的。 “当时年幼,我已然忘记了。” 温霜垂眸,陈嬷嬷看她似是没有想再说下去的意思,也连忙闭上了嘴巴。 此处人多,南溪不好询问,只得扭头对温霜说道:“霜儿,我先去账房看看,你去大堂休息休息吧,若是想要去花园游玩,我叫暗四陪你。” 说完,南溪又唤了两声“暗四”。 自打南溪进了东宫,暗四便一直在她身后跟着,此时听到自己的名字,连忙走到南溪身前。 “太子妃。” “太子妃”这个称呼,南溪早已经听习惯了。 可温霜似乎一点儿也不习惯,正常,毕竟这是她第一次听见有人这样称呼南溪。 眼中的寒意和冷意忍不住地冒了出来,暗四是太子殿下的暗卫,她认得,那暗四称呼南溪为“太子妃”,应该就是太子殿下的意思了吧。 她有什么好! “你带着温小姐去正堂,若是她觉得乏味,便带她去花园走走。” 暗四看了一眼温霜,连忙说道:“是!” 反正也只不过是去大堂和花园,即便不喜爱旁人进府的太子知道了,也不会有什么话说。 毕竟……是他自己让太子妃来东宫打理事务的,而这温霜小姐跟太子妃的交情不浅,太子殿下自己“引狼入室”,他能有什么办法。 暗四带着温霜走了,南溪也跟着陈管家和陈嬷嬷来到了账房。 ##第五百八十二章 寻个丫鬟 这头的南溪刚进了账房,陈管家已然将账簿放在了书案上,摆放整齐,随时等待着她。 南溪坐在凳子上,一页一页地翻着。 而那头的温霜在暗四的带引下,来到了东宫的正堂。 上好了一盏滚烫的茶水,暗四指了指茶杯,说道:“温小姐慢用。” 说完,暗四便要走出去,守在门外。 “等等!” 温霜没有去碰那茶杯,反而叫暗四停住。 身体一滞,暗四回头,问道:“温小姐有何吩咐?” 难不成温霜现在就想去花园? 这凳子都还没焐热呢,怎得便乏味了起来。 “太子殿下可是去了信州?” 温霜神色自然,跟旁人没有两样,似乎只是因为这事事关南岳国运,才出口问了几句。 暗四没有半分怀疑:“是,殿下去了信州。” “那太子殿下带了多少/将士?” 还是方才那样淡淡的神情,看不出她对宫墨玉真实的感情。 “温小姐,恕我不能相告。” 太子殿下和诸位将士还未到达信州之前,这些事情也算得上是机密,不能轻易告知他人。 温霜心中冷笑一声,即便是他不说,她也知道。 “还未请教,你的名字是?” 温霜含笑,问着暗四。 暗四连忙拱手说道:“我叫暗四。” “哦,暗四,我一个人在这里等阿溪,乏味得很,想找人说说话,府中可有什么聪明伶俐的丫头,可否找来?” 暗四有些疑惑,看了看她身后的娉儿,正要说话,温霜抢先一步开了口。 “我这丫头笨嘴拙舌的,平日里说个话也说不清楚,你且去找个丫鬟吧,反正……你一个男子在这里总归是不方便的。” 暗四后悔极了,直直想要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上。 这榆木脑袋,难道就看不出来温小姐这是嫌你是个男人,有些不方便么! 呸!真没眼色! 暗四连连点头,说道:“是是是,是我考虑不周,小姐稍等。” “挑个长得清秀一点的。” 温霜笑了笑,继续说道:“人长得美,我瞧着心情也好了不少。” 暗四点头,便出去了,片刻后带来一个长相秀美清灵的小丫头。 小丫头眼神躲闪,似是有些不安,温霜挥了挥手,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叫初九。” 虽然身为东宫的丫鬟,但是太子殿下不好女色,已然到了身边没有任何一个年轻貌美女子的地步,所以她时至今日,也只是在外院伺候着,从没有听过太子的传呼。 更是没有过其他府邸的小姐传呼。 “初九,名字简洁又好听,我记下了。” 眼看温霜和初九两人说着话,暗四已然自觉地退了出去。 大堂的人正话家常,而账房的人却一个个愁眉苦脸的,就连南溪也是一副为难的模样。 “怎得我省去了这样多的开支,一个月也省不了多少银子?” 看着手中的算盘,南溪真有一种一拳砸烂的冲动。 节省了不少的开支,每个月也只能省下两万两不到的银两。 苦恼之际,南溪合上了账簿,摇了摇头,说道:“今日便这样吧,省下的银两,都一应存放在库房中,以备不时之需,还有,要记住,存放的银两提前登记。” 兴许这省下来的银子,日后当真能派上用场也未可知。 “是。” 两人齐齐回答道。 南溪看了一眼陈嬷嬷,有些话想问,却终究是没有开口。 “等等。” 南溪脑海中灵光乍现,连忙叫陈嬷嬷上前,问道:“现如今在宫墨玉手下,有多少下人和侍卫?” 陈嬷嬷想了想,说道:“这男丁和侍卫我不知道,不过这丫头嘛,约莫有三百多人。” 三百多个丫头? 这是个什么概念,请问这宫墨玉的东宫是后宫吗?怎得这样多的丫头? 就是她那忠义侯府,左不过也才五十个丫鬟,就那么点,南溪都觉得有些多了。 还是玉环劝了半天,说她是忠义侯府的明安郡主,府里好歹也得有点儿人,南溪才没将人给送出去。 那宫墨玉这里养了这么多丫鬟做什么? 选美吗? 深吸一口气,南溪问道:“这些丫鬟平日里都是做什么的?” 南溪也不傻,无论是往日还是现在,次次来东宫,也没见着有多少丫鬟站在她跟前。 宫墨玉的寝房和书房,更是瞧不见半个丫头的身影。 那这些丫鬟……都养在府中做什么? “郡主有所不知,其实除了东宫,太子殿下还有多处产业也需要下人打理,所以这丫头便多了些。” 产业?什么产业,她怎么不知道。 “什么产业?” 陈嬷嬷有些惊讶地看了南溪一眼,一脸“你竟然不知道?”的神情,想了想,陈嬷嬷细数道:“京中有数几百亩良田,还有十几处宅子院子,都是这些年皇上赏赐和皇后赏赐的,听闻殿下在别的地方也有一些房产地产的,不过奴婢对于这些便不是很清楚了。” 陈嬷嬷说完,南溪已是满脸的惊讶。 看不出来,这宫墨玉原是个“富农”,“肥得流油”。 “那这些地产的收入呢?” 这样多的地产,不论是自己雇人劳作还是租赁出去,都应当有一笔不小的收入才是。 为何她看帐这么久了,这笔收入是影子都瞧不见呢? “郡主,这笔银两的去处,说实话,我们谁也不知道。” 南溪一愣,这世上还有这样的事情?一大笔钱不见了去处,他们一点儿也不知道? 眼看南溪的神色愈发复杂,一旁的陈管家连忙解释道:“郡主别多虑,这笔银两的去处只有太子殿下知道,只由太子一人打理,并未入账。” 无奈,南溪也不懂宫墨玉这是什么意思,摇了摇头,就此作罢。 “若是有什么不缺人,裁剪一些,倒也是好的。” 说到底,若是要省,最简单直接的方法便是遣散一些下人出府。 其实宫墨玉一走,这府里用人的地方自然也不太多了。 陈嬷嬷点了点头,记下了。 “那之后若是有什么事情,可来忠义侯府寻我。” ##第五百八十三章 帮我个忙 两人又恭恭敬敬地应下,南溪起身,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今日起得早,没想到做完这些事,已然快到中午。 “那你们先忙着吧,我便先回去了。” “奥。” 两人点了点头。 南溪来到正堂的时候,里面便只有温霜和娉儿两人。 “我还以为你在这里百无聊赖,没想到倒是悠然自得。” 一进门,看着这主仆两人说说笑笑,南溪忍不住打趣。 温霜朝着她微微一笑,说道:“我们啊,正在说,阿溪如今还未出嫁便已然这样忙了,若是出嫁了,我们岂不是见你一面都难如登天?” 南溪脸色微红,迫不及待地想要转移话题。 “你说起这个,我倒是想起来了,你今年也二十有一了吧,可有中意的人?怎得温伯父便任由你女大不嫁?” 南岳女子出嫁时间本就较晚,不同于旁的朝代,都是十五六岁女子出嫁,在南岳,即便是二十二三未曾出嫁,那也是常有——不过,这样的女子,基本都是容貌不佳、背景淡然。 温霜是丞相家的嫡女,容貌出众,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德才兼备,是京中数一数二的才女美人,追求者只怕是要从丞相府排到护城河去了。 绝不是愁嫁的女子。 温霜面色不太自然,半晌才笑道:“我还不急,再陪我父亲几年吧。” 看她这幅躲闪的模样,南溪心下了然——人在高出,这眼光自然也不同于常人,也许……她大致是看不上那些人吧。 “我还说等什么时候喝你的喜酒呢。” 南溪笑容有些调皮,转身在温霜一旁的位置上坐下。 温霜嗔怒道:“你这人坏得很,打趣我,我还没有婚约,即便是论这出嫁一事,那也是你先出嫁,于我何干?!” 再者,她的喜酒,南溪敢来喝么? 见她害羞,南溪抿唇说道:“太子殿下如今去了信州,什么时候回来,我也不知道,兴许这几日温丞相便要给你指派一门好亲事,到时候,只怕当真要我先来喝你的喜酒了。” 捂着嘴笑个不停,南溪只觉得这话有些“不够味”,继续说道:“像霜儿这样的女子,定然要相貌出众,品行不缺,才干过人又年轻有为的人才能配得上。” 温霜脸色更红,可那双眼睛里没有半分羞涩。 是啊,只有这样的男子才能配得上她温霜。 宫墨玉倒是全然符合,除了已有婚约,他哪里都好。 “别打趣我了,你可把事情都忙完了?” 温霜起身,含羞瞪了南溪一眼。 “忙完了,霜儿,咱们先回侯府吧。” 东宫虽好,可毕竟不是她的府邸,在这里面会友交谈,总觉得有种“鸠占鹊巢”的感觉。 “好。” 温霜点了点头。 一行人回到侯府,府里的厨子早已经备好了午膳。 饭菜很快便被呈了上来,温霜的教养也是极好,一顿饭的功夫,基本都没怎么吭声,将食不言寝不语做到了极致。 饭后,南溪吩咐玉环将饭菜撤了下去。 房间里只剩下温霜主仆和南溪一人。 只见温霜对南溪眨巴眨巴眼睛,从怀里掏出一个火红色信笺模样的东西,放在桌上。 南溪看了一眼,这不是女儿家化妆的薄片胭脂么? “阿溪,其实今日我来,是有一件事情想要请你帮忙。” 温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看着桌上的薄片胭脂。 南溪一愣,连忙问道:“是什么事情?” 她不敢轻易应下,可若是自己能够办到,自然是尽心完成。 温霜用下巴点了点桌上的胭脂,笑道:“你且帮我看看这东西,有没有什么危险?或是说……可有毒性?” 温霜的声音渐渐小了许多,似是想要打量四周,又想起这是忠义侯府,便不再多看。 南溪愣怔片刻,从空间里拿出一双塑料的透明手套,戴在手上。 当然,温霜虽然站在她面前,可她自然是看不到的,从她的角度望过去,只以为南溪是从怀里拿出的手套。 温霜眉头微皱,嘴角轻扬,指了指那手套,问道:“这是什么东西,我竟然从未见过。” 南溪无奈,这是几千年后的东西,你怎么能见过。 想了想,南溪随口胡诌道:“我母亲以前擅长双面绣,那刺绣技艺十分复杂,绣完的成品需要加工,加工时便需要戴上这种手套。” 正好想起了原母亲会双面绣的事情,心中万声抱歉,实在找不着理由了,借您一用。 这忠义侯夫人会双面绣的事情,在南岳也算不得是什么秘密,温霜点了点头,没再纠结。 南溪小心翼翼地将那薄片胭脂拿在手中,看了半晌,发现这东西跟寻常的胭脂倒也没什么大的差异,只不过这味道嘛……似乎有些杂乱,淡淡香气当中,隐藏着一些小小的杂质。 至于那杂质是什么东西,南溪也很难分辨得出来。 “这东西你是从何而得?” 南溪看了一眼温霜,又细细闻了半晌那胭脂。 温霜眉头微皱,一脸害怕的模样,说道:“这胭脂是我府中一个庶妹赠与,原本我没怀疑过有什么问题,这几日脸上起了一些细细的小红点,想起你精通医术,所以我便拿过来给你瞧瞧,可有什么问题?” 温霜凑近了一些,盯着南溪手中的胭脂,一副担惊受怕的模样。 南溪叹了声气,唉,又是宅斗。 无奈地点了点头,南溪怕吓到温霜,轻声说道:“这胭脂看起来虽然跟寻常胭脂差不了多少,可是这其中似乎有其他的东西。” 温霜倒吸一口冷气,离远了一些,有些警惕地看了一眼,问道:“什么其他的东西?” “暂时还不知道。” 南溪轻叹一声,摇了摇头,继续说道:“你且将这东西放在我这里吧,等到我查明当中有什么东西,我再告诉你。” 温霜不肯作罢,连忙问道:“那……我用了这几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说完,温霜又凑近了一些,对着南溪指了指自己的脸颊。 ##第五百八十四章 络城已然失守 “这个……” 温霜的妆容十分精致,淡淡的细粉之下,一些些小红点若隐若现,看起来的确有中毒之状。 南溪面露一抹难色,摇了摇头,说道:“这个我也不知道,总之这几日你回去,勤洗脸,刺激性的东西便不要再使用。” 这胭脂里究竟有什么东西,还是得等到她拿进毒药室,化验过后,才能知晓。 温霜松了口气,连连说道:“如此甚好,阿溪你也要小心,这东西的毒性仿佛有些大。” “这个自然。”说到这里,南溪突然记起一事,挑眉看了一眼温霜,说道:“你也应当仔细着,上次我才看过,你身体里被人下了慢性的毒药,这毒方解开了,如今又……” 南溪话还没有说完,温霜便已然湿润了眼眶。 “唉,我哪里能知道呢,原想着那是在府中,都是一大家子人,谁又会害谁呢,没想到啊……” 眼瞧着温霜说着说着便要哭出了声,南溪连忙从腰间拿出手帕,递给她,叹声气说道:“我常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温霜连忙摆手,咬了咬唇:“谁会想到家人会害我呢?” 南溪一时哑喉,没有家人的她,并不知道被家人下毒背叛的滋味,所以她现下当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罢了罢了。”轻轻摇头,温霜长叹一声,起身,抹了抹眼泪,说道:“罢了,阿溪,我今日便先回去了,改日再来。” 说完,温霜又指了指她手中的薄片胭脂,苦笑道:“若是这东西有了什么结果,你可要告诉我。” “一定。” 南溪见温霜泪眼朦胧,有些不放心,连忙说道:“霜儿,我送送你吧。” 温霜嘴角一弯,说道:“不必了,温府的马车也在外面,出了府门便是了。” 目送着温霜离开,南溪看着手中的胭脂,陷入了沉思。 而这边的温霜刚一出门,眼瞧着四下的家仆注意力都不在她身上,轻手轻脚地离开了南溪的院子。 “你告诉她了么?” 大步流星地向前走着,然而并不是面朝着侯府大门的方向。 娉儿连忙点头:“奴婢已经通知了,她正在那里等着小姐。” 忠义侯府的花园里花草树木的种类也不少,可唯独是没有梅花,冬日里,尤其是大雪过后,总是一片白茫茫的。 这几日出了太阳,落雪一化,露出下面灰突突的枝木。 不远处的一颗大树下,有一道青色的身影,那身影依偎在树边,若不仔细看,还以为是大树早醒,又发青芽。 温霜又左右打量一圈,眼瞧着没了旁人,这才上前。 “温小姐。” 女子声音清丽,正好跟这满园灰白相得益彰。 “最近可有什么消息?” 温霜皱了皱眉头,问道。 女子垂眸,摇了摇头:“没有。” “那你先回去吧,上次的事情,有劳了。” 女子淡淡一笑,她知道温霜是在说宫凌宇留宿忠义侯府的事情。 “温小姐不必谢我,只要能让南溪得到应有的报应,也不枉我做了这么多的事。” 温霜似是有些不适,眉头更紧,一瞬间又恢复如初。 “这是自然,我也没想到,南溪竟然是那样的人,唉,原本能治好你的姐姐,却为了让你依附于她,故意在你姐姐服用的药物中下了毒,才会导致你姐姐……” 女子连忙摆手:“这些事,既然是南溪做下,我自然会让她付出代价,我在此感谢温小姐的恩情,为我姐姐治好了疯癫!” 话语间,女子便要跪拜下去。 温霜赶忙伸出一只手,将人稳稳扶住,叹了声气,说道:“我原本只是看着你姐姐多年轻的一个人儿,便要承受这样的苦楚,心中有些过意不去,所以这才试试能不能将你姐姐治好,能治好便是最好了,没想到还真治好了。” 女子眼眶蓄满了泪水,用袖子猛然一擦,沉声说道:“温小姐,你这份恩情,我是断然不敢忘的!” 温霜眼中光芒顿逝,你断然不敢忘,那自然是最好! 毕竟,日后少不了你的帮助。 “行了行了,你先回去吧,你姐姐现如今刚刚痊愈,只怕还是有些不清醒的时候,你也得照顾在身边。” “好。” 女子点了点头,飞快地走了。 …… 时间如白马过驹,转瞬即逝,南溪还未好好欣赏这冬日的雪景,未曾想到,桃花都已然冒出了小小的花骨朵儿。 昨夜南溪曾听见窗外有些淅淅零零的雨声,今日起床一看,花骨朵上正粘粘着几颗亮盈盈的小水珠,一抖,水珠便圆滚滚地落下。 “玉蝉!” 南溪看到这些含苞待放的桃花这样羞涩,心情放空了不少。 唤了一声,院子外面却迟迟没有人答应。 “怎么还没回来么?” 南溪扭头,看着一旁的玉环,用眼神询问着。 玉环一愣,想了半晌才说道:“方才郡主让玉蝉出去打听信州的消息,这才过了半个时辰,应当还要一会儿吧。” 话刚说出来,玉蝉便从门口匆匆忙忙走了进来。 见她神色慌张,一副被狗撵的模样,南溪心下有些隐隐的不安,连忙叫玉环端了杯茶,让她饮下。 等她顺过了气,南溪忙问道:“玉蝉,怎么了,可是信州有了消息?” 玉蝉猛然点头,正要开口,又突然闭上了嘴巴。 南溪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你说吧,我什么都能接受。” 只要不是宫墨玉战死沙场,她都能接受。 “郡主……”玉蝉皱眉看了她一眼,继续说道:“太子殿下前往信州一月有余,遭遇了东原十次突袭,损失五千精兵,加之翟照利的叛变,信州边境络城的看守戒备图也早已经落入东原人手中,如今……络城已然失守!” 也许只有到了城破的那一天,人们才会明白战争的残酷,才会深刻地体会到,战争带来的不幸。 南溪听完,心中百感交集,感情实在有些复杂,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第五百八十五章 温夫人生辰 一方面是庆幸,听玉蝉所说,宫墨玉身体无恙,也没有在战场上挂彩。 另一方面是疑惑,翟照利之前在络城也遇到过东原袭击,还不是一次两次,按理说,依照宫墨玉的才能,不可能不防范于未然,那为何还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这只能说明,东原人的手段,不可谓不高超,连宫墨玉也是一时不妨着了道。 “络城失守,大可退一步,防守后面的景城,先要弄清楚东原人的战术,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军事和用兵这方面的事情,南溪也不太懂,不过这些简单浅显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嗯。”玉蝉和玉环也听不太懂南溪在说什么,不过……看她的模样,总之是信任殿下的。 齐齐点头不是认为南溪此言有理,而是表示着她们的决心——势要跟殿下郡主共存亡。 “对了郡主,还有一事,奴婢忘记说了。” 玉蝉一拍自己脑门,赶忙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了南溪。 南溪一愣,伸手接了过来。 “这是奴婢方才在侯府门口收下的一封信,是东宫的人拿来的,让我交给郡主。” 南溪忙将书信拿到眼前,熟悉的字体让她心跳加速。 这是宫墨玉的笔迹,虽然南溪甚少见过宫墨玉的墨宝,但是短短几眼,也能记下。 书信展开,沉稳厚重的字体印入眼帘。 “一切安好,你可好?若生突变,切勿信他人之言。” 这么大的一张纸,只有这一句话? 南溪气不打一处来,但是又不知道自己这突如其来的脾气是为何。 缓了缓,只得含泪将那口气咽下。 又看了一遍,南溪始终不能理解,这“若生突变,切勿信他人之言”是什么意思? 突变是什么,这他人又是谁? 叹了声气,南溪吩咐玉蝉将书信收好。 “对了,玉蝉,你把信件放在我梳妆台下的柜子里,随后便去一趟丞相府,寻温小姐过来,就说我有话要说。” 上次那胭脂的化验结果已然出来了,是时候告知温霜了。 “好。” 玉蝉转身便离去了。 约莫过了一两个时辰,温霜便带着娉儿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坐在凳子上,还没等用一口茶水,温霜便问道:“怎么了阿溪,可是你发现了那胭脂的古怪之处?” 南溪点了点头,叹声气,说道:“这里面有微量的榆花花粉。” “榆花花粉?” 温霜有些惊讶,又似是有些疑惑,睁大了眼睛,长大了嘴巴。 南溪点头,有些无奈。 “这榆花本是无毒,奈何你可能生性有些皮肤敏感,所以才会因为这榆花,脸部过敏。” 南溪一说完便有些后悔,只怕温霜听不懂“过敏”的意思。 想到这里,南溪又连忙改口说道:“所以才会因为这榆花,脸部生起了一些小红点,不太碍事的,只要停止使用便不会再有症状。” 南溪也不是不认识这榆花,只不过当初温霜带来这胭脂的时候,听她的意思,南溪只以为这里面有什么毒药,倒是没想到只是一些花粉罢了。 “榆花无毒为何我还会起这样多的小红点?” 温霜一副不解的神情,可若是南溪仔细看去,她眼中的清明不难被发现。 “因为……其实我们的皮肤跟人体是差不多的,都有脆弱和坚强之分,‘坚强’的皮肤很少因为外界的环境而发生不好的转变,但是‘脆弱’的皮肤便不一样的,一旦有些什么‘风吹草动’,便很容易……” 像你这样,起了满脸的小红点。 也不知道温霜有没有听明白,反正看她的表情,似乎不似方才那般疑惑。 “原来如此。” 温霜淡淡点了点头。 “你只需要注意保养,时日一久,皮肤自然便好了起来。” 说完,南溪又写下一张药方,递给温霜,笑道:“我毕竟对这方面不甚了解,不过这方子于你而言应当也实用,你且拿回去用用,看看可有好处,没有好处你也放心,必然是没有坏处的。” 温霜眉开眼笑,连忙将那方子接过来,递给身后的娉儿,笑道:“如此便多谢阿溪了,明日便是我母亲的生辰,我这会子还要回去准备着,对了,其实今日不遣玉蝉来,我也打算来你这里的,我母亲知道我跟阿溪你最为亲近,所以想要邀请你明日到府一聚。” 说完,温霜又从怀里拿出一个红色的请柬,递给南溪,笑道:“明日我会叫娉儿来接你,可万不要拘礼。” 南溪愣了许久都没反应过来,怎得有种第一次见对象家长的感觉? 晃了晃头,将脑袋里那些稀奇古怪的想法全部抛诸脑后,这才接了过来,笑道:“明日我一定来。” 正巧这些日子因为宫墨玉的事情,闹得满心的担忧,今日好不容易收到了他的来信,偏偏还是短短几个字,也不知道他现在情况究竟如何。 借着温霜母亲的生辰,换个热闹的环境,兴许心中的惆怅能够一扫而空呢? 温霜眉宇间飞速地流过一抹寒意,笑了笑,说道:“那便说好了,我先回去了。” “好。” 看着她的背影渐渐消失,南溪这才看着身旁的人,说道:“玉环、玉蝉,你们先下去吧。” “好。” 屋子里很快便只剩下了南溪一人。 露出那块淡紫色的胎记,南溪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已然来到了空间。 牙婆和来福正在菜园里收割新熟的蔬菜和水果,忽而间听闻里面有了动响,见是南溪,连忙来到面前。 “上次我叫你们看管的那几个小白鼠可还在?” 牙婆忙从不远处的桌子上拿过来一个笼子,递到南溪手上,笑道:“郡主吩咐,我们自然尽心照顾,这几只老鼠活泼好动得很,我们都好生伺候着,不敢让它饿着。” 南溪听得有些肉麻,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挥挥手,说道:“其余的小白鼠呢?你一并拿过来吧。” 没有任何犹豫,牙婆连忙又拿来了一个更大的笼子,笑道:“都在这里了。” ##第五百八十六章 永葆青春 最开始牙婆拿过来的那一笼小白鼠,的确如她所言,看起来活蹦乱跳的,没有半点奄奄一息的感觉。 而后面的那一笼小白鼠,在这一方面,倒是跟之前的没什么差别,都是一个个跑来跑去,受到惊吓,在笼子里乱窜。 可把这两笼小白鼠放在一起……南溪很快便看出了端倪。 “你们这期间都喂食了一些什么?” 南溪眯着眼睛,皱眉问道。 牙婆一愣,连忙摆手,说道:“我们可不敢乱喂啊,一直照郡主你的吩咐,只喂食一些干净的蔬菜和水果,其余的东西都没让它们吃过。” 南溪倒吸一口气,仔细看了看两笼小白鼠。 “这里面的小白鼠,似乎没怎么长过。” 南溪指了指最开始的那些小白鼠,面露疑惑。 “是呀,我也觉得有些奇怪呢,两个笼子的老鼠我都喂了,可这个笼子里的却一点儿也不长。” 牙婆讪笑两声,眼里亮晶晶的,生怕南溪因此怪罪于她。 南溪没有理会,只是将两个笼子都提在手中,走近了一旁的实验室,紧锁房门。 …… 夜幕将至,敲门声从外面传了进来。 南溪早已经从空间里出来。 “进来吧。” 来人是玉蝉,手上还拿着食盒,远远的,南溪便能闻到饭菜的香味。 不知道,那人的饭进得可还香么? 笑得有些“狡猾”,南溪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 毕竟那药丸十分珍贵,若不是当真有人惹急了她,她还不一定拿出来用呢! 活该,谁让你当日把我从东宫赶出去? 玉蝉看自家郡主这一会儿笑得奸诈,一会儿又眼冒寒光,吓得不轻,连忙上前,将食盒放下,问道:“郡主,你怎么了?” 怎得才一会儿不见,自家郡主这便中邪了呢! 南溪连忙收敛了笑意,耸了耸肩,说道:“我没事,方才只不过是想到一些高兴的事情罢了。” “是什么事情这样高兴?” 玉蝉满脸的喜色。 说出来,让奴婢也高兴高兴呀? 南溪连忙岔开了话题,指了指桌上的食盒,问道:“今日吃些什么?” 玉蝉这才记起正事,忙将食盒打开,一盘剁椒鱼头率先被呈了上来。 方才在实验室忙碌许久的南溪,此刻一看到这剁椒鱼头,口水差点都流了下来。 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一块鱼肉入嘴,南溪却皱起了眉头。 “府里的厨子换人了?” 南溪放下筷子,问道。 玉蝉一愣,想了半晌才回答道:“是,之前的厨子是太子殿下送过来的,好巧不巧,这厨子是信州的人,在京中谋事,恰好这几日……东原来犯,他担心家人,便告了两个月的假,让他的一个堂弟来顶班。” “哦。”南溪点了点头,没再纠结此事。 只不过信州如今情势十分险峻,南溪也不知道还能撑到何时,这个时候想要回家省亲,只怕……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但是,家人的分量有些时候远远超出生命。 还不知道,远在天边的他,现在怎么样了?行事可还安全? “郡主,怎么了,可是觉得这饭菜的味道不合你的胃口。” 玉蝉满脸忧虑,看着南溪,将她从思虑中拖了出来。 “没有没有。” 南溪连忙收回思绪,拿起筷子的时候,明明满腹空空,却没有什么胃口。 强迫着自己吃了饭,玉蝉正要收起饭菜走出去,南溪却将她叫住。 “玉蝉!” 玉蝉停下手中的动作,疑惑地望着她。 南溪凑近了些,一副十分神秘的模样,问道:“你可相信这世上有一种药,可保人青春永驻?” 玉蝉哪里会想到郡主突然说起这样的话,一时间愣在原地,半晌才笑道:“永葆青春的药?这怎么可能的,是人总有老去的一天,也会有死去的一天,若是真有这种药,便不会有那么多的人驾鹤西去了。” 况且这什么永葆青春一说,不是江湖骗子惯用的说法么? “那若是我告诉你,当真有这种药呢?” 南溪眨巴眨巴眼睛,却是一副认真的神情。 “郡主,你说笑了。”玉蝉犹豫半晌,还是说道:“奴婢并不信会有这样的药。” 秦始皇召集五百名术士道士为自己研制长生不死、永葆青春之药,最后还不是无果而终,若是当真有那样的药,只怕当年徐福等人也不必匆匆逃亡,早已将长生不死之药拱手奉上。 “玉蝉,你可还记得药园里新长出来的那一株药草?” 南溪对方才的事情不再提及,反而说起了这事。 “奴婢记得。” 玉蝉点了点头。 南溪叹声气,说道:“我发现,那药草的功效,跟我所说让人永葆青春的药物,是一样的。” “这怎么可能呢?”玉蝉的脸上大大的迷惑,盯着南溪看了许久。 南溪连忙回道:“之前我房里闹了老鼠,只不过是一只小老鼠,我也没告知你们,那老鼠偷吃了我带回来的一小部分药草,我现场将它抓住,现在看了看,它这一两月竟然一点儿都没变。” 说完,南溪从梳妆台下拿出了一个笼子,里面装着一只小小的小白鼠。 玉蝉有些惊讶,毕竟她是第一次看到这样浑身雪白的老鼠。 “郡主,这老鼠是什么东西啊,我竟然从没见过。” 玉蝉眼中好奇,又带着对新鲜事物的敬畏之心。 南溪连忙将人招了过来。 “你过来瞧,这老鼠不会咬人的,没有攻击性。” 玉蝉这才走近了些,连看了好几眼,才说道:“这小老鼠长得实在古怪,兴许它原本便是永远长不大的呢?” 反正玉蝉是铁定了心,这世上绝不会有让人青春永驻的药物。 南溪无奈,只得摇了摇头,叹息着说道:“罢了罢了。” 玉蝉自知失言,却又不知该如何弥补,只得退了出去。 望着这笼中的小白鼠,南溪的脑海中却逐渐浮现出宫墨玉的身影。 时间已然过去这么久了,不知道他还好吗,信州的事情怎么样了,可能战胜东原? ##第五百八十七章 以礼待人 心中絮絮叨叨许久,南溪却突然觉得乏味得紧,没得由头的一阵烦躁,南溪干脆一头扎在床·上,睡了过去。 “郡主,郡主起床了!” 一大清早,外面便聒噪得紧,南溪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无奈地问了一声:“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事?” 怎得今日这样清早的,便想将她叫起来。 “今日温夫人寿宴,郡主,你跟温小姐交好,应当早日到场才是啊!” 听完此话,南溪猛然清醒,一把掀开被子,只就着里衣便去开了门。 外面的天色仍是昏昏蒙蒙的,玉环的面容都不太能看得真切。 “糟了,我把这事给忘记了。” 南溪语气有些急躁,看了看天色,又问道:“现如今是几时了,现在去可还赶得上?” 玉环见南溪只穿着个里衣,连忙走进房间,将门带上,笑道:“郡主你不必着急,现在还早着呢,收拾洗漱一番,赶过去应当刚刚好。” 南溪松了口气,忙去换了身体面又不会太过奢华的翠绿色长裙,又搭了个宝蓝色的断袖棉袄在外面,对着铜镜照了半晌,看不出有什么过错,仍是不放心,问了玉环好几遍:“你看看,我可还有什么不妥之处?” 玉环也认真仔细地看了许久,才说道:“郡主,没有不妥之处,看起来不会叫人轻视了你,更不会抢了旁人的风头。” 玉环这话说得现实,不过南溪仔细一想,倒也没什么大错。 她想要的效果,便是如此。 既能端庄得体,又不会惹人眼球。 毕竟温霜素来与她交好,第一次去温府,一定得打扮得庄重一些。 往日那样的朴素衣裳,只不过是南溪自己的喜好,一身奢华还不如简约来得实在。 “那行,那我们便出发吧,温府的人想必也快要到齐了,我可不能去得晚了。” 南溪最后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这才起身。 来到温府的时候,已然看到门口都挂上了喜气的正红色红布,大门大敞开着,两道旁边各有四个家丁守在那里。 只要有人前来,家丁都好言好语地将人招呼进去。 “罗郡主?!” 玉环一声惊呼,看着一个方向,似乎十分惊讶的模样。 南溪一愣,也连忙朝着玉环看的方向望去,果不其然,看到了罗岁宜的身影。 “她怎么会在这里啊?” 玉环满脸的疑惑。 今日是温夫人的寿宴,温府一向跟罗岁宜没什么交情,怎么会邀请她呢? 南溪虽然也有些不解,不过毕竟此事跟她没太大的关系,只不过远远看了一眼,便移开了视线。 “我们先进去吧。” 说完,南溪便带着玉环走了进去。 门口的家丁看了一眼南溪递给他的请柬,得知这人是自家大小姐最为亲近的明安郡主,那脸上的笑容都快要溢出来了。 “小人见过明安郡主,明安郡主快里面请,我们家小姐等您多时了!” 话音刚落,只看见温府里面走出来一个窈窕的身影,笑容那样和煦又带着几分娇俏。 “阿溪,你来啦!快,快进来!” 这声音一边传入南溪的耳朵里,温霜的身影渐渐来到眼前。 轻轻拉起南溪的手,温霜笑道:“你快随我进来啊,我第一次来我们温府,我定要好好招待你!” 这样热情又明媚的笑容,看得南溪也心情爽快了许多。 可这难得的“爽快”还未享受多时,只听见一阵尖尖细细又满带醋意的声音传入耳中。 “哟,都说这温府以礼待人,热情好客,如今看来,果真没错啊,温家大小姐都亲自出来迎客了,我看看这情景,不知道的,还以为温小姐你这是……” 还以为你这是出来站街来了! 温霜冰雪聪明,哪里会听不出这话里面的含义,一时间听得气恼,转过头去,才发现是罗岁宜。 “你怎么会在这里?!” 温霜皱紧了眉头,眼神里满是不悦,南溪都没有想到看起来柔弱的她,会露出这样威严的表情。 “温夫人寿宴,早已经送了请帖去我那里。” 罗岁宜一脸高傲的神情,不屑地看了一眼南溪。 南溪无奈,这又关我什么事? 听说罗岁宜是自己母亲请来的人,温霜总不能将人赶出去吧,只得转身,像没见过她这个人一般,带着南溪走了。 “唉,真不知道,我母亲整日都在想些什么,怎得让罗岁宜来了,我看到她啊,总觉得心里闷闷的不透气,呼——” 走的越来越远,似乎离那罗岁宜远些,身子也畅快了不少,温霜深呼吸一口,竟然吐了吐舌头。 南溪惊呆了,从未见过温霜做出这样的表情。 多大一个人了,还做出这样小孩子气的表情,不过——南溪倒是觉得十分可爱。 “霜儿,在自己的府邸里,便这样‘放肆’了吗?” 南溪捂上嘴,眼睛都笑成了月牙。 温霜似乎一点儿也不觉得害羞,“哼”了一声,又扭过头瞪了那罗岁宜一眼,说道:“我就瞧不得她,整日一副谁都欠她的模样,又长了一张利嘴,逮着谁都不放,眼不见为净吧。” 瞧得出,温霜对罗岁宜的厌恶很深,已然溢于言表。 “好了,今日这样喜气的日子,何苦一直想着她,自找不痛快呢?” 两人渐渐走到里面,南溪这才抬眼看了看周围的环境。 不得不说,这丞相便是丞相啊,这府里不是一般的气派。 光是假山石雕,南溪这一路还未走到一炷香的时间,便看见了十几座,还不计周遭的名贵树木花朵,南溪竟然还看到了十分罕见的绿梅。 “霜儿,这可是绿梅?” 南溪惊喜,连忙越过小桥,走到对岸,在一颗绿梅树下张望。 温霜跟在她身后,看了看她的动作,笑得合不拢嘴:“对呀,这便是绿梅,数年前我父亲的一个朋友赠与,之后便一直养在府中,现如今已经这样高了。” “我也只是在书中听闻有这绿梅的存在,可却从未亲眼见过。” ##第五百八十八章 满池荷花 既然今日来温府赴宴,南溪原本便是抱着放松心情的目的前来,眼瞧着面前有这么好的东西,自然是要好好观赏一番。 温霜点了点头,看了看绿梅紫褐色的花枝,说道:“这绿梅实在难得,若不是父亲朋友赠与,我怕是跟你一样,也从未见过。” 南溪将鼻子凑近花蕊,闻了闻,一股清香涌入鼻间,连连说道:“绿梅香味沁人心脾,闻了闻直教人舒畅。” “只不过……”南溪皱了皱眉头,问道:“只不过我听闻这绿梅生性畏寒,京城的冬季虽然算不上十分寒冷,倒也不至于温暖,为何这绿梅还要绽放?” 看起来,绿梅已然绽放到了鼎盛时期,应当是前一个月便开始绽放。 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品种的绿梅,竟然能够赶上与桃花争俏。 “我素日在府中又没有什么事情,刺绣之类的,都有特定的绣娘,所以我便时时照看府中的花草之类,去年冬季我见有下雪之召,便早早吩咐了人,给绿梅树制了‘冬衣’,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现如今它们才绽放得这样热烈。” 温霜是出了名的才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在这刺绣女红上,也丝毫不落于其余的贵家小姐。 更何况她还是温府唯一的嫡出小姐,在这些方面,想必温丞相和温夫人也不会紧逼。 毕竟这样宝贵的女儿,未曾出嫁之前,还是多让她承/欢膝下,做些自己喜爱的事情吧。 “霜儿心思巧妙。” 南溪点了点头,眼中尽是赞赏。 “好了好了,阿溪,你好不容易来一次,现如今天色尚早,便不要在这里停留久了,去看看其余的景色也是好的。” 温霜笑了笑,拉起南溪的手便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年前我父亲去了江城,带回来好多美丽的荷花,都是连根带回来,一路好好将养着的,后花园里新开了一个池子,现如今已然是满池的荷花,远远望去,好看的很!” 似乎温霜爱极了荷花,说起荷花来,一脸喜悦的模样。 “怎么你……很喜欢荷花吗?” 南溪有些疑惑,之前她从未听温霜说过,她喜爱荷花一说。 “我……自然喜欢荷花呀,古人言,莲,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亭亭净植,不蔓不枝,这样的花中君子,岂有不爱之理?” 南溪点了点头,莲花她也喜爱,不过远没有像梅花那样喜爱。 温霜牵着南溪的手,一路走到后花园,此刻的温府已然满是宾客。 “明安郡主,温小姐。” 两人走得急躁,未曾看见一旁的道路上,突然走出一位男子。 南溪回头,这才发现是宫凌宇。 多日不见,加之宫凌宇一直在服用南溪开下的药方,又没有再饮酒纵欢,满头的白发也已然褪去了颜色,恢复了原来的黑色。 如今看起来,再对比之前白发的模样,南溪暗暗叹息,这才是宫凌宇原本的模样啊。 “贤王。” 经过了那样多的事情,南溪对宫凌宇的成见早已经放下,此刻再见,再没有之前那般警惕和淡然。 也许宫凌宇也察觉了南溪态度的变化,嘴角的笑意更浓,轻轻点头,说道:“今日甚巧,本王的身子好些,又接到温府的邀请,便过来了,未曾想到,郡主你也在这里。” 南溪看了一眼一旁的温霜,笑道:“我跟温小姐亲密,所以今日温夫人生辰,也邀请了我。” “原来如此。”宫凌宇笑了起来,微微一指自己头上的头发,笑道:“本王的病已然好了许多,此事,还得多谢郡主。” 南溪摆手说道:“贤王无需多谢。” 宫凌宇见南溪没有再说话的意思,只得让出一条路,笑道:“那本王便不再叨扰郡主,郡主,温小姐,请。” 南溪淡淡点头,跟着温霜走了。 来到后花园的时候,南溪被眼前的一幕震惊——一个两分地大小的池塘里,已然满是荷叶,葱葱郁郁的荷叶之上,早已经绽放了荷花。 荷花不多,并不是满满地堆在上面,多了看起来反倒让人闷得慌,这样“熙熙攘攘”的荷叶之上,堆了十几簇荷花,正好相得益彰,观赏一番倒是十分清爽。 “这些都是什么荷花,怎得现在便绽放了?” 这一次进了温府,南溪便觉得自己就如同是初进大观园的刘姥姥,瞧什么都一股新鲜劲儿。 暗骂自己没见过世面,南溪叹了声气,唉,这古人的世界里,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就是多。 殊不知,在古人眼里,她那里,稀奇古怪的东西更多。 “这个,我也不大知道……” 温霜摇了摇头。 南溪瞧着这满园的荷花,总觉得这样的事情仿佛在哪里见过。 脑海中灵光一闪,她隐约记得,前年的时候,京中某处的池塘里,也是冬日便绽放了莲花。 这样的情况,当时还被朝堂众人赋予“妖莲怪兆”之说,南溪还利用过这件事,将宫墨玉从天牢中救出。 似乎……她已然许久没听说过那“妖莲”的事情了。 “这荷花是从何而得,你可知道?” 南溪又仔细看了看池塘中的荷花,也在那些荷花当中,看到了和当年一样的黑雾。 此时也一样,只不过是短短一瞬间,便没了踪迹。 眉头一皱,南溪又看得更仔细一些。 “我不知道。” 温霜见她神色不对,脸上带了几分疑惑,问道:“怎么了,阿溪,你可是觉得这荷花不好看?” “没有。” 看得久了,池塘上波光潋滟,在轻微的阳光下,更是闪动着色彩动人的光芒,再配上那满池塘碧绿的荷叶,淡粉色的荷花,怎么看怎么叫人觉得心情愉快。 可面对这样的美景,南溪却有些头晕,笑道:“今儿个也不知道怎么了,走了两步便觉得累得很,倒不如我们找个地方坐坐,休息一下?” 温霜白了她一眼,叹息道:“阿溪,你就是整日在府中待久了,素日懒怠不喜运动,所以才会如此。” ##第五百八十九章 初见温母 素日懒怠? 南溪脸色一红,她有吗?不过是这几日身上乏累得紧,不太想动罢了。 “唉,我哪里是懒怠,只不过觉得最近天色不大好,整日也没什么精神,更别提出门去走走,提不起什么兴致,倒是今日天色甚好,温夫人生辰,果真是沾了喜气。” 南溪笑了笑,头上的阳光愈发温柔,像极了某个人某些时刻的眼神。 “阿溪,那边有个凉亭,我平日都在那里歇着,周遭的风光都能一览无余,要不我们过去坐坐?” “好。”南溪点了点头。 温霜又领着几人向前面走去,一路上陆陆续续有人走到面前,与温霜打招呼。 若不是今日,南溪只怕还不会记住这些人的容貌。 不知是走了多久,南溪终于远远地看到一个四四方方的凉亭。 红木铸造的柱子上雕刻着祥云一般的花纹,八仙桌旁摆放着许多做工精细的凳子,南溪定睛一看,只见亭中还坐着一个珠光宝气的女人,周遭有三四个丫鬟站立伺候着。 女人对面还坐着一位年龄稍小的女子,一身华服看起来很是得体,满头珠翠却不是常用的青翠色、宝蓝色,而是少见的米黄色珠花和淡粉色步摇。 看起来大方得体又清新淡雅。 两人相谈甚欢,南溪却皱起了眉头,对着一旁的温霜微微一笑,说道:“凉亭里已然有人了,我们换个地方吧。” 温霜闻声,连忙望去,看清两人面容时,连忙对南溪说道:“阿溪,这便是我母亲了,那对面的,是跟我大哥有婚约的工部尚书的女儿,田芳芳。” 听闻那人是温霜的母亲,南溪连忙又多看了几眼。 虽然已经年过四十,但是保养得当真是极好,肤如凝脂,明目皓齿,若不是那若隐若现的成熟气息,南溪当真要怀疑,这女人只怕只有三十来岁。 “母亲!” 温霜牵着南溪的手,小跑到温夫人面前。 温夫人见是自家的掌上明珠来了,笑得合不拢嘴,对那田芳芳说道:“你瞧瞧她,还是如同碎时一般,哪里有半分大人的样子,就她这样的啊,若是有你一半的端庄就好了。” 说完,温夫人才看到一旁的南溪,一瞬间有些错愕,总觉得眼前这女子跟其他的那些官家女子不甚相同。 “霜儿,你快跟母亲介绍介绍,你身旁的这位小姐是谁?” 温夫人一脸热情的模样,已然从凳子上起身,对着南溪露出得体又慈祥的笑容。 “母亲,你这都瞧不出来么?这位便是我一直跟你提起的那位明安郡主,今日一见,可知我没有骗你了?” 南溪连忙上前几步,脸上带着笑意,微微弯腰,笑道:“南溪见过温夫人,恭祝温夫人生辰安康,平安顺遂,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温夫人笑得合不拢嘴,赶忙上前将南溪扶了起来,笑道:“我早早地便听溪儿提起过你,说你聪慧伶俐,端庄大方,如今看来果真不错,很识大体。” “温夫人谬赞。” 南溪微微垂眸,一旁却突然传来一道悦耳动听又清婉的声音。 “早早地便听霜儿提起过,说这忠义侯府的明安郡主与寻常女子不同,如今一见,果不其然,只觉得清新脱俗,胜出常人百倍。” 田芳芳一直在旁边观望许久,见温霜落落大方,举止优雅得体,忍不住赞赏几句。 南溪连忙笑道:“多谢田小姐的赞赏。” “田小姐?”田芳芳嘴角一弯,笑道:“郡主怎么会认得我呢?” 南溪忙解释道:“这是方才溪儿为我介绍,所以才会认识田小姐。” “哦。”田芳芳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随即也走到南溪身前,细细打量几眼,眼中的欣赏不似是在作假:“若不是亲眼瞧见,倒还不知道这世上竟然还有你这样的女子。” 南溪有些不好意思了,虽然吧,她自认为跟其他的女子的确有几分不同之处,可也绝不是“天下第一妙人儿”啊,田芳芳说的是不是太过夸张了? “母亲,芳芳,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温霜似是有些疑惑,毕竟这个时候,她母亲不应该是在正堂接见客人的么?怎么会跟田芳芳出现在这里呢,这种偏僻又人少的地方。 “唉,原本今年战事突生,寿辰这样的事情,还是简简单单地操办了便是,依我的意思,原本是不办最好,奈何太后娘娘发下旨意,要让温府热闹热闹,唉,如今这温府人来人往,看得我好不难受,想要躲闲也只能得片刻。” 南溪暗笑几声,这母子俩的心性当真是像极了,都不喜热闹,喜爱清净,若是有个什么好机会,必然偷偷躲闲的。 说完,温夫人叹了声气,看了一眼温霜,略微有些责怪的意思,说道:“霜儿,你也是,今日清晨便看不见你的影子,你大哥都在帮忙接待宾客呢,偏偏你,瞧不见个人影。” 温霜嘟了嘟嘴巴,兴许是在母亲面前,童真无邪的一面都暴露出来。 “母亲,女儿的朋友今日第一次来温府,所以一大早便去府门迎接了,是你教我要以礼待人的,可不会怪罪我吧?” 温夫人叹声气,故作嗔怒地说道:“你呀,我真是拿你没办法。” 从小都被她宠坏了,长大了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温霜不置可否,反而看着一旁的田芳芳,说道:“芳芳,你快帮我说说话呀,母亲这又责怪起我来了。” 田芳芳淡淡一笑,看了眼南溪,说道:“霜儿以礼待人,一早便去接待客人了,夫人,你便放了她这次吧。” 温夫人瞪了温霜一眼,“哼”了声,说道:“若不是芳芳给你求情……” 温夫人还想再继续说下去,温霜已经满脸的无奈,连忙拉住南溪的手,边跑边说道:“对了,母亲,我先带阿溪去府中转转,等会儿开宴了再过来见你!” 说完,便像是躲鬼一般地逃了,都不敢回头看一眼。 ##第五百九十章 精神不佳 等到温霜的“逃亡”生涯结束,南溪已经对方才那一幕是笑得合不拢嘴。 “霜儿,没想到你整日天不怕地不怕的,原来这样畏母啊!” 温霜自知南溪是在开玩笑,叹息一声,一副后怕的模样,说道:“你别瞧着我母亲慈祥,其实啊……” 说到这里,温霜左右环顾一圈,发现没有旁人,这才继续说道:“其实啊,素日总喜欢批评我,絮絮叨叨,唉,我耳朵都听厌了。” 说完这些,南溪却不得不感慨,这样的母女亲情,她却是从未体验过的,如今看来,似乎这样的亲情,十分美好。 “罢了罢了,这附近啊,还有一个凉亭,只不过比方才的亭子小了一倍,不过地方隐秘,几乎没有人出入,我带你过去歇歇吧。” 本来南溪便是有些乏累,加之方才在温夫人那里说了会话,又陪着温霜跑了这么一遭,南溪更是觉得浑身上下都不太舒服。 连连点头,南溪说道:“那我们先过去吧,今日精神不佳,这会子身上不适得厉害。” 也不知道今日这是怎么了,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精神饱满,看什么都一副春暖花开的模样,现如今只觉得这日光刺眼,花粉呛鼻。 温霜有些担忧,连忙将人扶住,又见南溪脸色有些苍白,忙说道:“我昨日才来见过你,昨日还好好的,今日这是怎么了,可是昨晚梦中受凉,着了风寒?” 一边关怀备至,一边扶着南溪慢慢往凉亭走。 玉环和娉儿想要上前搭把手,却见温霜做得周到,没有什么地方漏下,让南溪的重心稳稳地靠在她身上。 两人只得作罢,跟在主子身后走着。 “阿溪,你再坚持一下,马上要到了。” 温霜掏出手帕,擦了擦南溪额上的汗。 南溪咬了咬牙,点了点头:“好。” 也许只不过是一炷香的时间,但是对南溪而言,却去同一个世纪那般久。 “阿溪,到了到了,你快坐下来歇着吧。” 两人来到一个不大不小的凉亭,此处密闭,周遭都是一些槐树,没有多余的花粉,阳光很难透射进来。 没了刺眼的阳光,也闻不到那呛鼻的花粉气息,南溪缓了缓,方才娉儿已经去取来了热茶,服用后,身子渐渐舒畅了起来。 “阿溪,不是我说你,你虽然一个人将侯府打理得井井有条,可是这难免会有心力交瘁的时候,加之太子殿下将这东宫如今也交给你打理,若是长此以往下去,只怕你身子吃不消,依我之见,你还是得找个信得过的人,帮你一起打理,方为上计。” 温霜白了南溪一眼,脸色十分担忧,又让她喝了口茶,这才罢休。 “信得过的人?” 南溪其实也觉得温霜此言十分有理,以前自己只打理着忠义侯府,忠义侯夫妇离世后,侯府中原本的奴婢奴才都被卫琅“祸害”得差不多了,能打发出府的人就绝对不会留下,现如今侯府中也只剩下一个主位,所以下人并不多,倒也不甚费心。 而宫墨玉去了信州之后,东宫的事务也被他交给了自己打理,若不是发生此事,南溪还当真不知道这打理后院前院还有这样多的杂事,幸好自己是来自未来,见过听过不少的事情,所以现在倒也没出什么差错。 只不过日子久了,难免有些力不从心,若是能请个人信得过的人来帮忙,也算是好事一桩。 不过……这个信得过的人,是谁呢? 温霜的珠花头饰在她眼前摇曳,南溪脑海中灵光一闪,这“信得过”的人,不就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么? “怎么了,阿溪,你为何不说话?” 温霜怕是要被吓坏了,方才南溪一直脸色惨白,看样子随时都有晕厥在地的危险,此刻又只是愣愣地看着她,生怕南溪有个什么好歹。 “阿溪,你别吓我,怎么了,你倒是说话啊?” 听温霜的语气如此急切,一旁的玉环也受到了惊吓,连忙来到南溪身前,摇了摇她的手臂,慌忙地问道:“郡主,郡主,你怎么了郡主?” 昨日人还好好的,即便是今日起床那会儿,也是精神抖擞的模样,怎么会突然之间便变成了这样。 “没。”南溪回神,笑道:“你说让我找个信得过的人,不就是你么?” “我?”温霜一瞬间错愕,指了指自己,问道。 南溪轻轻点头,笑道:“两个府邸的事情分开看倒也不是太多,可合在一起也不算是少,若是你能帮帮我,我也能减轻不少。” 侯府里的事情倒也不多,左不过便是加强警惕,仔细着外来的人员,别又发生上次马车那样的事情,再之后便是时时照料着秋风院和夏雨院的孩子们,在她们的饮食生活上费些心思。 温霜眼中光芒一闪而逝,脸色一红,忙摆了摆手,声音小了几分,说道:“这怎么能行呢,我自小到大便没有学过这管理府邸的技艺,哪里能做好这些事情?阿溪,你还是另找旁人吧,我从未做过这样的事情,若是给你捅了什么篓子,可怎么好?” 话虽这么说着,可若是仔细些看,温霜眼中的得意之色不难被发现。 但南溪的注意力并未在温霜的眼神上,只见她靠得更近,说道:“忠义侯府的事情本来就不繁杂,而且你若是得空,时常过来便是了,拿不定主意的事情,我们便一起商议着,会捅什么篓子?” “忠义侯府?”温霜的眉头微微一皱,方才她故意说出那样的话,不就是为了让南溪给她东宫的管理权么? 怎得又变成了忠义侯府。 心中的闷气一时不能消散,温霜的笑容也略微有些勉强了起来。 “是啊,忠义侯府,怎么了,可有什么问题?” 南溪不解,她总不能让温霜去管理东宫吧,宫墨玉将东宫的管理权交予她,若是她“拱手送人”,被宫墨玉得知,他脸上的阴沉南溪可以想象。 ##第五百九十一章 满是槐树 “哦……”温霜的眼珠转得有些机械化,眸色一垂,摇了摇头,说道:“没事,既然阿溪你相信我,那我自然是不能再推脱了。” 忠义侯府便忠义侯府吧,有了这样的理由,协助南溪管理侯府,那么日后她出入侯府的每个地方都要方便的多。 两人没再说话,南溪觉得身子好了不少,加之今日又来到了新的环境,自然是有些新鲜感的,左顾右盼的半晌,眉头却渐渐蹙起。 “霜儿。” 南溪轻声一唤,一旁的温霜立马“嗯”了一声。 南溪指了指这周遭的槐树,有些不解,问道:“我们方才从花园过来,瞧见这周围都是一些桃树杏树,开满了桃花杏花,为何这周围却满是槐树呢?” 话音刚落,温霜便回答道:“槐树向来寓意‘忠贞庄重’,成为百姓心中的信仰,所以我父亲便在里建了一个槐树林,希望自己也能有忠贞庄重的品质,而且这些槐树皆是圣上所赐,十分珍贵,一直将养到现在,未曾有过差池。” 槐树?忠贞庄重? 南溪小小的心里满满的疑惑,在她的印象里,槐树不都是跟鬼怪之说扯上了关系么?怎得又能跟忠贞庄重联系起来? 不过古书云:齐景公有所爱槐,使人守之。令曰:犯槐者刑,伤槐者死,有醉而伤槐者,且加刑焉。 齐景公这样爱槐、敬槐、又护槐,可见这槐树在古人心中的地位。 许是看出了南溪心中疑惑,又许是出于其他的原因,温霜解释道:“古时候三公九卿,虽然今日已然废黜这等制度,但是仍有槐卿之说,来形容王公大臣,因为皇上又寄予他们厚望,希望他们能够品行端庄,忠贞庄重,所以这槐树才会有这层含义。” 这“槐卿”一说,南溪倒也知道个大概。 《周礼》云:朝士掌建邦外朝之法。左九棘,孤、卿、大夫位焉,群士在其后。右九棘,公侯、伯、子、男位焉,群吏在其后。面三槐,三公位焉。 朝士主理这建国外朝之法,左九棘树,是孤、卿以及大夫的位置,而这右九棘树,是公侯、伯、子、男的位置,群臣都跟立他们之后,最前边,也便是大臣中最为尊贵的位置,三棵槐树,便是三公的位置。 可见,远古的时候,已然用槐树来代指三公,即称作“槐卿”。 如今没有了三公九卿一说,改为丞相一人分领三公全职,所以这“槐卿”现如今便是丞相的别称。 宫凌云赐予槐树,也应当是对这温丞相寄予了厚望。 “温丞相品行贵重,自然是能够担当得起。” 南溪点了点头,称赞一番。 虽然她对温言霖并不了解,可是素日也没听闻过于温丞相不利的流言蜚语,好官坏官其实不在于朝堂之上,大部分都来自于百姓的印象。 当然,若是有些事情太过隐秘,外面的百姓并不知真相,倒也有些例外。 “这些槐树一直都养在这里?” 南溪随口一问,实在是因为现在休息,没什么事做,闲得厉害。 “是啊,怎么了,可有什么不对?” 温霜眼神一凝,有些紧张地看着南溪不远处的一颗槐树。 南溪正巧也看着那颗槐树,不过也只是淡淡一撇罢了,摇摇头,说道:“没有,都是极好的,你照看府中的花草树木,你的手艺,自然是没话说。” 见她移开视线,温霜松了口气,一看外面的天色,笑道:“阿溪,你现在身子如何,可能走了?快要开宴了。” 南溪一愣,没想到时间过得这样快,晃了晃脑袋,没有了方才恶心反胃的感觉,连忙起身,说道:“没有问题了,咱们走吧。” 毕竟第一次来朋友家中做客,用膳可不能迟了,以免给温夫人和温丞相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 南溪叹了声气,她就是进宫面对皇上和皇后时,也没有这般“小心翼翼”啊。 所以说,温霜才是她的真爱? 猛然哆嗦一下,南溪又晃了晃脑袋,今日自己是怎么了,身子不正常,脑袋也开始不正常了起来。 一出了凉亭,外面的阳光洒在身上,又忍不住地恶心起来,玉环忙用双手遮住南溪头上的阳光,这才一路坚持到了正院。 宾客满席,人声鼎沸。 毕竟是丞相正妻的寿宴,没有何人不是穿着隆重得体,一副喜气洋洋的模样。 仔细看了几眼,今日这宴席中,还有许多南溪的“熟人”。 除了方才见过的罗岁宜和宫凌宇,平阳郡主和林紫鸢也在席中,就连之前除夕宫宴,那当众诬陷南溪在宫中“偷·奸”的任芳华也在席中,好巧不巧,任芳华正好就坐在罗岁宜旁边。 只不过一眼,南溪便大概能够猜出——除夕宫宴之上,为何这任芳华字字句句都在针对自己。 那时候还奇怪呢,自己跟这任芳华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她何苦要这样对自己呢? 现如今算是明白了,像任芳华这样头脑简单的女子,难免会被旁人利用。 “阿溪,你在看什么,跟我过来啊!” 温霜见南溪呆呆地站在原地,拉扯半晌也不见动一下,眼看着宴席快要开始,难免有些焦急。 “没事,只不过很少见到这样热闹的景象,一时间心中有些感慨罢了。” 南溪收敛了视线,不再看着罗岁宜的方向,未曾想到,等到她移开视线之后,罗岁宜的眼睛却粘在了她身上。 南溪是温霜的闺中密友,想必也跟温丞相和温夫人打过招呼,主席上一直都给南溪留着座位,正好是在温霜身旁,而温霜的旁边,便是温丞相和温夫人。 这是南溪第一次见到温言霖,跟他想象中的模样并无几分不同,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上,是已经被梳理好的一丝不苟的头发,略显严肃的胡须下,是轻抿的嘴唇。 “父亲,母亲,我们来了。” 温霜恭敬地打过招呼后,朝着南溪看了一眼,用眼神示意几番。 ##第五百九十二章 可许配了人家 南溪会意,连忙轻轻弯腰,笑道:“南溪见过温丞相,温夫人。” 温夫人方才已然是见过南溪,此番再见,更是觉得此女惹人喜爱,笑得合不拢嘴。 可温丞相倒是第一次见到南溪,有些疑惑地皱了皱眉头,用眼神询问着温霜。 温霜忙解释道:“父亲,这位是明安郡主,南溪。” 原本听见“南溪”这名字的时候,温言霖还觉得有些耳熟,但是却总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这个人。 现在听到“明安郡主”四字,才明白,眼前这人不就是那位医术超群的女子么?先是治好了皇帝的顽疾,又去陈县解决了时疫一事,这样的女子,朝堂上多少男子都自叹不如,“明安郡主”的名号早已经传得响彻云霄。 “原来是明安郡主啊。” 温言霖点头回礼,毕竟按照品级,南溪是正一品的郡主,而他也是一品的丞相,两人见面原不必南溪行礼,不过看南溪方才的架势,是按照晚辈向长辈的礼节行礼,他也只是淡淡点头,随和一笑。 原以为这温言霖是个严肃无比的人,毕竟方才他那不苟言笑的模样,实在太过冷漠,甚至让南溪怀疑——这个人是否不会笑。 如今再看到他脸上面带笑容,竟然觉得十分亲切慈祥。 “明安郡主不必多礼了,请坐吧。” 温言霖指了指南溪身后的凳子,南溪淡淡一笑,便坐下了。 温夫人离南溪较近,加之又从未见过南溪,得知她跟自家小女的关系非同寻常,一时间话也多了起来。 “溪儿,你靠近些,我且问问你,你可许配了人家?” 许是南溪从未在古代生活过,未曾经历过这样“开口便是许配了人家”的事情,一时间有些愣怔,半晌才回神。 温霜连忙皱起了眉头,看了她母亲一眼,略带了些责怪,说道:“母亲,你说什么呢,这里这么多的人。” 温夫人笑意更浓,说道:“我不过是问问,我瞧着今日人多,府中宾客中,倒有几个不错的公子,南溪这么好的姑娘,若是没有婚约……” 还不等温夫人说完,南溪忙咳嗽两声,打断了她,略带歉意地说道:“家母生前已然为我定下了亲事。” 若是让宫墨玉知道,她今日在这里跟旁人“谈婚论嫁”,这出嫁的对象还不是他,嘶——南溪倒吸一口冷气。 温夫人面露遗憾之色,摇了摇头,说道:“我原以为你没有婚约的,还想着给你物色物色,不过啊,我倒想知道,究竟是哪家的公子,这样好的福气。” 之所以温夫人会说出这话,只是因为温霜曾经同她讲过,南溪父母双亡多年,如今府中只有她一个孤女,心生怜悯罢了。 南溪却觉得有些奇怪,按理说,自打自己穿越过来,那叫一个“好事恶事做尽”,先是卫云烟跟宫墨玉“成婚”当日,闹出了“真假南溪”的事情,当日京中的百姓都瞧着呢;再是之后自己肆意妄为、“吃喝嫖赌”的事情,也算是闹得沸沸扬扬,连远在深宫的皇后都有所耳闻;再之后便是为宫凌云治病,去陈县救治时疫病人…… 如此种种加在一起……即便是不认识她的人,也应当了解许多关于她的事情吧——尤其是,她的未婚夫是宫墨玉。 可这温夫人怎得一副什么也不知道的模样。 出于礼貌,南溪仍是满带笑意,说道:“是太子殿下。” 这样的笑容是那样明媚,也许南溪自己也没有发现,在说到自己的未婚夫是宫墨玉的时候,笑容中还夹杂着几分难以察觉的幸福。 原本是多么让人温暖的笑容啊,可是落在温霜眼里,却怎么看也怎么觉得刺眼。 你跟太子殿下有婚约就那么得意么! 怪只怪自己没有一个好母亲,当年没能抢先一步跟皇后娘娘定下婚约。 “哦哦哦,对对对,我想起来了。”温夫人一副头疼的模样,连连摆头,说道:“人老了,记性也差了,我见到你啊,总觉得十分熟悉,可我却不知道在哪里见过。” 说完,温夫人长叹一声气,似是十分难受痛苦。 听温夫人说起这话,南溪也突然想了起来,不知道是多久以前,她跟温霜谈及两人年龄的时候,温霜提过一事,似是原主的母亲跟这温霜的母亲还有几分交情,两人幼时还经常一起玩耍。 那——为何温夫人对此事只字不提,按理说,温夫人应当也是见过小时候的原主,没有道理会像今日一般,似是第一次见面。 “温夫人,敢问一句,你最近可是经常头昏脑热,什么事情也想不起来?” 南溪微微皱眉,仔细看了一眼温夫人。 这才发现,温夫人的面容远没有方才远远观望一眼那样精神,眼眶下掉着极重的乌青,扑上细粉也只能遮掩些许,仔细看竟然有些“触目惊心”,脸色惨白,已然扑上一层胭脂,还是能够看出这人血气不足。 “咦——”温夫人有些惊讶,睁大了眼睛看着南溪。 南溪叹了声气,未曾发现,原来温夫人的眼中已经布上了不少的血丝。 “你怎么知道?” 她近日以来,连日连夜头脑昏沉,以往还算是强健的记忆力,如今也是退化不少,有一日清晨起来,看到温言霖的时候,竟然没认出他是谁。 朝夕相伴,整日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夫君都能忘记,温夫人也曾苦寻良医,可那些大夫对于她这病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况且那温府的后院里,那几个女人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若是知道她生了这样的怪病,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风波来,所以这些事情,她一直从未同旁人讲过,就连温霜都不太清楚。 也多亏她生性“坚毅”,即便是生了这样的病,也能瞒住这样长的时间。 “母亲!” 南溪还未开口,一旁的温霜已然是满脸的震惊,紧紧地盯着温夫人,眼中全是不可置信。 ##第五百九十三章 月事 原本温夫人听见有人突然提起她的病症,有些惊讶,心中还隐约有些期待,既然南溪问起,兴许她有诊治的办法呢? 可是一听见自家女儿的呼喊,如同一盆冷水浇下,温夫人连忙闭上了嘴巴,扭头看着温霜,眨了眨眼睛,又皱紧了眉头。 虽然南溪不是温霜,但她大致也能看懂那眼神的意思——小声些。 温霜心领神会,声音小了好几分。 “母亲,方才阿溪说的可是真的么,你最近经常头昏脑热、什么也记不起来?!” 母亲毕竟是母亲,在温霜心中的位置自然是第一重要,所以温霜此下脸上表现出来的担心,跟以往表现的大不相同,眼神更加急切,似是——这才是她的真情实感。 虽然温夫人跟温丞相坐在一起,但是两人之间的距离也不算太近,温夫人皱眉看了一眼温丞相,见他正和自己的儿子交谈甚欢,这才扭头,皱眉对温霜说道:“霜儿,小点声,这些事情,今晚我再跟你详谈。” 温霜虽然担忧,但是也明白她母亲的顾虑之处,只得哑了喉,闷闷不乐地坐在那里。 南溪见温霜心情不悦,只扯了扯她的袖子,凑近了温夫人些,轻声说道:“南溪不才,但是对医术也略通一二,若是温夫人不嫌弃,等会子下了宴席,我可为温夫人看看。” “此话当真?” 温夫人面色一喜,但身子却纹丝不动。 “自然。”南溪轻轻点头,随即又看了她一眼,露出几分为难,叹息道:“可我也不能保证一定能知道温夫人的病。” 南溪的话给自己留了退路,有人用勇气给自己诊治已然是大喜,温夫人的心中对“痊愈”的奢望快要被消磨殆尽,自然不会因为南溪这话有过多的失望。 “这是自然。” 温夫人点了点头,看着眼前的女子,愈发觉得眼熟,奈何这病症在身,怎么也想不起来,半晌,长叹一口气,罢了罢了,扭过头去,望着这院子中间的歌舞,欣赏了起来。 温府是大家贵族,府中一直养着一群专用歌姬舞女,因着这温府的老太太,也就是温言霖的母亲已然去世,如今管理后院的便是温夫人。 主母生辰,自然会提前排演好上好的舞曲技艺,所以今日这舞蹈看起来十分赏心悦目,应当是用心良苦。 可是,南溪却对这样的景象没有兴趣,也许是她没有什么艺术细胞吧,反正一看到什么弹琴歌舞之类的节目,便觉得睡意盎然。 歌姬上前,款款行礼,走到一旁,琴声一动,袅袅歌声洋洋盈耳。 “玉树微凉,渐觉银河影转。林叶静,疏红欲遍。朱帘细雨……” 众宾客都在饮酒作乐,享用着美食,畅饮着美酒,再观赏这满院的歌舞,置身在周遭的天籁之中,悦耳清亮又婉转的歌声让原本热闹的大堂一致清净下来。 “……萦舞袖、急翻罗荐。云回一曲,更轻栊檀板。香炷远,同祝福寿无期。” 歌声渐渐停止,琴声也消失在众人的回味之中。 “孩儿恭祝母亲生辰康健,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温言霖的身旁,站起来了个男子,南溪看着那人,虽然从未见过,但是一眼也能得知这人的身份——他应当便是温霜的大哥,温言霖的长子,大理寺少卿温默延。 不是因为其他,只是因为这两兄妹的长相实在是太像了,一眼就能分辨得出来。 温默延“挑了个头”,一众宾客也齐齐起身,端起手中的酒杯,对着温夫人说道:“祝温夫人生辰康健!” 温夫人连忙起身,拿好酒杯,脸上挂着得体又端庄的笑容:“多谢各位,你我饮尽此杯!” 酒杯见了底,众人坐下,宴席又像最开始那般,热闹了起来。 都是一副愉悦又喜气的模样,唯独是南溪,只见她双目微眯,皱紧了眉头。 玉环站在她身后,见她弓着背,弯着腰,左手时不时地摸在肚子上,暗道不好,埋头问道:“郡主,你这是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适?” 今日这么多宾客在场,早退会给众人留下不好的印象,轻则说她家郡主不知礼数,若是放到像罗某某那般的人嘴里,只怕自家郡主已是“目中无人”。 况且郡主方才还答应了温夫人,等到宴席结束要为她治病,若是自己身体不适,可要如何跟温夫人交代? 南溪的声音小了许多,不是刻意要将声量压下,玉环听得出,郡主似乎已然没了什么力气。 “我……肚子不适。” 南溪说得委婉,玉环当即便明白了。 算了算日子,这几日正好! 面露一丝慌乱,玉环看了看左右,皱起了眉头,说道:“郡主,那要不奴婢扶你去一趟溷轩吧。” 南溪自知此时离席只怕引得众人侧目,可这身体的疼痛是接踵而至,实在是难以忍受,更何况这月事……也不是她能控制的,若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失态,她日后出门还要不要脸面了! 心一横,牙一咬,南溪点了点头。 玉环连忙走到一旁,在温霜耳边耳语一阵。 温霜有些惊讶地看了一眼南溪,轻声问道:“阿溪,怎得——你这反应这样强烈。” 她也是个女子,可从未有过她这般疼痛啊,看她满头冷汗的样子,当真是要把人给吓坏了。 南溪咬着唇,眉头皱得紧紧的。 温霜自知不能再多言下去,连忙对一旁的温夫人说了几句话。 温夫人挑眉看了一眼,满脸的担忧,叹声气,说道:“去吧去吧,仔细些,女子这几日可要好好注意着,别出了差错。” “好。” 说实话,在她的寿宴上发生这样的事情,怎么看都有些不大吉利。 不过温夫人的教养极好,自然不会面露不满。 温霜起身,带着南溪主仆二人走了。 将二人带到略微有些远的溷轩,温霜这才松了口气,指了指里面,说道:“阿溪,这里离宴席稍远,不会有人过来的。” ##第五百九十四章 实名制陷害 南溪略带感激地看了一眼温霜,她今日突然出现这样的事情,实在是意料之外,毕竟每逢这个时候,她会早早地做好准备,红糖姜汤、益母草,如此诸类是一点也不会落下。 虽然以前这个时候痛得厉害,可是调养了这几年,再没犯过,没想到今日又旧病复发了。 这里人烟罕至,想必不会有人过来,放了心,南溪这才走了进去。 人刚到里面,便听见温霜在外面说了一句什么“阿溪,你等等,我去给你……” 之后的话,南溪便不怎么能听得清楚。 …… 三个人回到宴席的时候,一个家丁模样的人急匆匆地越过他们,先来到了温言霖身旁。 那家丁的声音极小,不过南溪三人就在身旁,也能听得清楚。 “老爷,不好了!府里的槐树,不知道被谁给砍了!已然倒了一根!” “什么?!”温言霖眉头一皱,下意识准备一巴掌拍在案上,但是一看到下面满座的宾客,也只得停住了动作。 不知道是为什么,南溪听见这话,只觉得胸口跳得厉害,可这事情跟自己无关啊,八竿子也打不着。 “怎么回事?!” 那可是皇上御赐的槐树,若是在他府中有个什么好歹,那他这项上的人头还要不要了?! 正好这几日边境传来的战况是一日不如一日,那皇帝满腔的怒火不知道向谁撒去,若是在这个风口浪尖上,温府看守不当,导致御物受损——只怕,那边境的“战火”要蔓延到他温府! 温言霖面色铁青,从座上起身,对一旁的温夫人说了几句话,转身便走了。 温夫人一脸的诧异,不知道是不是南溪的错觉,总觉得温夫人的余光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自己。 温言霖走了许久,宾客们也渐渐告退,只留下了一些跟温夫人或是跟温府关系较为熟络亲密的客人,围在温夫人身旁说着话。 虽然宾客们总是有说不完的话,但温夫人只是熟练地应酬着,没有谈笑风生的意思,余光还在不停地打量着南溪,南溪怎么看那眼神怎么觉得不舒服,而且现在这样的情景,似乎在哪里见过。 本着“远离是非之地”的原则,南溪起身,福了福身,说道:“温夫人,天色不早,我便先回去了。” 温夫人还未说话,南溪便听到门口传来了男子稳重成熟的声音。 “南溪郡主留步!” 只见温言霖带着几个家丁来到了南溪身前,面色不太好看,说道:“府中出了点事,事情蹊跷,还请郡主协助。” 南溪一愣,难不成这温丞相会觉得那槐树是她砍断的么? 她跟这槐树无冤无仇,跟温府也无冤无仇啊,怎么会好端端地做出这样的事情? 吐了口气,南溪只得点头,说道:“自然会协助丞相,只不过我可否问问,贵府是出了什么事情?” 温言霖细细打量她半晌,虽然这南溪已然是一品郡主,品阶跟他相同,没有上下之分,不过在他眼里,这南溪也只不过是个二十几岁的丫头片子。 如今府中出了这样的事,她是唯一有嫌疑的人,自然不会客气到哪里去。 “府中的槐树,方才被人砍断,我想问问郡主,方才你离席,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可有什么证据证人?” 方才已经听温霜说过,那槐树是宫凌云御赐的东西,自然是无比珍贵,御物绝不可被毁坏,不然可治犯上之罪,所以温言霖的态度,南溪也不会过多的计较。 不过嘛……这温言霖问出的几个问题十分简单,南溪也问心无愧,可——实在是不好说出口啊。 在场的人虽然大多都是女人,可也不是没有一个男人。 她一个大姑娘家的,怎么能当众说出自己是来了月事,整理去了? 不可不可。 “温丞相,方才我一直跟温小姐在一起,我有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温小姐可以为我作证。” 呼——南溪松了口气,还好,还好方才温霜跟她在一起,也算是能证明自己的清白,毕竟温言霖此刻再生气再怀疑自己,也不会不相信自己的女儿吧。 温霜一听到南溪提起自己,也没有半点要躲事的意思,大大方方地走到温言霖面前,挺直了腰板,说道:“父亲,方才我的确一直跟阿溪在一起,槐树一事,当真不是她做的。” 正当温言霖看着两人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忽而听闻身后传来一道女子的声音。 “温小姐这话可是说假了,方才我丫头还说,看到温小姐离席后回了房间,并未跟明安郡主在一起呢。” 这声音,南溪再熟悉不过了。 叹了声气,南溪远远地看了一眼罗岁宜,若是她没有猜错的话,今日这事,又是罗岁宜在作妖呢。 好不容易让自己清净了几日,怎得又卷入是非当中了? 看来,自己天生跟这些热闹的场合相克,轻易不可参宴。 不过这罗岁宜三番五次与自己作对,还无端挑起许多是非,桩桩件件阴险歹毒,无一不是想要取自己性命。 南溪自然也不会给她什么好脸色,沉了脸,朝着罗岁宜的方向,冷声说道:“罗郡主,你若是有什么话,请过来说。” 远远地站在那边做什么,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罗岁宜是冷眼旁观、落井下石的小人呢。 她罗岁宜当然不是! 冷哼一声,罗岁宜心道,难不成我还怕你! 走到南溪跟前,朝着温丞相和温夫人说道:“见过温丞相,温夫人。” 温夫人是见过罗岁宜的,当初一眼看下,便觉得这女子也算是“与众不同”的,便记下了身世名字,才知道是北林的郡主,所以今日这寿宴才会邀请她来参加。 当然,温夫人觉得这罗岁宜不是与众不同的聪慧端庄,而是与众不同的蠢,毕竟除夕宫宴那一日啊,明眼人都瞧得出这背后的底细。 也只有愚蠢至极的人,才会做出这样“实名制陷害”的事情。 ##第五百九十五章 温小姐回了房间 其实呢,那除夕宫宴的事情,也算不得是“实名制陷害”,只不过是南溪技高一筹,早早地便做了打算。 等到,原来她那日是见过南溪的,为何却记不起来了? 温夫人只觉得大脑一片雷声响动,再看到南溪的时候,竟然已然忘记了这人是谁。 “老爷,我身子不适,先行告退。” 温夫人扶额,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温言霖皱了皱眉头,想要伸手去扶,奈何这里人多,只得咳嗽两声,叫来一旁的温默延。 “默延,将你母亲送回去,让府里的大夫瞧瞧,是怎么回事?” 这几日一直瞧着温夫人精神不佳,原以为只是没有睡好,如今看来,比他想象的要严重许多。 温默延抱拳道:“是!” 温默延带着温夫人走了,温夫人一走,她那些熟络的夫人小姐也一并离开了。 方才还热闹非凡的院子里,只剩下了南溪、罗岁宜和温霜父女,以及各自的丫鬟。 “方才你说什么?” 御赐的槐树被毁坏,温言霖正是恼怒之时,对待罗岁宜的态度也好不到哪里去。 其实倒也可以理解,毕竟这并非是一件小事,若是今日能找出这“凶手”倒好,若是找不出来,只怕温府的前程命运也会受到影响。 罗岁宜一愣,似是没想到这温言霖会这么跟自己说话。 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还是一旁的丫鬟拉了拉她的衣袖,罗岁宜这才说道:“丞相,我方才说,我丫鬟离席的时候,看到温小姐回了房间,并未跟明安郡主在一块儿。” 罗岁宜垂眸,盯着地板,不知道脑海中在想些什么。 南溪冷笑一声,今日这情景方才看起来便有些眼熟,现如今终于知道是在哪里见过了——这不跟除夕宫宴的情况相差无几么? 罗岁宜也算是黔驴技穷了,这样的法子一次不成,竟然拿出来两次。 招不在旧,管用就行,可是这法子却未必管用! “罗郡主,你方才也说了,你丫鬟‘离席’期间瞧见温小姐不与我在一起,那你这丫鬟离席是去做什么了?” 怎得这样巧,除夕宫宴也是,今日也是,只要她南溪不在席上,这罗岁宜的丫鬟也就“无处不在”。 罗岁宜冷哼一声,说道:“我方才饮酒过多,身体不适,便遣派我丫鬟去了府中的厨房里,制了一碗醒酒汤,怎么了?做一碗醒酒汤而已,难不成明安郡主你这是不允许么?” 南溪有些惊讶,这段日子不见到罗岁宜,没想到她倒是长脑子了。 什么叫她不允许,这里是丞相府邸,即便是要说话,自然也轮不到她喧宾夺主,也不知道这罗岁宜安的什么心,说出这样话,给温丞相和她招惹不痛快。 “这允不允许之事,自然不是我说了算,这里是温丞相的丞相府,所有事情都是由温丞相做主,我不过是问问罢了,毕竟那御赐的槐树被砍断,不是什么小事,我有嫌疑,罗郡主你也不能独善其身啊。” 听闻南溪说出这话,那温丞相铁青的脸色,终于有些好转。 皱眉,看着罗岁宜和南溪两人,温丞相似是有话要说,又没什么定断,半晌才转头看向一旁,自己的女儿温霜。 “霜儿,你过来。” 毕竟是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口里怕化了的掌上明珠,再气恼再生气,这言语间都透露着父亲的慈祥。 温霜款款上前,福了福身,垂眸说道:“父亲,女儿可以为明安郡主作证,方才出了席,女儿的确有一段时间不在明安郡主身旁,可也只不过是短短一炷香的时间,若是郡主想要在这个时间里去砍伐槐树,必然是不可能的。” 温霜说出这话,南溪也能明白她的意思。 那槐树她也是去见过的,虽然里面没什么人,可是周遭却有家丁把守,若是她想要在短短一炷香的时间内,绕过层层家丁,偷砍槐树——也只有轻功高强之人能够做到吧。 可南溪她是一点儿轻功都还没有学过呢。 “那敢问你们两个是去了哪里啊?” 罗岁宜嘴角勾起,笑得有些不明意味。 “我们是去了——”温霜的声音戛然而止,脸色一红,用余光打量了一眼南溪,皱眉说道:“反正不是去了槐树林!” 毕竟南溪那件事情太“难以启齿”,温霜想了想还是不说为好。 “温小姐这样躲躲闪闪的,可怎能让众人信服?” 罗岁宜说得兴起,这语气里也带上几分酸味。 南溪不得不佩服,这罗岁宜还当真是带了个“好脑袋”出门啊,当着父亲的面怼他的女儿,真乃“有勇有谋”的“奇女子”。 果不其然,罗岁宜这话刚说完没过多久,温言霖的一张脸黑得不像话。 罗岁宜察觉到温言霖脸色不太好看,连忙缓和了语气,笑道:“温小姐比我要大上几个月,这里斗胆称呼一句温姐姐,温姐姐你可别生气,我也只不过是见这皇上御赐的槐树被砍,心生焦急,说话不太得体了一些,还望温姐姐不要计较。” 温霜看着她这如同川剧一般换脸的速度,强忍下心中的恶心,皱紧了眉头。 “你若是肯少说些话,我自然也不会计较了。” 罗岁宜眼神一变,不过是些微弱的变化,若不是南溪瞧的仔细,也不会察觉。 暗暗叹息一声,罗岁宜这又是何苦呢,既然不喜欢温霜,还要贴着脸去讨好,还不是为了给温丞相留下好的印象。 只不过,即便是给温丞相留下了好印象,又能如何? 难不成,她改了主意,想要嫁给温霜的大哥温默延?这怎么可能,她有婚约,那温默延也有了婚约。 这罗岁宜的脑袋里在想些什么,南溪是有些捉摸不透。 “温丞相,有句话,我不得不说。” 南溪上前。 “你说。” 温言霖似是有些不适,扶额,一副不耐烦的模样。 南溪只当没看见,缓缓说道:“今日此事,还是得亲自去看看。” ##第五百九十六章 接树 “我方才已经去看过,那槐树的确被拦腰斩断,切口粗糙,一定是有人匆忙砍倒。” 温言霖看了一眼南溪,将“匆忙”二字说得极重。 他记得,方才罗岁宜口中,南溪跟自家小女分隔了一炷香的时间,那切口粗糙,应当是肇事者时间紧迫…… 南溪被这样的眼神看得浑身不适,皱了皱眉头,说道:“温丞相今日怀疑我,我也无话可说,只不过还是得让我去一趟事发地点,看看状况,也好寻些自证清白的证据。” 既然怀疑,于情于理,也应该给予旁人自证清白的机会。 温言霖思量片刻,对身后的家丁说道:“带路!” 穿过弯弯曲曲的几条道路,一行人浩浩汤汤地来到了槐树林。 烈日当空,南溪又来了月事,阵阵眩晕的感觉传来,强撑一口气,一旁的玉环将人紧紧扶住。 幸好来到里面的时候,太阳照射不进来,南溪这才觉得好了不少。 面前的景象可着实把南溪吓了一跳——只见她方才跟温霜坐过的小亭已然被毁坏,一旁的槐树的确被拦腰砍断,巨大的树干倒下,正好砸在凉亭上,此刻的凉亭内已然满是残骸。 “这——” 罗岁宜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跟了上来,看着这“惨景”,一时间无比惊讶地叫了出来。 “这究竟是谁做得!胆子这样大,竟然敢在温丞相府中毁坏皇上御赐的槐树!” 槐树的含义原本便不同寻常,加之这又是宫凌云赐予,意义更是不同寻常。 也许是罗岁宜的话起了作用,温言霖的脸色已经不是一个“黑”字可以形容。 南溪缓缓上前,看了看那砍树的切口,果真如同温言霖所言那般粗糙,不似是用斧子砍断的,更像是用佩剑所为。 “丞相,你来看。” 南溪指了指那切口,说道:“这切口看起来实在粗糙,可仔细看看,不难发现,这不止是一处切口,多有二三十处,可见这砍树之人并不是时间紧迫,否则怎么可能砍下二三十处之多,他应当只是没有寻到像斧子那样砍树的利器,更像是佩剑所为。” 温言霖上前一看,皱紧了眉头,这切口的模样跟南溪所说的确能够吻合。 “若是丞相不信,大可以用斧子和佩剑试试,看看我说的是否正确。” 温言霖挥了挥手,一旁立即有个下人拿来了斧子和佩剑。 正要砍下去时,温言霖差点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混账!谁让你砍槐树的!找个其他的树!” 当众砍伐皇上御赐的槐树,这不是找死呢么! 家丁吓得一哆嗦,连忙带着众人来到了桃林,拿起斧子和佩剑一试,果然如同南溪所说那般。 看来那砍树之人并不是时间紧迫,而是没拿到合适的工具。 “丞相,这槐树是皇上御赐给丞相府,若是槐树有个差池,皇上怪罪下来,担待的还是丞相府的人,所以这砍伐槐树的人,想必不是丞相府的人,敢问丞相,今日前来的宾客当中,可有谁,或者是谁的丫鬟下人带了佩剑?” 当然,不排除丞相府有内鬼的说法,只不过为了先洗清自己的嫌疑,南溪不得不这样说辞。 此话引起了温言霖的注意,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半晌才抬头,但不是看着南溪,而是看着温霜。 温霜神色一凝,连忙说道:“父亲,我觉得此事应当跟明安郡主没什么关系,当务之急还是应该速速禀报圣上。” 当务之急,还是应该先奏明圣上,撇清他们丞相府的干系,若是旁人所为,宫凌云最多治丞相府一个看管不严之罪,过几日这件事情也便淡忘了。 “嗯。” 温言霖看着温霜的眼神十分复杂,半晌才回头,看了一眼南溪,说道:“明安郡主方才的话十分有理,不过此事……还是疑点颇多,在圣上发话之前,还请郡主你——好好待在忠义侯府,等待圣上传召。” 南溪无奈,这事情原本便不是她做的,她更不会“畏罪逃亡”,温丞相这话,实在是让人不爽得很。 不过,温言霖是温霜的父亲,也算是南溪的长辈,深呼吸几口,南溪也就不在意了。 “这是自然。” 说完,南溪若有所思地看了眼那槐树,笑道:“其实今日这事情,即便是不禀报圣上,也无妨。” 罗岁宜嘴角一弯,笑道:“为何不禀报圣上?难不成——明安郡主,你这是心虚了?” 罗岁宜此话一出,周遭的下人也用一副打量的眼神看着南溪。 南溪叹了声气,冷看罗岁宜一眼,说道:“我自认问心无愧,若是皇上要查,我自然全力配合,只不过我的意思是,这槐树虽然已经被砍断,但是也不是没有接好的法子。” “接好?” 不知是温言霖父女和罗岁宜露出惊讶的表情,就连一旁的玉环也是捂着嘴,一副十分震惊的模样。 玉环拉了拉南溪的袖子,轻声说道:“郡主,你在说什么呢,这树都被拦腰砍断了!怎么还能接得好。” 方才过来的时候就见自家郡主一脸的不畅快,又面色惨白,似是又中了暑热之兆,莫不是——今日天气炎热,自家郡主热傻了吧! 南溪没有回答,只是在隐秘处捏了一把玉环的手,示意她安心。 玉环欲言又止,半晌还是没有吭声。 “明安郡主,你好大的口气呀,这树都被懒腰砍断,即便是今日树神显灵,也怕救不活这槐树!” 南溪轻笑一声,说道:“树神是树神,南溪是南溪,树神做不好的事情,你怎知我便做不好呢?” “你!” 罗岁宜右腿迈了上去,一想到这里人多,又只得停住了动作,瞪了南溪一眼。 这女人,巧舌如簧,真是过分! 南溪见她不再说话,也不再理会她,扭头看着温言霖,说道:“温丞相,实不相瞒,我这里倒是有个小法子,或许可以将这槐树恢复如初,温丞相,可否让我一试?” ##第五百九十七章 生长素 温言霖活了这四五十载,还从未听说过有这样的奇事,让已然被砍断的树木恢复如初。 不过看看如今这情况,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若是南溪当真有法救了槐树,那他们大可将此事瞒下,即便是皇帝问起,也能说槐树已然无虞,自然怪罪不到温府。 “请。” 想到此事或许还有转机,温言霖的语气缓和了许多,伸出一只手,指着断裂的槐树。 南溪上前,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打开后,里面是粘稠的绿色液体,南溪小心翼翼地滴了一滴在那槐树的伤口上面,叫来一旁的几个家丁,说道:“你们吧槐树的上枝干照原样放在上面。” 家丁们一副为难的模样,扭头看着自家的老爷。 这槐树也太大一颗了,他们怎么搬动得了啊? 南溪皱紧了眉头,眼看他们无动于衷,连忙说道:“别愣着了,快点吧。” 那药珍贵无比,浪费一滴都是在燃烧她的血肉。 再拖延下去,便不是一两滴那样重要了。 眼看温言霖点了点头,家丁们这才一脸苦相地将那树给搬了起来。 家丁们心中都苦恼得很呐!这将死人救活的事情兴许还听人说过,可这将死树救活的事情可是闻所未闻呐! 劳动了这样大的力气,最后只怕也要竹篮打水一场空。 整整齐齐地将树的上半截伏贴在“伤口”处,家丁们在树干周遭扶拥着,不知道是过了多久,于周遭的宾客而言,兴许只是过了一炷香的功夫,但是对于那几个家丁而言,却像是过了一个世纪。 “天呐!” 人群中,不知是何人一声惊呼,引得众人纷纷看了过去。 只见那棵槐树原本断裂的地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又抽出了新的枝芽。 众人大喜,不过最为高兴的还是要属温言霖。 脸上满带笑意,温言霖连忙走到槐树旁边,看了又看,脸上那喜悦的神情让南溪不得不怀疑——只怕是温霜出生的时候,温言霖也未曾有过这样喜悦的神情吧。 当然,这只不过是南溪的一个玩笑。 “老爷,我们可能松手了?” 一个家丁已然面色涨红,略带些为难地看着温言霖。 温言霖不敢多说,毕竟他对面前的这一切都太过陌生,若是再因为他不经意的一句话坏了事,可要如何是好。 所以温言霖只得扭过头,略带疑问地看着南溪。 南溪皱了皱眉,轻声说道:“先别放,等到绿芽更多些。” 虽然心中不悦,可家丁们哪里敢不听吩咐,只得又硬着头皮撑着。 时间又缓缓地过去,眼瞧着差不多了,南溪才挥了挥手,说道:“你们放下吧。” 家丁们小心翼翼地撤开手,时不时警惕地看着这槐树,生怕这槐树又突然倒下。 南溪“大大咧咧”地走了上去,用力一推那槐树,能看得出,南溪用了不小的力气,可是那槐树却纹丝不动,仿佛是生了根。 温言霖大喜过望,连连点头,拱手说道:“今日此事,还得多谢明安郡主了!” 南溪摆了摆手,说道:“无须多谢,我有一言,还要与丞相细谈。” 南溪治好了槐树,算是给温言霖帮了不小的忙,自然好言好语相待。 温言霖连忙点头,说道:“郡主请讲。” 南溪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罗岁宜,嘴角一勾,笑道:“今日这槐树虽然已经被接好,只不过日后还要细心照看,切勿见雨,否则便会有溃烂的可能。” 温言霖听闻有溃烂的可能,神色一瞬间严肃了许多,连忙说道:“这个自然,可还有其他什么要仔细的地方,一并说了吧。” 现在在他眼里,可没有什么事情比这槐树还要重要。 南溪轻笑,仍是看着罗岁宜,笑道:“的确是还有一事。” 也不知道是不是罗岁宜的错觉,总觉得南溪的笑容怪怪的,叫人浑身直冒寒气。 “今日丞相府槐树被毁,这槐树乃是皇上御赐之物,又在丞相府中,可见此人居心之歹毒,在丞相府中毁坏皇上的御赐之物,其实是想要皇上与丞相心生嫌隙,再之后……” 南溪深深看了温言霖一眼,笑道:“此人巨人叵测,想必丞相应当可以知道。” 也不知道温言霖是想到了什么,眼神一瞬间有些不太自然,半晌才笑道:“我定然要查明这背后的人。” 听温言霖此言,南溪大致已经可以知道——温言霖不再怀疑自己。 是啊,如果这槐树当真是她砍断的,又为何要大费周章地将它救好? 难不成自己还会故意演出这出戏,为得是在温言霖面前留下好印象,卖他一个人情? 南溪叹息一声,傻子才会这么做呢,第一,此方法太过风险,温府中都是温丞相的人,太容易暴露;第二,她已经是一品郡主,与当今太子有婚约,府中也无什么心肠歹毒的“后娘”,财富地位更是不缺,南溪并没有理由这么做。 “那便好,还请温丞相尽早入宫,向皇上禀明此事,槐树已然恢复如初,想必皇上定然不会责怪丞相。” 说完,南溪挑眉看了罗岁宜一眼,只见她满脸通红,一副“不打自招”的模样。 南溪冷笑一声,就这心理素质,也不知道整日都在想些什么,还要出来害人,害人不成,这“害己”倒是不少。 南溪福身一礼,笑道:“温丞相,可否跟温小姐借一步说话?” 提到温霜,温言霖的脸色发生了轻微的变化,咳嗽两声,摆了摆手。 南溪知道他这是同意了,忙将温霜拉到一旁的角落,虽然都在注意着她们这个方向,但是也并没有人敢靠近。 南溪看着四下无人,这才问道:“霜儿,我没想到今日会发生这事,温夫人的病……” 温霜的神色也不太好看,笑得有些勉强,说道:“不必了,阿溪,你若是得空,过几日再来吧,府中槐树被砍,只怕这几日府中都有些繁忙,母亲抽不开手。” ##第五百九十八章 不是我做的 南溪点了点头,又在温霜耳边耳语一阵,问道:“你可记住了?” 温霜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南溪,这才说道:“我记住了,多谢你了,阿溪。” “没事。”南溪摆了摆手,说道:“我们先过去吧。” 两人回到人群中的时候,温言霖正满带笑意看着那颗复原的槐树,见南溪前来,忙说道:“老夫活了这四五十载,可从未见过这样奇妙的事情,方才一分为二的槐树,现在又好好地长在一起了!” 若不是南溪这样光明正大地治好槐树,温言霖倒是真要怀疑——莫不是这南溪会什么妖法吧? 不过,会妖法的人,岂会这样大庭广众地展示自己的“妖法”呢。 南溪含笑,说道:“这不过是我师傅授予的一点药液,可以使枯木生根。” 其实哪里有什么“师傅”啊,只不过是南溪空间里面的一种药剂,也就是上次在陈县,让宫墨玉前去应对温默延的那种药剂。 药力更强的“生长素”,之前的强力生长素有一定的副作用,可现如今的强力生长素已然经过了南溪的改良,可使枯木逢生的同时,也不会有什么副作用,唯一不好的地方便是——不可遇水,浓度一旦被稀释,便会失去原本的效果。 “敢问你师傅何人?” 南溪一愣,摆手说道:“师傅一生喜静,不喜声名远播,所以曾经嘱咐过我,不得将他的名号说出,所以——” 看着南溪这一副为难的模样,原本温言霖还想要再继续追问下去,只因为这将断木重生的本领实在是太令人难以置信,不过一想到周遭眼目众多,也只得点点头,说道:“冒昧。” 南溪俯身一礼,笑道:“今日叨扰多时,现在便回去了,温丞相,告辞!” “好,郡主慢走。” 之后的事情也不知道是如何了,但是南溪在温府门口的时候,正好碰到了从里面出来的罗岁宜。 南溪挑眉看了她一眼,一个字都没说,只是转身对玉环说道:“我们回去吧。” “哟,这明安郡主是怎么了,怎得看到我,便像是老鼠看了猫?难不成,郡主你这是在怕我么?” 树欲静而风不止,南溪还未跟她计较,这罗岁宜倒是先开了口。 回身望去,只见罗岁宜洋洋得意的脸上,闪动着莫名其妙的光彩。 南溪心中大大的问号,她这是在优越什么? “郡主好歹也是北林的贵族,这‘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道理都不知道么?看到一个人便远远地躲开,不一定便是因为恐惧,也有可能——” 南溪笑意盎然,说道:“也有可能,是怕沾惹了旁人身上的戾气和狠毒。” 狠毒? 罗岁宜一口气不上不下卡在喉咙,她竟然说她狠毒?! 的确,她是陷害过南溪多次,也挑拨挑唆了许多人对付南溪,可这样就能说她狠毒了么?! 当然不是! 她之所以这么对待南溪,还不是因为这南溪不识时务! 若不是她不肯早日离开宫墨玉,她罗岁宜至于花这么多的心思对付她一个小小的郡主么?! 若不是她不安心中计,要跟自己抵抗!她罗岁宜至于在除夕宫宴上被宫凌云赐给宫凌宇么! 若不是她让宫凌云把自己赐给了宫凌云!她罗岁宜至于现如今还要以侍妾的身份嫁入贤王府么! 可笑! 这桩桩件件,明明就是那南溪惹事在身,她只不过是在奋起抵抗好不好! 这南溪还敢“恶人先告状”,说她狠毒! 罗岁宜一想到这些,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地瞪了南溪一眼,似乎瞧不上南溪这样“阴险歹毒”的小人。 “到底我是那‘墨’,还是你是那‘墨’,你自己心里清楚!这里这么多人,你说出来也不怕臊得慌!” 南溪着实是佩服,这罗岁宜的演技已然到达了出神入化的境地,看她那对自己“嗤之以鼻”的神情,定然已是骗过了自己,才能做得这样自然。 南溪冷笑一声,说道:“墨不墨的有什么要紧?重要的是,温府今日发生了那样大的事情,罗郡主还是不要沾染为好。” 南溪的眼神发生了细微的变化,罗岁宜却仿佛是看不懂其中的意味一般,跺了跺脚,冷哼一声,说道:“你觉得今天这事情是我做得?!” 南溪挑了挑眉:“哦?” 看了罗岁宜一眼,南溪笑容更甚,笑道:“我可没有说过,这可是罗郡主你自己说的。” 见南溪这个态度,罗岁宜更加气恼,走到南溪身前,似是要比比谁的声音更大,指了指南溪的鼻子,大声吼道:“今日这事不是我做的!” 南溪轻轻将她的手挥开,叹声气,说道:“郡主也是大家人户出来的闺秀,这用手指着旁人的动作,还是少做为好。” 南溪没有说自己相信,更是没有说自己不相信。 今日的事情蹊跷,是谁人做的,或者说,是谁砍倒了那槐树,南溪无从得知,但是唯一可以知道的是——这些事情,很显然是冲着她来的。 温府的人其实可以排除在外,毕竟这件事情一旦有所差池,便会连累温府满门,而且她跟温府的人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不会平白无故想要嫁祸到她身上去。 今日在场的宾客中,也只有罗岁宜与她积怨以久,加之那任芳华在内,只有这两人有害她的理由和动机。 何况温霜方才出言替自己辩解的时候,也是罗岁宜起身反驳了温霜……这所有的事情加在一起,南溪不得不怀疑——今日这事情,只怕又是罗岁宜的算计。 想到这里,南溪不禁皱眉看了罗岁宜一眼。 唉,这人整日很闲么?怎得她这脑袋里都是一些害人的想法呢? 南溪不能明白,更是不能理解,她就这么恨自己? “你可别想多了,本郡主还没有蠢到要用这样的伎俩来害你!” 罗岁宜冷哼一声,一副“自己是个聪明人”的模样。 南溪看了她这自以为是的模样,差点笑出了声。 ##第五百九十九章 窝囊废 这罗岁宜啊,倒还是有“自知之明”,今日这局跟除夕宫宴那日的局相差无几,可是在这细节的地方,比当日强出不知几倍,但是啊,总归不过是换汤不换药,伤不了南溪。 罗岁宜都知道这是个愚蠢的伎俩,为何还要做出来呢? 南溪也不想再跟她争执下去,叹声气,转身便要走。 “喂!南溪!你是不是不信!今天的事情绝对不是我做的!” 罗岁宜有些焦急,在南溪身后大吼大叫。 南溪无奈,暗自叹息两声,转身便走了。 马车上,玉环掀开了车帘,松口气说道:“郡主,方才可把奴婢给担心坏了!” 似是余惊未定,玉环的脸色还有些惨白。 南溪笑了笑,眼神安定,说道:“我们没有做过那样的事情,为何要担心呢?” “也是。”玉环转头,问道:“郡主,你说今日的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怎么好端端的,丞相府中的槐树便被砍了呢? 玉环也不傻,看得出今日的事情都是冲着自家郡主去的。 “先不谈此事,立即回府,将府中的厨子,带到我房里!” 南溪脸色一冷,随即便关上了车帘。 “好。” 玉环点了点头,吩咐车夫赶快驾马。 马车滚滚向前驰动,马蹄抬起又落下,激起阵阵尘土。 城门鼎立,前方,两支精锐部队正对峙着,一方穿戴银色铠甲,一方穿戴褐色铠甲。 兴许是时间太久,士兵银枪铠甲下是洒洒洋洋的汗水,已然浸透了衣衫。 太阳还在不知疲倦地烧烤大地,士兵们的身姿却不甘示弱。 一阵狂风袭来,一道有力的声音划破这一片寂静:“顺我东原者昌,逆我东原者亡!” 就着风势,声音响彻云霄。 东原的士兵齐齐抖动着手中的银枪,领头的将军发出强劲有力又饱含威严的声音,带着银枪擦地声音,数三万将士齐声呐喊:“顺我东原者昌,逆我东原者亡!” 洪水决堤一般的气势,褐色方眼看招架不住。 只见城门一开,马蹄声穿来,先是一道宝蓝色的身影穿过层层士兵,来到战场中央。 风起,吹动宫墨玉那衣袍,满头青丝在风中飘动。 “东原与南岳一向和平相处,共创繁荣,如今东原冒然来犯,还敢在城前叫阵,岂能忍让!” 许是宫墨玉的气场太强,竟然没有人注意到一旁的暗一。 直到他开口指责,众人这才扭头看着她。 “太子殿下,东原来势汹汹,依属下之见,如今精兵只剩下一万余人,实在不应该冒然迎战!还是随属下退守后城吧!” 暗一话说得“嚣张”,可若不是离他近些,谁也瞧不见他脸上的焦急。 “退让,只会动摇军心,让本宫父皇心寒,让南岳百姓不安!” 宫墨玉眉头紧皱,一副“你不必再言”的神色。 此刻是在战场,不是在东宫的府里,虽然宫墨玉已经发话,暗一还是不得不说:“殿下!失守城池已然有两座,当务之急还是保住性命要紧!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宫墨玉深知暗一不是贪生怕死之徒,这所有的话只不过是因为担心自己。 沉了脸色,宫墨玉冷声说道:“本宫心意已决,多说无益!” 还不等暗一做出反应,只听得一道清明而有力的声音。 “来者何人,报上名姓!” 东原军队的正前方,另一小将朝着北夏军队问话,略带些许挑衅。 只见这小将面容清秀,却时不时露出几分威严,只不过……比起宫墨玉身上的气场,终究还是逊色几分。 宫墨玉听到声音,挑眉,声音寒冷不带任何感情,说道:“南岳太子宫墨玉,来将何人?” 敢这么跟他说话的,这是第一个,当然,也会是最后一个。 “呵,我早已听闻这南岳的太子来了战场,却一直躲在兵营里做缩头乌龟,没想到,今日竟然还让我看到活人了,我还以为你跟南岳那些窝囊废百姓一样呢,只知道躲藏着,挨了打,手都不敢还一下!” 听闻此话,齐国将士们大笑起来。 宫墨玉挑眉,嘴角竟然露出一抹笑容。 不知情的人定然要好奇,这东原的将军分明是在侮辱南岳的百姓,怎得这南岳的太子还能笑得出来? 可伺候在宫墨玉身边多年的暗一却知道——这是个极其不好的兆头。 “名字?” 宫墨玉挑眉,只说了这么两个字。 那东原的将军似是没想到宫墨玉会这么跟他说话,一时有些气不过,但是一想到这东原的将士和南岳的将士都在周遭,总不能输了面子,只得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透出几分威严。 “吾乃宋仁义!东原骠骑大将军座下副将是也!” 宫墨玉脸上笑意更浓,摇了摇头,说道:“我记住你了。” 宋仁义对宫墨玉的态度十分不爽,他一个“败军之将”,是谁给他的勇气说出这样的话! 等到东原铁骑踏遍南岳之日,瞧这窝囊废太子还能不能笑得出声! 宋仁义正要开口谩骂,忽而间只看到一道宝蓝色的影子从自己身前闪过,下一秒——一颗血淋淋的头颅已然滚落在地上! 众人惊! 战场上这样的事情也发生了不少,可是宫墨玉的速度难免也太快了! 方才那宫墨玉离这宋仁义至少得有十几丈的距离,怎得一眨眼的功夫,这宋仁义的头颅已然滚到了地上,满是灰尘? 要知道,宫墨玉不仅是在一眨眼的功夫里杀了宋仁义,斩下头颅,而且还在下一瞬间又回到了自己的马上,沉稳地坐在那里,仿佛方才的事情不是他所为一般。 众人无比压抑,就连东原的士兵也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久久不能回神。 在所有人的震惊和压抑中,还是有一个人保持着清醒——暗一暗自庆幸,幸好,幸好自己及时闭上了眼睛,要不然,今夜怕是要睡不着了。 别看人家是个男子汉,可也有害怕的时候呢! 不怪暗一,实在是宫墨玉动手太快,手段太“残忍”。 ##第六百章 真的是他? 旁人没有看见,暗一也没有看清宫墨玉的动作,不过一综合这太子殿下素日以来的习惯,他也大致可以想象到——只怕是一剑落下,头颅落地,干净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虽然宋仁义的死带给了在场所有将士数不尽的震惊,不过东原的士兵也不是直接被吓傻了,眼看将军身死,还是在一瞬间,惊讶归惊讶,这该有的“血性”自然是不会少的。 “你竟然敢杀了我们宋将军!” “兄弟们,我们杀了他!为宋将军报仇!” 东原的士兵开始蠢蠢欲动,人群中爆发出阵阵呐喊,也许是宫墨玉方才给众人留下的震惊太深,虽然一个个都愤怒地叫喊着,但是无人敢上前。 “杀了本宫?”宫墨玉脸色一冷,眼中寒气逼人,将随身的玉剑抽出,面无表情地看着众人:“杀了本宫,给你们所谓的宋将军报仇?呵呵,那得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暗一看着自家殿下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无奈地叹了声气,如今只剩下一万精兵,看殿下的气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身后是数十万将士呢。 “别怕!” 东原失去了宋仁义,群龙无首之际,只见宋仁义马匹旁边冲出一名小将,皱眉看着宫墨玉,冷声说道:“南岳节节退败,如今已剩下一万余人,只要我们冲杀进去,便能为宋将军报仇!” 宫墨玉挑眉看着面前少年的长相,眉清目秀,眉宇间透露出不同于常人的阴鸷,不似是个少年,更像是个四五十岁的男子。 宫墨玉冷笑一声,马匹嘶鸣之间,长剑一挥,直直射入那小将胯下马匹的右腿。 “吁——”马匹震惊疼痛,座上的小将呼吁不坐,失足坠马。 宫墨玉冷笑一声,众人又是只看到一道蓝色的身影瞬间闪过,原本插在马蹄上的剑刃下一秒又落入宫墨玉手中。 好快的速度! 那小将方才在宋仁义身后,隐约间似是看到了宫墨玉的出手动作,自以为了解了他的身法,没想到,他看到的不过是冰山一角。 眼中略微透出几分忌惮的神情,小将右手一摆,喊道:“回营!” 看样子,南岳人的实力,跟他们所了解到的,不太一样。 没有摸清楚眼前这南岳太子真正实力之前,还是不要轻举妄动得好。 宫墨玉嘴角一勾,看着面前的大军浩浩荡荡离去,马蹄踏起飞尘,训练有素的士兵已然退去。 暗一擦了擦额上的汗,若是方才那小将下令攻城,今日怕是一场苦战难免。 “殿下,我们也回去吧。” 宫墨玉手持缰绳,望着方才那小将的位置,嘴角幅度更大。 “偷袭一事,东原做得不错,但是将士整体素质……” 宫墨玉挑眉,摇了摇头,说道:“一切按计划行事。” 暗一眉头一皱,略显关心地看着宫墨玉,问道:“殿下,真要如此吗?” “不必多说,我意已决。” 宫墨玉摆手,驾马回城。 看了一会子地图,若不是暗一走了进来,宫墨玉还未察觉,外面的天色已然到了夜间。 昏黄的灯光下,桌上的地图看起来那样模糊。 宫墨玉揉了揉太阳穴,看着暗一端过来的饭菜,方才还不觉得饥饿,此下却突然想知道那是什么味道。 “忠义侯府来的人,你安排在哪里?” 宫墨玉皱了皱眉头,似是提起这人,心情便不怎么爽快。 暗一用余光打量宫墨玉一眼,有些哭笑不得。 “按照殿下的吩咐,一直都放在火头军。” 在暗一看不到的角落,宫墨玉嘴角一勾,心情尚好地拿起了筷子。 既然她要他好好照顾他,那自然得放在火头军处,不必上战场,有多安全就有多安全。 暗一默默叹了声气,唉,殿下都多大一个人了,还跟一个十三四的孩子计较。 “殿下,京中突然传来了消息。” 暗一话说了一半,不再说下去,而是露出几分难色,请示着宫墨玉。 宫墨玉拿起的筷子又放下,神情严肃,问道:“什么消息。” 暗一上前,在宫墨玉身旁耳语一阵。 说实话,暗一从未见过自家殿下露出这样的神情。 一向不会喜怒形于色的宫墨玉,竟然一双眼睛睁得如铜铃一般大,一掌拍在桌上,碗筷盘子碰撞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暗一大惊,连忙半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 “殿下——” 第一次看到宫墨玉如此动怒,暗一想要开口说话,终究是不敢。 “真的是他?” 眉头紧皱,宫墨玉说话间已然拿出了纸笔,熟练地磨墨,埋头写了起来。 “是,千真万确,十三去查了两年,终于查出来了。” “十三查出来的?”宫墨玉仍是没有抬头,写字的速度又快了几分。 “是。” 宫墨玉没有再说话。 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宫墨玉终于抬起头来,将已经收入信封中的书信交到暗一手上,沉声说道:“立即送去忠义侯府。” 暗一一愣,连忙将信封收入怀中,从地上起身,抱拳便走了。 望着暗一匆匆忙忙的背影,宫墨玉的眼神中,流露出几分担忧。 当然,必然不可能是关心暗一。 …… 南溪身着一袭火红色的长裙,在深夜里,不见五指中,看起来格外渗人。 一条比人腰还粗的蟒蛇,身上满是鳞片,漆黑色的鳞片也不知道是在哪里沾染了一身血迹。 侧翼还长出两条乌黑的翅膀,张开血盆大口,在南溪身后紧追不舍,“嘶嘶嘶”的声音就回荡在她耳边。 “救命!有没有人!救命!” 周遭是一片寂静,哪里有人能听得到她的呼救,一个不小心,右脚踩在罗裙上,身体没了重心,南溪重重向前跌去。 “啊!” 眼看那蟒蛇的蛇信要触及到自己的额头,南溪惊叫之余——猛然睁开了眼睛。 看到面前玉环那担忧的神色,南溪松了口气。 呼——原来只是一场梦啊。 “郡主,你这是怎么了?你没事吧!” ##第六百零一章 念珠求见 方才在外面的时候,便一直听着郡主房间里有人叫喊,进来了才发现就是自家郡主。 赶忙掀开帘子,玉环掏出手帕,擦了擦南溪额上的汗。 “无妨。”南溪似是有些虚弱,说话都有些不太有力,摆了摆手,说道:“只不过是做了个噩梦罢了。” 眼看南溪的嘴唇发白,玉环忙从桌上倒了一杯茶水过来,递给南溪,问道:“以往可从未见过郡主你梦魇啊,可是今日身体有什么不适?” 南溪摇了摇头,喝下水,润了润喉,这才说道:“梦魇是常事,没什么奇怪的。” 放下水杯,南溪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叹了声气,说道:“夏日快来了,天也亮得这样早,罢了罢了,我起身了吧。” 说话间,南溪已然坐直了身子。 突然,一阵猝不及防的眩晕感传来,手指蓦然一松,南溪差点又倒在床上。 玉环的神色愈发担忧,忙说道:“郡主,你还是再躺一会子吧。” “不必了。”南溪揉了揉太阳穴,这几日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总是觉得浑身上下都乏累得很,昏昏沉沉,有时候突然又没了力气,胃口也不大好。 一想到这“胃口”两字,南溪神色突然紧凝起来,穿好了衣服,南溪沉声问道:“那厨子可抓住了?” 提起这事,玉环的神色微微一变,连忙说道:“郡主,是奴婢无能,这都一月过去了,还是没有抓到人。” 南溪摆了摆手,叹息道:“此事与你又有何干,那人既然敢混入侯府,在我的饭菜中下毒,让我第二日在温府中……月事早来,离席整理,之后又那么碰巧发生了槐树被砍伐的事情,这背后——自然是有人指使,他来之前便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现如今抓不住人,倒也不能怪你无能。” 玉环皱了皱眉,想要说话,半晌还是没有开口。 “对了,郡主,还有一事。” 伺候南溪洗漱完毕后,玉环这才说道。 南溪点头,说道:“你说吧。” “念珠前几日寻见奴婢,听她的意思,似是想要见见你。” “见我?”南溪嘴角一弯,这些日子,宫墨玉去了战场,而战场的情况她也不甚了解,心中总是闷闷的,现如今,可总算是有一件好事了! “走。” 南溪起身,就着那淡雅的妆容出了房门。 来到念珠房间的时候,她已然坐在房中。 南溪跨过门槛,有些惊讶,看着念珠红润的脸色,南溪笑道:“你怎么这样大清早便起来了?” 念珠见是南溪前来,微微垂眸,咳嗽两声,嘴角挂起一抹苦笑:“从前做人奴婢的时候,日日都要起个大早,现如今习惯了,怎么也改不过来了。” 南溪挑眉看了她一眼,除了那一抹苦笑,南溪再瞧不出其他的东西。 “春芽呢?他今日怎么不在你房中?” 南溪环顾房间一周,有些疑惑,春芽这孩子,平日里不是在自己那里,便是在念珠这里,今日倒是有些奇怪。 “我让他出去了。” 念珠起身,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说道:“明安郡主,你请坐。” 南溪无奈,看念珠这架势,怎么觉得自己是客人,她才是主人呢? 自然,南溪必然不会计较这些枝叶末节的东西,上前几步,余光在那椅子上打量一番,见没有什么端倪,这才坐下。 方才南溪的动作已经被念珠看在眼里,念珠嘴角一弯,笑容愈发苦涩了起来:“从前我害你,自然是对不住你,现如今我已经不再为她人做事,何来害你的理由呢?” 南溪倒是没想到,原来念珠是一个这样耿直的性子。 稍稍一愣怔,南溪也不再虚与委蛇。 “毕竟从前的事情,你我心中都清楚,防备,有时候能救了自己的命。” 清索那件事,若不是宫墨玉协助,加之温霜帮忙,只怕自己还当真要背负“杀人凶手”的罪名一生一世。 其实说到底,到头来,即便是后来宫墨玉为她洗清了冤屈,她跟宫涵悦的梁子也结下了,小黑和清索,都是那件事情的牺牲品。 南溪也说得直接,但念珠的神色并没有想象中那样难看,相反,她一脸的淡然,似是对那些事情,早已经不放在心上。 南溪皱了皱眉头,看她一眼,问道:“今日你想见我,是所为何事?” 她不相信,这么久都没有“吭声”的念珠,突然找到自己,只是为了让自己在她房中坐上一会儿。 “你把我们带回这里,是因为什么?” 念珠吸了口气,直视着南溪。 其实这个问题的答案,她心中早有定断。 “罗岁宜。” 南溪喝了口茶,清香在口舌中交缠,整个人清醒了不少。 “罗岁宜?”念珠笑了笑:“你想知道什么?或者说,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南溪拿出一张纸,玉环连忙从房里拿过来笔墨,放在桌上。 “所有的,我都想要。” 南溪看了一眼桌上的笔墨,眼中意味分明。 这么大一张纸,书写罗岁宜做过的坏事,应当是够了。 念珠看着桌上的纸张,突然笑出了声。 “哈哈哈——” 南溪虽然不明白她的用意,但是也没有阻止,只是任由她笑着。 也不知道这念珠在乐些什么,高兴得不成样子,笑得泪花都快要泛出。 南溪也不恼,更不急躁,拿起茶杯,在一旁缓缓地喝着茶。 一个狂笑不止,一个静若处子,这场景,怎么看怎么怪异。 笑够了,念珠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挑起了眉头:“你怎么就敢确定,我会告诉你?” 念珠摇了摇头,似乎——把南溪当傻子了。 南溪无奈,看她一眼,叹声气说道:“既然你今日肯叫我来,这么多日的纠结,自然也是出结果了,如果不是想要坦白,那你何苦叫我来呢?直接带了春芽逃出去便是,于你而言,又不是什么难事。” 其实她之前安插在念珠两姐弟身旁的人,早已经撤去,念珠想走,也不会在这里了。 ##第六百零二章 公主 念珠听完,笑容冷却下来,深看南溪一眼,深呼吸一口,说道:“我若是带他走了,倒不如让他留在这里。” 念珠这话说得没头没尾,但是南溪也能够听懂——从处境而言,念珠是帮罗岁宜陷害过自己的人,又逃之夭夭,罗岁宜可不是什么良善之人,自然已经派了许多的追兵去追杀,若是他带着春芽,无异于让这么小的孩子过上刀尖上舔血的生活;于能力而言,念珠自幼便是长在大府后院,浑身上下也只有什么伺候小姐的本事,当然,也有一身高强的武功,不过,在罗岁宜身旁待了这样久,跟外面的世界兴许早已经没有了联系,带着春芽逃亡,姐弟二人就连吃喝住行都是个难处。 所以——倒不如让春芽留在她这里,好歹不愁吃不愁喝。 “我从前在侯府里待过一段时日。” 念珠的声音很轻,仿佛从前的那段时日,她真的只不过是在忠义侯府中“小住”几日,而不是奉了罗岁宜的命令,进府陷害南溪。 南溪愈发无奈,这一千个人一千个特色,这念珠的“特色”就是“对什么事情都毫不在意”吧? “秋风院的孩子们,很好,你待他们,也很好。” 念珠嘴角一勾,朝着南溪笑了笑。 南溪看得出来,这个笑容不同于方才的狂笑那般,带上了几分真诚。 “稚子何辜,趁着我还有能力,能救一个是一个吧。” 南溪叹了声气,这是她的真心话。 自打穿越过来,这个世界一直给她一种强烈的不安感,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回去,等到她回去那日,这个世界的所有东西,都将与她断了联系。 趁着自己还在,能多拯救一个便是一个吧。 “呵。”也不知道南溪是哪句话得罪了念珠,这一声冷哼是毫不掩饰。 念珠用一种沧桑而无力的眼神看着她,挑眉问道:“能救一个是一个?你可知道,这世上水深火热的孩子有多少?” 南溪哑喉,她只不过是单单想要救人,哪里思考过这些事情。 眼看南溪不再说话,念珠也不再纠缠下去,伸出了一根手指。 南溪不解,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念珠用一种十分坚定且凄凉的眼神看着她,冷声说道:“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南溪直接便点了点头,说道:“我会照顾好春芽。” 念珠一愣,眼神一变,突生几分感激。 “你写吧。” 南溪不需要她的感激,只需要她能将知道的东西都吐个干净。 念珠不再拖沓,直接提笔,在纸上书写。 南溪在一旁看着,不得不感叹,这罗岁宜做过的事情是否也太多了,这样大的一张纸,不到一会儿便被写完了。 轻叹一声,南溪起身,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太阳已然冒出了头。 “神仙姐姐!” 原本没有一个人的院子里,突然闯进来了一个小孩。 小孩的手上满是粉嫩嫩红艳艳的桃花,一大束桃花握在手中,衬得他那张脸愈发可爱。 “春芽!” 南溪眉开眼笑,挥了挥手,说道:“你过来吧!” 春芽许久未见过南溪,自然也是欣喜若狂,磕磕绊绊地跑了过来,抱住南溪的腰身,眨巴眨巴眼睛,问道:“姐姐,你怎么在这里,你是来看念珠姐姐的么?” 说完,春芽望了望房里,见念珠正在书写着什么,连忙跑到跟前,围着桌子抛个不停。 “姐姐,你在写什么!原来姐姐你会写字啊!” 春芽十分惊喜,在念珠书写的纸上看了好久,奈何年纪尚小,什么也看不懂。 念珠见是春芽前来,眉目间的温柔阻挡不住,如流水一般流到眼睛里去了。 “春芽乖,姐姐现在有事,你去旁边坐坐好不好,等姐姐写完,再跟你一起玩!” “好!”春芽很是听话,将手中的桃花扬了扬,笑道:“这是我方才去花园里折的,原本是要送给姐姐的,可是——可是神仙姐姐也在,要不、要不你们一人一半吧?” 看着春芽一脸为难的样子,南溪捂着嘴笑了,说道:“你都给你念珠姐姐吧,若是你想送给我,改日再去折一束便是了。” 这个法子好,春芽点点头,自顾自地将这些桃花插在另一个空闲的花瓶里面。 南溪跟春芽时不时地说着话,念珠一直埋头苦写,许是大病初愈,身体又没怎么养好,等到她写完,已然是满头的大汉。 南溪看着她微微有些发白的脸色,神情一变,就写了这么几个字,怎么会就脸色惨白了呢? 莫不是——这府里的下人明里暗里亏待念珠? 南溪细细思索片刻,也不是没有可能的,毕竟念珠曾经谋害过自己,侯府里人尽皆知。 南溪脸色一沉,叫来一旁的玉环,问道:“平日里,府里的下人可有亏待过念珠?” 玉环似是没想到南溪会这么问,一看到南溪那略带责怪的脸色,玉环连忙解释道:“没有啊!郡主,府里的下人一直都按照你的吩咐,好好照顾念珠姑娘的,两月前,念珠姑娘的身子渐好,她自己提出来,只需要一个丫鬟伺候就够了,所以,所以才会……” 玉环以为南溪是看着这院子里一个丫头都没有,才会产生这样的想法。 念珠已然写完,听着这主仆俩的对话,连忙说道:“是我自己要求的,郡主,这东西,便交给你了。” 念珠放下毛笔,将桌上的纸张递到南溪手中。 等到看完这上面的内容,南溪才知道——为何念珠的脸色会如此苍白了。 “罗岁宜是北林的公主?!” 南溪嘴巴张得老大,她从没有想过,罗岁宜竟然会是北林的公主! 先不说那罗岁宜身上可有半分公主的气质,若她真是个公主,也不该作为一个并不被重视的和亲“郡主”来到南岳吧! 和亲“公主”那自然要比和亲“郡主”强出百倍不止。 ##第六百零三章 你是公主? 按照罗岁宜那么虚荣的性子,动作行为无时无刻不在表达着“我想向上爬”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愿意放弃皇室公主的身份,变成一个和亲的郡主? “是。”念珠一边拿着玩具跟春芽玩耍,一边点了点头。 “罗岁宜是谁?谁又是公主?罗岁宜是公主么?那罗岁宜是不是好漂亮好高贵的!” 春芽眼中闪动着光芒,“公主”在平民百姓的眼中,便是那样高雅高贵又美丽清纯的女子。 念珠脸色一变,轻声对春芽说道:“不是。” 见念珠姐姐的神色不太好,春芽懂事地没有再问下去。 “那她为何会来到南岳?还是以郡主的身份?” 其实两国之间的联姻也算是正常,可是这样“隐名埋姓”的太少了,“自贬身份”的便更少了。 毕竟古代婚嫁之事,讲究一个“门当户对”,女子身份高贵,才能嫁得高贵的郎君。 “是摄政王的命令。” 念珠一边说话,一边跟春芽做着游戏。 “摄政王?” 南溪皱了皱眉头,这个北林的摄政王,她记得自己也是在哪里听过的。 北林的皇帝年迈,所有政务交由自己的亲弟弟打理,时日一久,那亲弟掏空了北林皇帝的势力,成为了名副其实的摄政王。 大致便是这么个故事,但是细节的地方,南溪却想不起来了。 毕竟不是自己身边发生的事情,南溪从未放在心上。 眼见南溪疑惑,念珠倒也“不藏私”,解释道:“八王爷罗凌段,皇上的八弟。” 南溪点了点头,不再出声,只是看着念珠,用眼神询问之后的事情。 念珠嘴角一勾,笑道:“倒也没什么事情,只是帝后在他手上,说他是如今北林的皇帝也不为过。” 念珠说得没什么感情色彩,似乎这只是一桩与她无关的趣事,倒不像是自己母国的事情。 “你们北林的帝后在他手上?” 南溪眉头一皱,这事情她怎么从不知晓? 按理说,一个国家的皇上皇后被挟持,即便是被刻意隐瞒,可总归该有一些风声透出吧。 可她却从未听过这件事,都不曾有人提起。 “除了罗岁宜,谁都不知道。” 念珠笑了笑,继续说道:“哦对了,还有我。” 南溪踱步片刻,脑海中思绪渐渐清明了起来。 若是这罗岁宜是公主,那么北林的帝后便是她的至亲父母,若是摄政王以她父母做要挟,让她前往南岳和亲,她自然是要嫁过来的。 “可是,那为什么要让罗岁宜以‘郡主’的身份嫁过来?” 南溪问道。 “北林与南岳一向交好,但是也对对方虎视眈眈,若是在南岳国库空虚而天灾不断的情况下,北林嫁过来一个嫡出的公主,南岳该如何对待?” 先不说这南岳“国库空虚天灾不断”的事情念珠是如何知晓,光是念珠说话间的有条不紊和一针见血,南溪便不自觉地对她高看一眼。 看起来,念珠并不是普通的丫鬟。 “自然是防备心甚重,不可能让她嫁入有权有势的府邸。” 虽然南溪对政治方面的事情不太了解,但是这样浅显的道理,她还是懂得。 北林突然向南岳派来一名“和亲公主”,公主身份高贵,南岳自然要选取身份一样高贵的男子迎娶,身份高贵者,难免权势不小,府中人员往来,自然会被这位“公主”打听到许多的消息。 所以,借和亲的借口,派过来一名奸细,南岳皇帝宫凌云也不是个傻子,自然会做好防备,让她嫁给一个有名无权的亲王。 而郡主就不一样了,身份不似公主那般尊贵,但也不至于卑贱,宫凌云没有必要将她嫁给一个位高权重的人,相反,只要嫁入四品以上官员府邸,为正妻,也算是给了北林交代。 况且北林派来郡主而不是公主,宫凌云的戒心也能少了许多,那么——罗岁宜的机会也多了许多。 说到这里,南溪的心里堵得厉害,这有名无权的亲王——宫凌宇倒也算是一位。 看来,不论这隐瞒名姓与否,罗岁宜的命运都归往一处。 “所以,若是想要打探南岳的消息,嫁入高官府邸,都要靠罗岁宜自己了。” 念珠眸色一暗,脸色阴沉。 南溪眉头紧蹙,看来,罗岁宜来南岳的目的,当真是为了打探南岳的内部消息,传回母国。 那么——她为何要来打探南岳的消息呢? 其实也不难猜测,两国开战之前,自然是要知己知彼的,如今南岳国库空虚,各地天灾人祸,北林虎视眈眈多年,若是再不动手,只怕再没了好机会。 “他们,也想要进攻南岳?” 南溪说得不太确定,因为这若是事实,只怕南岳现在的处境是腹背受敌。 念珠看了南溪一眼,紧盯许久,才点了点头。 南溪心下一颤,连忙说道:“什么时候?” “快了。”念珠笑了笑,又低下头陪着春芽玩耍:“具体是什么时候,我也不知道,不过如今东原来犯,于北林而言,是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南溪喝了口茶,心惊肉跳的感觉这才被压抑下去。 “罗岁宜都传递回去了什么消息?!” 当务之急,还是应该搞清楚这些事情,若是当真是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早做准备也是好的。 “不知道。” 念珠摇了摇头,说道:“打探消息这方面,不是我在负责。” 所以,你负责的就是帮她害人么? 南溪忍了忍,还是没有说出口。 眼看念珠似是当真不知道,南溪也不再纠结,又对着那纸张看了起来。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原本以为这罗岁宜是北林郡主已经够令人震惊了,可是下面这一句话,更是让南溪差点惊掉了下巴。 “你——也是北林的郡主?!” 南溪睁大了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的人。 其实说实话,其余的东西。南溪不知道,可是单单从这“智商”而言,这念珠更像个公主,罗岁宜更像一个丫鬟。 ##第六百零四章 蓄意勾引太子 “是。”念珠咧开嘴,笑得有些奇怪,看了自己的衣服一眼,问道:“不是身着华服,自然看不出我也是个公主。” 南溪深吸一口气,忍住了想要给念珠把脉的冲动。 天呐!这丫头不会是疯了吧! “我才是罗岁宜。” 念珠脸色一变,望着南溪,神情十分严肃。 说实话,南溪被这句话吓得不轻。 究竟是恐怖在什么地方,南溪自己也不知道,反正——就挺恐怖的。 南溪皱起了眉头,不太明白她的意思,问道:“此话何意?” 念珠微微将身子坐直,看着南溪,一字一句道:“我才是北林最小的公主,罗岁宜。” 信息量太大了,南溪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只觉得“罗岁宜”三个字在自己的脑海中回响,挥之不散。 “那——现在在郡主府中坐着的是谁?” 南溪抿唇,说实话,对于念珠的这句话,南溪是不太相信的。 “是我母后仆人的女儿。” 若不是念珠的神情实在太过严肃,南溪是真的要将人绑住好好把脉的。 “为什么?” 南溪心中疑惑太多,等到她问出口,也只化作了三个字。 “当年我出生那一日,正是摄政王当政之时,母后担心我惨死摄政王之手,所以,便将我跟她仆人的女儿掉了包。” 这个仆人是北林皇后尚未入府的时候,伺候在潜邸里的丫鬟,后来年岁大了,被北林皇后的母亲嫁了出去,正好,跟北林皇后一日产子,所以便会将两人对换。 若不是她的母亲临死前留下了一封遗书,放在家中的隐秘处,这些事情,只怕她这一辈子都不会知晓。 这一段事情,念珠花费了许久才跟南溪解释清楚。 今日的事情不仅多,而且太过复杂,南溪小小的脑袋里满满的不可置信。 原以为这“狸猫换太子”只是在戏剧和影视中存在的东西,没想到,古人为了保全自己的孩子,当真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可是,摄政王虽然当政,这么多年,也未曾见过有他残害皇嗣兄弟的传言。” 想了半晌,南溪还是说出了口,虽然北林皇后爱女心切,可是——那罗凌段似乎也不是太过心狠手辣之人,北林皇室也从未发生过什么惨案,是否会太过多此一举了? 更何况,这念珠,哦不,罗岁宜只是一个女子,即便是皇后所生,贵为公主,也——不可能继承皇位,对摄政王没有半分的威胁。 念珠冷笑一声,沉声说道:“大皇子失踪,二皇子坠马而亡,三皇子患病残疾,四皇子高烧痴傻,五皇子资质不佳,六皇子犯罪被贬为庶人,七皇子还在南岳为质子,大公主远嫁东原,二公主远嫁西泽……” 南溪默不作声,细听她将这些事情说完。 原来,倒不是那罗凌段“无所作为”,只是他做的事情极其隐秘,况且从外人看来,桩桩件件都与他没什么关系。 其实——北林皇帝的子嗣里,已然没有了可以顺利继承大统的人,哦对了,还有一个七皇子…… 南溪脑海中一个激灵,突然想起了一事。 猛然一个转身,南溪一眼望过去,问道:“所以,上次罗岁宜才要派人刺杀北林的七皇子么?” 念珠淡淡点头,沉声说道:“是,父皇母后在摄政王手上,她不得不做。” 其实念珠对待罗岁宜的感情十分复杂,一方面,罗岁宜不仅想要取她性命,还杀死了她最好的朋友方研,另一方面,罗岁宜其实也代替了她,从小到大,承受着她应该承受的苦楚。 南溪叹了声气,其实,这罗岁宜又何尝不是个可怜人呢? “那她究竟还做过些什么事?” 南溪问着,毕竟此事已经不再是她跟罗岁宜只见的私事,更关乎南岳的国运,南岳所有百姓的命运。 “挑拨陈思宁和你的关系。” 听念珠说出这句话,南溪差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嘴角一勾,南溪摆了摆手,说道:“不提她了。” 虽然陈思宁生前跟自己过节太多,可是如今人已经死了,死者为大,自是不该再提。 更何况——就她跟罗岁宜的关系,还用得着旁人挑拨么? 叹了声气,南溪继续问道:“还有呢?” “挑拨平阳郡主、宫涵悦跟你的关系。” 说起来,跟南溪作对的那些人,或者说,曾经跟南溪作对的那些人,都受过罗岁宜的挑唆挑拨。 南溪倒也不觉得生气,其实吧,两个人之间若是“情深”,无论旁人怎样挑唆挑拨,也不会有什么大碍。 只是她跟那伙子人,原本关系便不怎么样,有了罗岁宜在一旁煽风点火,自然更是“不同寻常”。 “还有呢?” 南溪问道。 “还有就是蓄意勾引太子。” 蓄意勾引太子? 南溪沉了脸色,这样的事情,她怎么不知道? 蓄意勾引宫墨玉,那宫墨玉自然是知道的,那他为何还不跟自己说明? 难不成?宫墨玉对罗岁宜动心思了? 呸! 南溪无奈,最近是怎么了,脑海中总是一大堆奇奇怪怪的想法,不让自己去想,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偏要去想。 “是怎么回事?” 南溪晃了晃脑袋,想要将脑海里稀奇古怪的东西全部摇晃出去。 “我还在罗岁宜身旁的时候,她曾经有一次,派人去了东宫打探消息,似是对你们南岳太子的饮食十分有兴趣。” 南溪点了点头,问道:“然后呢?” 只见念珠脸色一红,继续说道:“然后东宫戒备森严,我们的人不仅混不进去,而且那南岳太子的属下察觉,禀报了太子。” 这个是自然,南溪也去过东宫多次,东宫的戒备的确没得话说。 十二路侍卫各自有各自的岗位,每日都守在东宫墙边门外,府中的人都是世世代代服侍皇家的家丁,绝不可能有外来的奸细,所以若是有旁人想要混进去,那的确是难如登天。 毕竟,东宫太子府又不是什么闹市,人人都可进。 ##第六百零五章 不知进退 “然后呢?” 南溪直觉,此事应当还有些她不知道的东西。 念珠嘴角一弯,看了南溪两眼,笑道:“受了太子殿下的指责,原本此事也该是了了,可惜……” 可惜那罗岁宜从来都不是一个知进退的人。 “原本她关心东宫的饮食,便是想要在殿下的饭菜中,下那些上不得台面的药物。” 南溪咋舌,这下“媚/药”的事情,从古到今,也只听说过是男子对女子下,这可是一桩新鲜事,第一次见过有女子向男子下的。 这罗岁宜,究竟是得有多饥/渴啊? 再者,这些事情,为何宫墨玉从未向她提过? “可惜罗岁宜似是没有要善罢甘休的意思,一次不成,她便想到了第二次。” 念珠轻轻抿唇,嘴角的笑容愈发浓郁。 “后来又被太子发现,此事便不了了之了。” “不了了之?”南溪疑惑,按照宫墨玉的性子,那样“记仇”的一个人,怎么也不会轻易平息此事。 不过转念一想,说实话,这罗岁宜的手段的确不像是一位公主,说句难听一点的,反倒是像烟花之地的女子,用些粗俗不堪的手段,若是宫墨玉执意要与她计较,无异于自贬身份。 “那她可还有些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 南溪凑近几分,眼中清明。 “有倒是有,不过啊,此事倒是与你无关。” 与她无关? 南溪皱了皱眉头,问道:“可又是什么下三滥的手段?” 念珠轻轻摇头,笑道:“不是手段,是生而带来的瑕疵。” 南溪明白了,原不过是些身体上的缺点,的确与她无关,此事便不必再说下去,毕竟——南溪没有打听别人缺点的习惯,除非她铁定了心想要对付那人。 “那其余的东西,可还有?” 念珠用眼神点了点南溪手上的纸张,笑道:“都在那上面了。” 南溪一愣,将纸张叠好,收在怀中,抬脚正要走,又突然回头,不知是想到了什么。 “春芽,我会替你好好照顾,还有……” 南溪的眼神更坚定了几分,沉声说道:“你若是想要留在侯府中,我也可供你们吃住不愁。” 今日念珠肯说出这么多的事来,想必已然诚心“归顺”,对自己也没什么威胁,更何况如今府里的戒备侍卫也多出一倍,即便是她想要做什么,只怕也难如登天。 “不必了。”念珠将怀里的春芽放下,起身,轻轻在南溪耳边说道:“明安郡主,你可还记得‘君华’一人?” 君华? 南溪瞳孔蓦然紧缩,半晌才回神,说道:“你……认识他?” 一说完这句话,南溪便觉得自己有些呆呆的。 听方才念珠所言,她才是北林最小的公主“罗岁宜”,那君华又是北林的大皇子,所以君华不就是念珠的大哥么,怎么会不认识。 “岂止是认识。” 念珠浅浅一笑,说道:“大哥回国后,摄政王的势力被削减,我还是得回去助他一臂之力啊!” 念珠那笑意盎然的神情似是在开玩笑,可是话语中的坚决南溪也能听得出来。 “君华回了你们北林,我再没有听说过他的消息。” 南溪垂眸,突然想起了好多往事。 原来,君华一国皇子,之所以会流连他国,还——身陷蓝秀坊,这一切都是因为北林的摄政王。 “那你什么时候走?” 南溪自知留不住她,也只能问问行程。 “明日吧。” 南溪还未开口,一旁的春芽已然满是泪水,问道:“姐姐,你,你要去哪里啊!” 自从知道这念珠是北林的公主过后,南溪看待春芽的眼神里,更是多了几分可怜。 唉,这春芽,原来也是北林的皇子,怎么这北林的皇子,全部都到南岳来了? 殊不知,南岳的皇子,可不是只有北林的。 “姐姐有事,出去一两个月,这段时日,你就在侯府里,跟你郡主姐姐一起,好不好?” 念珠又将春芽抱起,擦了擦他脸上的泪痕,故意板着一张脸,说道:“春芽,你是小男子汉了,可不能再动不动就哭鼻子了!” 春芽一愣,抱着念珠不肯撒手,嚎啕大哭道:“我不要,我不要姐姐走!” 南溪心下不忍,忙说道:“你春芽姐姐也不过是出去一两个月罢了,一两个月后她又回来了,你今年也不小了,落下了许多功课,若是你这段日子好好在这里学习,等到你春芽姐姐回来了,也一定会高兴的!” 听完此话,春芽才止住了泪水,亮汪汪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真的么?” 南溪点头,说道:“那是自然。” 春芽这才恋恋不舍地从念珠身上下来,说道:“那我,那我就在这里等着姐姐,姐姐,你可一定要回来啊!” 念珠深吸一口气,嘴角的笑容和煦:“一定。” 南溪带着玉环走远,两姐弟要分离这一两个月,自己还是不要打扰得好。 …… 温府,温霜的脸色不似往日那般红润,已然快要入夏,温霜脸色都是一副惨白的模样,看起来似是受了寒气一般。 娉儿战战兢兢地走了进来,新泡好了一壶茶水,说道:“小、小姐,这是,这是夫人让我送过来的,让小姐你喝喝茶,清清心。” 清心? 温霜冷笑一声,这都一两个月了,还未清够么?! “我不喝!你拿回去!” 温霜没好气地瞪了那水壶一眼,转过头去,再不想多看一眼。 “这……”娉儿咬紧牙关,面露难色。 “还不快去!” 温霜心中烦闷得很,连带着说话间也满是怒火。 “奴婢,奴婢不敢去啊!小姐,小姐你就别为难奴婢了吧!” 娉儿似是十分委屈,带着哭腔说话,可是也不敢抬头去看温霜,满脸的泪痕不想叫她瞧见。 倒不是怕自己哭泣引得自家小姐伤心,只是怕自己这满脸的泪水更是要牵引动小姐心中的怒火。 “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我要你有何用啊!” 温霜一掌拍在那桌子上:“上次的事情也是!” ##第六百零六章 一帮蠢材 温霜的眼神宛若一条刚刚苏醒的毒蛇,紧紧地盯着娉儿,不叫她有“喘息”的机会。 “让你们砍个槐树都做不好!没有斧头,不会找吗!偏偏要用剑!让父亲怀疑到我头上!” 提起这事,温霜气不打一处来,似是觉得不解气,瞪了娉儿两眼还不够,右手高高抬起,想要一巴掌呼在她脸上,不知道又是想到了什么,硬生生地止住了冲动,猛然转过头去,长呼一口气。 娉儿被方才温霜的动作吓得不轻,连忙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说道:“小姐,府里只有那么几把斧子,因为是利器,一直被老爷派人好好看管着的,奴婢哪里能取到!再者,若是奴婢去外面购买,那斧子也不是什么娇小的器具,还未进府定然已经被老爷发现了啊!所以……” 温霜冷哼一声,眼中寒意更甚:“所以!所以你便让我院子里的人,拿着剑去砍树么!” 真是糊涂!父亲自幼便视她为珍宝,也只有她院里的家丁才被允许时时佩剑,其余院子里的人,都是木棍之类。 当日在场的各位宾客里,有谁会带着刀剑来贺寿呢? 用剑砍伐槐树,这不等于挑明了告诉她父亲——就是自己派人做的么? 枉她温霜这一辈子精于算计,没想到底下养了这么一帮蠢材! 好在南溪不知道此事,若是南溪知道了,对她心生疑心,那么这么久的心血算是白费了! 娉儿的眼泪还在流淌不止,半晌才颤颤巍巍地抬头,擦了擦眼泪,说道:“小姐,老爷、老爷一向都不太赞成……奴婢觉得,我们还是算了吧!” 也不知道是谁给了娉儿勇气,让她居然敢在温霜面前说出这样的话。 让她放弃? 必不可能! “说!是老爷叫你来说的,还是夫人?” 温霜美眸一眯,突然转头,冷看着地上娉儿。 娉儿脸色一白,方才的泪水已经从额上流下,使劲儿擦了擦额上的冷汗,这才说道:“没有,是奴婢自己想说的!” 温霜深吸一口气,指了指门外,说道:“此事不必再说,你出去吧,我没让你进来,不必再进来了!” 娉儿咬了咬唇,似是有话要说,可一接触到自家小姐那极其不耐烦的眼神,再多的话也只能咽了下去。 “告诉刘星云,该做的事情,别怠慢了!” 眼看娉儿的身影渐渐走远,温霜突然出声。 娉儿的背影蓦然一停,弯了弯腰,说道:“是。” …… 今年的夏季早早地便来了,兴许这时节还未到呢,但是这天气却愈发炎热了起来,南溪坐在房中,几只蚊子在她耳边“嗡嗡嗡”聒噪得不行。 南溪手中持扇,扇了扇周遭的蚊子。 万物皆有灵,除了蚊子。 蚊子哪里肯善罢甘休,仍是飞在她耳边,叫个不停。 南溪心中烦闷得紧,将扇子随意丢在桌上,起身,对着外面的院子叫道:“玉环!府中可还有艾草?熏点艾草吧!” 天气渐渐炎热了起来,只怕是府里的蛇虫鼠蚁也要渐渐多了起来。 其实南溪的话刚说了一半,玉环已经从门口匆匆走了进来。 “郡主,贤王殿下来了!” 贤王? 他来做什么? 这几日他不是应该好好地在贤王府中筹备婚礼的事情么? 虽然心中想法很多,但是南溪还是先让玉环好好地将人给请了进来。 南溪起身,换上一袭得体的衣裙,这才来到正堂。 “贤王。” 南溪脸上带着浅笑,缓缓上前,看着等待多时的宫凌宇。 宫凌宇原本正静坐在那里,细细打量着正堂的陈设,听闻声音,连忙起身,说道:“郡主,多日不见了。” 南溪没有出声,只是缓缓走到正位上,指了指宫凌宇身旁的茶杯,说道:“贤王,远道而来,先喝口茶吧。” 宫凌宇嘴角一勾,推了推那茶杯,说道:“方才已经喝过。” 南溪点了点头,这才问道:“贤王,你的病情可好些了?” 南溪望去,宫凌宇从外观上已然恢复了之前的模样,似是痊愈得不错,竟然都看不出曾经得过那样的病。 “多谢郡主,已然好多了。”提起这事,宫凌宇嘴角的笑容更甚。 南溪看着他的模样,虽然称不上意气风发,好歹也是一个潇洒俊逸的男子,比之前那沧桑病态的样子,确实是要好太多了。 “那王爷你今日前来,是所为何事?” 宫凌宇起身,朝着南溪鞠了一躬。 这是在闹哪出? 南溪虽然心中十分震惊,不过这应变的能力还是有的,连忙给一旁的玉环使了个眼色。 玉环会意,跑上前去,将宫凌宇扶了起来。 “王爷,你这是在做什么?我难当此礼。” 宫凌宇抬头,一脸的歉意,看着南溪,说道:“明安郡主,此礼你能当。” 南溪满脸的疑惑,实在是有些看不懂眼前的人。 “这一躬,一为感激郡主你的救命之恩,将我治好,二来,是为了那日的事情,跟郡主请罪。” 宫凌宇提到“那日的事情”的时候,脸色一红,似是十分羞愧的模样,轻叹一声,摇了摇头。 “什么事情?” 南溪一愣,他们俩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会让宫凌宇露出这样的表情? 而且这事情,自己已然全然忘记了。 “当日我酒醉,跟郡主说了些……话,酒后失言,清醒后才发觉,实在是不应该,万分后悔,还望郡主见谅。” 酒后失言? 说起这四个字,南溪总算是想起来了。 当日她跟温霜去天青阁的时候,偶遇了正在酗酒的宫凌宇,因得宫凌宇身中剧毒,不能酗酒,所以南溪便上前去劝诫了几句,加之后来宫凌宇病情加重,南溪便将他带到天青阁的一个雅间里面,准备为他救治,就在那个时候——宫凌宇好像是说了一些话,说什么他中意之人是她自己。 不过,这件事情,南溪记得,后面宫凌宇也对她解释过,这些话都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 ##第六百零七章 一切安好 所以南溪从未将这些事情放在心上,就连方才宫凌宇主动提了出来,南溪的脑海中都没有什么印象。 “贤王,当日的事情,你也是无心之举,我自然不会放在心上,你不必这样。” 南溪笑了笑,一脸不在意的模样。 宫凌宇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不少,像清风一般清新的笑容从他的嘴角勾起,微微点头,说道:“郡主大度,今日前来,是还有一件事情。” 南溪自然不会相信,从来不会来忠义侯府的宫凌宇突然到来,只是为了因为几个月的一件小事跟自己道歉。 “贤王请讲。” 南溪喝了口茶。 宫凌宇没有说话,一旁的疾风从怀里拿出一个正红色的请帖,递给了玉环,玉环随即便交到了南溪手上。 “请柬?”南溪一愣,连忙翻开,看了半晌,这才抬头笑道:“我会去的。” 原来是宫凌宇跟罗岁宜的婚事已然定下了日子,宫凌宇今日前来,便是为了邀请自己去参加。 “那好,郡主,不便叨扰,我便先行告辞!” 见南溪应下,宫凌宇也不再多说,转身便出去了。 望着宫凌宇的背影,南溪深深地叹了口气。 一旁的玉环满脸不解,问道:“郡主,这贤王和罗郡主成婚,是喜事啊,你怎得愁眉苦脸的?” 南溪白了她一眼,说道:“且不说这两个人不是情投意合,是不是喜事也说不太清楚,我只是没想到啊,这有朝一日,我竟然会去参加罗岁宜的婚礼。” 说起来,南溪跟罗岁宜“相爱相杀”多年,能目送着罗岁宜出嫁,也算是给她们这段“孽缘”划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只希望那罗岁宜出嫁成为人妇后,能够洗心革面,做个好人。 不过,这似乎也不太可能。 “奴婢也没想到。” 玉环回道。 自家郡主跟罗郡主一向关系不怎么好,这样的事情,谁又能提前想得到。 “下个月初二,便是他们的婚礼,玉环,你说,我该送什么贺礼?” 好歹也是成婚,她总不能空手去吧。 “郡主,这世间还早着呢,以后细想吧。” 说实话,玉环也不知道该送些什么。 “好。”南溪起身,伸了个懒腰,又是一阵头晕目眩的感觉袭来,一个不仔细,差点倒在一旁的凳子上。 “郡主,你怎么了?” 玉环眼尖手快,一把将南溪扶住。 南溪晃了晃脑袋,只觉得外面的阳光十分刺眼,自己的症状仿佛是中了暑热。 “我没事,应当是中暑了,休息一会儿便好了。” 南溪缓缓坐下,喝了口茶,可眩晕的感觉还是挥之不散。 “郡主,要不奴婢去太医院请来齐大夫,给你看看吧。” 听完玉环说的这句话,南溪差点笑出了声。 她一个大夫,生了病还要去请别的大夫,是不是有些“自砸招牌”的意思? “不必了。”南溪的眼睛眯成月牙儿,连连摆手,说道:“没事,我不过是中了暑热,哪里需要这般兴师动众了?将养几日也便好了。” 玉环见南溪说得肯定,也不再提起方才的建议,凑近了南溪一些,说道:“郡主,信州那边传来了书信。” 信州? 南溪眼睛一亮,脑海中清醒了不少,连忙问道:“可是太子殿下传来的?” 玉环窘迫地摇了摇头,脸色一红,从怀里拿出一个书信,递给了南溪,说道:“是小虎牙派人送来的。” 唉,这殿下也真是的,一去信州便是一两个月,期间只给郡主传过一封书信,之后便再没了消息。 南溪虽然有些失望,可听说是小虎牙的消息,喜悦之情自然是掩盖过了那些失望。 满脸笑意地将书信接了过来,南溪打开一看,越看眉梢之间的喜色愈发浓郁。 “小虎牙说,他近日情况很好,太子殿下让他跟着一群老兵讨习经验,暂时还不必上战场,一切都好,让我们放心。” 南溪放下书信,长长松了口气,说道:“只要他没什么危险,我便放心了。” 玉环听闻小虎牙安全无虞,也是满脸的笑意,说道:“小虎牙跟在殿下手下,是咱们忠义侯府的人,殿下自然会保他安全的。” 南溪点了点头,随即又不由自主地吐了吐舌头,这——算不算是“走后门”? 看着南溪的动作,玉环放心了不少,连忙说道:“郡主,这几个月来,奴婢日日都见你愁眉苦脸的,现如今收到小虎牙的书信,总算是好了不少。” 南溪叹了声气,随即又想到书信上的内容,问道:“此次太子殿下带过去的军队,老兵最多的是哪个部队?” 玉环一愣,连忙摇了摇头,笑道:“郡主,我不过是个丫鬟,这些事情,我哪里会晓得呢?” “好吧。”南溪也不再追问下去,只要小虎牙是安全的,她便放心了。 不过,小虎牙的书信上,大多只是让自己安心之语,对于宫墨玉的情况,却是只字未提,不知道,远方的那个人,现如今怎么样了? 这么多日,只发回来了一封书信,宫墨玉,你的良心不会痛么? “对了,玉环,刘子季大人现在可在侯府中?” 玉环想了想,说道:“这会子正是孩子们学习的时候,定然是在府中的。” 有了方才的“教训”,南溪不敢再猛然站起身来,缓缓起身,幸好没再觉得头晕,忙说道:“我们过去看看,他们学了这么久的兵法,可有什么进步。” “好!” 玉环点点头,带着南溪来到了秋风院。 刚到院子门口,原本方才还寂静的环境,突然变得“喧闹起来”。 “挥!”“哈!” 诸如此类的声音,层出不穷。 南溪跨步走了进去,看着满院子的孩子们都排列成整整齐齐的队伍,照着刘子季的指令,变幻着阵型。 见他们练得认真,南溪没有打扰,玉环识趣地搬来一张凳子,让南溪坐在一旁等着。 烈日炎炎,阳光不懂得怜惜,不论男孩女孩,在这样的环境下,早已经是满头的大汗。 ##第六百零八章 念儿医术 南溪记得自己上个月才来秋风院见过这些孩子们,那时候这些孩子们一个个还都是白白嫩嫩的,现在的他们就像是变了一个人——黄黄黑黑的皮肤上,正滴答滴答地掉落汗水,原本乌溜溜的眼睛,因为肤色的变化,竟然已经快要看不出来了。 哇,这刘子季,是把他们都带去非/洲旅游了么? 所有孩子们都是认认真真地站着,看得出来,在烈日下,谁都不可谓不辛苦,可却没有任何一个人的脸上书写着“畏惧”二字,一个个都目视着前方,脸上带着肃穆。 就算是南溪从一旁走了进来,都坐了半晌,除了刘子季,也没有任何一个人发现了她。 “今日便到此结束了吧,你们回头看看,是谁来看你们了?” 刘子季打开折扇,一直看着南溪的方向。 孩子们这才将挺直的身板松懈下来,齐齐向着身后望去。 “郡主姐姐!” 不出南溪所料,这最开始跑过来的人,果然是念儿。 南溪掏出随身的手帕,擦了擦她额上的汗,笑道:“都十三四岁的姑娘了,怎得还是这样冒冒失失的?” 念儿脸色一红——虽然脸已经晒黑了,但是娇羞的红色也不难看出来。 “我才十三四岁,我还是个孩子!” 念儿嘟起了嘴巴,南溪看着他们一个个活泼的样子,笑得合不拢嘴。 殊不知,在古代,女儿家十三四岁出嫁的也不在少数,只是因为这些孩子们都在忠义侯府中长大,而不是在深院中的尔虞我诈中浸泡,所以时至今日,他们身上都还保留着赤子之心。 南溪刮了刮念儿的鼻子,随即又看着她身后的孩子们,招了招手,笑道:“你们都过来!” 孩子们在忠义侯府中待上了一两年,跟南溪自然是无比的亲近,其实不用南溪招呼,孩子们已经将他们围得团团转了。 而孩子们已经下课,刘子季见他们纷纷跑到了南溪身边,也自觉地淡出了视野。 “你们累不累?” 南溪也没想到秋风院的孩子们,整日里是这样训练的,一个个小脸黝黑,还淌着汗水。 “不累!” 孩子们天真烂漫的笑颜在南溪眼前,方才孩子们的阵阵呼喊还在院子里回荡,不过——这样多坚定不移的“不累”中,南溪还是隐约听见几声“累”。 南溪捂着嘴偷笑,像个孩子一样,说道:“累就累吧,也没必要藏着掖着,又不是什么不体面的事情,在这样的烈日底下,谁不会累呢?难不成你们说实话我都会责怪你们吗?” 自己也不是什么教官,可没有强迫着旁人说“不累”的习惯,不过,孩子们自小便有这样不怕苦不怕累的精神,自然也是应当鼓励的。 “你们跟我说说,平时,你们刘师父都教了你们些什么?” “识文断字!” 念儿伸出小手,笑道:“这几日刚学了《孟子》,以前只会背,现在也能通晓文意了!” 听着念儿的话,南溪倍感欣慰,她很难将眼前这个吐字清晰、大方得体的小姑娘和刚入府的那个胆怯害羞的小女孩联系到一起。 “你们刘师父是钦天监的正使,他知道的东西多着呢,你们好好学吧。” 南溪笑了笑,又看向念儿身后的孩子们,问道:“最近府里的饭菜可还合你们的胃口?” 不知道是不是南溪的错觉,总觉得这些孩子们近日都消瘦了许多,正巧最近府里换了厨子,也不知道是不是新厨子做的饭菜不合他们的胃口,所以才会一个个“骨瘦如柴”的。 “郡主,他们每日饭菜进得可香了。” 玉环在一旁捂着嘴笑个不停。 念儿脸色一红,嘟囔道:“我长大啦,自然是要比以前纤瘦一些。” “你不是方才还说你只是个小孩子么?” 南溪的眼睛弯成月牙儿。 “在姐姐面前我一直是个小孩子,可是在旁人面前就不一定啦。” 念儿笑了笑,继续说道:“姐姐,听闻东原跟南岳战事紧迫,这几个月你都是闷闷不乐,看到你肯出来走走,我们便放心了。” 一股暖流如甘泉一般,滋润了南溪的心田。 “姐姐没事,倒是你们,好好照顾自己。” “对了。”南溪唇角一勾,看了一眼念儿,说道:“你的医术,学得怎么样了?” 兴许在识文断字这方面,南溪了解得不多,反正跟南岳正统文化相差甚远,在武艺这方面,南溪自己也是个“半吊子”,在教习孩子们这方面,南溪是出不了什么力了。 不过——唯独是医术这方面嘛,南溪倒还可以“指点”一二。 “念儿学得很好,姐姐,我听她师父时时都在夸赞她呢!” 一旁的人堆里,走出来了一块“巧克力”。 南溪一开始还未认出来,这一张小脸黑得——即便是自己,跟他们待上了一两年,都实在看不出这人是谁,直到觉得这声音耳熟,细细思索一番,这才明白——原来面前的这个小男孩,是柱子啊。 南溪捂着嘴笑个不停,说道:“柱子,你怎么晒黑成这个样子了?” 柱子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道:“我……我天资不太聪颖,所以,所以只能从时间上花功夫,笨鸟先飞,平日里便多在太阳下练习了一会子阵法排列、兵法武功,所以,所以便变成这样了。” 南溪看着他那黝黑的肤色,又感觉到头顶上的阵阵炎热,连忙说道:“我们去里屋说吧,方才你们刘师父已然给你们下了学,现如今休息一会子,应当也是不打紧的吧?” 说完,南溪四处张望了一眼,却没有发现刘子季的身影。 “罢了罢了,你们师父想必也是休息去了,先进去吧。” 南溪满面笑意,领着孩子们走到了里屋。 孩子们如今已然长大,虽然南岳没有“七岁男女不同席”这等严格的男女授受不亲制度,但是十三四的孩子们,也应当男女分开,所以里屋的格式有所改变。 ##第六百零九章 普通暑热 原本孩子们都是睡在一间十分宽敞的屋子里,如今已然分成了男女两间,隔开甚远。 进了屋子,凉快了不少,南溪又让秋风院里的丫鬟们替孩子们换了身衣裳,这才让他们坐着休息了一会儿。 “念儿,正巧我这几日身体不适,方才柱子说你的医术精进不少,连师父都时常夸赞你,那你且替我看看,我这是怎么了?” 南溪伸出右手,笑着示意念儿把脉。 念儿一愣,似是没想到南溪会说出这样的话。 她没有先将右手搭上把脉,反而满脸的担忧,问道:“姐姐,你这几日怎么了?怎么会身子不适?” 为何他们没有听说此事,若是早些知道了,也好一同去看看。 “正是因为你不知道,所以我才能看看你的医术呀!” 南溪看了眼自己的手腕,笑道:“你别担心,若是诊错了也无妨,你还小,日后慢慢学也罢了,更何况,你师父都日日夸赞你了,想必你的医术也是没问题的。” 念儿犹豫片刻,郑重其事地抬起了手。 南溪看着念儿的动作,十分熟练,她从未给自己把过脉,可是却轻车熟路地搭上了自己的脉搏,中指和无名指轻压在上面,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南溪心中激动,面色也是无比地喜悦。 可念儿却……原本严谨严肃的小表情,渐渐凝重了起来,看得一旁的南溪都差点出了一身冷汗。 “念儿,你看出什么了?” 南溪收回手臂,皱眉问道。 念儿的神色那叫一个古怪,看了南溪好大半天,才说道:“我……” 南溪心中更是发慌得厉害,连忙问道:“怎么了?” 念儿皱了皱眉头,低下了头,用微不足道的声音说道:“没什么问题,应当,应当是中了暑热。” 中了暑热? 看着念儿那欲语还休的模样,南溪自然是有些疑惑,若是当真只是中了暑热,又怎会这样紧张和犹豫? “念儿,你老实说,可是我身子有什么不好?” 南溪又仔细看了看念儿脸上的神情,仍是欲言又止,满是难色。 “没有。”念儿使劲摇了摇头,说道:“脉象虚细,应当就是中了暑热。” 南溪心下也了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念儿难免会有些害羞,一时间不好意思开口也是有的。 更何况她自己的身体,她自己也知道,如果这不是中了暑热还能是什么? 想到此事,南溪便止不住地叹息,唉——穿越过来这么久来,从原主手里接过来这么个“千疮百孔”的身体,调养了这些日子,没想到还是成效不大啊,这才四五月份,便中了暑热,若是等到七八月、八九月,可怎么了得? “那你说,我应当吃些什么药?” 想到念儿一向害羞的性子,南溪笑了笑,用鼓励的眼神看着她。 “姐姐,你……你若是暑热厉害,可以服用‘藿香参橘煎’,清热祛湿,分利阴阳,可治中暑之症。” 南溪的神色愈发骄傲,不过——这念儿也不是自己教出来的徒弟,她骄傲个什么劲儿? 笑容愈发浓郁,南溪轻笑:“说得没错,这藿香参橘煎药性温和,很适合我。” “是……”念儿尾音拖得有些长,似是有话要说,半晌,也不知道在斟酌些什么,还是没了声音。 南溪摇了摇头,笑道:“念儿,你怎得还跟幼时一般腼腆,这里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没什么害羞的。” 南溪越是这样说着,念儿的脸色越发绯红。 眼看那小脸蛋快要熟成番茄,南溪起身,笑道:“我也不过是过来瞧瞧你们最近如何了,你们都有大长进,我很高兴,可是日后也不能懈怠,凡事都要持之以恒,知道吗?” 孩子们停止了腰板儿,齐齐答道:“知道了!” 南溪满意地点了点头,又看了看外面的院子,问道:“你们刘师父呢?我有事,想问问他。” “在小间歇息着吧。” 柱子看了一眼南溪,说道。 南溪点了点头,对孩子们说道:“那姐姐明日再来吧,你们方才练了那样久,想必是累了,先休息吧。” 南溪带着玉环来到小间的时候,不大不小的屋子里,哪里还有什么刘子季的影子? “翠儿,你过来。” 玉环招了招手,正好院子里小间门口走了过去一个丫鬟,南溪隐约记得,这丫鬟的名字是叫翠儿来着。 翠儿一愣,连忙将手里的东西放下,恭恭敬敬地走了过来,对南溪福了福身,说道:“见过郡主。” 南溪一愣,连忙说道:“我素日不爱这些虚礼,如若不是府中有人常来,便免去了吧,见过面,打声招呼便是了。” 看这丫头战战兢兢的模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南溪整日在府中责打丫鬟呢。 翠儿连忙点头,说道:“奴婢记住了。” 南溪望了一眼外面的院子,又指了指小间,问道:“刘子季大人现在何处?” 翠儿歪着头想了想,连忙说道:“方才奴婢见他出去了,现在应当已经出府了。” “你去忙吧。” 南溪转身便离开了。 路过花园的时候,看着满园的桃花,闻着那幽幽的花香,南溪停住了脚步。 “近日总是不大舒畅,不如我们去花园走走?” 玉环叹了声气,点头说道:“早就盼望着郡主你能多出去走走,整日里在府中,奴婢都要闷坏了。” 看着玉环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南溪捂上了嘴巴,笑道:“我记得两年前,是谁整日跟在我身后,求我回府的?” 玉环忘了,她南溪可没有,当日自己要去蓝秀坊的时候,玉环只差没叫来几头牛拉自己回去了。 玉环脸色一红,声音微小:“那时候……那时候奴婢跟郡主都还尚不熟悉嘛,只不过是怕郡主你……” 只不过是怕你走错了路,一个不慎,走上一条不归路,到时候——唉,吃亏的还是自己,毕竟啊,那时候,太子殿下可绝对不会责怪太子妃。 ##第六百一十章 天青阁出事了 “怕我坏了名声?”南溪轻笑。 玉环点了点头。 南溪似乎并未看玉环的动作,双眼目视着前方,一片朦胧,似是在回忆什么快要消散的记忆。 “我还记得,那时候,我带你们做了不少坏事呢!” 忆起往事,南溪的心情放松了许多,让玉环去搬了一张软凳,看着满园的桃花,潺潺奔走的溪流,来来往往的人群,忽而间,有那么一刹那,南溪突然觉得——自己好像跟这个世界格格不入,明明就在他们中间,可总是难以融入。 她更像是一个高傲的上帝,看着这个世界的一切,但是很难融入,当然,她并不是如同上帝一般,主宰着这里。 “郡主!” 原本艳美的桃花林中,传出声声悦耳的鸟叫,也不知是哪里来的一道沧桑男声,打破这一切的美好。 声音略带一些仓促,听得人很是捉急。 南溪皱了皱眉头,微微转头,抬了抬眼皮。 远处一个黑影渐渐走进,烈日下,李掌柜的头上满是汗水。 南溪一愣,连忙站起身来,在原地等了等,见人靠近了一些,南溪忙对身后的玉环说道:“玉环,你去那把骨扇过来,再端一碗凉茶。” 李掌柜喘着粗气,兴许是因为年龄较长,在这样炎热的天气里跑了这样久,已然插着腰说不出一句话来。 玉环很快拿来了凉茶,幸好这个地方没有日晒,李掌柜喝下茶,很快便缓了过来。 南溪见他情况好多了,这才笑道:“李掌柜,我不是昨日才叫人送了菜品过去,怎得你今日又来了?” 李掌柜擦了擦汗,摇头道:“郡主,昨日的菜品,在路上出了一些问题。” “什么问题?” 南溪皱眉。 “车辆翻了,散在大街上一地都是。” 南溪原以为是什么大事,只不过是马车翻了,散了一地。 “好好捡起来,上面的那一层应当还是能食用的,若是客人吃着不放心,你们平日里自己吃也便是了。” 李掌柜甩了甩袖子,叹息道:“原本我瞧着那地上还算是干净,想要拾起来,洗洗干净再做火锅也应当无妨,可是那日马车翻了,掉出一地的蔬菜,周遭都有许多人看着呢,还有些天青阁的熟客,怕他们不太放心,便承诺这些蔬菜绝对不会在天青阁售卖,都会自己私下处理。” 李掌柜兴许是说得太多,有些口渴,喝了口茶,还未继续说下去,这边的南溪便有些等不及了,连忙说道:“既然你已然承诺,他们也应当放心了,若是他们不放心,当众把那些蔬菜销毁了便是。” 李掌柜一张脸愈发涨红,红里还透着几分白。 “他们都是天青阁的熟客,没有人不信老夫。” 南溪更加疑惑:“那——李掌柜,你为何是这幅神情?” 李掌柜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南溪,声音细微:“郡主,当时蔬菜被摔落在地,周遭有许多的人帮忙拾起,后来我将蔬菜运回天青阁后,便将这些蔬菜清洗干净,分给了店里的小二。” 不知是为何,这大热天里,南溪听着李掌柜这平平无奇的话语,竟然生出几分凉意。 后背仿佛有人偷偷在吹风一般,南溪打了个寒颤,猛然回头一看,并没有其他的人。 那之后发生了什么? 心有余悸的南溪脸色有些发白,问道:“李掌柜,这之后发生了什么?” 李掌柜听她此话,脸色比她更加惨白:“之后,唉,之后天青阁中有个小二就因为吃了那蔬菜,暴毙了!” “什么?!” 方才惊悚的感觉不见,此刻的南溪,心中满是震惊。 方才李掌柜所说“吃了那蔬菜,暴毙了”,想必他也是有一定的证据,才会说出这话。 她送去的蔬菜,竟然有问题? 南溪猛然摇了摇头,绝对不可能! 那些蔬菜都是她空间里面种植的,地里长出来的萝卜白菜土豆莴笋还能有毒么? 可能会有,但一定是人为。 “郡主……” 眼看南溪的脸色愈发变幻莫测了起来,李掌柜连忙出声。 南溪回神:“李掌柜,我这里送出去的蔬菜,应当是没有问题的。” 说起来,南溪还有些“心虚”,毕竟她的空间里面,还有牙婆来福那两个人。 来福她不知道,可这牙婆南溪却了解,她不是个安分守己好自为之的人,可是,她也没有任何的理由要在这蔬菜里下毒啊。 牙婆并不知道这蔬菜的去处,只知道南溪次次会带许多出去,可是送去哪里,她是一无所知,更何况牙婆跟天青阁无冤无仇,甚至可能都不知道天青阁这个地方,实在没有任何作案动机。 对了,难不成这牙婆觉得这些蔬菜都是南溪自己在食用,所以想在蔬菜中下毒,结果了南溪? 南溪一死,空间也会随着她的死亡归于未知,南溪都对空间了解得不算透彻,更别提那牙婆了,一个比谁都惜命又满脑子鬼点子的老太婆会做出这样冒险的事情吗? 不太可能。 “郡主,老夫知道,老夫从你这里进了多久的蔬菜了,自然是没有问题的,方才老夫已然说过,蔬菜翻倒的时候,有许多人都帮忙拾起……” 南溪脑中一道灵光闪过,点头道:“应当就是了!” 看样子,那帮忙拾起蔬菜的人里,有人趁机向里面投放了毒药。 “可是,为何会有人这么做呢?” 李掌柜有些想不明白,天青阁开业这么多年来,虽说以前的味道不太可口、平淡无奇,可是服务态度一向很好,从不跟客人起争执,更不会得罪客人,怎么还会有人存心想要在天青阁的蔬菜里投毒呢? “不醉楼。” 南溪眸色一冷,天青阁近几年生意大好,在“客人”这方面,天青阁服务态度甚好,自然不会与人结仇,可是在“店家”这方面,那便保不齐了。 众所周知,自打这天青阁开办火锅,生意爆火之后,几乎这京城的食客大多数都涌入了天青阁。 ##第六百一十一章 彩云阁出事了 天青阁收入自然是翻了十倍不止,可是人无完人,事情又怎么会完美无瑕,生意爆火带来了可观的利润同时,也惹来了不少人眼红。 不醉楼曾经是京城最大的一家酒楼,因为不醉楼中的厨子有一道秘制佳肴“沙舟踏翠”,跟寻常的沙舟踏翠不太相同,听说那厨子所用的驼掌是用秘法养殖,食用起来鲜香可口,所以不醉楼的生意,一向是京中最好。 不过这生意好归生意好,不醉楼的老板注重的似乎并不是这菜品的质量和味道,他更看重的是客人腰间的钱包。 提高菜价不说,这不醉楼里的小二和掌柜——南溪上次已经领略,服务态度实在是“难以启齿”,所以天青阁一推出更加美味的火锅,不醉楼的客人几乎是没有犹豫,像风吹那般,成群结队地来了。 “不醉楼?”李掌柜思索半晌,才想起来,以往的京中,的确是被这不醉楼“独占鳌头”,后来,不醉楼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倒闭了,再后来才轮到天青阁“一枝独秀”。 “可是,郡主,你为何这么肯定是不醉楼做的?” 天青阁“得罪”的酒楼饭店,可不止是不醉楼一家,许多店里的客人都时常来他天青阁。 “不醉楼的损失最大,虽然天青阁的客人最多,其他酒楼的生意是冷清了不少,可是,除了不醉楼,你可还听说过有什么酒楼倒闭了?” 虽然其他店里的客人也时常来这天青阁,可不醉楼门庭若市的时候,他们自己要“作死”,所以才会天青阁一推出火锅后,不醉楼都剩不下一个回头客。 才会生意萧条,入不敷出,只得关门大吉。 论这不醉楼的老板最痛恨的人会是谁?自然是天青阁的老板。 若是能投毒在天青阁的蔬菜中,再被什么客人吃下,到时候毒发,不论是否是天青阁的责任,也没有任何客人再敢去天青阁吃饭了。 “不醉楼。” 不知道李掌柜是在想些什么,说了三个字,又点了点头,随即又叹息着摇了摇头。 看着李掌柜稀奇古怪的动作,南溪刚想笑,又想到天青阁无辜丧了的那条人命,嘴角蓦然一僵。 “我只不过是猜想,是否真是不醉楼所为,此时还不能妄下定断。” 李掌柜连连点头:“是。” “对了。”南溪踱步道:“天青阁小二无辜丧命,李掌柜,他们家属可来怨过,可报官了?” 提起这事,李掌柜的脸色更添几分忧愁和悲伤:“那小二跟了我多年,虽然家中只有他一个独子,可我这些年接济了他家里不少,所以他的妻儿并未来闹事,我给了五十两银子让她们母女俩安置,已然报官了。” 南溪神色微微一动,这可怜的孤女寡母! 不过五十两银子,已然够寻常百姓用一辈子了,想必也出不了什么事情。 “那官府可去查了,查出什么东西没有?” 现如今还不是伤感的时候,当务之急还是应当查出这投毒之人,将他绳之以法。 提起这事,李掌柜的脸色十分古怪:“郡主,说起这个,老夫倒是想起一件事来。” “什么事?” “我方才去官府报官的时候,京兆府的人一听说是天青阁的人暴毙,似乎都……早有预料一般,只是草草地将我应付了一顿,甚至都未派人去查。” “什么?!”南溪瞳孔一缩,一口气憋在喉咙里,问道:“为什么?” 李掌柜长叹:“老夫怎么会知道?” 京兆府的人,从不是这个样子的啊,南溪之前也接触过,京兆府的人虽然算不上有多正直清明,可是也绝对不会是这样敷衍渎职的官员。 脑中还未将此事想个明白,南溪那右眼皮又“不知好歹”地跳了起来。 “郡主!” 李掌柜的到来已经为这片挑花林染上几分诡异的色彩,郭掌柜的到来更是为南溪平添几分焦躁。 看着郭掌柜那跟方才李掌柜相差无几的急躁面容,南溪的眉头愈发紧了起来。 一样的汗水,一样的喘息,一样的扇子,一样的凉茶。 等到郭掌柜呼吸渐渐顺畅了起来,南溪才问道:“郭掌柜,你这是怎么了?” 郭掌柜说话没有李掌柜那样沉稳,只是草草喝了口茶,胡乱地咽下:“郡主、郡主,彩云阁,出事了!” “什么事?” 南溪眉头一皱,发现此事不太简单。 天青阁出事,彩云阁也出事了! “方才,方才有个客人来了彩云阁,说是敷用我们天青阁的面膜毁容了!” 南溪总觉得,就郭掌柜现在说的这个情景,似乎是在哪里见过。 “那你可看了她的模样,是否毁容了?” “是!”郭掌柜连连点头,说道:“脸上长了许多的小红疹斑,密密麻麻的,看起来很是骇人。” “小红疹斑?”南溪心中咯噔一声,难不成这位客人是芦荟过敏了? 不不不,南溪摇了摇头,她做的那些芦荟面膜,里面的芦荟汁都是经过处理,跟新鲜的芦荟汁不同,很难引起过敏。 “是哪家的小姐?” 郭掌柜面色一变,有些严肃地说道:“是魏国丈家的孙女,魏芊蕊。” 魏国丈? 南溪皱起了眉头,这魏国丈就是当今皇后魏娴瑛的生父魏铮,而这魏芊蕊便是魏铮长子魏青山的小女,也就是……宫墨玉的表妹。 南溪跟宫墨玉的这位表妹没什么交情,也只是在几次宫宴上见过,打过几声招呼,又就着那些客套的话说了几句,再之后,几乎是没再碰过人影。 只是记得,那是个十分可爱的女孩子,想必应该是家里宠爱至极,说起话来都是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 “脸上伤得严重么?” 郭掌柜点头道:“正是因为十分严重,所以……所以我才不得不来回禀郡主。” 南溪现在也总算是能够明白了,为何郭掌柜那样慌张,原来是魏国丈家的小孙女伤了容貌。 魏国丈身为皇后生父,太子外祖父。 郭掌柜自然是不敢怠慢的。 ##第六百一十二章 如花似玉 所以郭掌柜才会这样火急火燎地来到忠义侯府,请求南溪的意见。 “带我过去瞧瞧。” 南溪正要走,又看到一旁的李掌柜那欲言又止的模样,忙说道:“天青阁的事情,我记下了,等我处理完彩云阁的事情,李掌柜,你先回去吧。” 李掌柜点头道:“好、好。” 南溪换了身衣装,跟着郭掌柜匆匆来到了彩云阁。 “我们家小姐一向小心,处处爱惜自己的容颜,前儿个听别家小姐介绍,说是你们彩云阁的面膜好用,这才叫我来买了些回去,这是给你们彩云阁面子,怎得便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可要怎么是好?” 还未走进去,便听见里面环境冷清之中,一道玲珑一般的声音传了出来。 南溪皱了皱眉头,走了进去,看到两个穿着不凡的女子正在里面。 一位女子面披薄纱,正气闷地坐在凳子上,一碗茶已经放凉了,看起来都是一口未尝,只是抄着手,冷眼看着店里的小二。 另一位丫鬟模样的人正满脸愤怒地指责着彩云阁里的杂役跑堂。 好在跑堂受过南溪的训练,饶是这丫鬟一直不依不饶,也并未恼怒,仍是好言好语地赔笑告罪。 “这位小姐,我们彩云阁的东西一向都是良心货啊!以前卖出去的面膜可从没有过问题!” 那丫鬟双手叉腰,瞪大了眼睛,连带着声音也翻了几倍:“你的意思是我还会诬陷你们彩云阁不成?!” 跑堂哪里敢顶嘴,连忙说道:“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魏小姐。” 南溪笑脸盈盈地走到里面,轻声叫了一句。 魏芊蕊回头,轻飘飘地看了一眼南溪,起身道:“原来这家店的老板是明安郡主啊。” 听魏芊蕊的意思,仿佛是她并不知道彩云阁是南溪的产业,可是看她那一脸淡然的模样,似乎也并不感到惊讶。 南溪慢慢踱步至桌前,说道:“方才我来的路上,已经听彩云阁的掌柜说过,听说魏小姐你是用了我们彩云阁的面膜,才会容颜受损?” 提起自己容颜受损的事情,魏芊蕊尽管带着面纱,南溪还是能感觉到她神色的不悦。 “前几日我叫了丫鬟来彩云阁购置面膜,拿回去一用,今日脸上便起了许多的红疹。” 魏芊蕊虽然自小便被家中宠爱,可是并不是嚣张跋扈的性子,心中虽然不爽,该有的礼节把持得很好,声音轻柔,不带一点儿不敬的意思。 “魏小姐,可否取下面罩,让我看看?” 南溪用余光打量了一眼,似乎魏芊蕊的脸上红疹数量不在少数。 “这……”魏芊蕊看了看左右,动作有些犹豫。 南溪是宫墨玉的未婚妻,也就是她的未来表嫂,她对南溪的了解并不是太多,但也不算少。 南溪会医术的事情,她自然是知道的,只不过现今这里这样多的人,若是她冒然取下面罩,只怕明日,“魏家小姐毁容”的事情便要闹得人尽皆知。 南溪会意,将魏芊蕊带到后堂,说道:“这里没有旁人了。” 魏芊蕊咬了咬牙,一把将面纱取下,抬起了头,眼神却是看着地上。 只见密密麻麻的红疹像是夏日晴朗夜空的星辰,没有规律且数量庞大,原本面容娇俏可爱的魏芊蕊,再看不出她本来的面目。 虽说眼前的情景有些令人震惊,不过好在南溪不是什么没有修养的人,面色淡然,没有惊讶的神色。 魏芊蕊见南溪看得差不多了,连忙将面纱拾起,又披在脸上。 “魏小姐,你之前可食用过,或者说是敷用过芦荟面膜吗?” 方才一看,南溪心中了然,那应当就是芦荟过敏的症状。 魏芊蕊摇了摇头,挑眉,说道:“从未用过。” 南溪一愣,说道:“可否将你从彩云阁买回去的面膜交给我看看?” 魏芊蕊点头道:“自然。” 两人出了后堂,两个丫鬟见是自家主子出来了,都上赶着扶住。 魏芊蕊微微躲开,坐在桌旁,轻声说道:“把面膜拿出来。” 那丫鬟连忙从怀里拿出一个四四方方的小匣子,打开后,几张面膜露了出来。 南溪接了过来,看了半晌,又闻了闻,似乎没什么不对劲。 正在南溪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原本因为魏芊蕊的到来而大锁着的彩云阁大门,突然被谁粗鲁地一脚踹开。 “彩云阁的老板是谁!快给我滚出来!” 来人气势汹汹,看那妇人一身金银首饰,华服也是金丝织就,体态宽胖,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家境必然不算是贫寒。 又看着她身后那成群结队的丫鬟家丁,一个个低眉颔首的模样,想必这人应当是哪家的官太太。 不过,最让南溪惊讶的,还是那妇人脸上密密麻麻的红疹。 “我就是彩云阁的老板,你是何人?” 来人直接踢门,南溪语气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你?”那妇人皱眉看了一眼南溪,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抄着手,说道:“呸!你个奸商!我就是用了你们彩云阁的面膜,脸上起了好多的红麻子!说吧!我这张如花似玉的面容因为你们的面膜毁了容,你该怎么谢罪!” 如花似玉? 南溪皱了皱眉头,说得好听一点,她叫珠圆玉润丰腴富态,可是……跟“如花似玉”四个字,怎么样沾不上边啊。 不过,听这妇人的意思,是她也因为自家彩云阁的面膜毁了容? “可否让我看看你从彩云阁买回去的面膜?” 也许魏芊蕊一个人使用面膜生了红疹是意外,可是如今两个人站在她面前,都是因为这面膜生了红疹…… 南溪心下突然也有些怀疑,是不是当真是自己的彩云阁,或者说,是自己的面膜出了问题? 妇人给一旁的丫鬟使了个眼色,那丫鬟在怀里摸了摸,朝着南溪的方向,将一盒面膜丢在桌子上。 南溪冷看一眼,一旁的玉环将面膜拾起,递到南溪手上。 “是彩云阁的面膜。” ##第六百一十三章 口气不小 南溪点了点头,将面膜放在桌上。 “呐,你既然已经承认了,那你说,你要怎么赔我!” 既然都带着人找上门来了,自然也不可能空手而归。 “至于这赔偿一事,还是日后再议。” 南溪嘴角微微勾起,那妇人却有些不大乐意了,冷哼一声,鼻孔快要翘到天上去了,瞪着南溪说道:“你瞅我今日前来,像是要跟你‘改日再商议’的么?!” 南溪笑了笑,似是丝毫都不在意她的态度:“你别误会,我不是这个意思。” “哦?”眼皮上抬,妇人的坐姿歪向一边,问道:“那你是什么意思?还有,少给我整这些有的没的,我管你什么意思,反正今日必须得给我一个说法!” 说完,妇人重重拍了一下桌子,又指了指自己的脸,说道:“你瞅瞅我这个样子!明日我还要跟张公子去相亲,可能见人!本来我就是花容月貌,偏偏就是用了你家的面膜,才会如此!那张公子若是看到我的盛世美颜,一定会被我迷住,若是毁坏了这桩婚事,你可担待得起么!” 南溪大惊,我天!这人竟然不是一个太太,而是一个小姐! 不过,这妇人,哦不,这小姐的肺活量实在是太好了,一口气说完这么多话,似是一点儿也不觉得累,若不是心中没有了词汇,只怕在这里说上一天一夜也不是什么难事。 “你且放心,你这脸上的红疹,我会给你治好,若是当真是我们彩云阁的面膜出了问题,我定然会按照原价的五倍奉还给你,你看,怎么样?” 南溪一边说着,一边瞟了瞟她脸上的红疹。 跟魏芊蕊脸上的红疹相差不大,看那样子,应当是芦荟过敏。 “你是什么人呐你,口气倒是不小,你说治好就能治好了么!” 那小姐气不打一处来,这几日在家中寻了多少的大夫,各个对这红疹都束手无策,眼前这女子柔柔弱弱的,仿佛是一阵风就能吹倒,她能有什么本事治好自己的红疹? 想到明日跟张公子的相亲,那小姐更是气到语无伦次。 “若是你今日不给我说法,我、我父亲,我叫我父亲,一定要把你这彩云阁给砸了!” “哦?”南溪轻笑,挑眉说道:“若是我为姑娘你治好了红疹,你也要砸了我这彩云阁么?” “治好?”那小姐冷哼一声,阴阳怪气地说道:“真是嘴皮子功夫厉害,绣花枕头一个,你认得完草药么你!就治病,我这张脸养了多少年才到现在这样花容月貌的,若是拿给你乱治一通,更是毁容了,杀了你全家也赔不起!” 说得兴起,咽了口唾沫,那小姐还要继续再说下去,身旁一个丫鬟拉了拉她的衣袖,看了一眼南溪,轻声说道:“小姐,小姐,这好像是明安郡主,就是给皇上治好了病,又去陈县治好了时疫的那个明安郡主。” “明安郡主?”那小姐的脸皱成一团,想了半晌,忙问身后的丫鬟:“你怎么会见过明安郡主?” 丫鬟回道:“几个月前,奴婢上街给小姐你买胭脂水粉,街上的一辆马车翻倒,摔出来两个人,听旁人说,那是忠义侯府的马车,里面坐的是明安郡主,奴婢那日见马车里摔出来的小姐跟面前这位十分相似。” “当真?!” 那小姐的脸色是既激动又喜悦。 明安郡主!就是那个医术高明的明安郡主! 那她这张脸岂不是有救了?那明日跟张公子的相亲——只要自己恢复了盛世美颜,张公子一定会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 “那个……”那小姐偷偷摸摸看了一眼南溪,尴尬地咳嗽了两声,说道:“我、我叫任莲儿,那什么,还未请教,你叫什么名字啊?” 南溪坦然一笑:“南溪。” “真的是她诶!” 任莲儿就像是一个终于拿到了心心念念糖果的小孩子,一脸的惊讶和欢喜。 不过,这变脸的速度当真是够快的。 “那个……”任芳华犹豫了半晌,又泪眼汪汪地看了一眼南溪,随即又咳嗽了两声。 走了这许多的过场,仍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南溪笑了笑,点头道:“我会替你医治的。” 眼看南溪答应下来,任莲儿欣喜若狂,差点从凳子上弹起来,不过在她欢天喜地之余,突然看到门口处聚集了一大群的百姓,都在门口好奇地看着里面,用手指指指点点。 这是因为方才她踹门的动作太响,所以才会“招惹”来了这样多的百姓。 一时间有些窘迫,任莲儿皱眉看了一眼她身后的丫鬟,那丫鬟机灵,只不过是主子的一个眼神,立即便明白了。 只见那丫鬟靠近门口处,大声说道:“小姐,既然是这几日换季,天气转变太大,脸上长了点小痘子,用了药一两日便好了,那咱们先回去吧!” 一番话,南溪不得不高看这丫鬟两眼。 一方面,跟外面的百姓说明了,自家小姐脸上的红疹不关彩云阁的事,保全了彩云阁的名声和客源。 另一方面,也维护了自家小姐,不至于传出她毁容的事情。 外面的人一听见闹事人的丫鬟都说出这话了,自然也觉得此事没有了看头,一时间,众人都散了去。 任莲儿摩挲着双手,似是有些愧疚,半晌才不好意思地开口说道:“那个……明安郡主,方才多有得罪,你可能帮我看看这脸上,究竟是怎么回事,要吃些什么药才能好得了?” 南溪起身,朝着里屋看了一眼,说道:“请,到里屋,我会为你诊治。” 任莲儿一喜,连忙起身,孤身一人走到了里屋。 顺从地坐在桌子旁边,任莲儿朝着南溪伸出了右手,说道:“有劳郡主了。” 南溪摇头道:“此事是否是彩云阁的问题,我暂且还不知道,若是当真我的面膜出了问题,为你治好脸上的红疹也是我分内之事。” 任莲儿不再说话,静静地等待着。 ##第六百一十四章 这不公平 南溪诊脉极快,几乎只是三十几秒的功夫,已然收回了手,一脸慎重地看了一眼任莲儿。 任莲儿心中一惊,因为南溪的表情和之前的那些为她看病的大夫一模一样! 难不成,她这脸当真毁了! 那张公子…… 呜呜呜…… “怎么了郡主?”任莲儿小心翼翼地问道:“我这可还能治好啊?” 南溪收回视线,点了点头,说道:“能,不过……” “不过什么?”任莲儿听说能治好,更是喜不自胜,连带着眼睛都笑眯眯成了一条缝。 南溪抬眼一看,叹声气道:“不过,只怕明日之前,是好不了了。” 任莲儿倒吸一口冷气,忙说道:“可是我明日便要去见张公子了!” 南溪眉头一皱,轻声问道:“难不成就不能换个日子么?” 任莲儿毅然摇头道:“不行,只能是明日。” “为何?” 成婚是要挑个日子,相亲都要挑日子的么? 难不成选个黄道吉日,那张公子看起来就会帅气逼人一点么? 任莲儿咬了咬唇,说道:“反正就只能是明日。” 南溪看她一脸不愿再说的模样,自然也没有再问下去,叹声气,南溪紧盯着她,问道:“任小姐,有句话,我倒是想问问你。” 南溪垂眸,尽量不让自己的视线触及到任莲儿:“敢问任小姐以前可是身量纤纤窈窕?” 任莲儿眉头一皱,连连点头道:“你怎么知道?” 以前的任莲儿身段纤瘦,那叫一个窈窕淑女,只是因为一场没有预兆的高热,又不幸喝错了药,自那之后,这身体便一直开始发胖,以至于到今日这个样子。 南溪面色凝重,半晌,只是摇了摇头,说道:“没事,你……等会儿跟我去一趟忠义侯府,这里外面人多,要给你治好脸上的红疹,不是一时半会儿。” “那你的意思是,明日之前能治得好?” 南溪面色古怪地看了她一眼,片晌,点头道:“能,不过是花费些心力罢了。” “那可太好了!”任莲儿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连连道谢:“多谢明安郡主了!多谢多谢!” 南溪的神色愈发复杂了起来,微不可查地叹了声气,她才说道:“若是你日后身子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可以……随时来忠义侯府,我替你看看。” “真的吗?” 任莲儿的笑容突然在嘴角僵住,高兴归高兴,可是她却没有被这喜悦冲昏了头脑。 南溪跟她无亲无故更是相识一个时辰都没有,为何会这般好心,主动提出日后让她上门,为她医治? 按理说,若是当真天青阁的面膜有什么问题,治好这红疹,再陪些银两,也够了,何必还要自揽一身差事?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眼看着这任莲儿看自己的眼神渐渐不对,南溪无奈得很,瘪了瘪嘴,说道:“你若是不放心,不来便是了。” 只不过,你体内的毒药,只怕再难有旁人能解。 任莲儿不置可否,看了眼南溪,笑道:“郡主,这些事情,日后再议,我还是先去侯府,你替我治好红疹,我这盛世美颜可不能毁了!” 任莲儿说得严肃至极,南溪只得连连点头道:“现在便走吧,等会子你脸上的红疹只怕要愈发严重起来了。” 任莲儿被吓得脸色一白,连忙起身,来到外面叫那些个家丁都先回去,只留下了方才回话的那个丫头。 南溪看了一眼魏芊蕊,方才自己一直在跟任莲儿说话,所以对这魏芊蕊倒是有些“冷落”。 “魏小姐。” 南溪笑了笑。 魏芊蕊眉头微微一蹙,起身说道:“若是你今日不方便,我明日再来吧。” 南溪摇头道:“不是,还请你跟我去一趟忠义侯府,我替你治治你脸上的红疹,想必今晚便能好得了。” “当真?” 魏芊蕊眼睛一亮,站起身来,说道:“那我便去吧。” “好。” 南溪点头,随即便带着她们回到了侯府。 两人坐在客房中,只见南溪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一个布包,像画卷一般将那布包展开,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银针露了出来。 魏芊蕊眉心一皱,沉声道:“你可是要把红疹挑破?” 若是挑破了红疹,落下了疤痕,她们日后可要怎么办? 南溪摇了摇头,取出一根冒着寒光的银针,笑道:“不过是针灸罢了,你们放心,我会将你们治好的。” 两人面色蓦然一松,咬着牙,任由南溪在自己身上“扎来扎去”,毕竟比起毁容,短暂的疼痛算不得什么大事。 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两人身上蚂蚁噬咬的感觉渐渐褪去,只见南溪站在她们眼前,明亮的眸子里闪出一道清亮的光芒。 “好了,今日回去,好好将养着,暂且别再用那面膜,明日一早起来,应当也无事了,对了,面膜的事情,我会彻查清楚,给你们两位一个交代,若真是我们彩云阁的问题,定然五倍奉还银两。” 南溪收好银针,叫来玉环,让她带两人出府,却听见任莲儿大叫一声:“这不公平!” 南溪错愕,回头望去,只见任莲儿看了看魏芊蕊又看了看自己,最终眼神定格在南溪身上。 “怎么了?” 南溪不明所以,一时间有些懵圈。 “为什么我手上的针孔比她的多?” 任莲儿瞪大了眼睛,气得脸上一颤一颤的。 南溪无奈,这任莲儿是什么人,她并不知道,而任莲儿体内有毒的事情,只怕她自己也不知道,若是南溪冒然告知,不知道自己要被牵扯到什么风波里面,所以只得暂时隐瞒,想个法子替她解了毒也便是了。 所以,面对任莲儿的“责怪”,南溪只得随口胡诌道:“你的情况要比魏小姐的复杂严重一些,所以针孔也多了一些。” 任莲儿皱了皱眉,终究是没再说话,出了门带着丫鬟气冲冲地走了。 魏芊蕊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南溪,轻声说道:“明安郡主,那我告辞了。” ##第六百一十五章 九公主回来了 南溪点头,轻笑:“请。” 直到魏芊蕊的背影已经消失在她的视野里面,南溪仍是望着她离去的那个方向出神。 天青阁、彩云阁接连出事,若说这其中没有端倪,南溪是断然不会相信的。 可是,会是谁呢? “玉蝉!” 南溪回到院里,一进门便对着玉蝉的房间唤了几声。 玉蝉将房门利索地打开,见是南溪,连忙走了出来,问道:“郡主,你回来了,彩云阁的事情怎么样了?” 南溪摇头道:“不怎么样,客人接二连三出事,我想查一查彩云阁的面膜,你去取一些过来。” 玉蝉点头,连忙走了出去,约莫半个时辰过后,手上拿着两盒面膜走进了南溪房间。 南溪看了眼那面膜,深呼吸一口气,对玉蝉说道:“你先出去吧,没有我的吩咐,都不必进来了。” “是。” 拿着面膜进了空间,看到牙婆的那一瞬间,南溪突然记起了一事。 “牙婆。” 南溪的声音冷飕飕的,正如同她那寒冰一般的眸子,让人只觉得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牙婆一愣,后背发凉,沉重无比地走到南溪跟前,笑道:“郡主,可是有什么吩咐?又需要蔬菜了?这几日才播下种,过几日才能有收成。” 南溪只是看着她,也不说话。 牙婆看着南溪的眼神,愈发觉得心中发憷,手抖脚抖地站了半天,还是经受不住这样的压力,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郡主啊,你要是有什么事你便说吧,可别这样!” 南溪皱了皱眉头,说道:“你种的那些菜,在哪里?” 牙婆连忙从地上起来,带着南溪来到了菜园,指了指这满地的翠绿,说道:“这一地的还没有熟呢。” 南溪挑眉看了她半晌,问道:“上次的蔬菜可还有剩下的么?” 牙婆连连点头道:“有有有!” 说完,牙婆带着南溪来到一个不大不小的竹筐面前,指了指里面的蔬果,说道:“剩下的都在这里了,郡主,你可是要带出去?” 南溪看了看那蔬菜,眼神愈发复杂了起来。 牙婆心中更加没底,站在一旁,只觉得背上背了一座泰山。 “你吃一口我看看。” 南溪说道。 “啊?”牙婆满头雾水,一脸迷茫地看着南溪。 她今日前来,吓了自己这一大跳,就是为了看自己吃饭么? “不去?”南溪脸色一冷,一旁的牙婆连忙点头道:“去去去!” 说完,牙婆选了几颗土豆白菜之类的东西摘洗干净,放进锅里一顿乱煮,原本便是为了让南溪顺意,所以几乎是连调味的盐都没放,便在南溪面前吃了个干净。 见她吃起来这样“不要命”,南溪叹了声气,说道:“前几日我带出去的那些蔬菜有毒,可是你做的?” 一听见这话,牙婆吓得又是一个腿软脚软,瘫软在地,连连说道:“不是、不是我的做的!” 见她这反应不似是在作假,南溪点头道:“但愿不是,你先起来吧。” 牙婆这才从地上起来,站在一旁,似是还想再辩解,南溪却没有了时间,摆手道:“你没做过,那也不必再解释,你忙自己的吧,我去实验室,别进来便是了。” “好。” 牙婆点了点头,目送着南溪走进了实验室。 …… 今日的玉环和玉蝉倒还真是安静,都快到用晚膳的时间,两人还未来敲门。 南溪将手上的纸张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这才起身去开了房门。 原来玉蝉早已经守在门外,只是因为南溪的吩咐,所以一直没有敲门叨扰。 “郡主。” 玉蝉叫了声,随即又朝着院子外面喊道:“玉环,郡主出来了,饭菜都呈上来吧。” 正好南溪忙碌了这样一整日,肚子也有些饥饿,点头道:“你们都进来吧,我有些话要说。” 等到南溪用完了膳,玉蝉收拾好食盒,玉环也恭敬地站在一边。 南溪看了两人一眼,说道:“那芦荟面膜,的确是我们卖出去的便有问题。” “怎么可能?!”玉蝉和玉环两人皆是十分震惊的模样,睁大了眼睛,一脸的不相信。 要知道,彩云阁卖芦荟面膜多久了,期间从未出现过问题,所有面膜都是由郡主亲手制作,哪里可能会有问题? 南溪皱眉说道:“你们无须这样惊讶,那面膜我已经看过了,里面我处理过的芦荟汁,被换成了新鲜的芦荟汁,若是遇到皮肤十分脆弱的人,便容易引起过敏,生成红疹。” 两个人听南溪说完,反正也听不懂这其中的含义,只是大概能知道——那面膜里原本的东西被人偷偷换了,所以才会有毒,让魏小姐和任小姐的容颜受损。 “那到底是谁干的?” 南溪摇头:“我不知道。” 不过也不难猜到,她本就在京中“树敌颇多”,只不过宫涵悦一走,平阳郡主和林紫鸢早已经主动跟她示好,没有理由会来害她,剩下的也应当只有罗岁宜一人。 可是,罗岁宜过几日便要嫁进贤王府,哪里还有这样的闲工夫来对付自己? “玉蝉,你去彩云阁告诉郭掌柜,彩云阁里的伙计可能有了吃里扒外之人,让他好好查查,若是抓到这人,带来我这里。” “是。” 玉蝉知道此事要紧,不做停留,匆匆走了。 玉蝉已经走了,按理说,此时的玉环应该拎着食盒走了,可是她却站在一旁,偷偷打量着南溪。 南溪看了她一眼,说道:“玉环,你可是有什么话要说?” 玉环点头道:“方才宫中来了消息,请郡主你后日前往鸾凤殿一叙。” “皇后?”南溪皱了皱眉头,皇后已经许久都未曾叫过她入宫了,听说是三皇子宫墨玦要前去战场,帝后的意见发生了冲突,皇后正为此事愁得焦头烂额。 “不是。”玉环看了南溪一眼,轻声说道:“郡主,奴婢听说,是……” “是什么,你快说啊!” “奴婢听说,是九公主,九公主回来了!” ##第六百一十六章 接风洗尘 “九公主?” 宫涵悦不是已然嫁去了北林么?怎得突然回来了? 而且这事情南溪一直都不知道,甚至连风声都未听见。 “听说是九公主怀孕了,皇上跟北林皇帝商议,便让公主回来省亲了。” 南溪皱了皱眉头,察觉此事并不简单。 宫涵悦刚一回来,天青阁和彩云阁便接连出事,若说此事跟宫涵悦没有半点关系,南溪觉得不太可能。 “九公主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南溪问道。 玉环歪着想了想,才说道:“就是前几日吧,皇上派了好大的阵仗前去迎接,京中闹得沸沸扬扬的,那几日我见郡主你时时将自己关在房中,便没有回禀。” “嗯。”南溪点头道:“那你先去准备着吧。” 玉环退下。 …… 养了二十多年的宝贝女儿远嫁,皇后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盼着宫涵悦回了京城,自然是要将这接风洗尘的宴会办得体面。 因为宫涵悦虽然是皇后的宝贝女儿,可并不是什么于社稷有功的女子,所以既然是为她接风洗尘,便只能在后宫设宴。 皇后都发了话,京中的贵重小姐郡主们都一个个隆重无比地进了宫。 许是因为最近战事急迫,京中许久都未开办过较为盛大的宴会,所以今日这参宴的人数实在是太多,说是摩肩擦踵也不为过。 几乎是将内务府所有的丫鬟宫人都调度过来,这才勉强接待了进宫的夫人小姐们。 一个丫鬟头戴素银簪子,头饰十分朴素,可见她身上穿着,分明是哪宫娘娘贴身姑姑的打扮,一直守在原地,见是南溪前来,眼神一亮,连忙满带笑意走上前来。 “明安郡主,奴婢是皇后娘娘宫里的丫鬟,名叫菘玉,娘娘吩咐奴婢在此恭候郡主。” “有劳姑姑了。” 南溪轻笑点头,跟着菘玉一同来到了鸾凤殿。 层层夫人和官宦小姐之间,看着一个珠翠满头的女子被围得水泄不通。 兴许是南溪太久未曾见到宫涵悦,所以她的脸庞突然出现在南溪面前的时候——她竟然有一瞬间的错愕。 不得不说,岁月催人老说得一点儿也没错。 宫涵悦不过是才嫁过去一年不到的时间,再回来时,已然看不到当年那少女特有的清嫩,虽然称不上满脸的皱纹,可是那眼下深重的乌青和脂粉也遮不住的黄土肤色,一看便是气血极差,叫人难以忽略。 南溪不过是远远地瞥了一眼罢了,也不知道那宫涵悦是有多敏感,方才还在好好地跟周遭的贵妇小姐们说说笑笑,下一秒,刀子一般还冒着寒气儿的眼神便像是自带导航一般朝着南溪狠狠射去。 南溪与之对视,清冷的眸子里没有半丝温度。 事情虽然已经过去,不代表南溪就会淡忘,有些事情会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但在她心中,小黑的死不会被轻易遗忘。 皇后见自己的女儿方才还跟周遭的人有说有笑,此刻竟然突兀地停了下来,不太像她女儿的性子。 顺着宫涵悦的方向望了过去,原来是南溪。 皇后的眼神微微变了变,轻咳两声,对宫涵悦说道:“悦儿,这几日你回来,公主府住得可还习惯,若是不惯,便请了你父皇的旨意,在宫中住着也是可以的。” 宫涵悦回神,轻微地上扬头颅,皱了皱眉,说道:“母后,你怎么还请南溪过来了?” 皇后见周围这么多的小姐妇人,朝着宫涵悦眨了眨眼,说道:“明安郡主为国立功不少,又聪慧凌厉,很得本宫的心意。” 这里人多,本宫知道你讨厌她,可她不是普通的小姐郡主,她是南岳的功臣,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足了不是? 宫涵悦蹙了眉头,扭过身去,只用背影对着南溪。 南溪也收敛了视线,寻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一旁的宫人上了杯茶,便招呼旁人去了,方才那名叫菘玉的丫头也去了皇后跟前回话,万般热闹之际,只有南溪的周围可得片刻安宁。 时辰一到,奏乐开始,宫凌云政务繁忙,自然是没有时间来参加这些女人家的宴会,皇后和宫涵悦坐在最前面,其余的公主和郡主按照身份的高低依次排在两侧。 正巧,南溪身旁的人又是平阳郡主。 “南溪。” 平阳偷偷打量了一眼皇后和宫涵悦,见她们没有注意到自己,这才轻声唤了一声。 “嗯?” 这样的场景,南溪也不是见过一次两次了。 前几次参加宫宴,平阳郡主也是这幅“阴嗖嗖”的表情,再配上“悄咪咪”的语气,然后再像个“贼人”一般轻车熟路地跟自己讲解京中的八卦。 “九公主昨日来找过我了。” 南溪扭头,皱眉看了她一眼,眼中充满了疑惑。 平阳郡主又迅速地看了一眼宫涵悦的方向,深吸一口气,说道:“她想跟我联合,一起来陷害你!” 南溪看着平阳郡主那一脸的惊讶和害怕,心中感触颇多。 说实话,这样的事情,你又不是没做过,何必这样惊讶呢? 南溪也不过是心中想想罢了,平阳郡主“改邪归正”,自然不可能出言嘲讽。 平阳郡主见南溪并未多做反应,一时间心中难免疑惑,连忙问道:“南溪,你就不想知道,她跟我说了什么嘛?” 南溪点了点头,说道:“既然你说了是要陷害我,我岂有不想知道之理呢?” 平阳郡主瘪了瘪嘴,上下打量南溪一眼,说道:“可我见你似是没有一点儿想要知道的意思,脸色都不变的。” 南溪无奈,解释道:“她之前在京城的时候,便与我结怨不少,回来后,自然视我为眼中钉,想要害我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儿,况且你既然主动跟我提出,自然是要将这前后细节都讲与我听的。” 平阳郡主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也是,倒还是你心思缜密。” 其实哪里是南溪心思缜密,只是平阳郡主习惯了旁人那惊讶的眼神。 ##第六百一十七章 阴谋诡计 “她跟我说,太子殿下现如今不在京中……” 平阳郡主一边注意着周围的人,一边低头跟南溪窃语。 原本两人说的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坏事,一看平阳这“猥琐”的动作,南溪皱了皱眉头,总觉得她们两人正在商议着什么不得了的“阴谋诡计”。 “殿下现如今不在京中,九公主说……你身后没有人撑腰了,想要我们助她一臂之力。” 平阳郡主将声音压得很低,除了南溪,再没有旁人能够听见。 南溪被平阳郡主搞得也有些“心虚”,又看了看身旁的人,见她们都没有注意到自己,这才微微咳嗽两声,说道:“什么一臂之力?” “九公主昨日来我府中,说是想要跟我叙旧,一来便让我遣散了下人,跟我说,你只不过是个忠义侯府没什么背景更是没什么靠山的遗孤郡主罢了,若是想要斗跨你,首先得让你失去所有的支撑。” 平阳郡主说话一向这样耿直,甚少仔细去计较她人的感想。 幸好南溪也不是什么斤斤计较的人,所以对“遗孤”二字并未有什么多余的想法,更是不会因此不悦。 不过听平阳郡主说完这一番话,南溪感触颇多,看样子,宫涵悦嫁去了北林,此番回来,脑子进化了不少。 以前的宫涵悦只知道不知疲倦地策划着如何谋害自己,现在学聪明了不少,知道先让自己失去依靠,不再是如同从前那般。 不过,事情真会如她所愿么? “那她是想要如何让我失去所有的支撑?” 南溪垂眸,有一搭没一搭地整理着衣衫,不知道的人看起来,只以为她是嫌这宴会枯燥无聊,自寻消遣。 南溪话也说得耿直,不拐弯抹角,平阳郡主连忙解释道:“她已经知道那彩云阁和天青阁是你的产业,想必这几日快要开始动手了,你……你自己小心呐!” 若不是宫涵悦来说,平阳郡主都不知道,原来这几年京中新“崛起”的天青阁也是南溪的地产,若说心中不佩服那是假的,毕竟忠义侯府原本的情况大家都有目共睹,在卫琅的祸祸下,早已经变成了空架子。 倒是没想到南溪不仅将忠义侯府从濒危边缘给解救回来,反而越来越壮大了,彩云阁再京中的首饰店里首屈一指,那天青阁在京中的酒楼里也是最为受欢迎的一家。 “你是说,九公主想要从天青阁和彩云阁下手?” 南溪皱了皱眉头,怪不得那天青阁和彩云阁连二连三出事,还不知道是何人所为,如今看来,应当就是宫涵悦了。 还记得李掌柜来忠义侯府那一日,提起他去京兆府报官的时候,那些官兵都是一派敷衍而且并不惊讶的模样,看样子,宫涵悦早已经跟他们打过招呼了。 宫涵悦虽然已经嫁了出去,但是皇后对她的宠爱,南岳百姓都看在眼里,京兆府的人实在没有理由为了一个小小的店小二,而得罪皇后的掌上明珠。 “那九公主可有跟你说过,她想如何动手?” 南溪挑眉,淡淡瞥了一眼宫涵悦的方向。 “让你身败名裂。” “身败名裂?”南溪嘴角一勾,似笑非笑地说道:“那她的计划,是不是现在天青阁投毒,然后再在彩云阁里安插上自己的人,偷换掉原本的面膜,换成有毒的面膜,让天青阁和彩云阁名声败坏?” 平阳郡主大惊,瞳孔猛然收缩,像是看鬼一样看着南溪,问道:“南溪,你是去什么地方学过算命的吧!这些事情我可没告诉过你,你怎么知道的!” 南溪冷笑一声,说道:“因为,前几日九公主来告诉你之后,直接便动手了。” 说完此话,南溪突然顿住,看了一眼平阳郡主,问道:“她前几日来寻求你的帮助,那你……是怎么说的?” 许是南溪的眼神太过锐利,又许是平阳郡主见周围女子太多,一时间有些难堪,楞在原地。 半晌,平阳郡主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我……” 南溪微微蹙眉,笑道:“即便你是答应她了,我也不会怪你。” 宫涵悦可是皇后的心头肉,纵观京中闺秀小姐,有谁敢不把她放在眼里,即便是平阳郡主不愿意再为虎作伥,可是这面子上总是要过得去的。 “你能这么想便好了。” 平阳郡主笑起来有两个酒窝,看起来很是可人,给人一种阳光明媚的感觉。 只见她将身子靠近南溪了一些,轻声说道:“你放心,我不会帮她害你的,虽然我表面上是答应了她,但是她让我做的那些事,我都不会去做的。” 平阳郡主嘟着嘴巴,拿起一块糕点放入嘴中,胡乱地咀嚼两下,翻了个白眼儿,声音尖细起来:“哼,别以为我不知道呢,她们就是拿我当刀子使,当我是个傻子不成,以前是我眼睛里迷了风沙,看不清人的品行,现如今大不相同了,我再不会做出那样被人拐卖还替人数银子的事情!” 平阳郡主似是想起了以前的事情,心情愈发不好,闷闷不乐地喝了口水,说道:“唉,以前的事情,我一想起来,我就觉得这浑身上下的不痛快。” 平阳郡主长舒了一口气,眨巴眨巴眼睛,看着南溪,问道:“怎么了,你怎么不说话?” 南溪回神,笑道:“没什么,只不过方才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情。” 平阳郡主长叹一口气,说道:“你别想多了,九公主也不过是玩些过家家的把戏,不会伤及你根本,若是你难以招架,给太子殿下写封信,他若是能劝诫一二,也省去你许多的麻烦。” 平阳郡主耸了耸肩,又用手指头悄悄指了指上面,冷笑道:“九公主回来过后,可是跟皇后娘娘说了你不少的坏话,你近日若是要进宫,可要当心一些。” 南溪点了点头,先是道谢:“多谢你提醒。” 随即又挑了挑眉,道:“为何要告诉太子?” ##第六百一十八章 自己解决 平阳郡主带着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南溪,皱眉说道:“太子殿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又是九公主一母所出的大哥,若是殿下发话,九公主自然也能收敛许多了。” 许是觉得南溪太傻,平阳郡主的眼神里又带上几分古怪,在她的印象里,南溪机灵得跟什么似的,怎得今日是没带脑子出门么? “既然是能自己解决的事情,为何要劳烦他人?” 南溪笑了笑,难不成女子必然得靠着男人么? “可是,这前提是,你能自己解决。” 平阳郡主瘪了瘪嘴,瞧瞧看了一眼头戴凤冠的皇后,那意思不言而喻。 宫涵悦即便不足为惧,可是那皇后,不是个什么善茬。 也称不上“不是个什么善茬”,只不过皇后爱女心切,能做出什么样的事情,现如今谁都还不知道。 “见招拆招吧。” 南溪闻言,叹了声气,皇后是什么样的人,说起来,她还并未看透。 遥遥记得,当年初次跟宫墨玉去见皇后,她先是只听闻京中那细碎的传言,便断定自己是个不守妇道又丑闻缠身的女子,初次见面便给了自己一个好大的下马威,再是因为宫墨玉的几句话,对自己改变了些许的看法。 再之后便是因为误解自己未曾劝宫墨玉留下宫涵悦,处处刁难自己,其实当初陈思宁怀孕的事情,南溪大概也能猜出,若不是皇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陈思宁所谓的“亲生弟弟”又如何会出现在宫中。 要知道,皇宫戒备森严,陈思宁的身份一向是个谜,若是未曾调查清楚那“亲生弟弟”的身份,没有皇后的示意,必然不可能会出现在宫中。 再之后的事情……也不过就是自己为她解去那樱粟的毒瘾,才会消除对自己的成见。 南溪叹了声气,微微摇了摇头,越是想起这些事情,她越是觉得这样的生活并没有什么意思。 “你也别太担心,我见皇后娘娘虽说宠溺九公主,可是对你也是不错的。” 见南溪半晌不说话,似是心情不太好的模样,平阳郡主皱了皱眉头,安慰了几句。 “没有。”南溪轻轻摇头,笑道:“今日的事情,还是多谢你告知我,若是你不想再参与这样的事情,实在不必再掺和进来。” 原本便只是她跟宫涵悦的私事,不让旁人牵扯进来,也是百利无一害。 平阳郡主耸了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说道:“反正我整日闲着也是闲着,那九公主之前利用我做了不少的坏事,还有那陈思宁,想要借我母亲的事情陷害你,那伙子人都不是什么好人!” 想起当年陈思宁想要在自己母亲药中下毒的事情,平阳郡主的脸色冷了几分,扔下筷子,说道:“今日这什么劳什子宴会什么时候才能结束,我待得心烦意乱,眼不见为净,奈何又必须得好好地坐在这里,看着她们!” 说话是气鼓鼓的,可平阳郡主并未有失了分寸,声音微小,只有南溪能够听到。 “哦,对了!”平阳郡主眼睛一亮,看了一样上面的宫涵悦,靠近南溪,神秘兮兮地说道:“还有一件事,我忘记告诉你了。” 南溪皱了皱眉,低下头,轻声问道:“什么事?” 平阳郡主的小指头微微指了指上面,说道:“她怀孕了!” 南溪一愣,眉头更皱,忙问道:“她?” 虽然已经知道是宫涵悦,不过这样的事情对于南溪而言,仿佛十分遥远,上次见面时,宫涵悦还只是个待字闺中的少女,再见面时,竟然已经是人母了? “九公主啊!”平阳郡主小喝一口,继续说道:“她此次不就是因为有孕,才回国省亲?” 平阳郡主这么一说,南溪反应了过来,依稀记得那玉环是跟自己说过的。 不过……按照传言,宫涵悦嫁给了北林的那一位亲王,听闻不是重病缠身,加之智商感人的么? 为何……还会孕育孩子? 算了算了,南溪摇了摇头,这其中的详细她并没有兴趣知道。 “公主!多日不见,你这容貌愈发动人了,真叫我看得十分羡慕,若是我能有公主一半的容貌,那我这辈子啊,也就值得了!” 原本在宫涵悦的周遭都是一片恭维又虚伪的声音,却不知道是谁的声音盖过了所有人,听起来格外刺耳。 刺耳中,还带着些许的熟悉。 转眼望去,只见整整齐齐的珠花玉饰中,有一支翡翠簪子高高摇曳着,再看得仔细一些,那人原来是罗岁宜。 宫涵悦一见罗岁宜,眉头皱起的皱纹都能夹死一只苍蝇。 那罗岁宜只当是看不见宫涵悦的脸色,还是带着盈盈笑意上前,说道:“九公主,你还未出嫁的时候,我倒是时常来你府中拜访,不知道你可还记得我?” 说到这里,罗岁宜脸上的笑容更加亲切了一些,笑道:“说起来,公主的夫君还是我的堂兄,到底我还是要称呼一句堂嫂。” 提到自己夫君,宫涵悦那不悦的神色更加凝重,皱眉看了罗岁宜一眼,那眼神不似是在看一位郡主,更像是在看一个奴婢。 “母后,这人是谁?女儿怎么不记得了?” 宫涵悦淡淡转头,看了一眼皇后,又轻声说道:“看起来是眼熟,不过啊,怎么也想不起来了,是谁家的奴婢,主子不看好,让她到母后面前献丑来!” “哈哈……” 人群中爆发了一阵又一阵的笑声,就像是此起彼伏的鞭炮一般,在罗岁宜心中炸得响彻天。 正好,那“火炮”荡起的火花恰如她的脸色一般火红耀眼。 阵阵笑声和周遭讽刺嘲讽的眼神中,罗岁宜连连清清嗓子,笑得有些勉强,说道:“九公主,我是罗岁宜,北林来的郡主,你不记得了吗,唉,不记得也是有的,毕竟我面容平平,实在难以让公主难忘。” 不得不说,罗岁宜脸皮的厚度已经超乎南溪的想象,到达一定境界。 ##第六百一十九章 青筋凸显 南溪不太明白,这样送上门去被辱骂有什么意思呢,还是在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 还有就是,她记得这罗岁宜跟宫涵悦的关系可不一般,怎得现在看起来这样生疏? 宫涵悦冷哼一声,扭过头去,看都不想看她一眼。 罗岁宜自讨没趣,只得将拳头捏得青筋凸显,眼泛泪花坐了下去。 南溪摇了摇头,叹息一声,这罗岁宜的脑结构若是能让她研究研究,必然是人类进化史上的一朵奇葩。 想出风头也得看看这风头对不对劲啊。 宫涵悦闷声吃了几口菜,突然“呕”了一声,看样子,她害喜的反应有些严重,小脸憋得通红,扭头看着一旁的皇后。 皇后眼中满是心疼,忙叫了一旁的姑姑带她下去。 “小姐夫人们,今日时辰也够了,宫门快要下钥,都请回去吧!” 不知是过了多久,那姑姑终于走了回来,朝着皇后使了个眼色,得到皇后的示意后,便开始“撵人”了。 众人虽然心中颇多疑惑,但是也只得起身告辞。 南溪出了宫门口,发现等待在门口不是她忠义侯府的马车,而是公主府的马车。 “明安郡主,请吧!” 一个阴阳怪气的太监从那马车背后走了出来,冷看一眼南溪,高傲地“哼”了一句,说道:“我们王妃请你过府一叙!” 这太监看起来面生得很,之前南溪也去过九公主府,对这太监是一点儿印象也没有,更何况方才听这太监的口音,不像是南岳的人。 想必,这应当是宫涵悦从北林带来的太监。 “你是谁,我们郡主为何要上你的马车!” 玉环挡在南溪身前,瞪着眼睛看着那太监。 一身阴阳怪气,叫人看着好不舒服。 太监一声冷笑,说道:“我们王妃在北林的时候就对明安郡主你念念不忘,现如今回来了,自然是要请你过去的!” 南溪笑了笑,说道:“你可知道刘邦是谁?” 太监一愣,不知道这南溪的意思,好端端地提起刘邦做什么,这里是南岳,又不是几千年前的汉朝。 “郡主,你就别在这里跟奴才说话了,我们王妃请你过去,到了公主府啊,你即便是想要谈论史事也好,或是弹琴作诗也好,都有王妃陪着你呢,就别在这里和奴才浪费时间了吧!” 太监皱了皱眉头,不悦地看了一眼南溪,仿佛此刻的南溪才是低贱的下人,而他是高高在上的主子。 南溪笑容更浓,说道:“汉高祖刘邦明知那鸿门宴有险,与我一样,自然也知道这九公主府不是什么好的去处,刘邦会赴宴,可我不会。” 他是当她傻吗?明知道宫涵悦满心都是想要自己丢命,她还眼巴巴地凑上去? 能躲便躲吧,又不是什么战场,不存在逃兵一说,等到躲不过了,再说那应对的法子,不是她软弱,只是觉得这些事情,没有什么掺和的必要。 “那可不成。”太监冷哼一声,将手中的拂尘一甩,眼睛瞟向上方,“呵呵”一句,说道:“我们王妃好不容易回来一次,想念郡主,请你过府一叙,你怎么就能拒绝呢,若是传出去了,说郡主你辜负王妃的好意,那你想这京中的小姐贵人们都怎么看你呢?” 太监说话尖尖细细的,难受到足以让南溪忽略掉他话里的意思。 怎么形容南溪现在的心烦程度呢,大概就是,在一个燥热无比的夏夜里,好不容易能得片刻的清凉,等到昏昏欲睡之时,一只没有灵性的蚊子飞在你的耳朵旁边,嗡嗡地叫个不停。 南溪嘴角一勾,直愣愣地看着那太监。 太监没被这样的眼神看过,一时间心中有些发憷,后退两步,咳嗽两声,眼神躲闪道:“郡主,你可别这样看着人家。” 人家? 南溪忍住心中作呕的感觉,强挤出一抹笑容,说道:“还未请教,如何称呼公公?” 见南溪话语客气,那太监又来了底气,高傲地扬起头颅,说道:“郡主,你叫我张公公便是了!” “好的,张公公。”南溪笑容更重,看了他一眼,问道:“张公公,你可是在道德绑架我么?” 只要她没有道德,就不会被道德绑架所束缚。 张公公从未听过“道德绑架”一词,初次听见,满脸的疑惑,看着南溪问道:“明安郡主,什么道德绑架不绑架的,奴才不过是奉了我们王妃的命令,来请你去一趟公主府罢了。” “不去。” 南溪耸了耸肩,一句话说得爽快,似乎没有一点儿回转的余地。 见南溪拒绝得这样果断,张公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南溪早已经带着玉环走远了。 “你!明安郡主!”张公公急得跺脚,连忙追了过去。 南溪一个猛然回头,刀子一般的眼神朝着他狠狠扎去。 “不去!回去回禀了你家主子,以往的事情我都已然不计较了,她若是还要不依不饶,那便休怪我无礼了!” 许是南溪的眼神太过渗人,又或许是皇宫门口戒备森严,排排列列的守卫走进走出,张公公一时站在原地,不敢再动。 南溪冷哼一声,凝重的眼神看着他,沉声说道:“前几年未曾分出‘胜负’,若是你家主子愿意,我自当奉陪!” 给脸了不是! 张公公一张脸一半红一半绿,就像是中了毒一般,长着嘴巴想要顶撞几句,可是一看到南溪那寒气逼人的眼神,只得悻悻闭上了。 南溪大跨步走了过去,侯府的马车就停在公主府马车背后。 玉环掀开帘子,让南溪走了上去,这才让车夫驾驭着马匹,离开了。 忠义侯府,南溪正在房中看着手中的医书,玉环提起一壶热茶走了进来。 “郡主,你方才可真是霸气呢!看得奴婢好解气!” 玉环笑着将茶水换好,又给南溪倒上一杯,笑道:“郡主,你喝口茶歇歇。” “那有什么解气的?” 南溪喝了口茶。 ##第六百二十章 莫名变成仇人 “奴婢以前啊,就觉得有些奇怪,郡主你跟九公主素不相识的,她为何会处处与你作对。” 玉环苦恼着脸色,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 南溪皱眉道:“谁知道呢?” 其实南溪自己也很疑惑,她跟九公主分明就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两个人,为何就会莫名地变成仇人? 兴许南溪并未将宫涵悦当成仇人,可是从宫涵悦做出的这些事情来看,只怕不仅事“仇人”,还是“不共戴天”的那天。 “可是……殿下现在不在京中,若是,若是九公主想要对你不利,可要怎么是好?” 以往宫涵悦还忌惮着宫墨玉,不敢在明面上对南溪怎么样,只敢在背后做做那捅刀子的事情,可是如今宫墨玉远在信州,光是看方才那宫涵悦明目张胆“请人”的行为,就应该知道,她如今已然是肆无忌惮了。 宫墨玉不在,而原主又父母双亡,没什么背景,而宫涵悦便不一样了,不仅父母健在,她父母还是这南岳最有权势的皇上皇后,想要对付一个没有背景和靠山的郡主,太简单了。 当然,前提是这宫涵悦得有脑子。 “若是她想要对我不利?”南溪笑了笑,调皮地眨了眨眼睛,笑道:“什么叫‘若是’,她想要对我不利,这心思不是昭然若揭么?” 玉环担忧地看了一眼南溪,叹气道:“放心吧郡主,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和玉蝉还有玉明一定会永远陪在你身边的!” 南溪笑容更浓,都快要合不拢嘴,笑道:“你这是做什么,现如今风平浪静,暴风雨还未来呢,你这样说,我还以为是生死一线呢!” 玉环急得直想捂住南溪的嘴巴,跺脚道:“呸呸呸,郡主,可不能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南溪更是笑眯了眼睛,说道:“好好好,我不说了!” 玉环这才松了口气,仍是一副担忧的神色。 …… 夜深,偌大的军营里,瞧不见一点儿亮光,外面的世界星星点点,里面的世界一片漆黑。 男子沉稳的呼吸声渐渐传出,在这黑夜里听起来是那般突兀。 也许夜色之所以那般黑,便是为了隐藏住那些不可告人的秘密——一柄匕首,三个人,渐渐消失在黑夜中,不知道是过了多久,又突然出现在军营里。 男子的呼吸声听起来那样沉稳,为首的黑衣人捏紧了手中的匕首,轻轻抽出,月光下,刀剑闪动着摄人心魄的光芒。 右手一挥,身后的两个黑衣人纷纷点头,拿出腰间的匕首,对着床·上的男子狠狠刺去! “噗嗤”一声,那是刀剑入肉,深不见底的声音。 没有任何的惨叫,似乎也没有任何的痛苦,男子的呼吸声便这样消失了。 黑衣人一把将匕首扯出,收刀入鞘,干净利落,一滴鲜血未见滴落。 面纱下的容颜扯动嘴角,黑衣人松了口气:“公主说这南岳的太子不好对付,我见也没什么不同,取他性命,还不是轻而易举?” 身后的两个黑衣人连忙轻声奉承道:“莫将军,今日取下这宫墨玉的狗命,拿他首级回去,皇上定然为你加官进爵!” “加官进爵?”为首的黑衣人眼睛一弯,饶是夜色太浓,也能感受到他身上的阵阵寒气:“我想要的,可不仅仅是加官进爵,灵儿,必然是我的!” “是是是!”身后的两个黑衣人看了眼外面的灯光,提醒道:“将军,大事已定,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先走吧!” 那被称为莫将军的黑衣人挑眉看了一眼床·上难再动弹的男子,方才入鞘的匕首又被抽出:“砍了他的头,带回去!” “是!” 三个人齐齐来到床边,三把匕首都对着男子的头颅。 整齐地将匕首对着脖子的位置刺入,可那熟悉的刀剑破肉的声音并没有再次响起。 相反,他们只感觉到黑暗中,有一双看不见的手扼住了他们的喉咙。 让他们感到窒息。 “噌噌噌”三声,三人紧握的匕首已然被打飞在地。 “殿下!” 营帐的门被突然打开,暗一为首,带着许多的将士走了进来。 将士手上的火把很快照亮了营帐,三人面面相窥,再不敢管这床·上人的死活。 莫将军眉头紧皱,暗道一声:“快走!” 暗一嘴角一勾,挑眉道:“走?” 随即又看了看身后的将士,他们早已经将这营帐团团围住。 “来都来了,就别着急走吧!” 暗一率先出剑,踏着那泥土的地板飞来,没错,的确是飞来,像一只轻灵的燕子一般,可是却带着老鹰那般凌厉的气势。 长剑抽出,划破空气的剑气带着“呼呼”的啸声,只看到白光一亮,下一秒,长剑已经搭在了那莫将军的脖子上。 “殿下!” 几乎是没有任何的比试环节,那三个人就这样输给了暗一。 冷汗淋漓,大颗大颗地往下掉,毕竟是阎王爷在招手,他们总不能还欢快地唱歌跳舞吧。 “很好。” 男子沉稳的声音响起,黑衣人脸上弥漫着不可思议。 因为这声音就是从他们身后的那张床·上传出! 这不可能! 他们方才分明已经将宫墨玉杀死! 瞄准心脏的部位,鲜血流出,早已经没了气息才是! 众人望着床·上,宫墨玉一身简束,长剑握在手中,看那精神抖擞眼神清明的模样,丝毫不像是受过伤。 “这不可能!” 莫将军满脸的质疑,若不是这死亡的感觉太过逼真,他当真要以为这不过是一场梦罢了。 宫墨玉面无表情,翻身从床上跃下,站在三人面前,俯视着他们。 “名字?” 三个黑衣人大势已去,但也不是骨头软的人,纷纷扭头,冷哼几声。 “莫将军?” 宫墨玉挑眉,看了一眼为首的黑衣人。 莫将军皱起了眉头,带着责怪的眼神看着身旁的两人。 两人羞愧,连忙低下了头,不敢再看他。 “今日落入你们手中,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第六百二十一章 打了胜仗 宫墨玉看了他一眼,冷声道:“那就拿去剐了吧。” 话说得那样随便,好像面前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窝白菜,说剐就剐。 听见宫墨玉此话,虽然莫将军的脸上还带着黑色的面罩,但是那发白的额头已然暴露——他在害怕。 宫墨玉冷眼看着他:“说,生路一条,不说,死无葬身之地。” 话语间,暗一已然上前,一把扯下了三人的面罩。 “是你?”宫墨玉挑眉看着那“莫将军”。 莫将军连忙低头,沉声道:“不是我!” 一旁的暗一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宫墨玉一记冷眼扫过,暗一连忙低头不语。 宫墨玉打量了这莫将军两眼,他记得,这人他在战场上见过,身手矫健,勇猛无比,可惜,打起仗来,也只知道横冲直撞,完全是靠着一股狠劲和蛮力,才会被东原的皇帝派来。 似是,叫什么莫尽寒。 “莫尽寒?” 宫墨玉挑了挑眉,又看了看他身旁的两个黑衣人,面熟,但是记不起名姓,毕竟战场上的人太多,若是要让他一一都叫出名字,只怕是有点难度。 莫尽寒头一扭,暗一的长剑更加紧凑他的脖子,压迫的感觉袭来。 “说!” 莫尽寒害怕归害怕,可是这“叛徒”两个字实在是太过沉重,牙一咬心一横,啐了一口道:“我就是莫尽寒!” 他是莫尽寒又如何,东原的事情,他是一个字也不会说出口。 “好。” 宫墨玉似是没什么兴趣,挥了挥手,说道:“将他们收押,过几日再审。” “殿下……” 暗一似是有话要说,宫墨玉已经转过身去,挥手道:“不必多言。” 再多的话也只得咽了下去,暗一无奈,便带着人走了下去。 方才还热闹的房间,一瞬间也只剩下了宫墨玉一人。 看着床·上那被刺破的猪肉,宫墨玉的眼神愈发冷漠起来。 …… “彩云阁的郭掌柜可来回过话了?奸细是谁,可找到了?” 南溪正拿着李文前几日送来的衣裳观看,正巧玉蝉走了进来。 玉蝉一愣,连忙说道:“郡主,你怎么知道?” 南溪连忙放下手中的衣裳,问道:“可是找到了?” 玉蝉脸色有些古怪,磨蹭了半晌才说道:“找是找到了……不过……” “不过什么?” 玉蝉叹了声气,说道:“的确是在一个彩云阁一个伙计的房中发现了不少的新鲜芦荟汁,不过……那伙计好几日未曾出现,想必是已然逃了。” 这结果,倒也是在南溪的预料之中。 做出这样的事情,不逃跑,难不成就站在那里等着自己去抓吗? 又不是个傻子。 “你去告诉郭掌柜,九公主在京中的这些日子,都小心一些,别让陌生人靠近面膜。” 这一次只不过是些让人过敏的新鲜芦荟汁,下一次,若是九公主派人在面膜中投毒,致命的那种剧毒,到时候,只怕是难了。 “好。” 玉蝉点头,匆匆出去了。 “玉蝉这是怎么了,走路这样毛躁?” 玉环一边看着远去的玉蝉,一边走了进来。 “没什么,我吩咐她去一趟彩云阁。” 玉环点了点头,从怀里拿出一封书信,说道:“郡主,这是从信州来的书信。” 说到这里,玉环脸色一变,一副贼兮兮的模样,笑道:“是太子殿下传来的。” 南溪脸色一红,装作若无其事地拿过那书信,说道:“太子殿下就太子殿下呗。” 话虽这么说着,可是身体却很诚实啊,那展开书信的手指是那样灵活,三下五除二便露出里面的白纸黑字。 “这怎么能行!” 南溪一拍桌子,整个人“噌”一声站了起来,脸上还带着挥散不去的震惊和担忧。 “怎么了郡主?” 玉环一愣,连忙上前将人扶住。 南溪摆了摆手,说道:“你现在先出去,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允许进来!” “是!” 玉环虽然担忧,但是也只得出去了。 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南溪的房门才“咯吱”一声打开了,见玉环还是守在门口,南溪擦了擦而上的汗,将手中的书信和一个药瓶递给了玉环,说道:“将这些东西,速速送去信州,不可迟了!” 见南溪神情匆忙,玉环自知不可耽误,连忙点头,转身便出去了。 “哟哟哟,阿溪,今日这忠义侯府是怎么了,怎得一个个都是匆匆忙忙的,似是身后有人追赶一般?” 不知温霜是什么时候从门口走了进来,身后带着娉儿,望着玉环的背影,笑个不停。 “霜儿,你今日怎么过来了?” 南溪连忙将人请进去,倒好茶水,递到温霜面前,说道:“我可有些日子没见着你了,怎么了,可是近日天气炎热,懒得走动?” 抬眼望去,温霜是清瘦了不少,虽然有种瘦弱的柔弱美,但还是之前那种不胖不瘦的正合适,看着美丽。 温霜脸色一红,说道:“对啊,就是这几日天气变热,吃什么都没有胃口,也不想走动,所以是瘦了一些,多段时日也便好了。” 南溪点头道:“你也该多用点吃食。” 不过才一两个月未见罢了,怎得温霜便这样瘦了,看起来像是变了一个人。 “唉,近日都这般炎热,谁还有那胃口?” 温霜挥了挥手帕,一副奄奄的模样。 “对了,阿溪,你可听说了?” 温霜的眼神蓦然一亮,靠近了南溪一些。 “什么?” “太子殿下在信州打了一场胜仗!” 温霜似是十分激动,继续说道:“听闻剿灭了东原敌军一万余人!” 南溪听完,并未出现温霜想象中的那般欣喜之情,反而只是一副淡淡的神情。 “是吗?” 南溪有些心不在焉,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桌面。 “阿溪,你这是怎么了,太子殿下打了胜仗,你不高兴么?” “哪有?”南溪笑了笑,点头道:“高兴,自然是高兴,东原跟南岳打仗快要小半年了,好不容易打一次胜仗,自然是高兴的。” ##第六百二十二章 鹿肉 温霜见南溪似是兴致不高,当即也不再提起此事,只是笑了笑,说道:“今日我来得倒是巧,看天色,应当是要用晚膳了,若是阿溪你不介意,让我在你们侯府蹭一顿饭可好?” 说着话,温霜看了一眼身后的娉儿,娉儿会意,将一直提在身后的食盒给拿了出来,放在桌上,里面的东西被一一拿出。 其他的小菜不过是些精致的鸡鸭鱼肉,可有一盘鲜红的肉类南溪愣是没认得出来。 指了指那盘子,南溪皱眉问道:“这是什么?” 温霜笑了笑,说道:“这是鹿肉。” “鹿肉?”南溪眉头更紧,打量了半晌,才说道:“看起来不太像。” 说话间,娉儿已经为南溪和温霜摆好了筷子,温霜拿起米饭,夹了一块鹿肉放入南溪碗中,笑道:“阿溪,上一次你来我府中,倒是没想到会突然发生那样的事情,现在想来,定然是你的身子不太好,这鹿肉是纯阳之物,正好进补,这不,我刚得了这一块鹿肉,便让府里的厨子烹饪,给你带过来了。” 原本南溪对这鹿肉是一点兴趣也没有,可是见温霜都这么说了,若是不吃,怎么也过不去吧。 南溪点了点头,一口鹿肉喂入口中,鲜美的汁水在口中炸开,轻轻一咬,细腻的肉质在嘴中滑动。 不得不说,这味道,南溪总算能理解,为何那么多的人都喜爱食用野味了。 “阿溪,怎么样?”温霜见她咽下,眼中光华一闪而逝。 南溪点头道:“很是不错。” “那你多吃一点,对你身子好的。”温霜笑了笑,又多夹了几块鹿肉给南溪。 “好。” 等到两人吃完了饭,南溪还是一副心神不定的模样。 温霜仔细打量两眼,见她目中无神,似是心事重重,连忙问道:“阿溪,你今日是怎么了,怎得总是一副有心事的样子,你若是有什么烦心的事情,你且跟我说说,兴许我还能帮得上忙。” 南溪叹声气,摇头道:“没事,不过是天气炎热起来,心中总是闷闷的罢了。” 温霜不放心地看了她一眼,再三确认道:“你确定吗,你真的无事?” 你那满脸的“我好烦”,怎么看也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南溪笑容有些牵强,说道:“真的没事,这几日身子疲倦,加之昨夜又未曾睡好,所以才会看起来这般……” 温霜叹了声气,说道:“要不是上次,我还不知道……原来你每次那几日都那样恼火,现如今是身子也不大好,虚弱成这个样子,可要如何是好啊?” 南溪轻笑道:“瞧你说的,哪儿就有那样严重了?不过是心思恍惚几日罢了。” 温霜嗔怒地瞪了她一眼,指了指她,说道:“你呀,怎得还不重视呢,想必这几日定然是中暑了,还是好好喝点解暑的汤药,调调身子!” 说完,温霜站起来,环顾一周,说道:“罢了罢了,我见你今日也是没什么精神,你便先好好歇着吧,我改日再来看看你,下次再见你时,可别再让我看到这样没有精神的你了!” 南溪失笑,连连点头道:“知道了知道了!” 温霜这才叹声气,摇着头走了。 出了忠义侯府,娉儿提着食盒的手才蓦然放松,方才似是用力过度,原本细弱的手上已然爆出了青筋。 “小姐,她,她好像没有发现。” 娉儿的声音很小,小到除了温霜,不会有其他的人能够听见。 “那药没有任何的味道,全天下也只此一颗,她自然是没有见过的,何谈发现?” 温霜嘴角一勾,笑得有些阴冷。 明明是大夏天的,娉儿只不过是看了一眼自家主子,便打了个寒颤。 “小姐,十味药已经下了四味,还有六味。” 娉儿收拢了衣裳,低眉说道。 “哼。”温霜冷笑一声,说道:“别说是只有六味,就算是还有六十六味,我也有办法下在她身上!” 娉儿一愣,脚步停了几分,想要说话,张开嘴巴,又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终究是没有出声。 “忠义侯府的那女子,还有东宫的那丫鬟,你要上上心,她们能帮的忙多着呢!” 娉儿只得点头,拿着食盒的手又用力了些。 “九公主近日回来了,可有好戏看了,你且留心留心公主府的动向,若是有什么风声,随时来报我。” 温霜眼神更是寒冷几分,娉儿抖了抖,连连说道:“是。” 九公主府。 还未靠近呢,便听见里面传来阵阵反胃的声音。 “呕——” 宫涵悦皱着眉头,朝着丫鬟端起的痰盂一顿“倾泻”,这样的痛苦不知道是持续了多久,宫涵悦才抬起头,擦了擦头上的冷汗。 张公公在一旁打着扇子,一脸担忧的模样。 “王妃啊,你这害喜实在是太严重了,奴才可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厉害的,可要奴才去一趟太医院,叫院首来给你看看?” 宫涵悦一脸惨白,摇了摇头:“不必了,这日日都是这样,院首来得还少了?吃了药也不见好,都是一群庸医!” 眉头一皱,眼神狠了几分,宫涵悦冷哼一声,说道:“连这害喜的毛病也治不好,父皇手下的太医院是越来越没用了!” 见宫涵悦似是有动怒的迹象,张公公摇扇子的速度又快了一些,连忙说道:“王妃啊,你这害喜这样严重,腹中必然是一位身强体壮的小世子!这可是我们王爷的第一位世子,身份尊贵不必我说,怀孕的时候,自然是要吃些苦头。” 张公公满脸堆笑,挑着吉祥的话说,宫涵悦听完,果不其然,脸色好了许多。 宫涵悦一脸慈爱地摸了摸自己小腹,笑道:“必然是个男孩儿,这样强健好动。” 见她终于绽放了笑容,张公公松了口气,擦了擦汗,笑道:“是的,一定是个男孩儿,我们王府可从未有过这等喜事,若是平安生下世子,王爷定要求了摄政王,封个爵位。” ##第六百二十三章 孩子 宫涵悦不悦地皱了皱眉头,又用手帕捂着口鼻,不再说话。 半晌,宫涵悦蓦然回头,冷冷地看着张公公。 “我倒是没想起来,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我不是让你去领罚了么?” 宫涵悦的语气太冷,比起以前那毛躁的宫涵悦,似是变了一个人。 当然,那骨子里带来的狠厉丝毫未减。 张公公头上的冷汗如同是秋日里的落叶,大颗大颗没有底线地流了下来。 “那个,那个,王妃,奴才已经领过罚了,放心不下王妃,所以才早早地过来伺候了。” 说起来,现在他的屁股都还有些隐隐的疼痛,公主府的这帮兔崽子也太不给他面子了!若是在王府,有谁敢这么对他张公公?!嗯? 宫涵悦白了他一眼,又扭头,享受着背后扇来的微风。 “在北林的时候我瞧你倒还有些用处,怎得一回了南岳,连个小小的郡主也请不过来了?” 宫涵悦的语气里并未掺杂任何一丝感情,似乎她话语里的并不是个人,而是个器具。 张公公讪笑两声,说道:“王妃,我这不也是轻敌了么?我也未曾想到,那明安郡主跟旁的女子不同,竟然是那样刚烈的性子,皇宫门口,我总不能硬来啊!” 宫涵悦瞪了他一眼,冷哼一声,说道:“无能!” “是是是,奴才无能,奴才无能!” 张公公分明是苦着一张脸,却不得不挤出献媚的笑容。 “公主!” 房外突然急急匆匆跑进来一个小丫鬟,颔首低眉地站在下面。 “什么事情,这样冒冒失失的?” 宫涵悦皱了皱眉头,盯着下面的丫鬟。 “罗郡主来了。” 罗岁宜? 宫涵悦不爽地问道:“她来做什么?” 虽然时间已经过去,可多年前罗岁宜羞辱她的事情,还历历在目。 “奴婢,奴婢不知道,罗郡主只说是想要求见公主。” 宫涵悦挥了挥手,冷声说道:“不见,让她就在她自己的府中好好待着吧!” 别乱跑,南岳的京都太大,别不小心失足,造成大祸。 “可是……” 丫鬟面露难色,看了一眼宫涵悦,又不敢说出口。 宫涵悦微微看了一眼左右,挥手道:“你们下去吧!” “是!” 几声应答,张公公带着其他的丫鬟都走了出去。 一时间,房里只剩下了宫涵悦和那个丫鬟。 只见丫鬟款款上前,在宫涵悦的身边耳语几句。 宫涵悦脸色突变,沉声道:“你让她进来!” 不消片刻,罗岁宜便孤身一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九公主,许久不见了。” 罗岁宜的笑容那样刺眼,就像是一根针,狠狠地扎在宫涵悦的眼中。 “你是怎么知道的?” 宫涵悦不想跟她多说废话,从凳子上起身,冷冷地看着她。 “哟,公主,你急什么?” 罗岁宜旁若无人地坐下,挑眉看着宫涵悦。 宫涵悦眼神更是冷了几分,沉声说道:“这里是南岳,你的死活,只是我一句话的问题。” “哈哈哈……”罗岁宜笑得眼泛泪花,摇了摇头,说道:“今日我既然敢来,自然是有保全性命的法子,这里是南岳,你一句话的确可以置我于死地,可是,难不成公主你已然出嫁,还一辈子都在南岳么?” “你什么意思?”宫涵悦眯着眼睛,摸了摸小腹。 罗岁宜看了一眼宫涵悦那微微有些颤抖的手,冷笑道:“这是南岳,我的生死由你一句话,可若是你回了北林,你的生死,又何尝不是我的一句话呢?” 宫涵悦摸在小腹上的手蓦然停住,冷冷地看着罗岁宜,厉声道:“你敢!” 罗岁宜嗤笑道:“我既然都说出来了,我还有什么不敢的?还有,公主你既然都做出这等子见不得人的事情,难不成还怕我说么?你这孩子是怎么来的,我用脚指头都能知道。” 罗岁宜摇了摇头,似是觉得十分好笑。 宫涵悦的手背在身后,不知道是用了多少力气,紧紧捏成一个拳头。 “你想要什么!” 思虑半晌,宫涵悦已经坐在凳子上,挑眉看着罗岁宜,那眼神似乎在说“你永远低我一等”。 虽然,现在这情景,怎么看她也是身处下风的那个。 罗岁宜似乎毫不在意,笑了笑,说道:“你别紧张,其实我跟你,倒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况且啊,我们也算得上是朋友。” “朋友?”宫涵悦美眸微眯,冷笑一声,说道:“你也配么?” 罗岁宜叹声气,说道:“有何不配呢?敌人的敌人,那不就是朋友?” 敌人? 宫涵悦皱眉,罗岁宜今日前来,是想跟自己联手除掉南溪? 那可太好了。 说起来,以前她还在京中的时候,她们俩做的这些事情倒也不少了。 “你想怎么做?” 宫涵悦放下了心,扬起头颅,看着眼前的人。 罗岁宜缓缓凑近,嘴巴微微一张…… 深夏,半夜,花香,蝉鸣。 “咳咳咳……” 咳嗽声打破这深夜的宁静。 疾风拿着一封书信走了进来,连带着送来了一碗汤药。 “主人,信州来的书信,已经被我截下了。” 宫凌宇放下毛笔,缓缓拆开信封。 笑容,像是爬墙虎一般,如火如荼。 “他发现了。” 依旧是那样儒雅的笑容,却带着一种疯狂的冲动。 疾风皱眉,站在下首,不敢说话。 “你们做事,不太小心。” 笑了笑,宫凌宇像个没事人一般将书信放在烛火上,火舌蔓延,很快将那书信吞噬。 多么平和的一个动作,疾风却“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声音有些颤抖:“是属下太不当心,属下甘愿领罚!” “领罚?”宫凌宇嘴角一勾,眼中透露出一抹凶狠的绿光。 “你领罚,宫墨玉就不知道了么?” 疾风的嘴唇已然发白,跪在地上,一个字也不敢说,任由冷汗滴落在地上,房间安静,似乎都能听见水滴的声音。 “趁着南溪还不知道,罗岁宜想做什么,便让她做吧,仔细着。” “是!” ##第六百二十四章 相差无几 “哦。”宫凌宇突然回头,看着地上的疾风好大一会子,才说道:“信州可安排上了?” 疾风点头道:“都安排上了,等待主人的命令。” “不急。”嘴角的笑容愈发清冷,宫凌宇挑了挑眉,看着那跃动的烛火,笑道:“打一阵子,再说。” “是。” …… “郡主。” 玉环手上抱着好多衣裳,满脸喜悦地从门外跑了进来。 南溪放下手中的书,看了看她手上的衣裳,问道:“怎么了?” 玉环将衣裳放在桌上,笑道:“明儿个就是贤王殿下和罗郡主成婚的日子了,可要打扮得喜庆一些,奴婢知道郡主你不爱穿大红色,这次便让李文送了些嫣红紫红色过来,你看看,可有瞧得上的?” 南溪笑道:“我看李文那百会堂的生意,大多数都是我们忠义侯府的,你这三天两头的过去买衣裳,上次的我都还未试完,这次又拿了这样多的过来。” 玉环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道:“反正都是咱们侯府出去的孩子,自然是肥水不流外人田,能在他那里买衣裳,自然不会去别的地方。” “咦——”南溪看着这些新做的衣裳,有些好奇,问道:“为何这些衣裳的花纹跟素日不同,隆重又繁琐了许多?” 用“繁琐”这个词,只是因为这次的衣裳,花纹实在了多了两倍不止,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明日是南溪她自己的婚期。 玉环解释道:“明日是去参加婚宴,南岳的小姐们都是要穿这种华贵又隆重的衣裳,讨个好彩头。” “哦对了。”玉环笑了笑,继续说道:“明儿个还有抛花球呢,若是郡主能接到,那日后必然是……” 说到这里,玉环像是突然被卡住的磁带一般,没了声音。 “必然是什么?”南溪眨巴眨巴眼睛,一副求知欲满满的模样,随即又问道:“还有,什么抛花球?” 南溪记得,这抛花球不是现代才会有的东西么?还是从西方流传进来的文化,怎得南岳也有这样的习俗? “没什么。”玉环“嘻嘻嘻”地笑了两声,说道:“明儿个郡主你自己去见了便知道了,奴婢这笨嘴拙舌的也解释不清楚。” 南溪又仔细看了看桌上的衣服,随意挑了一件较为朴素的嫣红色衣裳,递到玉环手中:“就这件吧。” “好。”玉环点了点头,将衣裳记下。 “那奴婢再去瞧瞧,看看这衣裳可有什么问题。” 上次从外面买回来的衣裳,被人放上了什么“鬼火”,幸好自家郡主察觉得早,才躲过一劫,这次可不能再掉以轻心。 南溪点头道:“是该小心些。” 玉环已经走远,南溪躺在床上,面对着那薄如蝉翼的轻纱,眼前却慢慢浮现起战场被马蹄溅起的黄沙…… “郡主!” 玉蝉在门外叫了好几声,门里面的人也不见回答一句。 心下有些着急,一把推开房门,这才看见,自家那“聋子”郡主正在床上发呆呢。 伸出手在南溪面前晃了晃,她这才回神,“啊?”了一句,连忙起身。 “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在药园看管草药么?” 玉蝉多打量了她两眼,这才说道:“是,郡主,奴婢是在看着那些草药呢,只不过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事情,所以这才过来跟郡主汇报。” “什么事情?” 南溪起身,捋了捋衣衫。 玉蝉不好意思地摩挲着手掌,说道:“之前有一次奴婢有事出去了,也忘记安排人看管药园,便让小白偷偷溜了进去,奴婢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它在啃食那株新的药草,幸好奴婢回来得早,所以才没让它伤到那药草的根本,这几日,奴婢倒是发现了一些怪事。” 玉蝉说话并没有避重就轻,但是南溪也不愿意追究她看管不当的责任,毕竟这府中的丫鬟也只有她一人算是会点医术,对园中的药草算是稍微有些了解,一个人并没有四手四脚,自然是照看不过来的。 “什么怪事?” 南溪紧盯着玉蝉。 “我发现,小白一开始是很爱脱毛的,虽然是一只小狗,但是也算是慢慢长大了,可是自从它啃食过那药草之后,现如今竟然一丝毛也不脱,身子已经好几个月未曾见长了!” 南溪皱了皱眉头,小白的情况,跟她实验室里面的小白鼠一模一样。 “玉蝉,你可还记得,我跟你提过一种可以让人永葆青春的药?” 玉蝉点头,她自然是记得的。 当时还觉得郡主十分奇怪,好端端地说起这些没头没脑的事情。 “那种药,便是我口中的‘永葆青春’的药。” 南溪的眼神十分笃定,看得玉蝉心中震惊无比。 “郡主,这不可能啊!” 南溪叹了声气,说道:“我当时也觉得不可能,后来我不是告诉过你,我找了几只老鼠喂下那药草,跟小白的情况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再没见长过,可是也并未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整日还是该吃草吃草,该睡觉睡觉。” “还有……”不等玉蝉震惊消散,南溪继续说道:“我怀疑,小虎牙曾用过此药。” 这句话像是一道霹雳,炸在房中。 重响过后,是死一般的沉寂。 “郡主!这怎么可能呢!” 玉蝉还是没有忍住,惊呼出声。 南溪皱眉道:“之前你说,小虎牙一直不长个子,今年也该十四岁了,可是那模样和身高,跟我初次见他的时候,相差无几。” 玉蝉紧绷着一张脸,半晌才说道:“郡主,那你的意思是?” 南溪叹了声气,说道:“小虎牙可能是在年少的时候便服用过此药,之后便一直如此,身形、相貌都未曾发生改变。” 所以,小虎牙才会——分明只是个十二岁孩子的身体,说话、动作、乃至各个方面,都跟成年的男子没有太大的差别。 南溪只以为是早熟,可是自从见识到了这样的药物,加之小虎牙身体迟迟不长,她实在是难不怀疑。 ##第六百二十五章 不是个孩子了 “郡主……”玉蝉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南溪,咽了咽口水,说道:“那你的意思是,小虎牙不是个孩子了?” 南溪皱了皱眉,玉蝉这话说得是没什么毛病,可听起来怎么就那么怪异呢。 思索半晌,也没想出这话究竟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南溪只得点了点头,说道:“应当是了,可是这药草我之前从未见过,想必应该是十分稀有,为何……为何小虎牙会服用?” 更何况,虽然现在小白和那些小白鼠们都还没有什么不良反应,可是是药三分毒,尤其是这样药效古怪的药物,其副作用定然不小,只是南溪还未发现罢了。 那小虎牙一个好端端的人,为何要服用这样的药物? “小虎牙究竟有没有用过这药,我也不知道。” 南溪叹了声气,她也给小虎牙诊过脉,可是毕竟这里是另一个世界,多得是她不知道的东西,脉象太过片面,根本就难以察觉。 玉蝉缓了缓,等到终于全然回神,这才说道:“郡主,小虎牙那孩子是不错,可是,若是他当真服用过这样的药,只怕……他真实的年龄,很难揣测,留他在府中……” 若是小虎牙当真服用过这样的药物,只怕他真实的年龄要比自己大得多,或许,比自家郡主都要大上几岁。 男女授受不亲,更别提是让一个应该已经成年的男子留在侯府。 实在是不妥。 南溪长呼一口气,摇头道:“事情还未水落石出,我们现在说什么也没用,还是等战争结束,他回来了,当面问问。” 即便小虎牙不是个孩子,南溪也相信,他绝对不是心存歹念之人,否则,他在忠义侯府这一两年里,有的是机会动手。 “好。” 玉蝉点了点头,随即又面露几分疑惑,问道:“郡主,那药园里的那些草药,要怎么办?” 南溪想了想,说道:“好好养着,不可叫它死了。” 玉蝉满脸的郑重,连忙点头,说道:“奴婢一定会看好的。” 南溪瘪了瘪嘴,想要提提方才说过那小白偷偷溜进药园的事情,又怕这小小的一个玩笑,会让玉蝉自责,终是罢了。 “对了,明日那婚宴的事情,你可打听了?” 玉蝉前脚刚迈了出去,便被南溪叫住。 身子一愣,玉蝉回头,说道:“郡主,奴婢去打听了,可是那罗郡主府中的人口风都严得很,什么也问不出来。” “问不出来?”南溪垂眸,眼中复杂又多变。 口风越紧,这其中的端倪也就越多。 “好了,我知道了,你替我去办几件事。” 南溪勾了勾手指,玉蝉便走到面前,俯首。 主仆两人好一阵“鬼鬼祟祟”,玉蝉这才带着满脸的惊喜神情走了。 房里只剩下南溪一人,晃了晃脑袋,这几日身子愈发沉重了起来,时常还恶心反胃,若不是自己还是清白之身,她倒是真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害喜了。 也曾给自己把过脉,可是什么问题也没有,看起来,应当是这身子还未调养得过来,受了暑热,便成了这样。 看来,这身子还是得好好调养。 第二日,外面的晨光初晓,窗户透进来一抹细微的光芒。 “咚咚咚”声音不重不轻,却刚刚好落在沉睡的南溪耳中。 揉了揉还微微有些发痛的眼睛,南溪沙哑的嗓音传出:“怎么了,婚宴不是在傍晚才会进行么?” 玉环轻轻推开房门,犹豫了半晌,才说道:“郡主,王爷娶王妃按理说是应当在傍晚,可是……皇上圣旨,罗郡主是以侍妾的身份嫁入贤王府,所以,所以是在白天。” 听着玉环说了一席话,南溪清醒了不少,打了个哈欠,揉着眼睛起身。 一番梳洗过后,南溪带着玉环出门。 “汪汪汪——” 南溪提起裙摆,正要迈上马车,忽而间听闻背后阵阵犬吠。 玉蝉急匆匆地跑了出来,指了指南溪身前不远处的小白,叹声气,说道:“郡主,方才奴婢见它还好好的呢,可是一看到你的身影,就追出来了,奴婢怎么叫它也没用。” 小白蹲在地上,止不住地摇着尾巴,眼泛泪花,“汪汪汪”叫个不停,看起来好不可怜。 南溪心疼得不得了,连忙上前,一把将那毛孩子抱在怀中,笑道:“你也想去呀?” 软软的毛发摸起来很是舒服,南溪又肆意揉弄半晌,怀里的小白似是能听懂她说话一般,伸出舌头“哈”了半天,竟然在她怀里点了点头。 “哈哈……”小白的动作,引得玉环玉蝉两人险些笑弯了腰,就连南溪也是合不拢嘴。 “那我把你带上吧,到了婚宴,可要乖乖的。” 南溪揉了揉它的小脑袋,小白顺从地点了点头。 “郡主,今日婚宴可有许多人呢,带上小白,即便是它再机灵,可是它毕竟是个牲畜,若是不小心伤了人,可要怎么办呢?” 玉蝉的担忧并不是没有理由,南溪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小可爱,一脸可怜无辜又听话的模样,终究是没能狠下心来。 “这几日我都忙着,想要研制一些新药,许久都未曾理会过这小东西了,好不容易今日闲下来,便带它去吧,小白一向听话,从未有过什么问题,没事的吧?” 南溪笑了笑,虽然是一副询问的语气,但是早已经将小白抱上了马车。 玉蝉叹声气,摇了摇头,说道:“唉,你就是太宠爱小白了,所以这小东西才会如此粘你。” 南溪回眸一笑,眨了眨眼睛,问道:“事情可办好了?” 玉蝉点头说道:“都办好了,郡主放心吧。” 得到玉蝉肯定的回答,南溪这才转身上了马车。 今日是罗岁宜出嫁,虽然是个侍妾,但是宫凌云也算是给了她莫大的尊荣。 先是从宫中拨了上百匹上好的布匹送去和亲郡主府,又从国库里赏了百两黄金百两白银作为罗岁宜出嫁的嫁妆,听说连随嫁的丫鬟也是宫里出来的宫女。 ##第六百二十六章 最为体面的侍妾 罗岁宜的府邸就在忠义侯府旁边,南溪的马车经过时,听见门口的鞭炮放得响彻云霄,一阵阵烟火的气息飘入车中,带着喜庆无比的气味。 可以说,在南岳有史以来,罗岁宜算是出嫁最为体面的一位侍妾了。 鞭炮的响声从罗岁宜的郡主府一路传出,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今日那北林前来的郡主便要嫁入贤王府。 早早的便有百姓围挤在郡主府外,只想一睹罗岁宜的容颜。 他们也想知道,这郡主究竟是长了一张什么样的容颜,才会以“侍妾”的身份下嫁? 再不济也得是个侧妃吧? 从外面百姓的目光中,忠义侯府的马车走过。 “停一下!” 南溪掀开帘子,看着外面一派热闹的景象。 玉环会意,忙叫车夫停住了动作。 南溪从车上下来,怀里抱着小白,对车夫说道:“我今日步行去贤王府,你先回去吧,估摸着那婚宴快要结束了,你驾着马车在贤王府门口等我便是了。” “是!” 车夫点头,“吁”了两声,便驾车走了。 南溪远远望着罗岁宜郡主府的大门,只见上面已然贴满了红色的贴纸,书写着大大的“囍”字,挂满了红色的纱幔,宫里出来的宫女们脸上都洋溢着喜悦又吉祥的笑容。 “原来之前的传言都是假的,那明安郡主和贤王殿下是半点事情都没有,太子殿下万人之上一人之下,贤王殿下又没有什么实权,我要是个女子,我定然也是死心塌地跟着太子,绝不可能跟贤王有染,你看,若是那明安郡主当真跟贤王殿下有染,皇上怎么可能这么久都不闻不问呢,当日除夕宫宴,定然是那北林来的郡主不检点,跟贤王殿下……否则,那北林郡主身份尊贵,怎么可能只是一个小小的侍妾?” “若是那罗郡主当真做出这般没皮没脸的事情,我看啊,这‘侍妾’的身份都是抬举她了!” “嘿嘿嘿……” 周围的百姓太多,人群拥挤之中,南溪隐约听见有人说了这么一段话。 南溪此刻满头的雾水,扭头,看了看一旁的玉环,问道:“你方才可听见了?” 玉环红着一张脸,一副“即便是奴婢听见了也只当没听见”的模样。 南溪挑了挑眉,问道:“之前京里可有过流言,说我除夕宫宴与贤王殿下有过龌龊之事?” 南溪不是这个时代的女子,可不是什么脸皮薄的人,自己做过可能还会感到恼羞,可是自己并未做过,所以即便是说起来,也不觉得有任何的问题。 可是玉环的脸已经红得像是烂透了的苹果,跺了跺脚,指了指周围的人,小声说道:“郡主,你声音小点,这里这么多人呢!” 南溪不好意思地笑道:“只不过是我有些疑惑罢了,方才那话可不像是无中生有,定然之前传过我跟贤王不轨的事情,你可知道?” 玉环叹了声气,说道:“知道是知道,不过是些胡言乱语,郡主跟贤王清白得很,奴婢那日一直跟在你身边,这些无稽之谈,我听过也只当是没听过,怕郡主听了烦心,所以……所以并未告知。” 南溪皱了皱眉,说道:“宫里的事情一向隐蔽,可是那日在场的王公贵臣众多,难免不会传出一些没头没脑的流言,流言可畏,日后若是再有这样的事情,别再瞒我,我早些知道,也好早做防备。” 玉环笑了笑,指了指身后的人群,说道:“这事情殿下早已经知道了,流言虽然可惧,可是流言的方向十分多变,殿下早已经派了人,让京中百姓的口风都换了方向,郡主,你放心吧,你本就是清白之人,自然不会因为此事失了名声。” 宫墨玉? 南溪胸口热热的,嘴角一勾,笑得有些温暖。 自家郡主的反应都被玉环看在眼中,扭头,捂着嘴偷笑去了。 不知是过了多久,只见许多丫鬟婆子簇拥着一位身着嫣红色的女子款款走出。 “囡啊囡,侬抬得去呵,烘烘响啊!侬独自去呵,领一潮来啊!” 罗岁宜是北林的和亲郡主,亲生母亲自然不在南岳,便由宫里得体的嬷嬷代替亲母哭送。 “侬敬重公婆敬重福,敬重丈夫有饭吃!” 好不容易等到嬷嬷哭送结束,应当便是到了这“抱上轿”的时辰,但是罗岁宜兄长不在南岳,也没有合适男子可以代替她的兄长,所以这“抱上轿”是直接略过。 嬷嬷稳当当地掀开那轿子的帘子,只见一个火红色花样精致的火熜放在垫下,里面焚燃着名贵又高雅的香料。 待罗岁宜坐上,关好轿帘,一阵鞭炮齐鸣,震得南溪的耳膜发痛。 只见不远处的街道上,一精神奕奕的宝马之上,一位身着新郎袍,胸别大红花的男子缓缓而至。 宫凌宇神情严肃,不苟言笑,冷冷的眼神看着那顶火红的花轿,一寒一热形成鲜明的对比。 今日不像是来迎娶佳人,看起来像是要立即出征一般。 喜娘又对着两位新人说了好些吉祥话,这才由宫凌宇领头,带着罗岁宜的花轿去往贤王府。 周遭的人群也跟着贤王缓缓移动。 “郡主,奴婢看贤王这样子,这样严肃,一点儿也不像是娶妻,倒像是……” “奔丧”两个字被玉环猛然咽下,脸色有些发白,还好自己反应快,不然一时嘴快,若是被有心人听去,只怕又要为郡主招惹麻烦。 南溪瘪了瘪嘴,看了她那惨白的脸色一眼,笑道:“你小声点,只有我们俩能听见,别怕,我也觉得贤王这脸色太过了,即便是太不喜欢罗岁宜,这样严肃,面子上也不大过得去。” 玉环皱了皱眉,看了那花轿一眼,叹声气,说道:“唉,只怕罗郡主这婚后的日子……不太好过。” 不好过就不好过吧,罗岁宜嫁人了,对于她们来说,也算是一桩好事。 只愿她心系贤王,别再跟自家郡主作对。 ##第六百二十七章 侍妾的身份 “好不好过的,跟我们也没有太大的关系。” 南溪的目光紧盯着那四人抬起的轿子,轿夫脚步沉稳,即便周遭的鞭炮快要弹到他们脸上,脚步仍是有条不紊。 轿子身后,是琳琅满目的嫁妆,以及打扮得体面陪嫁丫鬟们。 “我看这北林的郡主啊,也不像是传言中的那种人,要不然,怎得皇上还会赐给她这样多的陪嫁嫁妆?” 一道“粗犷”的女人声响了起来,南溪皱眉望去,原来是不远处的一位老大娘,提着篮子,里面堆放着方才才购买的新鲜菜品,跟身旁的人说说笑笑。 “唉——”她身旁的那位还抱着两岁不到小孩的女人说话了。 “你这话我就不赞成了,要是那罗郡主当真不是传言中那种淫·荡的女人,为何皇上会让她以‘侍妾’的身份嫁给贤王?” 女子的说话声音太大,怀里的孩子被吵醒,大哭起来。 “哦哦哦——孩儿别哭哦,娘这就带你回家……” 南溪摇了摇头,看样子,京里的百姓对除夕那夜的事情还真是念念不忘啊。 而且,罗岁宜这“侍妾”的身份,看来是过不去了。 京中的百姓都跟着贤王,一路浩浩汤汤地来到了贤王府。 远远看到自家王爷的身影,又已经到了及时,王府的掌事嬷嬷早已经准备好了相应的喜糖鞭炮。 先是一阵响震天的鞭炮响起,在众人的祝福中,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对着那轿子敲了三下,随即便掀开了轿帘。 侧门的喜婆连忙上前,满脸笑容地将轿子里的新娘给扶了下来。 “新郎新娘跨火盆!” 喜婆将捧花两端递到新郎新娘的手中,再扶着两位新人来到火盆面前。 火盆中的火花燃得旺盛,恰如这满府的火红绸缎,更像是两位新人身上的衣裳,在人群中,格外惹眼。 众人的目光中,一对新人从侧门步入了贤王府。 南溪一直在门外,注视着一切。 不知为何,看到罗岁宜的出嫁,南溪心中总是有些闷闷的。 因为她只是妾室,所以只能身着嫣红色出嫁,因为她只是妾室,所以成婚那一日,也只能从侧门进入夫家。 这个时代的女子,若是忽略掉那令人难以捉摸的内心,其实,实在是可悲。 贤王和罗岁宜进去了,门口的宾客也跟着相拥而入。 南溪带着玉环来到门前,递上自己的请柬,笑道:“这贺礼是放在什么地方?” 南溪第一次参加古代的婚宴,对于这规矩礼节仍是有些不懂。 家丁见是南溪,满脸恭维的笑意,说道:“原来是明安郡主,贺礼放在小人这里便可以了!” 南溪看了看那人身后,果然堆放着许多礼盒,点了点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玉环。 玉环会意,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盒子,递给了家丁。 家丁一看这巴掌大小的盒子,挠了挠头,笑问道:“敢问郡主,这是何物,可是十分金贵的东西,小人还是寻个地方好好收起来,以免被其他的东西压坏。” 南溪淡淡看了一眼,笑道:“也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香水罢了,跟香料一样,只不过不是焚燃助香,撒在身上即可,有凝神静气的疗效。” 这是她前几日才在实验室调制出来的,用了八种香料提纯,按照严格的比例制成。 贤王大病初愈,想必身子还是不太好,加之又是新婚,各方面打点必然是要劳心劳力,这东西,想必应当是有作用的。 家丁连忙好好收下,说道:“小人一定放好,郡主,您请!” 顺着家丁手指的方向,南溪终于又带着玉环来到了贤王府。 周遭的客人都一边说笑一边行走,跟南溪怀里那熟睡到快要打鼾的小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南溪。” 一道风过,许久未曾听见的声音传到了南溪的耳朵。 蓦然回首,小腹微微隆起的宫涵悦正带着张公公站在她身后。 “九公主。” 南溪挑眉,淡淡看了一眼,也当是打过招呼了,转身便要走。 “站住!”宫涵悦可不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那一类人,只要能让南溪吃瘪,即便是要上天捅个窟窿,她也在所不惜。 南溪停住脚步,脸上挂着笑容,回头问道:“怎么了公主?可是有什么事情?” 方才宫涵悦那一声“站住”,虽然不大,但也吸引了许多人的眼光。 一个面色急躁,叉腰大吼,反观南溪一脸的笑意盈盈,端庄有礼,不是大家风范。 宫涵悦顿时有些挂不住,轻声咳嗽两声,勉强地笑了笑,说道:“明安郡主,怎得这样久不见,见到我也不知道打个招呼?” 南溪顿了顿,缓缓上前,笑容平和且安静,在这样热闹的环境中,给人阵阵安宁又心安的感觉。 “我见公主你怀孕辛苦,这里又是风吹日晒,若是我主动上前打声招呼,公主你停留在烈日之下,受了暑热,怕是又要加重这份辛苦,所以我想了想,还是不要打扰公主,等到了凉快舒适的地方,再多叙旧,倒也不迟。” 我怕你现在跟我说着话,有个什么好歹,到时候这罪名反倒要推在我的身上。 宫涵悦冷冷看了她一眼,扶额道:“眼里不干净,眼睛痛得很!扶我去客堂坐坐!” 张公公瞪了一眼南溪,连忙上前将宫涵悦的手扶住,主仆两人便这么大摇大摆地走了。 望着两人的背影,南溪叹了声气。 “郡主,你怎么了,可是不舒服?” 玉环连忙问道。 南溪摇头道:“没事,我们先走吧。” “阿溪!” 刚刚转身,温霜便在身后将她叫住。 南溪嘴角一弯,连忙上前,拉了拉她的手,笑道:“早听说你今日要来了,方才在门外等了半天也不见你的影子,便自己先进来了。” 温霜笑道:“这不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么,正好在这里碰到你,一同前去啊!” “那是自然。”南溪笑意更浓,几个步子快速地走到她身旁。 ##第六百二十八章 畜生怎能踏足 “你瞧我今日可没有精神不振啦?”南溪挑着眉,笑得合不拢嘴。 上次温霜临走前的“警告”,至今还萦绕在她耳边。 温霜瞪了她一眼,说道:“没个正经,我那是关心你啊,看你整日‘灵魂出窍’的模样,叫人担心得不行,若是旁人,哼,求我关心我都不关心呢,我不过是说了你几句罢了,你瞧瞧你自己,都记到今日来了,不知道我是要说你记仇好呢,还是要说你在意我的话语。” 南溪瘪了瘪嘴,温霜这张嘴巴,是真的像极了小学生的妈妈,唠叨得不行。 “好了好了,这里炎热,烈日快要高照了,咱们还是先去客堂,找个凉快的地方坐下。” 温霜一愣,拉了拉南溪的手,小声说道:“阿溪,今日可是那罗岁宜成婚的日子,我怕……” 罗岁宜跟南溪两人不大对付,这事情温霜早已经知道。 南溪来参加罗岁宜的婚礼,还不知道那罗岁宜是否会利用这次机会,做出一些事情…… 南溪眨了眨眼睛,笑道:“既然我敢来,自然是有万全的法子。” 温霜看似是松了口气,其实啊,那眼睛里的冷光飞速地闪过。 “既然如此,那我自然是放心了,我们走吧。” 来到客堂的时候,一对新人已然完成了婚礼的所有过程,罗岁宜已经被送入新房,而宫凌宇则是身着红袍,正在外面招待着客人。 “南溪,你今日竟然都来了?” 一声惊呼,是从南溪身旁传来。 南溪并不觉得惊讶,因为她方才坐下的时候,已然发现,身旁的人是平阳郡主了。 南溪这张桌子,靠近主·席,但是也还隔着一两张,男女分席而坐,这张桌子上的人,便是如今京中身份最为尊贵的女子。 坐西朝东的那个位子上的人,便是宫涵悦,皇家嫡女,在她身旁的,是宫凌云其他几个公主,再之后,便是南溪这样的郡主,以及一品大臣的嫡女。 说实话,其他的几位公主,虽然跟宫涵悦同为金枝玉叶,可是跟宫涵悦的性子却截然不同。 且不说从未有过什么传言,称她们惹是生非挑拨是非,便是看她们的行为举止,也是十分得体又端庄。 偏偏就是宫涵悦,挑高了眉毛,饶是在她的几位姐姐面前,也是一副“傲视群雄”的模样,似乎——今日这桌子上的人,她只看得上她自己,其余的人在她眼中,都不过只是一些没有生命的物件。 南溪早已经见怪不怪,宫涵悦那嚣张跋扈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性子,南溪也算是领教多时了。 轻轻点头,嘴角一弯,南溪笑道:“贤王邀请,自然是来了,你今日倒是来得早,方才在外面也怎么瞧见你。” 一旁的温霜见两人相谈甚欢,皱起了眉头,说道:“这位可是平阳郡主?” 平阳郡主也皱眉打量她一眼,咳嗽两声,说道:“原来是温小姐,多日不见了。” 说起来,她们俩本来也就没什么交集,自然也没什么话好说。 场面一时间冷了下来,南溪略微感到有些尴尬,笑了笑,用微弱的声音问着温霜:“霜儿,对面那几位公主都看着面熟,只是那最为年长的一位,却不怎么认识,你可知道那人是谁?” 最为年长的那位公主看起来已然有二十七八的年龄了,南溪记得,本朝最为年长的一位公主名叫宫涵紫,是德妃所生的长女,多年前曾嫁给了宣平侯世子。 还不等温霜回答,南溪又听闻宫涵悦称呼那公主一声“长姐”,想必这位便是宫涵紫了。 再仔细看去,只见宫涵紫身旁还带着一个衣着不俗粉雕玉琢的小男孩。 看那孩子的面相,同样安静且和善的面容,想必应当就是宫涵紫的儿子。 “这位是德妃娘娘的长公主。” 温霜声音也极小,毕竟当着旁人的面说起这些,并不是什么礼貌的事情。 南溪也知趣,当即不再言语。 这边的嘴巴刚刚停下,那宫涵悦的嘴巴可没闲着。 “今儿个是皇叔的婚宴,怎得还有人将畜生带了进来,如此肃穆庄重的地方,也容一个畜生踏足么?” 玉环脸色一红,看着怀里的小白不知所措。 南溪皱眉瞥了宫涵悦一眼,她是带了小白进来不假,小白只是一只狗也不假,她这话乍一听也没什么问题。 只是宫涵悦那时不时瞟向自己的眼睛,让她感到十分不适。 南溪起身,笑道:“公主说得不错,这畜生是不应该出现在此地,是我未曾想得周到,只不过我家小白一向安分守己,即便是这周遭的环境这样喧闹,它也只是安稳地沉睡,一声不吭,若是公主你嫌烦,我让玉环将它抱出去便是了。” 一个“畜生”都知道沉默是金,你堂堂公主怎么就不知道呢? 宫涵悦眼睛一瞪,深吸一口气,终究没再吭声。 玉环会意,连忙抱着小黑出去了。 “明安郡主,多日不见,怎得你还是这般伶牙俐齿?” 宫涵悦眯着眼睛,手中的扇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风。 南溪坐下,笑道:“公主谬赞,我不过是整日在府中无聊,好不容易出来了,话自然多一点,还请公主不要怪罪。” “谁在夸你了?!”宫涵悦直想对着南溪吐口水,真不要脸! 是个人都听出我是在骂你好吧! 南溪一愣,一副惊讶的模样,说道:“九公主,方才将小白带进来是我的不对,我已然让丫鬟将它抱出去了,若你不是在称赞我,那便是责怪了?我是犯了什么错,竟然要公主责怪?” 宫涵悦瞪了她一眼,冷哼一声,说道:“我想责怪便责怪,你不过是个小小的郡主,胆敢跟我一个嫡公主顶嘴?!” 南溪故作惊讶,嘴巴微张,随即又垂眸,说道:“这里可是许多人都瞧着呢,我何曾顶撞过公主?不过是问问罢了,难不成公主你还不许旁人询问么?” 宫涵悦猛拍桌子,厉呵一声:“你胡说!” ##第六百二十九章 香水有毒 桌子是拍上了,气势也显现出来了,只不过那满头的珠翠摇晃,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位端庄的公主。 宫涵紫皱了皱眉头,轻咳两声,看不见的那只手拉了拉宫涵悦的衣裳。 宫涵悦一愣,收了火气,还是气势汹汹地看着南溪。 南溪似乎对她的态度一点儿也不在意,脸上笑容愈发灿烂,也没再说话。 看着她那不以为意的笑容,宫涵悦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还是张公公在身后宽慰了几句,这才顺过气来。 “罢了罢了,我跟你计较,岂不是贬低了自己的身份?” 宫涵悦白了南溪一眼,扬起脑袋,一副目空一切的架势。 南溪笑着点头,一派附和的模样。 有句话说得好,谁会跟一个傻子较劲儿呢? 宫涵悦眉头上挂了一把铁锁,看起来没有钥匙可解。 “公主说得对,你金枝玉叶,莫要与我计较,切莫失了自己的身份。” 南溪话语说得轻柔,若不是仔细听,旁人当真是听不出她的言外之意。 宫涵悦正要开口,身后的张公公适时宜地拉了拉她的衣袖,小声说道:“王妃,别跟她计较了,身子要紧呐!” 摸了摸小腹,宫涵悦心一横,咬了咬牙,吐出一口浊气,不再去看南溪。 多看一眼,只怕她今晚都睡不着了! 珍馐佳肴在这样的宴会上并不少见,加之这几日天气燥热,看着桌上的大鱼大肉,南溪是一点儿胃口也没有。 “明安郡主你怎么少动筷子?可是嘴巴愈发刁钻,皇叔府里的东西不合你的胃口?” 宫涵悦冷笑一声,紧紧地盯着南溪,似是想要在她脸上盯出一个窟窿来。 南溪皱了皱眉,今日这宫涵悦是怎么了,怎得像是吃了火药一般,一不小心便要炸毛。 瞥了宫涵悦一眼,南溪扭头说道:“贤王府中的菜肴自然是口味极佳,我天生吃不得太多的东西,好东西自然是要大家一起分享,难不成我爱吃什么东西,便要吃个干净么?” 正巧她这会子也没什么事,若是想要碰碰嘴皮子功夫,她愿意奉陪。 不然,这宫涵悦还真当她是个软柿子,任人拿捏的海绵宝宝了! 刚暗想自己没什么事情,宫凌宇倒是为她找了一桩“好事”。 只见他穿着大红色的喜服,匆匆来到南溪身边,宫涵悦似是还想再反顶几句,看到宫凌宇的一瞬间,眼神发光,猛然低下了头。 “明安郡主。” 宫凌宇走到身边,看了一眼席上的人,略带歉意地笑了笑,说道:“贱妾受了暑热,太医们也不在贤王府,方才下人来报,似是有些严重,在场各位也只有明安郡主通晓医术,所以想让郡主过去看看,失陪!” 这一番话说完,宫凌宇便直直地看着南溪。 南溪一脸的茫然,罗岁宜病了,关她什么事! 若是想要治病,只要贤王一个口谕,自然有下人去太医院请太医,为何非得让她前去? 不过这众目睽睽之下,身旁传来的目光快要将她吞噬。 南溪只得硬着头皮起身,跟随宫凌宇离席。 “贤王!” 周遭的人渐渐少了,南溪稍作犹豫,还是将前面的人叫住。 宫凌宇回头,今日的他似是换了一张脸。 冷漠且严肃。 南溪愣了愣,皱起了眉头,看着他,沉声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宫凌宇脚步顿停,上下打量她一眼,叹声气,说道:“方才罗岁宜用了你送来的香水,现在已经昏厥在房内,怕是……只有你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昏厥? 还是用了她送来的香水? 南溪皱了皱眉头,那香水只不过是用无毒无害的香料提纯,怎么可能会让人昏厥? 南溪总算是知道了,为何这宫凌宇放着太医不叫,偏偏将她从席上叫了下来。 脸色微变,南溪请咳两声,犹豫半晌,这才说道:“你带我过去看看。” 跟着宫凌宇的脚步,穿过那些弯弯曲曲的走廊,两人这才在一间布满红色绸缎的房屋前停了下来。 门口有两个面容陌生的丫鬟守着,见是宫凌宇前来,连忙让开了一条路。 宫凌宇轻轻推开房门,顿了顿,做了个手势,让南溪先走了进去。 “郡主,请。” 南溪先是打量了房内一眼,只见那金丝楠木的床·上,隐约看到一个身着喜服的人影,盖头已经被揭下,正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 除了那人,房里再没了其他的人。 南溪皱眉走了进去,轻声叫道:“罗岁宜?” 床·上的人没有说话,仍是安静地躺着,似是听不到外面的一声动响。 南溪回头看了一眼宫凌宇,满脸的疑惑。 宫凌宇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叹声气道:“已然是昏迷过去了。” 一股幽香飘来,南溪耸了耸鼻子,这的确是她的香水无疑。 南溪靠近几步,又叫了两声:“罗岁宜?罗岁宜!” 床·上的人还是一动不动,南溪不敢轻易靠近,站在远处等了等,床·上仍是没有任何的动响。 南溪这才上前,只看到一抹红色的喜袍露出,被子拱出一个人形的包。 推了推被子里的人,仍是没有反应。 南溪轻轻掀开被褥——“这是什么?!” 南溪的惊讶还未褪去,只听见门口“咯吱”一声,房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关上。 几乎是没有任何的迟疑,南溪快速跑到门口,推了几下,房门稳当,几乎是动也不动一下。 “噌哐”一声,这是房门上锁的声音,打破了南溪所有的幻想。 “大胆!”宫凌宇眉头紧皱,走到房门口,对着门外厉声呵斥道:“是谁敢锁门!还不快给本王打开!” 回应他的只有匆匆的脚步声,除此之外,再无他声。 南溪长呼一口气,异常冷静道:“贤王不必白费口舌,他们不会开的。” 宫凌宇背影一僵,回头,满脸的担忧,看了看后面的木床,皱眉道:“本王方才见她还在房中,本王也不知道,为何此刻会变成这样。” ##第六百三十章 忠义侯府陪葬 南溪转头,看了一眼床·上那巨丑无比,又密布针线“疤痕”的人偶娃娃,冷笑道:“罗岁宜做事是越来越不计后果了。” 一句话刚说了一半,南溪只觉得脑袋一阵阵眩晕,眼前的景象渐渐在她面前重叠…… 客堂,方才热闹非凡的景象,如今更是“热闹”了起来。 “救命啊!快来太医!快来太医!” 只见宫涵悦大躺在椅子上,如同可怜之人的眼泪一般的血水从她的双腿间源源不断地流了出来。 血水的鲜红,和宫涵悦那面色的惨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再听听这客堂中锐利又悲惨的惨叫声,仿佛今日这不是一场婚宴,而是一场令人魂飞魄散的屠杀。 “啊——”凄惨的叫声愈发频繁了起来,宫涵悦一手摸着自己的肚子,另一只手,指着她面前那只浑身墨黑的小狗。 “给我!给我杀了它!!!” 宫涵悦挣扎着抬起头,那眼神里的狠厉,把那方才还犬吠不止的小狗吓得顿时没了勇气。 厉害的“汪汪”声,此刻已然变成了委屈的“呜呜呜”。 张公公站在宫涵悦身后,紧张得不行,连忙安抚住宫涵悦,瞪了一眼玉环,说道:“王妃若是身体有恙!定然饶不了这畜生!还有你家那郡主!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好好的宫宴竟然带着畜生来!如今畜生冲撞了王妃!若是小世子有个什么好歹!定然奏明你们南岳的皇帝,要让你们忠义侯府满门抄斩!” 许是这张公公的话说到宫涵悦心坎里去了,脸色好了不少,可是那双腿间的血水还是在源源不断地流下来。 玉环吓白了脸色,方才她的确也见到了,是自家的小白趁着无人注意,在桌下咬了宫涵悦的腿,又撞了她的肚子,看宫涵悦这架势,大有小产的预兆啊! 只不过,小白一向安分,怎得突然就会撞起了人?还不偏不倚,正好是有孕在身,十分脆弱的宫涵悦? “大胆贱婢,还不快跪下!” 张公公上前,一个巴掌扇在玉环脸上,“啪”一声,原本殿中众人的目光都在宫涵悦身上,如今便是都转移到她身上来了。 “王妃,奴才已经叫人去叫太医了,太医马上就到!” 张公公一边安抚宫涵悦,一边又在玉环的另一半边脸上扇了一个大大的巴掌。 玉环捂着脸,南溪此刻也不在这里,况且本就是自家的小狗坏了事,只得站在原地,眼里蓄满了泪水。 平阳郡主和温霜几乎是同时起身,不过还是平阳郡主将玉环拦在身后,看了一眼腹痛不止满脸痛苦的宫涵悦,皱眉,说道:“九公主现在这样痛苦,还是先等太医,为她医治,这些事情过后再说,此刻没什么比太医更重要了。” 张公公见对面这两位主子也不是他能随意拿捏的人,只得扭头看了一眼宫涵悦。 宫涵悦大吸几口气,剧烈的腹痛快要夺去她的性命。 “把南溪带过来!” 当然,她绝对不会忘记,自己这腹痛的原因,就是因为面前这只不知死活的畜生东西,而南溪,就是这畜生的主人。 “你们愣着干嘛,还不快去找明安郡主!” 张公公厉眼看着身后宫涵悦的丫鬟们,一边又紧张地看着门外,期待着南岳的太医。 无论如何,今日这王妃是一定不能出事啊!临走前,王爷可是对他好大一番交代呢!若是这孩子没了,那他的狗命也算是没了! 丫鬟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见过一向嚣张跋扈的宫涵悦,也会变成这样满脸汗水,唇白脸黄的模样。 “还不快去!” 张公公的冷汗也从额头大颗大颗留下,心中祈祷了无数遍,又看着那群丫鬟没什么动静,一时间气不打一处来。 “可是……张公公,我们,我们不知道明安郡主在哪里。” 丫鬟们埋着头,不敢看眼前这位公公,他跟自家公主一样,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方才南溪被宫凌宇叫走之后,便再也没有回来了。 宫涵悦是皇后嫡女,一年前远嫁北林,前些日子才回来,皇后又为她办了场盛大的宴会接风洗尘,原本便是京中近日的风云人物,多少人都上赶着讨好,可是此刻腹痛流血,所有人都尽可能地离她远远的,似乎面前这人不是个什么公主,而是个什么野兽,离她近一分,便多一分的危险。 唯有那宫涵紫皱眉看了一眼张公公,轻声说道:“现在不是找明安郡主的时候,你还是去看看,太医什么时候过来。” 说完一番话,宫涵紫望着宫涵悦叹了声气,上下看了半晌,眼神最终定格在她的双腿之间,那长流不止的血水格外刺眼。 蹙眉,宫涵紫让下人将孩子抱了出去,起身,说道:“九公主身子不适,还请在场的男宾们都先退出去吧!” 宫涵悦刚被小白袭击,双腿流血的时候,在场的男宾早已经退出去差不多了,即便是在场,也不过是几个年数渐长的老人。 听完宫涵紫此话,在场所有男子都退了出去,就连一直公蚊子都被张公公赶了出去。 “南溪!把她给我带来!若是我孩儿有个什么不测!我定然要叫忠义侯府的人为他陪葬!” 疼痛了这么大半天,宫涵悦已然惨叫到口舌渐干,火红的眸子密布着爬山虎一般的血丝,凶光射出,像是一道天雷狠狠劈在玉环身上。 平阳郡主微微皱眉,又将玉环护紧了一些,看了一眼门外,沉声道:“这太医怎么还不来呢?” 一句话转移了众人的注意力,突然之间,只听见门口一声“您可算是来了”,齐大夫的身影便出现在大家的视野之中。 “你就是太医院的院首?!”张公公怒气冲冲地走到齐大夫面前,看了一眼宫涵悦,冷哼道:“你这可真够慢的!怎么王妃派人叫了这大半天都不见来!若是王妃有个什么好歹!可饶不了你了!” ##第六百三十一章 留不住了 许是张公公的声音太过尖细,又配上那一张咬牙切齿的表情,语气刁钻,上扬的眉毛都快要越过他的头顶,齐大夫只觉得身边聒噪得很,似是有一只许久未曾吃过饭的蚊子围绕在他身边叫个不停。 齐大夫微微皱眉,擦了擦头上的汗水,外面烈日高照,想必齐大夫也是拼了老命赶了过来,官袍已然被汗水浸湿。 “大胆!齐大夫都来了!你还在这里吵个没完,主子们的事情,哪里轮得到你一个奴才现世!还不快去你主子那边伺候着!若是耽误了齐大夫给公主诊治,你可付得起这个责任?!” 眼看那张公公愈发把自己当个主子了,连皇上亲封的太医院院首都敢指责,一旁的平阳郡主很是看不下去,起身,厉声说了几句。 倒不是她有多关心宫涵悦,只是单纯不怎么看得上这个太监罢了。 她们好歹也是京中名媛,受了皇上的亲封,不是公主便是郡主,不是郡主那也是有头有脸的小姐闺秀,怎得这一个太监还敢在她们眼前放肆,又是打人又是骂人的。 也不知道是因为平阳郡主的语气太过严厉,还是张公公受到了提醒,当务之急还是身后的王妃更加重要,那嘴巴终于是闭了个严实。 齐大夫这才上前,将药箱里的东西都拿了出来,看了一眼宫涵悦双腿间的血迹,脸色突变,脸上在她的手腕上搭上轻纱,把起了脉。 时间分分秒秒地过去,齐大夫的双手已然成为了众人关注的焦点。 而宫涵悦因痛已然白到发青的面庞却被忽略。 除了那时不时还发出的哀嚎,提醒着她还是个活人。 齐大夫把完了脉,叹了声气,摇头道:“孩子怕是保不住了!” “怎么可能!” 不知是否是错觉,怎得觉得这张公公比宫涵悦还要在意这个孩子,宫涵悦都还没有开口,他已经惊呼出声。 当真是公主不急太监急。 齐大夫似是也不太看得上张公公,微微蹙眉,说道:“公主原本便是胎相不正,整日又郁郁寡欢,加之近日天气烦闷,胃口不佳,少用饭食,身子虚弱,方才受了撞击,又受到惊吓,孩子……已然是留不住了!” 齐大夫说话间,宫涵悦的面部突然拧成一团,双手紧紧抓着凳子边缘,闷哼道:“好痛!好痛啊!” 双腿间的血水是越来越多,齐大夫脸色一沉,连忙说道:“不好!快讲公主送到偏房!若是再晚一刻,公主的性命也有危险!” 听齐大夫说出此话,可是吓坏了宫涵悦身后的几个丫鬟。 虽然已经是手抖脚抖,还是齐齐上前,稳稳当当地将宫涵悦给扶了起来。 宫涵悦已经走远,齐大夫连忙跟上,并未注意到身旁的张公公像个狗皮膏药一般黏在他身边。 “那个,这位大夫,我们王妃的孩子真没救了么?” 只见他摩挲着手掌,一副恳求的模样。 齐大夫摇头皱眉,沉声说道:“老夫要前去为公主诊治,这位公公,还请你让一让!” 张公公见齐大夫态度坚决,这里又有这么多人看着,一时间不敢再造次,只得灰溜溜地退下了。 偏房的惨叫声传出,张公公的一张脸辗转多变。 “明安郡主呢?” 地上的小狗还是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委屈又无助地打量着这周遭的环境。 太可怕了,这么多人,都看着它。 不过,还是它正对面的这位公公,眼神最为凶狠,看起来,像是想要将它生吞活剥了一般。 “呜呜呜……” 小白的哀嚎提醒了众人,太医已经来了,那么这“肇事凶手”的主人,也是时候请过来了。 “奴婢,奴婢方才见明安郡主跟着贤王殿下走了,之后便再没有看见过了。” 在场的各位都是南岳身份尊贵的小姐郡主,张公公的火气没地方撒,只得狠狠地看着宫涵悦府中的丫头们。 一个丫鬟受不住那样狠厉的眼神,连连跪倒在地,说了几句。 “贤王殿下?” 张公公皱起了眉头,方才宫凌宇来请南溪的时候,他也在场,听说是罗岁宜受了暑热,请南溪过去医治。 张公公不是南岳的人,对南溪并没有什么了解,几乎可以说是,他对南溪的所有了解,都来自于宫涵悦口中。 只知道南溪是个当面一套背后一套,阳奉阴违又巧言令色的小人。 可不知道那南溪会什么劳什子医术,罗岁宜病了,让南溪去干嘛?太医院的太医都是胀干饭的嘛? “贤王可回来了?” 毕竟那张公公只是一个太监,宫涵悦出事,这里身份最尊贵的便是长公主宫涵紫,总不能让一个太监为宫涵悦“主持公道”吧? 所以宫涵紫只得站了出来,面色担忧地看着门外。 平阳郡主皱了皱眉,今日婚宴闹出这样的事情,实在有些晦气,也是满脸忧愁地看着门外,烈日渐渐西下,南溪却还是没有回来。 “今日这事情,确是那畜生的问题,咱们还是先找到明安郡主,看看什么情况,公主出事,自然是有人要负责任的。” 二公主宫涵沫看着地上的那一滩血迹,皱眉,用手帕捂住口鼻。 二公主一向跟宫涵悦交好,所以是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让南溪“认罪伏法”,只不过方才宫涵悦痛苦流血的时候,她可是站在一旁,一个字都未曾说过,躲得远远的,似是怕宫涵悦身上的血一不小心溅到她身上去了。 “二妹说得不错。” 宫涵紫点了点头,看了一眼众人,轻声说道:“可有谁知道他们去哪里了?” 张公公挑了挑眉,冷声说道:“方才贤王来席上不是说过了么,罗公……罗郡主身子不好,受了暑热,让明安郡主过去治病,自然应该是在罗郡主的房里了,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宫涵紫不悦地皱起眉头,不着声色地扫了张公公一眼,咳嗽两声,说道:“也好,那我们先去罗郡主房里瞧瞧。” ##第六百三十二章 很费体力 只留下了几个九公主府的丫鬟,其余的人都在宫涵紫的带头下,匆匆赶往罗岁宜的房间。 远远地便看见罗岁宜的房外,有两个丫鬟守在门外。 那两个丫鬟见远处有一群人匆匆前来,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将门上的锁打开。 “贤王呢?明安郡主呢?” 宫涵紫上前,看着两个丫鬟,问道。 丫鬟又是对视一眼,一个丫鬟开口道:“方才我们郡主不适,便去‘更衣’了,只留下了明安郡主和贤王殿下在房里,随后殿下又让我们奴婢二人关上房门,他们俩……” 那丫鬟支支吾吾了半晌,也没有人问她,一时间有些尴尬,咬牙说道:“他们俩现在都还没有出来。” 话语刚落,在场众人都是一副见了鬼的神情。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样久的时间,若是说这里面没发生什么事情,倒真是难以让人信服。 最关键的还是,这一男一女,还是明安郡主和贤王殿下。 明安郡主跟太子殿下早有婚约,而那贤王殿下则是今日要跟北林郡主成婚。 都有婚约的两人,白日,在男子新娘的房间,共处了这样久的时间…… 在场众人的脸色都发生了迅速又复杂的变化,不屑、鄙夷、耻笑、不可置信……所有人都看着那间房屋,现下还未开门呢,他们已经想将这房里的情况看个透彻。 “哟——我就说这明安郡主怎得迟迟不肯出现呢,原来是在这里做出这等好事啊!” 张公公的语气酸得不行,在烈日的灼烧下,更是发出阵阵的酸臭味。 “你胡说!这不可能!” 方才挨打的时候,玉环都没有如此激动,一听张公公说出这样的话,来羞辱自家郡主,一时间有些忍不住,连忙辩解道:“不可能!你撒谎!我们郡主绝对不是那样的人!” 玉环愤愤看着门口的丫鬟,皱眉道:“你们定然是撒谎了,郡主和贤王殿下绝对不会在这间屋子里!” “对了!”玉环见周遭的人还是没有因为自己的话而改变脸色,连忙说道:“你不是说你家罗郡主身子不适么!怎么可能能起身去更衣!” 更衣是如厕的雅称。 那丫鬟不悦地挑眉,沉声说道:“我们郡主身子不适,这些情况自然是有的,倒是你们郡主,跟我们郡主的新婚夫婿共处一室这样之久,究竟在里面做什么呢!” “不可能!你撒谎!”玉环指了指那门,正要开口,却听见身后一道虚弱无比的声音。 “诸位这是怎么了?怎得聚在我门口,前堂的宴席还未结束呢。” 听这声音,应当是罗岁宜了。 只见一个身段纤纤头顶盖头的女子在两个丫鬟的扶拥下,一步一步地走了过来。 许是因为没什么力气,走两步停一步,不知是过了多久,才走到众人面前。 “咦——”罗岁宜盖着盖头,但是在光线的照射下,还是能隐约看到外面的情况。 “这好端端的,青天白日的,末儿,你怎得将房门给锁上了?” 罗岁宜咳嗽两声,那两根手指就像是没有根叶的蒲苇一般,虚弱地在风中飘荡。 看起来,的确是生了重病,说起话来,也是没什么力量,似是这风一吹,便要将她的话语给吹散了一般。 那被称为末儿的丫鬟连忙上前,一副委屈的神情,眼里蓄满了泪水,说道:“郡主,你方才一走,贤王殿下和明安郡主便吩咐奴婢将房门给锁上了。” 罗岁宜的身子蓦然一僵,随即停直了身板,有些勉强地说道:“我方才不小心晕倒,便让她们扶我到那边的偏房休息片刻,想来也有一个时辰了,那……你可知道,他们在里面做什么?” 末儿瞪了玉环一眼,“哼”了一声,说道:“奴婢哪里会知道,这关着门,奴婢也看不到里头的情况啊!只不过这样久两人都不曾出来,奴婢也不敢知道!” 罗岁宜的声音停顿了,片晌后,才带着些许委屈和“忍让”,声线颤抖地说道:“王爷一直身子不好,方才我出去的时候,见他似是有些不适,想必明安郡主是在里面为王爷治病吧。” 这一番话说得吞吞吐吐,委屈无比,那盖头恰好又挡住众人的视线,听声音,只觉得罗岁宜现如今已然是满脸泪痕,委屈无比。 是啊,新婚当日,新郎跟另一个女子在自己的婚房中独处一个时辰之久,是个女子,此刻也不能平心静气。 更何况,她也只是委屈罢了。 “郡主……”末儿叹了声气,正要说话,却被一旁的宫涵紫呵住。 “明安郡主是主子,你一个奴婢也敢这样议论?” 宫涵紫虽然出嫁多年,可好歹也是个金枝玉叶,皇家的长公主,这身上的气势自然是不必说的。 那末儿果然被镇住,连忙闭上了嘴巴,一句话也不敢说。 “开门!” 宫涵紫深吸一口气,这场闹剧应当就此罢休了。 虽然她跟南溪并不相识,自打出嫁后,宫宴之类的活动,她几乎是没有参加,所以跟南溪更是没有见上几面。 可是是个人也能知道,即便那明安郡主跟贤王当真有什么私情,也不可能选在这样的日子。 末儿眼神一变,连忙将房门打开。 “咯吱——” 这门开得爽快,几乎是一瞬间,房里的情景便暴露在众人面前。 房里那奢华又喜庆的陈设被众人选择性地忽略,没有任何的约定沟通,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看向那红色的床榻。 纱幔中,没有什么动静,阳光照了进去,只隐约看见床·上似是有两道身影。 玉环心中“咯噔”一声,众人心中也是“咯噔”一声。 缓缓走近,宫涵紫皱起了眉头,拿出手帕,捂住口鼻。 “皇叔。” 宫涵紫飞速地打量一眼床·上的情况,可是纱幔放下,她也不太看得真切。 “嗯?” 宫凌宇的声音传出,还带着些许的疲倦,听起来,似是刚刚做过什么很费体力的事情。 ##第六百三十三章 查个彻底 宫凌宇的声音疲倦到有一种力不从心的意味,在场的好几位小姐已然是听红了脸庞,不知所措地揉捏着衣角。 “为何在本王房外吵闹?” 宫凌宇干脆利落地掀开床帘,皱眉打量着外面的人。 衣冠整整,衣着一丝不苟,连外衣都未曾褪去,只是那头发许是因为刚刚起身的缘故,几缕飘在额前,更显其人潇洒非凡。 朦胧的眼睛扫了一眼在场的所有人一眼,不甚爽快地皱眉,宫凌宇迅速拉上了床帘,沉声问道:“怎得来了这样多的人,本王不适,方才晕厥,便在罗侍妾房中躺下了,未曾好好招待各位小姐,是本王的不是。” 方才宫凌宇拉开床帘的时候,有眼尖的人已经瞧见,他那木床里面,显然是还有一人的身影。 如今又见他这样迅速地拉上床帘,若说这床·上没有旁人,自然是不会相信的。 宫涵紫离得最近,自然也看到宫凌宇床·上的人影。 微微皱眉,眼中的惊讶一闪而逝。 “皇叔——” 房里一度陷入寂静,宫涵紫轻咳两声,床·上的人没有任何的应答。 原本这里便是贤王府的私房,她们冒然闯进,已然是于理不合,若是再纠缠下去,只怕要引得贤王不快。 可是……即便是她不想追究明安郡主跟贤王是否有私情一事,身后这么多双眼睛盯着,若是今日不查个彻底,也会有损贤王和明安郡主的名声。 “罢了,皇叔身子不适,咱们还是别打扰皇叔休息,先退出去吧!” 宫涵紫转身,她身高在众位小姐中,也算是冒头的,正好挡住身后人的视线。 轻咳两声,宫涵紫皱起了眉头,看了看下面的小姐们,沉声说道:“还不快出去么,皇叔身体有恙,你们一个一个的都在这里做什么?” 这其中许多还是并未出阁的大小姐呢,都齐聚在亲王房中看热闹,也不嫌丢人的么? 罗岁宜还是盖着火红的盖头,在两个丫鬟的搀扶下,连忙走到床前,满带担忧的声音从盖头底下传出:“王爷,你怎么了,妾身离开的时候,你还好好的,怎得如今便身子抱恙?可否要紧,可需要妾身去叫来太医为你看看?” 罗岁宜这一番话还没说完呢,只见她又满带疑惑地“咦”了一声,房里太暗,盖着盖头也看不太清楚,也不知道她在房中转了个圈圈是在作何,随即便有些急躁地说道:“我记得明安郡主是通晓医术的,方才她不是也在这里么,怎得如今不在了?” 宫涵紫皱了皱眉,想要说话,叹了声气,摇头道:“皇叔正在休息,想必那明安郡主也不在这里,咱们先退下吧,莫再叨扰皇叔。” 罗岁宜哪里肯就这么结束,但是她一句话还未说出口,只听见众人身后传来一声尖尖细细的声音。 “奴才见贤王床·上似是有旁人的影子,难不成这明安郡主是在贤王床·上么?王妃那边出了事,奴才定是要找到郡主,才好复命啊!” 宫涵紫长呼一口气,冷眼看着张公公。 “是呀,九公主那边出了事情,我们是来找明安郡主的,方才门外的丫头已经说过,明安郡主跟贤王殿下进了屋子便没有出来过,我见这屋子也只有一扇门,想必那明安郡主此时应该还在房中!” “此言甚是有理,九公主因为那畜生,现在还在病床挣扎,若是寻不到明安郡主,张公公不好复命暂且不说,便是皇上那里,只怕也是难以交代!” 提起皇上,这人群里附和的声音是越来越多,宫涵紫迫不住压力,只得又试探性地朝着床·上唤了声:“皇叔?” 久久不见回答,这样的情况,已经让众人认定——贤王遮遮掩掩,不肯让人看清床·上的情况,不是恰好说明了,床上那人真是明安郡主么? 啧啧啧,真是没想到,这明安郡主素日看起来人模狗样的,竟然是个这种货色! 许多人的脸上已经缓缓展现出方才的不屑和鄙夷,突然之间,久久没有回答的贤王开了口。 “本王道你们前来所为何事,原来是怀疑我跟明安郡主有私。” 宫凌宇的声音十分平静,似乎他说的每一句话都跟自己没有多大的关系。 “皇叔,并不是我们怀疑,只不过……方才外面的丫鬟已经说过,明安郡主就在房中,加之客堂又出了事情,郡主的狗冲撞了九妹,此时确是要寻到明安郡主,若是皇叔不便,大可以告知我们,明安郡主去了何处?” 宫涵沫缓缓上前,一双眼睛紧盯着宫凌宇的床不放。 “当真?” 宫凌宇声音清冷,没有任何的温度。 他一向儒雅和煦,这样冰冷的声音,众人还是第一次听见。 宫涵沫愣了愣,皱眉说道:“还请皇叔……行个方便,方才大家也看到你床·上似是有旁人的身影,若是那人不是明安郡主,你告知我们明安郡主的去处,我们寻见,此事也便是了了。” “呵呵……”宫凌宇摇了摇头,并未打开床帘,反而说道:“床·上的人不是明安郡主,不过明安郡主去了何处,本王也不知。” “这……” 宫涵沫一脸为难的神情,看了看身后的人,笑道:“皇叔,此事事关九妹,若是父皇怪罪下来,只怕……” 正说话间,只见那床帘被猛然掀开,宫凌宇的脸露了出来。 “明安郡主,不在这里。” 淡淡说了这么一句话,宫凌宇起身,在众人的目光下,走到床边。 宫涵沫缓缓伸手,一把掀开那床被。 “啊!” 几个胆小的小姐已然背过身去,不敢看床·上的情况。 “这是什么东西!” 宫涵沫手一抖,吓出一声冷汗,指着床·上那丑陋的人偶,只见那人偶的半颗眼珠子都掉了出来,再配上那一身的疤痕,十分恐怖。 宫凌宇看了一眼头戴盖头的罗岁宜,笑了笑,说道:“这是什么,还得问过你。” ##第六百三十四章 思乡情切 众人都顺着宫凌宇的视线望去,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罗岁宜身上。 罗岁宜一愣,虽然看不见她们,但是也敏锐地感觉到了什么。 小心翼翼地出声,略带试探性地问了一句:“我?” 宫凌宇点头,笑道:“方才本王跟明安郡主来你房里的时候,郡主给你治病,本王在外面,郡主一走,本王有些不适,躺了躺,才发现床·上有这么个玩意儿,还未请教,这是什么东西?” 罗岁宜的心脏“嘭咚嘭咚”狂跳不止,连忙说道:“这个……这个妾身从北林带过来的小玩意儿,思乡时总会拿出来看看,吓到诸位了,是我的不是。” 南溪呢! 床·上的人影不是南溪!那南溪去哪里了! 罗岁宜狠狠地揪了一把身后那丫鬟的腰肢,丫鬟吃痛,却不敢叫出声来,忍着痛,一直到脸色发青为止。 难不成这几个丫头办事不力,让她给跑了! 绝不可能啊!那锁坚硬无比,这房里又没有其他的通道! “没看出来,你的口味倒是独特。” 宫凌宇嘴角一勾,弧度刚好,勾出一抹嘲讽的意味。 “明安郡主不在这里,你们已经看过,各位,还请前去客堂,这里是贤王府的后院,实在不宜招待客人。” 宫凌宇转身,已然朝着门口的方向走去。 “等等!” 宫涵沫突然出声,原本已经跟着贤王出门的小姐们都纷纷扭头,一脸迷茫又惊讶地看着她。 宫涵沫指了指门口,皱起了眉头。 “我怎么看着那里,好像是有个人?” 宫涵沫一说,大家都看着那个地方,果不其然,那扇门背后,似是的确有一道黑漆漆的人影,一动不动,极难察觉。 方才他们都是跟着宫涵紫进来,入了门口,谁也不曾回头去看,自然没有发现那门后的人。 “是谁?鬼鬼祟祟站在那里?还不快出来!” 宫涵沫厉呵一声,门后的人似是受了惊吓,连滚带爬跑了出来,站在众人面前,连连说道:“小人是贤王府的下人,方才跟着王爷来此,见王爷突然昏厥,便在这里一直照顾,方才又见门外来了许多女眷,奴才貌丑,怕吓到诸位小姐公主,所以便躲起来了,还望各位莫怪。” 说起自己貌丑,果然是掩面答话,一张脸遮了个严严实实,完全看不清他的眼睛鼻子。 貌丑?哼!宫涵沫冷笑一声,我看你就是南溪,躲在这里,装个下人,就像蒙骗过我的眼睛么! 你看我眼神锃亮,可像个瞎子?! 宫凌宇回头,风轻云淡地瞥了一眼那人,沉声说道:“这是本王府中的一个下人,自幼被本王所救,奈何貌丑不得见人,方才却是在这里照顾本王。” 宫涵沫挑眉看了那人半晌,沉声说道:“皇叔,既然此行是为了找出明安郡主,你又突然昏厥,这奴才一直伺候在旁,想必也是知道明安郡主的去处,我可否问问他?” 宫凌宇皱眉看着宫涵沫,半晌,才说道:“你且问吧。” 宫涵沫笑了笑,看着那人,缓缓上前,说道:“皇叔礼节周到,又儒雅随和,连父皇都时时夸赞,直说皇叔你重信重礼,想必这贤王府的下人也是如此,那我问话,又岂可掩面而答?你说你貌丑,殊不知在场的各位小姐又如何会在意?只要你心地良善,衷心主人,必然不会被你吓到。” 宫涵沫一番话说得“灵巧”,又是父皇又是皇叔,又是重信又是重礼,其实她最终的目的,只不过是想要这人露出本来的面目。 一提起宫凌云,那人即便是不想露出面目,也得为了这一番话拿下遮挡的那只手。 “沫儿。” 宫凌宇冷了脸色,从不会生气的人,生气起来,看起来倒是有些骇人。 感觉到宫凌宇身上的威压,宫涵沫的双腿微微一屈,额上竟然渗透出了冷汗,连忙擦了擦,稳住脚步,笑了笑,说道:“皇叔,我这也是为了你好,若是父皇知道今日的事情,定然是要给个交代的。” 宫凌宇冷厉的目光终于是收敛一些,挥手道:“既然你要看,那你便看吧!” 话音刚落,只见那人犹豫了许久,才磨磨蹭蹭地放下了手。 看清他的容貌时,在场众人无一不是倒吸一口冷气。 这能叫貌丑吗? 这是丑到家了好吧! 只见他眼皮浮肿而眼睛微小,眯成一条缝不说,那五大三粗的眉毛长得是低垂又蓬松,大大的鼻子塌在脸上,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糊了一层面团,上嘴唇肥厚又起皮,下嘴唇又有一条裂缝竖在中间,皮肤干燥不说,还满是痘印红点。 这人……怎么看,怎么恶心。 加之又有宫凌宇那样清秀的男子站在身旁,更显得这人长相“随心所欲”。 “你问吧。” 宫凌宇扭头,不愿再看房里的场景。 宫涵沫缓了缓,还是不能镇定,只得眼神时不时地飘向其他地方,问道:“你,你可知道明安郡主去哪里了?” “小人不知,方才罗郡主,哦不,罗姨娘一出了门,明安郡主说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实在不合规矩,便也走了,后来小人见王爷昏厥,便一直照料在旁,此外,再没了其他的事情,明安郡主也并未交代,她是去了哪里。” 声音干瘪又沙哑,跟南溪的声音划不上半点儿关系。 宫涵沫狠下心,咬牙将那人打量了一遍,五官虽然丑陋又粗糙,可是看不出半点儿是伪造,加之那沙哑干瘪的声音,可以说,这人绝对不是南溪。 深吸一口气,宫涵沫笑得有些牵强。 “皇叔,今日得罪了,我也不过是想要快点找出明安郡主,好向父皇复命罢了,诸多得罪,还望皇叔莫怪!” 宫凌宇嘴角勾起,冷看她一眼。 “莫怪?” 宫涵沫心中“咔擦”一声,若是今日没有找出南溪,不能巴结宫涵悦,趁机讨好皇后,还得罪了皇叔宫凌宇,那岂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第六百三十五章 一一道来 原本因为她的母妃只是个小小的才人,宫涵沫一直不得宫凌云喜爱,甚至是中宫的皇后,也不曾将她当成一个金枝玉叶的公主,就连婚事也是一拖再拖,以至于她已然二十五岁,还不曾有婚约。 若是今日能趁着这样的“好机会”,帮宫涵悦完成这出“好戏”,能为宫涵悦做些事情,若是她在皇后皇上面前美言几句,那自己的婚事也能圆满。 可是如今,没能将南溪和贤王“捉·奸在床”不说,甚至都找不到南溪这个人,还要因此得罪贤王,实在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不过一想到贤王不过是个闲散王爷,手中没有半点实权,那飘忽不定的心思终于是稳定了下来。 没事,没有实权,的罪与否,都没有太大的关系。 宫涵沫半晌不曾说话,宫凌宇似是也没有要追究的意思,只是冷哼一声,大步流星地走了。 宫涵紫看了一眼不知所措的宫涵沫,摇头又叹气,跟在宫凌宇身后,也并未理会她,直接便走了。 今日的婚宴,先是南溪的狗冲撞了宫涵悦,闹得客堂满是血腥,此后又是宫涵沫在贤王后院中不依不饶寻找南溪,早已经变了味道。 整个贤王府都是一片死寂,众人都笼罩在紧张又烦闷的气氛当中。 也就只有客堂旁的偏殿里,时不时传出一两声凄厉的叫声。 “好痛啊!” 是宫涵悦的叫声,清清楚楚地传到房外。 不相干的人已经走了,留下的,只有九公主府的下人,以及忠义侯府的丫鬟玉环一人。 其实说起来,玉环也并不想搭理这档子烂事,之所以留在这里,一是因为是自家府中的小白冲撞了宫涵悦,如今宫涵悦还在里面生死未卜。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连她都不知道自家郡主身在何处,方才找了半晌,也不见人影,问了忠义侯府的车夫,也只说是没见过郡主。 好端端的一个人,便这么平白无故地消失了! 里面那凄厉的惨叫声不知道持续了多久,声音渐渐微弱,以至于到后来,外面再难听见里面的一丝声音。 “咯吱”一声,房门打开,齐大夫一边用手帕擦着额头上的汗,一边长呼一口气,连忙说道:“九公主现在已经没有性命之虞,贤王殿下,卑职已经将药方放在桌上,只需要等公主醒过来,喝上一个月的药,也便没有问题了!” 可以清楚地看到,宫凌宇松了口气,正要上前,却看到有一道深绿色的人影匆匆走到房前。 “那小世子呢!” 张公公一脸的急切,时不时地张望着房间里面。 齐大夫不悦地看着张公公,说实话,他到现在都不知道眼前这人是谁。 “公主的孩子已经保下来了,暂且没有危险,只不过日后定要好好照料,还是有些滑胎的风险。” 齐大夫的话也不敢说得太满,毕竟里面的女子是皇后的心肝宝贝宫涵悦。 旁人不知道,齐大夫日日在宫中为各宫娘娘和皇帝治病,他可清楚的很——因为皇后只有这么一个女儿,皇帝也只有这么一个嫡出公主,迫不得已将她远嫁到北林,还是嫁给了一个先天不足的亲王,这个女儿被自己亲手当成政治的牺牲品,皇帝心中愧疚满满,如今这宫涵悦回来了,那皇帝自然是疼爱不止。 若是宫涵悦日后有个什么好歹,此刻说错了话,那皇帝怪罪下来的人,保不齐也会有他。 张公公听完齐大夫的话,脸上展现的不是大喜过望的那种惊喜之情,而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谢天谢地!谢天谢地!” 张公公激动得过了头,没注意到一旁宫凌宇那冷漠的神情。 宫凌宇抬脚正要走进去,却被齐大夫叫住:“王爷,公主现在身子虚弱得很,还是让她静养片刻。” 宫凌宇一想,应当是这么个道理,也不再有所动作,正要回头,突然听见身后一声叫喊。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宫凌宇的脸色蓦然一变,突生几分严肃,忙转头,跪在地上,沉声说道:“臣弟参见皇兄,参见皇嫂!” 宫凌云面色铁青,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而跟在他身后的皇后也是一脸凝重,几乎是看也未看旁边的人一眼,径直地走到房前。 “你说,九公主怎么了?” 宫凌云冷眼看着齐大夫,皱眉望了一眼房中,房门敞开着,些许血腥的味道扑鼻而来。 齐大夫额上渗出细细密密的冷汗,连忙跪在地上,说道:“公主受了惊吓,腹中胎儿被冲撞,失血过多,微臣已经为她止血,如今没有大碍,胎儿也没有大碍。” 听说宫涵悦没有危险,宫凌云的脸色这才好了不少。 “带朕进去看看。” 皇后也是一脸的紧张,看着里面,冷声说道:“本宫也要去看看悦儿。” 齐大夫面露为难,仍是挡在宫凌云和皇后面前,稍加犹豫,这才说道:“皇上,公主现在刚刚止血,已然休息,以公主如今的情况,还是需要静养。” 宫凌云知道齐大夫的医术,当即也没有再想进去。 倒是一旁的皇后,脸色更冷,美眸微眯,冷声说道:“你方才说,悦儿腹中胎儿被冲撞?是谁敢冲撞?!” 齐大夫皱了皱眉,低头道:“这个……微臣来到贤王府的时候,事情已经发生,当时救治公主迫在眉睫,所以这事情的来龙去脉,微臣还不甚了解。” “皇后娘娘,奴才,奴才知道!” 好像这是什么封官进爵的好事一般,张公公上赶着来到皇后面前,跪在地上,一脸愤恨地看着玉环。 似乎玉环是他不共戴天的杀父仇人。 张公公是宫涵悦从北林带来的太监,皇后是认识的。 “嗯?” 皇后顺着张公公的视线,看到了南溪的婢女。 眉头一皱,上下打量玉环一番。 玉环不是第一次面圣,更不是第一次见到皇后,可是没有任何一次,像现在这般紧张。 “今日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一一道来!” ##第六百三十六章 受尽苦楚的人 张公公看着玉环的神色愈发冷漠,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尖细的声音却还是不改分毫。 “方才王妃好好地在贤王客堂里,就是这丫头旁边的那畜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冲了出来,撞在王妃的肚子上,才会酿成如此情景!” 张公公说得动容,一把鼻涕一把泪,似是方才受尽苦楚的人,不是宫涵悦,而是他。 “随后王妃便感到腹痛不止,万般苦痛,一直到齐大夫前来,又医治了这样久,足足两三个时辰,期间王妃一直惨叫哀嚎,只是方才,才止住了血,现下才好些。” 经过张公公这么一说,手脚这么一比划,皇后只觉得自己女儿的惨叫声此刻正萦绕在自己耳边。 心下不忍,皇后眼中一片朦胧,猛然看向玉环,沉声说道:“本宫记得你是忠义侯府的丫鬟,今日贤王大婚,为何要将这不通灵性的畜生带进王府!” 玉环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以前见到皇后的时候,都是跟在自家郡主旁边,不论皇后如何,也总能感觉到阵阵心安,可是如今郡主不在身边不说,此事又事关宫涵悦,皇后的心头肉,她自然是震怒无比。 玉环自然是受不了皇后身上传来的阵阵威压,像是突然没了骨头一般,软软地瘫在地上,连连说道:“皇后娘娘恕罪!皇后娘娘恕罪!” 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但是玉环终究还是咬了咬牙,没让泪水掉下来。 皇后上前,怒视着地上的玉环,眼中怒火疯狂蔓延,似是要将这周围的一切燃烧殆尽。 玉环能感觉到,若不是这里有这样多的人在场,皇后一定会赐她死罪。 “那畜生呢!” 皇后怒喝一声,扭头在院子里寻了一圈,终于在院门背后,看到了那只睡得安稳,浑身漆黑的小狗。 皇后忍住想要一脚将它踹醒的冲动,深吸一口气,冷声说道:“这畜生倒是睡得安稳!它主人现在何处!还不快给本宫出来!” 毕竟是事关自己女儿的性命,皇后虽然贵为一国之母,素日行事都要端庄大度,可是今日不同,再好的性子,在女儿的安危面前,都难以冷静下来。 张公公连滚带爬爬到皇后身前,阴阳怪气地说道:“皇后娘娘,此事颇有蹊跷,这畜生伤人的时候,那明安郡主不在客堂,而是跟着贤王殿下去了后院,一直到现在,那明安郡主都未曾出现过。” “后院?”宫凌云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宫凌宇,皱起了眉头。 宫凌宇连忙解释道:“皇兄,方才臣弟的侍妾罗岁宜似是中了暑热,在房中昏厥,因为这大喜的日子,也并未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太医并不在贤王府,臣弟唯恐罗侍妾有什么大碍,又想起这明安郡主通晓医术,所以便请她过去看看。” 听宫凌宇这样解释,宫凌云的脸色好看了不少。 “那她现在何处?传朕的旨意,速速让明安郡主到此!” 院子里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一脸的为难和无奈。 因为这南溪究竟去了哪里,没有人知道。 或者说,知道的人,也不愿意说出来。 “臣女不知皇上来此,未曾迎接,还望皇上恕罪!” 正是一阵快要憋死人的沉寂之中,南溪的身影缓缓来到众人眼前。 见是南溪,皇后只觉得眼中酸酸的,十分苦涩发痛。 “南溪,上前来!” 事关自己女儿,宫凌云也知道,宫涵悦在皇后心中的分量,见她今日行事说话似是有些失了分寸,犹豫了半晌,终究是没有开口。 南溪面露几分惊讶,仿佛没想到皇后会是这样的态度,连忙走到皇后身前,俯身行礼道:“臣女见过皇后娘娘,愿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当着众人的面,也不是在宫中,该有的礼节,南溪做得滴水不漏。 皇后冷笑一声,看了南溪良久,才沉声说道:“千岁?这世间谁人又能千岁?七十已然是古稀之年,百年更是难上加难,本宫不求这什么千岁百岁,只求本宫的悦儿能够平安顺遂。” 皇后似是被张公公“上身”一般,说话间也透露出数不尽的阴阳怪气。 南溪垂眸,低头道:“臣女不知皇后娘娘意思,还请娘娘明示。” “不知?”皇后冷笑一声,她可是记得,自家那女儿跟南溪一向是不大对付的。 今日这婚宴,悦儿自然是要来参加,以往的宴会,也不见南溪带什么狗来参加,怎得偏偏便是今日,她带了这么一条畜生赴宴,这畜生还就赶巧发了性子,不偏不倚地撞在了自家那女儿的肚子上! 若说这其中没有南溪的谋求算计,皇后是死都不会相信! 南溪声音明朗却不刚硬,缓缓说道:“臣女不知,还请娘娘明白示下。” 皇后伸出手,修长青葱玉指指着那房间,刚要开口,又突然扭头看着地上的小白,厉声问道:“这可是你府里的畜生?!” 南溪看了一眼地上的小白,一瞬间眼神有些错愕。 “回娘娘,这不是我府中的狗。” 南溪笑了笑,说道:“我府里的狗,现在正在忠义侯府好好待着,早就不在贤王府了。” “你信口雌黄!” 张公公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南溪的鼻子,刺耳的声音发出。 “今日大家伙可都瞧着呢,就是你明安郡主带了这么一只蠢狗来到贤王府,也是这蠢狗扑了王妃的肚子!所有人都看着呢,明安郡主,你即便是想要逃脱这责任,也不该说出这样愚蠢的理由,皇上皇后圣明!自然不会相信你这样的说辞!” 张公公说得话的确不错,今日南溪前来,怀里的确抱着这只黑狗,加之宫涵悦有心刁难,让玉环将狗抱了出去,众人更是印象深刻。 南溪眸光一冷,像是刀剑出鞘所带的剑气一般,凌厉而迅猛。 “大胆!你是谁家的奴才,我跟皇后娘娘说话,岂有你插嘴的地方!” 场景可算是清净片刻。 ##第六百三十七章 狗是明安郡主的 张公公楞在原地,像一个被起哄下台的小丑,不知所措地看着皇后。 宫凌云不悦地皱起了眉头,看了一眼那张公公。 “朕记得,你是悦儿带过来的奴才。” 张公公听宫凌云对宫涵悦的称呼如此亲切,连忙转头,像是落水的人抓住伸来的救人竹竿一般,又是下跪又是磕头。 “皇上,是的,奴才是王妃的奴才!” 宫凌云看了一眼南溪,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挥手道:“太没规矩,主子说话,哪有奴才插嘴的道理!” 张公公大惊,不可置信地看着宫凌云。 宫凌云似是觉得多看一眼这张公公便会脏了眼睛一般,干脆别过脸去,看了一眼宫凌宇,问道:“贤王,今日是你的婚宴,你且告诉朕,这狗,是否是明安郡主带来的?” 宫凌宇挑眉看了一眼小白,又用余光偷偷打量了一眼南溪,后者并未看他,一脸风轻云淡地站在原地。 也不知道脑海中运转了多久,宫凌宇这才叹声气,拱手道:“回皇兄,这狗的确是明安郡主带来的。” 宫凌云脸色一冷,看了一眼南溪。 “明安郡主,你还有什么话说?” 南溪目光坚定,挺直了身板,一字一句道:“这狗,不是我的。” 张公公差点都被气笑了,这南溪是小孩子吗,连贤王都说了,这狗就是她带来的,还这样“苍白无力”地狡辩着,真当在场众人的眼睛都是瞎了不成?! 刚想说话反驳几句,又看了看那威严的皇帝,终究是像一只老狗一般垂下头颅。 而那余光呢,还是在不住地打量着南溪。 “明安郡主,事已至此,狡辩也没了用。” 宫凌云叹了声气,以前倒还没觉得南溪是这样一个慌不择路的女子,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只会干瘪地狡辩。 如今这场面,宫凌云已然可以判定,这狗,便是南溪的。 南溪仍是摇头,一副“死不悔改”的模样,沉声道:“皇上,这狗真不是臣女的,臣女的确是有一只小狗,跟这狗长得极像,可是臣女的狗,现在的确是在忠义侯府,这狗,不是臣女的。” 这一番话听起来有些诡异,宫凌云愣是大半天没懂她的意思。 慢慢反应过来,宫凌云挑眉道:“此话当真?” 南溪万分肯定地点头,说道:“自然当真,若是皇上不信,可以派人去侯府,将臣女的狗带过来。” 宫凌云皱眉思索片刻,挥手,对身后的赵一贤说道:“你,去忠义侯府看看,把明安郡主的狗带过来。” 赵一贤点头,领了命便走了。 “明安郡主,先不说这狗是否是你忠义侯府的狗,便是今日贤王大婚之日,也不该带着畜生来赴宴!” 皇后双眸泛光,上下打量着南溪。 她怎么也不肯相信,这世界上还有两条一模一样的狗。 南溪的说辞,只怕也太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了。 也罢,还是等皇上的人去了侯府,才知道今日这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 南溪微微皱眉,垂眸道:“娘娘说得极是,今日这事情,的确是臣女考虑不周,日后再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南溪态度诚恳,又没有什么有失礼节的地方,皇后虽然心中怀疑,也只得作罢。 “齐大夫,你上前来!” 皇后的气憋在肚子里,奈何这里眼目众多,不能为难南溪,失了一国之母的气度,只得冷眼看着齐大夫,唤了两声。 齐大夫擦擦冷汗,忙上前来,低头道:“皇后娘娘有何吩咐。” “你仔仔细细告诉本宫,悦儿现在情况如何?” 方才还炽热的眸子里,突然生出几分温情,也许只有在提到自己的两个子女的时候,皇后才会拿出她那血肉的一面。 说起来,皇后对自己究竟如何,南溪实在是难以猜透。 齐大夫想了想,不知为何,竟然用余光打量了一眼南溪,见她没有任何的反应,这才说道:“公主已经没有性命之虞,好好静养一月,便可痊愈。” “当真?”皇后挑眉,看了一眼房中,什么也望不到。 齐大夫连连点头道:“皇后娘娘,微臣不敢欺瞒皇上皇后!” 皇后松了口气,却突然又皱起了眉头,问道:“你可确定,悦儿出血是因为这畜生?” 顺着皇后那凌厉的眼光,齐大夫看到了地上那一团漆黑的毛孩子。 “额……”齐大夫面露为难,余光中带着疑惑,似是在向南溪寻求帮助,只不过他的眼神极为隐晦,除了南溪,没有旁人能够察觉。 南溪仍是没有任何的动作,站在原地,仿佛这两人谈论的事情跟她是没有一点儿关系。 齐大夫纠结良久,这才说道:“这个……微臣也不敢确定,近日炎热,公主心中烦闷,原本便是胎相不稳,所以……所以受了点惊吓,也容易出血……” 齐大夫支支吾吾地将整句话说出,皇后仿佛不太相信的模样,看了他一眼,沉声道:“当真?” 齐大夫连忙点头,说道:“微臣所言句句当真,若是娘娘不信,大可以传太医院的诸位太医前来。” 齐大夫都这样说了,自然是胸有成竹,皇后眸色冷淡,半晌,才说道:“既然如此,那你便负责日后调养悦儿的身子,若是出半点差池,本宫……” 皇后并未将这句话说完,毕竟是不太好听的话,能藏着便藏着吧,即便是不说完,齐大夫也能感受到那话语里森森寒意。 后果,齐大夫自然是想得到的。 本着不想掺和这件事的态度,齐大夫五官已然拧成一团,看起来是既无奈又可怜。 可是皇后已然发话,皇后懿旨跟皇上的圣旨是同一个道理,一言既出再没有回转的余地。 齐大夫硬着头皮,皱眉道:“是,微臣定然调养好公主的身体。” 皇后抬起眼眸,看了看天色。 随后这院子里再没有旁的声音,只是那地上的小狗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苏醒,发出“呜呜”声。 ##第六百三十八章 几声狗叫 皇后见它这一脸慵懒又安稳的模样,气不打一出来,叫了个丫头上前,将那小狗擒住,又捆上好几圈绳子,这才作罢。 众人就这么尴尬又紧张地站在院子里,不知道是过了多久,忽而间听闻门外传来几声狗叫。 “汪汪汪——” 狗叫声打破这一方的寂静,先是看到赵一贤带着几个宫人走了进来,随后便看到一条链子下,拴着一条浑身墨黑的小狗。 小狗眼神清亮,好奇地打量着这里面的环境,天气炎热,小狗吐出舌头,在看到南溪的那一瞬间,连忙收回舌头,一脸兴奋地看着她。 疯狂想要来到南溪脚下,只不过有那链子束缚着,只得安静地站在原地。 南溪笑了笑,上前几步,走到那小狗的旁边,福了福身,笑道:“皇上,这只狗,才是臣女的狗。” 说到这里,南溪又扭头看了一眼那被五花大绑的小狗,摇头道:“这一只,并不是。” 说起来,如今这场景,倒是大有一番“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的感觉。 这两只小狗,无论是从眼睛鼻子还是毛色等各个方面看起来,都是一模一样,唯有那被五花大绑的小狗看起来,似是比赵一贤手下的小了一圈儿。 宫凌云看着地上的两团黑球,在朝政上“眼神清明”的他,却怎么也分辨不出地上这两只狗的差别。 “朕看它们长得是一模一样。” 南溪皱眉,也看了看两条小狗,随即指着它们,说道:“皇上,你请看,臣女的那条小狗,长得是要娇小一点,而这条冲撞了九公主的狗,体型是要大上几分。” 经过南溪这么一说,众人也总算是看出了它们的不同。 “皇上,今日冲撞郡主的,不是臣女的狗,今日臣女是带了狗前来赴宴不错,但是之后因为九公主不悦,臣女便让奴婢将这狗带出去,这狗一时贪玩,偷偷溜了出去,方才臣女不在贤王府,便是因为看见这小东西偷偷溜出去了,臣女去寻了寻,随即送回了侯府,之后又发现臣女的丫鬟迟迟不回,便来贤王府寻人,未曾想,碰到了这样的事情。” 南溪说话时,面色坦荡,声音真切又清晰。 不论她所言是真是假,单单看这表情,只会让人觉得她所言句句属实。 “明安郡主,奴才看这两只狗,长相实在接近,会不会都是你们忠义侯府养的狗?” 张公公实在是忍不住了,自家王妃还在里头受尽折磨,而这“罪魁祸首”却在这里巧言令色,若是自己再不说上那么几句话,照这情况下去,只怕今日审问一下午,这罪名也扣不到南溪头上去。 眼看张公公又在多嘴,宫凌云的脸色不大好看,而站在他旁边的皇后自然也察觉了他的反应。 轻声咳嗽两声,皇后款款道:“皇上,今日此事,亲眼看见的人都已然回去了,也就只有这奴才当时在场,事关悦儿以及她腹中孩子的安危,臣妾见这奴才说的话倒是有几分道理。” 宫凌云皱起了眉头,眼神微微看了一眼南溪,随即又看了一眼宫涵悦身处的房屋,终究是没有开口。 张公公大喜,连忙上前,指了指那狗,尖声说道:“明安郡主,今日这事情实在是太过巧合,这世界上为何会有这样一模一样的两只狗呢,若不是双胞胎,那奴才便觉得,会不会是你知道自家的小狗冲撞了公主,怕牵连自身,所以方才去外面又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只一模一样的小狗,想要洗脱自己的罪名?” 张公公的话说得十分大胆,不过有皇后的“授意”,又有宫凌云的默认,在场的人都不敢出言以对。 南溪嘴角一勾,笑道:“那敢问张公公,若是这狗不是我自己养的,为何方才会对我如此亲近?而那冲撞了公主的狗,却对我不理不睬,根本不认识我这个人一般?” 养狗的人都知道,自己养的小狗,在看到自己的时候,自然会是无比兴奋的。 而那冲撞了宫涵悦的小狗,方才在看到南溪的时候,的确是没有什么反应,可以说,那狗根本就不认识南溪,连看都没有多看她一眼。 张公公一时间哑口,在原地愣了半晌,才挺直了腰板,说道:“那这小狗定然是你方才从什么地方弄来的!” 南溪眸色一冷,方才的客气全然消失。 “虽然我不知道你的名姓,不过我好歹也是皇上亲封的郡主,你这红口白牙的,没有任何证据,便说出这样的话来污蔑我,实在是让我怀疑,你可安心当一个奴才?” 南溪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道:“哦对了,我记得,你也不是我们南岳的奴才,你是公主从北林带过来的奴才。” 南溪话语刚完,一旁的宫凌云脸色已经黑到了极致,这太监是北林的奴才,敢在南岳这样说话,还是对他亲封的郡主?! 他知道,东原来犯,南岳和东原正在交战,是有些不敌,但是也不代表,一个他国的太监就能在他南岳放肆! “来人!” 宫凌云眉头一皱,沉声道了两声。 一旁的赵一贤连忙上前,低头道:“奴才在。” “将这个奴才给朕带下去,杖责四十!” 赵一贤全然不顾张公公那惨白得没有一点儿人色的脸面,拖着他便走出了院子。 “皇上……” 皇后似是有话要说,但是一看到宫凌云那冷冷的眼神,喉咙仿佛被人掐住一般,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今日这事,便这么了了!这孽障,拖出去,乱棍打死!回宫!” 宫凌云来时是满脸的怒气和担忧,走的时候,也是如此。 但是那脸上若隐若现的阴鸷,只有南溪一个人能够察觉。 “恭送皇上!” 看着宫凌云的背影,南溪的嘴角弯出了弧度。 “郡主,你方才是去哪里了?叫奴婢好找啊!奴婢都快担心死了!” 玉环叹了声气,连忙上前。 ##第六百三十九章 有劳齐大夫 南溪神神秘秘地将她拉到一旁,说道:“你先在院子外等我,侯府的马车就在门口。” 玉环一愣,虽然心中已经有十万个为什么,但是还是听话地转身,突然看到地上的小黑,扭头,十分不解地问道:“郡主,这真是我们家的小黑吗?” 南溪眼睛弯弯的,忙说道:“难不成还是贤王府的么?” 玉环“哦”了一声,今日发生的事情太多,她有些转不过脑筋,只得呆呆地抱起小黑,木讷地转身,走了出去。 不远处的门前,一道红色的身影,正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南溪。 南溪脸上带着微笑,缓缓上前,说道:“今日的事情,王爷还是要多多思量,我那香水,自然是无毒无害的,为何罗郡主会知道,我送的是香水,还利用这香水做了文章?” 宫凌宇挑眉,看着面前一脸飒爽的南溪,笑了笑,并未开口。 贤王府的人,自然不可能有什么内奸。 若是想要彻查此事,这事情的源头,定然是出在忠义侯府。 不过,他不会说出来的。 “还有。”南溪挑眉看了一眼宫涵悦的房间,皱眉道:“王爷,公主的事情,我能报下她这一次,难保不会再有第二次,今日这事,我既是自救,也是……” 也是救了你,若是宫涵悦在贤王府出事,宫凌云难免不会怪罪下来。 宫凌宇点头,笑道:“多谢郡主。” 南溪摆手道:“我说这话,不是想要王爷你的感激,只是想告诉王爷,应当在身边多花几分心思。” 身边? 不就是他后院里的那位姨娘么? 这需要花什么心思?一个猪头猪脑的女子罢了……不过,虽然蠢笨,这做事的狠劲倒是跟他有几分相似。 “郡主!” 齐大夫见公主府的下人都去了门外,看看张公公的情况,他连忙上前,将南溪带到一旁,擦了擦汗,说道:“多谢郡主,若不是你的药,只怕我还止不住九公主的出血。” 南溪微微蹙眉,轻声问道:“九公主的情况到底如何?” 齐大夫叹了声气,说道:“九公主情况倒是没什么大问题,不过还是得亏了郡主你的药丸,现下正在休息,等醒过来,也没有大碍。” 南溪点头,说道:“有劳齐大夫你了。” 齐大夫深吸一口气,一脸惊讶。 “是老夫多谢郡主才是,原只是听见贤王府的人说,公主出血,没想到竟然这样厉害,若是今日没有郡主你的药丸,九公主怕是难了!老夫只怕是……” 只怕是医治不好宫涵悦,还会受到皇上皇后的责怪,误了前途丢了官职是小事,就怕皇后一时气愤,也要了他的性命。 “其实……”南溪犹豫再三,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齐大夫一脸茫然地看着她,问道:“其实什么?” 南溪笑得有些“奸诈”,摆手道:“没什么,齐大夫,你日后便按照我教你的法子,给九公主调养身体即可,若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随时来忠义侯府。” 齐大夫点头。 “王爷,我先告辞了。” 南溪笑了笑,只留给了宫凌宇一个背影。 忠义侯府。 看着地上调皮捣蛋的小白,玉环和玉蝉满脸的疑惑。 “郡主,今日那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呀?” 玉环小小的眼睛里全是不解。 今天的事情太匪夷所思了,先是贤王殿下来席上带走了自家郡主,后来九公主又被一条和小黑长得一模一样的狗撞了肚子,受了好大的痛苦,再之后便是二公主带着一群人去罗郡主房中捉奸,再之后又是自家郡主的离奇失踪。 桩桩件件凑到一起,玉环只觉得自己是不是身在梦中。 相比于玉环的情况,玉蝉便显得要淡定多了。 “其实,郡主早就知道今日会有这么一出戏了。” 玉蝉耸了耸肩,“颐指气使”地看着玉环,一副算命先生知天知地的神情。 “什么什么?” 玉环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南溪,说道:“郡主,玉蝉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南溪喝了口茶,伸了个懒腰,果然啊,还是在自己的地方说话放松。 “之前我们在药园里发现的那株草药,玉环,你还记得吗?” 现在不是好好的说着今日发生的事情么,郡主无端提起这些事情做什么? 虽然心中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今日事情的缘由,但是玉环还是十分克制,点了点头,说道:“奴婢记得,郡主,你说起这档子事情做什么,奴婢想知道今日的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 南溪见她像一只“抓耳挠腮的猴子”,捂着嘴笑了半天,才说道:“那草药曾被小白不小心啃食过,玉蝉说,小白自从啃食了那草药之后,原本经常脱毛的小白,一根毛也不掉。” 玉环急得快要跺脚,郡主突然提起这些事情不说,还越说越离谱了,怎么又扯到小白脱不脱毛上面去了? 她想要听的是今日事情的原委啊! 不是小白脱毛,小黑长高这样的事情啊! “可是我今日早上出门的时候,玉蝉带来的那一只黑狗,虽然对我十分热情,跑到我脚边,我一把将它抱了起来,当时还未察觉,后来……马车走到罗岁宜府邸门口的时候,我才发现,怀里的那黑狗掉了许多的毛。” 玉环虽然反应慢了一些,但是也不是傻子,这样的圈圈还是能转的过来。 “郡主,你的意思是,今天早上,小白已经被掉包了?!” 南溪点了点头,眼神一变,有些清冷地说道:“或者说,不是今天早上,是昨日夜里,小白已经被掉包了。” 玉环脸色一变,有些害怕地说道:“这是怎么回事?” 南溪摇头道:“究竟是怎样被掉包的,我到现在也还不知道。” “那之后呢?郡主,你下午究竟是去了哪里?” 提起这事,南溪的脸色不大自然,想了许久,才长叹一声,说道:“你可知道贤王来找我的时候,我跟他去了哪里?” ##第六百四十章 小人是贤王府的下人 玉环连忙点头,说道:“奴婢记得,当时贤王殿下来到席上,说是罗郡主身子抱恙,让你过去看看。” “没错。”南溪眼神逐渐朦胧,回忆片刻,这才说道:“当时我跟着贤王来到罗岁宜的房间,我们俩进去的时候,房里已经空无一人,门口的丫鬟趁着我们不注意的时候,一把将房门锁上……” 玉环和玉蝉皆是锁紧了眉头,一脸深沉地看着南溪。 南溪摇头道:“你们别想多了。” 玉环和玉蝉连忙摇头,说道:“郡主,我们不是怀疑你跟贤王……只是在害怕,为何今日的婚宴,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说起来,她们郡主也当真是命苦,自打从那地牢里出来,还没好好地享福,便是要参加各种各样的宴会,每一次宴会都会发生这样好不吉利的事情,次次都是朝着她们郡主去的。 “唉——”南溪叹了声气,无奈地说道:“之后我们便闻到房里有一阵香气,我闻出来了,那味道是迷/情香。” “迷/情香?” 玉环不解,一脸的疑惑,一旁的玉蝉则是皱着眉头,抽出腰间的小帕捂住口鼻,一脸的厌恶。 南溪解释道:“是让男女动情,身不由己的香料。” 当然,这样的香料,也是一种药物,也就是俗话说的“媚·药”,只不过“迷/情香”的香味更淡,而功效更强罢了。 “说到这里,幸好我提前有准备,今日是罗岁宜的婚宴,她一直都不愿意嫁给贤王,今天,便是她唯一的机会了。” “什么机会?”玉环眼睛睁得大大的,听得“津津有味”,仿佛南溪是一个说书的先生,她是底下的观众。 南溪微微皱眉。 “若是不想嫁给贤王,但是圣旨已下,那便只有两条路可走。” “哪两条路?” 玉环不是小姐郡主出生,对于这些事情,是没有半分了解。 南溪叹气,伸出一根手指,放在玉环眼前,说道:“第一,便是自毁名声,皇上震怒,自然不会让一个名声不清不白的女子嫁入贤王府。” 说完,南溪又伸出一根手指,说道:“第二,贤王在成婚当日,犯了什么大罪过,皇上怜悯,取消这桩婚事。” 或者说,贤王在成婚当日,犯了什么大罪过,百姓怜悯罗岁宜,让宫凌云迫于压力,不得不取消这桩婚事,反正两人还未洞房,大可为罗岁宜再择良人婚配。 毕竟,因为除夕那一日的事情,这桩婚事在京中也沸沸扬扬地传了小半年,百姓们的眼睛都盯着贤王府呢! 玉环似是觉得南溪所言甚是有理,忍不住地点了点头。 “可是贤王当真会犯错么?”南溪嘴角一勾,继续说道:“自然是不会的,所以罗岁宜就会‘代替’贤王,替他犯下这个‘过错’。” 南溪这话说得让玉环有些摸不清头脑,这每个字她都认识,可组合在一起,怎么就觉得一个字也不懂了呢? 南溪见她一脸疑惑,解释道:“你想想,若是今日,在罗岁宜和贤王的成婚之日,贤王与另外一位女子苟合,此事一旦传出,这京中的百姓都会为罗岁宜不惜,舆论所向,自然会有人说,皇上这门亲事配得不对,况且那罗岁宜原本便是以侍妾的身份嫁去贤王府,已然是下嫁,若是再发生这样的事情,怜悯罗岁宜的人一旦多了起来,皇上难免不会改变主意。” “所以……”玉环的眼睛渐渐清明,突然出声道:“所以,罗郡主是想要让贤王在今日……” 跟另外一位女子做出那样龌龊的事情,然后再将这件事情传出,让京中百姓们,都为她抱不平! 南溪笑道:“不错,的确是这样,你若是罗岁宜,这‘另外一位女子’,你会找谁呢?” 玉环果真像个“老实人”一样,垂下头想了半晌,才猛然抬头说道:“是你!” 南溪点了点头,倒了杯茶,不再说话。 罗岁宜跟她积怨已久,若是今日能将她送上宫凌宇的床,那罗岁宜也不必再嫁给贤王,还能毁了她南溪的名声,一旦名声被毁,跟宫墨玉的婚约自然是会被废除——宫凌云总不能让一个跟自己亲弟弟有染的女人嫁给自己的儿子吧。 说起来,罗岁宜今日此举,不成功还好,若是一成功,不可谓不是一石二鸟,既满足了自己不想嫁给宫凌宇的心愿,又借机铲除了自己——还是永世不可翻身的那种。 “幸好、幸好!”玉环长呼短嘘,那放松又紧张的模样,像极了刚从鬼门关逃回来的人一般。 “幸好什么?”南溪失笑,看着她这又笑又皱眉的神情。 “幸好郡主你早有察觉。” 说起来,此事若是成功了,对于南溪,对于玉环玉蝉,对于忠义侯府,对于宫墨玉而言,都是不可挽回的伤害。 “我也不过是猜测罢了,所以事先准备了一些药物,若是到了关键的时候,也能派的上用场。” 说完,南溪看了一眼玉蝉,玉蝉也看着自己,两人会心而笑。 玉环一看这场景,急了,郡主和太子殿下之间有什么小秘密也罢了,怎得跟玉蝉也有些她不知道的小秘密呢? 玉环急得跺脚,“愤愤”看着两人,说道:“郡主,你跟玉蝉有什么事情,瞒着我的?” 南溪笑道:“倒也不是瞒着你,玉蝉精通一些医术,所以我便让她去买了一些东西回来备着,我做了些能解去迷/情香的解药,还有……” “还有什么?” 玉环紧盯着南溪,不肯放过她说的任何一个字。 “还有易容丸。” “易容丸?”玉环一愣,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一种药丸,服用后,会让人的容貌身形暂时发生一些变化。” 说到这里,南溪突然捏住嗓子,沧桑的声音在房里传开。 “小人是贤王府的下人,方才一直在房里照顾贤王,突然看见门外有众多女眷前来,因为小人生性丑陋无比,怕吓着各位小姐公主,所以便一直躲在门后,不敢出来!” ##第六百四十一章 易容丸 玉环脸上的惊讶,此刻已经无法用言语表达。 因为南溪的声音,跟今日罗岁宜房中那奇丑无比的下人声音,一模一样! “郡郡郡郡郡郡主!” 玉环指了指南溪,眼睛睁得像铜铃一般,连连颤抖半晌,仍是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南溪失笑,连忙叫她坐下,笑道:“的确是我,之所以我会变成那个样子,就是因为我和贤王被困在房里,那房间也没有任何的出口可以出去,只得乔装打扮,骗骗你们的眼睛。” 乔装打扮? 玉环差点惊掉了下巴,连忙说道:“郡主,这什么乔装打扮啊,奴婢看来,你跟那人完全是两个人,怎么看,那人也跟你是扯不上半点儿关系啊!” 当时玉环也在房中,面前的那位贤王府的”下人“,相貌粗鄙又丑陋,身材矮小又畸形,怎么看,跟面前这位身材窈窕,面容姣好的女子也搭不上边儿。 南溪从怀里拿出一个瓷瓶,打开那红色的布塞子后,从里面倒出来几颗白色的药丸。 “这是我前些日子才研制出来的‘易容丸’。” “易容丸?” 南溪解释道:“一旦服用下这东西,身材和容貌会在段时间内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方才我便是服下了这药物,所以才会变成那个样子。” 玉环恍然大悟,自家郡主精通医术,她自然是知道的,连连点头,看了看那药丸,说道:“果真是好东西,若不是这药丸,只怕方才,是解释不清楚了。” 南溪垂眸,皱了皱眉头,说道:“今日此事,能逃得过去,已然是大幸,从今以后,能跟罗岁宜沾上关系的人或是事都好,别再沾染分毫。” 今日这事情没有伤到南溪一星半点儿,难保那罗岁宜是不是贼心不死,日后又在其他什么地方花心思,再想陷害她。 “郡主……”玉蝉说道:“今日此事,贤王也被牵连进去,应当知道是那罗郡主捣的鬼,想必贤王殿下也不会放过她的……” 在新婚之日,算计自己的丈夫,罗岁宜这日后还会有什么好日子可过么? “嗯。”南溪觉得,玉蝉说得“很有道理”。 “若是那罗岁宜当真是畏惧贤王,今日也不会发生这样多的事情了。” 南溪嘴角一勾,轻笑道:“罗岁宜是北林来的人,即便只是一个小小的侍妾,那贤王也不会对她如何,即便冷落,但是也断然不敢限制她的行动,或者说,更不可能会要去她的性命。” 既然皇上将罗岁宜赐给了宫凌宇,那么罗岁宜的安危自然是由宫凌宇负责,若是罗岁宜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北林问起来,那负责的人,还是他宫凌宇。 “对了,郡主,你说,今日那九公主究竟是怎么回事呀?” 小白是被调换了不错,那又是何人所为? 难道调换小白就是为了今日此事,想要让假的小白去冲撞宫涵悦的肚子?然后将这宫涵悦失事的罪名扣在自家郡主身上? 而且,自家郡主究竟是如何找到真正的小白的呢? 玉环的脑袋里装了满满一吨的疑惑,奈何她只长了一张嘴,只得一个一个地问。 南溪叹声气,说道:“想必是那罗岁宜,怕方才我们所说的那些龌龊事情不能成功,所以做了两手准备,调换了小白,想让小白去冲撞九公主的肚子,九公主是皇上皇后的嫡女,若是她出事,我自然是不能保全自身。” 说起来,多日不曾交手,这罗岁宜倒是长进了不少,还知道多做一手准备。 若不是她细心发现,只怕今日此事,是怎么也逃不过去了。 “郡主,那为何那条被调换了的狗,会偏偏撞上九公主的肚子呢?” 今日婚宴,在场的小姐也不少,那狗难不成是听得懂人话?不偏不倚就要去冲撞宫涵悦? 南溪皱起了眉头,说道:“因为九公主自打怀孕以来,胎像不稳是事实,一直服用安胎药,方才我见那狗的鼻子上有些许红色的粉末,想必是被人下了‘疯草’,牲畜之类,一旦闻上这疯草,便会对红色的事物格外疯癫。” 今日喜宴,姑娘们大多数都是要身着红色的衣裳赴宴,为了喜庆,给婚宴平添几分吉祥如意的气氛。 为了不喧宾夺主,所以她们大多都是穿着偏红色嫣红色以及粉红色。 也不知道那宫涵悦究竟是怎么想的,旁人的婚礼,她穿得一身正红,鲜红色的袍子衬得那张脸惨白。 原本用过疯草的小狗就对红色格外疯狂,加之那极致的白色和红色冲撞,视觉上形成了强烈的冲突,小狗会撞她的肚子,倒也不在意料之外。 “原来如此。” 玉环点了点头,恍然大悟。 “那郡主,你又是如何知道小白究竟在何处呢?” 说起此事,南溪愁眉不展,叹气道:“是暗四来报,太子殿下安插在罗岁宜府中的眼线看到,小白在罗岁宜府中,已经被他救回来了。” 说起来,暗四救回小白的时候,小白看起来脏得不成样子,一片哀嚎,似是受尽了委屈,幸好那罗岁宜并未作出什么伤天害理的行为,小白虽然委屈,但是也并没有受伤。 兴许是昨夜她即将出嫁,事情太多,还没来得及吧。 只不过小白平安被救回来了,便好。 “罗郡主?” 玉环倒吸一口冷气,眼睛睁大:“郡主,今日九公主被撞的事情,也是罗郡主做得?” 南溪眸子一冷,沉声道:“不然呢?” 玉环连连摇头,叹气道:“罗郡主的心肠,真是肮脏。” 南溪挑眉看了她一眼,这是南溪第一次听见玉环这么评价另一个人,还是另一个身份比她尊贵得多的人。 想来罗岁宜也是坏事做尽,她忍了这样久的日子,实在也不必再忍了。 只有三个月了,等到三个月过后,罗岁宜的生死,便是掌握在她手中。 “郡主,今日事多,想必你也乏了,我们先退下了,你好好休息。” ##第六百四十二章 你的玩偶呢 南溪点头,伸了个懒腰,眨了眨眼,笑道:“好,你们也先休息吧。” 两人退了出去,天色渐晚,南溪却拿着手中的医书,放不下手。 这吐真剂究竟要如何制作呢? 她的实验已经失败了三十次了。 …… 天边的晚霞渐渐消散,方才的一抹猩红也被圣洁的月光驱逐。 女人穿着红色的喜服,金边勾勒的盖头上,绣着一朵娇艳欲滴的牡丹。 盖头下,女人的脸上升起一抹绯红,像是疯狂生长的野草一般,肆无忌惮地爬上她的耳根。 今夜是她的新婚之夜,而她的夫君正站在她身前,盖头遮住了视线,从她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男人脚上那双蟒纹黑靴。 寂静,就像是她脸上的潮/红,蔓延在火红绸缎装饰的房间里。 “你的玩偶呢?” 男人的声音里,带着三分薄凉、三分威严,加之四分戏谑。 门外的丫鬟仆人早已经被宫凌宇遣散,如今这偌大的后院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红色,就像是罗岁宜心中的恶魔,在她的脸上漫无止境地延绵。 景星幻彩耀闺房,吉日良辰合卺殇。 是这幻彩明耀华贵闺房,可今日发生的众多事情,就像是一条没有实体的枷锁,狠狠地将“欢喜”二字捆绑。 “妾身……” 罗岁宜的两个字从牙缝里挤了出来,声音大概比蚊子要大上那么几分。 “妾身?” 宫凌宇虽说是在笑着,可罗岁宜听着那声音,只觉得在这样的暑热之天,似是有一盆加了冰的水,从她的头顶一直浇到脚底,忍不住打了几个哆嗦。 “本王只当你不晓,愿来是个明白人。” 声音轻轻淡淡,就像是春日里一阵不痛不痒的微风,轻柔地刮在脸上,让人遐想。 罗岁宜深吸一口气,饶她素日里再怎样强势,可终究只是个女人。 今日事情已败,她注定这一生,只能跟眼前这位男子携手而过。 说不紧张都是假的。 手掌心微微有些出汗,额上也掉下了不争气的汗水,罗岁宜摩挲着手掌,半晌才说道:“王爷……” “嗯?”磁性的声音极具诱惑,宫凌宇已然脱去外衣,随意地搭在一旁,沉了声音,说道:“怎么了?” “我……”罗岁宜皱了皱眉,今日的事情,她自以为是天衣无缝,今日一过,她必然不会嫁给眼前这个男子,而她的心头之恨南溪也会被铲除。 也正是因为她这份“自信”,所以她从未想过,如今会是这种情况。 以至于,要如何跟宫凌宇解释,这其中的说辞,她是一个字也没想过。 如今是两两相看,两两无言。 “今日的事情,妾身有话要说。” 轻咳两声,男人已然逼近她的脸庞,温热的气息像是海边的风,拍打在脸上,有种痒痒的感觉。 心神荡漾,意念不宁。 宫凌宇一个字也未说,停下了动作,似是在等待。 罗岁宜一愣,支支吾吾半晌,连忙说道:“今日的事情,是妾身的丫鬟疏忽了,未曾想阴差阳错将王爷关在里面,后来臣妾有事,唤了她们前去,所以才会……才会……” “才会什么?” 宫凌宇的声音十分沉稳,但是也不阻碍罗岁宜听出里面的揶揄。 罢了罢了,若是说不清话,倒还不如不说。 罗岁宜不再吭声,手中的喜帕被她攥得死紧。 “呵呵——”宫凌宇笑意不减,没有任何怜香惜玉的意思,一把将她的红盖头掀下。 “啊!” 罗岁宜没有准备,突然没了盖头,一声尖叫。 也不知道这声尖叫是因为盖头被揭下,还是因为这最后的一层遮羞布没了踪影。 宫凌宇那俊朗非凡的脸在她面前放大再放大,直到后来,她甚至能够感受到他那沉稳的呼吸。 两两相视,罗岁宜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绯红,目光闪烁,她连忙低下了头。 “王爷——” 这一声“王爷”,仿佛已然用尽她全身的力气,后背一阵酥麻,整个人似乎都失去了重心,若不是一只手支撑着,她大概已经倒在了床·上。 宫凌宇挑眉,看她的眼神里没有半分温情。 像是有一块臻冰,镶嵌在宫凌宇的双眸之间,似是这世间千年阳光普照,也暖不透他眼中的寒意。 “你不想嫁给本王。” 宫凌宇退后,嘴角带着讥讽的笑容看着她。 虽说他只不过是个没有实权的闲散王爷,可是这京中的女子,想嫁给他的人也不在少数。 眼前女子平平无奇,是典型的“本事不大脾气不小”,奈何这眼光还是出奇地挑。 “怎么会呢?”宫凌宇说得风轻云淡,而罗岁宜却深感尴尬,连忙笑了笑,继续说道:“王爷英俊潇洒,才华出众,能嫁给王爷,乃是妾身三生有幸!” 她的确不想嫁给贤王,她这样的人,定然是要配得这世上最好的男儿,再不济,也一定是这世上权位最高的男儿,岂能“屈才”在他小小的贤王府? 还是一个侍妾。 不过如今礼成,众人都知道她是贤王府的侍妾,她还能怎么办呢? 若是得罪了她的“夫君”,在贤王府中,只怕她以后的日子不太会好过。 奉承吧,能奉承一时便是一时,男人嘛,有谁不喜欢一个美丽的女子在他身旁阿谀奉承呢? “本王不喜听假话。” 宫凌宇眼神一变,深不见底的眸子里,突然透露出几分柔情。 “你不想嫁给本王,没有关系。” 罗岁宜皱了皱眉,难不成这贤王是想说,天长日久,她总会爱上自己么? 这贤王,也太自以为是了! 她罗岁宜长这么大,还从未看上任何一个男人。 尤其是没有权利没有地位的男人。 即便是那太子宫墨玉,也只不过是因为他是南岳的太子,长相出众,而气质过人,算是欣赏和占有欲罢了,论男女之情,她是半点也没动。 宫凌宇的眼神愈发温情起来,叹声气,一脸柔和地说道:“你殊不知,本王又何尝想娶你?” ##第六百四十三章 疯子! 罗岁宜差点被气笑了,奈何又不能表现出生气的样子。 只得一只手狠狠地捏着床沿,脸上带着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宫凌宇笑了笑,似乎对她的反应一点儿也不意外,当然,也不在意。 “当日除夕,你算计南溪,真的蠢。” 罗岁宜自由便是享受着嫡公主的待遇,周遭身边的人,有谁不是整日甜言蜜语地伺候着,还从未有人敢当着她的面说出这样的话! 即便她是真蠢,也不许旁人说出口! 罗岁宜的笑容愈发勉强,一股火气在胸中燃烧,许是那火气燃烧的灰烟呛了喉咙,哽咽半晌,呼吸也渐渐不顺畅起来。 突然之间,她的脑海中闪过方才被她忽略的那一句话。 “你算计南溪。” 罗岁宜眼神微变,火气顿消。 他如何会知道,当日是自己算计南溪? 看着罗岁宜那晦暗不明又变化多端的神情,宫凌宇的嘴角微微一勾,脸上带着叹息的神情。 说她蠢,她还真的蠢。 “当日的事情,即便不是本王,但凡是个长眼睛的,都知道是你所为。” 宫凌宇笑道。 “王爷,妾身自知貌丑又无才无能,不过,王爷也不该这样污蔑妾身啊!没错,妾身跟那明安郡主的确是有些过节,可是妾身绝对不是那样心狠手辣的女子,怎么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谋害明安郡主呢?” 罗岁宜抽抽搭搭了半晌,眼眶里的眼泪才准备就绪。 说实话,在烛火下,她的鼻尖反射出可怜的红色,加之眼中波光粼粼,看起来的确是有几分楚楚动人的感觉。 可是,宫凌宇似乎并不吃这一套。 冷冷地看了一眼罗岁宜,宫凌宇面无表情地说道:“罗公主,戏演多了,也就没了韵味。” 公主两个字在罗岁宜脑海中炸开。 “王爷,你在说什么,妾身怎么听不懂啊?” 罗岁宜收起了哽咽,眨了眨眼睛,似是十分委屈又疑惑。 宫凌宇瞥了她一眼,从床·上站了起来,沉声说道:“罗凌段叫你来南岳的目的,本王知道。” 此言一出,罗岁宜眼角的眼泪似是凝结了一般,上不去下不来,整个人也是愣在原地,呆呆地看着宫凌宇,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不知道是过了多久,桌上的烛火快要燃尽,罗岁宜这才起身,冷眼看着宫凌宇,冷声说道:“原来你都知道。” 宫凌宇挑眉,摇头道:“准确地说,不仅仅是本王知道,宫墨玉也知道,哦对了,龙椅上的那位,他也知道,忠义侯府的那位,也知道。” 罗岁宜的眼神越来越冷,若不是宫凌宇今日此言,她竟然不知道,这件事,原来已经有这么多的人知道了,她还以为自己隐瞒得很好。 “哦对了,还有一事。” 宫凌宇直勾勾地看着她,半晌,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方才的称呼错了,不该叫罗公主。” 笑了笑,宫凌宇继续说道:“一个贱婢的女儿,岂能动用‘公主’这般尊贵的称呼?” 罗岁宜瞳孔一瞬间缩小,额头的冷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渗出。 这件事,他都知道? 她之所以会杀了念珠的母亲——她自己的母亲,就是因为她已经知道了,她才是念珠,念珠才是她。 她不想当一个婢女的女儿,她想做的是一国皇帝的嫡出公主。 只要她杀掉那婢女,再杀掉念珠,那么这个世界上的罗岁宜便已经死了,这世界上的罗岁宜也只有她一人。 幸好,她本来跟自己的亲生母亲便没有什么感情,她亲生母亲的生死,便被她派去的死士,一刀便解决了。 “你想要的,本王可以成全。” 声音很轻,但是就是令人信服。 罗岁宜皱起了眉头,神情复杂地打量着眼前的宫凌宇。 这贤王,似乎跟她素日里认识的那个并不一样。 他,究竟是一个什么人呢? “哦?”罗岁宜嘴角一勾,沉声道:“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宫凌宇笑道:“权力,金钱,地位,本王都有。” 女人想要的东西,左不过就是这三样吧,罗岁宜这样的女人,自然也不会例外。 “哈哈哈——”罗岁宜笑得摇头,看了看房里的设施,一脸鄙夷地说道:“地位?权力?” 南岳有谁不知道,贤王只是一个浑身书臭的弱书生,手无缚鸡之力也罢了,那朝野之事更是跟他沾不上边儿。 朝中大臣,更是没有一人是他的心腹,一个背后空空的人,哪儿来的勇气跟她提“权力地位”? 宫凌宇猛然抽出床边的匕首,一刀搭在她的脖子上。 血,是鲜血,冰冰凉凉的液体从罗岁宜的脖子上流到胸口。 白脸鲜血加红衣,若是胆子小的人看见了,只怕要当场吓死。 缓缓坐下,宫凌宇脸上带着疯狂的笑容,慢慢靠近她的耳边,蠢蠢欲动的声音夹杂着温热的气息拍打在她的耳边。 “本王说有,那便是有。” 罗岁宜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全身已经僵硬,别说是说话,可能她连自己的嘴巴现在何处都不能感知。 鲜血越来越多,刺痛却从她的头顶传来。 只见宫凌宇一把扯住她乌黑的秀发,双眸对上她的眼睛,她从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睛里,望见了一片黑暗。 “安分守己,你想要的,本王会给,不该做的事情,别做。” 宫凌宇说完,取下匕首,脸上带着让人发憷的笑容,血红的眼睛盯着她,像是一只刚刚苏醒的猛兽,只要让他一个不悦,下一秒,便会更为他的果腹之食。 泪水,从她的眼角滴答滴答地流了下来。 疯子! 这就是个疯子! …… “殿下!” 营帐里的灯火还亮着,门外一道黑影匆匆跑来。 宫墨玉放下手中的地图,多日不见,加之这天气愈发炎热,他的面容看起来似是有几分憔悴。 “怎么了?” 宫墨玉连忙起身,沉声问道:“可是人找到了?” 多日前,火头营来报,说是小虎牙无故失踪了,久寻不见。 ##第六百四十四章 人是死是活 原本近日战事愈发吃紧,这小虎牙也不省心,将他放在火头营也不过是为了好好地保护,不必上前线拼搏厮杀,怕他有个好歹,让南溪难过。 可是也不知道这人是什么时候偷偷没了踪影,再去寻找的时候,已然过去了两天,连他的影子都未见到。 若是小虎牙出了什么好歹,南溪可会轻易放过他? 宫墨玉神情严肃,一直紧盯着门外,灯光下,他并未看到暗一脸上的惊喜。 “小虎牙,小虎牙回来了!” 宫墨玉那半吊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人是死是活?” 他没有时间,也没有任何的心力能够去关心这虎牙是否受伤。 只要是活的,他能跟南溪交代,也就够了。 “活的!是活的!” 暗一明显是一路小跑过来,说话也是喘着粗气。 深吸一口气,宫墨玉沉声说道:“小虎牙不尊军法,漏夜而逃,杖责四十,以儆效尤!” 眼看暗一迟迟没有出去传令,而是一脸为难地看着自己,宫墨玉脸色一冷,问道:“何事?” “殿下,只怕……只怕是不行。” 宫墨玉咬了咬牙,还真不让他省心! 难不成是出去混了一圈,受了一身的重伤,连四十的杖刑都熬不过去了么? “他伤势如何?” 沉了脸色,宫墨玉还是决定问清楚,看看他伤势怎样,适合怎样的刑罚。 今日若是不处置他,只怕难以服众,敢在他的手下漏夜逃出营帐,不罚不以正军法! “殿下,不是,殿下,你误会了……” 暗一脸上带着笑容,说话结结巴巴的,也不知道是碰到了什么大喜事。 宫墨玉看着他那失礼的模样,冷冷地扫了他一眼:“说清楚。” 暗一连忙点头,笑道:“小虎牙不仅是平安回来了,还擒获敌将两人,还有,还有翟照利的人头,东原大将军的人头,一并给带回来了!” 说实话,这是宫墨玉第一次觉得,这个世界如此未知。 东原和南岳自打交战以来,南岳总是节节败退,只因为这东原的士兵神出鬼没,不知何时出现,也不知何时消失。 前几日,他刚研究透这其中的端倪,还未来得及动手,今日暗一竟然告诉他——东原的大将军被一个十四岁的孩子刺杀,还带回了首级! 那他这么几个月跟东原的苦苦争斗,还抵不过一个孩子的两天两夜? 宫墨玉此刻心中复杂得很,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行动。 只得深吸一口气,宫墨玉打量着暗一。 暗一被看得有些难受,尴尬地笑了笑,说道:“殿下……你别,你别这样看着属下,属下我……” 属下我害羞嘛! 宫墨玉“厌恶”地瞪了他一眼,问道:“你说的话,可是当真?” 他现在十分怀疑,这暗一是不是趁着他不注意,跟暗十出去喝花酒了,怎么能醉成这个德性! 暗一笑了笑,挠了挠头,说道:“属下知道,此事有些难以置信,不过还请殿下你亲自出去看看,就知道属下所言是否属实了。” 宫墨玉当即也不含糊,大步流星地就走了出去。 刚刚掀开那帷幔,只听见外面一阵阵呼喊,篝火晚会一般的灯光里,隐约看到一张稚嫩的面孔。 看得出来,周遭的将士们都是一副欢天喜地的神情,一个个将小虎牙围绕在中间,人声鼎沸之中,宫墨玉听得出来,都是一片片的夸赞和羡慕。 就在这样的氛围里,小虎牙不骄不躁,挺胸站在中间,不以物喜。 “殿下来了!” 暗一见没有人注意到宫墨玉,连忙咳嗽两声,给众人提醒。 一听见暗一的话,周遭的将士们立马停住了声音,面朝着宫墨玉,半跪在地上,齐齐呼喊道:“参见太子殿下!” 今日的呼喊比往日的呼喊声音大了三倍不止,精神饱满的声音里面,将这个军队的威严发挥到极致。 宫墨玉似是心情不错,大声道:“起!” 将士们有条不紊地从地上起身,没有宫墨玉的吩咐,方才热闹非凡的人群,此刻是一点儿声音也没有。 宫墨玉缓缓上前,看了一眼小虎牙,冷声道:“你回来了?” 小虎牙低头道:“回来了,属下未得殿下命令,私自出营,如今回来,要打要罚,任凭殿下处置!” 他是对宫墨玉有些小小的意见——好吧,大大的意见,但是此刻是在军营,军营严肃,容不得他掺杂一星半点的私人感情,该有的军礼,他会做得完美。 再者,若是南溪知道,他当着将士的面,给宫墨玉难堪,她——一定会不高兴的。 “哼。”宫墨玉冷哼一声,背着手,围着他转了两圈,问道:“打或是罚,也得查明缘由,你去了何处,做了什么,一一道来!” 小虎牙半跪,指了指一旁灰色的两个包袱,垂眸说道:“去了东原的营帐,杀了他们将军,还有叛贼翟照利,带回了他们公主和皇子。” 公主和皇子? 宫墨玉微微皱眉,轻轻一脚,踢开一旁的包袱,果不其然,两颗血淋淋的人头从里面滚落出来,粘上地上的灰尘,看起来可怖又可怜。 “以功抵罪,此事罢了。” 宫墨玉仍是背着手,挑眉看了他一眼,问道:“你方才说的公主和皇子,现在何处?” 小虎牙拱手道:“现下正在牢房里,殿下可传人带过来。” 宫墨玉蹙眉说道:“本宫要审问战犯,无关人等先行退下!” “是!” 虽然许多人都想看小虎牙带回来的公主和皇子究竟是怎样的,但是宫墨玉已经发话,即便是心中有再多的疑惑,也只得先行咽下。 营帐的灯火添了几倍,宫墨玉带着暗一和小虎牙走到里面。 不消片刻,只看见暗十带着两个灰头土脸,但是身披铠甲的两个小将走了进来。 看着这两人的样子,脸上满是灰尘,宫墨玉忍不住地问道:“你把他们怎么了?” 看这两人的模样,浑身虽然肮脏,但是并没有血迹。 ##第六百四十五章 皇叔 再看他们一脸迷茫的模样,似乎他们不是被小虎牙劫回来的,反而是被蒙骗回来的。 小虎牙脸色有些古怪,皱眉道:“此事并不重要,殿下还是先审问,属下告退。” 眼看这人就想走,宫墨玉连忙出声,声音异常清冷。 “站住!” 小虎牙认命地叹了声气,说道:“是。” 随即又看了看两位小将,垂眸,小虎牙略带几分恳求。 “殿下,属下有一个请求,还望殿下应允。” 求他? 宫墨玉如今的心情那可是好得不得了,笑容忍都忍不下。 好不容易平复了心情,宫墨玉才板着一张脸,沉声问道:“什么请求?” 小虎牙叹声气,指了指两个小将,说道:“不论是否问出了结果,还请殿下不要伤害他们。” “哦?”宫墨玉的眸色渐渐寒冷,厉声道:“你是在为敌将求情么?” 他知道,这两个人是小虎牙带回来的,可是这也不代表,他一个南岳的将士,就可以为东原的将士求情! 再者,他已经摸清了东原的端倪,不出一月,定然可以平息战火。 “不是。”小虎牙叹息一声,继续说道:“如果殿下不允,属下也无言以对。” 如果宫墨玉不同意,杀了也便杀了吧。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父债子偿,千琛擎的罪孽,是该轮到他的子女来偿还了。 宫墨玉冷哼一声,转头看着两位小将,厉声道:“你们,抬起头来!” 两人自然是不肯抬头的,幸好那暗一和暗十的力气还算是大,没费什么功夫,便将两个人的脑袋都抬了起来。 宫墨玉这才看清这两人的相貌。 “是你?” 宫墨玉眯着眼睛,看着里面的一人。 他记得,那一日在战场上,他亲自上场,先是杀了东原的将军,随后又驾马出来一名小将,被他用长剑刺伤了马腿。 那小将,如今正是眼前人。 那人咬了咬牙,没有说话。 “她是东原皇帝的七妹,如今东原的七公主。” 小虎牙皱了皱眉,不知道是不是宫墨玉的错觉,总觉得小虎牙的语气里带上几分不忍。 “七公主?” 宫墨玉脸色微变,若是面前这人是个女子,他还真不好动粗。 不过,她若是不听话,该说的东西不说,那也怨不得他。 而且,为何一个好端端的公主,一个女子,会上战场打仗?还是乔装打扮成男子? 七公主瞪了宫墨玉一眼,冷哼一声,说道:“今日我是落入你手中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看着七公主的表情,宫墨玉有一瞬间的愣怔。 他记得,这样的表情他已经许久没有见过了,除了南溪,这是第一个敢这么对他说话的女子。 她现在何处?她最近可还好吗?天气愈发炎热,京里的气温更是燥热难耐,也不知道她最近用膳可香,睡觉可稳? 罢了,还是先处理好眼前的事,平息了战火,才能速速回到京城,跟他那日思夜想的人团聚。 “上一次,你们东原来了两个人,想要刺杀我们殿下,被抓住之后,也是你这幅说辞。” 暗一异常地严肃,看着七公主的眼神一动不动。 七公主啐了一口,道:“那两人不过是我们东原的废物罢了!你们抓住了他们,我还得感谢你们才是!” 暗一笑容有些阴冷,继续说道:“现如今已经剐了,每日一片,扔去后山喂狼,今日已然是第二十九片了,右手已经露出了森森白骨,你说,他还能坚持到多久?” 许是暗一的描绘太过形象,又也许是今夜的风太大,正好吹动了烛火,房中人影跳动,七公主猝不及防地打了一个寒颤。 即便她声音已经有些颤抖,她还是挺直了胸膛,大声道:“我不怕我不怕我不怕!” 虽然,那眼中反光的泪水在宣告——我怕。 小虎牙看着她的反应,有些不忍,皱起了眉头,连忙说道:“暗一师父,你别吓她,她胆子小。” 还不等暗一回答,小虎牙已经走到宫墨玉身前,说道:“殿下,他们,他们并不是敌人。” 宫墨玉倒是觉得小虎牙这反应实在有些奇怪,正要询问,却突然听见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殿下!属下求见!” 宫墨玉让人进来,走近些,才看到,原来是牢房的管事。 看了一眼房里的情况,那管事连忙上前,半跪着说道:“殿下,那东原的将军今日已经被割下第二十九块肉了,右手蛆虫附体,怕是不能再长出新鲜的血肉,您看,是否要切下他的右肢呢?” 管事说话间,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似乎他们谈论的不是活生生的人体,而是什么动物的躯体。 话语刚落,只见七公主双腿有些打颤,一脸难过地看着另外一名小将,说道:“三哥,我怕。” 那小将皱了皱眉头,冷眼看着宫墨玉,说道:“南岳的太子,这些伎俩便不要再用了吧!” 这些方法,吓吓他那胆子小的七妹还行,吓他,是不管用的。 宫墨玉这才正眼看着他,嘴角一勾,说道:“什么伎俩?你当本宫是在吓唬你们?” 说完,宫墨玉挑眉看着地上的牢房管事,说道:“既然这两位不信,你便去牢房,切了那人的右臂,送过来,给他们好好瞧瞧。” “啊!不要——” 七公主急得跺脚,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许是因为她三哥一个字也未安慰她,她只得将目光转向一旁的小虎牙。 “皇叔——” 两个字刚说出口,七公主已经忍不住地哭了起来。 眼泪掉下,好不可怜,一边哽咽,七公主一边嘟起了嘴巴,说道:“皇叔,你只说带我们来找一个世外高人,能够教习我们上乘的武功,可以刺杀那狗皇帝!怎得带我们来到了南越的营帐!皇叔!你究竟是什么意思!你难不成想要了灵儿的命吗!” 皇叔? 后面的内容,宫墨玉是一个字也没听见。 他只知道,这东原的七公主,称呼小虎牙为“皇叔”。 ##第六百四十六章 折辱敌将 看眼前这两位的模样,少说也得十八九岁了,怎么会对着一个十四岁的孩子叫“皇叔”?! 更何况,这两人都是东原的公主皇子,而这小虎牙是南岳的子民! 眼神里散发的光芒,透露出危险的气息。 宫墨玉眯着眼睛,打量着眼前的三人。 宫墨玉不过是问了一句罢了,小虎牙却半跪在地上,拱手道:“殿下,此事说来话长,大可日后再说,当务之急,还是应当问问他们,关于东原近日的情况,他们原本是如今东原皇帝的亲弟亲妹,因为目睹了东原皇帝弑君杀父之事,便被人追杀,险些夺去性命,好不容易虎口逃生到宫外,却因为父仇进了军营,想要做出一番事业,带兵回东原杀了那皇帝。” 今日他小虎牙肯带着这两人回来,路上已然是想清楚了,他的身份必然不可能再隐瞒得下去。 不过,这身份一事,宫墨玉会替他保守秘密么? 以宫墨玉那“大度”的性子来看,自然是不可能的。 “就凭你们?”宫墨玉上下打量一眼眼前的两人,嘴角一勾,略带几分玩味。 行,看小虎牙的态度还算是得体,宫墨玉也不打算在众人面前将他的身份问个透彻。 反正现在人是回来了,有了上次的教训,宫墨玉还能让他逃了不成? 转眼看着面前,这两人,一个胆小如鼠的七公主,加之一个心直口快的三皇子? 怎么看,也不像是能成大事的人。 三皇子被宫墨玉那眼神看得莫名心慌,但是一股无名火却从胸中升起。 “两军交战,既然我们已经落入你手中,要打要杀你说便是,不过这‘折辱敌将’,总归不是什么体面的事情!” 三皇子脸色一红,愤愤转过头去。 宫墨玉神情淡然,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说了句:“折辱敌将?本宫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三皇子想要反驳几句,奈何也找不到那适合的说辞,只得咬了咬牙,别过头去。 “你们姓甚名谁?” 宫墨玉眯着眼睛,紧盯着两人。 七公主一愣,还未从方才的惊吓中回过神来。 还是一旁的三皇子上前几步,皱眉看着宫墨玉,沉声道:“你别白费心思了,我们知道的所有事情,都不会说的!” 宫墨玉听完,差点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这审讯还未开始呢,这三皇子便上赶着告诉自己“我什么都知道”。 小虎牙听着这对话,微不可查地皱起了眉头,轻声道:“三皇子千音离,七公主千灵儿。” 好了,这下也不需要他们自己开口了,小虎牙已经交代了个遍。 “皇叔!” 两人齐齐开口,一脸愤怒地对着小虎牙,可是眼神里的恳求让人忽略不掉。 小虎牙叹了声气,说道:“我知道你们父皇的心愿,也知道你们想要帮你们父皇完成心愿,可是……你们这些日子都在战场,战争给百姓带来的水深火热是何其之多,若是再不停止战争,黎民的创伤和艰辛再难弥补,再者,若是想要替你们父亲报仇雪恨,如今唯一的办法便是……投靠太子殿下。” 许是小虎牙的话起了作用,两人坚定的神情慢慢开始摇摆不定…… 不知道是过了多久,千灵儿和千音离两两相望,终是深深叹了口气。 “方才小虎牙说的话,可当真?” 宫墨玉挑眉,打量着眼前的三人,眼看他们的“心理搏斗”已然结束,宫墨玉的语气也不再如同方才那般冷厉。 “小虎牙?” 两人皆是一副迷茫的神情,似乎并不认识小虎牙这个人。 宫墨玉微微皱眉,看了一眼小虎牙。 两人顺着宫墨玉的视线,看到小虎牙的时候,有些惊讶。 “是又怎样?” 宫墨玉已经不再说起方才那“千刀万剐”的事情,千灵儿那“临阵逃脱”的胆气又自己回来了。 宫墨玉挑了挑眉,说道:“如今东原的皇帝,是你们的二哥,他可当真杀害了你们父皇?” 说实话,宫墨玉对东原皇室这档子烂事是一点儿也不感兴趣,不过,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多知道对手一个弱点污渍,便多出一分胜点。 提起东原的先皇,两人皆是哑然。 “是。” 时间匆匆流过,眼看已经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千灵儿这才饱含泪水,咬牙点了点头。 是啊,如今皇宫已经被他们二哥掌握在手,若是真想替父皇除去这个弑君杀父的畜生,只能借助宫墨玉的手了。 “东原的事情,你们知道多少,一一道来!” 泪珠挂在唇边,千灵儿咬了咬唇,娓娓道来…… 刚从鬼门关回来的宫涵悦脸色还是那样惨白,头上搭着一片纱布,被浇上一些温热的水,饶是这样的酷暑之天,也是不能拿下。 “张公公呢?” 丫鬟端来的药碗里,那草药熏人的味道,她隔着老远便闻见了。 厌恶地皱了皱眉头,宫涵悦从床·上坐了起来,有气无力地说道:“怎得这样无用,不过是挨了四十的杖责,便是要装死,躲着不来见我?” 虽说声音微小又无力,丫鬟还是能感觉到那语气里蠢蠢欲动的怒火。 连忙将药碗放在一边,丫鬟一刻也不敢耽误,连连解释道:“张公公自从受了刑罚,多年的腿疾又发作起来,这几日都不能下床,若是,若是公主想见他,奴婢,奴婢这就去请。” 宫涵悦皱了皱眉头,一脸不爽的模样。 即便他张公公是断了手,也不能不来身前伺候着! 不需要宫涵悦的吩咐,丫鬟只不过是看了一眼她的脸色,便匆匆退了出去。 片刻后,只见一个身影佝偻,一瘸一拐的男子带着满脸的笑意走了进来。 “王、王妃,深夜唤奴才前来所为何事啊?” 每走一步,腿上的疼痛便加重几分,奈何他也只得强忍着,叫都不敢叫上一句。 没办法呀,王妃那日在贤王府受伤的时候,他笨嘴拙舌,没能拉下南溪。 ##第六百四十七章 废物配废物 眼看现在宫涵悦是醒了过来,谁承想她醒过来的第一句话是问及腹中孩儿是否安好,第二句话便是问了忠义侯府的那位如何了。 王妃这样在意那南溪的死活,张公公又没能及时将这屎盆子扣在南溪头上,按照自家王妃那专横的性子,自然是饶不了自己。 正巧被皇上打了四十板子,赶上这湿热的天气,腿疾发作,还以为能躲上几天,谁承想这才第二日,便被这姑奶奶给叫了过来。 “哼。” 看了看张公公颠簸的模样,宫涵悦眼中没有一丝不忍,反而冷哼一声,让这房里的温度骤冷。 “你真是没用。” 宫涵悦狠狠瞪了一眼张公公,奈何这身子还是有些孱弱,想多骂几句,也提不上气。 张公公讪笑着点了点头,连忙说道:“是,是,王妃教训得是,是,是奴才无能,是奴才无能了!” 宫涵悦冷看他一眼,皱起了眉头。 “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奴才?” 还不等张公公说话,宫涵悦的眼神蓦然一狠,沉声道:“你这样的废物,就应该去伺候罗岁宜那样的废物!” 两个都是废物,蛇鼠一窝,这废物也应该窜到一处,废物奴才伺候废物主子,这才相得益彰! 张公公冷汗淋漓,一脸尬笑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这样的情况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但是张公公还是不能接受——他一个北林王府里的总管,怎得一夜之间变成了一个任人侮辱的受气包? “我都派人告诉她了,南溪送去的东西是香水,那迷/情香也是我从北林带回来的好东西!这样多的东西都给她了,还是办不成事,当真是辜负!” 宫涵悦没好气地说完,突然间眼中寒光乍现,沉声道:“那南溪也真是命大!和贤王一起被关进房中,竟然还能平白无故地消失了!” 说起来,那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宫涵悦也不知道,好端端的一个人呢,像是会什么妖法一般,直接没了身影。 眼看自家王妃眼中的怒火燃得愈发旺盛,张公公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眼她的肚子,无比关心地说道:“哎哟,王妃,您消消气儿,小心腹中的小世子啊!” 提起自己腹中的胎儿,宫涵悦的眼神一瞬间温柔了起来。 缓缓抚摸良久,宫涵悦才抬头,冷看一眼张公公,说道:“当日那狗你可亲眼见宫里的人打死了?!” 张公公连忙点头,说道:“奴才亲眼所见呐!” 说起来还有些“羞耻”,赵一贤派人打死那狗的时候,就在他旁边,而他正躺在凳子上,感受着身后的棍子重重击打在自己的臀部上。 狗死了,他的刑罚也结束了。 快要没了性命的他,亲眼看着那狗渐渐没了气息。 “废物,当日我在房间里面,不能起身说话,怎得你在外面也是当了哑巴!南溪的狗撞了我的肚子!若是你能说几句话,让父皇母后明白我的苦楚,也不至于让她全着身子回去!” 说起这个,宫涵悦的火气便是消不下来,也不知道当日是如何出现了两条一模一样的狗,定然是那南溪的奸计!撞了自己,差点没了孩儿不说,竟然还被她全身而退! 张公公一脸委屈地看着宫涵悦,皱眉道:“王妃,您,您不知道,当日奴才在外面,句句都提起您的苦楚啊,只是……只是皇上似乎……似乎很偏袒明安郡主,让奴才看清自己的身份,不许在主子面前插嘴,所以……所以奴才不得不做个哑巴。” 话音刚落,宫涵悦的眉头紧蹙。 “父皇怎么会偏袒南溪?” 太子哥哥偏袒南溪,她宫涵悦是深有体会,可是父皇一向宠爱自己,即便那南溪是太子哥哥的未婚妻,也不该在这件事上偏袒南溪啊! “王妃,时日也不早了,奴才,奴才还是先退下吧,别耽误了王妃休养。” 张公公如履薄冰一般起身,刚要出门,却听见身后一声冷冷的“站住”。 张公公头皮发麻,像个机械一般,带着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转了过来。 “王、王妃……” 宫涵悦眼神冷厉,但是张公公能清楚地感觉到,这不是对他的冷意。 “当日的事情,你再去查查,看看那狗究竟是不是南溪的!” 虽然宫涵悦觉得,那狗十有八成是南溪所养,养了两只一模一样的狗,只为了今日能够夺去自己腹中孩儿的性命,再借另一只狗全身而退……不过——她总是觉得,此事另有隐情。 事情有些怪怪的,但是她也说不出是哪里不对劲。 “是、是!” 张公公拔了脚跟,逃命一般地跑了。 南溪已经将自己关在房中整整一日,若不是玉环时时还往里头送些茶水吃食,怕是忠义侯府的人都以为她今日不在府中。 “郡主、郡主!” 玉蝉带着晚膳轻脚轻手地来到门前,房里已然燃起了灯烛,透过那光亮,隐约看到自家郡主正拿着一个十分古怪的瓶子。 “什么事?” 房中人停下了动作,那瓶子也被放在桌上。 “咯吱”一声,房门后玉蝉的脸露了出来。 看着玉环手中的晚膳,南溪下意识地看了看天边的晚霞。 “方才有些擦黑的时候,我便点灯了,没想到时间过得这样快。” 南溪揉了揉微微有些发酸的眼睛,让开一条路,让玉蝉走了进去。 “郡主,你今日都是在做些什么?” 玉蝉将饭菜摆在桌上,一脸好奇地盯着桌上的锥形瓶,再看了看里面那绿绿的液体,顿时觉得有些恶心。 南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我最近看了一本古书,里面有一种药剂,我倒是觉得十分好玩,所以便试着做一做,看看能不能成功罢了,没想到太认真了,一转眼一天便过去了。” 其实,她研究着所谓的药剂,并不是短短一日了,大概是三个月前,在空间书屋里看到那本写着“吐真剂”的书,实验便开始了。 ##第六百四十八章 不会说假话 “什么药剂?” 玉蝉更是有些惊讶,南溪的医术她是知道的,可以说,到现在为止,玉蝉还未见过比南溪更精通医术的人。 连南溪都制不出来的药剂,究竟是什么东西? 南溪无奈地瘪了瘪嘴,轻声说道:“吐真剂。” “吐真剂?”玉蝉更是迷茫,别说这药是什么东西,能做些什么,便是这名字,她也是听都未曾听过。 “吐真剂,人服用后的一个时辰以内,只会说实话,不会说假话。” 南溪的解释相当接地气,即便是不懂医术的人,也能知道这药的功效。 可是玉蝉的表情却十分复杂,半晌才不敢置信地开口道:“郡主……这东西,当真存在么?” 若是这世上真有这样的药,岂不是要乱了套了? 南溪肯定地点了点头,说道:“定然是存在的。” 那本书上的许多药剂都是如同吐真剂这般“看似没有道理”的东西,可是南溪都一一制作出来,功效如书上一般。 唯独这吐真剂的那一页,书篇缺了一个角,最后一味药的名字,只能看见一个“黑”字。 几乎是所有名字带“黑”的草药,都被南溪放进去试了一遍,可惜仍是无果。 玉蝉摇了摇头,还是一副不相信的模样。 南溪嘴角一勾,看她一眼,问道:“那你可还记得,我当初问你,信不信这世上有‘永葆青春草药’的时候,你也是一副不相信的模样?” 玉蝉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嘟囔道:“这两个不一样好吧。” 南溪挑眉问道:“有何不一样?” 不都是听起来让人觉得绝对不可能会存在的东西么? 玉蝉认命地叹声气,说道:“好吧。” 这世上未知的东西太多了,不过……好像跟她也没太大的关系,她只要能伺候好自家郡主,也就心满意足了。 见玉蝉似是没太大的兴趣,加之腹中空空,饥饿感传来,南溪洗了个手,坐到桌旁。 看着桌子正中间的青花瓷盘子里的月饼,南溪楞在原地。 “怎么是月饼?” 许是为了告诉南溪答案,正巧那圆圆的月光高挂在天空,从南溪的角度透过窗户,一览无遗。 心中一惊,南溪放下了筷子,问道“今儿个难不成是中秋了?” 玉蝉无奈地点头,说道:“郡主,你怎么恍惚至此?昨日我和玉环还来提醒过你的,说今日中秋,可要吩咐小厨房多做点月饼,送去秋风院和夏雨院的。” 经过她这么一提醒,南溪这才想起这些事来。 脸色一红,南溪笑得有些敷衍,连忙说道:“怪我,怪我,今日忙了一天,什么都给忙忘了。” 说起来,她的记忆是愈发不好了起来。 “玉蝉,既然今日是中秋,你便去将秋风院和夏雨院的孩子们都叫过来,大家一起过节,团团圆圆的,热闹热闹。” 今年东原和南岳战事紧迫,宫中的中秋宴会也被取消,朝廷所有的开支都被砍了一大半,说是要节源开流,省下的银子统统送去战场。 好不容易来个佳节喜日,还不必入宫,自然是要让孩子们一同度过的。 玉蝉脸色一喜,连连点头,说道:“好,我这就去把他们都叫过来!” 听说南溪都让他们一同度节,孩子们的喜悦自然是不必言说,几乎是没让南溪有过多的等待,一个个便兴高采烈地走了进来。 一晃又是几个月过去,孩子们的个头都长高了不少,尤其是柱子,看起来,少说也得有一米七的样子了。 虽说平日里南溪跟他们也是日日相见,也许是换了一个场景,如今看起来,面前的孩子们都长成了少年。 “郡主!” 孩子们的年龄渐渐大了起来,心智也成熟了不少,见着南溪,也不再像以前那般团团将她围住,而是隔着老远,所有人都笑意盈盈又亲切地行礼问安。 南溪傻乐了半天,才朝着他们招招手,笑道:“行了行了,我知道你们刘师父管得严,在我这里也不必拘着了,都过来吧!” 方才南溪一说让孩子们都过来,院外的家丁早已经搬了四张八仙桌立在院子中间。 两旁的桃花已然褪去,中间的桂花绽放芬芳。 阵阵桂花沁人心脾的香气里,孩子们一个个走到桌边,纷纷坐下。 “最近听你们刘师父说,你们兵法和布阵都学得很好,不错,我很高兴。” 许是因为南溪太过高兴,这说话也没什么水准,只知道看着他们笑个不停。 秋风院的孩子们都是手舞足蹈,在南溪耳边说个不停。 “刘师父说,排兵布阵首先得……” “不过我觉得,刘师父上次说过三十六计……” “你们都错了,所谓兵不厌诈……” 孩子们一个个迫不及待地在南溪面前展示自己的才能,南溪看得出来,他们不是为了炫耀和分个高下,只是单纯地想让自己知道——他们真的长大了,她这些年的苦心并没有白费。 “好了好了——” 南溪笑意不减,连忙挥了挥手,虽然方才他们说得兴起,但是她也注意到——夏雨院的孩子们都是一脸迷茫地看着他们,眼中羡慕又无奈。 夏雨院的孩子们,都是被割去了舌头,削去了耳朵,听不见更是说不出话,尽管能将这个世界的美丽尽收眼底,但是却不能细细品味。 南溪深吸一口气,笑问道:“之前我让你们玉明哥哥做了许多手语的书籍,分发给你们,你们可学习了?” 秋风院的孩子们连连点头,说道:“我们都学了!” 那手语虽说有些新颖,不似是寻常人能想得出来的东西,不过好在并不复杂,学上几个月也便熟练了。 “既然夏雨院的弟弟妹妹们也在,那咱们就用手语说话,好不好?” 南溪眼中的不忍被她隐藏,她并不想让夏雨院的孩子们看到她眼中的怜悯,她想要的,只不过是能让夏雨院的孩子们成为正常的孩子,而不是受人怜悯的可怜人。 “好!” ##第六百四十九章 期待憧憬 院中一片寂静,皓月当空,皎洁雪白的月光透过散发清香的桂花树,轻柔地抚摸着每个人的面孔,饶是一旁灯火通明,也不及这月光半分清亮。 有了手语,夏雨院的孩子们总算是绽放了笑颜,一个个脸上挂着明媚又欢喜的笑容,忠义侯府是南溪当家,自然没有那么多的条款约束,孩子们玩得十分开心。 到了后半夜,时间已然是子时,南溪伸了个懒腰,顿觉浑身十分疲惫,起身说道:“今儿个天色也不早了,你们便先回去吧,都收拾收拾,歇下吧,若是日后你们还想到我这院子里玩,跟你们玉环姐姐说一声便是了!” 怕扫了孩子们的兴,南溪又笑了笑,说道:“今儿我吩咐了厨房做了些新鲜的月饼,加了桂花进去,你们尝尝,可合你们的口味。” 说完,玉环已然从一旁走了出来,给每人发了一盒月饼。 得知天色已晚,他们自然是不愿意耽误南溪休息,一个个都笑着走了。 等到人影渐远,南溪正要转身回房,突然瞟到一旁的桂花树下,似是有一道婷婷身影。 说是婷婷身影,其实只不过是因为在月光的照射下,疏影成华,清风掠过耳畔,勾起丝丝缕缕青丝,看起来平添几分不落尘俗的仙气。 “是谁在那里?” 南溪皱了眉头,缓缓靠近,却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姐姐,是我。” 念儿? 方才席间也并未注意到她,她今日似是没什么兴致,一句话也未说,倒是没想到,大家伙都已然走了,她却偷偷留了下来。 “念儿?你躲在那里干什么,夜深,这四处的虫子多,先出来吧!” 南溪皱了皱眉,看着那人影。 念儿渐渐从黑暗中走出来,站在南溪身前,微微蹙眉,问道:“姐姐,你近日身子可好些了?那暑热的反应可还严重么?” 南溪心中一阵感动,似是什么东西融化了一般,脸上带着笑容,说道:“你还记着呢?身子嘛……已经好了不少,不过最近只是有些神思恍惚,其他的倒也没什么问题。” 念儿的神色有些复杂,半晌,终是回了句:“好吧,那我便放心了,姐姐,你先歇息吧,我回去了。” 她站在这里这样久,就是为了关心自己的身体吗? 南溪笑容更是浓郁,连连点头,说道:“天黑,现下下人们都睡了,你回去的时候,叫玉蝉给你点上灯笼,可别磕着碰着。” 念儿笑了笑,说道:“好。” 也不知道是不是南溪的错觉,总觉得念儿的笑容有些蹊跷,但是她也说不出是哪里不对。 “这孩子……” 南溪望着念儿的背影,摇了摇头。 一转眼啊,孩子们都快长大了,念儿已然出落成花季少女,眼看又要到年底,今年一过,她也是二十三岁的“老人”了。 “怎么了,郡主?” 玉环跟在身旁,看南溪的脸色不大对劲。 南溪笑了笑,说道:“没有,我只不过是感叹几句,岁月匆匆不饶人,眼看他们一个个都长大了,当初刚入府的时候,他们还是面黄肌瘦的小孩子呢。” 玉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捂着嘴笑了,说道:“岁月匆匆不饶人,今年一过,等到殿下回来,你们俩是不是应当成婚了?” 南溪脸色一红,连忙岔开了话题:“说什么呢,以后的事情谁说得准?” 玉环啧啧两声,看着南溪的脸色,笑道:“反正郡主你已经快要二十三了,殿下明年也是二十五岁,可等不及了。” 南溪无奈地看了她一眼,这到底是谁的婚事?怎么看玉环的样子,比她还要期待憧憬了? 呸! 谁期待憧憬了? 南溪推开房门,来到房间的时候,属实被房内的情景给吓了一大跳。 天呐,这还是她的屋子么? 只见这房中已然是一片狼藉,桌上的东西已经被打翻在地,满地都是绿色的液体以及茶杯茶壶的碎片。 一片犬吠哀嚎之中,小白正被沉重的木凳压在地上,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无辜地看着南溪。 南溪却没有半点“怜香惜玉”的意思,“恶狠狠”地盯着小白,那满脸无辜的神情怎么看怎么“虚伪”! 方才房里是一个人也没有,玉蝉出门的时候,一定是忘记把这小东西也一并带出去了,任由它在这房里“胡作非为”。 打翻了桌上的药剂不说,连桌子凳子也一起翻倒在地,不知道这小小的东西,哪里来的大大的力气。 小白的哀嚎还在继续,在一阵阵“嗷呜嗷呜”的叫声中,南溪哭笑不得地将那木凳搬正,将小东西给拎了起来。 “你呀你,还真是不让我省心。” 话虽这么说着,但是一看到小白那满脸难过伤心的模样,南溪咬了咬牙,默默将这笔账记在了宫墨玉头上。 他一定是故意的!送过来这么调皮的一只小狗,就想她的忠义侯府被搅个天昏地暗! 这笔账,她南溪记下了! “唉——”看着房中的惨状,南溪深吸一口气,将小黑递给一旁的玉环,叹息道:“你先将它抱出去了,再找几个丫鬟,把房间打扫了。” 南溪扶额,看着地上的液体,心中是说不出的心疼。 啊!她的实验啊! 等等——南溪神情蓦然一凝,紧盯着地上的液体,她记得,离开这房间的时候,这药剂还是绿色的。 可是偏偏就有那么一小块的地方,上面绿色的液体突然变成了红色。 红色?! 书中说过,真真的吐真剂便是红色的! 南溪深吸一口气,只差没将那小狗头扭过来,问问它是怎么回事了! “郡主、郡主!” 看着自家郡主一副惊诧的神情,又是站在那里半天都不动弹,玉蝉有些担忧,抽出一只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你怎么了?” 南溪回神,表情一瞬间严肃,连连说道:“玉蝉,你先出去吧,房里不必找人收拾了。” “额……”玉蝉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第六百五十章 宫墨玉投降了 看着地上鲜红色的液体,南溪陷入了沉思。 时间滴答滴答过去,那古书上吐真剂配方的“黑”字,在南溪眼前越来越大。 究竟那最后一味药是什么呢? 思绪渐渐飘远,直到南溪猛然看到那药剂旁边的狗毛…… 第二日玉环扣响房门的时候,南溪还在梦中,听见敲门声,本能地皱了皱眉头。 昨夜忙活了大半夜,她是真不想醒来啊。 “谁啊?” 南溪揉了揉太阳穴,眼睛发酸不说,太阳穴也是阵阵胀痛。 “郡主,温小姐来了。” 温霜? 南溪眼神十分朦胧,无奈地看了一眼房门,打了个哈欠,从床上坐起身来,随意地换上一套衣裙,拉开了房门。 “她怎么来的这样早啊?” 南溪睡意未褪,一边打哈欠,一边说着。 “奴婢也不知道,不过温小姐等了有好大一会子了,奴婢瞧着天色也不早了,便过来叫你了。” 南溪看了看初晓的晨光,认命地点了点头,说道:“你叫她进来吧。” 不过多久,便看到温霜的带着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走了进来,南溪一愣,望了望那女子,虽说这女子生得有些妖异,面容颇有几分异域风情,加之那眼眸深邃,看起来十足的异域美人,不过身着的却是丫鬟的装扮,看起来,似是温霜的丫头。 “这位是?” 南溪笑了笑,微微指了指那女子。 温霜一愣,皱眉朝着身后看了一眼,转头过来的时候,脸上已然带上笑意。 “今日娉儿母亲生辰,我便放了她一日的假,这是新进府上的一个丫鬟倩心,我见她办事也还算是稳妥周到,便让她陪我过来了。” 南溪挑眉看了一眼,暗道可惜,以这女子的容貌,若是当真做个丫鬟,倒是“委屈”她了。 “怎么了,阿溪?” 温霜眨了眨眼睛,看了她一眼。 南溪笑道:“无事,我看着眼生,问问罢了,对了,你今日怎么过来了?” 温霜伸了个懒腰,说道:“整日在府中太闷了,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这不今日没什么事情,便过来看看你,咱们姐妹俩可是许久未见了。” 南溪点头道:“是许久未见了,只从上次贤王成婚那日见过,之后便没再见过你了,你近日可好?” 提起这事,温霜神情一紧,连忙说道:“说起这事,我倒是忘了问了,当日贤王遣散了众人,我也不知道那后事如何,我看到的确是你家的狗撞了九公主的肚子,不打紧吧?” 南溪叹了声气,无奈道:“当日是我大意了,我府中的狗不小心被人掉包,幸好后来总算是找到了,这才证明了清白。” 温霜一副松了口气的模样,连连拍了拍她自己的胸脯,给自己顺气,说道:“那便好了,原本一早便打算来问问你,后来也未曾听到有什么关于你的消息,想必皇上应当没有怪罪,所以今日才来。” 南溪摇头,说道:“没有,皇上没有怪罪。” “那便好、那便好。” 许是今日太阳大,光线刺眼,南溪竟然产生了幻觉——似乎温霜的眼底闪过一丝惋惜。 再看时,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应当是自己看错了。 “对了,阿溪……” 温霜的手伸进自己的腰间,似是想要拿什么东西,可惜一句话还未说完,便听见外面传来一声十分急躁的声音。 “郡主、郡主,郡主不好了!” 连叫三声郡主,南溪这才看到玉蝉从外面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一个不慎,差点便崴脚倒在地上。 南溪起身,将人接住,皱了皱眉头,打量她一眼,问道:“怎么了?” 玉蝉急得不行,一张脸通红,说道:“方才信州来了消息,说是,说是……” 信州? 宫墨玉?! 南溪深吸一口气,心却是止不住地狂跳。 “信州怎么了?” 玉蝉连咽口水的时间都没有,拼尽力气说道:“听说,听说太子殿下投诚了!” 投诚? 南溪的脑海中一片空白,投诚便是投降。 宫墨玉怎么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深呼吸一口,南溪的声音中带着颤抖:“你在胡说什么?” 宫墨玉绝对不是那样的人! 玉蝉不忍地看了南溪一眼,泪水都快要掉了下来。 “郡主,是真的,奴婢听说,这事情已经在朝中传开了,皇上如今正是雷霆大怒,错不了。” “大胆,你竟敢污蔑殿下!” 一阵寂静当中,突然听闻身旁传来一声厉呵。 原本脑子有些疼痛的南溪,立马清醒了下来。 扭头,南溪看着一脸怒气的温霜,有些愣怔。 玉蝉也从未见过温小姐这幅模样,当即更是不知道要做些什么好,只得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殿下正直忠心,岂是投诚之人!” 温霜的火气看起来很大,微红的眸子印出玉蝉的影像,美眸瞪得如铜铃一般,怒不可遏。 若不是她身旁那丫鬟将她拦着,只怕她此刻要上前狠狠甩玉蝉两巴掌。 转看南溪这主仆两人,倒是当真有些懵圈。 她反应这么大干嘛? 南溪有些“委屈”,此刻反应大的人应该是她好吧。 温霜见这两人都不说话,许是自知失态,一瞬间,完全就是一瞬间,冷静下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脸色一红,说道:“南岳跟东原战事吃紧,我自幼听父亲说过,太子殿下可不是贪生怕死之人,如今听到这样的言论,怕乱了民心,所以一时间有些激动,实在是抱歉。” 南溪点头,表示理解,随即眼珠又转了两圈,沉声道:“玉蝉,你再去外面打听打听,看看事情是否属实,吩咐暗四,传封书信去信州,问清那边的情况!” “是!” 玉蝉领命,匆匆前去。 南溪叹了声气,当即也不再说话,只是呆呆地看着外面,期盼玉蝉能够早点带回回音。 宫墨玉投诚,她至死也不会相信。 “阿溪,她什么时候能够回来?” 同样,一旁的温霜也是一脸期望地看着外面。 ##第六百五十一章 一律格杀 南溪虽然心下觉得有些奇怪,但是也并未开口言说。 愣了愣,南溪摇头道:“我不知道。” 温霜不再说话,皱眉看着外面的院子。 时间匆匆流逝,宫墨玉投诚东原的消息已经在京城传开了。 这一日,玉环从外面走了进来,蹑手蹑脚,南溪还在熟睡,她是一点儿声音也不敢发出。 许是南溪的睡眠太浅,人还未走到床边,南溪已然睁开了眼睛。 “是谁?” 南溪迷迷糊糊之间,隐约看到一道身影。 玉环一愣,停住了动作,说道:“是奴婢。” “怎么了?”南溪起身,问道:“可是有什么事情?” 玉环一脸为难地看了一眼南溪,咬牙道:“今日皇上传下了旨意,废黜殿下的太子之位,贬为庶人,若是落入南岳,一律格杀。” “哦,我知道了。”南溪打了个哈欠,一副心情十分愉悦的模样。 玉环十分不解,眼巴巴地看着南溪,似是想要说话,半晌却没有声响。 南溪笑了笑,问道:“你可是在疑惑,为何我是这样的反应,似乎一点儿也不关心?” 玉环下意识想要否认,不过想了想,还是点头,说道:“郡主,奴婢不相信殿下是那样的人。” 南溪笑容更甚,说道:“既然你不信,何苦要在意这些呢?” 她也不信啊,所以并不在意这些东西。 “可是……”玉环上前几步,皱眉道:“所有人都相信了,所有人都认为,殿下真的投诚东原了。” 南溪点头,一脸无所谓:“他是投诚东原了。” 玉环:…… 郡主,你这巴拉巴拉地说什么呢?奴婢怎么一个字也听不懂? 看着她那一脸疑惑的样子,南溪捂着嘴笑道:“太子殿下是真的投靠东原了,不过……这其中兴许另有隐情。” “什么隐情?” 玉环连忙问道。 南溪摇头道:“这什么隐情我也不知道,不过早些天的时候,殿下传过几封书信过来,你可还记得?” 玉环点头:“我自然记得。” “第一封信,他告诉我,无论何事,让我信他,第二封信,他问我要了一瓶迷幻药。” “迷幻药?” 南溪想了想,解释道:“只要将这药研磨成粉,混合清水涂抹在周身,便有乱人心志的功效。” 玉环一脸茫然,全然不知道南溪所言何物。 南溪似是也不想多做解释,只是淡淡地笑了,说道:“我们啊,只需要相信殿下即可。” 京中的传言总是多变,前几日所有人都出乎一致地谩骂宫墨玉,这才过了几天啊,宫墨玉假意投诚混入东原内部打探消息,随后又悄然逃出,带领军队里应外合收复南岳失去的土地,这消息一传了回来,当初漫天的谩骂声,如今已然满是赞赏。 就连高位上的宫凌云,也终于拾回了多日不见的笑颜。 宫墨玉名声一正,太子位置被复,京里的人,再没有一个敢说他半分不是。 “郡主!” 大清早呢,玉环和玉蝉便带着满脸的笑容走了进来。 宫墨玉的事情,南溪早已经知道了。 “别说了别说了,我都知道了。” 南溪笑道:“殿下不是贪生怕死之徒,假意投诚自然是有他的理由。” 玉蝉和玉环猛然点头,一副自己的冤屈终于洗清的模样,说道:“殿下果真英勇,这才多久啊,便收复了城池。” 南溪挑眉,看了两人一眼,说道:“我看,这场战争,也持续不了多久了。” 主仆三人正说着话,远远便看到温霜的身影。 “霜儿,你来了?快进来坐!” 得知宫墨玉事情成功,南溪自然喜不自胜,连带着说话也是忍不住地笑了起来。 一看到南溪脸上那忍不住的笑,温霜一边叹息一边摇头道:“俗话说,女儿家笑不露齿,你看看你,都高兴成什么样子了?” 南溪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说道:“你可知道了?” 温霜笑道:“我自然是知道了,这几日都在你府中呢,你知道什么消息,我自然也是知道了。” 这几日,温霜时时都在南溪这里,玉环和玉蝉说过些什么,她都知道。 “阿溪,今日前来,是想问你一事。” “什么事?”南溪一愣,问道。 “你可还记得,我母亲的病?” 温霜声音小了几分。 南溪回想,当日温夫人生辰,她去温府赴宴的时候,当时的温夫人是患了杂症,后来答应为她诊治,却又因为槐树一事耽误了。 “我记得。”南溪点头,又皱眉问道:“怎么了,可是夫人的病情严重了一些?” 说起来也怪她,近日事情繁多,一个病硬是被她拖了半年,温夫人的病可不轻松,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没有。”温霜摇头,继续说道:“近日我母亲请来了一位名医,听说能治好我母亲的病,开了一张药方给我母亲,我想请你看看,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说完,温霜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拿起一个信封,递给南溪。 南溪缓缓打开,温霜眼神一变,连忙垂眸,拿出手帕,轻轻捂着了口鼻。 南溪一愣,方才好像闻到一股十分古怪的味道。 现下再闻,又不见了。 那味道十分熟悉,但是细细一想,却又不知道在哪里见过。 “霜儿,你方才可闻到什么味道?” 南溪一脸疑惑,连忙凑近了那药方,却也什么都闻不出来。 温霜轻咳两声,笑道:“能有什么味道,大概是我新换的香粉吧。” 南溪摇头道:“不是香粉的味道,倒像是什么药味,短短一瞬间,我如今也想不起来了。” 温霜叹声气,无奈地说道:“你整日就是什么药啊草啊,都产生幻觉了!” 幻觉? 南溪深吸一口气,好吧,她承认了,近日来,她是有些奇怪,总是产生幻觉,不论是看到幻象还是有些幻听,总归感觉这身边的一切都古怪了起来。 “你看看,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温霜取下手帕,指了指南溪手中的药方。 ##第六百五十二章 殿下中了剧毒 南溪皱眉看了一眼,眼神愈发复杂了起来。 据她所知,温霜母亲的病,看起来并不是自然生病,而是药物所致,应当是有人给她服用了“断魂散”,此药一旦被服用,那用药之人便会神思恍惚、记忆力消退,整日神神叨叨,若是假以时日,必然心智消退,最终便会如同一个痴傻的孩童一般,什么也记不住了…… 这断魂散极其难得,是用三十多种不同的草药研制而成,加之那草药放入的顺序和分量千变万化,若不是十分精通医术的人,绝不可能能配得出那药的解药。 “单单看这上面的药草,都是对的,不过这用量还需得我亲自看过,才能知道。” 南溪将药方放在桌上,笑道:“因为你母亲的病,并不算是太轻松,所以我也不能判定,这药方究竟是真是假。” 温霜笑了笑,不动声色地将那药方连同信封拿了回来,笑道:“既然如此,还是等你亲自去瞧过再说,若是你有空,明日可否去看看?” 明日? 南溪皱眉想了一会子,明日也算得上是空闲,只得点头道:“明儿个我正好有空,我便去看看吧。” “多谢阿溪了。” 温霜笑着眨了眨眼睛,说道:“若不是你亲自看过,外面那些什么江湖大夫,我总是不太放心的。” “其实光看这药方,这大夫的医术应当了得,不是寻常那般坑蒙拐骗之人。” 光是知道这解药里面的各种药物,就能判定,温霜所言的这位大夫,并不是碌碌之辈。 “那我便先走了,明儿个可需要我叫府里的马车来接你?” 南溪摆手道:“不必了,何苦劳烦,我也不是没去过你们温府,自己过来便是了。” “好。” 温霜点点头,带着娉儿走了,临走的时候,也不忘将那药方和信封一并给带走。 但看夜色朦胧,茂茂森森的丛林里面,时不时传出一两声乌鸦腌臜声。 “啊——啊——啊——” 月色当头,几片厚重紧密的乌云遮在月下,隐约只可见灰蒙蒙的雾霾。 时不时穿透乌云的皎洁明月光,洒在丛林中,却映射出灰绿色的光芒,幽静深邃,叫人步步冷汗。 “殿下,我们的人已经埋伏在这里了。” 暗一的声音极小,若不是宫墨玉正站在他身旁,只当这静谧中仍是没有半声响动。 东原将士兵败,南岳乘胜追击,东原骠骑将军领兵逃亡,应当是躲在这片丛林之中,东原皇室大怒,拨下精兵三万,算了算时辰,这个时间,也应当是要到了。 “吩咐下去,不得出声,潜伏在此,没有本宫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轻举妄动!” 宫墨玉的声音很冷,在这黑夜中,更是令人不寒而栗。 “是!” 窸窸窣窣的声音传了半刻。 一直到后半夜,仍是未见远处半点星火。 “殿下,已经过了时辰!” 暗一担忧地看着远处,乌云已经褪去,月光普照之下,露出远方一条泥泞小道。 尽头处有神秘的绿色光亮,不见一点人影。 宫墨玉眉头紧皱,半声不吭,半晌,才挥手道:“收兵!” 若是时辰已过,说明情报可能有误,此地再不可久留。 “收兵!” 暗一的声音虽小,但是夜深人静,前排的将士们都能听见。 几个首领带了头,这满林几千人已然退了出去。 “嗖——” 是箭头带着杀气,刺破层层绿叶枝节,瞄准了宫墨玉的心脏处,速度如是破空闪电,不给人任何反应的机会。 “殿下小心!” 事情急迫,暗一顾不得声音大小,连忙将宫墨玉推开。 宫墨玉早已经反应过来,猛然扭身一躲,清冷严峻的眸子里,那箭头越来越清晰。 宫墨玉已然没有时间再抽出腰间的玉剑格挡,只能凭空一躲,右手稳稳当当地抓住那箭尾。 “殿下,你没事吧!” 暗一连忙上前,扶了扶宫墨玉。 温热又粘稠的感觉从暗一手上传来,低头,虽然伸手不见五指,但是那血腥刺激的味道却忽然传开。 “殿下!殿下你受伤了!” 得知宫墨玉受伤,暗一一时慌张不敢再动。 隐约又是一片弓张弩拔的声音,羽箭像是密雨一般朝着宫墨玉袭来…… “郡主,暗四来了,此刻正在门外,想要求见郡主。” 南溪伸了个懒腰,放下手中的书,看了看天色,自言自语道:“前几日便想要去温府看看,奈何天青阁那里又出了事情,一直不曾去,若是拖下去,温夫人的病只怕是难了,今日正要去,怎得这暗四又突然来了?” 说起来,南溪倒是许久未曾见过暗四了,东宫的事情,南溪大多数都交给了陈管家和陈嬷嬷,也算是比较省心,没什么大事,她一般是不必过去的。 “你叫他进来吧。” 南溪心下有些不太安宁,暗四突然来了,难不成是东宫出了什么事情? 暗四头发乱糟糟的,像一个鸡窝,眼下乌青严重,很显然是昨夜没有睡好,看起来有些精神不振的模样。 南溪看他这幅样子,被吓了一跳,连忙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还未等南溪反应过来,暗四竟然大半个身子矮了下去,一条腿跪在地上,拱手道:“太子妃!” 南溪愣了愣,连连起身,叫一旁的玉环将人扶了起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有话好好说,不必如此!” 暗四眼睛一红,低头道:“郡主,信州传来了消息!殿下带人埋伏东原援兵,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殿下被反将一军,遭人暗算,身中毒箭,信州偏远之地,也没有什么名医,看过的大夫都说此毒无药可解!” 脑海中一片空白。 南溪望着暗四的面孔,渐渐在她眼前模糊。 宫墨玉中了毒!还是无药可解的那种! “究竟是怎么回事?宫墨玉身中何毒!症状如何!” 暗四连忙说道:“当日殿下在丛林埋伏敌军,正要撤兵,忽而丛林中阵阵毒箭射来,殿下中箭。” ##第六百五十三章 启程去信州 暗四缓了缓,继续说道:“幸得暗一和暗十掩护,十五这才将殿下救回来,可是……一回了军营,殿下便口吐黑血,浑身寒冷,昏厥在床,请了附近的大夫来看,都说殿下是中了剧毒,这毒性子极烈,无人可解!他们说……” 暗四从未在南溪面前流过眼泪,可是这一次,他的眼泪却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都说,殿下只有一个月……” “什么一个月!”南溪眼眶泛红,厉声打断,说道:“从这里到信州,需得几日车程?” 暗四连忙抹了眼泪,伸出两根手指,说道:“二十日足矣!” 南溪深吸一口气,连忙对身旁的玉环说道:“玉环,准备好东西,即刻启程去信州!” 玉环听说宫墨玉中毒,此刻也是心慌得不行,只得点头,踉踉跄跄地走了。 暗四看了看她的背影,面露为难,似是有话要说。 南溪皱了皱眉头,忍下心中的不安,连忙问道:“怎么了,你可是还有什么事情要说?” 暗四咬了咬牙,说道:“太子妃,未得皇上应允,京中官员以及命妇郡主不可前往边关!更何况,此乃战争,皇上绝不会允许一个女子前往边关!” 南溪深吸一口气,眸里是异常的坚定:“事已至此,你可知这人命大过皇命?” 暗四左右斟酌半晌,只得点头,拱手道:“多谢太子妃!” 南溪挥手道:“无关紧要的话便别再说了,我此去信州,东宫的事务便交给你了。” 暗四点头。 两人正说着东宫的事情,只见玉环提着一个大包袱从门外匆匆走了进来。 “郡主,东西已经收拾好了,此去信州路途遥远,实在不必多带行李,奴婢带了两千两银票,想必应当是够了!” “好。”南溪起身,突然似是又想到了什么事情,又连忙坐下,说道:“对了,玉环,你去温府,将温小姐请过来。” 玉环应下,转身便跑了出去。 等到温霜前来的时候,南溪要走的事情已经在忠义侯府传开。 外面求见的人越来越多,但是南溪此刻已然没有见面的时间。 温霜一走进来,满脸的疑惑,看了看外面院子的孩子们,问道:“阿溪,你这忠义侯府是怎么了?怎得今日这样多的人站在你院子外面?” 南溪一脸严肃,摇头道:“霜儿,此次叫你前来,是为了跟你说一声抱歉。” “抱歉?”温霜更是疑惑,指了指自己,问道:“你……确定是在跟我说吗?” 南溪点头,解释道:“原本就应该早日替温夫人诊治,奈何近日事情颇多,近日打算是去的,谁知道信州那边突然传来了消息,太子殿下身中毒箭,我得过去瞧瞧。” 宫墨玉的情况有多严重,南溪不打算说出口,时间紧迫,容不得片刻耽搁。 “什么?”温霜倒吸一口冷气,起身,一脸不可思议地说道:“殿下中毒了?!” 南溪叹声气,说道:“是,所以我要过去看看,这一去信州,便是一两个月,你若是有空,还请你来我这忠义侯府,打理打理,毕竟我这院子里也没有管家,素日都是我一人照料,又都是一些还未及笄成年的孩子们,得拜托你多照料一番。” “殿下中了什么毒?症状如何?” 虽说南溪心中有些奇怪,这温霜也不是大夫,问这症状作何,不过还是如实说道:“口吐黑血,浑身冰冷。” 温霜眼中神情十分复杂,皱眉看了南溪一眼,笑得有些勉强:“想必也是十分严重,你且去看看吧,我自然会帮你照料侯府,不过……你什么时候启程?” 南溪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正当晌午,烈日闷热。 “即刻便走。” 温霜眼中光芒一闪而逝。 “一路平安。” “好。” 送走了温霜,秋风院和夏雨院的孩子们都来了,围在南溪房外。 南溪已然收拾好了东西,等她推开房门出来的时候,众人都是眼前一亮。 这个风度翩翩的贵公子是谁? “姐姐!” 眼尖的人已经认出来了,这是女扮男装的南溪。 一身竹青色的男式长袍,头发被高高竖起,别上一根男式的竹簪,不染妆容,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腹有诗书的翩翩公子。 此次她出行,只带上玉环一人,两个女子出门,在这个时代,有多少危险和风波不必一一细谈,所以不得不伪装成男子,以求路途平安。 南溪一看到孩子们,下意识地想要勾起嘴角,奈何宫墨玉中毒的事情在她心中挥之不散,一时间,笑容有些牵强。 “姐姐出门一段时日,你们在府中可要乖乖的哦,过一两个月我便会回来了,这一两月里面,我叫了你们温霜姐姐过来,平日照顾你们,若是你们有什么需求,告诉她即可!” 孩子们都是一副不舍的眼神看着南溪,不过知道这事情的严重性,只得乖乖地道了别。 带着玉环上车,隐约又看到侯府门口有一道孤零零的身影。 “是谁?” 南溪止住了动作,朝着门后的方向看了过去。 “姐姐,是我。” 念儿从门后“扭扭捏捏”地走到马车旁边。 南溪一愣,怎得又是她?上次中秋也是这般,为何会如此“鬼鬼祟祟”? 不过这些疑惑,南溪已经没时间询问,只得有些着急地问道:“念儿,怎么了?” 念儿紧咬唇角,犹豫再三,说道:“姐姐,你,你,你好像中毒了!” 中毒? 南溪打量着眼前的人,这还是不是她认识的那个念儿了? 今日太阳这样大,难不成念儿中了暑热?怎得胡言乱语了起来? “念儿,姐姐现在有要紧的事情,要出远门,你可是身子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叫你玉蝉姐姐请来齐大夫,给你看看。” 南溪皱了皱眉头,转身便要上马车。 宫墨玉的情况危急,容不得片刻耽误。 “不是的,姐姐!” 念儿带着哭腔,急急忙忙追了上来,掀开了车帘。 ##第六百五十四章 郡主中毒了 南溪看着念儿哭花的脸,心下不忍,叹了声气,下了马车,说道:“念儿,你方才说我中了毒,可是,我好端端的怎么可能中毒呢?忠义侯府里的人都是底细干净的人,又有谁可能投毒给我?更何况,我也给自己把过脉,身体一切正常,没什么问题,想必你定然是受了暑热,生了幻觉。” 说完,南溪焦虑地看了一眼忠义侯府里面的景象,玉蝉似乎不在这里,只得叹声气,对一旁的玉环说道:“玉环,快送念儿回去,都怪我,素日不甚关心你们,你中了暑热我也不知。” 玉环领命,正要送念儿回去的时候,念儿却一把挣脱,跑到南溪身前,咬了咬唇,哭着说道:“姐姐,是真的,你中了毒,脉象极其古怪,若是你不信,大可以找其他的大夫看看,我绝对没有骗你,我更是没有生病!” 天色越来越暗,方才的太阳已经快要落下西山,南溪狠了狠心,说道:“玉环,你先带她回去,叫玉蝉请了齐大夫过来给她看看。” “是!” 念儿不舍地看了一眼南溪,满脸的担忧,自知事情难再更改,只得摇头走了。 玉环做事很快,不过是一炷香的功夫,便来到了马车旁边。 主仆两人上了马车,车夫驾驭着马匹,急急向前驰去,玉环叹了一声气,坐在南溪旁边,一声不吭。 南溪看了她一眼,挑眉道:“你怎么了?” 玉环眼眶湿润,说道:“奴婢担心殿下。” “我也担心。” 南溪很少这样直爽地承认自己对宫墨玉的感情。 可是如今不同,生死一线,宫墨玉还卧病在床,生死不明。 “郡主,你说殿下是中了什么毒?” 南溪摇头道:“单听暗四的话,我也不知道是身中何毒。” 口吐黑血,浑身冰冷——这样的毒,太多了。 “对了。”玉环掀开车帘,看着外面来来往往的行人,皱眉说道:“方才念儿说郡主你中毒了?” 南溪无奈道:“我怎么可能中毒呢?念儿定然是生病了,唉,等我回来,要好好给她看看。” 青天白日地说起胡话,想必病的不轻。 更何况,她一个二十二世纪的“神医”,若是在几千年前的南岳被人不知不觉地下了毒,岂不是自砸招牌、贻笑大方? “你说,太子殿下如今怎么样了?” 担忧的情绪从眼睛里溢出,南溪看着外面热闹的街道,只觉得透心地寒冷。 宫墨玉,你可千万别出什么事情啊! 温霜带着娉儿一回到温府,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紧锁上房门。 那日带去南溪府中的妖异丫鬟,现如今正穿着一身火红的纱裙,随意地躺在温霜的软榻上。 厌恶的眼神被温霜掩饰下,轻咳一声,温霜抽出腰间的手帕,捂了捂鼻子。 “哟,回来了?诶——怎得你今日没将她给带回来?” 女子笑起来的时候,薄唇微勾,丹凤眼中泛起摄人心魄的光芒。 声音沙哑又诡异,听是男声,细听又似是女声。 “这里是温府,你且注意一些,若是被我父亲看到了,可怎么是好?好不容易给母亲下了药,趁她神志不清的事情,说你是她远方的亲戚,这才将你弄到我身边,可别前功尽弃!” 她母亲可没有这样放荡的远方亲戚! 温霜的语气冷冷的,但也不甚严厉,坐在桌旁,喝了口茶。 那人却没有半分要改的意思,丹凤眼眯了起来,脸上挂着邪魅的笑容,魅惑的眼神看着温霜。 温霜心中作呕,忙晃了晃脑袋,挥散那不适的感觉。 “南溪要走了。” 温霜淡淡开口,撇开视线,一眼也不想看见床上的人。 “走?”那人这才有了几分反应,挑眉看了一眼温霜,从塌上起身,问道:“走哪里去?” “太子殿下中了毒,她要去信州,给太子殿下解毒。” 温霜的目光没有看向他,但是她脸上的担忧和关切却被他一览无余。 “你在担心宫墨玉?” 嘴角似笑非笑,明明是一脸的笑意,眼神中却透露出几分不屑。 “这与你何干?”温霜皱了皱眉头,看着他,说道:“你下的那些药,究竟有没有作用?我怎得看都这样久了,南溪一点儿也没变?” “我下的药?”那人似是觉得十分好笑,捂着嘴,笑得风情万种。 “是你下的药。” 话语骤然一停,丹凤眼紧紧看着温霜,随即又突然一笑,说道:“是你是我又有何干系?反正,不都是想要她死么?” 只要南溪并未发现自己中毒,那么这毒,必然是中了。 “这药不会突然发作吧?” 温霜神情一凝。 若是南溪突然发作,那太子殿下的毒可要怎么办?她是厌恶南溪不假,可若是南溪在这个节骨眼儿死了,岂不是她害了太子殿下? 此刻的温霜,一颗心都吊到了嗓子眼,看着周遭的一切都不太顺眼。 “宫墨玉的毒,我有法子可解。” 那女子从榻上走到温霜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突然笑道:“若是你想铲除南溪,这是不可多得的机遇。” “你什么意思?” 不知道是不是听见“铲除南溪”四字,温霜的心竟然莫名平静了下来。 “此去信州,多处艰难险阻,那南溪可能一一顺遂?” 不过是短短一句话,温霜已经明白了其中的含义。 “你的意思是,想让我在半路上动手?” 温霜皱起了眉头,看着眼前的人,怎么觉得,这人比她还要痛恨南溪? “可是……殿下的毒……” 温霜的犹豫都落在他眼中,轻轻一笑,嘴角一勾,说道:“我能解,解药明日便给你,你且派人送去信州便是。” “刘星云,此话可当真?若是殿下有个三长两短,我定然饶不了你!” 听见温霜称呼自己的本名,刘星云笑了笑,不以为然,说道:“这刘星云三字,小姐日后还是别再提了,这易容草的功效,要维持十年,世间再无刘星云此人。” ##第六百五十五章 揽功是不可能的 也就是说,接下来的十年内,他刘星云,一直都是这个样子。 堂堂男儿之身,已然变成了女子,还是一个面容妖异又魅惑的女子。 说实话,方才温霜见一个男子变成了这个样子,还在自己面前“搔首弄姿”,心中已然是阵阵恶心,如今又见他男不男女不女地说着话,更是难受得很。 微微皱眉,温霜捂住口鼻,说道:“方才我问你的话呢?” 刘星云笑容绽开,点头道:“自然是有万全之策,宫墨玉的毒,我能解,况且你若是送去了解药,救了他一条命,宫墨玉心里自然会念着你的好,到时候,南溪一死,你还怕嫁不进东宫么?” 许是温霜太急切,太想南溪去死,也太想嫁入东宫,也没仔细思量此事。 这刘星云连宫墨玉的病状都不知道,何谈这解毒一事呢? 当然,她再也不会发现了,因为此刻的她,满心都是自己嫁给宫墨玉那一刻的情景。 看着底下“叽叽喳喳”不停的大臣们,宫凌云的脸色铁青,笔直地坐在龙椅上,揉了揉太阳穴。 “肃静——” 赵一贤见宫凌云神色似是不大好,连忙出声,制止了下面大臣们的争吵。 “皇上,太子殿下身中剧毒,如今信州几万将士群龙无首,还请皇上另派将军,前往信州!” 说话的人是温言霖丞相,卑躬屈膝地站在下面,一脸担忧的神色。 “哦?”宫凌云挑了挑眉,问道:“那依你之见,应当派谁前去?” 温言霖挺直了身板,轻咳两声,一脸严肃正直地说道:“回皇上,小儿温默延虽然不才,但是自幼习文练武,排兵布阵之事也算得上了解,所以微臣以为,犬子可行!” 宫凌云一声冷笑,这温言霖日日都在上朝,天天都见着面呢,他怎么就没有发现,这人的脸皮是一日更比一日厚了? 当初东原来犯,翟照利被他派去信州戍守,此后翟照利投诚,满朝大臣无一人愿意举荐官员前往信州,无非便是因为那东原来势汹汹,谁也没有把握敢接下这圣旨。 如今自家儿子收复了信州被夺的土地,边疆次次传来捷讯,宫墨玉在战场上大显神威,将东原的人打得节节败退。 眼看这胜券在握,偏偏中了毒,这个时候,朝中的这些人,便迫不及待地想要把自己的人推去信州,什么事也不做,还想平添一份功劳? 这温言霖更是“人高胆大”,竟然还想让自己的儿子被封为将军,去信州统领将士?原本这战事已经快要平定,只差这最后一步,若是此刻再派去个将军,这胜仗的功劳,岂不是旁人信手拈来? “温爱卿此言甚是有理。” 温言霖一直低着头,看不到宫凌云嘴角的冷笑。 “可惜……”宫凌云叹声气,做惋惜状:“可惜温默延爱卿虽然文武双全,奈何朕一月前已经派了三皇子宫墨玦前去,尽管太子中毒,军中事务,也可交由三皇子处理。” 想从宫墨玉手中揽功? 倒不是宫凌云感念宫墨玉在战场的辛勤英勇,只不过此次战胜东原的功劳,必不可能被朝中大臣揽去——古代君王都忌惮功臣,所以他宁愿没有功臣,若是一定要有,也只能是自己的儿子。 温言霖眼中的不甘被他很好地掩盖,点头,作揖道:“皇上英明,早有打算!” “嗯。” 宫凌云派了宫墨玦前去信州的事情,满朝的大臣都已然知道,方才还蠢蠢欲动想要举荐的人,此刻全都闭上了嘴巴。 倒是有一人迈着小步子颤颤巍巍地站了出来。 皱纹密布的脸上,一双精明的眼睛看着宫凌云。 宫凌云被这样的眼神看得心中有些发慌,轻咳两声,宫凌云问道:“魏大人,你可是有何事情?” 对于此人,宫凌云可万万不敢称呼为“爱卿”。 因为他便是皇后的生父魏铮,当年若是没有魏铮的帮助,他这皇位——还不知花落谁家。 魏铮杵着拐杖,上前几步,行了礼,这才说道:“皇上,太子殿下如今身中剧毒,听闻情况很是不好,还请皇上派去几个技术高超的大夫,给殿下仔细瞧瞧!” 皇后是她的女儿,从小珍爱长大,这宫墨玉且不论他太子的身份,他是自己女儿的儿子,也就是自己的宝贝外孙,如今外孙身在战场,还中了剧毒,若说心中不担心,自然是不可能的。 宫凌云松了口气,挥手道:“魏大人不必担心,朕已然派去了太医,想必不出几日,便能抵达信州!” 魏铮听完,不仅没有松气,反而更是皱紧了眉头,踌躇再三,还是说道:“皇上,老臣听闻,殿下所中之毒,毒性颇重,若是寻常的太医……怕是无能为力。” 宫凌云此下也是心烦意乱,自己的儿子中毒,他能不担心么? 又听自己的老丈人这样说,更是无比担心,看了他几眼,宫凌云这才问道:“魏大人,那依你之见,应该派谁前去?” 听魏铮的意思,应当是认识什么医术极为高超的大夫,想要举荐,送去信州。 大夫罢了,又不是什么权臣,即便是送去信州,也跟他没什么关系,朝政不会有任何的动摇,朝中势力还是一如既往。 魏铮抬起了头,看着宫凌云,一字一句道:“皇上,老臣听闻,忠义侯府的明安郡主医术甚好,想必……想必能解去太子的毒……” 魏铮一句话都还没有说完,宫凌云已经摆手打断:“那明安郡主是一介女流,如何能去战场?实在不可,朕派去的太医也是医术高超,想必没什么问题!” 即便是有问题,他还有三皇子宫墨玦。 万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送南溪去信州,否则他堂堂大国,送女人去战场,岂不是要沦为千古笑柄? 尽管,尽管南岳曾经是有过这样的先例,但是宫凌云也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统治的时代。 ##第六百五十六章 下半生的幸福 若是宫凌云派南溪前往战场的事情传出,只怕这东西南北四国都知道——南岳无人可用,竟然连手无缚鸡之力只会穿线绣花的女子都派去了战场。 魏铮面色一凝,还想说话,宫凌云已经起身,赵一贤上前,大呵道:“退朝——” 大臣们纷纷散去,只有魏铮望着宫凌云消失的方向,叹了声气。 宫墨玦到达南岳兵营的时候,正是宫墨玉中箭的第二日。 并不是因为宫墨玉中箭,宫凌云才派他前来,只是因为南岳大胜,乘胜追击,眼看胜利在前,宫凌云怕宫墨玉独揽功劳,功高盖主,所以才派了他前来,想要平衡皇子之间的势力。 当然,这些事情,宫墨玦自然不知道。 这是宫墨玦到来的第六天,望着床·上双眸紧闭的人,宫墨玦心中疼得厉害。 他的大哥一向神采奕奕、神明爽俊,何尝有过这样憔悴无力的时候? “三皇子,你可一日未用过东西了,此下天已经黑了,还是先吃点饭吧。” 当时为了掩护宫墨玉,暗一的一只手被羽箭钉在树上,为了逃命,他砍下左手,如今虽然断臂都没有结痂,一想到宫墨玉还昏迷不醒,仍是坚持过来看望。 刚到门口,便听见暗十所言,三皇子到了,已然在里面待了一天,滴水未进。 看着宫墨玦这一脸神思忧伤的模样,又看着床上嘴唇乌黑的宫墨玉,暗一微微叹了声气。 “本王听他们说了,你为了掩护大哥,断了左手。” 宫墨玦扭头,目光上下打量暗一一圈,最终停留在他断去的左手上。 暗一一愣,笑道:“本来殿下素日就爱骂属下无能,此下没了左右手,若是殿下再骂,我倒也有个理由了——一只手的人,自然是要比两只手的人更无能一些。” 原本暗一这话不过是想让气氛轻松一些,奈何这话落在宫墨玦耳中,却是有说不出的心酸感觉。 他自幼跟宫墨玉交好,在宫中的时候,两人便是结伴而行,有宫墨玉的地方,自然不会少了他宫墨玦的影子。 宫墨玉被封为太子之后,搬去了东宫,宫墨玦也时常在东宫玩耍,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他有两百天都在东宫。 宫墨玉跟暗卫们的感情,他都是看在眼里,即便是不说宫墨玉,他对暗一的感情也算是深厚,毕竟自幼一起长大,如今他四肢健全,而暗一却失去了左手。 心中究竟是何滋味,宫墨玦也品味不出。 眼看他半晌都不说话,暗一正了正脸色,说道:“三皇子,你不必担心,属下已经接到了消息,太子妃得知殿下中毒,已然启程过来了!” “太子妃?” 宫墨玦一愣,满脸的疑惑。 大哥什么时候成婚了,他怎么不知道? 暗一连忙解释道:“就是明安郡主,跟殿下有婚约,两人情投意合,两情相悦,所以我们……” 所以我们便自作主张称呼她为“太子妃”。 “明安郡主?”宫墨玦挑眉,想了好一会子,才说道:“本王记得,大哥是很喜欢这个女子。” 上次在陈县跟宫墨玉相遇的时候,再加上之后回京的时候,他从何宫墨玉的谈话中,就能知道——宫墨玉对这个女子十分上心。 他可从未见自家冷面无情的大哥什么时候对一个女子有过上心。 “是。”暗一无奈地看了一眼宫墨玦,此刻是讨论殿下喜不喜欢太子妃的时候吗? “太子妃医术高超,定然能救殿下!” 暗一此话说得绝对,也不知道是因为太过相信南溪的医术,还是因为南溪此刻已然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 若是殿下崩逝,他定然随之而去了。 “你为何这般肯定?”宫墨玦问道。 暗一一愣,连忙说道:“太子妃医术十分了得,皇上、贤王、以前的隐王,就连陈县的时疫也是她治好的,想必……殿下此毒,在她面前,也不过尔尔——吧?” 说到这里,连暗一自己的语气也带上几分怀疑。 信州所有有头有脸的大夫都说过:殿下此毒无药可解,饶是神仙在世,也最多只能活一个月。 行医几十年的老大夫都这样说了,才二十出头的太子妃,真的能救回殿下吗? “本王知道了。”宫墨玦点了点头,又转头,看着床·上的宫墨玉,开始已经进行过无数次的祈祷。 他的兄弟姐妹众多,可说实话,他也只有这么一个真心的兄弟,这么一个没有算计没有争斗的兄弟。 生在帝王家,看似是风光无限,其实不然,若是苍天允许,他宁愿用他下半生的荣华富贵换大哥一个平安健康。 若是这荣华富贵并不珍贵,即便是用他后半生的幸福,也只愿换大哥平安醒来。 即便如此,床·上的人,仍是久久不曾醒来。 “三皇子。”暗一一直守在一旁,不知什么突然出去,此下又回来了。 “嗯?” 宫墨玦没有转头,一动不动地看着宫墨玉。 “属下,属下有一事相求。” “什么事?”宫墨玦转头,有些疑惑地看着暗一。 这可是第一次从他嘴中听到这个“求”字。 “京中突然有眼线来报,听闻太子妃自打出京后,两个时辰内,有一支秘密队伍尾随,属下放心不下,还请三皇子前去,接下太子妃,保证太子妃的安全!” 暗一脸上的担忧不似是在造假,如今暗一受伤,暗十因为掩护宫墨玉,也受了重伤,只不过没有暗一这般严重,剩下的暗卫都各司其职。 东原近日倒是安静平和,没有什么幺蛾子,如今能抽得出手又武功不低的人,也只有他了。 几乎是没有犹豫,宫墨玦起身,点头道:“你且告诉我太子妃的容貌身形,走得是哪条路,水路还是陆路?” 暗一偷偷瞄了一眼床·上的的宫墨玉,见他还是闭着眼睛,连忙像做贼一般,将宫墨玦带到了书桌旁边。 轻车熟路地打开宫墨玉书桌下的抽屉,迅速地拿出一副画像,一边行动,还一边时不时地瞄着宫墨玉的位置。 ##第六百五十七章 南溪是南希 这一系列“猥琐无比”的动作,都被宫墨玦尽收眼底。 宫墨玦皱了皱眉头,挑眉看了一眼那并未展开的画卷,轻声说道:“这是什么东西,你怎得这般鬼鬼祟祟?”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两人要趁着宫墨玉昏睡的时候,偷取他的东西。 “嘘——”虽然知道宫墨玉此时还不会醒来,不过暗一仍是有些手抖脚抖,一脸害怕地看着宫墨玉的床,见他没什么反应,这才如释重负,将那画卷一边打开,一边说道:“一年前,殿下照着我们太子妃的模样,画了一副画像,一直珍藏着,从不许旁人乱动,若是三皇子你不知道太子妃的容貌,看看这画像,也能认识了。” 画卷被缓缓展开,上面浓烈的龙涎香气息扑面而来。 这龙涎香是只有皇上和太子能用的香料,宫墨玦可以想象——这画像,不知道被宫墨玉拿在手上看了多久,才会沾染上这气息。 先是一头如墨如瀑布一般的乌黑秀发,紧接着,灵动的杏眼轻轻合上,樱桃小口似笑非笑,画中的南溪手拿一把青梅团扇,慵懒地靠在院中的贵妃椅上,面前,是满院含苞待放的桃花。 美人花树下,郎君笔墨中。 暗一也不是第一次看到这幅画像,如今再看,也是被吓了一跳。 毕竟宫墨玉的画功太好,这画上的南溪栩栩如生,简直是像要从里面走出来一般。 宫墨玦望着此画,心乱如麻,脑海中一片空白,身体仿佛被抽去了灵魂一般,如同一具枯木,愣愣地看着那画。 “三皇子!三皇子!” 暗一见他半晌不说话,只以为是被宫墨玉的画功折服,连忙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嘟囔道:“你这也不是第一次见殿下的画作,怎得……” 怎得还是一副失了神的模样,据他所知,三皇子虽说不似贤王那般酷爱诗书,可府中也是有大量的古书诗画,这反应——不至于吧。 宫墨玦回神,却还是一片恍惚,呆呆地看着那画,三分惊讶,三分不可思议,最多的,还是伤心。 失魂落魄的感觉不知道维持了多久,宫墨玦深吸一口气,硬是将自己拉了回来。 “这画……跟大嫂有几分相似?” 这画中人,跟他在陈县认识的那“南希”一模一样! 宫墨玦一声苦笑,心中仍是有几分不甘,兴许,只不过是这画长得像她罢了,一切只是巧合——尽管,他大哥的画技,他是知道的。 自幼跟宫墨玉一起长大,除了谋术文武,他的画技也能在京中数一数二,只不过是因为其余的光芒太甚,所以掩埋了罢了。 加之自家大哥对那“太子妃”情深义重,这作画的过程有多用心,他可以想象得到。 暗一皱眉看了一眼宫墨玦,总觉得他今日有些古怪,可是古怪在什么地方,他也说不出来。 “这画——”暗一看了一眼,沉声道:“有九分相似吧。” 出于宫墨玉之手,已然是活灵活现,当然,跟真人是有一定的差距。 “九分?”笑容愈发苦涩起来,宫墨玦摇了摇头,叹息道:“我记得,太子妃的名字,是叫南溪?” 暗一点头:“三皇子好记性。” 好记性? 宫墨玦的嘴角抬不起来,牵强的笑容太累,良久,一声长叹。 他早该想到的,那样一个与众不同的女子,怎么可能是普通人家的女儿,那样不落尘俗的气质只有大户人家才能培养得出来,当时明安郡主在陈县治疗时疫,他偏偏在那个时候,认识了她——原来,是自己大哥的未婚妻啊! “三皇子,你这是怎么了,可是昨日一夜未眠,如今劳累,若是身子不适,早些回去休息。” 暗一看了看他的脸色,沉闷又颓废,早不似之前那意气风发之人。 宫墨玦扶额,低沉的声音传出:“本王没事,你先下去照顾大哥吧,叫清江收拾收拾,即刻启程,去接……大嫂。” 暗一只当是宫墨玦昨日一夜未曾合眼,如今有些乏累,点头道:“属下这就去,三皇子,你若是有什么不适,可需要传大夫来瞧瞧。” “不用。” 他是不适,可是这病——绝不是大夫能治好的。 南溪出了京城已然十几日了,这十几日的颠簸,并没有怎么休息好,心中挂念着宫墨玉,玉环说什么她也没有兴趣去听。 “郡主,天色已黑,正巧前面是个小镇子,咱们进去瞧瞧,寻个客栈,休息一夜吧?” “嗯。”南溪点头,微微发白的嘴唇轻轻一动,继续说道:“早些睡下,明日早点启程。” “好。” 马车晃晃悠悠地来到小镇,很快,三人便找到了一家名为“缘来客栈”的小店。 车夫正停下马车呢,店里的小二已经满脸堆笑地走了上来。 “客官,客官里面请!” 因得南溪此次出行十分低调,都已然换上了男装,所以这马车从外面看起来也十分简朴,不甚惹人注目。 南溪下车,“脚踏实地”的感觉实在是要好太多了,赶忙呼吸了一口外面的空气,带着两人走了进去。 “这位小哥,你们可是三位啊?打尖儿还是住店啊?” 小二带着他们来到一个空桌子旁边,随手拿下肩上的抹布,在桌上狠狠擦了擦。 南溪点头道:“在这里歇息一晚,开上两个房间,酒菜的话,寻常家常小菜即可。” 小二连忙点头,一一记下,随即便走了。 虽说是个小镇,但是这镇上的人也不少,这客栈原本也只有十来张桌子,已经被坐满了四五张。 南溪喝了口热茶,她的位置正对着门口,忽而间看到门口陆陆续续走进来四五个人,在掌柜处说些什么。 这四五人都是一副寻常百姓的打扮,可是南溪一眼便看了出来——看他们的气质,以及走路那沉稳无比的步伐,绝对不是寻常之人。 眉头微微一皱,南溪眯着眼睛看了好一会儿,直到那几人找了张桌子坐了下来。 ##第六百五十八章 外面等着 好巧不巧,那几人就坐在南溪前面的那一张。 南溪收回视线,若无其事地喝着杯中的茶水,小二半晌不送来饭菜,隐约听见车夫腹中传来一声“咕咕”的叫声。 南溪一愣,朝着小二招了招手,说道:“小二!” 小二笑了笑,急急匆匆跑过来,说道:“这位公子,你且等等,今日人多,后厨有些忙不过来了,等会子菜就到了,先喝点茶,别急。” 南溪深看他一眼,点头道:“好。” 小二去后厨催了催,过了一会儿,便带着米饭和一盘清蒸鲫鱼肉走了过来。 “哟,公子,实在是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您慢慢用,小的先过去了!” 南溪点了点头,抽出两支筷子,擦了擦,对玉环和忠义侯府的车夫说道:“先吃饭吧,等会子吃完,都早些回房间歇息了。” “好。” 小二慢慢上完了菜,三个人吃了小半个时辰。 “可吃饱了?” 南溪问道。 两人点头,有些尴尬地看了一眼南溪。 郡主这是没话说了么?没话找话说? “我见你们今日也累了,我这里正好有三枚安神丸,都服下,等会子睡觉也安稳一些,明日也好早起,还得多日,才能抵达信州呢!” 南溪从怀里拿出三个不大不小的橙色药丸,递给他们,一人一粒。 虽然他们也并不知道这“安神丸”究竟是什么东西,总归南溪也不会害他们,想必是什么安眠的药物,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两人就着茶水服下了。 小二带着三人来到各自的房间,因为是三个人两间房,所以南溪的那间房里面,有两张木床。 主仆两人收拾了一番,洗漱后,都躺在床上,但是怎么也睡不着。 玉环翻了几圈,大脑无比清醒,一点儿睡意也没有,心中奇怪得很,按理说今日坐了一天的马车,身子懒怠,很容易入睡才是。 看着房里这一片的漆黑,听着自家郡主那并不安稳的呼吸声,玉环试探性地轻声叫了一句:“郡主?” 呼吸并不沉稳,想必也还没睡着呢。 “嗯?” 果然,南溪发出了声音。 “郡主,你也没睡么?” 玉环叹了声气,因为殿下中毒,这几日郡主都十分担忧,一闲下来便想着殿下,实在是没有休息好。 这会子半夜了,想必郡主还在担心殿下,所以睡不着吧。 “没有,玉环,千万别睡着。” 南溪的声音很小,小到这一片寂静中,连玉环都不太听得清楚。 “郡主,你说什么?” 南溪轻轻咳嗽两声,“嘘”了一声,说道:“别出声。” 玉环只觉得一股冷意袭来,慌忙闭上了嘴巴,眼睛睁得老大,却不敢发出一点儿声响。 “呼——”很明显,南溪和玉环都能听到,有人捅破了窗户纸,正拿着什么东西朝着里面吹气。 玉环的掌心已经渗出了冷汗,黑暗中,她却什么也瞧不见。 南溪想了想,这样的方式,想必应当是有人正朝着房里吹迷药。 幸好,方才她已经给玉环和车夫服用过解药,今夜必然是不会睡过去的。 两人仍是没有出声,一片寂静中,有人轻轻撬开了门栓,微风吹过,房门已经被打开。 南溪闭着眼睛,还是能感觉到那令人颤抖的杀气,笼罩着整个房间。 “噌——”声音微小,这是刀剑出鞘的声音。 南溪握着药粉的手紧了几分,她还在等待,等那人更近一些…… “嘭咚、嘭咚——”心已经跳到了嗓子眼,南溪只觉得口干舌燥,眼睛闭上,而睫毛却忍不住地都动起来。 感觉一股寒意离自己越来越近,南溪冷了冷心,一把掀开被褥,细白的粉末被她扬了出去。 “啊——我的眼睛——” 歇斯底里的惨叫声响了起来,一旁的玉环连忙穿好衣服,起身点燃了油灯。 南溪早知会有此事,本就是和衣而睡,油灯照亮眼前的场景,南溪这才看清,躺在地上呻吟哀嚎的人,正是今日那店小二。 “是你?” 南溪放下方才从枕头底下拿出的匕首,店小二中了她的毒,现下双目失明,应当也构不成什么威胁了。 店小二痛苦地捂着自己的眼睛,灼烧的疼痛让他快要丧失了心智。 南溪看着他这恐惧又痛苦的模样,没有半分怜悯,又看了看他手上拿着的短刀,声音更是冷了几分。 “为什么想杀我?” 她跟这店小二第一次见面吧?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他为何要深夜潜入自己的房间? 店小二已然说不出话来,只是捂着自己的眼睛,一声声惨叫着。 南溪让玉环关上了房间,又从空间里拿出绳子,给他闻了一点儿迷药,人昏厥过去,这才将人绑了起来。 给店小二的眼睛上了药,南溪将一杯热茶泼在他脸上,人这才醒了过来。 醒过来的时候,眼睛还是什么也看不见,而那灼热烫烧的感觉却消失了。 眼前一片漆黑,又感觉到自己四肢被绑,店小二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 “你……你……你想干什么!” 南溪冷笑道:“是你半夜手持刀具闯入我的房间,你还问我想干什么?” 店小二一时哑喉,半晌都不再说话。 南溪抽出匕首,轻轻放在他的脖子上。 “你是谁,为何要杀我?” 声音冷冷的,就像是脖子上冰凉的匕首。 店小二吓得脸色发白,连忙说道:“公子,也不是小的想害你,是有人出了一百两银子,想要让小的杀了你,小的母亲重病在床,还欠下郎中三十两的医药费,小的也是没办法的啊!” “重病在床?”南溪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半晌,沉声说道:“即便是你母亲病重在床,难不成你便要用旁人的命换她的命么?若是你母亲知道,你在外面做了这勾当!不知道心中作何感想?还有,究竟是谁让你来杀我的?” 南溪嘴角一勾,其实,即便是这店小二不说,她也大致能猜得到,因为那人,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第六百五十九章 我来迟了 “小的,小的不知道!” 店小二的胆子实在是小,那匕首只不过是挨着脖子外面的皮罢了,已然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是不是今日来吃饭的那一桌客人?” 南溪眸色一冷,直直地看着外面,说道:“诸位,跟了这一路,想必也累了,还是现身吧!” 外面的人也是爽快,听南溪都这么说了,自然也知道自己藏不住了。 门外风过,五个身强体壮的男子出现在门前,没有披着面纱,为首的人脸上有一个不大不小的胎记。 看起来,总归没有什么善意。 南溪笑了笑,看着他们,问道:“你们便这样自信么?” 面纱都不戴,是自信今夜能取她性命?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自信过多,便成了自负。 来人没有说话,清一色的严肃脸,眯着眼睛看着南溪。 南溪起身,拿起匕首,神情紧凝。 这一路上,他也不是第一次见过这几个人了。 商贩、路人、或是食客……各种各样的打扮,他们以各种各样的身份,跟了南溪这一路,也不知道今夜是什么缘故,主动现身了。 “是谁派你们来的?” 说起来,南溪早已经在他们身上感受到高深莫测的内力,而她在京城或是在陈县,也从未见过他们几个,这几个人定然是旁人派来的。 可是……她此次出行十分隐秘,并没有人知道她现在会在此地。 “上。” 为首的人面无表情,只是朝着身后挥了挥手,其余的人像是被人操控的傀儡一般,目中无神地冲了过来。 男子身强体壮,加之内力深厚,南溪虽然也有几分功夫在身,很快还是占了下风。 一旁的玉环十分焦急,奈何她也只有一些三脚猫的功夫傍身,随手提了茶壶,便朝着那群黑衣人砸去。 可这样的举动无非是提醒了那群黑衣人——你们别打郡主啊,你们打我啊,只要把我抓起来了,还怕郡主不听话么? 黑衣人身手敏捷,轻而易举地躲过了茶壶,茶壶落地之时,那群黑衣人已然站到了玉环面前,伸手摁住了她的喉咙。 好快的速度! 南溪一惊,连忙说道:“你们放开她!” 黑衣人也不是傻子,哪里肯放开,还是那样冷漠没有感情的表情,看着南溪,冷声说道:“束手就擒。” 南溪大脑飞速地运转,原本见他们虽然跟了一路,但是也并未作出什么行动,还以为他们不会动手了,谁承想方才又在客栈里看到他们,时间仓促,也没来得及做好准备。 如今玉环也落入他们手中,究竟该怎么办? 对了!药粉! 南溪的手缓缓向身后移动,突然出手,一把又细又白的粉末被她扬了出去。 “玉环闭眼!” 玉环跟着南溪也是两三年了,怎么会不知道南溪的手段? 方才只是看着她的动作,玉环已经心领神会,药粉出去的那一瞬间,她早已经闭上了眼睛。 一秒、两秒……十几秒过去了,南溪想象中黑衣人倒在地上哀嚎的情景并没有出现,反而……他们站得笔直,皱眉看着自己。 无效? 怎么可能! 南溪有些心慌,靠近了床,靠着那床柱,总算是站稳了脚步。 “没用的。” 为首的黑衣人面容冷峻,那刀子已然在玉环的脖子上划出了一条不大不小的口子。 “别动!”南溪伸出手,紧盯着玉环的脖子,再深一分,玉环便很有可能命丧当场! “放下匕首。” 为首的人轻瞥南溪手中的匕首。 南溪咬牙,将那匕首丢到身后的床·上,双手空荡,再没了什么东西。 “丢到地上来。” 南溪无奈,只得将那匕首丢到地上。 只见黑衣人的刀尖离自己越来越近,南溪的头上也渗出了冷汗。 死亡,这样的感觉,如此真实。 突然,狂风吹过,床·上的纱幔动摇之间,桌上的烛火蓦然熄灭。 房里一片黑暗…… 南溪慌忙转身,她的枕下,还有一把匕首。 将匕首拿在手中,南溪只感觉到周遭一片风动,恍惚之间,听见耳边有一声声闷哼。 蜡烛又被点燃,南溪看到眼前情景的时候,着实被吓了一跳。 其实也不太令人震惊,简单地说,就是方才还一屋子的活人,如今已经是一屋子的死人了。 四个黑衣人,全部目瞪口呆地躺在地上,口吐鲜血,脖子被谁抹了一刀。 “宫季!” 看清来人,南溪止不住地惊讶,只见宫季正拿着一把长剑,剑上还滴着鲜血,站在屋子中间。 “你怎得会在这里?” 南溪笑了笑,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尸体,跑到玉环那边,将人带了过来。 方才玉环被人胁迫,又刮了脖子,只怕是要吓坏了。 宫季看着南溪的脸,想笑,可又笑不出来。 “皇嫂!” 皇嫂? 南溪挑眉看着他,不知道他这说的什么意思? 声音清冷,宫季,也可以说——宫墨玦拱了拱手,低头道:“三皇子宫墨玦见过皇嫂!” 南溪还未从方才“皇嫂”的震惊醒悟过来,又听见“三皇子宫墨玦”几个字。 “你你你你——”南溪眼睛一瞪,指着宫墨玦,颤抖不已。 “你,你,你是宫墨玦?” 宫墨玦不就是跟宫墨玉一起长到大的那个三皇子么?生性贪玩好耍,跟眼前这位倒还算是合得上。 南溪总算是明白过来了,就说之前在临县的时候,老是觉得这人十分熟悉,可自己却又从未见过他,现如今总算是明白了——他是宫墨玉的亲弟弟,两人自然是相像。 “没想到,你竟然是三皇子!” “颤抖”了老半天,南溪才一脸惊喜地说着,又跑过去看了他几眼,笑道:“我就说之前见你怎得那样熟悉,你跟太子殿下长得还真是有几分相像。” 南溪的态度十分热情,只差没跑到他脸上仔细瞧瞧。 可是……宫墨玦却是板着一张脸,轻咳两声,说道:“皇嫂,我来迟了。” 南溪一愣,看着满地的尸体,笑道:“不迟,刚刚好。” ##第六百六十章 职业杀手 虽说南溪方才的确有些慌乱,可是不得不说,宫墨玦来得正是时候。 若不是他,就方才那种情况,虽说南溪也有办法解决,可是……终归称不上是什么好办法。 宫墨玦嘴角一勾,冷笑一声。 你可知,这“来迟了”,指的并不是方才? “你怎么了?”南溪见他面色不太自然,轻声问了一句。 宫墨玦拱手低眉,说道:“皇嫂,还请移步,新开个房间,早些休息,明日一早,还得出行。” 南溪闻见玉环身上传来的血腥味,皱了皱眉头,点头道:“好。” 不得不说,这宫墨玦的办事效率还是挺快,毕竟是南岳的三皇子,这小镇的地方官员一看到宫墨玦的牌子,立即领着衙役来到了客栈,收拾一番,客栈的掌柜又给南溪开了上好的房间,主仆两人这才睡了进去。 “玉环,你忍着点,可能有些疼。” 南溪将金疮药拿了出来,打开塞子,药物刺鼻的味道传出,看着玉环脖子上的血迹,南溪有些不忍。 “好。” 玉环咬着唇,面色灰白,她知道自己脖子上已然满是鲜血,但是不敢伸手去摸,更不敢埋头去看。 南溪小心翼翼地为她上了药,“嘶——”玉环倒吸一口冷气,忙说道:“郡主,怎得这般疼?” 南溪叹息道:“脖子娇弱,自然是要疼些,幸好他们未在刀尖上淬毒,否则……” 否则这毒一旦没入喉咙,南溪都救不回她。 玉环忍着疼,南溪上完了药,她休息了好一会子,才抬头问道:“郡主,今晚的人,是谁啊?” 南溪皱眉想了想,说道:“我没有什么印象,之前应当是没有见过的,兴许是我得罪了什么人,买凶想要杀害我。” 看那几个人的神情,没有任何的感情色彩,应该是职业的杀手,不像是跟她有深仇大恨的人。 玉环叹了声气,说道:“郡主,奴婢不明白,你这么好,有谁会想要害你?” 南溪笑了笑,眼睛眯成了月牙,说道:“在你眼里兴许我是个好人,在旁人眼里可就不一定了。” 这世间哪有什么真正意义上的好人坏人?左不过是,能让自己有利的便是好人,阻碍了自己利益的,便是坏人。 玉环不懂,奈何脖子太痛,说句话便要更加痛上几分,干脆闭上了嘴巴,静心养着。 原本这时应该让玉环自己好好休息,不过南溪心中实在疑惑,踌躇半晌才问道:“玉环,我想问问你,你之前在东宫的时候,可否见过三皇子?” 方才南溪跟宫墨玦的对话,玉环也听到了。 说起来,玉环虽然长在东宫,可是在被宫墨玉指派去忠义侯府之前,她也只是一个伺候在外院洒扫的丫头罢了,毕竟宫墨玉身边并不用什么贴身丫鬟。 所以虽然宫墨玦经常去东宫,她也只见过寥寥几面,还是在年纪尚小的时候。 此后宫墨玦出门游历,她便再没有见过,方才听他自明身份,玉环看了几眼,的确是很像小时候的宫墨玦。 “奴婢见过……”玉环说了两句话,又觉得喉咙疼痛,还是忍着说道:“不过也是很小的时候了,过去了那么久,奴婢也有些记不太清,不过……方才那人的确是跟幼时的三皇子有几分相似。” 南溪点了点头,随即又皱眉,说道:“那他为何一开始不挑明身份,要瞒着我呢?” 论谁被骗了,心里也是不好受的。 现如今南溪心中的震惊颇深,毕竟上一次见面,宫季,哦不,宫墨玦还是一声声叫自己“南小姐”,此次再见,自己已经变成他的“皇嫂”了。 玉环笑了起来,脸色虚弱也丝毫不影响她脸上的“狡黠”。 “郡主,你还好意思说他呢,你不也是骗他了么?” 她可记得清清楚楚呢,当时两人都未挑明身份,这论是谁的错处,自然也不是三皇子一人。 南溪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道:“也对,倒是我的错了,不过,他为何会突然出现在此地,刚好救了我,又为何会得知我便是南溪?” 疼痛的感觉越来越重,玉环迷迷糊糊地闭上眼睛,说道:“郡主,奴婢,奴婢也不知道。” 看着玉环疲惫的神色,南溪摇了摇头,说道:“你先休息,等到你这血液凝固了,我再给你上祛痕的膏药。” 南溪说的是什么,玉环也没太听清,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不消片刻,已然昏睡过去。 第二日早上,南溪刚睁开眼睛,便听见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是谁?” 许是昨夜窗户未关,夜风悄悄袭来,南溪嗓子有些干哑,说起话来,也是阵阵疼痛。 “皇嫂,已然是巳时。” 宫墨玦的声音响了起来,南溪有一片刻的朦胧,晃了晃脑袋,这才想起昨夜的事情。 也不知道是否是深秋天凉,总觉得浑身上下都发累得很,这脑袋也不知道何时“罢了工”,事情总是转瞬即忘。 南溪轻咳两声,嗓子还是干哑无比,起身喝了口茶,这才说道:“三皇子,昨儿个玉环受了伤,今日怕是不能起身,明日再启程吧。” 昨夜南溪起身,突然听闻一旁传来阵阵痛苦的闷哼,挑灯一看,原来是玉环翻动身子,不小心扯破了伤口,白色纱布又被鲜血浸染成红色。 看她的样子,今日是必然不能启程了。 门外的声音停了片刻,门口的人影忽而远去,只留下一句“皇嫂好好休息,我便明日再来。” 已然是日上三竿,南溪轻声走到玉环床边一看,玉环还在睡梦之中,看她那紧锁的眉头,似是不大安稳的样子。 本来玉环昨夜便受了惊吓,如今是应该好好休息,可是她嘴唇发白,若是再不进食些什么东西,只怕情况会愈发严重。 南溪摇了摇玉环的手臂,轻声说道:“玉环,起来了。” 半晌没有人回答,南溪又凑近了些,叫了几声:“玉环,玉环?该起来了!” ##第六百六十一章 莫名的敌意 玉环有伤在身,那伤口又是在最脆弱的喉咙,昨夜睡得不好也可想而知。 模模糊糊地听见有人叫她,挣扎着睁开眼睛,见是南溪,玉环下意识一缩,连忙说道:“郡主,奴婢该死,还得郡主来叫奴婢起床。” 南溪一把将人“按”住,这还有伤在身呢,怎得可以乱动? “你别乱动,等会子又扯破了伤口,疼得人还是你自己。” 南溪面容“严肃”,一副吓小孩的神情。 玉环不是小孩,但是还是被她吓到,眼睛眨了眨,玉环不敢再动了。 南溪欣慰地看了她一眼,笑道:“对嘛,好好待在床·上才对,我去叫小二拿些清粥小菜过来,吃点东西。” 玉环连忙摆了摆手,说道:“这怎么能行,郡主,还是奴婢自己去吧!” 南溪挑眉看了她脖子上的伤口一眼,笑道:“你这怎么去?” 玉环脸色一红,还想再说什么,南溪已然走出了房间。 等到南溪吩咐店家拿来的饭菜,两人吃完,玉环这才问道:“郡主,昨儿个,那入房行凶的小二去哪里了?” 南溪想了想,昨儿玉环受了惊吓,脖子又被抹了一刀,她当时心乱又急躁,倒是没怎么注意其余人的下落,不过,隐约记得,似是宫墨玦让官府的人带走了。 “许是被官府的人带走问罪了吧。” “郡主,昨夜我便好奇,你让我不要说话,又别睡着,一定是早早地便知道会发生这些事情,你……”玉环笑得有些“狡猾”,问道:“你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这一路上,三个人都隐姓埋名,为了不被旁人发现身份,主仆两人都男扮女装,又用下可以短暂改变声音的药丸,从未被人发现,此行一路无惊无险,昨夜那突来的灾祸,郡主究竟是怎么发现的? 南溪皱了皱眉,想了半晌,才说道:“当时那几个人走进客栈的时候,我瞧着眼熟,仔细想了想,才发现几日前是见过他们的,加之那几人身上又有高深的内力,我便知道,他们应当不是寻常之人,只不过,当时我还不曾确定,他们竟然是冲着我来的。” 南溪喝了口茶,放下茶杯,想了想,继续说道:“你可还记得当时他们在门口处,跟小二交谈了许久?” 玉环摇了摇头,说道:“奴婢背对着他们,奴婢没有看到。” “当时我便觉得奇怪,他们好好地说着话呢,那小二为何要一直用余光瞟我,后来我见我们桌上的饭菜一直不来,所以便叫来小二催了催,小二当时的说辞是:店里的客人太多,后厨抽不开手,没错,当时店中客人是不少,但是每个桌子上都摆满了饭菜,当时我便觉得有些不对劲,后来——我在我们的饭菜中,闻到了迷药的味道。” 玉环“嘶”了一声,睁大了眼睛,连忙说道:“那为何当时我们吃下去没有昏迷?” 南溪耸了耸肩,笑道:“我既然知道那饭菜中有迷药,难不成还会中招么?” 在得知饭菜中有迷药的时候,南溪已经从空间里取出了解药,悄悄撒在饭菜中。 玉环皱眉想了好大一会儿,才叹声气,说道:“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是谁,竟然如此歹毒。” 提起这事,南溪留下一颗药丸,说道:“我去寻三皇子,有事商讨,你若是身体有什么不大舒服的地方,便吃下这药丸,我很快便会回来。” 玉环听话地点了点头。 出了房间,南溪忽然看到房外有一个陌生的男子站在走廊中,一动不动地望着前方,宛若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塑。 南溪被吓了一跳,看了两眼,确保这人之前从未见过,这才上前,轻咳两声,笑问道:“这位公子,敢问你是?” 这是谁?好端端地站在她房外干什么?看这笔直的身板,一丝不苟的眼神,像极了戍守边疆的将士。 男子微微低腰,拱手说道:“明安郡主,小人清江,是我们三皇子殿下的随身侍卫。” “哦。”南溪了然,皇子出行,自然是有人跟在身旁保护的。 这样也好,也省得她到处打听了。 “那个,清江,你可知道你们皇子如今正在哪里?我有事,想找他商讨。” 清江一愣,神色古怪地看了一眼南溪,皱眉道:“郡主,皇子昨夜受了伤,如今正在房中静养。” 受了伤? 南溪连忙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昨夜受了伤?难不成是在救她的时候,被那伙子人伤到了? 清江深吸一口气,神色更加古怪,只是站在原地,一句话也不说。 南溪虽然心中的确有些不爽,不过面前的人是宫墨玦的侍卫,而宫墨玦也算得上是她的救命恩人——还是两次,所以她并没有表露出来。 “其实,我还算是懂一些医术,你可否告诉我你家皇子的情况?若是我能帮得上什么忙也未可知。” “不必了。”清江面无表情,挺直了身板儿,沉声道:“一些皮外伤罢了,郡主不必担心。” 看着面前的人这样冷漠,南溪只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她跟这清江是第一次见面对吧?为何这清江视她似是在视仇人? “咳咳。”南溪皱了皱眉,说道:“那你家皇子既然是病了,为何你会在此地,不去照顾你家皇子呢?” 清江淡淡瞥了她一眼,这眼神很快,但是其中的不善还是被南溪捕捉到了。 “三皇子让我在这里,守着这屋子,怕郡主有什么闪失。” 也不知道是不是南溪的错觉,总觉得清江这人说话奇怪得很,总是透着一股阴阳怪气的感觉。 不过,话说回来,宫墨玦昨晚虽然古怪了些,但还是如同以前一般啊,热心肠,乐于助人。 “我这里没事,这大白天的能出什么事,既然三皇子受伤,你先回去照看着吧,不必管我这里的事情。” 清江挑眉看了她一眼,转身便走了。 那眼神仿佛在说:谁稀得在这里看着你似的。 ##第六百六十二章 不治之症 呀,南溪可是气坏了,两个素不相识的人呢,怎得他对自己就有这样大的敌意? 不过方才那清江言语之间处处推脱,摆明了不想让自己去见宫墨玦。 罢了罢了,不去便不去吧。 不过一想到宫墨玦受伤一事,南溪终究是没忍心,毕竟他很有可能是因为救了自己受的伤,想了想,南溪做出了一个令人不齿的行为——踮起脚尖,收敛起息,轻声跟在清风身后。 即便是看一眼,她也能安心不少,毕竟,她已经欠了宫墨玦一个人情,可不想再有第二个,或者第三个。 这不跟不知道,一跟吓一跳,清江从客栈的走廊走到尽头,并没有走进任何一间屋子,反而是从客栈的大门口走了出去。 南溪心下更是觉得奇怪,连忙加快了脚步,一直跟着他的步伐,来到了一家医馆。 清江刚走了进去,南溪再看时,里面已经没有了人影。 南溪一愣,连忙走了进去,这医馆的老大夫是个面容清瘦的老头,一见南溪前来,先是皱了皱眉头,随即起身,问道:“这位姑娘,可是有什么事情?” 南溪一边张望着医馆里的情况,一边伸出一只手,递给那大夫,说道:“最近身子不大舒服,劳烦大夫替我看看,可是有什么问题?” 什么身子舒不舒服的,不过是南溪随口胡诌的说辞,这医馆就这么不大不小的一片地方,清江一走进来便不见了人影,实在有些奇怪。 大夫看了一眼南溪面相,十分红润,该白的地方白,该红的地方红,没什么问题,不过既然她要求了,那老夫也只得拿出一张轻纱手帕,搭在南溪的右手脉搏处。 趁着这大夫把脉的机会,南溪趁机看着这医馆的环境。 说起来,这大夫的医术应当还算得上高明,毕竟这医馆中的匾额至少十张,上书“妙手回春”、“华佗在世”等等诸字,医馆不大,大部分的地方还被放上了药柜,浓浓的药草香味充斥着医馆。 突然,一阵风过,南溪隐约看到,在一个药柜后面,似是有什么丝绸翻动,就好像——那后面有一扇门,风过,吹起了门帘。 “大夫,请问,那后面可是还有房间?” 南溪指了指那药柜,但是久久没有听见那老大夫的回答。 南溪回头一看,只见这大夫正满脸凝重地看着自己。 “额……”南溪尴尬地笑了笑,说道:“那什么,大夫,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我承认,我来到贵点,只是想寻人。” 呼呼,一个没病的人来看大夫,自然是有些奇怪。 大夫似是没听到她说话一样,仍是愣愣地看着自己,半晌,才叹息一句,说道:“唉,老夫行医如此之久,这样的事情,倒是第一次见。” “什么?”看着大夫的神情,跟自己以前宣告患者死讯的时候一模一样,南溪心下有些忐忑。 “姑娘,请恕老夫无能为力。” 老大夫叹息着,拱了拱手,摇头道:“你的病……老夫没有办法,还是趁着有几个月的时间,另寻他人,兴许还有得救。” 南溪:? “大夫,你这是什么意思?” 南溪神色一变,无比严肃地看着那大夫。 听他的口气,难不成自己得了不治之症? 这怎么可能? 深吸一口气,南溪抽回了右手,在桌子下,立即搭上了左手的脉搏。 得知了结果,南溪总算是平静下来了,松了口气,南溪皱眉看着眼前的大夫。 她的脉象一切正常啊!怎么也瞧不出是得了绝症的模样,这老头儿,医术也忒不过关了! 这老头儿不会是想要跟自己说得了绝症,然后卖药赚钱吧? 不怪南溪将旁人想得这样“龌龊”,只是她在22世纪的时候,就有许多这样的江湖游医,先是夸大病人的病情,或者“无中生有”,说你得了绝症,再让你倾家荡产去买他的药,大发一笔横财。 说实话,这样拙劣的骗局,也就正能骗骗那些没什么见识又不懂医术的人了,但是——她南溪可不是。 见识多不多,她也不知道,不过,这医术嘛,至少在南岳,应该还鲜少有人能够跟她比试比试。 老大夫神情忧伤,正难过着,眼前这位姑娘容貌秀丽气质过人,这样轻的年纪便患上了这样的病,实在是可惜,唉,可惜…… 老大夫并未注意到南溪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冷。 “既然如此,那大夫你且说说,我究竟是患了什么病?我近日虽然身子不大舒服,可是也不甚严重,似乎——似乎并不是大夫你说的如此。” 没想到,在古代她还能碰到这样“丧尽天良”的骗子! 不过,南溪仔细看了看那老大夫的神情,脸上的忧伤之情并不似是在作假。 兴许,他只不过是医术不精罢了。 无论是哪一种情况,南溪今日都得管管这件事情,若他是个骗子,若是留他下来,岂不是要脏了他们大夫医者的名声? 若是他医术不精,那开这一家医馆,若是庸医用错药,更是要犯下许多大错。 再者,看这情况,也许宫墨玦受伤之后,便是来了这家医馆疗伤,若是这大夫学艺不精,还不知道那宫墨玦要变成什么样子。 “姑娘,你脉象貌似平稳强健,实则不然,内里虚弱又浮躁,静脉不通,无感不灵,这样的病状,老夫也并未见过。” 老大夫深深叹了口气,随即又说道:“姑娘,老夫听闻那京城的明安郡主一手医术实在高超,人也善良,平易近人,你还有六个月的时间,若是你能到京城寻到明安郡主,兴许,还有一线生机。” 突然听旁人提到自己,还是用这样的词汇,南溪有些不好意思。 这大夫句句恳切,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像是在撒谎,况且一句不提要南溪向他“买药”的事情,南溪觉得,他似乎并不是个什么骗子。 那应当就是庸医了,或者说年纪大了,行医有些力不从心。 ##第六百六十三章 生死未卜 “可是,我自幼也学过一些医术,虽然只是些皮毛,但是这脉象我还是会看的,我怎么就觉得,我这脉象十分正常,全然不似大夫所说?” 南溪伸出手,按在脉搏上,又感受了一遍,她丝毫没察觉像大夫所说的那“虚弱浮躁”。 没错,这是正常的,她的身体没有问题。 那大夫一听南溪此言,脸色立马黑了下来,沉声道:“这位姑娘,你是在怀疑老夫的医术嘛?” 你出去打听好不好?他罗大夫也算是这镇上医术最为高明的大夫了!在他手上痊愈的人数不胜数,行医几十年,从未有过误诊的好吧! 一个小丫头,乳臭未干,竟然还敢怀疑他的医术? 这大夫变脸的速度有些快了,南溪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不是,我不过是会一些皮毛罢了,自然还是要听大夫所言。” 听完南溪此话,那大夫的脸色好了不少,叹息道:“那姑娘请回吧,现在赶路去京城,也只需要十几二十几日。” 南溪点了点头,好,我等会子出去,就给你们镇的官员告状,说你庸医乱行医。 不过,现在还有正事要做。 “对了,大夫,我想问问,那后面,是不是还有一个房间?” 南溪指了指方才的书柜,起身看了一眼,现在看清了,那后面的确是有个房间。 大夫面色古怪地打量了南溪一眼,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里面的那人,可是专门吩咐过,不允许任何人打扰。 南溪一愣,笑了笑,说道:“我有一位故人,昨夜间受了伤,我听旁人说,他是在这里疗伤来着,所以特地过来看看。” 老夫看着南溪的眼神更加仔细,半晌才点头说道:“是,昨夜是来了一位公子,受了伤,伤口里存有鹤顶红,好在伤口不深,那毒也并未深入骨髓,一直在里面养着。” 只是早上的时候,不知道是要做什么,拖着病体,惨白着脸色便走出了医馆,过了好一会子才回来。 南溪心口一扯,皱眉,凑近了一些,问道:“那现在,他的情况如何?” 就知道那清江绝不会告诉她真相,未曾想到,这宫墨玦竟然中毒了!还是鹤顶红! 大夫挑眉看了她一眼,似是不大愿意回答。 南溪笑了笑,说道:“大夫你放心,他是我那夫君的弟弟,前些年贪玩好耍,跑了出去,昨夜才回来,不知道是在哪里受了伤,我那夫君担心得很,所以让我出来瞧瞧,若是他不想见我也罢了,你且告诉我他的情况,我也好回家告诉我那夫君,让他放心?” 大夫听南溪这样说,知道南溪没有恶意,这才叹息道:“唉,情况很是不好,我已然在他的伤口上抹上消炎去火的草药,可惜,可惜还是有些渗透到里面去了,如今正是发着高热,生死未卜。” 那鹤顶红的毒性也不是跟人闹着玩的,多少名医在鹤顶红面前都束手无策——哦不,应该说,至今为止,还没有人能解去鹤顶红的毒,更别提他一个小小的乡镇大夫了。 “大夫,你让我进去看看。” 南溪深吸一口气,若是高烧不断,那正是生死挣扎之间,如果此刻再不清去体内余毒,即便是他有幸捡回一条性命,只怕日后也必然有些残缺。 大夫眨了眨眼,捋着胡须看着南溪,一脸淡漠。 这姑娘好生奇怪,方才不是才说只问问情况便走么,怎得现在又要进去了? 里面的人可是交代过,谁也不让进的。 南溪此刻哪里有时间再跟这老大夫虚与委蛇,沉声道:“我有法子救他,若是耽误了我救人,你担当不起这个责任!” 南溪的声音不大不小,可就是在无形中透露出一股威严。 大夫心中一惊,方才还看起来面目可亲的小姑娘,怎得现在浑身上下散发着威严的气势。 缓了缓心神,毕竟这大夫也是上了年纪的人,活了这五六十岁,也算是见过世面。 一想到面前这女子连脉象都不大会看,连自己的绝症都看不出来,大夫的脸上满是质疑。 “罢了,姑娘,老夫事情还多,便不招待了,回明!送客!” 老大夫的话刚刚说完,一旁便走出来一个二十几岁的男子,身着普通的学童袍子,站在南溪面前,一脸笑意地说道:“对不住了姑娘,今日还有许多人等着我师父呢,你若是还有什么事情,改日再来,可好?” 南溪不为所动,仍是直直地看着那大夫。 大夫被她看得心中阵阵发慌,喝了口茶,稳了心神,这才叹息道:“姑娘,真不是老夫我不让你进去,只是里头的那公子吩咐过了,不许旁人进去。” 南溪看着那大夫的眼睛,目光坚定,一字一句道:“我、能、救、他。” 南溪知道,她很难跟面前的人解释清楚,所以她的手中,早已经抓上了一把迷药。 大夫愣了愣,总觉得眼前这人有些熟悉,可又记不起在哪里见过。 见大夫半晌不说话,南溪咳嗽两声,说道:“身为医者,自当是以救治病人为己任,若是今日你不让我进去,导致这里面的人因为你而身亡,想必这一辈子,你都过意不去。” 啊,幸好,幸好南溪是个大夫,她知道——大夫的软肋在哪里。 无非就是看着眼前的病人因为自己的无能而死去,那种无奈又自责,愧疚却无能为力的感受,她一辈子也不想再体验。 老大夫咬了咬牙,心一横,说道:“你进去吧!” 南溪收起手中的迷药,点头道:“多谢。” 说完,南溪就像是一阵风一般,下一瞬间便来到了那药柜的后面。 掀开那宝蓝色的帘子,南溪这才看清眼前的场景——先是一股浓浓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房中简陋但是十分干净整洁,一张简单的木床旁,清江正站在床边,看着床·上的人。 南溪敲了敲门框,沉声道:“清江,我要给你们家皇子解毒,你先出去。” ##第六百六十四章 即刻启程 清江闻声,皱着眉转头,见是南溪,眉间更是无比凝重。 “你怎么来了?” 她竟然尾随他?而且,他还没有发现,他的武艺也还算得上高强,怎得被一个小小的女子跟踪,他都并未察觉? 清江收敛了神色,看着南溪的眼神多了几分打量。 南溪并未作答,走到床前,看了一眼宫墨玦,只见他面色发白,嘴唇乌黑,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眉头紧锁之间,丝丝不安稳的感觉传出。 南溪叹了声气,若是她再晚来个几刻,还不知道宫墨玦要变成什么样子。 “他什么时候昏迷过去的?” 若是他昨夜便中了毒,为何她并未察觉? “不关郡主的事,郡主,皇子正在静养,还请你先回去吧。” 清江的声音冷冷的,看着南溪的眼神里,没有一丝善意。 南溪皱眉,冷漠地看着清江,冷声道:“我若是回去了,你家皇子的性命你还要不要了?” 这里是一个乡间小镇,镇上的大夫她方才也见过了,并不像是什么医术高超这人,若是她回去了,只怕再没有人能解得掉宫墨玦的毒。 南溪都这么说了,清江听闻事关自家皇子的性命,一时间也不敢胡说,只得挑眉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南溪冷了眸色,沉声道:“你出去。” 清江护住宫墨玦,皱眉道:“你想做什么?” 南溪上前,摸了摸宫墨玦的额头,十分滚烫,心中有些焦急,连忙说道:“我要给他解毒,你先出去。” 难不成她还会害宫墨玦么? 明安郡主会医术,而且医术十分了得,这件事情,在南岳也不是什么秘密,清江自然也知道。 可是,他们皇子中的是鹤顶红,她能有办法么? “你再犹豫一会子,你家皇子就更加危险。” 南溪冷冷地看着清江,清江咬了咬牙,终究还是出去了。 虽说,三皇子是因为她中了毒,可是……既然是自家皇子拼了性命救回来的人,定然也不会害他吧? 太阳都快要下山了,房里的南溪还未出来,清江一直守在门外,不敢进去看。 不知是多久,正是心思焦躁的清江突然听闻房中一声巨响,似是什么东西摔落,又像是什么东西碰到了桌子,茶杯碎了一地。 清江也顾不得什么了,一把掀开那帘子,迅速地跑到房中。 只见南溪已然昏厥在地,手臂上的纱布正渗透出惊人的血红色,而那手上紧攥住的一张白纸,也染上几分血迹。 而自家皇子,还是躺在床·上,细细看去,面色红润了不少,连唇上乌青的颜色也消失不见。 “明安郡主?”清江朝着南溪轻声叫了几声,地上的并没有任何的反应,看起来,是昏睡过去了。 清江想要上前去扶起来,手都已经伸了出来,又想到男女授受不亲一事,清江终究是收回了手。 “大夫!” 清江叫了一声,随即便走了出去。 南溪醒来的时候,眼前的一切都那样模糊,揉了揉有些发懵的脑袋,南溪知道——这是失血过多的症状。 嗓子干哑得很,南溪掀开被子,刚要起身,忽然看到外面一个人影。 “玉环?” 玉环听见了声音,连忙走到床边,叹声气,说道:“郡主,你醒了?” 南溪点了点头,指着桌上的水杯,说道:“渴。” 玉环的伤口已经好了不少,似是已经结痂,其实只是脖子受了轻伤,倒也不妨碍其余的地方,连忙走到桌边,给南溪倒了一杯水。 南溪润了润喉咙,这才长吐一口气,看着玉环脖子上的伤疤,有些疑惑地问道:“玉环,我这是躺了多久?” 玉环担忧地皱起了眉头,说道:“郡主,已经有两日了。” 两日! 南溪猛然清醒,慌忙起身,说道:“快,快启程,去信州!” 原本这宫墨玉也只有一个月的期限,来的路上已然耽搁了不少,玉环受了伤,停留一日也罢了,怎得现在拖到了两三日? “郡主,你现在身子虚弱,还是得先养养,不必如此着急,明日再启程吧?” 玉环咬了咬唇,眼中波澜微光。 南溪摇头,不顾玉环的阻碍,一边穿上外衣,一边问道:“三皇子的事情你可知道?” 她其实也记得,当日她给三皇子输完血过后,出了空间,写下一张药方,眼前一黑便倒了过去,如今醒来是在客栈,想必是清江把自己送回来的。 玉环点了点头,说道:“郡主你放心,三皇子已然没什么大碍,方才才来过,给郡主你送了不少的补药,奴婢已经让客栈的人做上了,现在可要喝点儿?” “不必,如果三皇子身子没有什么问题,咱们还是先去信州。” 她不过是身子虚弱了一些罢了,若是耽误了宫墨玉的时间,她只怕是要后悔一辈子。 见南溪态度坚决,玉环只得点头,说道:“郡主,那你慢点儿,奴婢这就去三皇子那边,让他准备启程。” “好。” 玉环打开房门,南溪便听到外面传来一声男声。 “你们家郡主可好些了?” 这是宫墨玦的声音,他语气中的担忧隐藏得极好,饶是南溪也不曾发觉。 “三皇子,我们郡主已经醒过来了,她让奴婢来告知,准备一下,即刻启程!” 宫墨玦的声音久久不曾传出,半晌,才听见他有些犹豫地说道:“刚刚苏醒,还是歇息一晚吧?” 玉环摇头道:“奴婢也跟郡主说了,可是郡主铁了心要走,郡主担忧殿下,奴婢也不能阻拦。” 宫墨玦没有说话,眼神黯淡了几分,说道:“那好,那你先去伺候你家郡主吧,本王先去吩咐人备车。” “好。” 玉环做完了事情,又连忙走了进来,跟南溪说道:“郡主,三皇子已经去备车,你这两日昏迷才刚刚醒过来,咱们还是吃点儿东西再走吧?” 南溪点头,毕竟去信州还有好几日的路程,她浑身没有力气,吃点东西也是好的。 ##第六百六十五章 软塌马车 客栈送来的饭菜清清淡淡的,南溪刚刚醒过来,的确不适合吃什么大鱼大肉,胡乱地刨了几口,腹中不再空空,南溪起身,眼前突然一片混黑,连忙扶住桌子,这才没有倒过去。 “郡主,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玉环上前,将人扶住。 南溪晃了晃脑袋,小声说道:“我没事,咱们先启程吧。” 南溪带着玉环来到客栈门口的事情,并没有看到忠义侯府的马车,寻了几圈,这才在一个十分华丽的马车后面,看到了宫墨玦和清江二人。 因为宫墨玦和清江的到来,当日晚上,就凭宫墨玦在短短一瞬间之内便杀了那样多的歹徒,南溪可以断定——这宫墨玦的武功,绝对是上乘,所以她和玉环也不再女扮男装,只是身着朴素,看起来不像是什么富贵之人。 可是……这马车这样华丽,终归是太惹人眼球,不是什么好事。 “三皇子。” 南溪淡淡一笑,问道:“我们忠义侯府的马车呢?” 宫墨玦面色不太红润,但是好歹看起来健康,不像是余毒未解。 愣了愣,宫墨玦轻笑道:“我想着你身体虚弱,便雇佣了这辆大一点的马车,里面有一张软塌,若是身子不舒服,也可以随时休息,忠义侯府的马车,我已经让你们侯府的车夫驾回去了。” 虽说宫墨玦有些“自作主张”,但是初衷也是为自己好,南溪只得道谢道:“多谢了。” 宫墨玦“嗯”了一声,身旁的清江拉开那马车的帘子,说道:“明安郡主,请上车。” 是“明安郡主”,并不是“皇嫂”。 清江的语气十分平和,再没有之前的敌意,南溪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发生了什么,这人对自己先是充满了莫名其妙的敌意,随即那莫名其妙的敌意又莫名其妙地不见了。 南溪抬脚上了马车,这才发现,这马车里竟然真的有一张不大不小的软塌,看了一眼,南溪便知道,她用起来刚刚好。 玉环跟着南溪上了马车,软塌对面正好有一个位置,玉环坐下,打量了一圈,笑道:“郡主,这马车倒是好,日常行车路上有些乏累的时候,都还可以休息休息。” “嗯。”南溪点了点头,感觉到马车的车轮开始动了起来,也没再出声。 “郡主……”看着自家郡主那满脸担忧的神情,玉环知道——郡主这又是在担心殿下了。 “嗯?”南溪收回思绪。 “奴婢有些好奇。”玉环轻咳两声,看了南溪一眼。 “好奇什么?” “奴婢听清江说,三皇子是中了鹤顶红,虽说我一点儿医术也不会,可是也知道那鹤顶红是剧毒,中毒者两日之内必然死亡,你是如何将三皇子给救回来了?” 其实,玉环对这些事情并没有多感兴趣,只不是见自家郡主郁郁寡欢,想找点什么话说,分散分散她的注意力。 南溪想了想,说道:“只需要清除他体内的余毒便可。” 南溪说得风轻云淡,玉环哪里会知道,她先是给宫墨玦放血清毒,随即又用自己的血输入到他体内,这才救回了他的性命,奈何他需要的血太多,自己失血过多,所以才会在那大夫的医馆晕倒。 想到这里,南溪突然想起来那医术不精的老大夫,暗暗叹息,若是自己没有晕过去,定要找到这小镇的官员,撤了他的医馆,留着他,岂不是要祸害更多的人? 罢了罢了,等解了宫墨玉的毒,再回来办此事也不晚。 “清除?怎么个清除法?” 玉环有些疑惑,正要问个究竟,却感觉眼前一片漆黑,一个踉跄,差点倒在南溪怀里。 南溪反应极快,一把将人扶住,连忙问道:“玉环,玉环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玉环略带歉意地笑了笑,声音有些无力,说道:“奴婢没事。” 南溪摸了摸她的额头,神色骤冷,说道:“你这几日可是发热了?” 玉环连忙退了退,笑道:“怎么会,不过是今日天气有些炎热,奴婢身上有些热,不碍事的。” 南溪方才上车的时候,已经看到了外面的乌云,深秋寒风之时,你跟我说天气炎热? 南溪一把扯过玉环的右手,叹声气,说道:“你既然是发热了,可能是感染了,也不是什么大问题,看你也不甚严重,吃些药也便是了,不必瞒着我的。” 南溪知道,玉环是怕因为自己的身体不恙,耽误了去信州的时间。 其实她脖子上的伤势并不甚严重,那伙子歹匪因为怕伤了玉环性命,南溪不肯束手就擒,所以并没有下什么狠手,伤了个皮毛,好好养着,别让伤口沾水,时时上药消炎,是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 现在看她额头微微有些发烫,想必这发炎也不是十分严重,吃些药也就好了,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南溪还是得把脉看看。 谁知道这脉象越是细听,南溪的神情也就越古怪。 看着南溪的眼神愈发诡异,玉环着实被吓了一跳,咽了口水,连忙问道:“郡主,我,我是怎么了?” 别吧,她还年轻呢,二十岁都不到,可不想这样年轻便死了啊! 南溪皱眉看了玉环好大一会子,才“唯唯诺诺”地问道:“玉环,你,你的伤好了?” “啊?”玉环一时没反应过来,挠了挠头,说道:“没有啊,郡主,怎么了?” 南溪有些怀疑地看了一眼玉环的伤口,说道:“你这伤口是不是已经好了?我方才把脉,可没看出你哪里受伤,脉搏强健丝毫不虚弱,更是没有内里空虚的情况,你不仅是伤好了,而且还恢复得极好,身体健康了许多!” 南溪做了这么多年的医生,她不相信,自己会误诊。 玉环有些着急,连忙说道:“郡主,没有,奴婢的伤势未好呢,虽说已经结痂,可是时痛时痒,是未好的。” 玉环也顾不得其他的事情,此刻满心满意就是想要郡主知道——她没有骗她。 “当真?” ##第六百六十六章 脉象正常 玉环点了点头,说道:“是真的啊。” 她自己的身体,她自己能不知道么? 南溪看着她的脖子,咬牙说道:“玉环,你忍着点。” 这把脉的事情暂且略过不提,现在当务之急还是得消除玉环的炎症,可不能再加重。 玉环“嗯”了一声,闭上了眼睛。 南溪伸手,一点点撕下玉环脖子上的纱布,玉环吃痛,倒吸一口冷气。 南溪一顿,有些不敢再动手,但是一想到长痛不如短痛,还是坚持将那纱布撕了下来。 黑色的疤痕如同是蜈蚣一般爬在玉环的脖子上,白色混合着乌黑色的血液挤破那“质地粗糙”的疤痕,丝丝点点地流了出来。 南溪连忙从空间里拿出一个药瓶,倒出些许白色的药粉,轻手轻脚地抹在玉环的脖子上,略带责怪地看了她一眼,说道:“你这伤口都发炎了,你怎得不早些说,得亏我发现得早,若是再晚些,怕是又要溃烂了。” 玉环听见“溃烂”二字,突然想起了在陈县时,那些难民的惨状,一时间有些害怕,不知所措地看着南溪。 南溪叹了声气,瞪了她一眼,说道:“怕了?现在倒是知道怕了,你别担心,上了药,这几日万不能沾水,过几日也便好了。” 玉环这才狠狠松了口气,说道:“多谢郡主!” 但是南溪已然目光呆滞,看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郡主,你怎么了?” 玉环将那纱布重新包上。 南溪摇了摇头,说道:“没什么。” 她只是想不通,为何玉环的脉象会变成那样,明明是有伤在身的人,脉象却十分正常。 难不成?玉环中毒了? 南溪看了玉环一眼,打量片刻,见她虽说脸色有些苍白,可也只是虚弱的症状,并不像是中毒,但南溪还是问道:“玉环,你近日身体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若是毒药那种东西,单是看面相就能知道是否中毒,那它意义何在? 玉环倒是没想到南溪会问这样的问题,愣怔片刻,才说道:“没有啊,奴婢一切都好。” 见南溪愁眉不展的模样,玉环又叹息道:“倒是郡主你,奴婢瞧着,整日恍恍惚惚的,做什么都是心不在焉,殿下出了这样的事情,奴婢知道你心中担忧难过,可是也得顾及你自己的身子不是?” 恍恍惚惚? 南溪笑了笑,这几个月确实有些奇怪,做什么都是六神不宁的感觉,可能是跟宫墨玉一起习惯了,他忽然一走,自己倒是有些“不会活”了。 等等,恍恍惚惚,而她无论给谁把脉都脉象正常? 南溪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道光芒,可是速度太快,难以捕捉。 南溪和玉环,还有后面马车里的宫墨玦都是病号,车夫赶车的速度很慢,不过这晃晃悠悠一日,至少离信州是又近了一步。 马车停下的时候,南溪还在软塌上安睡,听闻玉环的叫声,南溪这才睁开了眼睛。 “郡主,醒醒,下车了。” 一睁眼,看到玉环的面容,南溪连忙坐了起来,掀开车帘,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已然是深夜。 “这是到哪里了?”南溪睡眼惺忪,她记得自己睡过去的时候,正是黄昏。 玉环一愣,摇头道:“奴婢不知,听说是信州边境的一个小城镇。” 玉环毕竟这辈子都是在京城生活,对于外面的世界,那陌生丝毫不必南溪的少。 南溪下了马车,宫墨玦和清江早已经在外面等候多时。 “三皇子。” 南溪笑了笑,虽说这宫季变成宫墨玦的事情,应当是“亲上加亲”,而她却觉得,自打这挑明了身份,两人之间似是有一道无形的沟壑,将两人阻拦。 原本是陌路相识的好友,如今竟然变成了“嫂叔”,谁也有些不能接受。 宫墨玦看了她一眼,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有意无意地看着地上,说道:“郡主,这里有家客栈,今日晚上可休息休息,明日一早再启程。” 南溪点了点头,说道:“好。” 这小镇十分简陋,简陋到只有一个小二一个掌柜,不过好在看这环境也算是干净卫生,南溪也并未有什么不适。 宫墨玦看了一眼南溪,发现她面色平静,踌躇片晌还是说道:“这小镇有些偏僻,这里已然是最好的一家客栈,郡主,不要嫌弃。” 南溪那春风和煦一般的笑容绽放,摇头道:“这有什么可嫌弃的?” 有吃的地方,有住的地方就不错了,想当年,22世纪的时候,她被敌国抓去,逃回来的时候路过一片深山,那地方,可是什么东西也没有,什么树皮草根,什么小兔野猪,有的吃便不错了。 宫墨玦眼神一亮,深看南溪一眼,终究还是没有说话。 几个人随意点了些清淡的菜,南溪发现,这宫墨玦和宫墨玉虽然是两兄弟,但是不同的地方也太多了。 她记得宫墨玉吃饭的时候,神情严肃且安静,将“食不言”发挥到了极致,而这宫墨玦吃个饭,动作神情都无比随意,还时不时地跟清江说着话。 不过,有了这么一出,南溪也放得开了。 措辞半晌,南溪笑了笑,对宫墨玦说道:“三皇子,我有些事情想要问问你,不知可否方便?” 宫墨玦一听见南溪的声音,握着筷子的那手突然有些僵硬,微不可查地抖了抖,他这才说道:“你问吧。” “当日在客栈,那几个歹人,你是怎样处置的?” 虽说宫墨玦是带了官府的人将人拉走,可是他毕竟是亮明了身份的三皇子,这些事情,官府的人必然是要请示过他,再做决定的。 “随便找了个地方埋了。” 宫墨玦说得轻巧,拿着筷子一口一口地吃着碗里的饭菜,说起来也奇怪,一个宫里的皇子,吃起这些民间的小菜,看起来还津津有味的模样。 “当日我昏迷过去,忘了说,不知道三皇子可派人去查了,那伙子人究竟是何人派来?” ##第六百六十七章 我跟太子哪个好 身处险境不要紧,惨遭人暗算也不要紧,可若是几次三番身处险境差点丢了性命,却连这背后的人是谁都不知道,就有些悲惨了。 宫墨玦一愣,略带歉意地抬起头,看着南溪,说道:“郡主,实在抱歉,时间太少,这些事情,我还未查出来。” 宫墨玉现在还在信州的营帐里躺着,他实在是没有什么心思再去追究其他的事情。 南溪也知道,当日宫墨玦中了鹤顶红,那身子自然也是强弩之末,那日早上他来客栈叫自己的时候,还不知道是顶着多大的痛苦,自然是没有什么功夫再去追查这些。 南溪叹了声气,笑道:“这也无妨。” 说起来,当日在客栈,想要取她性命的那伙子人,跟之前在临县的树林里的那伙子歹人,还是有几分的相似之处。 比如——都是一副冷冰冰的神情,还有——都对她十分了解,至少,都不害怕她的药粉,只不过临县的人是捂住了口鼻,而客栈的人是没有任何的反应。 想必,这两伙人应该有些关系,说不定是同一个人派来的。 既然这幕后的人好几次都想要她的性命,一次不行,那么自然会有第二次,第二次不行,必然会有第三次,她也不急,她慢慢等便是了。 “对了。”宫墨玦突然放下筷子,脸色有些红红的,看着南溪,说道:“多谢郡主救命之恩。” 南溪一愣,连忙摆手,笑道:“这有什么可谢的,你可别忘了,你救了我两次,我这才救了你一次只希望,可千万别再有第二次啊。” 一次就要了她那么多的血,那第二次第三次可怎么办? 宫墨玦笑得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说道:“当然,当然。” 看着宫墨玦那发自内心的笑容,憨憨的傻傻的,只差没把“我不太聪明”五个字写在脸上了。 南溪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是她认识的那个中二憨憨宫季嘛。 “三皇子,其实我有一事不太明白,可否问问你?” 宫墨玦一笑,南溪觉得两人似乎又回到了从前,说话也轻松了许多。 听着南溪放松许多的语气,宫墨玦的心中却有些钝痛,深吸一口气,宫墨玦才点头,说道:“你问吧。” 南溪指了指他,皱眉道:“当日晚上,我见你步伐稳健,并没有中毒的症状,你究竟是如何中毒的?” 宫墨玦神色暗淡几分,低头,扒拉着饭,半晌才说道:“没什么,只不过是我自己不小心罢了。” 不小心? 南溪瘪了瘪嘴,谁不小心会在伤口上抹毒啊? 那日给宫墨玦换血的时候,她可瞧见了,宫墨玦肩膀上有一处伤口,是新伤,还是用利器所为,就是那伤口里面,流着黑血,很明显,那伤口里便有残留的鹤顶红,顺着血液,已然快要攻心。 宫墨玦神色不太自然,轻咳两声,笑了笑:“当夜不是与那些人打斗?一时不慎,所以被他们的刀剑所伤,那刀尖上被淬了毒,所以才中毒了。” 南溪挑眉看着面前这人,心中暗骂一句,呸!这熊孩子,撒谎不打草稿。 看着南溪那审视的眼神,宫墨玦心中发慌,连忙低头,使劲扒拉着饭,像极了一个做错事的小孩子。 南溪“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半晌才说道:“你把我当傻子吗?” 玉环也是被那些人的刀剑划破了皮肤,可是也并未中毒啊,难不成那伙人给刀剑淬毒还专门选个地方? 宫墨玦讪笑两声,看了一眼外面又大又圆的月亮,说道:“夜黑风高,该休息了,郡主,你且去休息吧,明日一早还要启程。” 南溪更是无语。 罢了罢了,他不想说,便罢了吧。 南溪吃完饭,放下碗筷,说道:“那我便先回房间了,你若是身子有什么不适,可要记得随时来寻我。” 其实当日要给宫墨玦换血的时候,她那毒药室里面原本是有一个血库,可惜这宫墨玦的血是Rh阴性血,也就是俗称的熊猫血,血库中并没有存血,幸好她自己也是这种稀有的血性,实在没有办法,南溪只得把自己的血输给他。 奈何当时情况有些紧急,南溪也顾不得测量那血液里面是否有病毒,只得先给他输入,毕竟——她自己的血,她能不知道嘛? 一个大夫,自然是对自己的身体十分在意的,她时不时地都要给自己把脉的好吧,定然是没有病毒的。 现如今只是担心两人的血液突然相合,会发生一些排异反应。 宫墨玦一愣,看了一眼南溪,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好。” 看着宫墨玦那微红的小脸,南溪觉得有些头皮发麻,皱了皱眉,说道:“发热疼痛,或是咳嗽喷嚏,可都得给我说啊。” 排异的反应各不相同,因人而异。 宫墨玦轻轻点头,说道:“好。” 南溪转身,便走了。 夜深了,宫墨玦躺在房中,迟迟不肯睡去。 “殿下,都这么晚了,你还不睡么?” 清江守在门外,看着房里的灯火还是通明,忍不住问出了声。 宫墨玦叹了声气,说道:“清江,你进来。” 清江利索地打开房门,只见自家殿下披着一床被子,也不坐在床·上,而是坐在椅子上,长长的被子拖在地上,呆呆地望着那烛火。 清江上前,皱眉看了看自家殿下,问道:“殿下,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属下去做?” 宫墨玦摇头:“没有。” 清江不解:“那?” 那你这大半夜的不睡觉,披着被子看蜡烛,要闹什么? “清江,你跟在本王身边十几年了,你且说说,本王跟太子殿下,哪个好?” 清江大惊,很少表情夸张的他也忍不住长大了嘴巴,眼睛都快要睁成了鹅蛋。 “怎么了?” 宫墨玦皱了皱眉,看着他,怎么,很奇怪吗? 清江自知失态,连忙正色,摇头道:“没什么。” “本王问你的问题呢?你且说说,本王跟太子殿下,哪个更好?。” ##第六百六十八章 有多痛 清江垂着头,眼神低垂的时候,没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宫墨玦等不来答案,疑惑地看着清江,说道:“你在想什么,你想说什么,实话实话便是了。” 其实清江不说,他也能猜得到答案。 大哥貌比潘安,身形修长,气场强大又威严,才能和智慧自然是更不必说了。 而他,左不过是一个无能又无为的皇子罢了。 清江垂头,听闻自家殿下一声叹息,清江才抬头,说道:“殿下,属下,属下也不知道。” “哦?”宫墨玦挑了挑眉头,一声苦笑,说道:“你也觉得大哥更好,是吗?” 且不说是清江,随便找个正常人,问出这样的问题,是谁都会觉得他大哥更好,而且——好得好不是一星半点儿。 清江皱了皱眉,说道:“殿下,属下以为,你跟殿下,并不能相比。” 虽然宫墨玦知道清江说的是实话,他也一向敬重大哥,可是如今听到这样的话,心中竟然有些隐隐的火气。 他这是怎么了? 深呼吸一口,宫墨玦的眼神有些淡漠。 “你若是这么觉得,过几日/本王便将你送去东宫便是。” 反正,什么什么都是大哥的。 清江连忙跪在地上,摇头道:“殿下,你误会了,属下并不是那个意思,属下的意思是,你跟太子殿下是全然不同的两个人,怎么能放在一起对比呢?虽说太子殿下才能过人,可是,可是殿下你在许多方面还是胜出太子殿下的。” 听清江这么说,宫墨玦来了几分兴趣。 “那你说说,是什么地方?” 说实话,从小到大,宫墨玦从未想过要跟自己的大哥争个高下,可是现在心中似是住着一只长着黑翅膀的恶魔,蛊惑着他:“你跟他都是皇子,你未必就比不过他。” 清江一愣,神色担忧地看了一眼宫墨玦,才说道:“人情味。” 人情味? 宫墨玦皱眉,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清江犹豫了一下,才说道:“属下自幼跟在殿下你身边,自然也去过东宫数次,见过太子殿下的次数也不少了,属下觉得,太子殿下无论谋略还是权斗或是操纵人心,都十分厉害,可是——太子殿下唯独是缺少了那一分‘人情味’。” 听清江这样说,宫墨玦的眼前渐渐浮现起幼时的情景。 两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站在东宫的院子里。 “大哥大哥,我来啦!” 宫墨玦屁颠屁颠地跑上前去,一把扯住宫墨玉的手臂:“大哥,三弟今日是偷偷跑出来的,我母妃并不知道我来你这里了,若是等会子宫里来人问了,你可别说我在你这里哦,我等会儿就回去了,你陪我玩玩好不好?” 宫墨玉离开皇宫,搬来东宫,一个月后,他实在是想念这个大哥,便趁着看管的嬷嬷不注意,偷偷拿了母妃宫里的腰牌,跑出来了。 “这怎么能行?”幼时的宫墨玉还未完全长开,挑着眉看着宫墨玦的样子跟现在倒是没太大的出入,那时的他才十二岁,满脸的少年老成。 宫墨玦有些着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道:“大哥,你就陪我玩玩嘛,三弟好不容易才跑出来的,呜呜呜呜——” 宫墨玦哭得好不委屈,可宫墨玉仍是不为所动。 手中的玉剑比他身子的一半还长,可他拿起来却毫不费力。 “三弟,今日父皇给我留了功课,天黑之前,我还得练出这剑法,进宫向父皇禀告,实在没有时间。” 他可十分了解他这位三弟啊,幼时,身为皇子的宫墨玦,母妃又是四妃之首的德妃,德妃跟皇后一向交好,而宫墨玦又跟宫墨玉交好,所以他的吃穿用度无一不是昂贵无比,可惜,就他那“可怜巴巴”的眼泪花最不值钱。 十二岁前,只要宫墨玦一时兴起,随时可以哭个天昏地暗。 眼看这“卖惨”的方法已经行不通了,宫墨玦嘟起了嘴巴,抄着手,站在一旁,冷哼一声,说道:“大哥不爱我了,人生再无意义。” 宫墨玉哭笑不得,一把拍在他的肩膀上,说道:“大丈夫岂可言论此等鸿鹄志短之语?” 宫墨玦没有“消气”的意思,抄着手站在一旁,等待着宫墨玉前来哄他。 可是,等啊,等啊,他终究是在东宫的院子里看着宫墨玉练了五遍剑法,然后被母妃宫里的嬷嬷强行抱回去了,还挨了母妃一顿毒打。 宫墨玦忆起往事,嘴角突然一勾,嘲讽似地笑了笑。 人情味? 好像在他大哥那里,“人情味”三个字,就是一种奢望。 看着宫墨玦的神情,清江眉间的担忧越来越重,说道:“殿下,夜已经深了,早些安置吧。” 宫墨玦摇头,直勾勾地看着清江,说道:“你可有中意的女子?” 清江一愣,慌忙摇了摇头,说道:“没有!” 看着清江那煮熟的螃蟹一般的脸色,宫墨玦瘪了瘪嘴,说道:“小样,本王还能不知道你?” 清江的头埋得很低,半晌才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道:“是属下家乡的表妹,属下已经很久没有回去,她早已经嫁作他妇。” 宫墨玦的脸上露出一丝惋惜,半晌才说道:“本王不是揭你伤疤,本王想问问你,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子嫁给他人,你是什么感受?” 清江脸色一片漆黑,无奈地看着自家殿下。 殿下,你确定?你确定你不是在揭我伤疤? 看着宫墨玦那一副认真的神情,充满了求知欲,罢了罢了,自家殿下就是那一根筋的性子,忍忍,忍忍就过去了! 清江只得忍住阵阵“心痛的感觉”,欲哭无泪地说道:“心痛,无比心痛。” 就跟现在你非要我说感受一般心痛。 “有多痛?” “咔擦”,这是清江心碎的声音。 “特别痛。” “特别痛是多痛?” 清江笑了笑,说道:“就像有人将自己的心放在油锅里煎炸,两面翻炒到焦黄鲜香再加点醋一般,心痛。” ##第六百六十九章 比长比短 宫墨玦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面露几分不忍。 踌躇半晌,宫墨玦紧盯着清江,一字一句道:“本王饿了。” 清江:…… “罢了罢了。”宫墨玦苦恼地挠了挠后脑勺,说道:“你出去吧,本王睡了。” 夜色朦胧,清江站在门外,叹了声气。 三皇子从不跟太子殿下比长比短,今儿个,是怎么了? 南溪睁开眼睛,外面的天色还是蒙蒙亮,昨夜她睡得并不太好,未曾想到今日还起了个大早。 “玉环?” 南溪叫了两声,还是无人应答,揉了揉微微有些发酸发痛的太阳穴,看着眼前的情景,她突然愣住了。 说起来可能不信,她还以为自己是在忠义侯府,看着眼前陌生的一切,突然后背有些发凉。 “玉环!玉环!” 南溪又叫了两声,客房的门咯吱一声打开,玉环正拿着早膳,一脸迷茫地看着自家郡主。 南溪更是觉得有些蹊跷,这里是哪里,她怎得一点儿印象也没有,不过看着玉环疑惑的面容,没有一点儿愁容,也算是放了心,至少这里不是很危险。 “郡主,你怎么了,奴婢方才见你睡得正熟,便没想着打扰你,你怎么了,可是做了噩梦?” 南溪茫然地看着她,总觉得自己是忘记了什么东西,想要想起,但是却什么也记不起来。 见南溪的脸色不大好,玉环连忙放下早膳,来到南溪跟前,一脸关怀地说道:“郡主,你可别吓奴婢啊,你这到底是怎么了,可是身子有什么不舒服的?要是身子不好,奴婢去找个大夫来瞧瞧?” 唉,也是的,前几日自打给三皇子解了毒,自家郡主虽然不说,但她也能看得出来——身体一直虚弱得厉害,又这样马不停蹄地赶了一天的路,自然是有些吃不消的。 南溪仍是有些失神,呆呆地看着玉环,不知道是过了多久,才猛然回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我睡迷糊了,突然忘了,我们这是在去信州的路上。” 说起来还有些奇怪,若不是南溪年纪尚小,她甚至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老年痴呆,就算是睡迷糊了,也不会这样痴傻。 玉环松了口气,随即又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连忙说道:“郡主,你可是昨夜睡得不好?” 南溪点头道:“昨夜似是有些梦魇,梦里的东西不大记得了,似是有一条什么长蛇一类的东西,吓醒了好几次,许是受了惊吓,所以醒了还有些迷糊。” 听南溪这样解释,玉环放心多了,伺候她穿好衣服,洗漱后,两人用了早膳,宫墨玦和清江早已经等候在门口。 坐上马车,一行人又继续赶往信州。 …… “殿下!殿下,殿下你醒了?” 信州的军营里面,原本是阵阵肃穆安静,却被一阵欢天喜地的叫声打破这样的氛围。 暗一正坐在宫墨玉床边打着瞌睡,忽而间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暗一。” 是宫墨玉的声音,虽然虚弱,但是其中气势丝毫不减。 暗一此刻的喜悦是难以言喻的,情绪涌上心头,嗓子阵阵沙哑,连忙点头,笑道:“殿下,你醒了!” 宫墨玉眸色逐渐清醒,摇了摇脑袋,想要起身,却觉得身上沉重无比,好像是压了一座泰山一般。 浑身无力的感觉让宫墨玉的脸色发黑。 “本宫这是怎么了?” 这样无力又孱弱的感觉,他可是许久都未曾体验过了。 大脑有些断片的感觉,他好像,忘记了一些东西。 “殿下,你中毒了。”暗一想了想,还是如实说道。 “中毒?”经过暗一这么一说,宫墨玉也是想起来了,他记得那日得了情报,去树林里埋伏敌军,谁料对方早有准备,未中伏击不说,还暗藏弓箭手,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在他中箭之后,被几个士兵扛了回来,再之后,似是晕厥过去,没有什么印象了。 “什么毒?”宫墨玉紧紧看着他,其实暗一不说他也能猜得出来,想必他昏厥过去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到现在都还是浑身虚弱沉重的感觉,这毒定然是不简单的。 暗一咬牙道:“属下不知。” “不知?”宫墨玉觉得太阳穴阵阵发痛,若是知道毒药的名姓到还好,若是不知道,岂不是更没有解毒的法子? 正在头疼之间,宫墨玉随意一瞥,竟然看到暗一空荡荡的左手手臂。 “你怎么了?”宫墨玉的眼神沉了几分。 暗一下意识地一躲,将左手隐藏在身后,笑道:“没什么,殿下,你既然醒了,属下这就去叫太医来看看。” “站住。”冷冷两个字,暗一不敢再动。 “你这手,怎么了?”宫墨玉声音愈发清冷,紧盯着他的左手不放。 暗一心中发憷,苦笑两下,说道:“没什么,殿下,不过是那日我也中了毒箭,不得不断臂罢了。” 暗一越是这样不在意的态度,宫墨玉的神色就越冷。 半晌,宫墨玉终是一声长叹。 暗一有些不太好意思,连忙走了出去,片刻后,带了一个太医模样的人走了进来。 “卑职叩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宫墨玉不耐烦地闭上眼睛,这样的虚礼,他已经受了大半辈子了。 太医连忙起身,跑到他床前,说道:“殿下,请伸出左手。” 若不是太医这样说,宫墨玉不会发现,现在的他,竟然连左手都抬不起来了! 明明只是一床被褥罢了,他竟然都掀不起来! 宫墨玉眼神愈发清冷,颇不耐烦地说道:“不必看了,你出去!” 太医一脸为难,看了看宫墨玉,又扭头看了一眼暗一。 暗一一愣,似是没想到自家殿下是这个反应,连忙说道:“殿下不可啊!你这刚刚醒来,必然是要让大夫瞧一瞧的!” 他可从来不知道,自家殿下有讳疾忌医的毛病。 宫墨玉沉声道:“都出去!” 太医和暗一两人相视一眼,都暗自叹了声气,转身退了出去。 ##第六百七十章 刚醒又晕 一直到用午膳的时候,暗十才敢掀开营帐的门帘,手里端着松茸粥,一步一步像做贼一般来到了宫墨玉床前。 “殿下?”暗十轻声叫了一遍,床·上的人似乎没什么反应,暗十正要再叫,却看到床·上突然坐起来一个人影。 暗十端着饭碗的手一抖,差点将那粥洒在地上。 拍了拍胸脯,松了口气,暗十这才靠近,满脸笑容地说道:“殿下,已经是午膳时分了,太医说你现在不宜食用荤腥,所以便做了这一碗松茸粥,你昏睡了好几日,该吃点东西的。” 宫墨玉昏睡了这样久,平日里也只是给他喂一些清粥,腹中早已经没什么东西了,好不容易醒过来了,还不让吃肉,这粥定然是要吃它三大碗的!不然,怎么能养得好身体?养不好身体,更别提这什么解毒了。 宫墨玉脸色铁青,乌黑的嘴唇配上那惨白的面容,活脱脱像个黑夜的煞神。 暗十心慌得厉害,不过还是硬着头皮说道:“殿下,你还是得吃点东西,太子妃过几日便到了,你总不能,让太子妃担心吧?” “你说什么?”一听见“太子妃”三个字,宫墨玉那严峻的面孔一瞬间松弛下来。 暗十见他这个反应,心中感激了南溪百八十遍,才说道:“太子妃,是太子妃,她听说你中毒了,所以从京城过来了,现在正在路上,算算时辰,过几日也便到了。” “她怎么过来了?”宫墨玉眉头紧锁,没有一点儿高兴的样子。 据他所知,他那父皇生性多疑又心狠,饶是让他来这信州打仗的时候,还在担心他会不会功高盖主,这信州这片地方,他父皇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人没有他的命令私自踏足。 更别提是个女子,若是女子上了战场打仗,按照他父皇的脾性,定然会觉得脸面丢光,南溪在这个时候过来,的确不是什么好事。 暗十一愣,只觉得自家殿下翻脸比翻书还快,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太子妃也是担心殿下,听说殿下你中毒了,太子妃可未作片刻停留,马不停蹄地便往信州赶了。” 暗十的话起了作用,听说南溪这样在意自己,宫墨玉冷冰冰的嘴唇终于有了一些温度。 “可是,信州不是什么好地方,她过来的事情,父皇可知道了?” 暗十想了想,硬着头皮说道:“不知道。” 宫墨玉没有惊讶的意思,想想也知道了,若是他父皇知道此事,南溪是怎样也过不来的。 “罢了罢了。”宫墨玉摇头道:“过来便过来吧,只是她一个女子,千里迢迢地过来,身边都带了些什么人?” 南溪是会点功夫,可是那功夫,还远远不够,但凡来者人数一多,她怕是连自保的能力也没用。 暗十连忙回答道:“殿下,太子妃刚从京城出发的当日下午,我们的人看到了,从那时候气便有一队伍尾随,属下已经请求三皇子前去,前几日三皇子也发回了消息,说是平安接到了太子妃,正在往我们这边赶。” “尾随?”宫墨玉皱了眉头,撇开那惨白的脸色不说,那神情还是一如既往。 “是什么人,你可查到了?” 暗十摇头,略带自责地说道:“属下无能,那伙子人似是凭空出现一般,我们的人跟着走了几十里地,又突然消失了,怕对太子妃不利,所以才让三皇子前去。” 宫墨玉一想到南溪平安没有任何危险,心下宽松了许多,眼神看着暗十手上的粥,说道:“给本宫。” 暗十大喜,连忙将粥递给了宫墨玉。 谁料这还未吃上一口,先是一阵微弱的咳嗽,随即便是阵阵猛咳,一口黑血吐在碗中,看起来是那样刺眼又惊悚。 “殿下!太医!太医!” 宫墨玉双手一撒,倒在了床上。 “哥哥!” 温霜面露两分恼怒,走到温默延的房间里,“哼”了一声,坐在桌子旁,愤愤地看着自己大哥。 温默延婚期将至,正看着手中聘礼的清单,忽然听见自家小妹的声音,连忙放下了手中的清单。 “小妹,你这是怎么了?” 温默延挑眉看着她,推了一杯牛乳茶到她面前,说道:“可是有人欺负你了?你先喝口茶,再慢慢将给我听。” 温霜气不打一处来:“就是你欺负我了!” “我?”温默延指着自己,一脸不可思议的模样,半晌,才说道:“你在说什么?” 温霜眼眶一红,拿手帕擦着眼泪,说道:“上次在临县,你派去的人已经失误了一次,这次派去的人又被杀了,那南溪不死不说,你还损兵折将。” 温默延皱了皱眉头,叹了声气,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怎么了,大哥,你怎么不说话,你是不是嫌小妹聒噪,好好,小妹不说话了,小妹不说话了。” 温默延连忙劝了劝:“小妹,你别哭了。” 温霜哪里肯听,梨花带雨一般的眼泪滚滚而下。 “小妹,那南溪不是什么普通人,她跟太子的事情也是尘埃落定,两人早有婚约,你何苦呢?你还是听听母亲和大哥的话,另择良婿可好?” 这两次事情看起来轻松,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费了多少心力,才能确保就算事态败露,也不会查到自己和小妹身上来。 两次都失败了,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再一再二可没有再三再四,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若是还有下次,查到他头上倒是没什么关系,只怕要连累温家满门。 温霜嘟了嘟嘴巴,不服气地冷哼一声,泪花更是停不住地掉。 “大哥,你说了,你要帮我的!” 温默延看着眼前的妹妹,突然觉得有些陌生。 半晌,温默延才叹了口气,说道:“小妹,大哥现在有事在身呢,让大哥把事情忙完了,再陪你,好不好?” 温霜挂着泪花,一脸赌气的模样:“哼,有了大嫂,就不记得我这个妹妹了!” ##第六百七十一章 我碍眼我走 温默延无奈,连框带哄地说道:“小妹,母亲这几日身子病得厉害,又不让我们给父亲说,一个人承受着,还要处理这样大的一个后院,你今日空闲,不去看看她么?” 提到自己的母亲,温霜的眼神有些复杂,半晌,才冷哼一声,说道:“大哥嫌我在这里碍眼,那便碍眼吧,那我便走了!” 温默延虽然知道自家小妹这是生气了,不过手中的清单看完,还有许多的事情要做,一时间真的抽不出手来去料理这些女儿家的事情。 温霜闷闷不乐地回了房间,一关上门,方才那幽怨伤心的模样已经变成了冷漠又厌恶。 因为,刘星云还是躺在她的软塌上,似乎他觉得自己才是这个房间的主人。 “你那药真的有用吗?” 温霜喝了口茶,心中恶心得很。 “当然。” 刘星云嘴角一勾,许是温霜太过心切,并未发现他的笑容是那样狠毒又阴险。 眼看信州越来越近,就在眼前,这是在外面的最后一夜,南溪心中愈发迫切,当宫墨玦叫她下车的时候,她有些“不太情愿”。 她原想着是跟宫墨玦商量一下,今夜赶路,好在明日一早抵达信州,又想到这里是战场周遭,夜晚不甚安和,还是罢了。 下了车,南溪的头有些晕,看着眼前的一切,星星点点的灯火就照在她眼前,她却觉得这一切都黑得厉害。 忽然一阵奇怪的感觉传来,南溪竟然什么也看不见了! “玉环!玉环!” 南溪着急得很,即便是这些灯笼突然熄灭,天上有月亮还有星星,怎么也不该这样漆黑。 一旁的玉环见自家郡主双手乱抓,似是在苦寻什么,连忙一把抓住她的手,问道:“郡主,郡主你怎么了?” 南溪大惊,紧攥住她的手,说道:“这是怎么回事?怎得天黑了?” 天黑了? 玉环看了看面前的大灯笼,还有客栈里的光亮,有些摸不清头脑。 饶是一旁的宫墨玦也是满脸疑惑地看着南溪,都不明白——这灯火通明呢,怎得就是天黑了? 玉环仔细瞧了瞧南溪,只见她双眼呆滞,似是什么也看不清的样子,心中“咯噔”一声,说道:“郡主,你瞧不见这个大灯笼么?里面的火还燃着!” 此话一出,南溪的脑海中炸起一道天雷。 她,真的看不见了? 缓了缓心神,南溪扶住玉环,站稳了脚跟,说道:“找个房间,让我休息片刻。” 许是这几日赶路太急,没怎么休息好,眼睛受了损伤,出现了一些问题。 玉环连忙点头,扶着南溪便进了客栈。 有了这么一出,玉环自然是没有了吃饭的心情,寸步不离地守在南溪身边。 南溪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养神,时间滴答滴答地流逝,南溪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一道亮光突然照了进来。 她能看见了! 南溪狠狠松了口气,连忙从床·上起身,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 玉环在南溪眼前晃了晃,说道:“郡主,你能看见了吗?” 南溪笑着点了点头:“能看见了。” 方才应当就是视觉疲劳,视觉神经突然出了一些小问题,休息休息也就好了。 “郡主——”玉环叫了一声,差点哭了起来:“你可吓死奴婢了!” 南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抱歉,我也不知道方才那是怎么回事。” 说起来,她这些天身体是越来越奇怪了,先是那日清晨莫名其妙地忘记了事情,再是今日眼前突然昏黑一片。 看起来,她这身体的问题还是十分严重啊。 罢了罢了,现在也不是纠结这些事情的时候,她从不会忘记,宫墨玉中了剧毒,还在等她过去解毒呢。 “玉环,三皇子他们呢?” 南溪看了一眼外面,好像是有两个人影,看着那迟疑的模样,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玉环小心翼翼地指了指门外,说道:“郡主你进来的时候,他们就一直守在门外了,可能是怕叨扰到郡主你休息,便一直守在门外了。” 南溪皱了皱眉,走到门口拉开了房门,果不其然,只见宫墨玦主仆两人正一脸焦虑地站在门口。 就像是——两个门神。 南溪瘪了瘪嘴,看着他们,问道:“你们在干嘛?” 宫墨玦连忙上前,伸出手在南溪的眼睛前晃了又晃。 南溪后退几步,笑道:“你别晃了,我好了,方才应该是累着了。” 宫墨玦看样子也是松了口气,说道:“怎得突然会看不见了?” 玉环已经出了房间,一声长叹,说道:“还不是因为殿下中毒,我们郡主心中担心得厉害,日日都在忧愁,神思忧伤,想必是累坏了!” 南溪嗔怒地看了一眼玉环,说道:“没规矩。” 这样的事情都能拿出来说么!玉环,你是想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家郡主担心太子么! 宫墨玦眸色一垂,不太自然地说道:“怎么,郡主对我大哥用情很深么?” 宫墨玦自小到大也没怎么接触过女子,跟南溪说话也是如同跟男子说话一般直来直去的。 南溪面红耳赤,一脸无语地看着他,“恶狠狠”地说道:“你这说的什么话?” 她还是未出阁的闺女好吧,若是亲口说出自己对一个男子用情至深,还要不要这张脸了? 好吧,跟出不出阁闺不闺女的没什么关系,她就是说不出口这样的话。 玉环捂着嘴笑了,站在南溪身旁,连连说道:“三皇子,想必郡主也饿了,咱们先下去用膳吧?” 宫墨玦看了南溪一眼,转身的时候,眼里的悲伤止不住地流。 吃饭的时候,氛围格外的安静,一向说话十分吵闹的宫墨玦都安安静静地吃着饭。 南溪觉得气氛有些怪怪的,可却又不知道是哪里奇怪。 胡乱吃了两口饭,宫墨玦正要起身,却听见南溪将他叫住。 “三皇子!” 南溪有些着急,饭都没吃完,就差点站起来了。 “嗯?”宫墨玦看了她一眼。 ##第六百七十二章 太子崩逝 南溪起身,连忙说道:“三皇子,我们见面也有几日了,我一直有些话想要问问你,奈何总是不得空,现在可能问问你?” 宫墨玦一愣,转身坐了下来,轻咳两声,说道:“你问吧。” 南溪想了想,问道:“你可知道太子殿下的病情如何了?中毒有哪些症状?” 宫墨玦的心口有些凉凉的感觉,笑了笑,说道:“大哥中的毒无人知晓,嘴唇发黑,面色发白,口吐黑血,昏厥不醒,浑身冰凉。” 天知道他这样的笑容里有多少心酸。 虽然南溪已经装成一副十分无所谓的模样,可是那语气里的担忧,宫墨玦不是听不出来。 南溪神情一凝,放下了筷子,又问道:“嘴唇有多黑?” 宫墨玦想了想,这要怎么形容才好? 半晌,宫墨玦指了指自己衣裳的一块儿地方,说道:“这么黑。” 南溪看着那根夜色一般黑的布料,差点从凳子上摔下去。 深呼吸两口,缓了缓心神,南溪这才说道:“有劳,三皇子早些休息。” 南溪躺在房里,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一直睁着眼睛熬到第二日清晨,当玉环看着自家郡主顶着鸡窝头,又带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起身,着实被吓了一跳。 “郡主,你昨夜没有睡好吗?” 南溪摇了摇头,打了个哈欠,说道:“不是。” 不是没有睡好,是压根没睡好吧。 幸好,幸好那马车里摆放了一张软塌,她即便是没有休息好,白日也可在马车上休息休息。 南溪上了马车,想着一觉醒来就能来到宫墨玉的营帐,终于睡了个舒服觉。 南溪晚上醒来的时候,不是被玉环叫醒,而是被外面蚊虫一般大小的声音吵醒。 “这可怎么办啊!太子殿下怎么会突然崩逝!呜呜呜……” 这是玉环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急切,南溪听得心中发慌。 太子崩逝! 宫墨玉死了?! “是,三皇子已经进去看着了,我们要不要……叫醒太子妃。” 这是暗十的声音,听这沙哑又沉重的声音,南溪知道——他一定是压抑住哭声的。 玉环有些犹豫,正在她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的时候,马车上,突然窜下来一道人影。 两个人还未看清,南溪已经走到了最大一间营帐外面。 听着里面悲痛欲绝的哭声,南溪竟然有些麻木,一步一步地拔动着自己沉重又没有知觉的双腿。 掀开门帘,暗一、宫墨玦、还有清江,都围在一张床前,泣不成声。 “你们让开!” 南溪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在浑身没有知觉的情况下,喊出那句话。 三个人一愣,齐齐回头看着南溪。 南溪一句话也不说,来到床前,看着面色像是雪花一般的宫墨玉,闭上了眼睛,沉痛道:“都出去!” 三人对视一眼,暗一开口道:“太子妃医术了得,兴许她有办法救殿下!咱们先出去吧!” 南溪也不知道周围发生了什么,只记得,当时一阵阵风过,房里再没有人影。 轻轻伸手,南溪摸了摸宫墨玉冰冷的脸颊。 冰冷,刺骨,没有一点儿温度。 南溪笑了笑,她平日总嘲笑宫墨玉的脸色冰冷,他还总是反驳,现如今成真了,她却一点儿也不高兴。 深呼吸一口,南溪俯下身子,贴在宫墨玉的胸膛上,心跳声,没有了。 右手伸进这厚重的被褥里,准确地找到宫墨玉的左手,咬牙扯了出来。 那样冰凉的触感,就像是死人的躯体。 不!他绝对不可能死的! 南溪静下心,抚上他的脉搏。 一秒、两秒、三秒……时间滴答滴答地过去,南溪放下手的时候,一脸惊恐又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这宫墨玉的脉搏!强健无比!跟正常人的没有两样! 就像是,她之前摸过自己的脉搏,也是正常,摸过受伤玉环的脉搏,更是正常,如今摸了宫墨玉这个冰冰凉凉的人的脉搏,还是正常! 就是傻子,也知道这件事情不对劲了。 南溪深吸一口气,将宫墨玉搬进了空间。 见南溪带着人进来,牙婆和来福都是有些惊讶,毕竟他们在这空间里生活了这样久,也只见过一次南溪带着人进来,那人还是太子殿下。 如今可又是带着人来了。 “你们,过来搭把手。” 南溪的神色有些疲劳,叫了两声,两人连忙将宫墨玉搬到了手术室里面。 南溪毕竟也是做了多年的大夫,在手术室里面的时间加起来没有五年也有十年了,一穿上那圣洁的大褂,原本十分躁动不安的心竟然出奇地冷静下来。 解开宫墨玉胸前的衣裳,露出他惨白的皮肤,南溪心生不忍。 从一旁的医柜里面,南溪拿出了电击器。 “滋——”电击器的声音围绕在南溪耳边,她的心出奇地平静。 看着一旁显示器上没有任何改变的波浪图,南溪咬了咬牙,加重了电压。 手术室的钟表已经过去了三十分钟,床·上的人没有一点反应。 “宫墨玉?你醒了吗,你看看我,我是南溪啊!” 南溪笑了笑,电击器被重重丢在地下。 她等不到回音,她期望得到回音,可是,她也许这辈子也等不到任何回音了。 “宫墨玉!宫墨玉!” 南溪声音加大了几分,笑得更加灿烂。 若是他醒过来了,她可不想他第一眼看到自己泪流满面的样子,按照他的脾性,定然是要嘲笑自己的! “宫墨玉?” 南溪试探性地叫了一声,床·上的人,久久没有回音,即便是微弱的呼吸声,也没有。 眼泪从她的眼角滑落,也许,她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宫墨玉了。 笑着笑着,南溪泣不成声,偌大的一个手术室里面,全是她痛苦哭泣的回音。 许是这哭泣的声音太大,她没听见一旁机器传来的“滴滴滴”声音。 “阿溪?你在哭什么呢?” 幻觉!这一定是幻觉! 南溪埋着头,眼泪已经染湿了床被。 直到感觉到有人轻轻戳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她这才愣愣地抬起了头。 ##第六百七十三章 相信我吗 还是那样惨白的面色,还是一张乌黑的嘴唇,还是那冰冷没有温度的触感,南溪有些怀疑——这到底是不是她的幻觉。 “我,我没有做梦吧?” 看着南溪不敢置信的神情,又不小心瞥见她眼下的乌青,宫墨玉淡淡笑了,说道:“没有。” 越是不忍,他越是不想表露出来。 长途跋涉这么久,想必她一直没有睡好吧。 南溪连忙擦了擦眼泪,手脚有些慌乱,从一旁拿出一管针剂,略带哭腔地说道:“宫墨玉,你是不是要吓死我啊!” 要是他方才真的醒不过来了,南溪不知道她在这个异世该如何生存下去。 宫墨玉嘴巴微微一勾,似是还想再说些什么。 南溪连忙捂住他的嘴巴,说道:“你别说了,现在你还中着毒呢,还是先给你解了毒,再慢慢说。” 宫墨玉感受到南溪那温暖的手指,只说了句“好”,便闭上了眼睛。 南溪给针管消了毒,轻声在他耳边说道:“宫墨玉,接下来我要给你清血,你可信得过我?” 宫墨玉睁开眼睛,轻笑道:“若是连你我都信不过了,我还能信谁?” 是呀,若是他连南溪都信不过了,这世间恐怕再没有人能让他相信。 南溪点点头,拿起针管在他眼前晃了晃,说道:“你忍着点,一开始有些疼。” 宫墨玉笑了笑,点头道:“好。” 他怎么会怕疼呢?他怕的只是闭眼后,他的世界里再也没有南溪这个人了。 麻药被注入宫墨玉体内,发胀又刺痛的感觉在他眼里,全然不值一提。 麻药开始起了作用,宫墨玉昏昏睡去,南溪深吸一口气,手中已经拿好了手术刀,一刀精准地下去,未曾前,眼前竟然一片漆黑。 握着刀的手蓦然一停。 又来了! 还是在这个时候! 此刻南溪心中的慌张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她甚至觉得——这样的事情,难不成是一场梦吧? 可是手上粘稠的液体感觉那样真实——这并不是梦啊。 宫墨玉的性命如今便是掌握在她的手中,偏偏这个时候,她的眼睛还什么也看不见了。 手术刀不敢再下,南溪的手像是突然僵住了一般,不敢用力,更不敢松手。 镇静! 两个字已经占据了南溪的脑海,她知道,若是她此刻再不冷静,空间里没有旁人,有也是两个一点医术不会的人,她若是自乱阵脚,再没有人能就他了。 深呼吸一口,南溪的另一只手颤抖着摸上了宫墨玉的胸膛。 每一个动作,都是那样小心,手术刀每刺破他的一寸肌肤,南溪都大意不得。 一阵光亮突如其来,南溪眼前的“帘子”突然被掀开,她又能看到见了! 南溪差点儿激动得哭了出来,握紧了手术刀。 说起来,这件事信州的人都不怎么相信。 一个一点儿气息都没有的太子殿下,跟明安郡主单独在硬仗中待了三个时辰后,又奇迹般地活了过来。 宫墨玉浑身上下缠满了绷带,躺在营帐的床·上,看着底下一群人,喝着南溪亲手喂的清粥,好不畅意的模样。 “说起来,太子妃的医术还真是神奇!” 暗一笑得合不拢嘴,看着面前的一幕,竟然有一种皆大欢喜的感觉。 南溪舀了一勺清粥喂在宫墨玉口中,瞪了他一眼,说道:“我即便是医术再好,救了他也是侥幸!我就说这毒怎得深入骨髓了,若不是你们说,我还不知道,他前几日便醒了,还不让大夫诊治,这好好的身体也经受不住他这样啊!” 宫墨玉慢条斯理地将清粥咽下,挑眉看了一眼暗一和暗十,那眼中的意味不必明说——多嘴,你们完蛋了。 暗一和暗十现在才不怕他呢!“狗仗人势”地躲在南溪背后,说道:“多亏了太子妃啊!” 宫墨玉冷哼一声,扭过头去,一点儿也不想再看他们两个,瞥了一眼旁边的宫墨玦,说道:“父皇什么时候派你来的?” 宫墨玦脸色有些奇怪,笑得有些勉强,说道:“就在大哥你中毒的第二日,我便来了。” 宫墨玉点了点头,淡声说道:“幸亏你过来了,不然本宫这一个月不在,军营要乱了。” 群龙无首,会带来怎样的后果,不言而喻。 宫墨玦用余光打量一眼南溪,笑了笑,说道:“大哥你好好休息,我先下去了。” 这里这么多人,实在是不适合他。 宫墨玉对自家这三弟也是了如指掌,他什么脾性他一清二楚。 “嗯。” 没有挽留,宫墨玉扭头看了一眼南溪,又看了看她手中的粥。 南溪瘪了瘪嘴,这人是把她当仆人了么?这样理所应当! 心中这么想着,南溪的身体还是很诚实,又喂了他一口,连忙停住了动作,把那饭碗递给了暗十,说道:“他余毒未清,我只是给他清了血,不宜食用太多,你拿下去吧。” “好。”暗十虽然有些担心,但是还是十分听话地走了。 “太子妃,殿下究竟是中了什么毒药?” 听闻自家殿下余毒未清,暗一好不容易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南溪皱眉看了宫墨玉一眼,叹声气说道:“我也没有见过此毒,具体得怎么解毒,还是要等检测结果出来。” 给宫墨玉清血的时候,她已经留下了原本的血样,放在空间里用机器检测,里面都含有什么有毒的成分,今日晚上想必就会有结果了。 “那殿下……” 暗一并不明白什么“检测结果”,只想知道,他家殿下的身体究竟怎么样了。 南溪笑了笑,说道:“只要检查结果出来了,我就能解毒。” 不是南溪太自信,而是在高科技面前,这些都不算什么大事。 暗一笑眯了眼睛,连忙点头:“好,好,那就好!” 南溪看了一眼宫墨玉,神色有些复杂,挑眉问道:“你现在身体怎么样了?休息了这几日,可恢复了一些力气?” 宫墨玉对南溪的态度十分不爽,看都不看一眼。 ##第六百七十四章 小人得志 南溪差点被气笑了,上前几步,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宫墨玉冷哼一声,说道:“身子不适,不爱说话。” 南溪看着他那张脸,恨不得一把撕碎,半晌,终是冷静下来,笑道:“你说呀,身体怎么样了?” 说起来她好委屈,第一次有大夫求着患者告诉自己病况。 宫墨玉“小人得志”,挑眉说道:“好多了。” 南溪松了口气,说道:“那就好。” “对了。”宫墨玉轻轻看了她一眼,眸色微微有些清冷,问道:“听暗一和暗十说,你前些日子碰到了刺客?” 南溪一愣,摇头道:“你在说什么?” 什么刺客不刺客的,她怎么不知道呢?这宫墨玉不会是患了妄想症了吧,总想着自己出事! 房间一瞬间凝固了起来,宫墨玉和暗卫,就是一旁的玉环也是不可思议地看着南溪。 玉环上前,微微扯了扯南溪的衣袖,皱眉道:“郡主,你又不记得了吗?” 宫墨玉眉上紧锁,看着南溪一脸的茫然,又看着玉环满脸的担忧,沉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所有人都知道前些日子南溪在客栈遇刺,这才几日,她便不记得了? 玉环叹了声气,连忙上前,眼中泛着盈盈泪水,说道:“殿下,约莫是几个月前,郡主的身体便一直不大舒服,整日都是头晕恶心的,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兴致,总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数日前从京城前往信州,郡主的记忆也是越来越差,前几日起床的事情,竟然忘记了自己在去信州的路上,只以为是侯府,还有,还有一次,郡主夜黑下了马车,满街的灯笼蜡烛照着,她却突然双眼一黑,什么也看不见了。” 南溪听完,面色古怪地看了一眼玉环。 这真是她吗,怎得她一点儿印象也没有,太奇怪了! “当真?” 宫墨玉沉眸,看着玉环,冷声道:“多久了?” 玉环咬牙说道:“小半年了!” 小半年?宫墨玉皱了皱眉头,意思是说,自打他来了信州,南溪的身体便出现了问题? 南溪苦恼地挠了挠头,说道:“真的吗,我怎么不知道?” 宫墨玉看着她的眼神更深邃了一些,半晌,叹声气,说道:“你们先退出去吧。” 房里顿时没有了旁人,只剩下她们两个。 “阿溪,玉环说的那些事情,你可还记得?” 玉环是他东宫出去的人,自然不可能撒谎的。 南溪摇了摇头,突然间又觉得脑海中闪过一道闪电,又点了点头。 看着南溪这又是摇头又是点头的,宫墨玉微眯眼睛,沉声道:“是记得,还是不记得。” 南溪想了想,说道:“近日总是这样,有些事情上一刻还记得,下一刻便忘了,有些事原本是不记得的,下一刻又想起来了。” 宫墨玉沉默,一字不发。 “你,为何会如此?” 半晌,宫墨玉有些怀疑地看着南溪。 南溪一愣,摇头道:“说实话,我也不知道。” 若是她身体的问题,那她不也给自己把过脉了吗?一切健康,没什么大问题啊。 等等,把脉…… 南溪眼神一亮,猛然抬头道:“对了,墨玉,有件事我一直觉得有些古怪。” 宫墨玉坐了起来,严肃道:“你说。” 南溪双眼前一片朦胧,说道:“也不知道是多久之前,我曾经给自己把脉,那时候便觉得身子不适,有些难受,可是脉象一切正常,也便没放在心上,此后在来往信州的路上,也就是我遇刺的那个小镇上,有个老大夫给我把脉,说我是中毒了,已经活不过半年,我当时给自己把脉,也是十分正常,后来无论是给受伤的玉环把脉,还是给……昏迷不醒的你把脉,脉象都是无比正常。” 说起来南溪还有些不好意思,照目前的情况来看,的确是她的医术出现了问题,当时她还暗骂那老大夫是庸医来着。 宫墨玉直觉十分敏锐:“阿溪,你莫不是中毒了?” 南溪点了点头,说道:“我也觉得我是中毒了。” 在她给宫墨玉手术的时候,双眼突然漆黑一片,那时候,她已经想到了——她应该是中毒了。 不过,是谁会给她下毒呢?还是在她丝毫没有察觉的情况下。 这必然不是普通的毒药,否则,她不至于现在才发觉,至少也应该是什么混合毒药。 两个人正说着话,突然门外传来一句“殿下”。 宫墨玉颇不耐烦地看了一眼门口,问道:“什么事?” 大半年未见南溪了,好不容易两人说点话,是谁这么没有眼力见儿? 暗一的声音里带着犹豫和不安:“殿下,京城的温府送东西来了。” 温府? 宫墨玉疑惑,他跟温丞相可是没什么交情啊,那温丞相在朝堂上也很少跟自己站在一边,当然,他属于中立派,不跟自己一边,更不会跟旁人一边。 “可是温言霖?” 宫墨玉清了清嗓子。 暗一有些纠结又迷茫地说道:“不是,是温家的大小姐温霜!” 温霜? 宫墨玉下意识地看了看南溪,他记得这温霜跟南溪十分交好的。 南溪连忙起身,笑了笑,说道:“霜儿知道我来信州了,想必是要送什么东西给我,我走了之后,便将这忠义侯府交给她打理了,可能是侯府有什么事情。” 宫墨玉了然,点头道:“进来。” 暗一迅速地走了进来,将一个黑色的锦盒递给南溪,说道:“这便是温小姐派人送的东西了。” 南溪看着手中的东西,皱起了眉头。 缓缓打开,一颗灰色的药丸露了出来。 南溪轻手轻脚将那药丸拿了起来,左看右看也没看明白这是什么东西。 闻了闻,这药丸的药味太浓,竟然有些刺鼻。 “这是何物?” 宫墨玉挑眉看着南溪手中的东西。 南溪摇头道:“不知道,这药味有些复杂,里面有许多草药。” 锦盒里没有一张纸,这东西究竟是拿来做什么的,她也不知道。 ##第六百七十五章 解药还是毒药 南溪又仔细地翻了翻锦盒,里面什么东西也没有,一个不经意的瞬间,南溪突然在锦盒的盖子下,看到清晰的几个字——解药。 解药?什么解药? 南溪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宫墨玉,在场的所有人当中,只有他的中毒的。 转念一想,她从京城前往信州的时候,的确是告诉了温霜,宫墨玉中了毒,难不成这药丸还当真是给宫墨玉解毒的解药? “这是解药。”南溪将那药丸拿起来,放在宫墨玉眼前,说道:“看起来,好像是给你解毒的药。” 宫墨玉皱了皱眉头,意味不明地看着那药丸。 这来路不明的东西,他从不会吃——除了南溪那里的,其他地方的都是来路不明的。 南溪突然觉得有些尴尬,只觉得怪怪的,温霜跟宫墨玉素日也没什么交情啊,怎么会突然送来了解药? 宫墨玉身上的毒十分罕见,即便是她,短时间内也配不出来解药,温霜医术不高,这解药她又是从何而得? “当真是解药?” 宫墨玉紧盯着那药丸,皱眉看了一眼南溪。 南溪明白,他这是在怀疑,将药丸放在锦盒里,南溪说道:“我等会子看看。” 宫墨玉知道南溪的意思,她应该是要去那什么空间。 “暗一,退下。” 暗一连忙走了出去,南溪一瞬间便消失在宫墨玉眼前。 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宫墨玉一点感觉都没有,南溪已经站在他面前。 “可查出来了?” 宫墨玉看着南溪一脸凝重又不敢置信的神情。 南溪眼睛睁得老大,紧盯着宫墨玉,半晌才犹豫地说道:“这,这东西是有毒的,外面用一些滋补且清热的草药包着,这里面,是剧毒的朱砂。” 宫墨玉没有说话,看着那药丸神色却冷了不少。 “兴许,兴许是霜儿弄错了。” 事情太奇怪了,温霜怎么会千里迢迢送来一颗毒药,还说是解药? “弄错?”宫墨玉看着南溪怀疑人生的面色:“阿溪,你自己应当知道,这究竟是不是弄错了。” 南溪想了好一会儿,才接受这个事情。 若是当真弄错了,温霜又是哪里来的这个东西?外面用普通草药包裹着,里面又是剧毒的朱砂,明眼人一看便知——这定然是故意的。 “可是……”南溪还是想不太明白:“为何她要送来这个东西。” 宫墨玉冷笑一声,说道:“想毒死我。” 南溪皱了皱眉,摇头道:“她不是这样的人。” 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为何要平白无故毒死宫墨玉? “那她为何要半路派来刺客刺杀你?” 宫墨玉说完这句话,南溪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你说什么?” 南溪试探地问了一句。 宫墨玉挑眉,说道:“那她为何要半路派来刺客刺杀你?” 许是怕南溪听不清楚,他的声音大了几分。 “这怎么可能呢?”南溪一脸的不以为然,可是细想想,这事情却不怎么对劲。 她此次来信州,只告诉了温霜一人,除了温霜,也就只有她忠义侯府的人知道她来了信州。 “你是说——”南溪面色凝重,沉声道:“是她派了那些刺客来的?” 宫墨玉点头道:“无疑。” 京城的人已经来报过,那伙人,就是从温府出去的。 原本宫墨玉还不知道是温霜动的手,不过听南溪所言,温霜知道此事,那应该便是她了。 只是,温霜跟南溪的关系一向亲厚无比,为何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这其中的缘由,宫墨玉不知道,他也并不想知道,他只知道——温霜派了刺客刺杀南溪。 “不可能。”南溪摆摆手说道:“我跟霜儿感情甚好,她绝不可能派人来杀我!” 这样姐妹背叛的事情怎么可能发生在她身上!她自问,从未做过任何对不起温霜的事情! 或许,这并不是什么所谓的背叛,旁人刻意的靠近示好,都只是早有预谋罢了。 “阿溪。”宫墨玉有些不忍,他知道,也许这件事情对于南溪而言,是有些残忍。 可正所谓长痛不如短痛,早些知道,也免去更多的痛苦,更何况现在的温霜就如同是一个定时炸弹,指不定什么时候便会爆发。 “我不信。” 南溪猛然摇了摇头,独在异世的她,也只有温霜这一个朋友。 若是这独独的一个朋友,还是虚情假意的那种,那她岂不是万般孤单? “阿溪——”宫墨玉收敛了目光中的不忍,有些严峻地说道:“反正,你得多多注意,对她有些防备才好。” 南溪点了点头,这些事情,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她是必然不会怀疑温霜的。 温霜曾经舍命救她,若是真有什么歹心,何苦要做出那样的事情,让她死了不是更好? “对了。”宫墨玉看着南溪手上的手串,说道:“这东西倒是没见你戴过。” 南溪一愣,看着手腕上的手串,说道:“这是霜儿送我的,说是一人一只。” 温霜对她那样好,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这东西你可看过了,有没有什么问题?” 南溪摇头道:“怎么可能有问题!” 她又不是傻子,若是真有问题,戴了这么久,她会没有发觉么? 可是下一秒,事情便证明了——她还真是个傻子。 只见宫墨玉趁她不注意的时候,突然牵过她的手,将那手串从她手腕上脱落,随即狠狠摔在地上。 “你干什么!” 南溪震怒地看着宫墨玉。 他是不是疯了! 宫墨玉没有一点意外的意思,用下巴点了点地上的破碎的东西。 南溪深呼吸两口,猛然转头看着地上。 突然,她的火气消失得无影无踪——只见那破碎的红水晶里,散落出一地小小的颗粒。 南溪上前那将那些颗粒捡了起来,闻了闻,皱紧了眉头。 “这是什么东西?” 宫墨玉问了一句。 自幼在宫中长大的他,这手串里面的机关他早就见腻了,只不过这里面的东西倒是没怎么看过。 ##第六百七十六章 无毒 南溪看了一会儿,心中有些隐约难受,咬牙,还是捡了一颗小小的丸子,放在鼻间闻了闻。 “可有毒?” 宫墨玉紧盯着南溪的动作。 “没有。”南溪笑了笑,可宫墨玉敏锐地察觉到了——那笑容不是那样纯粹,里面夹杂了许多他不知道的东西。 “阿溪,你……”宫墨玉不太放心地看了她一眼,轻声道:“这到底是什么?” 南溪深吸一口气,就在方才那个愣神的瞬间,她大概已经猜到了——她身上的毒,就是温霜下的。 “这里头的东西,是合药香。” “合药香?”宫墨玉看了眼,他不甚了解这些东西。 南溪嘴角勾起一抹苦笑,摇头道:“这世上的毒药并不单一,许多让人束手无策的毒药便是用许多的毒药调制而成,可既然是剧毒之物,自然会有它独特的味道,这合药香的存在,便是为了调和那许许多多的毒药,每次服用一点儿毒药,下一次再服用另一种毒药,合药香只是为了使两种或者多种毒药不会相克,让人难以察觉。” 若是事先调好毒药给她下毒,她医术精湛,而且嗅觉灵敏,自然是会察觉的,可是下多种毒药,每次用量微弱,她又信任温霜,自然是不会察觉到她送来的东西里有什么不对。 见南溪一脸淡然,但是眼中的悲伤还是情不自禁地流露出来,宫墨玉心下不忍,起身,牵住她的手,说道:“你还有我。” 南溪点了点头,说道:“你不必担心我,若是这事情当真是霜儿……温霜所为,那我自然也不必视她为挚友了。” 有的人费尽心机在你身边,只是为了要你的命,你知道了,难不成还会念着往日那些假心假意的情分?自然是不可能的。 见南溪想得开,宫墨玉也松了口气,笑道:“你过来也有几日了,可住得习惯?信州这边战事快要结束,若是不习惯,早些回去吧。” 南溪挑眉看了他一眼,冷声道:“你这人,难不成忘了自己还有毒在身?” 宫墨玉哑然,笑了笑,说道:“只是怕你住的不习惯,军营纪律严明,沉闷得很。” 说到军营,南溪突然出声问道:“对了,小虎牙呢?我过来这么久了,怎么也没见着他?” 说起来,小虎牙的书信中提过,宫墨玉待他极好,似是放在了什么安全的地方,可这“地方”是不是也太过安全了,她都找不到。 宫墨玉的脸色不太自然,半晌,才说道:“怎么你很关心他吗?” 南溪下意识点头道:“自然是关心了,他好歹也是我的弟弟。” 南溪认了小虎牙做弟弟,这件事情,京城没有人不知道吧?毕竟当日那南方青来侯府闹事的时候,许多双眼睛都盯着侯府呢。 “弟弟?”宫墨玉神色一冷,撇开眼睛,挪着身子便背对着南溪。 南溪疑惑地看着他,说道:“你怎么了?” 宫墨玉冷哼一声,说道:“你当他是弟弟,殊不知他的年纪做你哥哥都绰绰有余。” “啊?”南溪戳了戳他的后背,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宫墨玉侧着身子瞥了她一眼,说道:“他在火头营,你去找他吧。” 南溪一愣,火头营?做饭的地方? 白了宫墨玉一眼,这倒还真是一个“安全”的好地方,不必上战场大战。 只不过,以小虎牙的武艺,放在火头营,也算是“屈才”了。 在暗十的带领下,南溪很快来到了火头营。 问了火头营的长官,才知道小虎牙这几日身子不适,在房中歇下了。 原本这火头营里的士兵,是该挤在一个通铺,不过这小虎牙是太子殿下推荐过来的人,也给他分配了一个小小的房间。 南溪敲了敲门,终于听见久违的声音。 “是谁?”声音有些沙哑,听起来是着凉了。 “是我。”南溪轻咳两声,说道:“我是南溪,小虎牙,我听他们说你病了,可好些了?” 房里一片寂静,南溪心下有些慌张,难不成这孩子在里面出了什么事情? “咯吱”一声,房门打开了,不过,只是打开了一条小缝罢了,过了一瞬间,那房门又突然被关上。 “郡主,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南溪一愣,没想到小虎牙是这样的反应。 按理说,两人许久未见,这久别重逢自当是欣喜无比,可是她不仅看不出小虎牙的喜色,甚至他还把房门给关上了! 南溪皱了皱眉,朝着里面张望了一眼,可是什么也看不到。 “太子殿下中毒,我就过来看看,到了军营几日不见你,想知道你最近好不好。” 小虎牙立在门后,咬了咬牙,说道:“郡主,我今日身子不适,怕过了病气给你,你,请回吧……” 南溪敲了敲门,声音有些严厉,说道:“小虎牙,你别任性,既然是生病了,我可以替你瞧瞧,早些治好不好么?” 小虎牙没有再说话,房门也是迟迟没有打开。 南溪不放心地看了一眼,终究是叹着气走了。 看着南溪一脸不高兴地从门口走进来,宫墨玉放下手中的地图,问道:“怎么了?” “你问我怎么了,我到还想问你怎么了,你把小虎牙怎么了,这才过了小半年,他怎得见也不见我一面?” 宫墨玉一愣,心中很不是滋味。 “他不肯见你,你就要来怪我?” 南溪冷哼一声,抄着手说道:“反正走之前还是个好好的人呢,到了这兵营里,变成这样古怪的模样。” 况且宫墨玉一向不喜欢小虎牙,她是知道的。 所以,小虎牙来到信州才半年有余的时间,便变成了这个样子,若说这其中没有宫墨玉的事情,她不太相信。 可是——此事她还当真错怪了他。 宫墨玉面色一冷,沉声道:“我累了,要休息了。” 南溪气不打一处来,说道:“你是在恼我么?” 宫墨玉挑眉看了她一眼,没有任何的表示。 “呵呵。” ##第六百七十七章 小虎牙不见我 南溪白了他一眼,她还没找他算账呢,他倒是先不高兴起来了! 宫墨玉没有说话,躺在床·上,闭上眼睛,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南溪差点儿被气笑了,这宫墨玉是把自己当小孩子么? 南溪上前,戳了戳他的手臂,说道:“问你啊,小虎牙究竟是怎么了,称病不见我。” 小虎牙跟她一向亲厚啊,没道理会变成现在这样。 宫墨玉突然睁开眼睛,看着南溪,一字一句道:“他不是个小孩子。” 南溪一愣,仍是不明白他的意思,连忙问道:“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宫墨玉叹了声气,说道:“那小虎牙,是东原先帝的兄长,原来东原的大皇子千琛离。” “嗯?”南溪看着宫墨玉,他说的没个字她都能听懂,可是这组合到一起了,怎么也想不通是什么意思。 “他已经跟我坦白了,他之前在母国的时候,被东原先帝暗害,不得已为了保命,便服用了一种药物,能让人身形变小,容貌也变得稚嫩,他——其实已经三十二岁了。” 三十二岁? 南溪深吸一口气,皱着眉说道:“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小虎牙三十二岁了! 南溪突然想起,在她忠义侯府的药园里面,那一株药草,虽然不能让人身形变小,可是——却能让动物维持原本的模样不变。 所以,她相信,这世界上是真的有那种药物的存在。 可是,小虎牙已经三十二岁,这件事情,她怎么也不能相信。 “我知道你很难相信。”宫墨玉看了她一眼,说道:“可是,事实便是如此,你,不得不相信。” 宫墨玉的声音冷冷的,不知道是否是想要让南溪早些认清现实。 南溪有些苦恼,坐在凳子上。 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先是相伴多年的挚友温霜竟然是埋伏在她身边的一条毒蛇,再是自己看重的小弟弟已是三十二岁的男子。 所有事情一齐涌上心头,南溪不得已怀疑——在这个世界里面,还有什么事情是真实的。 沮丧地埋着头,不知是过了多久,南溪突然感觉到有人轻轻拍着自己的脑袋。 抬起头,南溪看着宫墨玉的脸,竟然有一种想要依偎的感觉。 无力地伸出手,南溪紧紧抱住了宫墨玉,轻声说道:“罢了,这些事情日后再说吧,想必你的检查结果已经出来了,我去空间里瞧瞧。” 宫墨玉挑眉看着她,随即更用力了几分,不让她逃脱自己的怀抱。 “你干嘛?”南溪挣扎两下,她的力气哪里是宫墨玉的对手,半晌无果,只得无奈问道。 “我知道你心下难受。” 宫墨玉叹了声气,揉了揉南溪的脑袋,说道:“但是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南溪不可思议地看着宫墨玉,她怎么也不肯相信,这些话竟然都是从宫墨玉口中说出来的。 要知道,宫墨玉这样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从他口中听到最多的话,就是“谁谁谁做了什么事,于我而言有什么好处或是弊端”的话,这样暖心的话,她是第一次听见。 一股暖流浸透南溪的内心,有些哽咽地说道:“我知道了。” 宫墨玉轻轻松开了手,笑道:“那你去吧。” 南溪进了空间,直奔实验室,看着仪器上的灯已经发出红光,便埋头细细研究了起来。 宫墨玉坐在床·上,知道南溪去了空间,怕她出来的时候被旁人瞧见,所以谁也没有放进来。 正当他看着床顶百无聊赖之时,南溪的身影又蓦然出现在他眼前。 “怎么样了?”宫墨玉看着南溪凝重的脸色,他仍是一副心平气和的模样,似乎,他并不在意这个结果一样。 南溪欲言又止,心中有些难受,半晌才说道:“你的毒可以解,不过……” “不过什么?”宫墨玉问道。 “不过,是有些麻烦。” “怎么个麻烦法?”宫墨玉追问道。 南溪叹了声气,说道:“不过,唯有这血莲可解。” 血莲? 宫墨玉的笑容凝了片刻。 从这个世界诞生之初,再到如今,这血莲只出现过两次,一次是被东原开国皇帝服用,解了身上的剧毒,一次便是被西泽的人夺取,也不知是做了什么。 那血莲只是传说中的东西,现在还活在世上的人,没有人见过。 “除此之外,便没有其他的办法了么?” 宫墨玉没有一点害怕的神情,还是那副淡淡的表情,似乎,这跟他的生死真是没有关系。 南溪心里难受得很,埋着头,点头说道:“你这毒,太多了。” 宫墨玉皱眉问道:“怎么会多?” 他记得南溪不是说过的么,她给他清了血,按理说,体内的毒不是应该少了许多了么? 更何况他自己也觉得身体好了不少,比南溪来之前,完全是两种感受。 就好像,原本应该死去的他,奇迹般地活了过来。 不论是身体还是灵魂。 南溪咬了咬唇,说话间眼里已经蓄满了泪水。 “你体内,有五十多种毒。” 南溪忍了忍,终是没让泪水掉下来,努力扯出一抹笑容,说道:“墨玉,你放心,我一定会替你解毒的。” 宫墨玉仿佛是全然不知此事的严重性,只是笑着说道:“好。” 他不敢说“我相信你”四个字,他怕她一说出口,心爱的女人便要在自己面前落泪。 南溪咬了咬唇,说道:“你这几日怕是有些乏累,先休息吧。” 南溪正要往外走,却听见身后的人将她叫住。 “阿溪,你等等。” 南溪一愣,回头,用疑惑的目光看着他。 “你也中了毒,就不想想怎么给自己解毒么?” 南溪这才记起这件事情,连忙说道:“哦对,我给忘了。” 转身便又消失在宫墨玉眼前了。 …… 时间慢慢过去,宫墨玉一边养着身体,一边处理着军营中的大小事务。 这日清晨,天还没大亮,外面已然响起了叫阵的声音。 “南岳的懦夫!可还有人敢出来应战!” ##第六百七十八章 好大的口气 外面战鼓响彻云霄,宫墨玦看着下面密密麻麻的士兵,突然有些头疼。 宫墨玉病了这样久的日子,东原的人也没有上前叫阵,原以为他们是屡屡战败,断了心思,没想到是在韬光养晦。 看着底下精神抖擞、来势汹汹的东原士兵,看来是准备多时了。 “本将军知道,你们南岳的太子已经中了剧毒,命不久矣,等那什么太子一死,你们南岳再也没有人能出来应战!反正早晚都有那日,还不如现在乖乖缴械投降!本将军还能绕你们一条活路!” “好大的口气!” 一匹乌黑的骏马之上,宫墨玦身披铠甲银袍,手拿一长戟,驾马奔驰到战场中央,其后,无数小将士兵紧跟在他后面。 “哟,你是谁啊!” 东原新来的大将军十分高傲,仰头低垂着眼睛打量宫墨玦。 宫墨玦冷笑一声,说道:“本王是南岳皇帝的三皇子!你是何人,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在我南岳营前叫阵!” 那将军“哈哈”两声,说道:“你们南岳的皇帝还真是窝囊,朝中上下也没有了可用的人是么?竟然将亲生的儿子一个个推向战场?!” 宫墨玦自知这人是在挑拨离间,对他的话不以为然,反而问道:“你便是如此带兵打仗的么?两军交战之前,我问你姓名,丝毫不敢提起,难不成你胆小如鼠,连说出自己名字的勇气也没有?” 说到这里,宫墨玦“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笑道:“我怎么给忘了,你们东原上一任大将军被我们南岳一个小小的火头军给斩首了,看来你们东原的人跟我们南岳的人实力悬殊太大,你这样害怕,我倒是有些理解了,人之常情,我不怪你!只不过苦了你身后的将士!要跟着你这样的将军!说出去,怕是要被万人耻笑!” “哈哈哈——” 宫墨玦话音刚落,南岳的士兵已经笑了起来。 一阵阵哄笑随着战场的沙尘飘到东原士兵的耳中。 方才那叫阵的将军已经是面红耳赤。 “口出狂言!”那将军憋了半天,才恶狠狠地吐出这句话。 看着那将军气急败坏的样子,宫墨玦摇头道:“唉,我看你这样可怜,又怕又恼的,还是早些回去,你亲娘还在家中等着你吃饭,可别让她担心!” “哈哈哈——” 又是一阵哄笑,南岳的人已经快要笑弯了腰。 宫墨玦冷笑一声,在吵架斗嘴这方面,他还就真没服过谁,从小到大,他可没什么长处,就是这斗嘴嘛,跟谁也不落下风。 “狂徒,纳命来!”那将军受不了如此屈辱,驾着马提着长刀便奔了过来。 他母亲做错了什么?!等他吃饭不假,可是有错吗!南岳的人为什么要笑他! 宫墨玦眸色一冷,手中长戟在空中一划,正好挡住东原将军破空而来的长刀。 “噌——”这是利器相撞的声音,只见宫墨玦满脸淡然地看着东原的将军,将那手中的长戟往后一拨,轻笑一声,说道:“怎么,你们东原没有火头军么?怎得像是没吃饭一般?” 这么小力,没吃饭吗? 说一个男人力气小,便是对他赤果果的侮辱。 那东原将军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哇呀呀”叫了半天,又提着长刀,朝着宫墨玦便劈了过来。 宫墨玦嘴角一勾,“吁”了一声,马儿像是跟他心意相通一般,带着他一个侧身闪避,那长刀正好被他避了过去,没有花费任何的力气,那将军自己失重,踉跄倒在地上。 “哈哈哈——” 南岳的人看着东原将军发生这样的丑态,忍不住笑得响彻云霄。 这周遭的笑声都重重击打在他心中,起身,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宫墨玦,对着东原的人说道:“收兵!” 今日的战役,便这么解决了。 宫墨玦刚刚缷去战袍,便看到暗十从门口走了进来。 “怎么了?可是大哥有什么事情?” 暗十笑道:“方才听闻营外东原的人前来叫阵,殿下让属下带三皇子过去,问问情况。” 宫墨玦换好衣裳,垂眸片晌,才不经意一般地问道:“大哥营帐里,现在可有什么人在?” 暗十一愣,细细想了想,说道:“暗一也在,还有太子妃和玉环,这几日听说是太子妃找到了解药,正在给殿下解毒,今日便是最后一天了,所以太子妃一直陪在榻前。” “哦。”宫墨玦修长的睫毛洒下阴影,正好盖住他眼中的复杂。 来到宫墨玉营帐的时候,南溪正拿着一块精致的糕点,递给宫墨玉。 “你来了?”宫墨玉正看着书,看起来,他的气色是好了不少。 头也不抬,他单单只是听着脚步声,便能明白进来的是谁。 宫墨玦一愣,强迫自己不去看南溪,沉声道:“大哥。” “过来坐吧。” 宫墨玉放下书,见他是这样的神情,皱了皱眉,说道:“你怎么了?” 宫墨玦笑了笑,说道:“没事,方才出门应战,有些累了。” 宫墨玉冷笑一声,说搭:“你别当我不知道,先靠着嘴皮子功夫乱人心志,让他漏洞百出的时候,你再用些旁人不知道的手段将他拉下马,这些东西,你也是轻车熟路了,你会不知道?” 宫墨玦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道:“大哥,他力气大,我打不过他,他那一刀过来,震得我手背发麻。” 当时他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可是也只有他自己知道,当时是费了多大的力气,才挡住那一刀。 宫墨玉不再追究,反而说道:“不过今日这事你也算是立了功,想必近日东原的人不会再来了。” 宫墨玦点头道:“若是这里不再需要我,我便回禀了父皇,回京去了。” “回京?”宫墨玉似是觉得有些好笑,紧盯着他,说道:“你今日是怎么了,转了性子不成?” 往日的宫墨玦都是对京城避之不及,今日是哪根筋不正常,竟然主动提出要回京了? ##第六百七十九章 多此一举 “这里事情都有大哥盯着,我在这里,也不过是多此一举罢了。” 就像他跟南溪的感情,已经很好了,不需要其他的东西。 宫墨玉深看他一眼,突然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扭头淡淡看了一眼南溪,说道:“听阿溪说,你们早就认识了?” 宫墨玦心口一紧,半晌才说道:“是。” “那本宫怎得没听你说过?” 宫墨玉看着宫墨玦,轻声问道。 分明是很轻的声音,但是落在宫墨玦耳中却别有一番“风味”。 想了想,宫墨玦笑得有些勉强:“大哥,你知道,三弟生性贪玩好耍,第一次见到郡主的时候,我只当是个普通的女子,所以并未亮明身份,是我冒犯了郡主,还望郡主见谅。” 南溪连忙摆手,笑道:“当时我不也隐瞒了身份么?就当扯平了。” 宫墨玦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可宫墨玉看着他的眼神,却渐渐变了味道。 “罢了,若是你想回去,本宫也不留你了,不过先得请示父皇,只要父皇愿意,一切都随你吧。” 宫墨玦拱手,随即便退了出去。 看着宫墨玦的背影,南溪一瞬间竟然有些心疼。 可是为何会心疼,她自己也不知道,总觉得这个人的背影看起来是如此可怜。 “你怎么了?” 南溪跟宫墨玉相处多年了,她一点儿枝叶末节的变化,他即便是没有看到,也能察觉。 如今这好好的一个人就杵在他身边,半晌不说话,他当即便问道:“怎得不说话?” 南溪回神,说道:“没什么,只是觉得三皇子的背影微微有些落寞。” “哦?”宫墨玉挑眉看了一眼,又低下头继续看书,说道:“素日如此,不必在意。” 其实那里是素日如此,这样的宫墨玦,他也是第一次见到。 不过,有些事情,他不说,南溪这辈子也别想知道。 “对了。”宫墨玉放下书,挑眉看着南溪,问道:“你那解药是哪里来的?” 南溪一脸神秘,笑道:“我不告诉你。” 宫墨玉紧盯着她,她似乎没有一点儿妥协的意思。 好吧,宫墨玉服气,摇头道:“你不说也罢了。” 那血莲虽然稀有,可也并不是世上没有,她既然有了,他不纠结来处也没什么问题。 “你体内的毒怎么样了?” 南溪眼睛一眯,说道:“也解开了。” 宫墨玉一脸审视地看着南溪,说道:“我的毒你解开了,你自己的毒也解开了?” 南溪不说他也知道,她一向处处仔细又精通医术,能给她下的毒,必然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两种棘手的剧毒,她竟然五日之内都解开了? 看着宫墨玉捉摸不定的表情,南溪忍俊不禁。 “前几日我去后山寻药,你猜我碰到了谁?” 宫墨玉一愣,问道:“谁?” 南溪一脸神秘,吊了他好半天的胃口,才说道:“诸葛云空大师!” 诸葛云空? 宫墨玉大概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诸葛云空的身份一直是一个谜团,外人只知道他医术高明又精通五行八卦,甚至是呼风唤雨无所不能,但是宫墨玉却知道——他其实是一个活了两百多年的人了。 若说他手中有血莲,还能解开南溪体内的毒,他相信——他有这个本事。 “血莲是他给你的?” 南溪点了点头,说道:“是。” 血莲异常珍贵,虽说那诸葛云空似乎一直对南溪很好,可是也不至于把这样珍贵的东西拱手相让。 “你……可是答应了他什么条件?” 南溪一愣,有些吃惊地问道:“你怎么知道?” 宫墨玉皱了皱眉,说道:“再清心寡欲的人,也有所欲所求的东西。” 据他所知,这诸葛云空以前可并不是什么好东西,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后来因为自己欠下的孽债,自己的妻子和儿子被仇家灭了口,正在要坠入魔道之际,幸得一高人相助,从此做起了闲云野鹤,再不理凡事。 当然,这些事情,他也只是听一些偏远地区的传说,这人是不是诸葛云空,他也不能判定,总之,诸葛云空方才所想那人,有许多的相似之处。 “你答应他什么了?”宫墨玉似是有些紧张,一把握住南溪的小手。 南溪有些吃痛,连忙缩了回来,说道:“也没什么,他只说日后若是有缘再见,希望我能带他去见两个人。” “什么人?”宫墨玉皱眉问道。 按照那诸葛云空的本事,想见什么人他见不到? 南溪摇头道:“他并没说,不过总之不是什么坏人。” 宫墨玉看着南溪,似是有话要说,半晌还是没有开口。 …… 朝堂之上,门外的太监接二连三带着人走了进来。 “皇上,太子殿下的毒已经解开了!” “哦?”宫凌云已经愁苦一月,终于是听见了一个好消息。 “谁给他解得毒?朕重重有赏!” 边疆来的信使顿了顿,低头道:“微臣不知,不过殿下如今一切健康,不日即可结束战争!” “当真?”宫凌云眉飞色舞,激动得差点儿从龙椅上站起来。 “微臣不敢欺君!” 宫凌云连叫了五声“好”,看了一眼那信使,连忙说道:“赏!” “叩谢皇上隆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今日的宫凌云可是高兴得很呐,加之听太监来报,宫涵悦现在也在宫中,又想到宫墨玉摆平了这一场战役,他情不自禁地便朝着皇后的鸾凤殿走去。 门口的太监见是皇上前来,刚要通报一句“皇上驾到”,宫凌云却摆了摆手,示意他闭嘴,随即便朝着鸾凤殿的正殿走去。 当他那抹明黄色的身影刚刚走到廊下,忽而间听闻里面传来了自己爱女的声音。 “母后,女儿说的句句属实啊,那明安郡主是在一两月前偷偷跑去了信州,女儿昨日去了忠义侯府,府里的下人却说他们主子还在府里,只是生病了,不能见客,可是我听丞相府的温霜小姐说了,她是去信州了。” ##第六百八十章 氓之蚩蚩 南溪去信州了? 宫凌云忍着怒气,继续听着房里的动静。 “悦儿,你别胡说!即便那南溪去了信州,也是为了救你太子哥哥的命!了却母后心中的一桩难事,可别叫你父皇知道了!他可是素日不喜女子上战场的!” 这是皇后的声音,里面夹杂着些许的小心翼翼。 “那怎么能行!”宫涵悦有些着急地说道:“南岳祖宗制度早已经规定了,驻京大臣不可无皇命擅自离京,更何况这明安郡主还是个女儿身,若是一个女子上战场,岂不是要让世人知道,我们南岳无人可用,竟然连女子都派了前去?” 不得不说,宫涵悦还是十分了解自己的父皇的,这每句话,或者说是每个字,都说到她父皇的心坎上去了。 也就只有她和母后知道,她父皇最忌惮最不能容忍的是什么——丢了面子,失了天子威严。 “你们在说什么?!” 可怜宫凌云已经两个月食不知味,今日好不容易心情好了不少,想要来鸾凤殿看看她们娘俩,又“恰好”碰到了这么一出,心中烦躁得厉害。 见是宫凌云前来,皇后连忙带着宫涵悦起身,正要行礼,宫凌云摆了摆手,看着宫涵悦的大肚子,叹气道:“免礼了。” 宫涵悦和皇后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那么一丁点儿的“奸诈”。 “皇上,这个时辰你不是在上朝么?怎得来了臣妾这里?” 皇后有些慌乱地倒好了茶,让开主位。 宫凌云毫不客气地坐下,皱着眉头问道:“你们方才在说什么事情?” 两人又是一眼对视,皇后急急忙忙否认道:“我们,我们没说什么啊,不过是京中的一些闲言碎语,臣妾整日在宫中,也许久未曾听过外面百姓们的新鲜事了,所以才让悦儿今日进宫讲与我听,解解闷儿。” “百姓?”宫凌云的眉头更紧,冷声道:“百姓关忠义侯府什么事?” 他在外面听得可是仔细着呢,南溪没有他的命令,私自去了信州! 皇后大惊,反正,看起来是大惊失色的模样,连连说道:“皇上,你也,你也别怪明安郡主,她也是好心,想要给玉儿解毒,皇上,臣妾求你不要怪罪明安郡主!” 宫凌云见她在一旁聒噪得很,不耐烦地皱着眉头,指着宫涵悦说道:“你来说。” 宫涵悦一愣,起身道:“父皇,前些日子我听温丞相府中的温小姐说过,似是明安郡主不在京城,正巧儿臣的妊娠之期快要到了,想着让明安郡主替儿臣瞧瞧,让儿臣生育的时候能减轻一些痛苦,一听说她不在京城,便多问了几句,才知道明安郡主在数月前已经偷偷去了信州,这期间一直让她们忠义侯府的人对外称病,不会客不见人的。” 宫凌云眸中闪过一抹杀意,一旁的皇后被吓了一跳。 多少年了,她多少年都未曾见过皇上有过这样的眼神。 皇后惊觉此事有些不妙,连忙悄悄使了个眼色给宫涵悦,示意她闭嘴。 可惜,宫涵悦说得十分兴起,哪里还会注意到皇后的神情。 “儿臣觉得,明安郡主实在是太过任性,两军交战,两国的战场上,岂容她一个女子指手画脚?这显然是她不把父皇你放在眼里!” 宫涵悦的话越说越上头,她自己也没发现自己父皇的脸色越来越沉。 “够了!” 宫凌云起身,看都不看她们一眼,径直地走了出去。 “赵一贤!” 一回到御书房,寂静的屋子里,立马便“热闹”了起来。 赵一贤从门外走了进来,恭恭敬敬地站在下面,问道:“皇上,唤奴才何事?” 宫凌云心一沉,说道:“你,去忠义侯府,传明安郡主入宫面圣!” 赵一贤一愣,弯着腰背,说道:“皇上,奴才听外面的人说,明安郡主不甚患了咳疾,是要传染人的,所以近日都在府中养着,怕是……怕是不太方便。” “放肆!”宫凌云重重拍了一掌在桌上,冷声道:“你去传旨,不管她得了什么病,除非人不在京城,否则都要入宫!” 赵一贤连忙退了出去。 望着深秋里的宫中走廊,却怎么也望不到边际。 宫墨玉体内的毒已经全部清除,南溪查过,用不了五日,他便可以恢复如初。 宫墨玉最近的心情极好,尽管他不说,南溪还是能从他的眼睛里看出来——应该是有什么好事发生,或者说,有什么好事要发生了。 “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喜事?” 这日晌午,南溪偷偷摸摸凑到宫墨玉身旁,眨了眨眼睛问着。 宫墨玉一愣,摇头,面无表情道:“没有。” “哼。”南溪翻了个白眼,说道:“你不乐意说,我还不乐意听呢!” 宫墨玉哭笑不得,继续看着手中的书。 南溪看了一眼他手上的书,竟然是《诗经》。 南溪有些反应不过来,他一向不喜欢看这种“儿女情长”的书籍,他偏爱《孟子》之类治国服人的文章书籍,今儿个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 “咳咳。”南溪轻咳两声,指了指那书,问道:“你为何近日不看《孟子》了?” 宫墨玉头也不抬,说道:“整日都看《孟子》,人也乏了,闲暇时看看闲书,也倒有趣。” 闲书? 南溪啧啧两声,你可知道这样的闲书在几千年后入选了中学生大学生教材? “你看到哪里了?” 南溪凑过去也想一起看,宫墨玉却将那书给合上了,说道:“没什么,今日天气甚好,不如出去走走?” 南溪翻了个白眼,这其中一定有鬼! 南溪不依不饶,一定要将那诗经翻开,宫墨玉无奈,只得将书递给了她。 “氓之蚩蚩,抱布贸丝,匪来贸丝,来即我谋……” 南溪读完,心中挺不是滋味,虽说她对古书诗句没什么研究,可这《氓》她还是知道的。 古今来多少负心汉,又有多少痴女儿。 宫墨玉皱了皱眉,将那《诗经》拿了回来。 ##第六百八十一章 成功了 “我只是随便看看罢了,你别多想。” 宫墨玉见南溪脸色愈发不好,连忙合上了那书,轻声道:“你放心,我不会的。” 南溪脸色一红,说道:“我也没说你会啊。” 《氓》里面的女主在年少的时候,认识了与她身份相差甚大的男主,奈何一眼便一见钟情,虽说家中不允,还是嫁去他家,此后待到她人老珠黄,那男主便喜新厌旧,冷落不说,家暴也是家常便饭。 但是她跟宫墨玉不一样,他们之间没有所谓的身份高低贵贱,而且她也不是对宫墨玉一见钟情,是相处久了之后,慢慢沉淀下来安稳的爱。 即便是退一万步来说,倘若真的有那一天,她年老色衰,凭她如今积攒下来的家业,给自己养老绰绰有余,实在是不必依靠男人——当然,这只是退一万步来说,宫墨玉是不是那样的人,她心中早有分辨。 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南溪轻咳两声,说道:“你最近身子怎么样了?” 宫墨玉唇角一勾,靠近她几分,温热的气息拍打在她的脸上,轻笑道:“你不是日日都在我身边,我身子如何了,你会不知道?” 这话乍一听是没错,可是南溪觉得,怎么听起来总是有种怪怪的感觉呢? 这人一想得多了,情绪也便收藏不住了,从她那绯红的脸色里,宫墨玉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南溪皱了皱眉,看着他坏坏的笑,一拳锤在他的胸口,“哼”了一声,问道:“你在笑什么?” 宫墨玉挑眉看了她一眼,那神情仿佛在说“你管我”。 南溪看着他满脸的“不屑”,气得牙根直痒,又是重拳出击,还未等这拳头落到宫墨玉身上,门口突然走进来一道身影。 “啊——”玉环连忙捂着眼睛,急忙说道:“奴婢,奴婢不是故意的。” 南溪脸色更红了,收拾了一下衣衫,咳了两声想要掩饰尴尬,看着玉环手上的食盒,不自然地说道:“那什么,玉环,可是要用午膳了?” 玉环一愣,闭着眼睛点头道:“是,我,我就放在这里,等两位主子做完正事,我再我再进来。” 南溪深吸一口气,看着一旁坏笑的宫墨玉,气不打一处来。 “什么正事不正事的,我饿了,你把饭拿过来吧!” 南溪气愤地坐在原地,正要吃饭的时候,眼神突然一亮,笑嘻嘻地问道:“对了,殿下,你来信州之前,我给你的药丸,你可加到饭里了?” 宫墨玉一愣,紧盯着南溪,说道:“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那怪异的味道,那让人难以忘怀的味道——他可再也不想体验了。 不过,虽然味道难吃,但是吃了几顿后,身子是强健了不少。 南溪捂着嘴笑了笑,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 “殿下,东原传来了消息!” 南溪正拿着毛笔,宫墨玉在他身后,握住她的右手,一个字还未开始,门外便传来了暗一的声音。 宫墨玉的手一抖,轻轻松开了南溪。 “进来!” 暗一匆忙走了进来,见南溪也在里面,有些为难地看了一眼宫墨玉。 毕竟这些都是军营正事,女子一般是听不得的。 宫墨玉冷瞥了他一眼,说道:“说!” 暗一连忙点头道:“他们成功了!” “当真?”宫墨玉向前靠了靠,饶是一向冷静的他,此刻也未免满脸的笑意。 暗一猛然点头,说道:“千真万确,安插在三十里之外的东原营帐昨夜也通通撤去!” 宫墨玉踱步两下,点头道:“甚好,传本宫的命令,全体将士再驻扎信州十日!” 南溪看着这主仆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自己什么也听不明白,只得满脸疑惑地看着两人。 “你们在说什么?” 南溪问道。 宫墨玉看了她一眼,说道:“东原应该又易主了。” 易主?是换了皇帝的意思么? 听说东原的皇帝才登基一年不到,怎得又突然换了皇帝?他们的皇帝是抽签来做的嘛?一年一次的那种? “罢了,此事也无需多说。” 宫墨玉没有要解释的意思,一头扎进了桌上的书信堆里,写起了信。 南溪觉得莫名其妙,军营中的日子有些无聊,这几日她多次去寻小虎牙,可是他总是推辞,宫墨玉看起来有些忙碌,她也不便在此打扰,还是再去火头营,看看小虎牙的情况。 她这几日来火头营的次数多了,这次也不需要旁人带路,便轻车熟路地找到了小虎牙的房间。 “小虎牙?你在吗?” 南溪敲了敲门,门里没什么动静。 “你身子如何了,可有什么大碍?” 南溪又关怀地问了几句,可是房里还是什么声音也没有,正当她满心失望准备离去的时候,突然房门响了一声,打开了。 南溪一愣,连忙转身,先是朝着里面看了看,里面是一片黑暗,她什么也瞧不见。 在门口略微站了站,南溪轻声说道:“可是许我进来了?” 小虎牙终于说话了。 “郡主,请进。” 南溪松了口气,抬脚便走了进去。 房间很大,也很干净,南溪一走进去,便看到有个黑影坐在凳子上。 “小虎牙?” 南溪试探性地问了声。 “郡主,请坐。” 这是小虎牙的声音,南溪放了心,慢慢在他的对面坐下来,这才时隔半年,第一次看到小虎牙的面容。 仍是那副稚嫩的面容,十四岁孩子的脸上却显露出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沉稳。 “你——”南溪想了许多要说的话,可是当他就在自己眼前的时候,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半晌,只得尴尬地笑了笑,说道:“那个,你最近怎么样?” 南溪皱眉看着眼前这个十四岁的小男孩,南溪怎么也不肯相信,他其实是一个三十多岁的成年男子。 不过,南溪之前也说过,无论小虎牙究竟是什么人,她都相信——他对自己没有任何的歹心。 所以,这些事情,于她而言,都不是十分重要。 ##第六百八十二章 无以为报 比起关心这些,南溪还不如关心一下他的病情如何。 “你……”小虎牙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容,说道:“我最近一切都好,你呢,你怎么样?” 若是放在以前,南溪会觉得,这只是一个弟弟对姐姐的关心,可是如今,她已经知道眼前这人是一个三十几岁的男子,她突然觉得——这样的问候里面似乎多了不少心酸。 “你可是,在这里过得不开心?” 南溪满脸担忧,继续说道:“若是你在这里不开心,现在启程回忠义侯府也罢了,此次我见你,似是消瘦了不少,前几日你说你生病了,是生的什么病?现在可好些了?” 小虎牙垂眸,嘴角的笑容愈发苦涩起来。 “承蒙郡主关心,想必宫墨玉已经将我的身世告知于你,这些日子里,多谢郡主的照料,等到战争结束,我便会自动离开,不过,郡主的大恩大德我无以为报,唯有来世……” 不管是谁,要是知道在自己身边两三年的孩童原来是一个成年的男子,谁都会心生芥蒂的吧。 还不等小虎牙说完,南溪已经起身,匆忙打断,瞪眼说道:“你要走?” 走?走到哪里去? 他既然是东原先帝的大哥,又被东原先帝迫害,现如今的东原改朝换代太快,他这个样子回去,必然会掀起轩然大波,朝政众多繁杂,会有什么样的后果,谁知道呢? 南溪自然是不愿意让他冒着这样大的危险,可若是不去东原,他只是一个十二岁孩子的身体,又该如何安身立命? 小虎牙一愣,半晌,才叹气道:“是的,郡主,等到战争结束,我就走了。” “你去哪儿?”南溪皱眉看着他。 “天下之大,四海为家。” 小虎牙笑了笑,继续说道:“总之,这天下不会没有我的容身之处。” 南溪叹了声气,说道:“你可是在担心我知道了你的身世,会对你心生嫌隙?” 小虎牙没有回答。 南溪笑道:“你且放心,我不会的,以前你是我的小虎牙弟弟,日后你便是我的小虎牙朋友。” 只不过,这弟弟变朋友,怎么想怎么有些怪异。 南溪也不管那么多了,怕小虎牙不信,连忙说道:“若是我当真对你心存芥蒂,这几日也不会总来你这里了,相处了两三年,我是什么性子的人,你不会不知道吧,我可有因为一个人的身份而对他心生偏见?” 没有,南溪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从来没有人分高低贵贱的看法,更是没有因为一个人的身份而心生偏见,所以,她也不会因为小虎牙是东原的皇子,便对他有所偏见。 以前是如何,那么以后也是如何。 小虎牙犹豫地看了一眼南溪,眼眶红红的。 埋着头,许是在整理仪表,小虎牙这才抬头,问道:“当真?” 南溪见他这样问,狠狠松了口气,点头道:“自然是当真,对了,等你回了侯府,若是你先小孩子们吵闹,我便再拨一处院子给你。” 现在知道了小虎牙不是十四岁的小孩子,那么自然也该给他换个地方居住了,成年人整日跟小孩子住在一起,怎么也得不了想要的清净。 小虎牙连连摆手,说道:“不必了,我不嫌他们吵闹。” 南溪嘴角一勾,“阴险”地说道:“那你便是答应了,日后还是留在忠义侯府?” 小虎牙脸色一红,两人相视一眼,都笑了起来。 …… 东原派来使者递交降书的时候,宫墨玉似是早有预感一般,身着锦衣华服,昂然坐在正堂,身旁站着五六个副将。 看着一身盔甲的使者从门口低眉颔首地走了进来,宫墨玉沉声道:“呈上来!” 暗十连忙上前,从那使者的手中接过一封书信,低着头,一步一步走到宫墨玉面前,将那书信双手奉上。 宫墨玉冷眸打开,定睛看了半晌,才合上,说道:“降书已到,送东原使者回国!” 在众人的目光中,那东原的使者便退了出去,出了门,自有人送他回去。 事了,宫墨玉在营帐中看着东原送来的降书,南溪在一旁对着自己的瓶瓶罐罐研究。 “这降书你都看了半日了,明日便要启程回京,你都不准备一下嘛?” 南溪望着宫墨玉认真的面容,叹了声气。 男人认真起来的样子是迷人,不假,可是他也认真了半日,也该休息休息了吧,身子刚刚痊愈呢,这又恢复了“工作狂”的本性,叫人担心。 宫墨玉脸上露出了笑容,望着南溪说道:“这仗也打了半年,这降书一交,南岳的百姓便可安宁了。” 南溪点头道:“是啊,原本你过来的时候,我还以为这战争至少要维持两三年呢,没想到一年不到,便结束了。” 南溪刚刚说完,突然觉得自己那话似乎有些不对味,连忙继续说道:“战争结束了,也便和平了,百姓也可安生。” 宫墨玉“嗯”了一声,突然转过头,紧盯着南溪,嘴角勾出一抹邪魅的笑容。 “你干嘛?”南溪下意识地后退两步,皱起了眉头。 宫墨玉一笑,可不是什么好事! 宫墨玉笑容更甚,轻声道:“你可还记得在陈县的事?” 陈县? 南溪埋头想了想,陈县发生的事情多了去了,他说的是哪一件? “什么事?” 南溪不过是随口一问,宫墨玉的眉毛却快要扬到天上去了。 “贵人多忘事啊。” 一声叹息,宫墨玉摇了摇头。 南溪一愣,白了他一眼,说道:“陈县的事情那样多,你也不告诉我是什么事情,我要怎么想得起来?” 宫墨玉逼近她几步,紧盯着她的眼睛,眼神慢慢下滑,一直到她的下巴。 右手,轻轻一勾,宫墨玉笑道:“你可还记得,当日我们打赌,你输给了我一个条件。” 南溪心中有股不好的预感,咽了咽口水,轻声道:“你,你想做什么?” “我不想做什么。” 宫墨玉眼睛一眯,笑得更欢了。 ##第六百八十三章 做我妻子 南溪心中不好的预感更加强烈,一把推开宫墨玉,她坐在凳子上,喝了口茶,这才平静了不少。 “你,你有话直说啊。” 的确,宫墨玉现在的样子是有些吓人。 宫墨玉笑了笑,说道:“阿溪,第一日见你,是我们的婚礼,当时卫云烟鱼目混珠,我一眼便相中了你,似乎是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在指引我靠近你,越是靠近,我越是能发现你身上的宝藏,以往我是从不信命运之说,可是后来,慢慢了解你,我是如此感激命运。” 南溪眼眶有些红润,正要说话,宫墨玉却用指腹轻压住她的嘴唇。 “以往的我是如此痛恨我与你的那一纸婚约,我原以为那不过是一场索然无味的政治联姻,后来,我是如此庆幸,庆幸这曾让我痛恨的婚约,让我此生有幸遇见你。” 说完,宫墨玉笑了笑,将南溪拥入怀中,下巴紧凑着她的额头,轻松但是又不失稳重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以前我总是因为这一纸婚约强行将你留在我身边,现在,你可愿意留在我身边,成为我唯一的妻子?” 有时候,你日日都听的话,可能分不清哪句真哪句话,相反,一些发自内心的话,就会在你不经意的瞬间,悄悄钻进你的耳朵。 “我……”半晌没有说话,房里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南溪从震惊中醒悟过来,连忙说道::“我还没有想好。” 她愿意嫁给宫墨玉吗?这个答案,她自己也不知道。 婚姻大事并非儿戏,她与宫墨玉是两情相悦不假,可是……可是,她也不知道还有什么可是。 “阿溪,你究竟是在担心什么?” 宫墨玉脸上带着笑容,用温柔似水的目光看着她。 “你若是心中有什么忧虑,不妨说出来。” 也许有些时候,有些事情,在一个人眼中是不可跨越的坎,可是在另一个人眼中也不过尔尔。 南溪咬了咬唇,皱眉说道:“我说过,我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只是灵魂穿越了过来,这边的生活虽然十分真实,但是我担心,这只不过是一场梦境,若是有一天我突然醒来,发现又回到了以前的生活,那时候,我再也找不到你了,我该怎么办?” 宫墨玉哑然,这样的问题,他的确没有想过。 半晌,宫墨玉才说道:“若是因为这样没有预兆的事情而担忧,却错过了许多应该享受的美好,阿溪,你觉得是否有些杞人忧天了?” 杞人忧天吗? 南溪笑了笑,说道:“我只是怕我走后,你……” 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宫墨玉已经摇头。 “无论你去哪里,我定然陪伴。” 南溪哭笑不得,她若是回去了22世纪,只怕宫墨玉是找到天涯海角也找不到她。 “最近还有许多事呢,明日便要启程回京,早些安置吧。” 南溪笑了起来。 “你——”宫墨玉叹了声气,问道:“你还是不愿意吗?” 南溪一脸“高傲”地说道:“什么愿意不愿意的,总得回了京城再说啊,难不成这成婚的仪式便在这信州举行?” 宫墨玉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只得愣愣地站在原地点着头。 看着他这幅憨憨的模样,南溪捂着嘴笑道:“早些歇息吧,我先回去了。” 京城一改往日的死气沉沉,终于又散发了灵动的气息。 “诶,你听说了么,太子殿下已经班师回朝了!” “这还有谁不知道的?话说这太子殿下真是英勇,旁人打不赢的仗他能打,旁人不敢做的事情,他敢做,若是这次没有殿下,我看着南岳啊,怕是要凉咯……” 这大婶子说得兴起,啧啧两声,一旁的人连忙捂住她嘴巴,皱眉低声说道:“你在说什么,还要不要命了你!” 大婶子如梦初醒,脸色一阵惨白,说道:“怪我怪我,今日殿下应该就要到京城了,咱们去看看吧。” “好!” 在众人的欢呼和赞赏又尊敬的目光中,宫墨玉骑着高头大马,腰间别着一把佩剑,目不斜视,身后跟着身披铠甲头戴盔甲的将士,整整齐齐地迈着步子,在京城的街道上,一直走到皇宫门口。 下了马,宫墨玉看了一眼他马后那顶毫不起眼被士兵们包裹在中间的马车,对一旁的暗十说道:“悄悄送太子妃回去。” 暗十会意,立马转身离开了。 宫墨玉整理了衣着,将头上的盔甲取下,拿在手上,一步一步,进宫去了。 这边的南溪在暗十的护送下,很快便回到了忠义侯府。 一回府,南溪便叫来了念儿。 两个月不见,念儿似是又成熟了不少,看着南溪,先是腼腆一笑,随后便上前来,说道:“姐姐,你回来了。” 说完,念儿看着南溪的脸色,欲言又止。 南溪察觉了她的目光,将人拉到凳子上坐下,叹声气说道:“念儿,是姐姐错怪你了。” 念儿摇了摇头,说道:“姐姐,我知道你的意思,当初不是你错怪我,而是念儿医术不精,怕误诊让朋友们笑话,所以,所以才会在你去信州的那日,才有勇气说出口。” 其实光是看南溪的面色,她就已经知道——南溪的毒已经解开了。 南溪略带歉意地说道:“都怪我,那日我还以为你是生了病,没想到,唉,都是我疏忽大意了。” 念儿忙摆手,继续说道:“姐姐,现在不是谈论这些事情的时候,而是,你体内的毒究竟是何人所为?” 不得不说,这几年,念儿的成长太快了,让南溪有些反应不过来的感觉。 当年她还是那个只会躲在自己怀里哭泣的小女孩,现在已经能看透这些事情,分清主次。 南溪一愣,踌躇半晌,才说道:“可能,可能是温霜。” “温霜?”念儿眼睛睁大了几分,可是南溪看得出来,她似乎没有十分惊讶的意思。 “念儿,你……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南溪深看了她一眼,问道。 ##第六百八十四章 偷偷见面 南溪刚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心中的震惊无法言喻,这念儿乃至是整个忠义侯府的人,都知道自己跟温霜的关系。 两个表面看起来关系如此亲密的人,其实暗地里,一个人对另一个人下毒——这样的事情,无论是谁知道,也不会是这幅淡然的神情吧。 念儿一愣,咬牙道:“我,我不知道。” 南溪轻叹了一声,说道:“你若是知道什么你就说吧,真的或许对我有用,即便是说错了,姐姐也不会怪你的。” 念儿见南溪都这样说了,想了想,便说道:“姐姐,我见你从陈县带回来的那两个姐姐,似乎跟温姐姐,哦不,温霜走得很近,每次温霜来府中,都会偷偷去见她们的。” 南溪有些不可思议,方才念儿所说的“从陈县带回来的两位姐姐”,应当就是陈氏姐妹二人,可是据她所知,这陈握瑜和陈怀瑾两人跟温霜是一点儿交情也没用,甚至南溪都不知道温霜跟她们认识。 可越是南溪不知道,南溪越觉得这其中有鬼,原本并不认识的三个人竟然总是在她府中“偷偷”见面。 可是,她帮助陈氏姐妹二人铲除了赵富贵,还给陈握瑜安上了假肢,能为她们做得事,她是一点儿也没落下,即便是不能在她们心中留下多好的印象,可是也不至于让她们帮着外人来害自己吧。 虽然,南溪还是希望着,她们跟温霜走得这样近,并不是为了害自己,可若不是为了害自己,她们为何总是要偷偷见面呢,若不是念儿说起,她怕是一辈子要被蒙在鼓里。 再者,若不是侯府中有她们两个内应,温霜又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给自己下毒? “念儿,你是怎么知道的?” 南溪沉声问道。 念儿想了想,说道:“不久前,我总是看见,温霜在花园里,跟那两个姐姐见面,似是不想被人察觉,总是找一些隐秘的地方,我又因为学医,我师父总是让我去花园中寻找药草,所以发现过几次,不过我也只是远远地看着,并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南溪深吸一口气,点头道:“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告诉你们院子里的孩子,我晚点就去看他们。” “好。” 念儿退下了。 “玉蝉!” 南溪今日才回来,玉蝉一直留在侯府,现如今是时候问问侯府近日的情况了。 玉蝉早就知道郡主回来,一直守在门外,方才见念儿在里面,便没有进来叨扰。 听着许久不见的郡主突然叫起自己的名字,她连忙笑着走了进来。 “奴婢还以为郡主是忘了我呢!” 玉蝉玩笑刚开到一半,发现自家郡主的脸色不大好,连忙上前,问道:“郡主,你这是怎么了?” 随即又想到自己家郡主晕车的事情,继续问道:“可是回来的路上晕车了?” 宫墨玉在路上一直将她照顾得很好,怎么会晕车? 南溪摇了摇头,问道:“这几个月我不在府中,府中可发生什么事情?” 玉蝉想了想,下意识地摇头,随即又点头道:“其他的事情倒是没什么大事,不过有一件事……” “什么事?” 南溪追问。 “多日前,宫里派了人来,奉了皇上的命令,说是有事,想要请郡主进宫面圣,奴婢依照你的吩咐,对外称病,说你身子不好,不能出府,可是那宫里的人似是铁了心一般,硬是要让郡主进宫,奴婢拦不住,还让人进了侯府。” 天家的人,谁敢阻拦,所以玉蝉拦不住,南溪自然是不会怪罪。 “然后呢?” 南溪皱了皱眉头,心下突然有些紧张。 “然后他们一直说要郡主进宫,一进了侯府,也不来郡主的院子,而像是搜查那般,许多人涌入侯府,也不知道在做什么,最后才来了郡主的院子,当时奴婢没办法,只得叫了另一个丫头躺在床·上,那宫里的人也不敢进来,所以只是在外面远远看了一眼便走了。” 毕竟南溪也是一品郡主,郡主的闺房可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 “之后呢?” 玉蝉想了想,说道:“之后那赵一贤公公在外面看了一眼,便回宫复命了,之后发生了什么,奴婢也不清楚了,反正,宫里的人是再也没来过了。” 南溪挑眉,轻声道:“他们不来,是因为他们已经知道了,我不在京中。” 就算是将她的忠义侯府再翻上五六次,也找不出她的人影。 “啊?” 玉蝉不解地看着南溪,南溪垂眸道:“没什么,还有一事,我想问问你,我不在的这些日子里,温霜可来过侯府?” 玉蝉有些惊讶地看着南溪,为何郡主今日称呼温小姐为“温霜”而不是“霜儿”? 不过看着南溪的神情,似乎也没有要给她解释的意思,只得点头道:“郡主临行前曾吩咐过奴婢,这侯府的事情都交给温小姐打理,所以温小姐还是时常来我们府中的。” 南溪又问道:“那她一般来侯府中,都做了什么,带了什么人,去了何处?” 玉蝉被南溪追问了这样多的事情,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待在原地想了半晌,才说道:“一般来了侯府也只是问问奴婢和玉明侯府的近况,都带着娉儿或者是另一个丫鬟,那丫鬟郡主也见过的,去处嘛,除了正堂,她也没去过其他的地方,对了……” 玉蝉似是想起了什么,皱眉说道:“好像有时候还会去花园里游玩,此外,倒也没了。” “那你可知道,她跟我这侯府里的谁人偷偷见过面?” “偷偷见面?”玉蝉有些惊讶地看着南溪,按理说,温霜跟自家郡主一向关系亲密,这侯府里的人有谁是不认识温霜的,她又何必偷偷跟旁人见面? 不过郡主既然问了,玉蝉还是努力地想了想。 半晌,玉蝉皱了皱眉,摇头道:“这个应该没有吧,反正奴婢是没有看见过。” 南溪顿了顿,眸色一冷。 ##第六百八十五章 陈氏二人 “玉蝉,陈氏二人,现在何处?” “啊?”玉蝉有些难以反应,她们不是正好好地说着温霜的事情么,怎么突然牵扯到了陈氏姐妹二人。 “现在在府中呢。” 玉蝉回道。 “你去叫她们过来。” 南溪叹了声气,语气不太自然,这其中似是十分复杂,可是玉蝉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略带担忧地看了一眼南溪,玉蝉转身跑了过去。 不消片刻,玉蝉便带着陈握瑜和陈怀瑾两个人走了进来。 “郡主,我们得知你今日回来,原想着等你事情忙完了再过来,没想到你倒是主动找我们了。” 陈怀瑾笑意盈盈地走上前来,拉着陈握瑜一起,对南溪说着话。 南溪抿着杯中的茶水,并未抬头。 一字不发的南溪只是紧盯着杯中的茶水,陈握瑜和陈怀瑾两人相视一眼,也没用说话,一旁的玉蝉都觉得,这样的气氛太尴尬了,若是再在这屋子里面待下去,只怕好好的人也要憋出病来。 “郡主……”犹豫了半晌,陈怀瑾开口,笑道:“不知道你今日让我们过来,所为何事?” 南溪突然抬头,不带一丝遮掩的眼神就那样紧盯着她。 陈怀瑾心中咯噔一声,强行稳定心神,可那笑容却牵强了几分。 “这……郡主,这是怎么了,你为何这样看着我?” 南溪笑了笑,可那笑容却怎么看,怎么寒冷。 “你在侯府中,有多久了?” 陈怀瑾一愣,细数一下时间,开口道:“一年多了。” “一年多了。”南溪重复一遍,点着头说道:“在侯府里可还习惯么?府里的下人和孩子们对你好不好?” 南溪字字句句恳恳切切,眼瞧着她这样说,陈怀瑾松了口气,笑道:“郡主,府里的人都对我们姐妹二人很好,多谢郡主照顾。” “多谢?”南溪的笑容突然有些酸涩,轻声道:“当真么?” 陈怀瑾皱了皱眉头,微不可查地打量她一眼,莫名其妙地心慌起来。 “自然是当真。”陈怀瑾笑了笑,继续说道:“郡主对我姐妹二人恩重如山,自是不会忘记,郡主照料我们姐妹二人一年,更是没齿难忘。” “你对我没齿难忘,究竟是因为恩,还是因为恨?” 南溪挑眉,从那凳子上缓缓起身,走到她面前,冷看她一眼,说道:“我自认我南溪对你们姐妹二人从未起过半分坏心,能为你们做的事情我从不推脱,饶是在侯府中,我忙得抽不开身,也会在闲暇的夜晚翻看医书,替你姐姐寻求一个治愈的法子,我做这样多的事,并不奢望你们有所回报,我只是想不通,你为何,为何要如此待我?” 陈怀瑾一愣,脸色变了变,随即又有些僵硬地笑了笑,说道:“啊?郡主,你这说的什么话,我怎么听不太懂呢?” 南溪冷笑一声,看着她的眼神更是变了味。 “今日我叫你来,没有别的意思,我不过是想问问,你为何,为何要帮助温霜,给我下毒?” 其他的事情都可以暂且不提,她只是想知道,为何自己辛苦救回来的两个人,会这样对待自己。 若是不能搞清楚这其中缘由,始终意难平。 南溪眼神一冷,站在陈怀瑾面前,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叹了声气,说道:“说实话,跟你在陈县解除了那样久的时间,你是个什么人,我都清楚,我们之间,定然是有些没有解开的误会,而且,这误会我一无所知。” 陈怀瑾跟陈握瑜两人,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南溪也算是了解,从她们替父报仇潜伏在杀父仇人家五六年看来,这两人重情重义,忍辱负重——当然,从这件事情,同样可以看出,她们一旦伪装起来,就连如此多疑的赵富贵都会被蒙骗,可见她们是得多会蒙蔽他人。 “郡主,你说什么呢?可是这长途跋涉着回来,身子不太舒服?” 陈怀瑾脸色一白,咳嗽两声,说道:“正巧我跟姐姐今日也不大舒服的,那我们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 “站住!” 南溪对着两人的背影一声怒吼。 一旁的玉蝉都被吓了一跳,她可从未见自家郡主对自己朋友生过这么大的气啊。 玉蝉皱眉看了一眼这情况,顿觉不妙,只得上前,扯了扯南溪的衣袖,轻声说道:“郡主——” 南溪冷静了不少,不过声音仍是十分清冷。 “玉蝉,你什么也不知道,你站到一旁去吧。” 陈怀瑾和陈握瑜的背影蓦然顿住。 滴答、滴答,房里出奇的安静,南溪看着两人停顿的背影,叹了声气,说道:“若是你们还念着跟我相识一场,便坐过来,我们好好说说话。” 两人的背影没有任何的动作,半晌,陈怀瑾才扭头,在那凳子上坐下,垂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陈握瑜也回头,坐在凳子上。 “我很是疑惑,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你们会心甘情愿为虎作伥?” 南溪叹了声气,给两人一人倒了一杯茶水,递到她们面前。 两人相视一眼,谁也没有伸手去接。 南溪也没有在意,看着两人沉默不语的样子,她突然说道:“有些事情,未必就是你们听到的那样。” 半晌,陈怀瑾咬了咬牙,说道:“你自己都做出了那些事情,为何还要责怪我们下毒呢?” 南溪不觉得生气,虽然听不懂她的话里面那些“那些事情”是什么意思,但是事情总算是往好的一面发展了——她们总算是愿意说话了。 “什么事情?”南溪问道。 陈怀瑾似是有些愤怒,冷冷地看着南溪,说道:“我姐姐之所以会痴傻那些时日,还不是你做的手脚!” 南溪一愣,这一下是实打实快被她给气笑了。 “你何出此言?” 忍住心中快要喷泄的怒火,南溪问道。 “你少惺惺作态了,我都知道了,我姐姐的病,全都是你害的!” 南溪猛然扭头,看着沉默良久的陈握瑜。 ##第六百八十六章 都是你害得 “陈握瑜,你说,你的病,究竟是不是我害的?!” 南溪不是什么内心强大又宽宏大量的人,她也是人,她的心中也是软弱的肉,眼看自己被陈怀瑾冤枉,这语气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可是,接下来的一幕却让她呆在原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只见陈握瑜有些麻木的眼神微微看了一眼南溪,随即点头道:“是,都怪你,我的病,都是你害的,都是你害的!” 南溪:? 看着眼前的两人,南溪气不打一处来,陈怀瑾冤枉她也罢了,毕竟她又不是当事人,也不知道当初的情况,可是这陈握瑜也这么说,是不是太过分了? 以前这陈氏两姐妹的性子,也不见得这样泼皮的。 这其中,究竟是有什么问题? 南溪深吸一口气,仔仔细细将这两姐妹给看了个遍。 眼神,在看到陈握瑜的时候,突然凝滞。 “你姐姐的病,是谁给看好的?” 南溪直觉,陈握瑜从疯癫到正常,这其中,发生了许多她不知道的事情。 陈握瑜的病更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好起来,必然是有人给医治过的,究竟是什么人做的,南溪心中也算是有数。 “你害了我姐姐,还不让我找人给她治病么?” 陈怀瑾嗤笑一声,抓住自家姐姐的手,就要站起来。 南溪一把将人按住,冷声道:“究竟是谁在害她!你要是现在带她走了,不出两个月,你姐姐定然暴毙而亡!” 陈怀瑾有些急了,瞪了南溪一眼,说道:“南溪,我劝你嘴巴不要这么毒!” 害了她姐姐还不够么?还要再言语上诅咒一番才算解气?她就不明白了,她们姐妹二人跟南溪又没有什么过节,南溪为何要如此待她们!方才并未出言回击南溪,不是因为她忠义侯府人多势众,而是因为她还念着旧情!不论南溪是出于什么原因,总之,她也是帮自己姐妹二人报了父仇。 “我嘴巴毒?”南溪一声冷笑,不管不顾地扯住那陈握瑜的右手。 陈怀瑾一愣,连忙将她姐姐护在身后,皱眉道:“你要做什么!” 若是当真动起手来,她绝不会留情的! 南溪一点儿也不管那陈怀瑾的动作,硬生生将陈握瑜拉到桌子前坐下。 有些奇怪的是,陈握瑜虽然眼中有些害怕,但是一点儿动作也没用,冰冰凉凉的手脚一点儿挣扎也没有。 南溪一声冷笑,说道:“若是你想你姐姐英年早逝,就死在你面前,你且动手吧,看看这京城里还有没有人能治好你姐姐的病!” 陈怀瑾听南溪此话,突然有些犹豫,看着自家目光有些呆滞的姐姐,终究是没能继续下去。 松开手,慢慢扶着自家姐姐坐下。 南溪从梳妆台下的针灸盒子里拿出一根细细长长的银针,点燃烛火,在上面晃了晃,随即便对着陈握瑜虎口处轻轻刺了下去。 原本银针入体,应当是有些刺痛,可这陈握瑜却像是没有感知力一般,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南溪把银针取出来的时候,那银针上微微发黑的颜色,如今看起来是如此刺眼。 “这,这是什么?” 陈怀瑾显然有些被吓到了,指着那银针,满脸的震惊。 看着陈怀瑾的神情,南溪皱了皱眉,眼中十分复杂,方才的冷漠和气愤早已经消失不见,更多的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怜悯。 “你以为,你姐姐的病,是被人治好了?” 南溪收起银针,冷冷地看着陈怀瑾。 陈怀瑾突然不知所措起来,摩挲着手掌,半晌才说道:“姐姐,姐姐是被治好了,她,她神志清醒了不少,以前的事情,大多都能想起来了。” 陈怀瑾有些莫名其妙的紧张,南溪冷笑一声,光是看她的反应,就能猜到,她早就知道了! “若是你姐姐当真恢复如常,还会一直神情呆滞,时不时地说些疯话?” 陈怀瑾皱眉道:“你怎么知道?” 南溪现在是一个字也不想跟她说,对一旁的玉蝉说道:“把陈怀瑾小姐请出去!” 玉蝉一愣,硬着头皮上前,对陈怀瑾说道:“请吧。” 陈怀瑾不肯就范,看了一眼自家姐姐,问道:“我要带她一起出去!” 南溪挑眉道:“你不想要她命了?” 陈怀瑾犹豫着,南溪冷声道:“若是还想你姐姐活下去,马上出去!” 陈怀瑾思量半晌,只得出去了。 半年前,南溪翻查空间图书室里的书籍,已经自己研制了一种药物,可以给陈握瑜治好疯癫之症。 不过,现在陈握瑜的身体状况,早已经跟当日不同。 给陈握瑜打了一丁点麻药,南溪便将人带进了空间。 仔细检查一番才发现,陈握瑜果然被人下了草枯丸。草枯丸是一种极其珍稀的草药炼制而成的药丸,若是像陈握瑜这样的情况,疯癫无状,服用草枯丸后,会令其将消散的记忆重拾,但是,整个人却并没有恢复以往的神智,心中还是空荡荡的,并没有属于自己的思维。 简单一点来说,服用过草枯丸的人,虽然有属于自己的记忆,但是并没有自己身体的支配权力,不仅如此,服用过此药的人,会暂时昏迷过去,等到醒来,会对醒来后第一眼看见的人言听计从,如同傀儡一般。 南溪在22世纪的时候,便见过有人中过类似的毒药,不过那个时候,草枯丸已经渐渐失传,没什么使用,即便是有类似的药,药效也早不如草枯丸。 说起来,这还是南溪第一次碰到中了草枯丸毒药的人。 深吸一口气,南溪对着手术室上的人忙碌起来。 等到南溪推开自己房间大门的时候,陈怀瑾还站在外面,一脸担忧地看着屋子里。 南溪没有任何的表情,说道:“你姐姐的毒,我解了,真相究竟是如何,你且自己问她吧。” 说完,南溪挥挥袖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看着房里的身影,陈怀瑾一头扎进了房间。 ##第六百八十七章 以死谢罪 “姐姐!”陈怀瑾连忙走到床边,自家姐姐还在昏睡。 她便静静地守着,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外面的天色都昏沉下来,床·上的人才睁开眼睛。 “怀瑾?”揉了揉十分胀痛的脑袋,陈握瑜朦胧的眼神看着陈怀瑾。 “姐姐,你醒了?姐姐你没事吧?” 陈怀瑾差点哭了出来,因为已经太久了,太久没有看到她姐姐正常的眼神。 从前的姐姐虽然记得起所有的事情,可那眼神总是木讷的,让她怀疑——自己的姐姐是不是被人掉包了。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虽然眼神有些迷茫又朦胧,可她看得出来——是真的,她姐姐回来了。 “怀瑾,你在哭什么?怀瑾,姐姐的头好痛。” 陈握瑜刚刚苏醒过来,看着周围的一切毫不陌生。 动了动左手,突然有些异样的感觉传到她的脑海。 “我这手,是怎么了?” 陈握瑜将那假肢放到眼前看了看,有些惊恐地睁大了眼睛,突然从床·上坐直,说道:“这是怎么回事?这不是我的手!” 陈怀瑾连忙将人安抚,带着哭腔说道:“姐姐,你不知道,你……这些日子,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了,妹妹好累,不过,不过姐姐醒过来了,我便放心了!” 若是她姐姐早日苏醒,她也不至于做出这样多的事情。 “怀瑾莫哭,你告诉姐姐,这些日子都发生了什么,这又是哪里?” 看着眼前的一切,陈握瑜感觉是如此陌生。 “好,姐姐你喝口水,听我慢慢说……” 两个时辰过去了,南溪还在饭厅吃着晚膳,一直在边关营帐,吃着军营里的饭菜,虽说味道不错,可日日翻来覆去便是那么几个菜,实在是有些腻了。 看着玉蝉带来的剁椒鱼头,南溪差点流出了口水。 看着南溪狼吞虎咽的模样,玉蝉忍不住劝道:“郡主,你慢些吃,可别,可别噎着了。” 说起来也真奇怪,难不成在信州的时候,太子殿下不让自家郡主吃饭不成? 南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没有,军营里的饭菜虽然味道不错,但是吃了这样久,也腻了。” 玉蝉皱眉道:“可是奴婢见你吃侯府的饭菜也两三年了,怎么就吃不腻呢?” 看着桌上四个盘子里红彤彤的辣椒,南溪笑得有些“阴险”。 “对了,说起这饭菜,我倒是想起了,今日这饭菜的味道似乎跟以前一样了,府里的厨子回来了么?” 玉蝉连忙点头,说道:“是,之前的厨子回来了,他不是去信州省亲了么,如今战事已平,他也回来了。” “正好。”南溪点头,吃饱后放下碗筷,正想叫玉蝉把那厨子给带过来,没想到门口突然出现两道人影,站在外面,彳亍半晌,仍是不敢进来。 南溪一愣,朝着外面问道:“是谁在那里?” 问了两声都无人作答,南溪起身,正要出门去看,却看到陈氏姐妹二人从门口走了进来。 南溪看着她们自责又愧疚的神情,暗暗叹了声气。 “郡主!” 陈怀瑾上前,不等南溪有所反应,已经“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没有说话,紧接着,三个响头磕在地上,如同捣蒜一般,干净又利落。 南溪原本心中郁结难平,但是一看到陈怀瑾这幅样子,又突然心生不忍。 她也不过是因为对自己姐姐的感情太重,才会被有心人利用罢了。 “你起来吧,不必如此,我不怪你,不过,日后可万不能再出现这样的情况。” 南溪叹口气,上前去扶那陈怀瑾,谁知道陈怀瑾的手臂却如同是一根铁棒一般,无论南溪怎样拉扯,她好像是一座泰山,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南溪皱眉看着她,轻声说道:“不必如此,我不是常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么,你只要是知错,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你也无须如此折磨自己。” 一旁的陈握瑜咬唇道:“郡主,我也没想到在我昏迷过去后,发生了这样多的事情,都怪我那妹妹是非不分,是我们姐妹二人对不住你,这一礼,她定是要行的!” 南溪又拉了几把,陈怀瑾的头深深埋在地上,身子一颤一颤的,看起来是在掩面哭泣。 南溪狠了狠心,只得转身离开,说道:“实在不必,你我年龄相差甚小,又不是长辈和上下级,我受不起此礼,日后不再犯,我待你们一如既往!” “且慢!” 陈怀瑾已经从地上抬起头来,对着南溪的背影,带着哭腔喊了一句。 南溪回头,皱眉看着她。 “一叩首,多谢郡主替我姐妹二人报仇雪恨!” 说完,陈怀瑾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二叩首,多谢郡主给我姐姐接上断臂!” 说完,陈怀瑾又重重磕了一个头。 “三叩首,多谢郡主这一年来对我姐妹二人的照顾!” “四叩首,忏悔我曾做过的蠢事!” “五叩首,多谢郡主替我姐姐解毒!今生我陈怀瑾所做错事太多,唯有以死谢罪,才能报答郡主大恩!” 南溪心道不妙,果不其然,下一秒,陈怀瑾已经从怀里拿出了匕首,一刀便要往自己的脖子上抹。 南溪被吓了一跳,连忙上前,幸好,幸好在见血之前将那匕首给夺了下来。 “你做什么,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自轻自贱,更不可自残!” 南溪瞪了她一眼,叹气道:“我已经说过了,我不怪你,谁还没个犯错的时候啊?你若是心中实在愧疚得厉害,也不是没有方法补救,况且,你若是现在没了性命,岂不更是让那真正害了你们的人安宁度日?!” 南溪叹了声气,这姐妹二人,太上头了! 说句不太好听的,怎得感觉这两人是在辣椒罐子里泡大的呢? 陈握瑜也被方才陈怀瑾的动作给吓傻了,连忙上前,抱着她,哭泣道:“你这傻妹妹,若是你走了,你让姐姐怎么活啊,姐姐在这世上可就只剩你一个亲人了!” ##第六百八十八章 处置明安郡主 南溪怕陈怀瑾想不通,再做出一些蠢事,连忙说道:“是啊,你即便是不为自己着想,也该想着你姐姐,你若是出了什么事情,你觉得你姐姐的余生,会过得开心吗?” 往往打动人心的不是多么辞藻华丽的语言,而是最简约最淳朴的话语。 陈怀瑾愣了愣,方才她一时脑热差点结束了自己的性命,是啊,若是她当真结果了自己,她的姐姐又该怎么办呢? 看着陈怀瑾晦暗不明的脸色,南溪上前将人扶了起来,说道:“心中愧疚,你也该知道,并没有方法补救,只有懦弱的人才想要逃避,我相信你绝对不是那样的人,何况,那真正害了你们的人,你便如此放过她了么?” 这姐妹二人,年幼的时候便亲眼目睹了满门被灭的惨状,之后又多年埋伏在仇人家中,她们的幼年有多悲惨——南溪都不敢去想。 好不容易报了家族血仇,原想着能有安稳的日子,陈握瑜断手昏迷,高烧不断之后,便没了神智,此后,又被温霜利用——若是南溪是她们两人,不报此仇,当真誓不为人。 “郡主说得极是!” 陈怀瑾终于从地上站了起来,朝着南溪弯了弯身子,沉声道:“多谢郡主开导。” 说完便想转身离去。 南溪望着她急急匆匆的背影,连忙问道:“你去哪儿?” 照陈怀瑾现在的情况,若是让她一个人独处,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事情。 陈怀瑾一愣,扭头看着南溪,说道:“当然是去刺杀温霜了!” 南溪:…… “你若是去刺杀温霜,你事后可还能活?” 陈怀瑾皱了皱眉,一时哑喉,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才好。 “这里不是陈县,这里是京城,我虽然不是朝中的官员,但是也可请求面圣,这中间绝对没有那些欺上瞒下的官员,所以你不必担心,这事情原本便是温霜不对,她给我下毒的事情,若是传到皇上耳中,必然受到惩罚,你可相信我?” 而且,照目前这情势而言,宫凌云已经知道她未得命令擅自离京的事情,不出几日,应该就要让她入宫了。 陈怀瑾愣了愣,看着南溪,欲言又止。 …… 御书房,宫凌云有些疲惫地端着茶杯,想要喝茶,可是口中一点也不干咳,可是一听到宫墨玉和温默延的争论声,他又忍不住想喝口茶静静心神。 “皇上,明安郡主擅闯军营!还敢欺君犯上,这简直是藐视军法,藐视王法!不把皇上你放在眼里!依臣之见,就应该按照军法处置!” 按照南岳军法,擅闯军营者,一律军仗八十。 这八十的军仗对于普通的成年男子来说,挨过后便是如同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就是宫墨玉这样的体质,挨过八十军仗,只怕也得养上一个多月了。 南溪只不过是个身量纤纤的女子,若是受此刑罚,只怕命也没了…… 连宫凌云听见温默延此言,都有些不适地皱起了眉头。 他不会让南溪死的,至少,现在不会。 宫墨玉冷眼看着温默延,那眼神让人不寒而栗。 “温大人你重视律法军法不错,可也该知道这‘变通’一事。” 宫墨玉冷笑一声,随即看着高位上的宫凌云,拱手道:“父皇,此事的确是明安郡主有错在先,可是若不是明安郡主来到信州军营,给儿臣解了毒,信州的战事……不会平复得如此之快。” 若不是南溪给他解了毒,别说是战事平息的快慢,就是想要打赢这场仗,恐怕都难。 宫凌云皱眉看着两人,半晌都没有说话。 “父皇,儿臣以为,此事要想定断,还是得传明安郡主觐见。” 宫凌云揉了揉脑门心,沉声道:“赵一贤!去把明安郡主请来!” “是!” 赵一贤才出去一个多时辰,便带着南溪走了进来。 一见御书房里的情景,南溪似乎一点儿也不惊讶,慢慢上前,俯身行礼道:“臣女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宫凌云挥手,说道:“平身!” “多谢皇上。”南溪站直了身子,随即便退在一旁,低着头站在那里。 宫凌云不说话,她也不说话。 “明安郡主,前些日子朕派人去了忠义侯府召你入宫,听说你病了,现在可好些了?” 南溪款款上前,低头,俯身道:“臣女罪该万死,还请皇上降罪!” 宫凌云看着南溪低眉俯身,但是却丝毫没有畏惧的表情,突然笑了笑。 “哦?”宫凌云似是心情好了不少,嘴角一勾,问道:“你,何罪之有啊?” 南溪没有抬头,头埋得很低,但是声音却很清楚。 “因为心中急切,所以臣女未得皇上命令,私自去了信州的军营,如今回来了,还请皇上降罪!” 南溪脸上波澜不惊,一脸无畏,站在底下。 “那你且说说,你为何要擅闯军营?” 宫凌云笑着问道。 南溪似是早有准备,一点儿也不慌,声音不大不小,但是这御书房里的每个人都能听得清晰。 “因为臣女听闻太子殿下中毒,还是会要人性命的剧毒,且那信州暂时无人可解,害怕殿下不恙,此时若有国丧,恐乱了南岳诸多将士的心,乱了军中士气,所以才会未得皇上命令,私自去信州。” 饶是南溪已经解释得这样清楚,已经说明,自己前去信州只是怕军心紊乱,不过她的脸还是情不自禁地红了——也许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决定去往信州的那一刻,她的想法远没有自己说的那样高尚,她只不过是担心宫墨玉罢了,害怕她心中分量极重的那个人,就如此逝去。 不过,她这番话说完,所有人的关注点似乎都不在宫墨玉身上。 “皇上,明安郡主既然已经承认,她擅闯军营,若是此次不加惩处,只怕会开了这道先例,日后再有人擅闯军营,该当如何?军法乃国之纲纪,不可不正!还望皇上依照军法处置明安郡主!” ##第六百八十九章 不怪多嘴才是 南溪一愣,方才进门的时候便看见了这男子,眼熟得很,听他说起这样的话,南溪突然记起来了——这人不就是她在温府见过的,温霜的兄长温默延么? 虽然她并不在军营中为官为将,但是好歹也在军营里待了一两个月,普通一点儿的军法她都是知晓的——这擅闯军营,好说歹说也得有八十军仗吧,自己若是承受下这八十军仗,还活得了么? 正在南溪十分疑惑这人究竟是谁的时候,却听见身旁的宫墨玉突然冷笑了一声。 “温大人,现在明安郡主就在此处,此事该如何定夺,也该由父皇决定,温大人不该多嘴才是。” 温霜难不成是不想再演下去这场戏了么?也对,只有她不想演了,温家的人才会如此针对自己。 “你!”温默延睁了睁眼睛,似是想要反驳几句,不过一想到宫凌云还在上面看着,只得忍气吞声,站在那里,一字不发。 “父皇,请容儿臣说上几句。” 宫墨玉上前一步,拱手说道。 宫凌云挥手,示意他说话。 “父皇,明安郡主虽说未得你的命令擅自离京,还来到了信州军营,可儿臣以为,事从权宜,她不过是挂念边疆战事,跟擅闯军营有本质的区别,既不是想要盗取机密,更不是别国派来的奸细,她只是想为儿臣治病罢了,只不过是不想南岳在跟东原的战役上,发生什么意外,明安郡主也是为国担忧罢了!” 听宫墨玉说完,南溪都有些不太好意思了,她哪儿就有那么高尚了? 虽说她是很厌恶战争,也十分同情那些遭受战火的平民百姓,可是她去信州——只是担心某人罢了。 “况且……”宫墨玉见宫凌云的神色没有任何的变化,继续说道:“况且,父皇,明安郡主行事低调,除了儿臣和儿臣的几个亲信,此事没有旁人知晓。” 南溪差点儿笑出了声,她在军营中虽说素日几乎都是在宫墨玉的营帐里,但是她去火头营的那几日,还是有许多人瞧见了,宫墨玉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呢么? 不过下一秒,南溪就知道宫墨玉为何要“睁眼说瞎话”了。 原本没什么表情的皇帝在听见这句话之后,有些紧绷的面容一瞬间松缓下来,挑眉问道:“当真?” 见宫凌云这个反应,宫墨玉的嘴角微微一勾,回道:“自然是当真的。” 宫凌云松了口气,正要说话,却听见下面的温默延又一阵“聒噪”。 “皇上!军法军纪乃是先祖制定,不可不尊,若是此事依照太子殿下的意思,恕明安郡主无罪,一经传出,南岳众人还如何相信皇上立下的宪法纪律?天下子民,岂不是都要乱了套了?” 宫凌云颇不耐烦地皱起了眉头,平日里也没见这温默延在朝堂上说过几句话,好不容易话多点,怎得都不是自己爱听的? “温大人此话好没有道理,此事本宫方才已然说过,只有本宫和几个亲信知道,就连你是从何处得知,本宫也不知晓,只要没人提起,此事又有谁会知道?你方才说宣扬出去,难不成本宫还会宣扬出去?” 说到这里,宫墨玉冷笑一声,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再者,朝中大臣无非是为父皇分忧,为南岳百姓谋福,明安郡主前往信州,也是为父皇分忧,为百姓谋福,何罪之有?难不成是温大人见不得有人为父皇分忧?” 温默延一听此话,脸色微白,连忙跪在地上,说道:“皇上,微臣绝无此意!” 宫凌云似是一点儿也不恼怒,笑了笑,说道:“朕知道你没这个意思,起来吧!” 温默延这才松了口气,从地上起身,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是一看到宫墨玉那张清冷的面孔,只得咬咬牙,闭了嘴。 “太子说得不错,明安郡主虽说擅闯军营,但是给太子解了毒,也算是助朕打完了这一场战役,不仅无罪,反而有功!” 宫凌云话已经说出口了,君无戏言,温默延心里一沉,这事情也算是定下来了。 南溪不仅无罪,反而有功,不仅没能立下她的罪名,听皇上这意思,还要论功行赏了? 那他回府后,该如何跟自己的小妹解释? “传朕旨意,明安郡主为太子解毒有功,择日起,赏明那郡主……” 还不等宫凌云说完,南溪款款上前,俯身道:“皇上,臣女虽然解了殿下的毒,但是不遵军纪在先,实在担当不起奖赏!” 宫凌云眼中微微有些赞赏,捋了捋胡须,笑道:“不可!若不是你,这场战役不会如此迅速地结束,朕定然要赏你!” 只要没人知道南溪去了信州,那南溪就是当之无愧的功臣。 南溪连忙摆手,说道:“若是皇上执意要赏,可否满足臣女一个小小的请求?” 请求? 话已经说出去了,又有这么多人看着呢,宫凌云虽说不知道南溪要提出什么请求,也只得点头问道:“什么请求?” 南溪突然抬起头来,看着宫凌云,沉声说道:“臣女有一冤屈,想请皇上做主!” 冤屈?殿前伸冤? 是得有多大的冤屈,她才会到自己面前来伸冤? “哦?”宫凌云挑眉,沉声问道:“是什么冤屈,说来听听!” 南溪用余光打量一眼旁边的温默延,笑道:“臣女这冤屈,跟温丞相府中的嫡长女温霜有些关系。” 果不其然,一旁的温默延脸色一紧,皱眉看着南溪。 当然,他那疑惑又锐利的眼神正好落在南溪眼里。 “温霜?”宫凌云皱了皱眉头,他记得温言霖府中,是有这么个女儿。 不过他不是隐约听皇后说过么,似是南溪跟温霜是闺中密友来着,怎么现在…… “你说吧,朕自会为你做主!” 若是寻常女儿家的事情,倒还好办多了。 “是。” 南溪垂眸,沉思了半晌,缓缓开口:“臣女与温霜一向亲厚,相交甚好。” ##第六百九十章 暗中下毒谋害 宫凌云没有任何的反应,南溪打量一眼,继续说道:“但是臣女未曾想到,就是一向与我交好的温霜,她竟然一直在暗中下毒谋害我。” 南溪说得风轻云淡,语气并不激昂,就好像是在描述一件跟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就像这温霜下毒谋害的人不是她一样。 “你在说什么?”宫凌云还未开口,一旁的温默延倒是有些激动,一脸震惊地看着南溪,声音忍不住地大了许多。 宫凌云皱眉看着温默延,脸色沉了沉,眼中冷意不浅。 南溪挑眉看了一眼身旁的温默延,笑道:“温大人这是什么意思,现在是圣前,即便是有再多的话想说,也该等皇上说完,再说不迟。” 温默延自知失态,可心中十分挂心小妹,连忙上前,说道:“皇上,是微臣的不是,还请皇上恕罪,不过是方才听见明安郡主污蔑家中小妹,所以有些着急,皇上,这明安郡主一派胡言,我家小妹温柔善良,绝对不是她口中那种蛇蝎妇人!明安郡主污蔑家中小妹,臣,臣断不能忍!” 说实话,事到如今,南溪竟然有些可怜温默延了。 温默延面色坦荡,一点儿也不像是装的,说起来,他还真可能不知道自家小妹做过的这些龌龊的事情,在他心里,也许他家小妹一直都是那个清纯活泼的小女孩。 哪怕,哪怕他帮她做了再多的坏事,只要自家小妹的手还是干净的,那他小妹就永远不是一个蛇蝎的女子。 南溪看了他一眼,轻声叹息,随后说道:“皇上,臣女并非是诬陷,臣女证据确凿,绝不会在圣前胡言乱语!” 证据确凿? 宫凌云惊奇地发现,他方才还微微作痛的太阳穴,一瞬间好了起来。 证据确凿,也不必费什么心思了。 “什么证据,呈上来!” 南溪从怀里拿出一个破碎的手串,以及许多小颗粒的丸子,一齐包在丝巾里,递给了赵一贤。 赵一贤拿着东西上前,放在皇帝面前的书桌上。 “这是何物?” 宫凌云满脸疑惑。 南溪皱了皱眉,看着那东西,说道:“皇上,这是温霜曾经赠予臣女的手串,一次不经意,臣女不小心打破这手串,随后这手串里便掉落出许多这样的小丸子。” “那这丸子是何物?” 南溪深吸一口气,声音有些清冷:“此物名为‘合药香’,其功效是混合多种毒药,并使中毒者产生一定的幻觉,绝不会发现自己中毒。” 这也就是为何她前些日子无论是给自己诊脉,或是给其他人诊脉,那脉象总是出奇的一致,若不是之后发现了此事,她可能这一辈子都不会察觉自己中了毒——当然,她若是中毒不知,这一辈子也只剩下了半年。 “皇上,此话断不可信,微臣从不知道家妹给明安郡主送过什么手串,这明安郡主居心叵测,若是自制了这手串,又拿了这些脏东西放在皇上面前,诬陷家妹,也未可知!” 诬陷? 南溪暗自冷笑,若是她当真有这心思,也不至于被温霜下毒而不自知。 “皇上,除此之外,臣女还有许多的证人,皇上大可以传进殿内,再者,也可以传温霜进宫,臣女愿意与她当面对质!” 南溪都这么说了,宫凌云心中也有了自己的定断。 微微思索片刻,宫凌云挥了挥手,说道:“去温府,把温霜叫来!” 赵一贤领命就走了,约莫半个时辰过后,满脸疑惑的温霜走了进来。 从小到大,皇帝都没单独宣召她入宫,一次也没有。 看着御书房里面的人,温霜更是惊掉了下巴。 宫墨玉和南溪怎么会在这里?看到自家大哥,她还不多惊讶,毕竟她大哥今日进宫是去做什么了,她心知肚明,这个时间是应该在这里的。 那既然南溪和宫墨玉在御书房,大哥的事情究竟成功了没有? “臣女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不管今日是怎么了,该有的礼数,温霜做得一分不差。 “平身。” 温霜站直身子,自觉地退到一旁。 走到南溪面前的时候,温霜还不忘朝着她微笑。 而南溪则是一副清冷的模样,似乎并未看见她这个人一般。 温霜有些小小的尴尬,轻咳两声掩饰,随即便站到旁边去了。 这么嚣张?等我大哥给你问了罪,到时候,只盼着你别哭出来! “温霜,朕且问你,这明安郡主说,你下毒于她,可是事实?” 下毒? 温霜瞳孔蓦然放大,怕被旁人瞧见,连忙低了头,深吸两口气,再抬头时,脸上的紧张和恐惧已经被疑惑所代替。 “皇上,明安郡主何出此言?臣女跟明安郡主乃是挚友,臣女怎会无缘无故地害她?” 是啊,她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害自己,当然,也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出现在自己的生活中。 过了这么久的时间,南溪也想通了——为何会在她抵达信州的那个时候,温霜从温府送来一盒药丸,上书“解药”两字,却含有剧毒,想必是怕自己半路丧命,没有人给宫墨玉治病,又不知去哪里寻来了“解药”,心内焦急,又怕宫墨玉出事,所以便急急慌慌送过来了。 温霜应该是钟情于宫墨玉的,这样,南溪倒也能解释得通,为何温霜会“无缘无故”地给自己下毒。 不过,这只不过是南溪的猜想罢了,毕竟像温霜这样城府颇深的人,怎么可能将毒药送去宫墨玉那里,一旦被查,岂不是证据确凿? “上前来!”宫凌云沉声道。 温霜走到面前,宫凌云指了指桌上那破碎的手串,皱眉道:“这东西,你可认识?” 不论温霜认不认识,反正,宫凌云是认识的。 他还记得多年前,后宫的一位妃子就是戴了这样的手串,里面包含了剧毒,天长日久,那妃子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终究是在宫中暴毙,多年后,才查出,原来是这手串的问题。 ##第六百九十一章 歹毒的方法 此后,宫凌云也找出了罪魁祸首,这样的东西,但凡他能找到的,全都毁掉,怎么还会在宫外出现这样的东西? 突然,宫凌云深看温霜一眼,他记得,温霜的姑母温容玲,也就是温言霖的妹妹,是自己温修仪,是宫里的人。 难不成,是温修仪告诉温霜,如此歹毒藏毒的方法? “这……”温霜的眼神有些复杂,蓦然间,点了点头,说道:“皇上,这手串,的确是臣女送给明安郡主的。” 承认得倒也爽快。 宫凌云显然没想到温霜承认得这样爽快,当即有些愣怔。 就是一旁的温默延也是满脸不可思议的模样。 不等宫凌云说话,温霜赶忙说道:“可是,可是这旁边的小丸子是什么东西,臣女就不知道了,臣女这手串是一式两份,一份送给了明安郡主,另一份现在还留在臣女的闺房中,若是皇上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大可叫人前往温府取来,一探究竟。” 南溪冷笑一声,看样子,这温霜也是早就料到有这么一天,该抹除的痕迹,一点儿也没剩下。 不过话说回来,那剩下的手串她日日也要戴的,怎得可能在里面藏毒? “皇上,不必去温府取证了。”正当宫凌云摇摆不定的时候,南溪突然出声,说道:“皇上,且不论这手串是否为温霜所为,臣女还有一证物,想要呈给皇上。” “呈上来!” 宫凌云挥手,赵一贤正要上前,却见南溪瞥了一眼宫墨玉,轻声道:“太子殿下,可拿出来了。” 宫墨玉点头,随即从怀里拿出一个锦盒。 温霜皱了皱眉,心中有些莫名的慌张。 这不是她送去的那个锦盒么? 为何会变成南溪的证据? “父皇,此物是儿臣中毒在床的时候,从温府送往信州的锦盒,送东西的人说明,这是温小姐递来的东西,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解药’二字,实则不然,经过明安郡主一看,这锦盒里有一药丸,那药丸外面包裹着一层滋补的药,可是里面,却是剧毒的朱砂,那送东西的邮差已经在门外候着,父皇一传便知!” 什么?温霜竟然敢给自己的儿子送去毒药? 宫凌云冷飕飕地看了一眼温霜,沉声道:“传!” 温霜也有些惊讶,她送去的解药竟然是毒药?! 那刘星云究竟是什么意思!他不是口口声声说有十成把握解了宫墨玉的毒么?怎得还是毒药?! 等等,那刘星云也并不知道宫墨玉是什么状况,怎么可能知道解药! 他是故意要害宫墨玉的! 这见人!她若是回府了,定要让他生不如死! 温霜还在气愤不已,不消片刻,一个邮差打扮的人便走了进来。 跪在地上,行了礼。 “你说,这锦盒是不是温府送去信州的?” 那邮差一看锦盒,连连点头,说道:“皇上,草民记得,这东西是温府送到奴才手上的,那温府来送东西的人,奴才还认得,似是叫什么娉儿,是个小丫鬟。” “皇上,这名叫娉儿的丫鬟,正是温霜的贴身侍婢。” 南溪适时宜地补了一句。 “传娉儿上殿!” 赵一贤已经告知宫凌云,方才温霜进宫的时候,她的贴身侍婢也一应带了进来,有了宫凌云的准允,赵一贤连忙走到殿外。 片刻后,娉儿低着头走了进来。 “奴婢,奴婢参见皇上!” 娉儿跪在地上,房里的气氛很是严肃,她一动也不敢动。 “你就是温霜的侍婢?” 宫凌云皱眉问道。 娉儿第一次和一国之君对话,浑身僵硬无比,半晌,才忽略掉额上滚滚而下的冷汗,点头道:“是。” “你看桌上的锦盒,可是你家小姐送去信州的?” 娉儿费了半天力气才抬起了头,远远地看了一眼那锦盒,刚想看一眼自家小姐,却发现一道竹青色的身影拦在自家小姐跟前。 南溪微微挡住两人的视线,笑道:“娉儿,皇上问你话呢,问什么答什么便是了,照实回答便是了,万不可欺君啊!” 是明安郡主。 娉儿的小脑瓜飞速地运转着,照她目前知道的所有情况,虽说自家小姐打心眼里想着明安郡主去死,可是明安郡主似乎一直把自家小姐当成挚友,处处为她着想。 所以——这一定是明安郡主的暗示,想让她实话实说,总归,一定不是害自家小姐的。 再者她也知道,这锦盒里的东西是给太子殿下解毒的解药,想必现在是因为自家小姐给太子解了毒,皇上想要嘉奖吧! 娉儿“想通了”,连忙抬起头来,猛然点头道:“回皇上,这锦盒的确是我们小姐让我送去信州的!” 南溪的身影挡住娉儿的视线,她看不见自家小姐那张快要沉到地上的脸。 温霜已经急白了脸,想要说话,但是一看到宫凌云那紧皱的眉头,终究是不敢开口。 若是不说话,可能还有一线生机,可若是说话了,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娉儿,你再仔细看看,那里头的药丸可是你家小姐送去的?” 娉儿有些疑惑地看着那锦盒里的药丸,按理说,太子殿下应该已经吃下去了才对。 不过毕竟是皇上面前,又有这么多人看着,她不能让众人等久了,也来不及细想,便点了点头,说道:“是,当时小姐让奴婢送去的。” 南溪笑了笑,对宫凌云说道:“皇上,娉儿已经承认了,这东西,就是温霜送来的!” 宫凌云冷冷地看着温霜,眼里没有一丝温度。 温霜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连忙跪在地上,满眼泪水地说道:“皇上,臣女冤枉啊皇上!臣女是给太子殿下送去了药丸不假,可那都是解毒的好药啊!怎么可能是毒药呢?” 南溪冷笑一声,说道:“温小姐,我记得你并不通医术,只会一些医治风寒的医术,既然你说你送去的是解药,那你又是如何制成的呢?难不成,温小姐身边有什么高人指点?” ##第六百九十二章 措手不及 南溪的嘴角是高高扬着,可是那笑容里没有半分让人愉悦的情感。 她一直都想不通一件事,温霜虽然城府颇深,可她的确不会什么医术,也只是略懂一些皮毛罢了,从她敢将那药丸送去信州,就能看得出来——她的医术是相当“敷衍”,虽说在陈县也教过她一些,可那只是救人之道,并不是这样下三滥的下毒之法。 那她又怎得会懂这些细致又复杂的毒药呢?想必,她身边定然是有什么人,“提点”了不少。 温霜虽然已经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也没想到南溪的直觉这样准,现在的她就像是没穿什么衣服站在她面前一般,被她看得透透的。 听完话,温霜一个没忍住,脸色一红,连忙说道:“我,我家中的确是有个大夫,医术不错,听说殿下中毒,我怕,我怕会影响此次战役走向,心中担忧,便让那大夫配了一副解药,给殿下送去了。” 大夫? 温默延皱起了眉头,他府中有大夫?他怎么不知道? 不知今日是怎么了,他总觉得,眼前这位女子,跟自己往日印象中的小妹,有极大的出入。 为何她说的每一句话,自己都不知道? “哦?”南溪挑眉一笑,说道:“既然你不承认这其中有毒,便让你府中的大夫进宫面圣,对质一番。” 温霜咬了咬唇,在宫凌云和宫墨玉看不到的角度,狠狠瞪了一眼南溪。 原来,她所有的事情,都知道了! 好哇你南溪,竟然还打了我一个措手不及! 温霜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半晌,温霜的面色已经冷静不少。 “皇上,那老大夫前几日告老还乡了,臣女也不知道他的去处。再者,臣女以为,单是凭这么一个药丸,便要定了臣女的罪,只怕会让朝中的官家小姐寒心不已。更何况,臣女绝非如此蠢笨之人,不可能做出这样漏洞百出的下毒之事!” 这样实名制下毒的事情,当真不是她的作风。 南溪一愣,她跟我说相处了这样久的时日,倒是还真没看出来,温霜竟然如此巧舌如簧,这一张混淆黑白又颠倒是非的嘴,倒还真不多见。 宫凌云的脸黑了又白,白了又黑。 方才温霜的话中已经说明了,若是他单凭这一个药丸要判定温霜有罪,不能服众不说,此事一旦传出,只怕会闹得京中人心惶惶,战事刚平,若是此时再生事端,并不是什么好事。 况且,这温霜是温言霖的女儿,被视为掌上明珠,若是定了罪,怕是要伤了老臣的心。 正在他不知该如何是好,沉思又犹豫的时候,南溪缓缓上前,轻声道:“皇上,温霜跟臣女‘交好’的这些时日,她一直在暗中下毒给我,也就是前段日子臣女前往信州,机缘巧合之下,才察觉自己身中剧毒。” 宫凌云眉上死结更重,深沉的眸子里像是冻结了万年的寒冰,一眼望去,似是有一盆冰水从头顶浇到脚底。 “皇上,明安郡主这是污蔑臣女的,臣女以臣女一家荣耀发誓,臣女绝对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啊皇上!” 眼看宫凌云的眼神越来越冷,温霜心中愈发没底。 一听到自家小妹拿家族荣耀发誓,温默延总是觉得有些隐隐的不对劲,可是一细想,却又不知道哪里不对。 见她发了毒誓,宫凌云的疑心正要消去,却听见南溪一声冷笑,说道:“皇上,臣女有证人在外,是真是假,一传便知。” 等宫凌云点了点头,南溪亲自出门将陈氏姐妹二人给带了进来。 陈握瑜和陈怀瑾两人进殿,因为从未面圣,不知这礼节,只得双双抱拳,朝着上位的宫凌云作揖道:“民女参见皇上!” 宫凌云眼前一亮,看惯了京中礼数周到但是略显做作的女子,突然见到这般质朴又清新的女子,浑身竟然舒爽了起来。 “皇上,这两位便是陈县上上任知县陈上善的女儿。” 南溪介绍道。 陈上善? 原本宫凌云是记不起此人的,只不过是因为陈县去年闹了时疫,又因为那赵富贵贪污受/贿的事情,他才会对陈县格外上心了一些,加之那赵富贵的罪名中又有“谋害上任知县陈上善”一条,所以,这陈上善,他还是知道的。 “平身吧。” 宫凌云挥手,陈氏姐妹立即站了起来。 “皇上,臣女有话要说!” 还不等宫凌云说话,陈怀瑾已经抱起了手。 陈握瑜大惊,赶忙拉了拉陈怀瑾的衣袖,用眼神示意她:妹妹,你仔细些言行,这里是圣前! 陈怀瑾许是对那温霜的恨意已经到了极致,不再想去注意这些“细节”,只是微微拍了拍姐姐手,让她放心,便又朝着宫凌云说道:“民女长在民间,宫中礼仪规矩仍是欠缺,若是礼数不大周到,还望皇上恕罪!” 宫凌云似是一点也不生气,怎么说呢,一个餐餐大鱼大肉的人,好不容易能吃点清淡的蔬菜,自然是喜不自胜。 “无妨,你有什么话,尽管说便是!” 更何况,这两人既然是来自民间,日后也要归往民间的。只要他现在宽厚待下,他日经过两人的传播,自己的“美名”更能远播。 “多谢皇上!”说完,陈怀瑾猛然转头,冷冷的眼神打量着温霜,说道:“皇上,民女在陈县的时候,几次落难之间,幸得明安郡主所救,才拾回了一条命,之后便跟着明安郡主来到京城,一直住在忠义侯府。” 陈怀瑾说话的时候,声音太过冷静,一点儿也不像是极其悲愤的模样。 说句不好听的话,南溪觉得,这样的语气,就像是临死之前的人,在交代遗言。 南溪心下暗觉不妙,赶忙看了一眼陈握瑜,用眼神示意着她。 陈握瑜自小跟妹妹一起长大,自然也发觉了不对,可是,当她要制止的时候,已经晚了。 只见陈怀瑾深吸一口气,双目却是紧凝。 ##第六百九十三章 捡回一条命 嘴角的笑容又苦又涩,陈怀瑾暗暗摇了摇头,笑道:“我们姐妹二人来到忠义侯府的时候,因为我姐姐得了失心疯,所以我一直在照顾,原本应该是我们姐妹二人风平浪静之时,未曾想,这个时候,却有人盯上了我们。” 陈怀瑾带着意味不明的笑容看向温霜,温霜心中一震,想要说话,可是那陈怀瑾的话语中并未提及她。 温霜深吸一口气,缓了缓心神,只得作罢。 “那一日,丞相府的温霜小姐寻到了我,说是能帮我姐姐治好疯癫的病,姐姐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有人能治好她的病,我自然是不胜欣喜,可也正是因为这欣喜,便听信了她的挑拨,误以为明安郡主当初刻意害我姐姐得了失心疯,也误以为明安郡主将我留在府中只是为了那所谓的名声。” 讲到这里,陈怀瑾略带歉意地看了一眼南溪。 而南溪的眼神则是十分焦急。 因为,这些事情,南溪并没有想让她说出来!若是在宫凌云面前说出这些事情,那她陈怀瑾不也变成了温霜的帮凶? 她必然也会得到相应的惩罚! 南溪不过是想让她说出温霜下毒的事情罢了。 陈怀瑾却像是没看到南溪的眼神一般,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这温霜利用我对姐姐的感情,又找了个不知名又古怪的男子给我姐姐‘治好’了病,后来我才知道,那男子根本就不是治好了我姐姐的病,而是用药物控制了姐姐,自此后,我便成为了温霜的傀儡,将忠义侯府的情况报告于她,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温霜便让我在郡主的饭菜和日常用品中下药,每次都只是零零散散的几抹,所以明安郡主一直都未察觉。” “你口说无凭!”温霜的表情显然有些激动,连忙上前说道:“皇上!这人我根本就不认识!就凭她片面之词,岂能定了我的罪过?” 说完,温霜突然扭头,一脸悲切地看着南溪,带着哭腔说道:“阿溪,我一向视你为亲姐妹啊!究竟是我做错了什么,要让你如此待我!即便是你不喜欢我,可也不该这样陷害于我啊!” 南溪看着温霜满脸的泪水,以前的她可能还会觉得难受,可如今看来,却是如此恶心。 忍下胃里翻江倒海的感觉,南溪别过头去,不再看她。 “皇上,民女所言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虚词,臣女定当上刀山下火海,死后坠入阿鼻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单从“誓言”这方面而言,陈怀瑾的誓言可要比温霜的誓言听起来“扎实”多了。 温霜还想再分辨,但是陈怀瑾已经容不得她再多言。 “皇上,当初温霜与我联系,虽然大多时候都是靠着娉儿,可毕竟民女是在侯府里,时常见面总是诸多不便,所以这其中也不免有些书信往来,当初那些书信,民女已经带来了!” 说完,陈怀瑾从怀里拿出三四封书信,上前,直接放在宫凌云面前的桌子上。 宫凌云挑眉看了她一眼,不过并未多说,拿起那信封,拆开,取出里面的信件。 看了看,宫凌云突然放下书信,看着温霜的眼神突生几分阴鸷。 “皇、皇上!” 温霜有些害怕,向后退了几步,幸好温默延在一旁扶了她一把,才不至于跌倒在地。 “皇上,臣女没有,这些书信,这些书信一定是造假的!臣女从未做过此事啊!” 事到如今,温霜也只得咬紧牙关死不承认了。 若是要认下这些罪名,她这辈子的名声就毁了! “没有?”宫凌云冷笑一声,且不论这书信是真是假,就是温霜现在的反应,他若是再看不清这事情的原委——那他这么多年的皇帝都白当了! “皇上,既然温小姐不肯承认,只需要找出她曾经写过的书信,叫人来验一验笔迹,一切尽可明了。” 南溪上前,给了温霜这最后的一击。 只要等人来验了笔迹,证实这信上的内容真是温霜写的,那她今日是再不能洗脱罪名。 宫凌云虽然已经知道此事原委,可是这该有的程序是不能少的。 很快,叫了专业的人来验了笔迹,这上面的字迹的确是出于温霜之手。 “朕很失望!”宫凌云听着耳边传来的判定,猛然一拍桌子,沉声道:“朕很失望,温默延怎得会有你这个女儿!” 温霜身子一抖,一个不慎摔落地下。 这一次,她身边的温默延没有扶她,而是用一种疑惑又惊恐的眼神看着她。 没错,就是惊恐。 至于他在惊恐什么,温霜也无暇顾及。 “皇上,臣女……” 不等她说完,宫凌云已经摇了摇头,沉声道:“温默延嫡女温霜蛇蝎心肠、歹毒阴险,传朕旨意,即日起,温霜褫夺一切皇家封号,禁足温府一年!” 褫夺封号?禁足一年? 南溪皱了皱眉,她今日做了这样多的事情,难不成就是为了让温霜禁足? 看着高位上隐约有些疲惫的宫凌云,南溪心中咯噔一声。 温霜好歹也是温言霖的女儿,若是杀了臣女,只怕要让老臣寒心,加之那温言霖身为丞相,虽说一直是中立派,可结交的大臣也不在少数。 “皇上,温霜歹毒至此……” 陈怀瑾不甘心地上前走了两步,却被宫凌云的一个冷眼叫住。 “明安郡主有功,可却私闯军营,功过相抵,此事也罢了。” 宫凌云揉了揉太阳穴,在赵一贤的搀扶下走了。 陈怀瑾心有不甘,正要出声,南溪已然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巴。 看着宫凌云的背影,陈怀瑾不服气地闭上了眼睛。 等到出了皇宫,南溪这才松了口气,对一旁的陈怀瑾说道:“你是要吓死我不成?” 敢在御前这般放肆的人,恐怕这天底下也只有她一个人了。 至少,南溪现在都还没见过。 “郡主,你为何不让我叫住皇上!” 陈怀瑾有些气愤。 “你还说呢!今日捡回一条命便是不错了!” ##第六百九十四章 不起波澜 “捡回一条命?”陈怀瑾皱了皱眉,方才怎么看,她也不像是有什么危险啊。 倒是那温霜,做了这许多丧尽天良的事情,竟然只是被褫夺封号、禁足家中,这数日的心血岂不是白费了? “唉……”南溪正要解释,却听闻背后传来阴冷的声音。 “南溪。” 南溪听着这熟悉的声音,心中不起半点波澜,扭头,发现一脸阴沉的温霜正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 再不复往日的温柔活泼。 南溪冷笑一声,看样子,她不装了。 “温小姐,可是有什么事情?” 南溪的语气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毕竟眼前的这人,是埋伏在她身边两三年的一颗炸弹。 若不是机缘巧合之下发现,恐怕自己现在已经毒发,一日更比一日厉害。 等到毒药深入骨髓的时候,就是大罗金仙在世,也救不活她了。 她还真是好奇,这温霜是怎么想的,她费尽心思给自己下毒,必然是恨毒了自己,还能“忍辱负重”跟自己交好两三年,倒是“委屈”她了。 也不知道她以往牵着自己的手,做出一副为自己好的模样时,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原来你早就知道了。”温霜冷哼一声,就好像,一直都是南溪对不起她一样。 总之,那眼神的里的不屑,似是在宣告——南溪才是这段感情的介入者。 “不早。”南溪笑了笑,说道:“也就是去信州的路上,我才知道自己身中剧毒,想了想,大概也只有你了。” 南溪说话的语气里,似是没有一星半点儿的恨意。 并不是不恨,只是有些释然了。她一直躲在暗处,如今肯大大方方的承认,南溪倒是觉得要好受许多。 “呵……”温霜勾唇,笑得有些讽刺,上下打量南溪一眼,轻笑道:“你倒是聪明。” 这“聪明”两个字的语气怪怪的,南溪不难听出,这只是一句讽刺罢了。 讽刺她“蠢笨”,温霜给她下毒也不是一日两日了,竟然她都未能察觉。 南溪似乎并不当成一回事,笑容仍是那般平静,笑道:“其实我不明白,你我之间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值得你在我身上下这么大的功夫?” 听完,温霜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南溪的周围,宫墨玉并不在旁边,由于信州战事方平,有的是事情未做,所以宫凌云还是将他召去了乾清殿。 见宫墨玉不在旁边,温霜便是一声冷笑,说道:“就凭你,也配嫁给太子殿下么?” 南溪心中的颇多执念,一瞬间也荡然无存了。 果然,果然是因为宫墨玉啊。 那该死的男人! “那你,配在哪里?”南溪嘴角一勾,上下打量她一眼,说道:“是你这歹毒的心肠配得上?还是你这异于常人的隐忍?” 说完,南溪还不忘笑了笑。 她跟宫墨玉一起经历了这样多的事情,若是会因为温霜的几句挑唆便生了嫌隙,那这样的感情不要也罢。 可是,绝对不会如此的。 温霜看着南溪的笑容,只觉得眼睛里刺痛得厉害,狠狠地瞪了南溪一眼,沉声道:“南溪,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南溪还是那样的笑容,说道:“你即便是不让我好过又如何?我跟太子殿下的婚事将近,你还是趁早找个好郎君嫁了吧,这些事情,你便别再操心了。” 到现在,南溪才知道,为何以往每每跟温霜开玩笑,说要给她找个如意郎君的时候,她总是一副抗拒的模样。 原来,她心里早已有了意中人,只是好巧不巧,她的意中人,刚好是自己的未婚夫。 未婚夫又不是什么想要就要不要就不要的物件,当然,若是宫墨玉愿意,那温霜拿去也罢,若是宫墨玉不愿意,即便是她费了再多的心思,也不过如此。 “婚事?”温霜皱了皱眉头,满脸不可置信的模样。 南溪点点头,笑道:“是啊,我跟太子殿下早有婚约,年岁也不小了,是该成婚了。” 南溪一改往日的“娇羞”,满脸坦然。 本来她跟宫墨玉早有婚约,在这段感情里面,从始至终,一直都是温霜想要插入,原本就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不过,南溪这样说,并不是为了刺激温霜,只是想让她知道——木已成舟,若是现在能放下心中的执念,还不算太晚。 但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她尽管是这个心思,但是温霜却不这样想着。 “呵。”温霜冷笑一声,看着南溪的眼神里充满了嫉妒。 当然,这样的嫉妒是她隐忍不下的嫉妒,她并不想承认,她竟然会嫉妒南溪。 也不知道这南溪有什么好的,为何殿下就是为她如此钟情! “你能不能嫁给殿下,不是你说了算!” 温霜眼神一冷,就像是黑夜中埋伏的毒蛇一般,似是散发着幽绿的光芒。 “难不成是你说了算?” 南溪正要说话,却听见温霜身后传来一道沉稳的男子声音。 这声音,她再熟悉不过了——是宫墨玉的。 宫墨玉款款上前,用眼睛角落瞥了一眼温霜,冷声道:“本宫这辈子娶定南溪了,除非她不嫁,不然无人能阻碍此事,若是你不信,大可来试试。” 温霜脸色一红,咬了咬牙,在宫墨玉面前,她饶是心中有再多恶毒的话,即便是那如火如荼的怒火快要燃烧她的胸膛,她也只得闷在原地,一字不发。 “阿溪,回家。” 宫墨玉上前,扶住南溪,只留给了温霜一个冷漠的背影。 温霜看着两人渐渐远去的背影,手上的青筋都被捏了出来。 回到侯府,宫墨玉今日也陪着南溪过来了。 “阿溪,我去信州,将东宫的事情都交由你打理,昨日听陈管家来报,府里的开销不仅少去许多,事务也井井有条。” 宫墨玉带着赞赏的眼神看着南溪。 南溪一边倒茶,一边笑道:“倒也不是什么难事,我发现你府里的开销还能再节省些,想起你在外打仗,便开源节流了。” ##第六百九十五章 今日有些热 虽说南溪说得风轻云淡,但是宫墨玉心中明白,他那东宫的账务看起来十分复杂,他仍记得多年前,南溪还是个连账本都看不懂的小姑娘,没想到几年过去,她已经能看得懂这样复杂的账簿了。 这几年,南溪变化了很多,他也在不知不觉中发生改变。 看着眼前的南溪,早已经褪去了以往的稚气,较好的面容上平添了几分成熟的韵味,宫墨玉突然觉得,他外出征战这大半年,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你在看什么?”南溪见宫墨玉一直紧盯着自己出神,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已经微红了。 宫墨玉嘴角一勾,喝了口茶,赤果果的眼神看着南溪。 南溪轻咳两声,看了看左右,说道:“那什么,今日有些热,玉环,你去把窗户打开!” “郡主……”玉环略带担忧地看了一眼自家郡主,欲言又止。 这都快冬月了吧,郡主怎么会穿着大棉袄吆喝着热呢? 听着外面刮刮不绝的风声,玉环犹豫了半晌,才说道:“郡主,今儿个外面风大,你……你当真热吗,若是热的话,奴婢去拿一件略薄一些的衣裳可好,这窗户还是别开了,以免,以免一不小心感染了风寒。” 看着宫墨玉抿唇偷笑的神情,南溪脸色更红,连忙说道:“罢了罢了,现在也不热了。” 玉环神情古怪地看了她一眼,怎得觉得郡主是更热了呢? “你先下去。” 宫墨玉淡淡说道。 玉环连忙退了出去。 “阿溪,眼看又到了年关,你的生辰也快到了。” 南溪皱眉看了他一眼,这人今日又是哪根筋不对劲。 现下快要到冬月,要到除夕也还得一个多月,除夕后第二日才是自己的生辰呢,还早着,他突然提起这事做什么? 宫墨玉见南溪半晌不说话,突然逼近她几分,微微挑起她的下巴,轻笑道:“我们这婚期,可不能再拖了。” 南溪是治好陈县时疫的有功之臣,而他宫墨玉也是胜仗凯旋,两人如今在京中百姓的眼里,说句不要脸的——那就是信仰一般的存在,毕竟一个给了他们健康,一个给了他们和平。 京城里的人,无人不知他们俩有婚约在身,加之以前卫云烟冒充南溪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也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东宫和忠义侯府呢。 不过,大多数也应该都是些善意的眼神吧。 “我道你突然提起这事做什么,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 南溪白了他一眼。 这么猴急做什么?一点儿也不像是个太子,倒像是单身多年的饥饿汉! 不过话说回来,似乎——宫墨玉还的确是单身多年了。 想了想自己的年纪,又回想起在信州的时候,宫墨玉给自己的承诺,南溪终于是点了点头,笑道:“那这成婚的事情,你便安排吧。” 南溪的反应虽然在宫墨玉的意料之中,但是亲耳听见她说出这样的话,宫墨玉笑意是藏都藏不住。 南溪脸色绯红,说道:“那要什么日子才好?” 她对于这什么天象日子、黄道吉日一类,是全然不懂,不过,她记得宫墨玉的朋友刘子季,是精通玄学的。 说起刘子季,南溪自打回来以后,似是没见他来过侯府了,也不知是做什么去了。 “我明日回去,便派人去钦天监,把刘子季叫过来。” 宫墨玉笑道。 说实话,南溪是第一次看见宫墨玉这样高兴,就好像是一座冰山,突然冒出了岩浆,怎么看怎么不可思议…… 等等……明日? 南溪皱了皱眉,有些疑惑地说道:“什么明日,你今日不回东宫么?” 不回东宫,难不成宫凌云还有事要传他入宫。 宫墨玉将身子挪了挪,更贴紧了身下的椅子,似是怕南溪要把他揪起来撵出去一般。 “反正你我择日便要成婚,这忠义侯府,我歇息歇息,有何不对?” 看着宫墨玉那理所应当的“可恨”嘴脸,南溪气不打一处来,只差没说出“滚”字。 南溪被气笑了,叉着腰,说道:“宫墨玉,你这一天天的,都想什么呢?” 还没成亲呢,就要赖在侯府不走了,那若是成亲了,岂不是要把整个忠义侯府都搬到他东宫去了? “我说的有什么问题?” 宫墨玉挑眉问道。 南溪深吸一口气,也不想跟他计较。 “不行。”南溪摇头摇得十分干脆,说道:“你留在这里,若是传出去了,过几日还不知道京里说得多难听呢!” 南溪固然不觉得十分重要,可是在这个时代,若是一个女子没了名声,过得步步维艰。 她早已经不是当初刚刚穿越过来的那个南溪了,那时候的她可以不注重任何名声,只是因为,那时候的她身后只有一个空架子忠义侯府,侯府里没有她在意的人。 所以即便是自己名声不好,旁人议论的时候,也只会说:忠义侯府的孤女南溪如何不堪。 可如今是不同了,忠义侯府在这两三年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现在侯府里,不再是只有她南溪一个人,不仅有夏雨秋风院子里的孩子们,还有玉环玉蝉这些相伴多年的好友。 她不想在这个思想极度落后的年代里,因为自己的名声问题,而让自己身边的人被人用异样的目光看待——那她定然会无比愧疚。虽然她来自很遥远的未来,思想早已经不再如此落后,但是那也只是她一个人的看法罢了。入乡随俗有时候并不是一种服输,反而是一种宽容和涵养。 “传言?”宫墨玉笑了起来,是那种发自内心的笑容,不做任何修饰。 但是南溪一眼就看出来了,这笑容里怎么带着那么几分“讥讽”呢? 南溪皱了皱眉,审视他两眼,沉声道:“你笑什么?” 你讥讽什么你讥讽啊!人总是会变的你不知道嘛! 真没见过世面! “没什么?”宫墨玉忍着笑,喝了口茶,强/压了压,这才平静了不少。 ##第六百九十六章 温言霖被贬 南溪“哼”了一声,甩了个白眼给他,说道:“反正就是不行。” 而且南岳不是有个习俗么,成婚前十日,新娘新郎是不可见面的。 宫墨玉想了想,点头道:“那我便晚上再来,明儿个一大早便走。” 也就是跟以往一样,不会有人发现的。 再后来,也不知道这宫墨玉跟南溪两个人在小屋子里面叽叽歪歪了一些什么,宫墨玉出来的时候,天都快黑了。 …… “诶,你听说了么?” 京城的菜场里,一定是流言最多的地方,因为在这个地方,常年聚集着每家每户的大婶,尤其是那种嘴巴又利索想象力又丰富,特别是耳目又多的大婶,这菜场便是她们最喜爱的地方。 “什么呀?” 另一个大婶正提着菜篮子,看着摊位上的蔬菜。 “昨儿个早朝,皇上震怒,似是因为温丞相言语不当,被皇上降了职!现在不是什么温丞相了,而是协办大学士!” 直接从正一品降到了从一品,可能在其他的位置,这不是什么大的贬谪,但是于一个朝中权利最大的大臣而言,这无疑是致命的打击。 “这怎么可能呢,温丞相一向谨言慎行,从不在圣前乱说话的。” 大婶一脸的不相信,温丞相的为人他们都是看得到的,虽不算是什么铁面无私的包青天,可也是一个从不鱼肉百姓的好官,至少他入朝为官这么多年,还从没有过关于他不好的流言。 “害,这你哪儿知道啊!听说是那温丞相家里的女儿温霜,下毒谋害了忠义侯府的明安郡主,皇上生气,便褫夺了温霜的皇家封号,还禁足家中,昨儿个早朝,温丞相,哦不,温大学士提了两句,说他女儿温霜不是那种蛇蝎女子,皇上更是生气,便下旨贬了官。” “啧啧。”大婶阵阵摇头,皱眉道:“你说起这温霜小姐,我倒是还有几分印象,似是个温柔似水端庄大方的女儿啊,怎得,怎得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另一个大婶摇摇头又耸耸肩,摆手道:“谁知道呢?” 两位大婶了得兴起,殊不知这些话正好被出门买菜的忠义侯府的厨子听见了。 那厨子一开始回信州省亲的时候,因为不小心推荐错了人,听说还让郡主受了些委屈,他家郡主一向宽厚待下,正是不知道该如何弥补之间,加之又听见了这样的对话。 温霜和南溪之间的事情,兴许外人不知道,可整个忠义侯府的人却知道的清清楚楚,总之,现在的南溪跟温霜,也算是“势不两立”了。 厨子一听完这些话,不做片刻停留,便回到侯府,将这所有的对话都一字不漏地告诉了玉环。 玉环听完,连忙来到南溪房间。 南溪正拿着医书翻看,恍惚看到门口有个人影,便放下了书,皱眉看了一眼,见是玉环,便问道:“怎么了?玉环,我正在研究新药呢,不是说过无事不必来的么?” 玉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郡主,并非是奴婢刻意想要打扰你,只是方才听见了一些事情,要跟你讲讲。” “什么事?” 南溪合上了书,无比认真地问道。 “方才府里的厨子回来了,在外面听见了一些传言。” “什么传言?” 玉环想了想,说道:“现在京中的百姓们都说,昨儿个早朝,温丞相被贬了官,如今已经是温大学士了。” 大学士? 南溪记得,这大学士是从一品的官职。 “怎会如此啊?” 虽说温霜是犯了事不假,但是温言霖一向兢兢业业,从不会做下什么落人把柄的坏事,若说被宫凌云发现了什么端倪,也不该如此快才是。 “听说是因为温大学士在早朝的时候,给温霜求情,皇上震怒,便贬了他的官职。” 南溪皱眉问道:“当真么?” “自然是当真。” 话语间,宫墨玉已经从门口走了进来,没有任何人通报一声。 看这样子,忠义侯府的人已经默认了——宫墨玉也是这侯府的主人。 “你来了?” 南溪笑了笑,说道:“今儿个怎得来的这样早?” 宫墨玉自顾自地坐下,喝了口茶,挑眉道:“难不成你不希望我来?” 南溪白了他一眼,说道:“信州战事刚平,想必还有许多的事情吧,你今日这样闲?” 南溪说话的时候,宫墨玉已经从怀里拿出来一个信封,笑着递到她面前,说道:“方才玉环说的都是真的,那温言霖替女儿求情,父皇震怒,的确是贬了官,不过今儿个又传来温言霖忧郁成疾、卧病在床的消息,父皇的脸色不大好看,早朝也下得早了,我便去了一趟钦天监,这是刘子季给我们算的成婚日期。” 看着宫墨玉那兴高采烈的样子,南溪忍不住地笑眯了眼睛。 谁能想到这一向冷若冰霜的宫墨玉,也会有高兴得像个孩子的时候? 南溪接过来看了看,看着上面的日期,点了点头,说道:“正月初九,不错,离现在还有一两个月,也能多做些准备。” “准备?”宫墨玉那狭长的眸子轻挑地看了一眼南溪,笑道:“你要做什么准备?” 她家中没有双亲,这忠义侯府不就是她一个人做主么?况且自己也不是将她囚禁于东宫,她想要什么,自己回来取便是了,东宫到忠义侯府不过半个时辰的脚程,坐马车小半个时辰也到了。 难不成,她还想把忠义侯府搬过去么? 南溪瞪了他一眼,冷哼一声,说道:“你管我!” 宫墨玉失笑,摇头道:“都是要成婚的人了,怎得还是这样孩子气?” “孩子气?”南溪又白了他一眼,一点儿面子也不给,说道:“你管我?!” 宫墨玉笑得欢快无比,连连说道:“是是是,说得对。” 他的阿溪,他一定要花上一辈子的时间,让她永远都这样动人又可爱。 “对了,墨玉,我听你方才说温言霖病了,你可知道是什么病?” ##第六百九十七章 黑暗料理 南溪突然想起一事,温霜的母亲也还病着。 温霜能给自己下毒,她也不会医术,看她之前在御书房的反应,南溪大致已经可以猜到,她的身边绝对有个医术高明的人。 可既然有这样一个人的存在,为何还会让她母亲饱受病痛的折磨呢? “我不知道。”宫墨玉摇头,继续说道:“他这病生得怪异,昨儿个才贬官,今儿个便生病了。” 是啊,的确怪异。 难不成这温言霖是想用苦肉计,假装自己卧病在床,博取宫凌云的怜悯,让他能记起自己在朝堂上这些年的任劳任怨? 不过是一想,南溪便直接否决了——毕竟现在皇位上的那位主儿,可不像是什么软心肠的人啊。 “罢了,他的病跟我也没什么干系。” 南溪挑了挑眉,起身,伸了个懒腰,说道:“你用过早膳了吗?” 天色还早着呢,大臣们上朝都是得寅时前抵达皇宫,有些地方离得稍远的大臣丑时便得起身,早饭也顾不上吃。 宫墨玉的东宫虽然离皇宫很近,可那些时间也不见得能好好地吃一顿早饭。 “没有。” 宫墨玉面无表情地说道。 “那要不……” 南溪一句话都还没有说完,那宫墨玉已经非常“不要脸”地点了点头。 “吃!” 南溪失笑,对着门外叫道:“玉环。” 玉环连忙走了进来,问道:“郡主,怎么了?” 南溪瞅了一眼外面,说道:“玉蝉今儿个怎么还没来,是早膳还没有准备好吗?” 玉环连忙说道:“早膳已经准备好了,不过殿下来了,怕打扰两位主子说话,便放在锅里温着,郡主可是要用膳,奴婢这就去拿了早膳过来。” 南溪摆手道:“不必了,我去厨房。” “啊?”玉环有些疑惑地看着南溪。 南溪笑道:“我亲自下厨。” 亲自下厨?玉环有些期待地看着南溪,毕竟她还从未见过郡主亲自下厨呢! 就是一旁的宫墨玉也有些诧异。 她还会做饭?! 南溪对两人的反应很是不满,怎么,她难不成没在他们面前下过厨,自己就不会做饭了么? 南溪冷哼一声,一个人便朝着厨房的方向走了过去。 片刻后,南溪硬着头皮端出了一盘黑乎乎的料理,放在宫墨玉眼前,说道:“这是红烧茄子,你尝尝看。” 宫墨玉一脸无奈地看着桌上的“红烧黑炭”,皱了皱眉,半天也没鼓起拿筷子的勇气。 看着南溪愈发不高兴的神情,宫墨玉终究是下定了决心,颤抖着右手拿起了筷子。 他觉得,就是他在战场上,长剑从他头顶划过去的时候,他也没现在心慌。 “那什么……”宫墨玉放下了筷子,一脸认真地看着南溪,说道:“阿溪,吃坏了身体,你能负责治好么?” 南溪:…… 南溪将手指关节揉的咯吱作响,一脸威胁地说道:“你吃不吃?” 宫墨玉的脸皱成一团,半晌,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就那么送进了嘴巴里面。 原以为他会感觉到焦焦糊糊的味道,但是——宫墨玉的眼睛亮了亮,没想到这样品相“随心所欲”的料理,味道还是挺不错的。 看着宫墨玉咽下,南溪才眼神冒光地问道:“怎么样?我许久都未下厨了,这味道还行吧?” 宫墨玉点了点头,说道:“不错。” 南溪满足地笑了,说道:“原本这菜不该是这个颜色的,只是因为我加了一些药膳在里面,药膳碰到调料,便变成了这个颜色,看起来,是吓人了一喜。” 南溪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说道:“你的身子原本便是不好,上次拿了两颗进补的药丸给你,又使了使坏,也不知你吃了没有,中毒刚解开没多久,又一阵车马颠簸,如今是回了京城了,我也好为你好好调理调理。” 说起来,这调养身子的事情,原不必如此麻烦,开些进补的药方,抓了药煎熬,按时服用即可,只是那补药不经过处理味道总是苦涩的,远不如这药膳来得舒服。 宫墨玉面带笑容地看了她一眼,眼里的星辰都焕发了光彩。 “好。” 吃完饭,两人又商量了许多婚礼的事情,随后宫墨玉又交代了南溪几句便走了。 第二日,南溪刚刚醒来,便听见外面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郡主姐姐要成婚了!” “是呀,我听玉环姐姐说了,郡主姐姐跟太子殿下已经确定了日子,明年的正月份两人便要完婚。” 听见完婚二字,南溪猛然清醒了过来,迅速地穿好了衣裳,推开门,看见秋风院和夏雨院的孩子们都站在外面。 “你们怎么过来了?” 南溪笑道。 “我们听说姐姐要成婚了,特意过来恭贺姐姐,祝福姐姐!” 念儿款款上前,脸上带着喜气洋洋的笑容。 南溪脸色微微有些发红,声音小了几分,说道:“你们都知道了?” 念儿点头道:“我们自幼在侯府里长大,姐姐跟殿下的婚约我们都知道的,现在要成婚了,自然更是欣喜。” 南溪倒是有些不好意思,毕竟成婚这样的事情,她是第一次经历。 看着自家郡主有些“蠢萌蠢萌”的模样,玉环捂着嘴笑了笑,说道:“孩子们,你们郡主姐姐刚刚苏醒呢,若是有什么话要说,等到成婚那日,自然也会邀请你们到东宫做客,到时候,还怕说不完吉祥话么?” 原本吵醒了南溪,孩子们已经有些难过,此刻见玉环这样说,孩子们无比懂事地点了点头,随后便成群结队地退了出去。 南溪长吐一口气,摇了摇头,笑道:“他们的消息还真灵通,我昨儿个才定下了日子,怎得今日一大早便知道了?” 玉环看了南溪一眼,笑道:“郡主,这哪儿是他们消息灵通,他们原本就是我们忠义侯府的人呢,现在你跟殿下要成婚的事情早已经传遍了京城,京中的百姓们呐,都等着大婚之日呢!” 玉环说话毫不遮掩,南溪的脸色更红。 ##第六百九十八章 两位客官里面请 “为何会传得这样快?”南溪有些惊讶。 玉环摇头道:“奴婢不知。” 其实哪里是她不知道,只是这事情的“罪魁祸首”啊,还是那太子殿下。 也不知道这殿下是不是打了鸡血了,似是要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要跟南溪成婚了一般,兴奋得不得了,连带着底下的属下也“不学好”,四处传言,闹得人尽皆知。 不过,这事情原本就是大喜事,即便是闹大了,也只是添些热闹,没什么关系,总归是好事。 只是自家郡主一向低调罢了。 京中已经传开,人人皆道,太子殿下跟明安郡主明年便要成婚,这样的天作之合,京中大多都是祝福之声。 南溪用过了早膳,正想出门去逛逛,未曾想走路太专注于脚下,一个不小心竟然撞在了宫墨玉的怀里。 揉了揉发痛的额头,南溪强忍着泪水,皱眉说道:“你这人是怎么材质做得,怎得这般硬?” 宫墨玉上前,给她揉了揉额头,满脸宠溺地说道:“不痛了,不过,这成婚还早着呢,阿溪不要这般迫不及待。” 这里是侯府门口,除了侯府里的人瞧着,外面也是一双双眼睛紧盯着他们呢。 南溪的脸就像是熟透的番茄一般,咬了咬牙,走进了侯府。 宫墨玉忍着笑跟了上去。 到了府中,南溪才松了口气,瞪了他一眼,说道:“你怎得每日都没个正形的?” 宫墨玉一脸风轻云淡的模样,说道:“今日来,还真是有正事。” 说完,宫墨玉便拉着南溪回到了房中。 “什么事?” 南溪眨巴眨巴眼睛问道。 “今日父皇突然传下一道圣旨,说是体恤温言霖多年为官,为国尽忠,不仅让他官复原职,还缩短了温霜禁足的时间。” 南溪皱眉,仔细想了半晌也没想通这是怎么回事。 “为何?” 宫墨玉摇头,说道:“我不知道,但是昨日听母后说起,似是温霜的姑母跟父皇说了些什么,所以父皇才会如此。” 说了些什么? 可那又是什么呢? 这样深宫的事情,南溪自然是想不通的。 “缩短了温霜禁足日期,那温霜要禁足到多久?” 南溪的声音大了几分,毕竟温霜的禁足于她而言还是十分重要的。 若是温霜能被禁足一年,那便意味着这一年的时间里,她不必时时提防着温霜,也能利用这一年的时间,早做许多的准备。 “除夕。” 宫墨玉淡淡开口。 “除夕?”南溪眉头更紧,沉声道:“为何是除夕?” “皇祖母跟温修仪的关系甚好,听闻此事后,召见父皇,说是许多年未曾参加除夕宫宴,多年前曾见过温家的女儿温霜秀外慧中,今年想要见见。” 原来是皇太后发话了。 南溪咋舌,这温家的势力,或者说,这温家的“人际关系”也太广泛了,连皇太后也能请得动。 她从穿越过来到现在,一共两三年过去了,只知道这南岳有个皇太后,不过一直都在宫外礼佛,一面也未曾见过。 “好吧。”南溪点了点头。 “阿溪,其实我一早便觉得温霜有些古怪,应该,一早提醒你的,不该让你受苦。” 宫墨玉有些自责地说道。 南溪一愣,连忙摇头,说道:“怎么会跟你有关系呢?温霜心机太重,我日日跟她接触都未曾发现,是我自己的原因。” 南溪叹了声气,继续说道:“其实一开始我也没发现温霜有什么不对,现在想来,其实很多地方可疑,并不是她懂得伪装,只是因为那次在临县遇刺,刚好是她救了我,所以我才会对她放下戒心。” “临县救了你?”宫墨玉挑眉看着她。 “是啊。”南溪叹了声气,继续说道:“说起来,她那般恨我,又如何会救我?当时应该也只是寻了个机会,想要让我信任罢了。” 宫墨玉摇了摇头,说道:“若是你这么一说,我倒是觉得,那临县刺杀你的人,跟她脱不了干系。” 南溪一愣,突然觉得宫墨玉的话很是有理。 当时那个情况,那般危急,她恨毒了自己,自然是希望自己能够死在那里,那她为何又要多此一举,舍身救了自己? 况且,她那样的一个人,心机深沉至此,绝对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当然,除了关于宫墨玉的事情。 所以当时她既然敢舍身救了自己,那么——她一定是确信,那些人不会伤害她。 看样子,那伙子人,还当真是温霜派来的? 她跟温霜的那段过往中,究竟还有多少她不知道的事情? 南溪深吸一口气,点头道:“应当是她了。” 宫墨玉看着南溪的眼神有些不忍,都怪他,那段日子忙着跟南溪置气,没能将她好好保护。 “对了,你方才是要去哪里?” 见南溪的心情似是不大好,宫墨玉淡淡转移了话题。 南溪想了想,这才说道:“我这几日都待在府中,有些闷了,想出去走走。” “那你要去哪儿?” 南溪摇头道:“我还不知道呢,随便逛逛吧。” 宫墨玉突然一笑,起身道:“那你随我去个地方可好?” 南溪挑眉问道:“什么地方?” 宫墨玉的神色愈发神秘,笑道:“你去了便知道了。” 南溪打量他两眼,说道:“好。” 随后两人便出了门,因着好不容易两人都有空,京中也没有什么大事,便都没有带上下人,两人便装便出了门。 看着街上叫卖的商贩,南溪突然觉得,她整个人就像是活过来了一般。 这一年中,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先是宫墨玉前往信州,再是身中剧毒,加之回京后又处理这许多的事情,心里总是有些烦闷。 出了侯府,天地都大了几圈,望着来来往往的百姓,南溪突然觉得,兴许这样简单又安定的日子也挺不错的。 两人路过天青阁的时候,李掌柜也不知道为何眼睛如此敏锐,来往这么多的人,一眼便看到了他们。 “两位客官,里面请!” ##第六百九十九章 成婚礼服 南溪跟宫墨玉原本走得专注,并未注意到一旁的李掌柜,不过经过他的提醒,两人都齐齐转头看着李掌柜。 “两位客官,里边请!” 李掌柜乐呵呵地看着他们,看到他们一身便装的时候,就知道,他们两人应该不愿意被人看出身份,所以他也只是称呼其为“客官”。 南溪和宫墨玉相视一眼,随即便走进了客栈。 李掌柜朝着宫墨玉作揖行礼,又对着南溪笑了笑,说道:“见过殿下,见过郡主,小人昨儿便听说了两位明年便要成婚,可是真的?” 李掌柜满脸的喜气,虽然这样提问平日里可能会引起宫墨玉的不爽,但是此刻这样的提问听起来是如此悦耳。 “不错。” 南溪脸色红红的,正要开口,却见一旁的宫墨玉大大方方地承认了,南溪也只得点了点头。 “小人恭贺殿下,恭贺郡主!” 李掌柜的脸笑眯眯的,看得出来,他是发自内心的喜悦。 “多谢李掌柜了。” 南溪笑了笑,继续说道:“多日不见,这天青阁的生意还是一如既往地好啊。” 李掌柜连忙摆手,笑道:“这都多亏了郡主!” 南溪笑道:“我不过是给了你们火锅的配方罢了,说到底,这天青阁能一日更比一日强,还是多亏了李掌柜经营有道。” 若不是李掌柜为人处世甚好,即便这天青阁火锅的味道再好,客人也不会来得这样勤快。 “两位可曾用过膳了,小人让后厨准备一番?” 李掌柜自打听说南溪和宫墨玉要成婚了,心里便是十分喜悦,没想到今日又碰到了两位准新人,更是无比欣喜,迫不及待地想要留下他们吃饭。 但是南溪却婉言拒绝了:“李掌柜,我跟殿下还有要事在身,今日,只怕是不行了。” 李掌柜面露两分惋惜,点头道:“那既然二位有事在身,我便不再挽留了。” 宫墨玉带着南溪出来,直奔不远处的“回春堂”。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南溪皱了皱眉,看着回春堂的招牌。 这不是李文开的那个布庄么? 宫墨玉一顿,扭头,满脸温柔地看了她一眼,笑道:“你进来便知道了。” 说完,宫墨玉便拉着南溪走了进去。 自打这回春堂开业以来,南溪也只来过一次,其余的时间都是让玉环前来购置衣物的。 没想到这么久没来回春堂,回春堂里面的情况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原本不过是风格适宜陈设正常的回春堂,因为颇得皇家倚重,不能在这装修上丢了面子,所以这回春堂的设施不仅是多了一倍不止,连里面的彩带绸缎也用上了金色的染料,看起来奢华无比。 “郡主,殿下你们来了!” 两人刚从门口探了个头,李文似是已经等待多时了。 “李文。” 南溪笑了笑,几年过去,这孩子长高了不少,看起来在外面做生意磨炼了这么多年,比她府里的孩子们都要成熟不少,脸上的稚气也渐渐消退。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南溪扭头,看着宫墨玉问道。 宫墨玉看了一眼李文,什么话也没说,而后者则是心领神会,立马跑到后面的存库,不消片刻,拿着一件正红色的袍子走了出来。 南溪微微有些惊讶,这是她成婚的喜服么? “郡主,你瞧瞧,这件衣裳可看得上?”李文笑着将那衣裳递到南溪手中。 南溪的双手有些颤抖,缓缓地将那衣裳打开。 只见火红的料子上纹绣着牡丹花的纹样,金色的丝线勾勒着边框,长袖上,两条华丽霸气的凤尾活灵活现。 “这……”南溪有些激动,半晌才说道:“这是不是太贵重了?” “贵重?”李文有些惊讶地看着南溪,笑道:“郡主,这有什么贵重的,你贵为太子妃,这件衣裳已然十分得体,绝对不会僭越,更何况,我一直向宫中的各位娘娘供应衣裳绸缎,这样的花纹,实在算不得贵重。” 南溪看了一眼旁边的宫墨玉,发现宫墨玉的眼神也是如同李文一般,并不觉得这件衣裳有何贵重。 踌躇半晌,南溪点了点头,说道:“那便这件吧。” 毕竟是回春堂出来的东西,质量自然是不必说的,加之她也知道,李文应该是花了不少的心思在这衣裳上,总不能让他白费心思吧? 两人看了衣裳,又去逛了逛京城的大街小巷,随即便各回各家了。 近几日因为离着婚期越来越近,宫墨玉的事情也越来越多,越来越忙,连带着来侯府的时间都快没了。 南溪无聊的很,时时便叫着暗十过来,也教教自己武艺。 幸好这南溪也算是宫墨玉的“亲传弟子”,各方面的基础都是不差的,无论是轻功还是点穴,暗十一点就通。 今儿个南溪正对着院子里的木桩练着点穴,暗十却带着暗一从门口走了进来。 南溪看了他们一眼,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挑眉问道:“怎么了?” 自打回京后,暗一似是很少出门,今日怎得突然上门来了,倒真是稀客。 不过碍于暗一因为保护宫墨玉,不幸失去了一只臂膀,南溪也不敢多看,生怕打击了暗一的自尊心。 “太子妃,东宫事务繁杂,人手有些不够,殿下唤属下回去了。” 暗十上前,正是在低眉说话之际,南溪突然上前,一根食指戳在他的胸膛处。 暗十整个人就像是突然凝固了一般,画面静止,他的动作和表情也停在了那一刻。 南溪满脸惊喜地看着自己的“杰作”,高兴之余,她叫了两声“暗十”。 暗十没有反应,南溪更加满意地点了点头,又给他解了穴,暗十这才如释重负地咳嗽两声。 心中有些“愤恨”,但是也不敢表现出来。 “我成功了。” 南溪笑了笑,略带歉意地看了一眼暗十。 暗十无奈地说道:“太子妃,方才我跟你说的事情,你可听见了?” 成功了是不错,也不必拿他练手吧。 ##第七百章 红衣女和白脸小孩 南溪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暗一,说道:“我听见了,若是东宫有事,你先回去吧,对了,暗一,你什么时候,来一趟忠义侯府,你的手,我能治好。” 陈握瑜当时回来的时候,那情况应该是要比暗一的严重许多,而当时她接断臂的技术尚不完美,如今翻阅了这么多年的医术,这小小的接臂手术,还是难不倒她的。 不过南溪虽然觉得此事并不是什么大事,但是暗一的眼睛都直了。 什么?能治好他的断臂?暗一第一反应便是不信,别说是南溪,即便是华佗在世,绝对也医不好他的断臂的。 “太子妃,你别开玩笑了。”暗一笑了笑,那笑容里的苦涩和难受,也只有他自己能懂。 以前的他,虽然不是什么京中极其体面的人物,但好歹也是东宫的暗卫,是个身子健全的人,现在的他——已经失去了左手,连一个正常人都算不上。 虽然其他的人都碍于他的身份没有说出口,但是他自己也知道——陌生人看他的眼神里,总是带着几分怪异。 日日强颜欢笑,实则内心艰苦不已。 “我没开玩笑。”南溪眼神坚定,一字一句说道:“你若是不信,来试试便好了。” 她南溪像是喜欢开玩笑的人么? 暗一眼睛一亮,随即又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一瞬间又暗淡下来,叹声气道:“太子妃,你是想拿属下寻开心呢?” 说起这那自己寻开心的事情,太子妃也不是第一次做了。 南溪瘪了瘪嘴,说道:“我说能把你治好,必然是能把你治好的。”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在暗一眼中的形象竟然如此“不堪”了? “暗一,既然太子妃这样说,想必是有万全之策,你便来吧?” 一旁的暗十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太子妃的医术有多高超那是有目共睹的好吧,既然太子妃说能治好他的断臂,那定然是有办法的。 这暗一,榆木脑袋不开窍啊! “好,那等到太子殿下和太子妃成婚了,暗一一定来忠义侯府!” 暗一有些激动地挠了挠后脑勺,近日又是信州的事情,又是除夕宫宴,加之殿下和太子妃成婚在即,实在是有些抽不开身。 暗十无奈至极,盯着暗一的眼神有点儿看傻子的韵味。 “你傻啊你!等到太子妃和殿下成婚了,太子妃还会住在忠义侯府么?” 自然是搬去东宫跟太子同住了呀! 暗一这才反应过来,猛拍自己脑门道:“是我的不是。” 南溪脸色红红的,看了两人一眼,轻声道:“你那手已经有两三个月了吧,可不能再拖了,你还是这几日回禀了太子殿下,能过来便过来吧。” 宫墨玉虽说平日里总是冷着一张脸,跟谁都欠他几百万两银子似的,可南溪跟他相处了这么多年了,早就知道——他是个外表冷酷,但是心肠虽然算不上热情友善,但也不是什么坏心肠,尤其是对待这些暗卫,赏罚分明。 暗一是为了救他才断了臂,如今自己要给他治病,宫墨玉岂会不让呢? 两人听了命,随即便走出了侯府。 南溪回了房间,喝了口茶,又练了一会子武功,觉得有些闷闷的,便想着回到空间里,到书屋中拿些医书出来看看。 加之之前炼制那“吐真剂”,无意之间得知了吐真剂里面丢失的那一味配方——黑狗毛,但是研制成功的药丸还未检测,南溪意念一动,便来到了空间。 “郡主。” 这刚刚进来,南溪便被牙婆和来福的神情了吓了一跳。 两人皆是面色惨白,一脸恐惧无比的模样,似是白日见鬼一般,饶是跟南溪说话的时候,语气里都还带着颤音。 “你们这是怎么了?” 南溪疑惑地问道。 牙婆连忙上前,用手指小心翼翼地指了指菜园的方向,说道:“郡主,有鬼!有鬼啊!” 什么?当真是白日见鬼么? 南溪想了想,“白日见鬼”这样的事情太莫须有,她可是从不信鬼神之说。 想了半晌,南溪皱眉打量了牙婆一眼,难不成这人又在作妖? “什么鬼不鬼的?说清楚。”南溪看着牙婆说道。 牙婆和来福两人都是慌慌张张的,面朝着南溪,想要说话,却是上气不接下气,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十分警惕地提防着后背——就是他们方才提起的菜园的方向。 “郡主,真的,真的有鬼,方才我跟来福正在菜园里面种菜,没有注意周遭的环境,谁知道忽而间风吹草动,天地间一片混黑之际,电闪雷鸣过后,菜园末端处,竟然两座孤坟!” 孤坟? 南溪眼神一亮,这是什么情况?好好的空间里怎么会有坟? 南溪一边前往菜园,一边问道:“之后呢?” “之后便有一个身着红衣的女子和一个面色惨白的小孩凭空出现在我们面前,我们两人都吓坏了!” 幸好,幸好南溪突然出现,那两人——哦不,那两个还不知道是人是鬼的生物,又突然消失了。 来到菜园,南溪惊讶地发现——现在来看,这菜园里面的空间又大了不少,而且在菜园的那边,正是如同牙婆所说,多了两座孤坟。 之所以说是孤坟,其实是因为一座坟偏大,而另一座坟偏小,南溪一眼望去,便可看出主次,这小坟应该是大坟的附属。 可是,方才他们提起的那红衣的女子和白面的小孩并未出现,南溪仔细在周遭看了许久,也没发现那两人的踪迹。 “人呢?” 南溪回头,刚想问问身后的牙婆和来福。 没想到,一张妖艳又面无人色的面孔出现在她眼前,嘴唇绯红的女子,正带着一抹阴冷的笑容看着她。 饶是南溪见过许多的场面,突然回首望见这一幕,还是经不住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你是谁!” 南溪心里发慌,连忙向后退了几步,拉开距离后,额上的冷汗大颗大颗地滚落在地上。 ##第七百零一章 我要吃人 “咯咯咯咯——”女子发出诡异的笑声,在这空荡荡的一片天地中,让人头皮发麻。 南溪深吸两口气,想到这里是她的空间,何况自己还有许多保命的法子,药物也好武功也好,总不会在这里交代了去,总算也稳定了心绪。 “你到底是谁?” 南溪沉眸,上下打量这女子一眼。 也就是这一眼,让南溪原本已经稳下来的心又如同是脱缰的野马一般疯狂跳动起来。 这女子的下半身渐渐透明,一路看下去,到她的脚踝处,已然是一片虚无——她是没有脚的! 这女人,真的是鬼! “这就是新一代的宿主么?当真是无趣。”女子的声音凉凉冰冰的,没有任何感情的冰山脸上终于有了一抹神情——蔑视和不屑一顾。 宿主? 南溪心中已然是满满的问号。 “你到底是谁,还有,什么新一代的宿主?” “呵。”女子戏谑地挑起了眉毛,扯开那血红的嘴唇,笑得讽刺:“还是个什么也不知道的小丫头。” 南溪一愣,总觉得今日的事情也太诡异了! “娘。” 这是一道男声,南溪听得出来,说话的人声音稚嫩,应该是个孩子,又想起方才牙婆说过,这里面是有两个人的,一个应该就是面前的女子,而另一个是个面色惨白的小孩子。 正当南溪寻不见另一人的身影的时候,却看见那女子的身后探出一张宛如死人一般惨白的脸来。 或许,不是宛如死人,他们两个,还就是死人。 看着那小孩子黑黑的眼珠里,神情呆滞,没有一点儿小孩灵动的感觉,加之那似是涂抹了厚厚一层白面的脸,南溪突然觉得后背微微有些发凉。 当然,也只是微微发凉罢了,毕竟现在这个情景,比起方才回头见到那女子的情景,要“令人舒适”得多。 小孩子如同没有灵魂的机械一般扭头看了一眼南溪,虽说双目无神,但是南溪还是能感觉到他的视线。 “娘,孩儿饿了,要吃东西。” 小孩从女子的背上下来,直愣愣地看着南溪。 南溪心下一惊,看这饥饿又没有人性的眼神,难不成,他们要吃了自己? 这两人都没有脚,看起来就是一副虚体,加之两人的身形打扮都太诡异,一个红衣一个白面,综合一下流传至今的鬼神故事,恐怕这两人还是死于冤屈的恶鬼啊。 若是这两人是人到还好,可他们都是没有实体的鬼啊。 南溪有些捉急地皱起了眉头,倘若真的打起来,她的胜算有没有一分? 幸好,在听见自己孩儿这么说过后,那女子只是冷哼着看了南溪一眼,没有要吃她的打算,随即便扭过头去,看都不看她。 南溪松了口气,还好还好,他们就那么小的身子,怎么可能吃得下自己这么大个人? 不过,南溪是安稳了不少,但是来福和牙婆却慌了神。 原本两人的年纪已经老大不小了,又被这两人、哦不,两鬼的模样给吓了一跳,瘫软在地上装死,只想寻个什么机会偷偷逃了出去。 奈何这女子和那孩子突然齐齐转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地上的两人。 毫不夸张地说,若是这两人的胆量再小那么一点点,只怕是要吓破胆了。 “姑奶奶饶命!姑奶奶饶命啊!” 其实照目前这情景来看,牙婆和来福浑身没有一点儿力气,这话也应当是说不出来的。 可是人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候,总会突然生出几分“勇气”。 牙婆和来福齐齐跪在地上,朝着那两鬼止不住地磕头,如同捣蒜一般,头颅在地上碰撞,即便是已经磕破额头,流出鲜血,他们也只觉得像是感受不到一般,自顾自地磕着头,求饶。 “宝儿,你要先吃哪一个?” 女子冷漠的眼神在看到身旁小孩的时候,突生几分慈爱的温柔。 那被称为宝儿的小鬼皱了皱眉,指着牙婆说道:“吃她吧,聒噪得厉害。” “好。”女子笑着点头,伸出右手,那又长又锋利的指甲似是还闪着利器一般冷厉的光芒。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眼看那女子的指甲快要刺破牙婆的喉咙,南溪的身影突然出现,挡在牙婆面前。 南溪看着离她一寸不到的指甲,心里却一点儿也不慌张。 慢慢伸手,她不过是想试一试,没想到还成功地将那指甲给刨开了。 原来他们不是虚体,而是实体。 “你们俩究竟是谁?在我的空间里面,未经我的同意,便想伤害我的人?” 南溪瘪了瘪嘴,带着审视的目光看着两鬼。 也太不礼貌了吧! 女子莫名地心烦,瞪了南溪一眼,厉声道:“不关你的事,给我让开!” 南溪却一点儿也不害怕,笑了笑,说道:“即便是孩子饿了,也不该吃人啊。” 说完,南溪退后几步,将牙婆和来福护在身后,沉声道:“你们俩还愣着干嘛!还不快去那边宰杀几只乳猪和鸡鸭过来!” 眼看那女子和小孩没有动静,牙婆和来福咬了咬牙,似是逃命一般跑了。 不过好在他们也知道这空间是封闭的,怎么跑也跑不出去,所以还是乖乖地去了菜园的另一边,手起刀落,宰了几只乳猪过来。 来福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三人,将那三只乳猪放在那女子和孩子面前一丈的地方。 随后,两个人似是溺水之人要抓紧救命稻草一般,迅速地跑到南溪身后,什么动静也不敢闹出来。 “你胆子倒是大。”女子阴嗖嗖地笑着,看着地上已经死去的乳猪,冷哼一声,说道:“这东西已经死了,我家宝儿喜爱吃活物。” 说到这里,南溪能明显地感觉到自己身后的“两只活物”不由自主地抖了抖。 “那边有圈,鸡鸭猪都有,你们想吃什么,便吃什么,若是不够,我等会子出去再给你们带些进来。” 女子冷笑一声,说道:“我要吃人。” 鸡鸭猪肉有什么好吃的,人肉才是人间美味。 ##第七百零二章 肉质鲜美 他们在坟墓里沉睡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苏醒过来,可不是为了吃这些鸡鸭的。 说起来,要不是死了,成了冤魂,将那害了他们的人生吞活剥了,他们也不知道,原来人肉的味道是那样鲜美无比。 “若是你们把他们吃了,倒也不是不可。” 南溪笑了笑,此话一出,她立即感觉到身后两人的骚动,若不是那女子和小孩还在面前,只怕这两人要当场哭了出来。 “那你还挡在这里干嘛?” 女子毕竟也是多年未尝荤腥了,腹中空空的时候,那活生生的两个人就在面前呢,却被这不知死活的宿主给护住了,若不是他们阴兵不能杀害宿主,否则便会魂飞魄散,要不然,她一定先杀了这个聒噪的小丫头片子! 看着女子盛怒的眼神,南溪顶着头顶上那极大的威压,开口道:“可若是你把他们俩吃了,我以后再不会让任何人都进入这里,这些鸡鸭猪仔我也会一并带走。” 这女子虽然面容恐怖,颇有几分厉鬼的模样,南溪自然是惹不起更是打不过的,可南溪也不是傻子,方才那孩子说自己饿了的时候,南溪就站在两人眼前,可那两人却对自己不闻不问,反而扭头想要吃掉牙婆和来福。 但凡这母子两鬼不是个什么傻子,也该知道——她年纪小,看起来可比那牙婆和来福“肉质鲜美”多了,为何这两人偏偏会看准牙婆和来福呢? 排除他们眼睛瞎了的原因,那就是——他们并不能吃掉南溪,无论是因为南溪与他们而言还有什么作用,或是因为一些她并不知道的秘密,反正,至少目前,这两人不会伤害她。 所以南溪才敢在两个厉鬼面前,说出这一番话。 “娘亲,她说的好像有道理。” 那小孩子仍是一副呆滞的模样,不过在看着自家娘亲的时候,眼里有一片刻的清明,只是一瞬间,转瞬即逝了。 女子略带厌恶地看了一眼南溪,啧啧两声,说道:“怎得这两届的宿主都是乳臭未干的毛丫头?是有几分小聪明,可也不代表,你就能在我面前说什么计策谋略,你心里想什么东西,我一眼便看穿了。” 女子冷哼一声,没有过多的动作,但南溪却觉得这空间里的气温像是停尸房一般寒冷,冻彻心扉。 忍住牙齿想打架的感觉,南溪咬了咬唇。 听这女子的话语,南溪可以断定——她一定是不能伤害自己,否则,凭她的能耐,自己早就不知道该死到哪里去了。 心中确定,南溪的胆子也大了几分,强挤出笑容,说道:“我相信你不是愚蠢的人,你是想要贪图一时的爽快,还是天长日久的饱饭,还得看你自己。” 这两鬼方才看着牙婆和来福的那个饥肠辘辘的眼神,南溪记在心里了。看样子,他们应该是许久都未曾吃过饭,额……吃过人了。若是他们许久没有吃饭,只怕是多少年都被困在某个地方没有出去,既然是许久没有来过外世的人,那么出来后的第一件事情应该就是迅速逃脱这里,去往更大的天地。 可是,他们没有,那么也就意味着,他们现在还不能离开这里。 既然不能离开这里,那南溪方才所说的那些话,与他们而言,还是有价值的。 果不其然,只见那女人微微垂眸,想了想,突然咧开嘴一笑,说道:“你小心点,我杀你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轻松,别让我哪日一时兴起,吃掉你,嚼都不带嚼一下的。” 女子笑得“荡漾”,可那看向南溪的眼神却没有一丝笑意,冷冰冰的,就像是望着一口千年的古井,看不到尽头,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叫人心灰意冷。 不过,南溪却觉得这话语里面夹杂着一些淡淡的可爱。 这是肿么回事? “你们若是饿了,先去那边吃些东西。” 南溪皱了皱眉,看着地上的两只刚被宰杀的猪仔,脖子还流着鲜血,骨头的白色粉末夹杂在肉里——方才来福和牙婆宰杀的时候,一定十分慌张。 “宝儿,我们走。” 女子斜眼瞥了一眼南溪,带着自家儿子晃晃悠悠地到了那牲畜的圈旁。 南溪不用想也知道这接下来的场面一定血腥无比,趁着那母子俩离开,南溪赶忙将两人扶了起来,回到了空间的密室。 都已经看不见那两母子了,来福和牙婆的脸色还是一片惨白,大颗的汗珠像是不要命一般,争先恐后地流了下来,正值冬季,虽说空间里的天气不似外面那样寒冷,可这两人也是穿上了秋装,也不知是得恐惧到什么地步,才能让那里衣和着外衣一起浸湿了。 “别怕,他们一时半会儿不会过来。” 饶是这两人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毕竟也在空间里关了这么些年,这些年没有接触外世,也没有作恶,在这空间里种种蔬菜养殖家禽,其实也算是给南溪谋得了不少的福利。 看着好端端的两个人,都目瞪口呆地瘫软在地上,尚且他们都是年过半百的老人,南溪心下有些不忍。 连忙从怀里拿出两颗定神丹给他们喂下,又去一旁倒了杯水,给两人送到嘴里。 南溪的定神丹都是她亲自炼制,效果自然没的说,两人才吃了药没到一盏茶的功夫,便清醒了过来。 “有鬼!有鬼啊!” 牙婆眼神渐渐清明,恰好这时门外传来几声鸡飞狗跳的声音,加之那凄厉又残酷的猪仔尖叫,牙婆刚刚苏醒的神智,如今又有些不太清醒了。 “别怕!” 南溪沉声道,随即晃了晃她的肩膀,说道:“此地已经不宜久留了,我今日便放你们出去!” 其实牙婆和来福也不是南溪扣押在空间里面的,南溪曾经不止一次说过要放他们出去,可是因为他们以前坏事做尽,如今出卖了旧主,以免遭受追杀,他们才自愿留了下来。 谁想得到白日见鬼真的发生了。 ##第七百零三章 肺腑之言 若不是南溪今日亲眼瞧见,她绝不会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魂的存在。 现在也不是仔细思索这些事情的时候,照目前这情况来看——空间里莫名其妙出现了两只厉鬼,还是会吃人的那种,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来福和牙婆继续待在里面了,否则,不知道哪个时候,他们就会沦为那两只厉鬼的盘中餐。 反正,若是放他们出去,之前的事情也已经过了多年,他们背后的旧主兴许早已经忘记,或是说,真当他们死了,即便不幸被人知道他们还活着,大不了隐姓埋名,走到天涯海角,也还有一线生机。 反而倒是一向安全的空间,现在变得不太安全了。 “出去?”听说南溪要放她出去,牙婆猛然清醒过来,见眼前人是南溪,狠狠松了口气,老泪纵横,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道:“郡主,郡主我要出去!我再也不为非作歹了!我再也不敢了!只求你放我出去!” 牙婆曾经无数次地乞求过自己,可是,唯独只有这一刻,她的眼神像极了当日自己要杀她的时候,她的乞求。 南溪点了点头,没有拒绝。 看来牙婆也知道,若是继续留在这里,终有一日会被那两只厉鬼给吃掉,若是走了,外面的人再厉害,也终究不是这种长着长爪獠牙的厉鬼。 南溪动了动意念,下一刻,三个人便出现在忠义侯府,南溪的房间里。 看着外面的世界,两人皆是一阵恍惚,外面的太阳照射进来,他们已经许多年没有这样的感觉了。 “桃花源”再好,可他们也终究只是一些俗人,俗人热爱闹市,尤其是那种烟火味极重的闹市。 “多谢郡主,郡主大恩,小人,小人无以为报!” 来福看着外面的世界,许久不曾落泪的他,也忍不住掉下了眼泪。 南溪深深看了两人一眼,从怀里拿出两颗黑乎乎的药丸,递给他们,一人一个。 “这是?” 两人都是满脸疑惑地看着那药丸。 南溪深吸一口气,并没有直接解释这是什么东西,反而说道:“你们在空间里也待上了许多年了,你们本性如何,其实我并不知道,我只想知道,这几年,你们可有洗心革面?” 虽说南溪带他们出来是为了救下他们的性命,可是,若是放他们出去,两人又做起以前拐卖小孩的买卖,那自己岂不是间接性地害了许多无辜的孩子。 两人对视一眼,南溪说得直接,自然能听懂话里的意思。 “郡主,我们改了,再不会做起以前的事情!” 牙婆带着哭腔,因为方才的恐惧,都还不太能站稳,沙哑的嗓音在南溪耳边划过,南溪一瞬间竟然觉得,这似乎是从牙婆嘴里说出来的为数不多的一句真话。 “是,郡主,我们两定然洗心革面,再不会作孽了!” 来福也是满脸的泪水。 站在外面的感觉可真好啊! 南溪叹了声气,说道:“你们这些年来,说过的谎话太多了,我不敢相信,方才给你们的药丸,是吐真剂,吃下后一个时辰之内,便只能说真话不能说假话,你们可愿意吃下去,再说一遍方才的话?” 两人几乎是没有犹豫,猛然点头后,像是吃什么珍馐美食一般吞下。 其实见他们这动作,南溪已经明白了——方才他们说的话,都是真话。 “你们日后可会再做坏事?” 不过出于保险起见,南溪还是得问一问,毕竟这件事情可大可小,若是有什么祸端,得趁早扼杀在摇篮之中。 “不会!” 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南溪十分满意,笑了笑,又问道:“那你们日后可会在旁人面前提起在空间里的事情?” 两人相视一眼,齐齐摇头道:“不会。” 南溪的笑容更加灿烂,连连点头道:“那你们日后打算在何处安家?” 毕竟他们俩的背后,还有个丧心病狂的旧主,安家立命,也是不太简单的事情。 “小人想回老家,做个小本买卖,维持生计,不至于饿死街头也罢了。” 来福想了想,说道。 “我想在忠义侯府,吃郡主你的,喝郡主你的,因为我什么也不会,只会拐卖人口,但是我又不想做起老本,太折阳寿,加之这忠义侯府又十分安全,不仅可以白吃白喝,还可以受你保护。” 牙婆说完,自己都惊了,一脸羞红地看着南溪。 南溪也被牙婆这一番“肺腑之言”给吓了一跳,等到她反应过来,已经笑得合不拢嘴了。 实诚!太实诚了! “哈哈哈——”南溪很少笑得这么夸张,不过看着牙婆那张红透了的脸,她便忍不住自己的笑意。 就是一旁的来福也带着些许嫌弃的目光看着牙婆。 不过,这一番话倒也还真符合牙婆的性格。 牙婆也自知自己出了糗,懊恼不已,连忙继续说道:“虽然,虽然我是这么想着,但是,但是我绝对不会做坏事的。” 南溪好不容易忍住了笑意,听见这句话,心里还是挺欣慰的。 牙婆的话虽然粗糙,但是话粗理不粗,他们现在出门在外,若是有一个闪失,两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又怎么能打得过那幕后之人派来的杀手?很容易瀑尸街头,那她救他们出来的意义何在呢? “好,若是你想要留在侯府,也不是不可能,只要你不做坏事,我忠义侯府不是多养不起两个人的,只是……” 南溪突然想起,多年前从牙婆和来福手中救下来的孩子们,不正是秋风院的那群孩子们么? 牙婆和来福当年对孩子们的虐待,她现在还历历在目,也不知道那群孩子们是否能原谅呢? 别说是那些孩子们了,即便当日受虐的是她,哪怕是时隔几十年,她也绝对不会选择原谅。 “只是什么?” 牙婆连忙凑近了些,问道。 南溪瞥了她一眼,说道:“只是当年从你手里救回来的孩子,一直住在忠义侯府中,已经长大了。” ##第七百零四章 长痛不如短痛 牙婆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一抹愧疚之色,毕竟以前她是如何对待那些孩子们的,她心中有数。 “我,我已经知道错了。” 牙婆脸色更红,嘟囔两声。 南溪挑眉看了她一眼,叹声气,说道:“那也得他们原谅你才是,可原不原谅,也是他们自己决定,我绝对不会插手。” 牙婆和来福相望两眼,来福连忙上前,说道:“郡主,不必了,想必那些孩子也原谅不了我们,我们还是回老家,做点生意对付对付也罢了。” 南溪不好说话,毕竟这事情有些棘手,那些孩子们好不容易从童年的阴影中走了出来,此刻又将这阴影童年的罪魁祸首推到他们眼前,是否会再给他们的心理造成创伤,南溪也不敢保证。 “郡主,那个,能不能让我去见见孩子们?” 牙婆狠狠瞪了那来福一眼,转头看着南溪,笑眯眯地说道。 南溪想了想,说道:“得让我先去问问。” “好。” 见两人应下,南溪便打开房门,正要出去,正巧碰到迎面而来的玉环。 见她手上拿着一些红色的剪纸,南溪一瞬间有些恍惚,又要翻年了。 “郡主,你怎么出来了?正巧,奴婢这里拿来了一些玉蝉方才做的剪纸,明年便是龙年了,让你看看这龙剪得像不像。” 玉环一边说,一边要朝着房内走去。 “等等!”南溪赶忙将人叫住。 毕竟房里还有来福和牙婆两人呢,在世人眼中,这两人早已经是死去的人了,若是突然相见,只怕这玉环会把两人当成鬼,平白吓了一身病就不好了。 玉环听见南溪的叫声,连忙顿住,一脸疑惑地看着自家郡主。 南溪皱了皱眉,突然将她拉到一边,问道:“玉环,你可还记得那牙婆和来福两人么?” 牙婆和来福? 玉环歪着头想了老大半天,这才从记忆的角落处想起了两人。 玉环点了点头,随即又皱眉,说道:“奴婢还记得,若是这两人,秋风院的孩子们也不至于那般可怜,怎么了郡主,你为何会突然想起他们,他们不是死了么?” 南溪笑了笑,看了她两眼,踌躇半晌,才说道:“他们也没死,而是被我藏起来了。” 没死? 玉环有些惊讶,毕竟当年郡主将那两人带回来“鞭尸”的时候,玉环可是眼睁睁瞧着两人断了气的。 “怎么会没死呢?” 玉环忍下心中的惊讶,问道。 南溪摇头道:“被我救过来了,这些年一直被我藏在京外的院子里,今日入府来了,想要跟当年被他们伤害过的孩子们道歉。” 玉环的嘴已经张得快能塞下一个鹅蛋了。 “你你你、郡主,你竟然把他们救活了?” 要知道,当时的来福和牙婆可是断了气,脉象全无啊! 南溪耸了耸肩,说道:“当时他们虽然没了气息,又没了脉象,但是还有些生命体征,加加油不是救不过来,加之当时我直觉他们背后应该还有人在,所以便将他们救了过来,想要查出幕后的敌手,这些年他们悔改得不错,所以我才让他们进府了。” 南溪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没办法,那空间的事情相当隐秘,除了宫墨玉,她希望再无第三人知晓——当然,除开一直在里面生活的牙婆和来福。 玉环微微指了指南溪房间,挑眉道:“难不成他们现在就在里面?” 南溪点点头道:“是。” 玉环更加小心地往里面张望了一眼,隐约是看见两个佝偻的身影。 “那,那郡主你先处理正事吧,奴婢先把这剪纸拿回去,明儿个你再瞧瞧吧。” 南溪点头,随即便朝着秋风院走了过去。 暗十跟着暗一回了东宫,年关将至,今日也给孩子们放了假。 一走进去,发现玉蝉正坐在人群中间,拿着彩纸,对着孩子们比划着什么。 “郡主,你来啦?” 孩子们都听得津津有味,只有玉蝉一个人发现南溪来了。 南溪满脸笑容地走了进来,看着人手一张的红纸,笑道:“你们玉蝉姐姐手艺好,可是在学剪纸么?” 念儿高兴地拿着那纸,在南溪面前展开,笑道:“姐姐你看,念儿剪的你小相,可像你么?” 南溪看着纸上的女子,眉眼间的确跟自己有几分相似。 “很像,不错,你学得倒是很好。” 南溪将那剪纸拿过来反复看了看,这才瞧出,这张纸上的小人容貌虽然跟自己不是十分相似,可是那神韵亦喜亦嗔,确是神似。 “年关将近了,这几日你们若是缺什么,可以直接来找我,或是说,找玉环姐姐拿点银子,自己上街买去。” 南溪眼睛笑弯了,以前不让他们出去,只是因为他们的年纪尚小,没人陪同,怕出什么事情,可是现在不同了,他们都长大了,而且身怀武艺,不会出什么事情。 “不用了,我们什么都有,什么都好。” 念儿笑了起来。 “那就好。” 看着孩子们一个个青春活泼的模样,南溪突然想起他们刚刚入府的时候,一个个眼神里尽是不安和恐惧,能健康成长到现在,属实不宜。 一想起当年的情景,南溪原本想说的话就堵在喉咙那里,不上不下,十分难受。 “姐姐,你怎么了?可是不太舒服?” 念儿察觉到南溪的脸色不大好看,连忙放下了手里的东西,上前看了两眼。 南溪笑得有些牵强,半晌,才说道:“你们,你们可还能想得起牙婆和来福两个人?” 提起这两人,孩子们方才脸上洋溢着的笑容突然凝固。 南溪心下“咯噔”一声,垂眸道:“没事,若是你们不想提起这些事情,那便罢了。” “姐姐,我们还记得呢,怎么了?” 念儿问道。 也许是事情已经过去多年,念儿脸上再没有当日的恐惧。 “那个,其实,牙婆和来福两人都还没有死,现在正在忠义侯府里面,想见见你们。” 南溪也“想通了”,长痛不如短痛。 ##第七百零五章 还活着 与其再这里支支吾吾半晌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还不如直截了当,痛痛快快地说出来。 孩子们的心理或许远没有她想象的那样脆弱,即便是他们不愿意相见,那不见也就是了。 “还活着?” 不止是孩子们,就是玉蝉也忍不住惊呼了一声。 在她的记忆力,那来福和牙婆不是早就死了么? 南溪点了点头,没有多做解释,反而说道:“他们这几年一直被我藏在京外的宅子里,许是悔改了,今日想见见你们,你们可愿意?” 孩子们都皱着眉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晌,仍是没有一个人说话。 毕竟牙婆和来福在他们心中都留下了不小的伤痛,时隔多年再见,他们也不知道自己能否承受。 南溪叹了声气,正要走,却听见身后一声:“姐姐,你不是常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么,若是他们当真知错,念儿也愿意见见。” 自打念儿学医以来,她见惯了这个世上的生命萌生,明白了自然世界一切弱肉强食的道理,但是她看得最多的,还是身为医者的那一方天地,那心中的慈爱和宽容。 念儿一发话,柱子飞速地看了她一眼,也点头,说道:“郡主,我也愿意见!” 念儿和主子这些年在孩子中算是人缘最好的,他们都这么说了,其他人自然也是纷纷说道:“我们也愿意!” 南溪松了口气,点头道:“好。” 随后南溪回到房中,将孩子们的回答跟那来福和牙婆细细讲述。 两人有些微微的惊讶,对视一眼,点头道:“郡主,我们知道了。” 等他们应下,南溪又叫玉环进来。 玉环有些害怕地走了进来,看了两人一眼,这才问南溪道:“郡主,怎么了?” 南溪微微瞥了一眼来福和牙婆两人,对玉环说道:“你带他们去秋风院吧。” “秋风院?”玉环有些惊讶,来福跟牙婆两人原本跟秋风院的那些孩子就…… 南溪点了点头,未做多余的解释。 玉环面色古怪地看了一眼来福和牙婆,无奈,只得带着两人去了秋风院。 南溪并未跟着去,而是在房里看着一盒小黑药丸子发呆。 看那牙婆服药后的反应,吐真剂应该是成功了。 时间慢慢过去,南溪要用膳的时候,玉环这才带着牙婆和来福回到了房间。 “怎么样了?” 南溪还是比较关心结果的。 牙婆一脸高兴,笑道:“他们原谅我们了!” 南溪挑眉道:“当真么?” 孩子们是懂事,可也不见得会轻易原谅他们。 牙婆点头,而南溪却注意到一旁的来福脸色似是有蹊跷。 南溪挑眉看了他一眼,问道:“来福,事情究竟是怎样的?” 来福皱了皱眉,说道:“虽说是原谅了,可他们……他们似是还有些害怕我们。” 南溪松了口气,摆手道:“既然原谅了,那你们便住到北院去吧,那里人少,素日少出现在孩子们面前。” 虽说这句话有些不大礼貌,但是在南溪心中,自然是孩子们要重要的许多,何况要住在侯府,这也是牙婆自己提出来的。 “好、好、好!” 能白吃白喝,那牙婆自然是无比欣喜的,连连说了三个“好”字来表达自己欣喜若狂的心情。 南溪笑了笑,又让玉环带着他们去了北院,收拾一间干净些的屋子。 看着他们的背影慢慢走远,南溪伸了个懒腰,恍惚间突然觉得,这样一个人的日子总归是有些孤单,成婚后的生活,是否要好得多呢? …… 今年的除夕宫宴一如既往的热闹,不过,因为南溪跟宫墨玉婚期将至,今年的除夕宫宴更是添了大手笔,光是桌上的菜肴都翻了一倍不止,且不说那些绫罗绸缎、金丝楠木。 今年这个除夕,大概是南溪穿越过来过得最为舒适的一个除夕了。 毕竟好不容易把那罗岁宜给嫁出去了,而温霜又一直都禁足在温府中,两个人都没什么时间作妖,至少,南溪和宫墨玉都未发现近日有什么事情不对劲。 由于两人的婚期只有十日了,根据南岳的习俗,正妻出嫁,新娘新郎前十日不可见面,所以今日的宫宴,虽然两人都不得不参加,但是两人都是以轻纱覆面,瞧不见对方的面容。 “今日除夕佳节,朕心甚慰,待众位爱卿与朕共饮一杯!” 宫凌云的脸翻着微弱的红光,在灯光下焕发着光彩。 看得出来,这位九五之尊,是当真有些高兴。 除了皇太后,其他人全部举杯站了起来,对高位上的人说道:“恭祝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恭祝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一杯饮下,宫凌云放下酒杯,所有人才坐了下来。 “明年,正月初九,太子跟明安郡主将会举行成婚仪式,在坐的各位,可一个也不能缺席!” 宫凌云嘴角一勾,第一次在众人面前笑得这样欢快。 品阶低于宫墨玉的所有人都举杯站了起来,对着南溪和宫墨玉举杯,齐声祝贺道:“恭祝太子殿下,恭祝明安郡主!” 宫墨玉戴着面纱,看不清他的表情。 “同喜,同喜!” 说完两字,宫墨玉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下,坐下身去的时候,还不忘偷偷看了一眼南溪。 南溪倒是十分庆幸有这面纱遮着,因为她已经感觉到自己脸上的滚烫。 再过十天,她就要成婚了,跟她两情相悦的那个人。 “哦?哀家记得玉儿是跟忠义侯府的那丫头定了亲,时间过去得这样快,没想到那丫头已经长得这么大了?” 皇太后眯了眯眼睛看着南溪,笑了笑,继续说道:“当年哀家第一眼看到这丫头的时候,还是她三岁那年呢!” 也就那个时候,南溪的父母还健在,得了皇太后传召,带着她入宫。 “多谢太后娘娘还记得臣女。” 南溪起身,对着皇太后行了个礼。 “不错,明安郡主很知书达理。” 皇太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第七百零六章 借一步说话 看着皇太后满脸高兴的神情,南溪微微叹了声气,她这大概又是沾了宫墨玉的光吧。 毕竟这除夕晚宴刚开始没有半个时辰,皇太后已经跟宫墨玉说了许久的话了。 看得出来,这皇太后对自己的嫡孙,喜爱异常,所以才会连带着对自己那样和蔼慈祥。 倒不怪南溪把所有人都想成这样,主要是因为有皇后这个“前车之鉴”,她觉得,宫里的人,心思要比宫外的人多得多。 “太后娘娘谬赞。” 南溪垂眸,轻纱覆面,皇太后也看不清她的面容,不过单单只看这浑身上下的气度和气质,面相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坐吧。” 皇太后满面笑容,看了一眼南溪身后的凳子。 南溪行了礼,便坐下了。 今日的晚宴倒是没什么新鲜的事情,不过膈应人的事情倒是不少。 这最膈应人的事情还属——温霜禁足期满,被放出来了,因为被褫夺了皇家封号,她现在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管家小姐,虽然坐得老远,那眼睛还是时不时地冷盯着南溪。 南溪浑身不太舒服,皱眉看了一眼温霜。 这样举动刚好落在一旁的平阳郡主眼里。 “南溪。” 平阳郡主悄悄唤了一声。 “啊?” 南溪回神。 “你跟温霜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啊,我近日天天都听旁人说,似是她暗中给你下毒,想要杀你?” 南溪垂眸,对于平阳郡主如此耿直的八卦方法,没有一丝惊讶。 因为她还算是了解平阳郡主,她对于八卦的态度一向这样直接。 “是。” 南溪点了点头。 平阳郡主啧啧两声,摇了摇头,说道:“我总说以前就觉得她哪里怪怪的,但是也说不出问题,原来她心思这样歹毒啊!” 比起宫涵悦和罗岁宜,温霜的方法倒是要高明得许多。 潜伏在敌人身边,日日下毒,总比那些明面上已经闹得不可开交的,方便动手得多。 “怪我,以前太过放松警惕了。” 南溪淡淡道。 “哪里怪你了?”平阳郡主环顾一周,皱眉道:“我记得以前啊,是听哪家小姐说过来着,这温霜似是心仪太子殿下,当时也不过是觉得是句玩笑话罢了,没当真,现在想来,倒还有几分可信,你想啊,你以前跟温霜见都没见过,怎得这好巧不巧的,一个忠义侯府的郡主和一个温丞相府里的小姐成了挚友,若是你跟她的相识,没半点儿她的心机,我反正是不信的,再者,她为何要害你呀?我觉得就是因为她心仪殿下,所以才……” 说到这里,平阳郡主摇了摇头,长叹一声,说道:“唉,也怪太子殿下条件太好,这京中多少人盯着呢?不过你们明年便要成婚了,只待你出嫁,那你这‘太子妃’的身份也算是名正言顺了,那时候,旁人花再多的心思也没用了。” 平阳郡主抬了抬眼,若有似无地看了一眼老远的温霜。 温霜的眼睛还是时不时地紧盯着南溪。 “你瞧她还看你呢,我要是她,我真就找个地缝钻下去,做出这等事情也罢了,偏偏还被人抓住把柄,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她是个蛇蝎心肠的歹毒女子,真还好意思来参加宫宴。” 平阳郡主耸了耸肩,举起手中的酒杯,对南溪笑道:“罢了罢了,过不了几日便是你的大喜之日了,这些大喜的日子里,咱们不说那些晦气的话,虽说我以前跟你有颇多的嫌隙,但是如今也不同了,在此敬你一杯,祝你跟殿下白头到老。” 说完,平阳郡主凑到南溪的耳边,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悄悄说道:“白头到老,早生贵子呀!” 南溪脸色一红,差点一口水喷了出来。 “你是从哪里学的这起子话?” 南溪连忙低头,生怕这丝巾也挡不住她脸上的绯红。 “你跟殿下的感情我都看得到,如今也算是修成正果了,怎得这‘早生贵子’的话也不许我说?” 平阳郡主眼睛笑得只剩了一条线,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南溪害羞呢! “反正啊,都是皆大欢喜的好事儿,你成婚那日,可要邀请我去东宫饮酒啊!” 平阳郡主见南溪不说话,自知说话可能有些“粗鲁”,赶忙转移了话题。 “自然。” 南溪笑着点了点头,毕竟平阳郡主在罗岁宜陷害自己跟宫凌宇的时候,还帮自己说过话。 两人也算是朋友了,只不过是那种淡如水的君子之交罢了,素日不常联系,见了面也有话可说。 其实这样的友谊才是最安全的友谊。 这边的温霜见南溪和平阳郡主相谈甚欢,冷冷地瞥了一眼,随即又飞速地找到宫凌宇身边的罗岁宜。 罗岁宜自打出嫁以后,似是十分安分守己,至少这些日子,她并未再出现在大众的视线里。罗岁宜安静地坐在宫凌宇身边,垂眸,小口小口地品尝着桌上的菜肴,时不时抬头看一眼身旁的宫凌宇。 若是温霜没有看错的话——罗岁宜看着宫凌宇的眼神里,满是崇拜和温柔。 温霜眉头一皱,暗觉大事不妙。 看样子,这罗岁宜是对宫凌宇用情了? 这个念头刚刚出来,就被温霜下意识否决了。 罗岁宜是什么人,她看得清清楚楚,这人视荣华富贵、金钱权利比命还重要,她的毕生所求无非就是嫁给一个位高权重的男子。 这贤王没什么权利在身,罗岁宜是断然瞧不上他的。 这应当是在众人面前做戏罢了。 温霜耐心地等待着宫宴结束,看到宫凌云的身影越来越远,温霜蓄势待发,直直地站起身子,来到罗岁宜的身旁。 “罗郡主。” 温霜笑了笑,见罗岁宜已经看到了她,这才对一旁的宫凌宇说道:“见过贤王殿下,我有些事情想跟罗郡主说说,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罗岁宜皱了皱眉,打量着面前的女子。 温霜?南溪的朋友? 宫凌宇似是也有些讶异,两人都疑惑地看着她。 ##第七百零七章 瞒在鼓里 “不过是些女儿家的事情罢了。” 温霜笑容淡雅,看着罗岁宜的眼神晦暗不明。 罗岁宜的睫毛眨了眨,她虽说出嫁后一直在贤王府并未出门,可是外面的事情她知道的也不少。 这温霜是往日南溪的好友,可是近日两人似乎“狗咬狗”起来,还传出了温霜下毒暗害南溪的事情,随后被宫凌云撤了封号又禁了足。 看方才她席上的位置再不是往日的位置,罗岁宜便知道,留言不假,南溪跟温霜是真的反目成仇了。 南溪是她的仇敌,那如今温霜也是南溪的仇敌,她跟温霜岂不就是朋友了? 罗岁宜轻咳两声,柔情似水地看着宫凌宇,笑道:“王爷,既然温小姐有事寻我,那我便跟她谈谈?” 宫凌宇淡淡点了点头,对着温霜笑了笑,随即便从大门走了出去。 温霜和罗岁宜也速速出了宫,等到旁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温霜这才将罗岁宜拉到一个不起眼的小巷子里。 “有话快说吧。” 罗岁宜皱了皱眉,看着温霜方才拉过她的地方,似是有些嫌弃。 温霜看着她的眼神也算不得多热情,眨了眨眼,开门见山道:“我知道你恨南溪,恨不得她死,我有办法让她死!” 罗岁宜痛恨南溪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况且这罗岁宜也没什么脑子,温霜已经说得这样直白,想必那罗岁宜一定会十分好奇。 只要两人能合作,温霜有了“枪口”,那这“枪子儿”她还是不缺的。 可是温霜想象中罗岁宜好奇又期待的眼神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嘲讽的眼神。 “你不是跟南溪一向交好么?” 罗岁宜笑了笑,她不是不知道这温霜跟南溪近日都发生了些什么,只是她一想起以前温霜帮着南溪在众人面前给自己难堪的事情,她对温霜的态度就好不到哪里去。 温霜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看了罗岁宜两眼,皱眉道:“她不是个什么好人,这样的人我不交也罢了。” 其实,她一开始就没打算跟南溪交心,若不是她思虑颇多,南溪这辈子也不会有机会跟她说上一句话。 “呵呵。”罗岁宜的笑声很冷,随即耸了耸肩,正要转头的时候,说道:“你们的事情,我没兴趣。” 等到王爷事成之日,别提是小小的南溪了,就是整个南岳,都是他们的,到了那时候,还愁杀不了一个南溪么? 何况这温霜口口声声道“南溪不是个什么好人”,可她瞧着这温霜也不像是个省油的灯啊!这样的人,她用着不太放心。 “难道你就不想南溪去死么?!还有,还有太子,你不是一向钟情于太子的么?难道你就眼睁睁看着南溪几日后嫁给太子?!” 见罗岁宜想走,温霜有些着急,上前两步,挡在她面前。 听温霜那语气里的倔强和慌张,似乎这“眼睁睁”的人只是她自己罢了。 罗岁宜嗤笑一声,看着她那急不可耐的神情,挑眉道:“呵呵,我已经出嫁,生是贤王府的人,死是贤王府的鬼,我跟太子殿下清清白白,什么我钟情于他,温小姐,你可别打错了算盘,况且啊,你这么着急做什么,南溪跟太子的婚事,这于你又有什么关系啊?” 温霜忍着胸中的怒气,细细打量一眼罗岁宜,眼珠转了两圈,突然笑了。 “你笑什么?” 罗岁宜眉头更紧,看着她问道。 “没什么,唉,还被瞒在鼓里呢……” 温霜一声叹息,摇了摇头,准备离去的时候,果然身后传来一声“站住!” 温霜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容,回头时,笑容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副疑惑的神情。 “你不是不想跟我合作么?怎得还不让我回去了?” 罗岁宜匆匆走上前来,挑眉看了她一眼,说道:“你方才那话是什么意思,什么还被瞒在鼓里?” 难不成还有些她不知道的事情? 温霜有些惊讶地看着她,说道:“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啊?” 看她那副“就你不知道”的神情,罗岁宜心下隐隐有些发慌,半晌,罗岁宜才沉声道:“你想说什么,什么知不知道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温霜啧啧两声,又是叹息又是摇头,说道:“唉,你即便是知道了又能如何呢,不过是个侍妾,唉,即便是你家王爷在外面沾花惹草,你又不是正室,能管得了什么呢?” 就算你是正室,那宫凌宇贵为贤王,你又没有什么背景,他想干什么,你也只得干看着。 “沾花惹草?!”罗岁宜有些不太冷静,踱步两圈,想了又想,突然扭头,冷冷地看着温霜,说道:“我劝你不要污蔑我家王爷!” 她家王爷可不是那沾花惹草之人啊,她嫁入贤王府这么久,也没见王爷对哪个女人上心过啊——除了那人,不过王爷也说过,他只是为了大计,不是因为男女的那种感情。 “我家王爷”? 温霜的眼神变了变,轻叹一口气,说道:“你若是执意不信,我又有什么办法呢?” 说着温霜便要往外走,罗岁宜却将她一把抓住,沉声道:“你这都是什么意思,给我说清楚!” 温霜的手腕被罗岁宜捏得生疼,她沉眸,将手抽了回来,阴嗖嗖地笑了。 “你还真是可怜啊,你家王爷背着你不知道去了那忠义侯府多少次了,你还傻愣愣地不知道呢。” 温霜笑容里嘲讽意味十足,看得罗岁宜是莫名火大。 “你胡说!” 罗岁宜愤愤说道。 “我有没有胡说,你自己难道不知道么?想必你也知道,我给南溪下毒的事情,若是我在那忠义侯府里没有什么眼线,她那样警惕的人,又有医术傍身,我怎么可能下毒成功呢?” 说完这些话,温霜便走了。 她知道,此地不宜久留,况且再多说一会儿,她也该露馅了。 罗岁宜还被温霜的话深深地震惊着,以至于温霜走了很远,她都还未回神。 ##第七百零八章 玉蝉和暗四 上一次,罗岁宜还记得呢,她跟宫凌宇成婚前不久,是受到了一封匿名信,信上说宫凌宇在忠义侯府过夜,可是第二日一早她带人去搜,什么也没查到,虽说没什么收获,可是当时南溪身边的丫头慌慌张张的,一看就是有鬼。 加之宫凌宇到现在跟她都是……又不近女色,若说不喜欢她也罢了,可是宫凌宇似是对所有女人都没有什么兴趣,唯独是那南溪,无论什么事情,他总要格外上心几分。 而且宫凌宇是经常不在府中…… 一颗怀疑的种子被深深地埋在了罗岁宜心里,她一边坐上了回府的马车,那种子便一边在她心中发芽长大…… “郡主,明儿个可就要成婚了,你怎么还在看书啊?” 玉环从门外走进来,拿了几个喜庆的红盖头想让南溪挑选,可是一进来就发现自家郡主还是拿着那些医书翻阅。 玉环嘟着小嘴上前,将那书从南溪手里脱了下来,将手中的红盖头放在南溪手上,说道:“旁的新娘子这几日都是在研究喜服盖头,倒是你,日日都是医书。” 南溪笑了笑,不好意思地说道:“成婚的事情自有殿下打点呢,加之这喜服盖头都是李文送来的,能不好看么?哪用得着我挑选啊?” 说着南溪便要将那书给夺回来。 玉环“哼”了一声,将那书放在梳妆台上,硬逼着南溪从一堆红盖头里面选了一个出来。 看着手中喜气大方的盖头,玉环满意地笑了。 “唉,这到底是你成婚还是我成婚呐?” 南溪无奈地叹了声气,她看书正着迷呢。 玉环白了她一眼,说道:“郡主,奴婢怎么会成婚,奴婢要跟在你身边,伺候你一辈子,不过……” 玉环突然笑得有些“奸诈”,用下巴尖点了点外面,悄声道:“不过啊,我瞧着玉蝉近日倒是有些思嫁了,跟暗四的来往越来越频繁了,郡主什么时候给他俩办个婚礼?奴婢也好跟着热闹热闹。” 南溪一愣,这才想起玉蝉跟暗四的事情来。 “近日东宫繁忙得很,他们俩也不好见面吧?” 南溪的笑容也开始“不怀好意”起来,没办法,这主仆俩就喜欢听听关于玉蝉和暗四的八卦事,想想玉蝉那害羞的样子,就觉得满足。 “哪肯定啊,若不是玉蝉脸皮薄,不好意思说,我看她指定要回东宫帮忙呢!” 不过是帮宫墨玉的忙,还是帮暗四的忙,就不一定了。 南溪笑了笑,说道:“那你便跟她说说,若是无事,便去东宫帮忙吧,忠义侯府不缺人,若是太忙了,即便是不回来也没关系。” “哈哈哈——”说完,主仆俩打堆笑了,都捂着嘴,笑个不停。 笑声太大,门外突然探进来一张脸。 玉蝉疑惑地看着房里的一幕,随即高高兴兴地跑了进来,对两人说道:“郡主,玉环,你们俩说什么呢,这么开心,跟我也说说,让我也高兴高兴啊!” 南溪和玉环对视一眼,笑得更厉害了。 玉蝉有些摸不着头脑,呆呆地看着两人。 玉环赶忙跑到她身边,笑道:“我跟郡主正商量呢,什么时候把你嫁给暗四,郡主说今日就可以!” 玉蝉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血红,咬了咬牙,作势便要用小拳拳捶打玉环的胸口。 玉环是习武之人,虽说武艺不精,但是也比玉蝉好不少。 玉环一把握住玉蝉的手腕,说道:“哈哈,你别恼啊,你跟暗四两厢情愿,又是青梅竹马长大的,若是能在一起,岂不是天大的好事么?” 玉蝉更是害羞得很,正在两人“扭打”之际,南溪笑眯了眼睛,摆手道:“你们别打了别打了!” “玉蝉,你过来。” 南溪忍住了笑意,朝着玉蝉勾了勾手。 玉蝉一愣,连忙走到旁边。 “郡主,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奴婢去办?” 南溪摇了摇头,笑道:“我知道你跟暗四的感情,我跟太子殿下不日便要成婚了,日后怕是很少回侯府了,趁着我现在还能得空,我想给你指一桩婚事。” 玉蝉的心嘭咚嘭咚跳个不停,正要拒绝的时候,南溪已经开口说道:“我会告诉太子殿下,让你跟暗四成婚,你可愿意?” “不愿意”,虽说她跟暗四成婚的情景在她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但是下一刻,她还是说道:“奴婢要一辈子伺候郡主。” 南溪笑了笑,继续说道:“我不日便要搬去东宫了,你自幼在东宫长大,自然知道那东宫的下人不会少的,你今年也不小了,这个年纪出嫁正好合适,况且你嫁给了暗四,自然也是在东宫居住的,什么时候想我了,过来便是了。” 玉蝉有些犹豫,站在原地,看着地上,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玉蝉,这是郡主和太子殿下的恩典,况且你跟暗四自幼便是感情甚好,他对你也好,自然不会亏待了你,你快谢恩吧!” 玉环难得地严肃起来。 玉蝉想了半晌,这才抬起头来,点头道:“奴婢多谢郡主恩典!” 南溪笑道:“无妨,这事情明日我便会跟殿下说清,你出嫁的嫁妆,我会吩咐下去,一律给你办得体面。” 玉蝉的眼眶有些红润了,片晌后,她咬着唇,略带感激地看了一眼南溪,说道:“多谢郡主!” 南溪点头:“好,那你准备着吧,等明日我跟殿下商量了日子,便让暗四迎你过门。” “好。”玉蝉红着脸退下了。 人都走远了,玉环还望着玉蝉的背影笑个不停。 “还笑呢!”南溪瘪了瘪嘴,看着她,说道:“我看我也得什么时候给你找个如意郎君,把你嫁出去才好!” 玉环一脸吃了土的表情,摆手道:“那什么,郡主,我还有事,我先退下了,等晚些时候,宫里的嬷嬷会来,到时候,奴婢再来。” 南溪一愣,突然想起,原来宫墨玉是个太子奥,出嫁前,还有宫里的教习嬷嬷来教她这个“太子妃”礼仪规矩。 ##第七百零九章 皇上赏赐 说起来,这太子妃出嫁的礼仪形式是真的很复杂,南溪这几日天天听着玉环介绍,耳朵都快磨出茧子了,但是对那仪式都还是一知半解,若不是玉环会作为她的陪嫁丫鬟,在成婚那日陪在她身边,那她还真可能因为“礼仪不通”而延后婚期。 看着玉环匆匆离去的背影,南溪望着房里的布置已经全部换了颜色。 她一向喜欢淡雅的色调,如今米粉色和米黄色的帷幔全都变成了奢华的金红色,看着桌上红色的桌布,连梳妆台上都挂起了粉红色的轻纱。 那一瞬间,她的心里突然慌张得厉害。 明日便是大喜之日了,这是她第一次成婚,当然,也会是最后一次——倘若她幸运,能跟宫墨玉共度一生,那这一辈子也算是圆满幸福,若是她不幸,只怕这日后再也不能爱上另一个人。 明日礼成,她这一生都将和另一个人绑在一起,所谓的以你之姓冠我之名,大概也就是这个意思吧。 天色渐晚,教习嬷嬷来到南溪房里的时候,还带来了两个打下手的小丫鬟。 “见过太子妃娘娘。” 教习嬷嬷带着笑容上前,朝着南溪跪拜了下去。 南溪打量了一眼,教习嬷嬷的长相十分和蔼慈祥,加之那脸上的皱纹颇多,应当是宫里用了许久的老人。 南溪赶忙上前,含笑将人扶了起来,笑道:“姑姑不必多礼,还未曾问,如何称呼?” 那嬷嬷缓缓说道:“太子妃娘娘,您叫我落婉便是了。” “落婉。”南溪笑了笑,点头道:“落婉姑姑,是个好名字。” “娘娘谬赞。”落婉打量一眼房内的设施,笑道:“娘娘,等会子奴婢还得赶回宫中,还请……” 不等落婉说完,南溪连连点头道:“自然自然,姑姑请。” 说完,南溪便带着落婉在桌子旁边坐下。 落婉朝着身后的小宫女摆了摆手,那宫女立即从腰间拿出一张金色的纸,放在桌上。 “太子妃娘娘,这成婚一事,首先得通过‘纳采问名’,您的生辰八字和太子殿下的生辰八字已经送去了钦天监,院使说,你们俩是天作之合,日后必定福寿绵延、子孙满堂。” 落婉笑容灿烂,毕竟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南溪脸色一红,笑道:“有劳姑姑了。” 说着将那纸给拿了过来,上面果然用许多清秀的字体写着吉祥如意的话。 “这‘纳吉纳征’,东宫想必已经送来了聘礼吧?” 南溪点了点头,宫墨玉的出手倒还真是大方,且不说那琳琅满目的珠宝首饰,便是那世间难得,只有皇室才能使用的夜明珠,他便送来了十颗有余,其余的文房四宝、琴棋书画,更是数不胜数。 南溪在今日清晨,已经将准备好的嫁妆送去了东宫。 不过这嫁妆倒还有些奇怪,又不是什么金银财富,也不是什么绫罗绸缎,反而是一些痰盂夜壶乃至衣裳鞋袜等等的生活用品。 “好,奴婢今日来,也是将皇上的恩赐,带给忠义侯府。” 说完,那落婉拍了拍手,南溪只见大门一开,至少五十个太监聚集在她的院子里,他们的手上都还端着形形式式的锦盒绸缎。 “赐仪币!” 落婉一声令下,门外的太监井然有序地来到房中。 “圣上亲赐明安郡主黄金百两!” 两个太监一边吆喝着,一边抬着一个沉重的箱子走了进来。 南溪赶忙起身,说道:“臣女南溪谢恩!” “圣上亲赐明安郡主白银五百两!” “臣女南溪谢恩!” “太子妃娘娘,请起身!皇上所赐的仪币便是这些了。” 落婉笑着上前,将南溪扶了起来,随即又朝着外面的太监说道:“赐赐币!” 方才几个抬着箱子的太监立马退到一旁,随即院里的其他太监井然有序地缓缓走了进来。 “圣上亲赐东珠珊瑚金项圈一个!” 南溪又连忙弯腰道:“臣女南溪谢恩!” “圣上亲赐嵌东珠耳环两对!” “臣女南溪谢恩!” 等到这赐币全都被抬进来,原本还挺宽阔的房间一时间就变得拥挤起来。 除去金项圈和东珠耳环,宫凌云还赏赐了金簪、金镯子、金银纽扣,加之各种貂皮狐皮数十张,绸缎百匹、棉花三百斤,饶是素日所用的金银器皿、鞍马朝服也是不缺。 看着这房里的赏赐,南溪突然有些愣怔,早知道宫凌云要赏赐这么多的东西,那她就不努力了,这些东西的价值可比那彩云阁一年的收入要高出许多。 当然,这也只是开玩笑,赏赐只是一时的,但是那生意的收入是源源不断的,无论什么年代,一个人只有自己有了钱,才有了选择的权利。 “臣女南溪谢恩!” 南溪最后一次谢完恩,行礼行得腰酸背痛。 落婉连忙将人扶了起来,扶到桌边坐下,笑道:“娘娘,皇上的赏赐全都齐了,那清单奴婢这就交给你。” 说完,落婉从怀里那清单拿出来,递给南溪。 南溪收了过来,交给一旁的玉环,叫她好生收着。 “娘娘……” 两人喝了喝茶,歇息片刻,落婉的神色突然有些为难。 南溪有些疑惑地说道:“落婉姑姑不必顾忌,有话但说无妨。” 落婉笑了笑,说道:“原本今日晚上,是要您的家人前去宫中请安谢恩的,不过……娘娘双亲走得早,所以皇上临时改了这礼节,让您在成婚第二日,跟着殿下前去宫里请安便是!” 南溪点头道:“是。” “好,那奴婢接下来便会给您细细讲述,明日成婚的仪式,还请娘娘留心。” “好。” 南溪竖起了耳朵。 “明日清晨,还请太子妃娘娘一早起身后,前往南家祠堂祭奠行礼,晌午,殿下先往宫中,对皇上皇后娘娘三跪九拜,傍晚时分,吉时一到,便会来府中迎接太子妃。” 落婉的话说得简洁,因为这些细节的东西,早就有姑姑来过府中,教了许多了。 ##第七百一十章 你还敢进来 落婉又零零碎碎地说了许多成婚应该注意的事情,这才起身,行礼道:“那奴婢恭贺太子和太子妃娘娘大喜,今日夜深,奴婢就先回宫了!” 南溪笑脸盈盈地站了起来,笑道:“姑姑慢走!” 等到宫里的人都出了侯府,南溪揉着肩膀和腰肢儿,躺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 “郡主,那你现在可是要歇息了么?” 玉环见她一脸的疲惫,连忙问道。 南溪摇了摇头,从床·上坐直了身子,叹息道:“明儿个还得祭祖,玉环,你去厨房吩咐一下,明日起个大早,宰杀一些新鲜的牲畜,明日一早在祠堂摆放上。” 说起来,她倒是有些日子没去过后院的祠堂了。 “郡主,这些事情奴婢早就安排好了,你明日起身后,直接去便是了。” 玉环笑道。 南溪缓缓上前,拉着她的手,笑了笑,说道:“你是细心,省去我许多麻烦。” 南溪虽然跟玉环说着话,但是双目却看着不远处的空气,似是心不在焉的模样。 玉环一愣,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问道:“郡主,你怎么了,明儿便是大喜之日了,你若是身子不适,奴婢现在去叫齐大夫来给你看看?” 南溪回神,笑道:“不是,只是突然之间觉得有些恍惚,想起你我相识,竟然已经是好几年前了。” 玉环皱了皱眉,看着南溪的神情,半晌,才说道:“郡主,你怎么会突然提起这事了?奴婢听宫里的老人儿说过,小姐们出嫁前,是有些忐忑不安,你可是现在觉得有些焦虑?别怕,奴婢会一直陪着你的,况且郡主你也是嫁给殿下,殿下对郡主可是一向很好呢,日后定然幸福安乐!” 明儿个便要成婚,今日的玉环是有多少吉祥话便说多少吉祥话。 “不是。”南溪笑着摇了摇头,又看了一眼这房间,叹声气道:“我现在还未查清父母的冤屈,便要出嫁了。” 那幕后的人实在是隐藏得太深了,她苦苦搜寻两三年,也只得到了些许的信息。 明日祭祖,她还不知道要如何跟黄泉之下的忠义侯夫妇交代。 “害……”玉环白了她一眼,笑道:“若是郡主想要查清夫人和侯爷的冤屈,到了东宫,日日跟殿下在一起,岂不是更方便查了?反正东宫的暗卫们个个能力出众,要不了多久,也可真相大白了。” 南溪点了点头,说道:“那你先下去吧,明儿个一早,你便来叫我起身。” “好。” 玉环点点头,便下去了。 等到房里没有半声动响,南溪的手才抚上了胎记,意念一动,只身一人来到了空间里。 自打上次在里面碰到了那两个厉鬼,南溪便再没有进来过了。 不过这几日也想了个清楚,若是她要一直逃避下去,岂不是将这么完美的一个空间拱手相让? “咳咳……”空间里没有动响,南溪的后背微微有些发凉。 “那什么,你们在吗?” 南溪壮起胆子,走到了那两个墓碑面前,大声道:“你们两个,还在吗?” “咯咯咯咯……” 又是那样让人发憷的笑声响了起来,片刻后,红衣女子和白脸小孩已经站在她面前。 比起上次悄无声息地出现,这一次至少还先发出了声音,让南溪有个准备。 不过一瞬间看到这样的两张脸,南溪还是有些受惊。 “你还敢进来?” 女子嘴角勾起弧度,冷冷地看着南溪。 “这原本便是我的地方,有什么不敢进来的?” 南溪瘪了瘪嘴,这空间本就是她的,擅闯旁人领地,还这样振振有词,很容易没朋友的。 不过,这空间里怎得会发生这样灵异的事情?莫名其妙出现了两座坟,还夹带了两只吃人的厉鬼。 “你们到底是谁啊?我该怎么称呼你们?” 南溪缓了缓,问道。 总不能一直以“你们两个”来称呼吧。 圈里的鸡鸭和小猪仔已经被他们吃了个干净,肚子不饿了,这女鬼的心情似是好了不少,冷飕飕地看了一眼南溪,挑眉道:“莫玢雪。” 莫玢雪? 南溪腹诽,你这长相如此“凶残锋利”,这名字倒是一点儿杀伤力也没有啊。 南溪低头,正要问旁边的小孩,却惊奇地发现,小孩那原本无神的眼睛竟然明亮起来,上一次还是看不见眼珠,这一次,倒是能清楚地感受到他的目光。 “小朋友,你叫什么?” “你叫谁小朋友呢?”小孩没好气地瞪了一眼南溪,随即说道:“我叫宝儿!” “宝儿!”南溪看着他那张骇人的脸却做出了嘟嘴的表情,不禁失笑道:“是个好名字。” “娘亲,她笑我!她笑我!” 宝儿似是有些“委屈”,“恶狠狠”地看着南溪,随即跑到他娘亲的怀里,小脑袋在她娘亲怀里蹭来蹭去。 眼见自家孩子“受辱”,莫玢雪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朝着南溪伸出了自己干干瘦瘦的手,亮出上面向獠牙一样的指甲。 “找死!” 南溪叹了口气,说道:“你别吓我了,若是你能杀了我,定然早就杀我了。” 南溪也不是傻子,这两个人看起来可不像是什么良善之人,哦不,良善之鬼,自己之前先是他们手中救下了牙婆和来福,现在好好地站在他们面前,若是能杀了自己,还会等到现在么? “哼,可别聪明反被聪明误了,我只是不屑于杀你,你太弱了,不配死在我的手下。” 莫玢雪眉毛一挑,一脸不屑地看着南溪。 南溪倒是也不觉得难堪,看着两人,说道:“既然你不屑于杀我,那也便是不会杀我了,其实我还是有些好奇,两位为何会出现在此地?” “跟你有什么关系?” 莫玢雪挑了挑眉,将宝儿抱了起来,瞪了南溪一眼。 “的确是跟我没有关系,不过……二位似是许多年都未吃过东西了,那圈里的牲畜都被你们吃完了,这日后又该当如何呢?” 南溪笑了笑。 ##第七百一十一章 你威胁我 “你威胁我?”莫玢雪的眸色一瞬间冷了下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南溪的错觉,只觉得这周遭一瞬间风云乍起,刮得南溪的脸生疼。 “我没有威胁,只是你想要从我这里得到吃食,那就应该告诉我我想知道的东西。” 南溪强顶着头上的威压,抬头挺胸站在莫玢雪面前,眼中没有丝毫的畏惧,清清冷冷的眼神,跟这周遭寒冷的温度,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不错。” 半晌,莫玢雪收起了威压,挑眉看着眼前的女子,笑了笑,说道:“比起上几届的人,你倒是要好得多。” “上几届的人?”南溪感受到身上的威压消失不见,暗暗松了口气。 “你难道不知道?”莫玢雪皱眉看了她一眼。 “知道什么?” 南溪觉得莫名其妙。 “你是阴兵符的宿主。” 莫玢雪缓缓说道。 “阴兵符?”南溪的脸上写满了问号。 阴兵符是什么,宿主又是什么? 能不能说点儿她能听得懂的东西? “我们是阴兵。” 莫玢雪脸上露出一抹自嘲的笑容,随即又消失了。 南溪眼尖,还是看在眼里。 “你是阴兵符的宿主,也就是我们的主人。”说到“主人”二字的时候,莫玢雪上下打量南溪一眼,丝毫不掩饰脸上的嘲讽意味。 南溪有些无语,看她那神情,似乎自己才是仆他们才是主。 “等等。” 经过莫玢雪这“东一句西一句”的解释,南溪更是觉得有些头大,连忙说道:“你能否先告诉我,这阴兵符究竟是什么东西,若是我真是那阴兵符的宿主,为何,为何我没有见过?” 南溪方才已经将原主的记忆清清楚楚地回忆了一遍,原主的记忆里,可从来没有过什么叫做阴兵符的东西。 莫玢雪将南溪从头顶一直到脚底,看了个清楚,半晌,才挑眉看了看南溪的手臂,说道:“就是你手上的胎记。” 胎记? 看着被棉衣遮住的手臂,南溪觉得后背有些发凉。 手臂都未露出来呢,她是怎么知道自己手上有胎记的? 看着南溪一脸的惊恐,莫玢雪似是见怪不怪了,冷声道:“怎么,你不知道透视一说么?” 透视? 南溪下意识地抱了抱胸。 “你在想什么?”莫玢雪略带嫌弃地看了一眼南溪,说道:“都是女人的身子,我瞧你做什么?” 要看,自然也是看些身材又好长相又帅的男子了。 南溪这才放下心来,说道:“阴兵符不应该是什么小木块小银块之类的么,怎得会是胎记啊?” 看着南溪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莫玢雪甩了一个大大的白眼,说道:“这‘阴兵符’的‘符’,不是什么木头疙瘩的兵符,而是‘符咒’。” “符咒?” 南溪越听越觉得,自己不会是穿越到什么僵尸年代了吧,怎得还有符咒一说? “你出生那日,可是天色异常?” 莫玢雪挑眉问道。 南溪一愣,摇头道:“我出生那日,我怎么知道天色?” 莫玢雪气不打一处来,狠狠瞪了一眼南溪,冷哼一声,说道:“反正你自打出生起,就被人下了符咒,应当是上一届的宿主,将这符咒给了你,所以你便成了这阴兵符的宿主。” 她出生便被人下了符咒么?究竟是谁?上一届的宿主又是何人? 而且,这阴兵符在她体内,究竟是好还是坏? “那你方才说我是你的主人,可是真的?” 说起这些,南溪还是比较关心这个。 “呵呵——”莫玢雪一声冷笑,毫不顾忌的戏谑眼神看着南溪,说道:“就凭你么?” 南溪自打进来为止,这莫玢雪就没有停止过对自己的嘲讽,所以她也并不当成一回事,耸了耸肩,说道:“那你方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莫玢雪用眼睛角落看着她,说道:“没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是什么意思?” 南溪继续追问道。 “呵呵。” 莫玢雪虽然是笑着,可是那眼神里的寒意却丝毫不减,南溪觉得,若不是有什么她不知道的隐情,让莫玢雪不能伤害她,只怕她现在已经碎尸万段了。 “若是你不想说也罢了。”南溪无所谓地说道:“那我便出去了吧,这吃的东西嘛——” 南溪看了看圈里的惨状,啧啧两声,说道:“这小猪仔和鸡鸭都被你们吃光了,恐怕是连鸡蛋鸭蛋都没有了,日后你们的吃食,还得靠你们自己了。” 说完,南溪作势便要往外走,果不其然,听到身后一声厉呵。 “站住!” 南溪扭头,问道:“还有何事?” “你胆子真是大!” 莫玢雪冷冷地看着她,若不是这南溪是宿主,她一定要让她知道被人生吞活剥的滋味。 “方才我已经说过,你想要从我这里得到利益,自然也要让我有些什么好处。” 南溪说完这句话,总觉得有些怪怪的,似乎自己是个黑吃黑的地痞流氓一般。 不过话已经说出口了,也不必再更改了。 “利益?” 莫玢雪突然大笑起来,一直到眼泛泪花,这才停下。 “哈哈哈……”莫玢雪摇摇头,看着南溪,狂笑的声音戛然而止:“我原以为只有那些负心汉才会讲究这‘利益’二字,你一个年纪轻轻的丫头,才多少岁啊,怎得也如此计较利益?” 负心汉? 南溪打量她一眼,似是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什么极其酸楚的过往。 “人性本就如此,没有单方面的付出,有所贡献,自然希望有所回报。” 南溪笑道。 “你要成为我们的主人倒也不难,不过——你得替我们完成一件事,事成,自当终生听命。” 终生,南溪当然知道,这个“终生”指的是自己的终生,等到她死去,这阴兵符也会有下一个宿主。 说起来,这莫玢雪也当真是可怜,像一个货物一般被转来转去。 不过,接下来的事情,就让南溪的那点儿怜悯之心荡然无存了。 “什么事?” 南溪问道。 “我不告诉你。” ##第七百一十二章 一梳梳到发尾 南溪:? 南溪带着不敢置信地脸色看了一眼莫玢雪,她脸上还未完全消失的一抹傲娇给了南溪致命的打击。 她都不怎么敢相信方才的话是从一个吃人不眨眼的女厉鬼口中说出来的。 半晌,南溪才回神,皱了皱眉,说道:“你都不跟我说是什么事情,我又要如何帮你完成?” 她又不是什么算命先生,又算不出这些。 “哼。”莫玢雪冷笑一声,说道:“该告诉你的事情我也说完了,那我们的吃食呢?” 看莫玢雪那眼神,似是南溪再敢多说,便要将她吃下去。 “明日一早,我便会将东西都送进来。” 南溪也明白“见好就收”的道理,说完,她便转身出了空间。 回到房间里,南溪的心安定了不少,毕竟跟两个厉鬼相处,总是有些隐约的害怕。 看着外面的月光轻柔地洒在房里,南溪闭上了眼睛。 半个时辰过去了,床·上的人翻来覆去也睡不着。 突然,南溪猛然睁开眼睛,听着外面的声音,莫名其妙地笑了笑。 “来都来了,看一眼就想走?” 南溪穿好衣裳,这才点亮了房里的油灯。 宫墨玉在窗台看了一眼南溪,嘴角一勾。南溪赶忙去打开房门,宫墨玉便径直地走了进来。 “不爬窗台啦?” 南溪笑道。 宫墨玉接过南溪递过来的茶水,在桌子旁边坐下,没有说话。 毕竟,一国太子爬窗台的事情,说出去还是很丢脸的。 不过,今日一过,两人成为了夫妻,这些“丢脸”的瞬间,也会变成两人美好的回忆。 “今日怎么过来了?我记得你明日还要起个大早,去宫中祭祖朝拜呢。” 南溪看了一眼宫墨玉,精神抖擞,似乎,是一点儿睡意也无。 “睡不着。” 宫墨玉淡淡回道。 明日便是正月初九了,今夜不知有多少人睡不着。 “我也睡不着。”南溪托腮,趴在桌子旁,长叹一声,说道:“明儿事情还多着呢,若不是要成婚了,我还不知道这仪式这样复杂,你先回去吧,若是睡不着,养养神也是好的。” “不要。”宫墨玉摇头,深深看着南溪。 南溪脸色一红,轻咳两声,说道:“我这里有些安神的药丸,要不你服用下去,回去后也能睡个好觉?” “不要。”宫墨玉还是摇头,眼里的情意更重了几分。 “那你要什么?”南溪瞪了他一眼。 “我想借宿一晚,明儿清早再回去。” 在忠义侯府,躺在南溪身边,宫墨玉便觉得无比心安。 看着宫墨玉略带乞求的眼神,南溪心一软,咬牙道:“好吧。” 片晌后,两个人躺在床·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眼瞪小眼瞪了半天,更是没了睡意。 “你怎么还不睡?” 南溪挑眉问道。 大半夜的过来,就是为了躺在自己旁边,一直看着自己? 莫不成是个变态吧。 “明日便要成婚了,想多看两眼。” 宫墨玉如实说道。 “这是什么说法?”南溪白了他一眼,说道:“难不成以后便不能看了么?” 宫墨玉笑了笑,脸上的嘚瑟掩藏不住:“趁你还不是我的人,多看几眼,等你嫁给我了,我想看,你也躲不掉。” 南溪:…… “睡了吧。” 再不睡,她的鸡皮疙瘩要掉一地了。 “好。” 宫墨玉点了点头,眼睛仍是睁得大大的,看着南溪。 南溪:“你干嘛?” “睡不着。” 南溪:“给老娘睡!” “好。” 宫墨玉“听话”地闭上了眼睛,南溪也闭上了眼睛。 有宫墨玉在身边,南溪也安稳了不少,一夜再无话。 正月初九,忠义侯府。 “当当当”三遍锣响之后,玉环穿着粉红色的衣袍,满脸笑意地来到南溪房前。 “郡主!起床了!” 敲了敲门,房里的南溪应声而醒。 “进来吧!” 宫墨玉早已经不见了踪影,南溪摇了摇还有些昏沉的脑袋。 玉环赶忙走到房中,笑道:“郡主,让奴婢来伺候你梳洗!” 刚刚起床,南溪就嗅到了一股浓郁的喜庆的味道,玉环的干劲、外面响彻云霄的鞭炮锣鼓声,以及四处可闻的吉祥话。 一阵梳洗后,昨日来过的落婉姑姑缓缓走了进来,笑道:“太子妃娘娘,容奴婢为您梳理发髻!” 南溪一愣,连忙笑道:“有劳姑姑了!” 只见落婉款款上前,将南溪瀑布一般的长发放下,从头到尾梳了一遍,笑道:“一梳梳到发尾!” 第二遍,木梳到发尖,落婉继续高声道:“二梳白发齐眉!” “三梳儿孙满地!” “四梳永结连理!” …… “十梳百无禁忌!” “礼成!” 落婉说完,一双巧手在南溪的发间翻上翻下,盘成盘叠百合髻,插上红色的珠花点缀后,落婉又让身旁的宫女拿出一个锦盒。 “太子妃娘娘,您请看,这是皇上吩咐内务府拿来的百鸟朝凤簪,原是太后娘娘出嫁时候的嫁妆,如今赐给太子妃娘娘,奴婢这就给您戴上。” “百鸟朝凤簪?”南溪有些愣怔,她记得宫墨玉送给她的玉簪的图腾上,也是有一只凤凰。 “百鸟朝凤,自然是大好的征兆,这东西华贵无比,更为吉利,最关键的是,太子妃娘娘也能沾沾太后娘娘的福气!” 落婉笑得合不拢嘴,连忙将那金簪步摇戴在南溪头上,看了一眼镜子里的佳人,连连称赞道:“太子妃娘娘生得很美,戴上这簪子,更是不同凡响!” 南溪也望了一眼镜中人,她原本便是杏眼秀眉樱桃嘴,素日不喜打扮,日日出门也只着淡妆,今日化上这金灿灿的妆容,更显华贵风华。 “多谢姑姑赞赏。” 南溪笑着点了点头,并未假意地谦虚,因为她的底子是真的好,再配上这样的妆容,即便是她本人瞧见了,也忍不住道两声“美丽”。 “郡主!” 玉蝉也满带笑容地从外面走了进来,一见自家郡主的容貌,一时间愣在原地。 “郡主今日可真美!” ##第七百一十三章 小虎牙呢 看着玉蝉一脸震惊的模样,似是下一秒便要流出口水,南溪忍俊不禁:“怎得我今日美,往日便不美了么?” 玉蝉连连摇头,说道:“往日郡主也美,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哦,宛如出水芙蓉不染尘杂,可是今日的郡主便是耀世牡丹,明珠一般璀璨!” 南溪笑眯了眼睛,说道:“你这嘴巴可真是甜,往日我不喜听这‘阿谀奉承’之语,可是今日听起来倒是十分顺耳啊!” 此话一出,房里的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怎么能算得上是阿谀奉承呢!奴婢句句都是肺腑之言!” 玉蝉笑道。 玉环连忙上前,带着笑容说道:“郡主啊,你就别跟玉蝉贫了,吉时到了,咱们还得前去祠堂祭祖呢!” 南溪连忙起身,笑道:“好。” 南溪身着一袭红袍,带头来到了南家祠堂。 “静!” 一位忠义侯府的家丁见南溪前来,连忙出声肃静周遭。 南溪款款走了进去,等到身旁人说了声“拜”后,南溪双腿一屈,稳稳当当朝着那牌位跪下。 “女儿南溪今日便要出嫁!嫁往东宫太子殿下!愿父亲母亲在天之灵心安,更愿父母宗亲保佑,保佑我南氏女儿婚姻和美、白首到老!” 其实这祭祖的祭词远不止这么少,只是综合下来,也就是这么些意思,南溪便一切从简了。 “拜!” 南溪缓缓低头,对着牌位深深一拜。 “礼成!起!” 南溪又慢慢从地上站了起来,在玉环和玉蝉的搀扶下回到了房间。 “太子妃娘娘,这祭祖仪式也就是结束了,从现在开始,您可不能再进食了!” 落婉说道。 南溪点头道:“知道了,有劳姑姑。” 因为南岳十分讲究一个“吉时”,担心新娘因为饮食不得当,第二日身体抱恙而误了吉时,所以自成婚那日清晨,一直到礼成,都不可进食。 “好。” 落婉说完,便退出了房间。 “姐姐!姐姐!” 落婉的身影刚刚消失,秋风院和夏雨院的孩子们都跑了过来。 南溪看着这满满一屋子的孩子,笑道:“你们怎么都过来了?” 念儿看着南溪的样子,满脸的惊艳,说道:“姐姐,你今日出嫁,我们自然是要过来的。” “可是也不必这样早啊,你们可用过早膳了?” 南溪关怀地问道。 “自然是用过,姐姐,你出嫁以后,可还会回来看我们么?” 说话的人不是念儿,而是秋风院的另一个孩子,南溪记得,他的名字是叫林飞。 “当然还会回来了啊,而且你们若是想我了,随时来东宫见我便是了,你们的师父是暗十,他不也在东宫么?太子殿下其实也认得你们。” 宫墨玉的记忆力惊人,但是也不甚会记下一些无关紧要的人,除了跟南溪有关的所有人。 “好!” 所以孩子都点了点头。 南溪一眼望去,皱了皱眉。 “小虎牙呢?” 自打从信州回来,小虎牙也跟着南溪一并回来了,前几日都还好好的,只是最近,都不怎么能看到他的人影了。 “小虎牙哥哥说他身子不好,让我们过来,他就不过来了。” 身子不好? 南溪眉头更紧,连忙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念儿凑近南溪,轻声说道:“姐姐,小虎牙哥哥好像没病,我给他把过脉了,一切正常,不像是有病的样子。” 装病? 南溪深吸一口气,对一旁的玉蝉说道:“玉蝉,你去叫小虎牙过来,我有话要跟他说。” 她一旦出嫁,这往后,忠义侯府也就没了主人,小虎牙是忠义侯府的世子,这忠义侯府的事情自然是要交给他的。 “是。” 玉蝉连忙出去。 南溪跟孩子们一边在房里说笑,一边等着他们。 不知是过了多久,玉蝉还未带着小虎牙回来,南溪心中奇怪得很,朝着门外望了望,说起来还有些巧,两人正好从门外走了进来。 “郡主。”小虎牙垂眸,对着南溪拱了拱手。 南溪挥了挥手,说道:“小虎牙,你过来。” 经过在信州那几日,南溪早已经知道,小虎牙并不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子了。 小虎牙愣了愣,埋着头上前。 南溪笑了笑,说道:“小虎牙,今日我便要出嫁了,日后这忠义侯府还得靠你撑起来。” 忠义侯府,除了南溪,也就只有小虎牙能跟南家扯得上关系了,况且他是宫凌云亲自册封的忠义侯世子,日后定然是要继承忠义侯府的。 而且,小虎牙的病,南溪或许有法子能治好。 “我?”小虎牙猛然抬头,似是有些惊讶,一瞬间看到南溪的新娘装扮,眼里的苦涩一闪而过。 今日她出嫁,日后自己是半点机会也无。 且不说机会,可能就是躲在她背后的身份,也没有了。 那个人,当真会对她好吗? 小虎牙心中的顾忌和担忧实在是太多了,多到他觉得自己每说一个字,都是一种痛彻心扉的折磨。 “是啊。” 南溪一愣,总觉得小虎牙今日有些奇怪。 “怕是不行,我,我从未管理过这样大的一个侯府。” 小虎牙埋着头,声音微小的如同蚊虫一般。 南溪仔细听才听清楚。 “怎么就不行了?我说你行,你便行,你性子良善,况且文武双全,策略和经营方面也不比我弱多少,忠义侯府在你的手中,兴许还会发扬光大了!” 南溪不知道,她只不过是一句安慰的话语,多年后,竟然成真了。 小虎牙皱了皱眉,还想推脱,南溪也不给他这个机会了。 见他正要说话,南溪赶忙说道:“我到了东宫,这忠义侯府的一切事务,你若是有什么不大熟悉的地方,我会让玉明留下来几日,一直到你能独当一面了,再让他回来。” “对了。”南溪看着眼前的孩子们,一时间鼻子泛酸,笑道:“你的这些弟弟妹妹年龄还小,你也要多照看着,彩云阁的账簿我也会交给你,还有那天青阁的分红清单。” ##第七百一十四章 单独说几句 说起这些事,南溪心里有些微微的难受,虽说她并没有双亲,但是她此刻也体验到了出嫁前的不舍和伤心。 所谓成婚,虽然意味着将要开始新的生活,但是同样也意味着新娘和新郎都要改变以前的生活方式。忠义侯府的孩子们、下人们,以及她曾经住过的房间,还有她时常观赏的花草,这日后,可再不能日日见到了。 尤其是秋风院和夏雨院的那些孩子们,她走了,他们会不会不太习惯? “好。” 小虎牙原本想着拒绝,但是一看到南溪的脸色不大好,似是有些伤心,只得咬咬牙点了点头。 南溪笑道:“你答应了便好,若是有什么事情不太清楚,随时来东宫寻我便是。” “好。” 小虎牙又点头,突然,他抬起头来,看着南溪,面色有些犹豫。 南溪一愣,皱眉道:“怎么了?” 小虎牙环顾一周,终究是轻声道:“郡主,我想,单独跟你说几句话。” 南溪更是有些愣怔,片晌后,才叫其他人退了出去。 “你想说什么?” 南溪有些疑惑。 “郡主,太子他是真心爱你吗?” 小虎牙的眼神有些炙热,让南溪很难忽视他那眼中的火苗。 “你问这个做什么?” 南溪皱了皱眉,突然,她的眼前浮现出一副画面——就在宫墨玉前去信州的那一日,小虎牙在自己房里,请求自己同意他前去信州,说是有什么大仇要报。 后来得知他是东原的皇子,加之那东原的先帝弑父,那“父”其实也就是小虎牙的父亲,自己的弟弟杀害了自己的父亲……这其中的原委,南溪虽然不知道,但是想象一番,也能知道里面有多复杂。 所以小虎牙前去南岳跟东原的战场上,定然是当年东原先皇篡位的涉事人员前在战场。 只是……她还记得,小虎牙临走之前,就站在她面前,似是说了一句什么“我喜欢你”。 当时她只当小虎牙是个十四岁的孩子,如今她已经清清楚楚,小虎牙今年三十多岁了,那他口中的“喜欢”…… “太子他对你是真心的吗?” 小虎牙的眼神格外认真,看着南溪,一动也不动。 南溪的脑海里是深深的震惊,半晌,她木讷地点了点头,说道:“太子殿下待我,很是真心。” “真的吗?你不会骗我。” 小虎牙笑了笑,嘴角的弧度看起来是那样心酸。 南溪深吸一口气,点头道:“小虎牙,我跟殿下是两情相悦,况且携手走过了这些年,我们的感情很好,他不会负我,我也绝不会负他,而且……你等我一年,就一年,你的病,我兴许可以治得好。” 不管小虎牙对她是否有那方面的感情,她都不得不说出这样的话,一方面,是为了让小虎牙知道,自己嫁去东宫,会过得很好,另一方面,若是小虎牙对她真有那方面的感情,她也好趁早断了小虎牙的念想。 因为,她跟宫墨玉的世界里,并不想有其他的任何人掺杂在一起。 何况,这个人,还是被她一直当做弟弟的小虎牙。 “那就好。” 小虎牙摇了摇头,笑道:“我,千琛离,祝贺郡主你年年安康,岁岁平安!” 千琛离这个名字,已经太过久远了,他原本打算这一辈子都不再提起,可是,他只是想给南溪一个最真挚,不带任何假意的祝福。 他不想祝福她跟宫墨玉举案齐眉、多子多孙,他怎忍心看自己心上人跟另一个人恩爱呢,可若是不祝福,他更不希望南溪的后半生里,没有自己的期望。 若是不能再保留自己对她最后的一份心意,那便将那千言万语化成祝福,随着她出嫁,一同飘散了去吧。 “你是叫千琛离吗?”南溪看他的眉眼如初,轻轻一笑,仍是带着当初那如同阳光沐浴一般的暖意,笑道:“我记住了。” “那我先出去了。” 小虎牙低头,转身,开了门,没做一丝停留。 当然,南溪绝不会看见,他在转身的那一刹那,一滴清泪,没有温度地从脸上落下。 “姐姐,方才小虎牙哥哥都跟你说什么了?” 念儿从门口走了进来,一边看着小虎牙的背影,一边满脸疑惑地问着南溪。 南溪朝她招了招手,笑道:“没什么,不过是怕姐姐走了过后,他不太习惯,便多说了几句话,总归是祝福姐姐的,你们过来,再让姐姐好好看看你们。” “好。” 孩子们乖巧地点头,随即陆陆续续跑到南溪身边。 “姐姐,东宫是怎样的?” 一个小女孩看着南溪,笑了笑,问道。 南溪记得,这孩子跟念儿的关系很好,名叫芳儿。 南溪笑道:“东宫很华丽,至少比我们侯府要华丽许多,而且东宫的制度十分森严,规矩太多了,反正啊,是没有咱们侯府好玩。” “啊?”芳儿皱了皱眉,说道:“那我们以后若是想你了,来到东宫,太子殿下会不会不让我们见你?” 南溪失笑,连忙摇头说道:“自然不会啦,别看太子殿下整日不苟言笑的,其实他是个好人,额,至少他……” 昂,说到这里,南溪有些尴尬,她原本下意识地想说宫墨玉心地善良,可是,就宫墨玉那处事的作风,怎么也不像是个心地善良的货色。 半晌,南溪皱眉,笑得有些勉强,说道:“至少他对姐姐很好,你们若是想我了,定然会让你们进来的。” “那就好。”芳儿深深松了口气,继续说道:“那姐姐,日后暗十师父可还会来到侯府教我们武功吗?” 南溪一愣,说实话,这个问题她还当真没有想过。 “这个……姐姐也不知道,等明日应该就能确定下来,到时候再说,好不好?” “好!” 南溪正和孩子们说得欢乐,玉环提着新换的茶水走了进来。 一看房里的情景,玉环笑道:“素日便爱粘着你们郡主姐姐,如今姐姐走了,你们粘谁去?” ##第七百一十五章 新郎到 说完,玉环倒了杯茶,递给南溪,笑道:“郡主,离出嫁吉时还得有三四个时辰,今儿还不能用膳,你先喝点水垫垫?” 南溪接了过来,喝了口茶,问道:“玉环,今日宴席可都邀请了些什么人?” 玉环想了想,说道:“朝中三品以上的官员极其家眷定然是到齐了,哦,对了,各位亲王公主想必也是要来的。” “亲王公主?那便是九公主也要来了?” 南溪皱眉问道。 玉环一愣,有些为难地说道:“九公主好歹也是太子殿下一母同胞的亲妹妹,若是她不来……” 且不说这满国的百姓该如何感想,就是皇后和皇上的面子上也挂不住啊。 南溪摇摇头,笑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九公主的临盆之期也该到了,这几日出门,可得仔细些。” 玉环歪着头想了想,点头道:“的确是快了。” “可得让殿下注意点。” 南溪垂眸,淡淡说道。 玉环一愣,点了点头。 南溪静静坐在房中,心中又是期待又是害怕。 不知是过了多久,外面的太阳不再那样刺眼,几朵红晕彩霞之下,夕阳的余晖染得半空绚烂。 “郡主,吉时到了!” 玉环笑得合不拢嘴,连忙上前,将那红盖头捋了捋,郑重其事地盖在南溪头上。 “新娘出房!” 玉环打开房门,外面已经候着许多人,在重重奏乐声中,玉蝉扶着南溪的手,一袭红装的南溪就这样走出了房间。 盖着盖头,虽然看不太清外面的情况,但是南溪也能瞧见许多的人影,似是都在注视着她。 乌泱泱的一片,她的院子里许久没有这么热闹了。 一步一步走到忠义侯府的门口,门口早已经放响了鞭炮,在锣鼓声和鞭炮声中,南溪扶着落婉的手,正要上轿,却听见身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南溪蓦然回首,只见那乌泱泱的一片人,整整齐齐地跪在地上,朝着南溪深深一拜。 “忠义侯府众人,恭祝明安郡主新婚大喜!恭祝郡主跟太子殿下永结同心,白首到老!” 南溪倒是庆幸有这盖头盖着,否则她那满脸的泪痕该何处安置? “新郎到!” 在一阵阵欢呼声中,宫墨玉身着红袍,面带笑容,骑着一匹纯白的骏马,缓缓来到面前。 他的身后,迎亲队伍足足将整条街给霸占了下来。 玉蝉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吉时已到,该上轿了。 南溪深深地看了他们一眼,笑了笑,转身上了花轿。 “起轿!” 宫墨玉成婚,今日抬轿的人都是东宫的暗卫,暗四、暗十、暗七,就连甚少露面的十五都来了。个个气质不凡,身材魁梧,将这喜轿缓缓抬起。 宫墨玉轻轻扯了下那套马的缰绳,马匹轻轻嘶鸣,宫墨玉便驾着马在花轿前面引路。 “ 一撒荣华并富贵,二撒金玉满池堂,三撒三元及第早,四撒龙凤配呈祥,五撒屋子拜宰相,六撒同春长,七撒夫妻同皆老,八撒八马转回乡,九撒九九多长寿,十撒十全大吉祥!” 玉环和玉蝉拿着早就准备好的福包,在花轿路过的地方,齐齐朝着周遭的百姓撒下。 南岳的制度,但凡是皇室成婚,都需得新娘成婚之日,前往新郎府邸的时候,撒下福包,这福包其实也就是用金色的彩纸叠成三角形的小包,里面放着几个铜板,让京城的百姓们也跟着乐呵乐呵。 “郡主,今日可真是热闹呢!” 玉环一边撒着福包,一边小声跟花轿里的人说着。 “是,我在里面也能听到外面的动静了。” 南溪听着耳边传来的热闹的声音,怕是今日的京城已经是摩肩擦踵了,人山人海里面,也就她这顶花轿还能有些落脚之地。 暗卫们武艺高强又内力深厚,就是抬这小小的一个花轿,自然不费吹灰之力,可他们还是认真地做着当前的事情,让轿子里的南溪如履平地,没受一点儿罪。 听着外面人声鼎沸,不知道是过了多久,南溪才感觉到花轿停住。 “落轿!” 这是陈管家的声音,看样子,应该是到了东宫了。 帘子被人掀开,南溪正想扶着喜婆的手下轿,未曾想,一只宽厚的手掌突然出现在她眼前。 南溪一愣,就是这手臂的粗细程度,也不像是女子的。 “啊——” 蓦然,南溪只听见外面传来一声声尖叫,震耳欲聋。 “郡主,郡主,你,你快下来啊,这是殿下!是殿下亲自接你下轿!” 南溪脸色一红,犹豫半晌,终究还是伸出了右手,在宫墨玉的搀扶下,走出了花轿。 “天呐!我没看错吧!太子殿下他!太子殿下他竟然亲手扶着明安郡主下花轿!” “呵,这有什么?大庭广众之下,还未成婚呢,这两人就如此不检点!” 当然,这样大喜的日子里,自然是热闹,可一热闹,人就多了,人一多,那该不该出现的人也就出现了,该不该说出来的话也就说出来了。 一旁的人听见他这么说,冷哼一声,瞪了他一眼,尖声道:“你看你啊,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呢!太子殿下跟明安郡主原就是佳偶天成!太子如此举动,他们俩日后必定相守一生,恩爱白头!” “你……” 再多的话,混合在一块儿,也听不清什么是什么了。 落婉也是一惊,没想到宫墨玉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这可是开天辟地的头一遭,虽说,虽说有些不大合规矩,可是……他是太子,这明安郡主又是太子妃,两人原本便要成亲,如此举动,也没太大的问题。 “新郎新娘跨火盆咯!” 落婉稳了稳心思,继续叫喊一声。 突然,南溪一瞬间感觉自己失重,快要迅速向后倒去,正在震惊之时,一双有力的臂膀将她打横抱起。 “啊!!!!” 是尖叫,不是一声,而是一片,南溪的耳朵里,如今只剩下周遭那些带着羡慕和嫉妒的尖叫声。 ##第七百一十六章 好不嘚瑟 毫不夸张地说,南溪不觉得自己现在是在成婚,反而觉得是来到了哪个当红明星的演唱会,这些百姓现在的疯狂程度,丝毫不亚于见到偶像的粉丝。 “你做什么?” 南溪红着脸,小声说道,在众人看不到的角度,狠狠掐了一把宫墨玉的胸膛。 当然,宫墨玉则是一脸风轻云淡,对于胸口上那比蚊子叮咬还微末的疼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宫墨玉加重了几分手上的力度,方才他的力道很小,是怕将南溪给捏痛了,而现在即将要跨火盆,他只怕自己一个不慎,导致她不慎摔落。 就这样,在一声声尖叫中,宫墨玉抱着南溪从火盆上跨过。 此后,宫墨玉已经抱着南溪来到了东宫,门外的声音,她也不大能听清了。 但是这东宫里的热闹程度丝毫不亚于外面,虽然看不清外面的情景,但是南溪却能感受到他们炽热的目光。 “恭祝殿下!恭祝殿下!” 似是没有人能想到宫墨玉和南溪会以这样的方式进来,所以他们都是一脸震惊的模样,但是谁也不敢吭声,都笑着祝福。 “你还不放我下来?” 南溪的声音有些恼了,宫墨玉便将她放下,笑道:“先去正堂,仪式还未完呢。” 南溪轻轻点头。 落婉见宫墨玉将南溪给放下,终于是松了口气,将准备已久的红色彩带递给两人,一人拉着一边。 各位宾客见状,连忙让出一条道路。 于是,两人便这样慢慢地走到了正堂。 正堂已经被布置妥当,南溪和宫墨玉坐在上首,其余的官员们按照各自的品级依次坐下。 很快,宫里来的女官奉上两杯清酒,放在两人面前。 宫墨玉看了一眼南溪,将那酒杯递到她手中。 南溪接过。 时间静止,两人相视一眼,交杯而饮。 随后,立刻又有宫女上前,放了一盘生肉在两人面前。 手起刀落,宫墨玉干净利落地剔下一小块精肉,下一幕,众人惊讶不已。 只见宫墨玉的手一直抬着,南溪半晌后,才缓缓掀起盖头的一角,露出嘴唇,在众人的注视下,宫墨玉喂她吃完了那一块生肉。 一旁的暗卫和玉环玉蝉嘴都看歪了——殿下,我们都知道你娶了郡主高兴得很,可也不用这样嘚瑟吧? 宫墨玉倒是不以为然,迅速地剔下生肉,喂入自己口中。 “礼成!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乾坤和乐、白头偕老!” 说完,落婉上前,缓缓将南溪扶起。 南溪还未从方才的震惊中醒悟过来,就这样,她就稀里糊涂地被落婉给带回了东宫的新房。 等到周遭的声音都小了,南溪坐在床·上,看着脚下不熟悉的土地,恍然一刻,只觉得大梦一场。 “郡主!” 玉环跟玉蝉两人连忙走了进来,满脸的笑容,看那样子,若不是这房顶拦着,她们怕是要飞到天上去了。 “啊?”南溪回神,松了口气,坐在床·上,摇了摇头。 这宫墨玉还真是片刻都不得消停啊,今日这么多人呢,他这又抱又喂的,也不嫌丢人! “郡主,方才奴婢听好多人说,说你真是有福气呢!殿下可待你真好!” 玉环笑了笑,站在旁边。 “害——”南溪叹息一声,说道:“可这么做,终究是于礼不合。” “什么礼不礼的,只要殿下待郡主好,什么都不及这个重要。” 玉环刚说完,玉蝉也连忙在一边附和道:“是呀是呀!” 突然,玉蝉一愣,皱眉看了一眼玉环,说道:“这礼都成了,还什么郡主不郡主的?这是太子妃娘娘!” 玉环愣怔片刻,猛然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儿,笑道:“是、是,太子妃!” 南溪红了脸,总觉得这声“太子妃”里面,很是不对味啊。 再一看两人讽刺的眼神,南溪瞬间明白了——还记得玉环和玉蝉初入府,三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两人就是称呼自己为“太子妃”来着,那时候自己还狠狠斥责了她们,不让她们如此称呼自己。 没想到,兜兜转转了这几年,最后还是成为了太子妃。 想到这世事无常,所有人都逃不过“真香定理”,南溪失笑,突然,肚子传来“咕咕”两声叫声。 “太子妃,你饿了?” 两人耳朵尖,而这房里又没什么人,十分清净,自然是听到了。 南溪点了点头,说道:“今儿可一日未进食了,现在是有些饿了。” 玉环环顾房间一周,皱了皱眉,说道:“房里的点心还未送过来呢,奴婢去厨房里瞧瞧?” 南溪点头道:“好。” 片刻后,玉环拿着两盘新鲜的桂花糕回来了。 “太子妃,这是你最喜欢的桂花糕,快吃吧,奴婢方才去厨房,厨房里的人说了,殿下怕太子妃你饿着,所以把应该放在桌上的糕点,一直吩咐小厨房热着,现在都还没冷。” 玉环满脸的羡慕,将那糕点放在桌上。 “玉环……若是现在掀开盖头,是不是……不大合规矩啊?” 玉蝉犹豫半晌,还是说道。 正说着呢,南溪已经一把将盖头掀开,挑眉道:“这里就我们三个人,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呢?” 说完,南溪的“魔爪”已经伸向那两盘桂花糕,一手一个,便要往嘴里喂。 玉蝉还想制止,不过一想到南溪也饿了许久了,也就罢了。 南溪大快朵颐一阵,感受到胃里终于是有东西垫着了,这才满意地回到床·上,将那盖头继续盖上。 “郡主,奴婢瞧着天色不早了,殿下应该很快便要过来了。” 玉环正说着,却听见门外似是有些哄闹。 “还不快把你家那起子荡·妇太子妃请出来!做出这等没皮没脸的事情,难不成就没有勇气承认了么?” 是罗岁宜的声音。 南溪一愣,皱眉站直了身子,毕竟罗岁宜话里的火药味太重了,字字句句都指名道姓,有些刺耳。 “罗姨娘?不是说不让你进来的么?是谁把她放进来的!” ##第七百一十七章 贱妇 南溪听了听,这似乎是东宫的下人。 “你们还想拦着我?呵呵!果然是有南溪这个浪·荡的贱·人主子,所以才会有你们这起子贱奴!主人做了这些见不得人的事情,还不许我上门来讨个公道?” 罗岁宜冷哼一声,盯着南溪的喜房,只觉得心里堵得厉害。 原本她今日来婚宴,也不过是因为她是贤王唯一的侍妾,而贤王又没有妻室,才不得已让她出席,虽然她心中对南溪颇多的愤懑,但是这是东宫,她也不敢撒野。 只不过一见南溪的婚宴是这等阵仗,又想到了自己的婚宴是那般简陋又上不得台面,一时间心中更是郁闷无比,加之前些日子知道了一些她不该知道的事情,心里更是不服气了——就南溪这样的淫·贱荡·妇,怎么就配得上这等婚宴,又如何能配得上这许多人的祝福? 前堂她是不怎么敢去闹的,毕竟那里有宫墨玉守着,一个不慎,她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的亲王侍妾,宫墨玉的一句话就能要了她的命,可是,在南溪这里撒撒泼,她倒是无所畏惧。 “你在说什么?” 南溪一把打开房门,盖着盖头便从那里面走了出来。 脑袋微微一点,南溪打量一眼罗岁宜,沉声道:“罗侍妾,你要是哪里有毛病,浑身不周正,大可去太医院,这东宫可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南溪再好的脾气,听见她方才那一阵粗俗不堪的辱骂,语气也好不到哪里去。 “我撒野?”罗岁宜听见南溪称呼自己为“罗侍妾”,那气更是不打一处来,冷哼一声,啐了一口,道:“我即便是撒野,也比有些狐媚的东西四处放骚要强得多!” 南溪一愣,缓缓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冷声道:“今儿出门可是未漱口,我隔着老远都能闻到你嘴里的火气,若是有什么口腔疾病,还是得早点就医!” “你!”罗岁宜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南溪,半晌,才咬牙道:“你已经贵为太子妃了,为何,为何还要对贤王殿下心怀鬼胎,想方设法让他留宿你忠义侯府?”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但凡是她罗岁宜看上的东西,这不知死活的南溪都要抢走! 她南溪是没见过男人么! 南溪一声嗤笑,上下打量她一眼,笑道:“我都替你这智商捉急,也不知道你是听信了何人的鬼话,才会相信我对贤王心怀鬼胎?” 这罗岁宜不是一向瞧不起宫凌宇的么?怎得现在又视若珍宝了? 还是但凡是关于她南溪的事情,不论真假,她罗岁宜都要来闹一闹? 若是平日里,南溪被狗咬了,自然是不会反咬狗一口,可是现在不同,今日是她大喜的日子,人生,可就这么一次婚礼,她可不想因为一时的忍让,而让她这一辈子都背着污点生活。 “呸!”罗岁宜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生气啊,都被气笑了,干笑两声,又说道:“你可真是不要脸呢!你这张嘴,黑的也能说成白的,我若是你,我怎么还好意思提起这些事情!自己做了那么放荡不堪的事情,竟然还敢理直气壮地狡辩!” 罗岁宜才不会怀疑自己知道的消息的真实性呢,无论是时间还是地点,就是他忠义侯府的那一间屋子,南溪跟宫凌宇做过了什么,她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那么详细的描绘,若不是此事当真发生过,那怎么可能呢! “呵呵——”南溪看着她的脸色越来越冷,半晌,才问道:“罗岁宜,你能长到这么大,怕是费了不少心吧?” 只不过,当然不是她罗岁宜本人费心了,她的养父母能把她拉扯大,已经是十分不易了,毕竟,像这样的蠢材,任其自由生长,只怕活不过十岁。 看她嘴中字字句句都是诬陷自己跟宫凌宇,而她跟宫凌宇确实半点私情也无,南溪就知道——这人只怕又是受了何人的挑拨,又被人当成枪口了。 “这关你什么事?”罗岁宜正在气头上,也没什么心思来琢磨南溪这句话的意思,只是自顾自地说道:“倒是你,二十几岁的人了,现在才嫁出去,原来是因为你生性淫·贱,待字闺中的这些年,怕是勾引过不少男人吧!” 南溪一时间无语,看着眼前气得快要七窍生烟的女子,竟然觉得她有些可怜。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户口本上只有一个人的日子不好过吧?这就是真孤儿无疑了。 半晌,南溪笑了笑,问道:“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又是谁跟你说了这些莫须有的事情?” 究竟是谁的洗脑技艺如此高超,将这罗岁宜的脑袋洗得干干净净的,愣是一点儿自己的思维也没有了。 “我,跟太子殿下有婚约,除了太子殿下,其他的任何男人,在我看来都不过尔尔,你可明白?” 大概也只有这么说,才能让罗岁宜有一片刻的清醒了吧。 宫凌宇跟宫墨玉是全然不同的两种类型的男子,一个书香飘逸,一个持重成熟,她喜欢宫墨玉,对宫凌宇可没有半点儿的非分之想。 “呵呵,人心隔肚皮,你心里怎么想的,我怎么知道?你南溪若是吃着碗里的还看着锅里的……” 罗岁宜一句话还没有说完,便听见院门口的地方,传来一声厉呵。 “放肆!” 不是宫墨玉在说话,而是宫墨玉身后的宫凌宇,正满眼怒火地看着罗岁宜。 罗岁宜一愣,见是宫凌宇,又看见他这幅神情,忍不住地打了打寒颤。饶是一旁的南溪也有些惊讶,毕竟她还是第一次看见宫凌宇这样怒气冲冲。 虽说南溪盖着盖头,可是那盖头也是雪纱,隐约还是能瞧见宫凌宇那张盛怒的面孔。 宫墨玉皱着眉头,走到南溪身边,轻轻将南溪拦在身后,冷眼看着罗岁宜。 方才南溪院子里的下人来报,说是罗岁宜上门挑事,一开始他还不信,如今看来,所言非虚。 ##第七百一十八章 低贱的货物 原本以为这罗岁宜固然嚣张跋扈,可也不会在今日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毕竟今日是他跟南溪成婚的日子,即便是给罗岁宜十个胆子,她也不敢。何况自己对这场婚礼可谓是安排得缜密,绝不会让任何不干净的东西混进来,可是没想到——这罗岁宜也不知道是吃了熊心还是豹子胆,竟然敢直接到这新房了来挑事。 “皇叔。”宫墨玉皱了皱眉,扭头看着一旁的宫凌宇,又挑眉瞥了一眼罗岁宜,说道:“皇叔,这是你院子里的人,若是神志不清,便放在府中,不要随意放出来,招惹了是非,这吃亏的人还是你。” 你自家的疯狗也不知道栓条绳子,若是被她疯癫咬了人,这医药费的钱还是得你自己出。 宫凌宇的神色一变,连忙说道:“太子,本王没有妻室,今日又是你大喜的日子,需得携家眷出席,原本我瞧着她素日也算是本分,所以才带来的,没想到竟然闹出这样的事情,失礼!” 听着两人的对话,罗岁宜咬了咬唇,她觉得,好像在这些男人眼里,自己只是一个低贱无比的货物一般,任人带来又任人带去。 “你方才话里话外指着本宫的太子妃辱骂,你可知是什么罪过?” 宫墨玉冷冷的眼神看着罗岁宜。 罗岁宜打了个寒颤,硬着头皮说道:“事实本就如此!太子殿下,你识人不清,未曾看出这南溪原本就是个浪荡的女子!她不但不恪守本分,甚至做出这种勾引亲王的事情!我所言……” “啪——” 罗岁宜的话还没有说完,下一秒,她便捂着自己的右脸,不敢置信地看着不知从何处出来的陈嬷嬷。 陈嬷嬷方才一直跟着宫墨玉,在前厅招待那些宾客,如今一进来便听见有旁人家的小妾在辱骂自己府中的太子妃,语言还是如此不堪,加之自家殿下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她跟在宫墨玉身边多年,只需要宫墨玉一个眼神,她就明白,这一巴掌,罗岁宜是非挨不可了。 “你这贱婢!竟敢打我!” 罗岁宜揉了揉微微发痛的脸颊,有些委屈地看了一眼宫凌宇,可是后者却是十分冷漠地盯着她,似是根本不认识她这个人一样。 “罗姨娘,奴婢是替贤王殿下责罚你的,还望姨娘明白。” 陈嬷嬷也是在深宫里摸爬滚打多年的老人儿了,自然不会因为这罗岁宜的质问而不知所措。 “你是东宫的下人,凭什么替我们王爷责罚我?!而且我们王爷也没有说过要责罚我!” 罗岁宜已经是接近疯癫的状态了,因为她方才挨打的时候,怕脸上挂不住,还特地地看了一眼这院子里有多少人,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皇族的所有人都在院子里,还有温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进来,所有人都眼睁睁地看着陈嬷嬷那个低贱的奴婢,在她的脸上呼了一巴掌。 她可是北林的公主啊!是公主啊!怎么能,怎么能让一个小小的奴婢掌掴? “罗姨娘还请息怒啊,您想啊,今日是皇上派人去钦天监得出来的黄道吉日,在这大喜的日子里,您跑到我们东宫来闹事,这事情若是传到了皇上耳朵里,你说,到时候天威震怒,贤王殿下可要怎么跟皇上交代?” 你都让你夫君,哦不,严格来说,你都让你主子因为你被皇上责怪了,你家主子难不成还得奖励你么? “凭什么责怪我?我!我说的句句都是实话啊!” 罗岁宜哪里肯听这些,仍是“贼心不死”,一口咬定南溪跟宫凌宇有些不能说的秘密。 “啪——”又是一个巴掌,陈嬷嬷倒是也没留情,狠狠地扇在那罗岁宜的脸上,脸都快扇歪了。 还好,陈嬷嬷对于力度的把控还是十分到位的,至少,那罗岁宜还没有见血光,毕竟这大喜之日的,流点血大家都不好受。 “你这贱婢,我要杀了你!” 罗岁宜的眼眸里似是有一团正熊熊燃烧的怒火,她可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 陈嬷嬷冷笑一声,那眼神可丝毫不像是把她当成以前那个高高在上的北林郡主。 “罗姨娘,这里不是贤王府,更不是你的北林,我们南岳赏罚分明,若是你立了功,自然是要赏,可若是你做错了事,奴婢可以教训你。” 虽然这罗岁宜是贤王府的侍妾,可现在是宫墨玉的东宫,她又是宫墨玉身边的老人,宫墨玉方才已经示意过她,不必跟罗岁宜客气,她自然也不会客气。 毕竟,南溪这个太子妃,跟她也算是十分熟络,南溪绝对不会是罗岁宜口中的那种人。 “你——”罗岁宜捂着脸,似是还想再说什么,忽然听见宫凌宇厉声说道:“够了!” 也不知道这宫凌宇的话怎得就那样管用,声音落地不到一秒,嘴巴原本已经张开的罗岁宜,愣是一下子闭上了嘴巴,一个字也不敢再讲。 “回去!” 宫凌宇忍了忍,还是没说出“滚”那个字。 毕竟他可是饱读圣贤书,不能在人前如此粗俗。 “王爷——”罗岁宜含着泪叫了一声,似是十分委屈。 “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今日诬陷本王跟明安郡主!” 宫凌宇沉声道,说完,撇开了眼睛,似乎多看她一眼,就会呕吐出来。 看着宫凌宇那厌恶的表情,罗岁宜咬了咬牙,正要走的时候,却见温霜突然走了出来。 “唉,今日看见此情此景,才知道这罗姨娘的不容易啊。” 温霜一声长叹,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一副戚戚然的表情。 南溪皱了皱眉头,今日婚宴,竟然还邀请了她? 不过转念一想,不管这温霜有多不堪,尽管她已经不再是皇家亲封的贵女小姐,可她总算还是温言霖的女儿,这样的宴会,即便是宫墨玉不愿意,也会看在温言霖为官几十载的面子上,邀请温霜。 只是,她现在走出来,是要作什么妖? ##第七百一十九章 我想笑 所有人的目光都一瞬间转移到温霜的脸上,温霜倒是也不觉得难看,笑得有些勉强,说道:“其实,今日的事情,我倒是真替罗姨娘心寒啊。” 温霜长叹一声,对着罗岁宜投以怜悯的表情。 罗岁宜皱了皱眉,方才的眼泪也忍不住凝固了。 “我跟明安郡主一向交好,说起来,这明安郡主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不过了。” 温霜淡淡看了一眼南溪,旁人看起来,那眼神似是没什么不对,可只有南溪自己能感受到那眼神里的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恨意。 “明安郡主虽说一直跟太子殿下有婚约在身,可是她却不止一次告诉过我,她真正心仪的人,是贤王殿下。” 温霜摇了摇头,突然之间,她的眼泪涌上她的眼眶,说道:“其实,这些事情,我原本是不打算说出来的,毕竟我跟南溪以前的感情十分要好,即便是她做了再多的错事,我也念着跟她的感情,不想将这些事情公之于众……可是……” 温霜支支吾吾了半晌,才叹了口气,说道:“可是我未曾想到,她竟然会在皇上面前冤枉我投毒于她,想要陷害于我。” 光是凭温霜红口白牙,自然没有太多的人愿意相信,于是,温霜含泪从怀里拿出一张白纸,咬牙道:“去年的时候,南溪跟贤王殿下曾经在宫中私会,那时候我跟她的感情甚是要好,那时候宫宴,我陪着南溪出了大殿,正巧在外面碰到染病的贤王,当时贤王病态甚重,我亲眼瞧着,南溪的神情很是担忧,不仅十分担忧,还亲口提出要为贤王治病,我当时就在旁边看着,亲眼见南溪跟贤王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两人……两人勾肩搭背,我当时已经觉得十分不好,可是,可是终究是我心肠太软,怕说出此事后,皇上会怪罪她,所以便将此事给瞒了下来,后来,后来我便在他们私会的那个小凉亭里,发现了这个东西。” 说完,温霜将那书信展开,咬牙道:“当时我将这书信拿出来一看,倒是吓了一跳,这书信上的言语太过露骨,也不便当众说出,若是你们不信,太子殿下,你大可自己前来一看,这可是南溪的笔迹。” 宫墨玉皱了皱眉,原本温霜说话的时候,他心里就隐约觉得有些不妙,可是这里许多人都看着呢,若是他冒然制止,反而落人口实,说他包庇南溪,不让温霜揭发。 宫墨玉拿过来一看,眉头更紧,这上面的字迹,的确跟南溪的很像,可以说,是一模一样,可就是,就是跟南溪的字迹有些地方不太相同,可若是哪里不同,他也说不出来。 温霜见宫墨玉不说话,眼神变了几分,咬牙道:“殿下,你请说,这字迹可是南溪的?” 宫墨玉的眼神愈发清冷,看着温霜,沉声道:“这字迹的确跟太子妃的一模一样,可是,却不是太子妃所写。” “哈哈——”温霜差点笑出了泪花,半晌,她才说道:“殿下,你这是什么意思啊?既然跟南溪的一模一样,又为何不是她写的?难不成这世上还会有两个人的字迹一模一样么?” 现场一时间无人说话,十分安静,其实,听宫墨玉的话,众人心中都有字迹的判断。 不过,大多数的人已经认定,这露骨的情信,定然是出自南溪之手,毕竟太子都亲口承认了,这字迹跟南溪的字迹一模一样。 这书信上写的究竟是什么内容,他们并不关心,他们只是关心南溪跟宫凌宇究竟有没有私情,毕竟啊,南溪跟宫凌宇闹过的绯闻,可也不少了。空穴不来风,这其中定然有隐情! “本宫相信太子妃绝对不是如此之人!” 宫墨玉斩钉截铁地说道。 温霜冷笑一声,恐怕就你一个人相信,也不济事了。 南溪从宫墨玉手中拿过来那书信,看了看,突然笑了笑,说道:“今日原本是个大喜的日子,你们应该是在前厅的,既然来了我这小院,也不能薄待了你们,玉环,你先去厨房煮些茶水过来,给各位喝下,我们歇一歇,再说话也不迟。” 玉环的手掌触摸到一个坚硬的东西,她一愣,便去了厨房。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的眼神都变了几分。 就是一旁的宫墨玉也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她竟然没有反驳?若是这情信不是她写的,她第一反应都应该是反驳两句吧? 宫墨玉也只是觉得惊讶,并没有怀疑南溪跟宫凌宇当真有私情,毕竟在宫凌宇的事情上,两人早已经打开天窗说亮话了,解开了心结。 可是,其他的人就不会像宫墨玉这样想了。南溪不仅不反驳,反而还这样转移话题,若说他们俩人真的没什么私情,谁相信啊? 不消片刻,玉环已经倒来了茶水,在东宫其他下人的帮助下,很快就将茶水递到了每一个人手中。 温霜看着杯子里的茶水,又轻轻瞥了一眼南溪,思量半晌,举起杯来,袖子覆在外面,一盏茶,都被她倒了个干净。 等到众人都喝了茶,南溪缓缓来到温霜面前,笑道:“温小姐,你方才所言句句属实么?” 温霜:我想笑。我大老远地来诬陷你,难不成这都最后一步了,我还会当着这众人的面告诉你,我方才所说的话都是假的,都是我诬陷你的不成? 温霜冷笑一声,看着南溪,一字一句道:“我方才所言!句句虚假!” 安静。 死一般的安静。 片刻后,所有人都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温霜。 怎么感觉这温霜平日不大爱说话,原来是她脑袋有问题的原因啊? 方才还字字句句振振有词,怎得现在就告诉众人,她说的都是假的了? 怎么,好玩吗? 不说是其他人,就是温霜本人也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既然你是说的假话,那你为何要字字句句诬陷于我呢?还有,这书信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七百二十章 掌掴温霜 温霜现下心中的惊慌,可能不是寥寥几句便能说得清的。 她是怎么了?难不成是昨夜没有睡好,方才出现了幻觉,可是她瞧着周遭的人投来的疑惑目光,好像,好像又不是幻觉。 “怎么?怎么不回答我?” 南溪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温霜深吸两口气,她今日是来诬陷南溪的,可不是来闹笑话的。 “我就是嫉妒你,我比你先认识太子殿下不知道多少年,你哪里又比得上我?不过就是仗着先辈定下的婚约,你才能嫁给殿下,凭什么,凭什么嫁给殿下的人是你!所以我才会叫顶尖的书法家模仿了你的字迹,写下这不堪入目的情信,就是想你一辈子都挂上这不清不白的污点!” 其实话说到一半的时候,温霜就发现不对劲了,可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些话藏在她心里太久了,还是南溪的吐真剂药效太强,温霜似是已经控制不了自己的嘴巴,但凡是脑海中出现一个念想,便要秃噜秃噜地说出来。 南溪听完,倒是也不觉得惊讶,扭头,对着众位宾客笑道:“你们可听清了?这可是温小姐亲口说出来的。” 说到这里,南溪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东西,又朝着温霜问道:“对了,你方才说我曾多次跟你讲述,我对贤王有情意,可是真的么?” 温霜一愣,想要捂住自己的嘴巴,可是为时已晚。 “当然是假的了!你跟太子两情相悦,我深知你心里没有第二个人,即便是平日,你也甚少跟男子接触,你跟贤王的事情,全是我胡编乱造的。” 一句话说完,温霜已经心如死灰。 她也不知道自个儿今天是怎么了,越是不想说的话,这声音还就越大。 周遭传来一片唏嘘声,看着温霜的目光里,没有一个人不是鄙夷和不屑。 温霜红了脸,不敢去看他们。 “多谢温小姐出言替我澄清。”南溪笑了笑,随即扭头对着那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一群人,笑道:“现在你们可都清楚了?我跟贤王殿下清清白白。” 连温霜都这么说了,其他人哪里还有不相信的理由,一时间众说纷纭,但大都是言论讨伐温霜的。 南溪跟宫凌宇的流言,也就不攻自破了。 大家伙儿都嫌看得越发没意思了,加之这东宫主人宫墨玉的脸色越来越不好,也都不会自讨没趣,悄悄退了出去。 罗岁宜原是不想让此事就这样结束,可是,她家王爷那眼神里的冷意,让她不得不灰溜溜地退了出去。 只有温霜,就像是一个什么也不懂的孩子,所有人都退出去了,她偏偏要站在那里碍眼。 似乎,恶心了别人,对自己有什么莫大的好处一般。 “温小姐,怎得还不走呢?” 南溪还未发话,一旁的玉环没什么好气儿地说道。 温霜狠狠瞪了那玉环一眼,咬牙道:“你们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她也不是傻子,若不是方才南溪对她做了什么,她怎么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那些话。 现在好了,满京的权贵都知道她陷害南溪了,她这张脸,日后是再也找不回来了。 “我对你做了什么?”南溪冷笑一声,紧盯着她,深吸一口气,说道:“我能对你做些什么?” 说起来也多亏玉环机灵,知道那温霜不肯轻易喝下东宫的茶水,所以便将那药涂抹在茶杯上,只要是不小心沾惹到了一丝,也会忍不住地想说实话。 若不是她自己内心所想,即便是南溪想让她说,她也说不出来。 “今日你也说了,冤枉我、陷害我,或者说,处心积虑想让我死,这些事情,我不想追究,我也没必要追究,事情都过去了,你我从今以后已然是陌路人,以前的事情不必再说,也希望你日后好自为之。” 南溪今日出嫁,原本就是新生活的开始,她不想因为温霜的事情,在她美好生活的开端,留下一个难以抹除的污渍。 当然,若是温霜不到黄河心不死,不仅不好自为之,反而变本加厉的话,南溪也不介意让她知道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呵呵,南溪,你以为,我会善罢甘休么?” 温霜冷冷地看了一眼南溪,一声嗤笑道:“只要有我在一日,你这辈子都别想好过!” 反正她温霜今日已经颜面丢尽,宫墨玉看着她的眼神,也丝毫不像是信任自己的样子,加之她现在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只能说真话,所以,宫墨玉即便是在旁边,也丝毫不影响她对南溪宣泄怒气。 “啪!” 南溪一个巴掌干净利落,不说是温霜没有反应过来,院子里所有人都没想到南溪会掌掴温霜。 “你敢打我!我回去一定要禀告我父亲!让他奏明皇上!治你一个嚣张跋扈之罪!” 温霜捂着脸,眼泪在眼眶里打旋儿。 这里这么多人看着呢,她竟然就这么打了!还有没有王法天理了! 南溪冷笑一声,说道:“要告你尽管去告!即便是闹到了皇上面前,你看看究竟是治你的罪名,还是治我的罪名!” 南溪可是一点儿也不怕,毕竟她跟温霜相处这么久以来,可从未做过任何任何陷害谋害她的事情,但温霜可就不一样了,在她背后,偷偷摸摸做了这许多龌龊见不得人的事情,上次宫凌云看在温言霖的面子上,没有按律惩处,减轻了她的罪过,可若是她再不知趣,主动闹到了宫凌云面前,南溪都不敢保证会出什么样的事。 温霜一愣,咬牙想了会儿,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南溪,咱们走着瞧吧!” 看是你命长还是我命长,有我在的一天,你就别想能睡个安稳的觉! “玉环,送客!” 南溪冷哼一声,随即便回了房间。 也不知道宫墨玉是如何处理这些事情,她只是在房间里隐约听到了温霜的啜泣声,除此之外,再也没了声息。 半晌,玉环小心翼翼地从门口走了进来。 ##第七百二十一章 往哪儿跑 “郡主,你没事吧?”玉环先走了进来,玉蝉也跟着走了进来。 南溪摇了摇头,笑道:“我能有什么事?” 反正今日脸面丢尽的人不是她,挨打的人更不是她,而且温霜这么一闹,正好澄清了她跟宫凌宇的流言,一石三鸟,她不偷着乐就好了。 “那就好,今日是大喜的日子,就怕郡主你因为温霜的事情,坏了心情。” 玉环叹了声气,心有余悸地看着外面,谁也不会想到,那罗岁宜是得了失心疯么?竟然敢这么明目张胆地闹事。 “害。”玉蝉示意了玉环一眼,继而转头看着南溪,笑道:“这事情过都过去了,你还提起做什么,郡主,你还是先准备准备,等会子殿下便要送走宾客了,也该过来了。” 南溪的脸像是红透了的番茄,半晌无语。 房里烛火摇曳,衬得南溪的影子十分修长,听着外面一阵阵热闹喧哗,南溪的手更是将那被子攥紧几分。 “殿下,太子妃还在里面呢,属下们,就先告退了。” 光是听这声音,南溪就能想象得出,暗一脸上的笑容有多灿烂。 上次他来忠义侯府,自己为他接好了断臂,也不知道恢复得怎么样了。 南溪正在出神之间,只听见房门“咯吱”一声,几声轻快但是丝毫不失沉稳的脚步声轻轻拍在南溪耳旁。 “殿下。” 玉环和玉蝉相视一眼,偷偷笑了笑,立即退出了房间。 房门被关上。 房里的气氛是那样寂静,因为两人沉重的呼吸声,更是平添几分暧昧的色彩。 “阿溪。” 声音十分富有磁性,宫墨玉缓缓走到床边坐下,慢慢抬起手,将南溪的盖头取下。 目光波澜之间,那张他想念过无数次的脸庞出现在他面前。 而南溪却皱了皱眉,看着宫墨玉脸上的红晕,问道:“你喝了多少酒?” 宫墨玉一愣,下意识地说道:“不太多。” 闻着宫墨玉身上散发的浓郁的酒气,南溪起身,给他倒了杯茶,说道:“先醒醒酒吧。” 这样重要的一个夜晚,南溪可不希望宫墨玉是在稀里糊涂之间度过的。 宫墨玉缓缓接过茶杯,喝了一口,只觉得酒气消散了不少,方才还有些晕乎乎的脑袋,一瞬间清醒了起来。 “你干嘛?” 南溪脸色一红,接过茶杯放在桌上,看着宫墨玉正对着自己傻笑。 没错,就是傻笑。谁也想不到一向稳重成熟的宫墨玉会露出那样憨憨一样的表情。 “我在想,今夜一过,你就是我的人了。” 南溪的脸更是烫的厉害,轻咳两声,说道:“那什么,你今夜喝了太多的酒,现在应该有些头疼吧,我便不打扰了。” 说完,南溪便想往外跑。 虽然这样的场景她已经设想过太多次了,可是——真正到了这一刻,她总觉得有些害怕。 尽管做了许多的心理准备,但是,眼看宫墨玉就在她身边,心里突然却没了底气。 “往哪儿跑?” 宫墨玉嘴角一勾,伸手一拉,正好将南溪拉到她的怀中。 温热的气息还带着一些烈酒的香味,暖洋洋地洒在南溪脸上。 “我……唔……” 南溪正要说话,未曾想,他已经低头,封住了她的嘴唇。 烛光中,深夜里,两人的影子被灯光拉得修长…… “放心,阿溪,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我、我一定会好好对你。” 他已经熟睡过去了,南溪也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清晨,一束阳光洒入窗户,南溪隐约觉得额头有些不同寻常的感觉,微微睁开眼睛,却瞧见宫墨玉那张熟悉的脸。 “醒了?” 宫墨玉的笑容暖暖的,就像是冬日里那一束暖阳,照到南溪的心里。 南溪正要说话,却感受到某个部位传来了撕裂一般的疼痛。 “嘶——” 南溪倒吸一口冷气,狠狠瞪了宫墨玉一眼。 宫墨玉一张脸皮横在南溪面前,撑得老厚。突然,他阴险地笑了笑,问道:“这便受不了了?” 那这漫长的下半辈子,你要如何度过啊? “呼——”南溪伸出右手,想在他脸上狠狠呼一嘴巴子,可是那手还没抬起来,又无力地垂下。 罢了罢了,还是先休养生息,等身子好了,再打也不迟! “什么时辰了?” 南溪眨了眨眼,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似是不早了。 若是她没记错的话,这成婚的第二日,按照制度,是要进宫跟皇上皇后请安的。 “放心,进宫的时辰还早。” 宫墨玉看了一眼南溪,悄声说道:“已经来叫过多次了,早膳备了许久了,你若是再不起来,东宫的人,都知道太子妃赖床不起。” 南溪脸色红红的,她也不是不想起来,只是疼痛得厉害,别说是起床了,就是自己动一两下,都似是要花费全身的力气。 宫墨玉笑了笑,轻轻将她扶住,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平日里,你可不像是这样柔弱的女子。” 南溪咬了咬牙,想把他推开,可是,终究是没有那个力气。 “穿衣吧。” 宫墨玉赤果果地看着她,笑了笑。 南溪下意识地捂住有些不可告人的部位,红了脸,嘟囔道:“你、你、你转过去!” 宫墨玉上下打量她一眼,挑眉道:“该不该看的,昨儿个也都看完了。” “罢了罢了”——南溪深吸一口气,在心里安慰自己。 等身子好了,再收拾他也不迟。 利索又猥琐地穿好衣裳,在宫墨玉的搀扶下,两人下了床。 一打开房门,玉环连忙走了进来,笑道:“太子殿下,太子妃,早膳已经备好了,现在可要用膳么?” 宫墨玉面无表情道:“先带太子妃去用膳,本宫去一趟书房。” “是。” 几人走后,玉蝉连忙走进了房间,叫了几个东宫的丫头,将带着鲜红色的被褥换了下来。 其中一个长相十分清秀的丫头看着那红色,愣了愣神。 “你在做什么?” 玉蝉见她半晌不动,问了一句。 “没、没什么。” ##第七百二十二章 阴兵符 有了玉蝉的提醒,几个人很快就把被褥给换了下来。 皇宫。 “儿臣参见父皇、参见母后。” 宫墨玉带着南溪来到皇上和皇后面前,行礼。 南溪也半弯了腰,说道:“儿臣参见父皇、母后!” 虽说这称呼还有些别扭,不过南溪已经努力在适应。 毕竟昨日还是高高在上的帝后,这一夜之间变成了自己的家人,是有些不太习惯。 宫凌云已经笑得合不拢嘴,看着南溪说道:“平身,都平身吧!” 两人站直了身子,宫凌云连忙对一旁的赵一贤说道:“赐座!” 几个太监搬来了软凳,南溪和宫墨玉坐在下面。 “太子妃,即日起你便是皇室中人了,日后一定要好生侍奉太子,为皇家延绵子嗣。” 皇后的眼神变了几分,看着南溪说道。 南溪一愣,脸色微微有些发红,连忙起身说道:“儿臣定当尽心竭力。” 尽心竭力养好身子,然后锤爆你儿子。 “甚好。” 皇后满意地点了点头,只是那眼神却丝毫不像是满意的样子。 随后皇后又拉着南溪聊了一些家常,眼看时间差不多了,宫凌云挥手道:“今儿是个好日子,太子妃,你跟着皇后去鸾凤殿用膳吧,朕跟太子还有要事商量。” 要事商量? 南溪疑惑地看了一眼宫墨玉,他可没有告诉自己他跟宫凌云还有要事商量。 还不等南溪有什么反应,宫凌云已经抬脚走了出去,宫墨玉给了她一个安定的眼神,紧随其后。 南溪不得不起身跟着皇后来到了鸾凤殿。 看着前面满头珠翠摇晃的“婆子妈”,南溪长叹一声气。 鸾凤殿里的布置还是跟以前一模一样,似是没什么多大的改变。 “溪儿,你坐过来些。” 皇后眯着眼睛,朝南溪招了招手。 南溪一愣,连忙上前,坐在她旁边的软榻上,尴尬地笑了笑。 “你在东宫怎么样,可还习惯么?” 皇后喝着茶,眼神时不时地瞥了瞥南溪。 南溪垂眸道:“一切都好,儿臣原本在忠义侯府也是孤身一人,如今嫁去了东宫,倒也没什么不太习惯的。” 一个“孤儿”,能有容身之所也就罢了。 “玉儿自幼便是在本宫身边长大,当年皇上跟忠义侯定下了婚约,虽说本宫有诸多不愿,可是也无能为力。” 皇后一脸笑容地看着南溪,似是对自己话中的意思一点儿也不了解。 南溪皱了皱眉,听皇后这意思,是对自己不太满意? 紧接着,皇后打量一眼温霜的神色,笑道:“后来本宫瞧见了你,才知道皇上圣明。” 南溪松了口气,笑道:“母后谬赞。” 皇后的眼神变了变,看着大殿外面的风景,微微叹了声气。 说起来,南溪这孩子其实也是不错的,可就是自家那女儿——跟她有些仇怨。 这边的宫墨玉跟着宫凌云来到了御书房。 “父皇。” 宫墨玉行礼,问道:“你叫儿臣前来,所为何事?” 不说是南溪不知道宫凌云的用意,就是他也不知道,在这个时间点,他父皇叫他来御书房所为何事。 “玉儿,你跟南溪已经成婚,可你知道么,当年忠义侯在朝堂上虽说位分极高,可实权甚微,朕为何要执意让你跟忠义侯家的女儿订下姻亲?” 宫墨玉皱了皱眉,半晌,仍是无语。 他知道,可也正因为他知道,所以这些年,他过得都不太痛快。 所以他才会一开始那样厌恶这桩婚事。 “说起来,你跟南溪相识也有几年了,这几年里,你可曾打听过,那‘阴兵符’的下落?” 见自家儿子的表情不太自然,宫凌云皱了皱眉,紧紧盯着他。 阴兵符。 宫墨玉的嘴角一勾,笑得有些冷漠。 “没有。” 宫墨玉直截了当地摇了摇头,说道:“我没有打听过。” 一开始她靠近南溪,也许还真是为了这所谓的阴兵符,可直到后来,他是真的觉得这个名叫南溪的女子,跟其他的女人都不一样。 再到后来,他发现自己对她产生了一种奇妙又难以取舍的感情,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不想再回忆起任何关于阴兵符的事情。 他不想在他跟南溪这样美好的感情中,掺杂任何一丁点儿的杂质。 “什么?”宫凌云似是有些生气,冷冷地看着宫墨玉,说道:“朕一早便告诉了你,这桩婚事里面,你不可掺杂任何的感情,只需要将她娶回府中好生安置,再找出那阴兵符的下落。” 随后,再将阴兵符据为己有,这天下间有谁能得到那阴兵符,也就等于得到了全世界。 别说是一个小小的东原,就是东原、西泽再加上北林,也抵挡不住那十三个阴兵。 若是他在生之年还想统一天下,就只能依赖这阴兵符的力量。 可是,自己的儿子竟然告诉自己,他从未打听过阴兵符的下落?! “父皇,恕儿臣直言,阿溪,阿溪,她自己似乎都不知道这阴兵符的存在,只怕是流言有假,阴兵符并不在她那里。” 其实南溪究竟知不知道有这阴兵符的存在,他定然是不知道的,只是他知道,一旦确认了南溪有阴兵符傍身,依照自家父皇对阴兵符的执念如此之深,南溪的下场也就只有死路一条——毕竟,若是想要夺取阴兵符,必须得现任宿主死去。 “绝不可能!” 宫凌云冷哼一声,袖子一甩,说道:“太子,你可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朕让你娶了南溪过门,可不是让你儿女情长!南岳的江山是列祖列宗留下来的,能不能一统天下报效祖宗,可就看你了!” 宫墨玉的脸色很沉,沉到宫凌云都有些发慌。 他自己的儿子他当然了解,平日对自己是恭敬有加,可若是当真置气起来,他拿他也是没有半点儿办法。 “父皇,儿臣已经说过,阿溪身上没有阴兵符。” 说完,宫墨玉便扭头走了。 赵一贤见宫墨玉出来,匆匆走了进去,说道:“皇上,贤王来了!” ##第七百二十三章 有了媳妇忘了娘 宫墨玉出门的时候,正巧跟宫凌宇擦肩而过,两人相视一眼,又匆匆离开。 宫墨玉心乱如麻,在御花园里逛了逛,看着这满园的绿叶红梅,终究是没什么乐趣。 没想到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他的父皇还是对那阴兵符念念不忘。 可是,阿溪身上究竟有没有阴兵符呢?若是有,他日后又该如何保全她? 叹了两声气,宫墨玉想起自家媳妇儿还在母后的鸾凤殿里,便连忙来到了鸾凤殿。 一进去,宫墨玉便看见南溪跟皇后正在用膳,宫里规矩,吃饭时是不可聊天说话的,所以一看那气氛,似是不大好的样子。 宫墨玉缓缓上前,拱手道:“母后,儿臣来接太子妃回宫了。” 皇后的脸色似是不大好看,看着宫墨玉的时候也不忘打量一眼南溪,笑得有些蹊跷,说道:“怎么,太子妃在本宫的鸾凤殿,你是怕本宫吃了她不成?这样着急?” 宫墨玉一时哑然,南溪连忙起身,笑道:“母后,太子殿下的意思是,我刚嫁进东宫,还有许多的事情都不熟悉,还得快点赶回东宫学习那后院的东西,所以才会这样说,母后莫怪。” 听了南溪的话,皇后总算是舒服一些了,笑了笑,说道:“玉儿,你可用过午膳了?若是还没有,便在这里用一些吧?” 宫墨玉摆手道:“儿臣方才跟父皇商讨政事,心中思虑颇多,现下还不想用膳。” 宫墨玉说的是实话,只是两人商讨的不是什么所谓的政事罢了。 皇后挑眉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思地说道:“玉儿,你在朝政上一向得力,是什么事情,竟然让你茶不思饭不想的?” 宫墨玉是她的儿子,她当然了解,自小到大,她儿子可从没有因为什么事情烦忧至此。 宫墨玉淡淡看了一眼皇后,拱手道:“母后,后宫不得干政。” 一句话,让皇后原本快要缓和下来的脸色,又蓦然阴沉下来。 “罢了,你们走吧。” 皇后瞪了一眼宫墨玉,冷哼一声,一顿饭也没有吃饭,便起身回了寝室。 唉,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娘。 出了皇宫,南溪眨巴眨巴眼睛,问一旁的宫墨玉道:“你方才去了御书房,跟父皇说了些什么,我怎么看你心情不是太好?” 南溪虽说不太敏锐,但也绝对不是愚钝之人,光是看着宫墨玉的愁眉不展,就能知道,方才他跟宫凌云说的事情,应当相当棘手。 “没事。”宫墨玉揉了揉她的脑袋,笑道:“不过是信州的一些事情,过几日也便好了。” 南溪不信,问道:“当真么?” 宫墨玉笑道:“我会骗你吗?” 骗,当然会骗了,我可会骗人了。 南溪深看了他两眼,终是没有说话。 此后的日子里,南溪已然成为了名正言顺的太子妃,东宫的人都对她很是尊敬爱戴,加之有宫墨玉的陪伴,总算是过了过风平浪静的日子。 不得不说,宫墨玉是个很周到又很细心的男人,其实这期间南溪身边也不乏明争暗斗和阴谋诡计,只是都被宫墨玉一一抵挡在外。那些个见不得人的招数,在宫墨玉那里,不堪一击。 这日,南溪喝着苦苦的汤药,原本她也没什么大病,只是偶感风寒,谁知道那宫墨玉像是没见过感冒一样,请了齐大夫来,给她开了好些汤药。日日都还派着暗一跟着她,定要亲眼见她喝下。 南溪闻着中药那又酸又苦的味道,深吸一口气,突然她将药碗放下,笑了笑,看了一眼暗一的手臂,问道:“暗一,你的手如何了?恢复得怎么样了?” 暗一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臂,这手臂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成的,虽说一开始还有些不习惯,但是现在他也能“运用自如”了,跟之前的真手相比,也差不了多少,只是不能再用武功了,可不管怎么说,他心里都是高兴的,至少,他现在又变成一个正常人了。 “手臂已经好多了,多谢太子妃关心,多谢太子妃大恩!” 暗一拱手道。 南溪叹了口气,深深看着暗一,沉声道:“那你可知道这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道理?” 暗一一愣,慌忙退后几步,说道:“属下自然知道,属下定然对太子妃和殿下衷心,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只是……哪有人追着人要人报恩的? 南溪沉重地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说道:“现在就是你赴汤蹈火的时候了!” 暗一一惊,连忙拱手道:“但请太子妃吩咐!” 只要是他暗一能办成的事情,他即便是舍去性命,也在所不惜! “我不想喝药,你能不能……” 还不等南溪说完,暗一已经面无表情地说道:“不行。” 若是他违背了他家殿下的旨意,只怕比死还要难受。 “赴汤蹈火?” 南溪看了他一眼。 “在所不惜?” 南溪又看了他一眼。 暗一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嘻嘻”笑了两声,说道:“太子妃,殿下也是为你好啊,你感染了风寒,这不喝药是定然不行的。” “呼——”南溪白了那暗一一眼,说道:“我本就是大夫,我自己的病我自己能不知道么?” 宫墨玉这不就是多此一举么? 暗一挑眉看着南溪,半晌,才说道:“可太子殿下不是大夫。” 太子殿下又不了解你的身体情况,关心则乱嘛。 他们这些做属下的,也就只有跟着一起“乱”了。 提到宫墨玉,南溪倒是有些好奇,说道:“今儿个一起来就不见他人影儿了,他去了哪里?” 若是有什么事情,他第一天晚上都会跟自己讲明,怎得今日便平白无故地消失了? 暗一忙想了想,说道:“九公主妊娠之期到了,殿下忙着跟北林来的使者交谈。” 毕竟这宫涵悦好歹也是亲王的王妃,她现下只不过是回国省亲,若是诞下了世子,也得让北林的使者,带着这个好消息回去。 ##第七百二十四章 揪你小辫子 南溪点点头道:“是,九公主应该是快要生了,上次在贤王府受了些惊吓,胎位有些不正,即便是养了这么久,生产的时候只怕还是要受些苦楚的。” 暗一点头,没再说话,而是那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南溪面前的汤药。 南溪“嘿嘿”笑了两下,说道:“那什么,殿下的身子还未痊愈,虽说也进补了好些药膳,可终究是余毒未清,我先去厨房准备准备,等他回来了,也要用膳。” 暗一微微侧身,挡在南溪面前,笑道:“太子妃,汤药喝了,再去也不迟。” 南溪狠狠瞪了一眼暗一,沉声道:“你小心我揪你小辫子。” 暗一差点儿笑出了声,轻咳两声,说道:“对不住了,太子妃,这是属下的职责所在。” 南溪捏着鼻子,愤愤喝下那碗汤药。 当然,第二日,暗一就因为右脚先走进东宫,挨了一日的指责。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喝完了药,南溪起身,瞪着暗一说道:“喝完了,我出去走走!” 暗一连忙让开一条道:“是,太子妃请。” 药已经喝完了,暗一自然不敢再多阻拦。 南溪带着玉环,刚刚走出东宫,便深深吸了一口气,笑道:“这没有束缚的感觉可真好啊!” 玉环有些疑惑,连忙问道:“太子妃,你可是觉得殿下束缚你了?可奴婢瞧着殿下待你极好啊,从未限制过你的自由。” 南溪皱了皱眉,解释道:“他是待我很好,只是,这东宫里的人太多了,我时时都要端着架子,总不能叫人认为这太子妃素日懒怠散漫吧。” 她在忠义侯府里的时候,日子过得那叫无比的轻松,满府的下人们也都明白他们家郡主的秉性,散漫惯了的。 可是这东宫不同,她既然已经嫁为人妇,又掌管着这么大个后院,自然是不能再学以前的那副做派,否则万一叫人轻慢了去。 “也对。”玉环点了点头,左右看了一眼,说道:“其实啊太子妃,我们东宫的下人们大多都是老实本分的人,可是近日奴婢发现,好像有个丫头总是不太安分的样子,时不时就想要往殿下跟前凑。” 往宫墨玉跟前凑? 那也得她能凑得上去啊。 “太子殿下知道吗?” 南溪问道。 玉环摇摇头,叹息道:“这样的事情,不过是奴婢自己的认为罢了,又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况且殿下的身边一向没有什么丫头伺候着,即便是她有这个心,也没什么办法的。” 南溪愣了愣,问道:“她叫什么名字?” 玉环想了想,回道:“名叫初九,是被父母卖到东宫来的,似是家贫,加之正好浣衣院缺个丫头,便买了她。” 南溪没有说话,仍是自顾自朝着前面走着,半晌,玉环有些犹豫地问道:“太子妃,要不要奴婢仔细盯着她?” 南溪挑眉看了玉环一眼,问道:“你觉得有这个必要吗?” “啊?”玉环不是很懂的样子。 “她在东宫几年了?” 玉环想了想,不太确定地说道:“大概有个五六年了吧。” 五六年? 南溪笑了笑,说道:“这五六年,她若是这有这样的心思,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这期间想必也明里暗里地想过不少的主意,可殿下还是没有注意到她,殿下不是那种喜新厌旧、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人,这几年都并未注意她,这日后难道就会了么?” 南溪说出这句话,自然是无比自信,因为她相信宫墨玉的为人。 可是,也就是在不久后,南溪才知道现在的自己是有多么天真。 “可是……” 玉环还想再说,南溪已经摆了摆手,说道:“此事不必再提了,太子殿下不是那样的人,即便她费再多的心思也无用。” 玉环只得作罢,问道:“太子妃,我们现在去哪里?” 南溪看了看天色,现在时辰还早,原本她是想回忠义侯府看看的,不过她才嫁入东宫一月不到,若是这时候便急着回娘家,只怕这京中又要传出来许多的流言,称太子和太子妃的感情不睦,导致她一个太子妃出嫁一月不到,便迫切回了侯府。 她既然想出来透透气,那自然是去一些风景优美又人少清净的地方了。 “你可还记得,之前殿下带我们去过江边的小酒楼?我记得那里风景很是优美,加之周遭百姓甚少,倒是可以一去。” 玉环笑了笑,说道:“太子妃你还是这么喜爱清净,奴婢还记得那里。” 南溪示意她在前面带路,因为南溪只是想出来透气罢了,所以并未动用东宫的马车。 主仆两人走了好长的路,一路上买了许多新鲜的玩意儿。 终于,在晌午的时候,两人都看到了前面的酒楼。 “两位客官,里面请!” 小二见人来了,连忙迎了上去。 南溪瞅了一眼里面的环境,跟之前倒是没太大的区别,人也不多,她满意地点了点头,笑道:“就拿些普通的饭菜就可以了,再那一盘桂花糕,我想去楼上的雅间,看看风景。” 小二满脸笑容地点头说道:“好的好的,小姐里边儿请。” 小二带着两人来到二楼,因为南溪说得明确,想要一个看风景的雅间,所以便将两人安置在最靠近江边的那雅间里。 看着外面的景色,轻轻拉开窗户,任由江边那清新的风拍打在自己脸上,南溪舒服地吸了一口气。 “太子妃,咱们这瞒着殿下偷偷出来赏景……” 按照她家殿下那锱铢必较的性子,只怕又要不高兴好几天了。 南溪冷哼一声,说道:“此事只有我们两人知道,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呢?” 玉环还想再说些什么,门突然被打开了,小二端着酒水和饭菜走到面前。 “小姐,这是小店的特色酱鸭,你们尝尝,还有些家常的蒸菜炒菜,对了,还有你的桂花糕,你们看看,可还需要别的东西?” “不必了。” 南溪说道。 ##第七百二十五章 大事不好了 一桌子菜肴就摆在她面前,但是南溪并未看着桌上的菜,而是从门缝里,看到外面有一张熟悉的脸。 “贤王怎么会在这里?” 南溪指了指外面,问着玉环:“可是我看错了,方才那人可是贤王?” 玉环方才也看到宫凌宇一闪而过的背影,点头道:“应当是贤王殿下了。” 南溪递给小二一锭银子,说道:“你看看,这够不够饭菜的钱?” 小二掂了掂那银子的分量,满脸笑容地说道:“小姐,定然是够了,还多出了许多,你等等,小的这就去给你找些零钱。” 南溪将他叫住,说道:“不必了,这剩下的银子,你自个儿留着吧,对了,方才从门口走过去的那男子,你可认识啊?” 小二听说那剩下的钱都能自个儿留着,那心里自然是无比地欣喜,对于南溪的提问,他也是仔细思考了许久,才说道:“小的的确是认识他,那位客官时常来到小店,这几日更是十分频繁,不过每次来都是孤身一人,只坐着喝闷酒,次次都是醉酒而归。” 南溪皱了皱眉,她之所以会问小二这宫凌宇的情况,也是因为方才见他满脸的红晕,似是喝了不少的酒。 南溪记得他的毒刚刚解去,还得好好调养才是,一时间有些多心,便多问了几句。 此下一听小二这么说,南溪心里更是有些发毛,看着自己辛辛苦苦救活的病人如此糟蹋自己,不可谓不生气。 不过一想到自己跟宫凌宇的那些“流言蜚语”,加之宫凌宇醉酒的情况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心中颇为恼怒,只想罢了,也不再想过问这些事情。 “好吧,你先下去吧。” 南溪笑着对小二说道。 等到小二走了,南溪连忙起身,看着外面的风景。 一一片碧汪汪的江水之上,泛着几只轻舟,周遭人影落寞,冬日里,暖阳洒在江面上,泛起五彩斑斓的波光。 “太子妃,你快看,看那孩子,像不像幼时的小虎牙?” 玉环指着一叶轻舟上的一个孩子,问道。 南溪定睛望去,笑道:“的确是很像。” 不过玉环一提到小虎牙,南溪的心里总是有些怪怪的,不大安乐。 “太子妃,你再看,那人,像不像暗一?” 玉环指着酒楼下一个人问道。 像暗一? 南溪顿了顿,看了一眼,无奈道:“那不就是暗一么?” 玉环仔细看了两眼,连忙说道?:“是啊,就是暗一,奴婢眼花了,不过暗一不是在东宫么,怎得来了这里?” 南溪挑眉看了一眼暗一脸上焦急的神色,沉声道:“怕是出了什么事情。” 说完,南溪带着玉环匆匆下楼,终于在酒楼门口碰到了暗一。 “暗一,怎么了,你为何会在这里?” 南溪叫住他。 暗一见叫住自己的人是南溪,松了口气,说道:“太子妃不好了,九公主府里出了大事,皇上派人来寻你,你又不在东宫,属下一路上问着过来的,总算是找到你了!” 南溪皱眉问道:“出了什么事情?” 暗一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太子妃,咱们先去九公主府吧,路上慢慢说!” 南溪点头。 几个人在附近的车行雇了一辆马车,在路上,暗一已经道明了这事情的原委。 原来是宫涵悦的妊娠之期到了,从今日清晨开始便腹痛不止,已经过去了三四个时辰,到现在,孩子的头都还没有出来,听太医说,那孩子的头跟脚颠倒了位置,若是一个时辰之内再不出来,只怕,只怕是要母子俱损。 皇上和皇后难受又担忧,奈何太医院的人只会开些汤药,也无济于事,所以便想到了南溪。 等到马车在九公主府停下的时候,宫墨玉早已经等在门口。 “阿溪,你来了?” 宫墨玉的神色也有些着急,将南溪扶下马车后,说道:“事已至此,你能医便医,不能医也罢了,万不可有心理负担。” 心理负担? 南溪笑了笑,宫涵悦是宫凌云和皇后的宝贝女儿,若是今日她能保下宫涵悦母子固然是好,可若是她报不下,宫凌云她不敢说,就是那皇后,怕是日后都不会给自己太好的脸色。 不过,听宫墨玉的语气,无论这事情的结果如何,他都不会让皇上和皇后伤害她分毫。 有了宫墨玉这句话,南溪便觉得,今日她定然要保下宫涵悦母子的。 “父皇、母后。” 南溪款款上前,朝着宫凌云和皇后行礼。 见是南溪来了,两人皆是眼前一亮,连忙说道:“太子妃来了?你先进去看看,悦儿的情况怎么样了?” 南溪点头,转身便走了进去。 一看到房里的情景,南溪着实是被吓了一跳。 只见昏昏沉沉的房间里,几个接生婆围着那大床转个不停。南溪还未走到床边,已经能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啊——”宫涵悦的惨叫声让人毛骨悚然,南溪皱了皱眉头,说道:“情况怎么样了?” 接生婆见南溪进来,似是不太喜悦,说道:“你是何人,九公主正在生产,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南溪也不想跟她计较,解释道:“我是太子妃,是皇上和皇后叫我进来,替九公主接生的。” 接生婆原本听见是皇上和皇后叫南溪进来的,还有些微微的诧异,不过一看到南溪那张年轻的面孔,有些质疑地说道:“太子妃娘娘,你……年岁尚轻,当真可以吗?” 南溪点头道:“你先告诉我情况。” 接生婆连忙将南溪拉到床边,叹气道:“公主的宫房似是有些受损,那孩子头脚颠倒,怕是难产了!若是再拖下去,一旦大出血,实在是……” 南溪皱了皱眉,看了一眼,深吸一口气,沉声道:“你们都出去!” “这……”几个接生的产婆纷纷扭头,十分为难地看着南溪。 宫涵悦的情况很是不好,眼前这位太子妃十分年轻,若是留她一人,可能保九公主无虞? ##第七百二十六章 剖开肚子 倒不是这些产婆对宫涵悦的感情有多深,只是皇上和皇后对宫涵悦的感情实在是太深,若是她们一个不慎导致宫涵悦母子俱损,这株连九族的刑罚可不是什么摆设。 “啊——”宫涵悦的惨叫声越来越大,像是一把把尖锐的刀子,插在每个人的心尖儿。 南溪不敢再多耽搁,连忙说道:“都出去,出了什么事情,我担着!还有,你去禀告皇上皇后,若是想要九公主母子平安,等会子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都不得让任何人进来!” 听说太子妃要负责,几个产婆直想跪下直呼“大恩大德”,不过情况紧迫,也容不得他们多做停留。 等到产婆走后,整个房间也只剩下南溪和宫涵悦两人。 南溪缓缓走到床边,看着宫涵悦那张虚弱又狰狞的面孔,叹了声气。 “是你?” 宫涵悦在惨痛之际,感觉到周遭的人越来越少,心中不安的时候,抬头一望,竟然看到了自己最为痛恨的那张脸。 南溪叹息道:“别说话,留点儿力气。” 说完,南溪从空间里拿出一管针剂,便要朝着她的手臂刺下。 “你做什么!”宫涵悦满脸的惊恐,看着她从未见过的针头,大呼道:“救命!救命啊!南溪要杀我!南溪要杀我!” “救……命……” 话到最后,被注入麻药的她已经完全昏迷过去。 南溪擦了擦汗,正想将人搬到空间里面去,突然,她又想起了空间里的莫玢雪母子二人。 距离上次给两人、哦不,两鬼送鸡鸭已经过去了几天了,也不知道这两鬼现在饿不饿,若是饿了,要吃宫涵悦,又该怎么办? 南溪皱眉想了想,可是,当她看到自己手边的床单已经被鲜血染红,她心中一惊,掀开了被子。 不好! 宫涵悦已经大出血了! 容不得她再多作计量,手迅速抚上那胎记,顷刻间,两人已经来到了空间。 南溪四处张望了一下,空间里没有什么动响,看样子,两鬼今日还未出来。 南溪松了口气,连忙将宫涵悦轻手轻脚地搬到手术台上。 她仔细地检查了一番宫涵悦的情况,孩子已经到了宫口,若是剖腹不太顺利,很有可能母子俱损。 想要做好这一场手术,她怕是眼睛都不能眨。 南溪迅速冷静下来,高度集中了精神,正当她想要转身去拿手术工具的时候,两张白脸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面前。 “啊!”南溪吓了一跳,身上已经渗出了冷汗。 “你在做什么?” 莫玢雪挑眉看着床·上的宫涵悦,又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南溪。 南溪也顾不得解释,只是说道:“我要救她,还请你们先出去。” 莫玢雪和宝儿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看着床·上的宫涵悦,似是十分好奇的样子。 “娘亲,这女子怎么了?” 宝儿指了指宫涵悦,呆呆地问道。 莫玢雪的眼中红光一闪,片刻后又恢复正常,轻声说道:“她在生孩子,可惜了,这孩子的胎位太偏,头脚颠倒,已经到了那个位置,没办法了,必死无疑了。” 莫玢雪说得十分轻巧,南溪听得很不是滋味,听她那语气,难不成在她眼里,生死是一件很平凡又普通的事情么? 等等,莫玢雪本来就是只鬼,生死于她而言,倒也不是什么大事,毕竟,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 “你们先出去吧,我要救她。” 南溪实在是有些着急,若是再拖下去,等到宫涵悦失血过多,她就是想救也救不了了。 “救她?”莫玢雪似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好笑的笑话,“咯咯咯”笑了半天,说道:“你怎么能救得活她?你今日若是能把她救活,老娘这鬼也算是白当了!” 就这样的情况,即便是那上一届的宿主,也是救不活的,别提是眼前这个人都没长开的小丫头片子。 不过说来也巧,这一次阴兵符的宿主和上一届阴兵符的宿主,竟然都是会医术的大夫。 南溪笑了笑,说道:“那这样,我们打个赌,若是我救活了她,你答应我一个要求,若是我救不活,我答应你一个条件,如何?” 莫玢雪的眼睛亮了亮,半晌,她轻笑一声,说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南溪点头道:“是,是我说的。” 莫玢雪嘴角一勾,点头道:“好。” 说完,两人便消失在南溪眼前。 南溪稳了稳心神,掀开被子看了一眼,皱起了眉头。 回身,拿过手术的工具,对着宫涵悦的肚子…… …… 一个时辰过后,手术室的红灯已经熄灭,南溪擦着汗,走出了房间。 不出她所料,莫玢雪和宝儿还在外面等着。 “死透了吧?”莫玢雪冷笑一声,紧紧盯着南溪。 南溪挑眉看了她一眼,半晌,笑了笑,说道:“没有,母子平安,孩子的哭声你们没有听见么?” 什么? 莫玢雪的眼神不是十分信任她的样子,皱眉打量一眼里面,眼中红光一闪,突然,她的脸上布满了不敢置信。 那母子俩都还有心跳呼吸,而且,十分沉稳,丝毫不像是要死去的样子。 她竟然真的救活了?! 莫玢雪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毕竟这样的情况,她可是第一次判断失误,她分明看见了那孩子的脚卡在了宫房门口,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活了过来! “你怎么做到的?” 莫玢雪面色凝重,看着南溪的表情十分复杂。 南溪淡淡地说道:“剖开她的肚子,将孩子取出来,再缝好,就这样了。” 剖开肚子?取出来?再缝好? 南溪第一次看见莫玢雪露出这样痴呆憨憨的表情。 “这怎么可能!”莫玢雪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南溪耸了耸肩,笑道:“怎么就不可能了?” 莫玢雪是鬼,不论她活了多少年,终究她的见识也只到南岳这个年代,剖腹产在现代是很普通的手术,可是对她而言,可就不那么普通了。 “你剖开她的肚子,她马上就会死。” ##第七百二十七章 跟其他大夫不一样 莫玢雪说得言简意赅,不过事实的确如此——若是一个人被剖开肚子,能活的可能性几乎为零,至少,在这个时候,所有人都是这么认为的。 可南溪对这样的事情已经习以为常了。 “只要不失血过多,不感染,能将破损的肌肤重新组织在一起,人是不会死的。” 南溪说得风轻云淡,当然,她的确觉得这样的事情并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情。 毕竟这个世界上,未知的事情太多了,莫玢雪不知道这剖腹产的事情,就如同她从前做梦也想不到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鬼怪一说。 当然,现在两鬼就站在她面前,她即便是不信,也不得不信了。 听着南溪那些她不怎么能听懂的东西,莫玢雪皱了皱眉,说道:“你的医术,似乎跟其他的大夫不太一样。” 南溪一愣,摆手道:“医术不就是为了治病救人?不管是什么方式,只要不伤害他人,能治好病人,都是一样的。” 性质既然是一样的,那方法不同,又有什么问题? 莫玢雪冷哼一声,说道:“能治好?我看倒是未必!” 毕竟这开膛破肚还能将人救活的事情,她可是闻所未闻,若是真有这样的事情存在,兴许她跟她的孩子当初也能免于一死。 南溪笑道:“只要保养得当,日后没什么问题,只是肚子上,一直会有一道疤痕。” 的确,宫涵悦经过了剖腹产,日后肚子是必然要留疤的,对于这个年代的女子而言,身上有疤无疑是致命的打击,可打击总归是要比母子双双失去性命要强得多吧。 何况,宫涵悦已经嫁人,若是她拼死生下这孩子,她夫君却因为她生孩子的时候小腹上留下了疤痕,而对她有所厌弃,那南溪以为,这样的男子,即便是和离了也没什么可惜的。况且宫涵悦是南岳的公主,即便是和离了,只要皇上皇后还在一日,也不愁嫁不出去。毕竟,想要攀龙附凤的人一抓一大把。 “我先把她带出去,上次送进来的鸡鸭你们可吃完了?” 临走前,南溪问了一句。 两人皆是不太想理会南溪的样子,冷冷瞥了她一眼,便消失在她眼前了。 南溪无奈,只得带着宫涵悦和新生的婴儿回到了九公主府。 还好,皇上和皇后怕宫涵悦出什么差池,南溪说过不允许任何人进来,到现在为止,也没人进来。 “你们都进来吧。” 南溪将门敞开,想要通通风,让里面的血腥味尽快散去。 一听见南溪让人进去,皇上和皇后首当其冲地来到床边。 看着宫涵悦昏迷不醒的模样,两人皆是眉头一皱,不过一看到旁边熟睡的婴儿,又松了口气。 “太子妃,悦儿如何了?可有什么问题?” 皇上急切地问道。 南溪连忙解释道:“放心,皇上,母子平安,是个小世子,只是,公主此番生产,吃了些苦楚,宫体受损,这往后,怕是很难再有子嗣,还有这小世子胎里不足,怕是身子有些孱弱,不过日后好生将养着,倒也没什么大的问题。” 南溪说的是实话,宫涵悦的胎儿胎位不正,她能救活两人就是奇迹了。 况且,那宫涵悦的宫体受损——说起来,还是得怪她自己。 “很难再有子嗣?” 皇后原本听见南溪说宫涵悦母子平安,还是狠狠松了口气,可是一听到南溪说她再难有子嗣,这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是。” 南溪垂眸答道。 皇后皱着眉头看了南溪一眼,似是想说什么,这时候,齐大夫从一旁站了出来,拱手道:“皇后娘娘,方才老臣也来看过,九公主胎位不正,头脚颠倒,太子妃能救活九公主母子已经是不易了!” 一句话提醒了皇后,没有南溪,别说是她的小外孙,就是她的宝贝女儿可能也已经在九泉之下了。 何况,即便是宫涵悦不能再生产了,她也有个儿子了,好好将养,日后养大成人,也没有太大的问题。 “本宫知道了。” 皇后点了点头,随即看着自家女儿那惨白的脸色,有些不忍,然后又对一旁的宫人吩咐道:“把小世子报来给本宫和皇上看看!” 宫人得令,连忙将孩子抱到面前,皇后看着这襁褓里的婴儿,笑眯了眼睛,说道:“不错,生得白净又漂亮,皇上,你看他的眼睛,很像悦儿刚出生的时候。” 得知宫涵悦母子平安,宫凌云自然也是欣喜无比,看着襁褓里的婴儿,点头道:“的确很像。” 说完,宫凌云扭头看着南溪,笑道:“太子妃,你救了朕的悦儿,又救了朕的外孙,你说,你想要什么奖赏?朕能办到的,一定答应你!” 南溪一愣,下意识地摇头道:“皇上,儿臣不要奖赏,只要九公主母子平安,儿臣也算是放心了。” 南溪说话很是得体,加之宫凌云现在的心情极好,直接大手一挥,笑道:“你说你不要奖赏,可朕是赏罚分明之人,赵一贤,你去宫里,把那广袖流仙裙赐给太子妃!” 广袖流仙裙? 南溪隐约听谁说过,这广袖流仙裙是南岳的开国皇帝特地叫人给他的皇后所制成的衣衫,衣裳华贵无比,远远看去,身着衣裳的人就像是月下下凡的嫦娥一般美丽。 南溪原想着拒绝,可是一看到宫凌云那张不容拒绝的脸,只得谢恩道:“儿臣多谢父皇!” 宫凌云笑眯眯地说道:“悦儿生产想必也是累了,众人若是无事,便先退下去吧!” 说完,宫凌云带头走了出去,只留下了几个太医和丫鬟,守在宫涵悦的身边。 九公主府门口,宫墨玉跟南溪缓缓从府中出来。 “阿溪,你方才可是累着了?” 宫墨玉面带担忧地看了她一眼。 旁人只关心宫涵悦母子如何,可他知道,光是看那一群太医的脸色,就明白宫涵悦的情况很是不好,南溪若是想要救治,也得花伤不少的功夫。 ##第七百二十八章 我们不要孩子了 旁人只心疼备受帝后宠爱的宫涵悦,可他却更加心疼自己辛辛苦苦娶回来的媳妇儿。 南溪笑道:“你看我这样子,像是累着了么?” 看着南溪满脸的红光,似是十分有精神的模样,可宫墨玉还是捕捉到了她脸上已经干涸的汗痕。 “先上车吧,你想必是累着了,回去休息片刻。” 宫墨玉扶着她的手,一直将人抚上了马车。 车内,两人相视一眼。 “哈哈——”南溪忍不住笑出了声,问道:“你这么严肃做什么?” 宫墨玉皱了皱眉头,半晌,才犹豫地看了她一眼,说道:“我在害怕。” “害怕”这个词语南溪第一次听见宫墨玉说,在她的印象里,宫墨玉向来都是一个“全能型”选手,但凡是碰到了什么事情,就没有他不能解决的。 可是现在,他竟然跟自己说他害怕? “怎么了?”南溪愣了愣,继续问道:“害怕什么?” 宫墨玉蓦然握住她的手,深吸一口气,轻声说道:“今日九妹生产,受了这么多的折磨,还有偌大的危险,若是你日后……” 宫墨玉的声音虽然很轻,但是南溪还是能感受到里面压抑的沉重。 宫墨玉一句话还未说完,又说道:“阿溪,要不我们不要孩子了?” 南溪脸色一红,嘟囔道:“九公主生产之所以会这样艰难,主要是她……原本宫体就有些问题,怀孕也不是时机,加之孕中受惊,所以……所以才会这样艰难。” 宫墨玉不太相信地看了一眼南溪,说道:“我不信。” 南溪无语道:“你不信就罢了。” 说起来,若不是今日给宫涵悦做了这样一场手术,南溪还看不出宫涵悦的私生活竟然如此糜烂……也不知道她这些年都在做些什么,宫体受损程度颇深,到了现在,即便是想要医治,也医不好了。 可是,这些事情,南溪觉得,并没有跟宫墨玉说的必要。 宫墨玉似是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是马车已经停下了,两人已经回到了东宫门口。 扶着南溪的手,两人缓缓来到了卧室。 “阿溪,我今日的事情还有些多,你先休息着吧,等会子我来叫你起身。” 宫墨玉又给南溪盖好了被子,在她额头深深一吻,笑道:“睡吧。” 南溪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另一边。 宫涵悦从沉睡中醒来,刚刚睁开了眼睛,就觉得浑身酸痛没有力气,某个部位更是传来了让人窒息的疼痛。 “公主!公主你醒了!” 一旁的丫鬟见她家公主醒了,满脸高兴,连忙从一旁端来了一碗汤药,递到她嘴边,说道:“公主,你刚刚生产结束,这是齐大夫开的药,用下后,身上的疼痛会好些。” 宫涵悦皱了皱眉,看着床顶的帷幔,虚弱地说道:“南溪呢?父皇母后有没有处置她?” 她记得,自己昏过去的那一瞬间,恍惚看见南溪拿着尖尖的冒着寒光的东西朝着自己的手臂刺下。 说起来,这小丫鬟还是十分疑惑的,为何自家公主刚刚生产结束,这醒过来的第一句话不是“孩子呢”,而是“南溪呢”。况且太子妃救了她,怎么可能被皇上和皇后责罚,自然是奖赏了。 这小丫鬟只当是宫涵悦刚刚醒过来,还有些神志不清,以为她是想说“父皇母后有没有奖赏南溪”,便笑了笑,答道:“公主放心,皇上和皇后已经赏赐了太子妃,将那广袖流仙裙都赐给了太子妃。” 放心? 听完这些话,宫涵悦差点儿一口老血喷了出去,什么?那南溪想要害她,父皇和母后不惩罚也就算了,竟然还奖赏?! “你是不是在骗我!” 宫涵悦心里莫名生起一股火气,总觉得这个世界不太真实的样子。 小丫鬟被她那凌厉的眼神给吓了一跳,差点儿将手中的药碗打翻。 “奴婢,奴婢怎么敢期满公主啊!太子妃救了公主和小世子,皇上皇后自然是赏赐了太子妃,奴婢就是有九个脑袋也不敢欺瞒公主啊,若是,若是公主不信,大可以叫其他的人来一问,大家都知道了,奴婢,奴婢绝对没有骗你!” 她太了解自家公主的脾气了,只是单单看着她的一个眼神,这丫鬟就已经吓得满头冷汗。 “救了我?” 揉了揉胀痛的脑袋,宫涵悦蓦然睁开眼睛,问道:“怎么就是救了我了?” 就当时那个情景,怎么看也都是南溪想要害她啊! “奴婢,奴婢也不知道,当时就太子妃在产房里面,她是如何救下公主你的,没有人看到,只是,只是过了约莫一个多时辰,公主你就已经平安生产了,母子健康。” 对,提起这生产一事,宫涵悦才想起自己的孩儿,她连忙指了指门外,说道:“快,把孩子抱过来给我看看!” 丫鬟像是受了大赦一般,连滚带爬地出门,将那婴儿给抱了过来。 看着小脸粉嘟嘟的孩子,宫涵悦舒展眉心,笑了起来。 “王妃大喜!王妃大喜啊!” 这房里好不容易得到片刻的清净,张公公又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跪在宫涵悦床边,不由分说便是几个重重的响头,笑道:“奴才恭贺王妃、恭贺王妃!这小世子生得十分可爱!若是王爷看到了,一定会十分喜爱的!” 提起“王爷”二字,宫涵悦的表情变得不太自然,半晌,她才说道:“孩子出生的事情可传回去了?” 张公公连连点头道:“方才奴才就叫人回去回禀王爷了!王爷若是知道了,定然十分高兴!” “嗯。”宫涵悦似乎对自己夫君没什么话说,转头看着孩子,渐渐有些出神。 这孩子跟他长得还真像啊。 看着自家王妃出神,张公公的眼珠转了几圈,叹声气,说道:“王妃,你即便是不能再生育了,咱们也还有这小世子呢,不必如此担忧伤心的,虽说小世子身子孱弱,可太医也说了,养几年便好了。” ##第七百二十九章 我不能生育? 张公公十分替自家王妃担忧,以至于并没有看到一旁的小丫鬟给他疯狂使的眼色。 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为时已晚。 “我不能生育?”宫涵悦楞楞地说道:“你这狗奴才,你在说什么?” 早知道,一个女人若是不能生育了,那也就意味着,她不再是一个女人。至少,在现在这个年代,一个不能生育的女人,不仅不能身为人母,很有可能都嫁不出去。 当然,宫涵悦的情况就要好多了,撇开她公主的身份不谈,她也已经有一个孩子了。 张公公慌忙地看了一旁的小丫鬟一眼,他还以为,自家王妃什么都知道了。 小丫鬟见宫涵悦这反应,自然也知道这是即将暴风雨的海面,看起来平静,实则波涛汹涌,别说是给张公公用眼神传递什么消息了,就是大声点呼吸只怕也是一种罪过。 “都给我滚出去!” 宫涵悦心烦地将脑袋下垫着的枕头抽出,一把扔在地上。 “呕——” 南溪和宫墨玉正好好地吃着饭呢,她突然闻到桌子上的饭菜好大一股油腻的味道,一时间没忍住,干呕了两下。 宫墨玉拿着筷子的手一顿,看了一眼南溪,满眼的关怀。 “阿溪,你怎么了,可是身体不舒服?” 南溪皱了皱眉,摇头道:“没事,许是要换季了,身子不大适应,过几日也就好了。” 一旁的玉环已经“暗中观察”许久了,连忙上前,略带犹豫地问道:“太子妃,你这怎么了?莫非是……怀孕了?” 她听旁人说过,那已经出嫁的娘子,若是时不时地作呕,只怕是害喜了。 南溪脸色一红,嗔怒似的瞪了玉环一眼,说道:“你还是未出嫁的小姑娘呢,什么怀不怀孕的,我自己的身子我能不知道么,没有怀孕,只是不大舒服罢了。” 玉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奴婢也是关心太子妃嘛。” 话说完,南溪已经拿起了筷子,继续用膳,宫墨玉瞧着她没有什么反应了,也便放心了不少。 吃过饭,暗一从门口走了进来,说道:“殿下,皇上方才派赵公公来了,宣你入宫呢。” 宫墨玉扭头看了一眼南溪,说道:“阿溪,我先入宫了,你若是身子不适,便差人去一趟太医院便是。” 南溪点点头,笑道:“你去吧,我在家等你。” “好。” 宫墨玉带着暗一走了,南溪看着他们的背影,微微叹了声气。 宫墨玉整日总是这样忙碌,天色还未亮有时就起身上早朝了,又因为南岳跟东原的战役,如今的南岳外患刚断,可这内忧无穷,国库空虚不说,前些日子几个州又遭遇了洪灾,因着这些事情,宫墨玉这几日忙得不可开交。 “太子妃?” 眼看南溪的思绪越来越远,玉环轻轻唤了一声。 南溪回神,问道:“怎么了?” 玉环神神秘秘地看了她两眼,说道:“太子妃,奴婢记得,你的月事这个月已经晚了十日没来了。” 南溪瞪了她一眼,说道:“你这丫头,心思怎么都放在这些上面?” “嘿嘿。”玉环笑了笑,凑近南溪,说道:“你这几日,干呕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太子妃,奴婢知道,你定然是有喜了!” “没有。”南溪红着脸,有些倔强地说道。 玉环嘟囔道:“太子妃,这有喜是好事啊,你为何要藏着掖着?” 南溪挑眉看了她一眼,突然叹了声气。 没错,她的确是有了一个月的身孕了。 “上次九公主生产过后,墨玉跟我说过,他因为九公主生产艰难,有些担心我生产之时会痛苦不堪,所以到现在为止,他都不愿意我身怀有孕,我这孩子来得有些早了,墨玉还未做好准备,我怕……若是蓦然告诉他此事,怕他有些接受不过来,平添焦虑。” 南溪腹中的孩子表示很绝望,娘亲,就算是你现在不告诉父亲,他也因为你生我的时候太过痛苦,一辈子没给过我好脸色好吧? 玉环皱起了眉头,她哪里懂得这些事情,她只是单纯地觉得,南溪有孕,若是太子殿下知道了,定然会开心的,绝对不会像她所说的那般焦虑。 “罢了。”南溪摇头道:“现在告诉他这些事情,怕是有些突兀,等过几个月,九公主的事情渐渐淡去,再说也不迟。” “可是……”玉环想了想,有些不大确定地说道:“可是,奴婢听那些嫁过人的妇人说,女子有孕的时候,是不可以跟丈夫同房的,否则……” 南溪笑道:“这我自然知道,所以,你还得把齐大夫请过来。” 玉环虽然觉得此事没什么必要,不过南溪如此执着,她也只得亲自跑了一趟太医院,将齐大夫给请了过来。 齐大夫刚进大门,就连忙放下药箱,来到南溪身边,说道:“郡主,哦不,太子妃,你叫老夫前来,所为何事?” 南溪见他还是跟以前一般的模样,一副十分谦虚的样子,她忍俊不禁,说道:“齐大夫,难道玉环没有告诉你么?我生病了,想请你来看看。” 齐大夫笑了笑,一边捋着自己的胡须,一边笑道:“太子妃,你就别开玩笑了,你的医术老夫还能不知道么?若是你当真生病了,还轮得到老夫来治病么?” 齐大夫的话,话粗理不粗,南溪的医术高出他太多了,若是南溪当真生病了,自己也能治好,若是南溪自己都束手无策,那叫他来了,他也只能干着急。 南溪笑而不语,只是伸出右手,递到他眼前。 齐大夫不解,看着这主仆两人一脸高兴的模样,他隐约觉得,自己好像又摊上大事了。 缓了缓心神,齐大夫不甚自然地给南溪把起了脉。 半晌,齐大夫的眉毛一翘,嘴角一勾,连忙拱手道:“恭喜啊!太子妃娘娘,你有喜了!” 南溪自然也是十分高兴的,从怀里拿出一锭银子,递到了齐大夫的手上。 ##第七百三十章 欺瞒太子 齐大夫连忙将那银子推了回去,摆手道:“太子妃,这可使不得啊!” 他只是过来把了个脉,又不是什么有功之臣,怎得受得起这种奖赏。 玉环将那银子硬塞到齐大夫手中,笑道:“齐大夫,咱们太子妃怀孕了,这不是赏你点银子,让你也沾沾喜气么?况且你这明里暗里也帮了太子妃不少,我们心里都有数呢!这奖赏,你是受之无愧的!” 南溪也笑得不行,说道:“是呀,齐大夫,你就收下吧!前些天还得多谢你在皇后面前替我说话,这银子也算是喜银,沾沾喜气,也不算是太贵重。” 见南溪和玉环都这么说了,齐大夫只得点头,将那银子好生收入怀中,拱手道:“如此,便多谢太子妃了!” 见齐大夫将银子收入怀中,南溪和玉环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笑意。 “那什么,齐大夫啊,你可知道一句话,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 玉环笑得无比阴险,看着齐大夫说道。 齐大夫心中“咯噔”一声。 太子妃,我现在把银子还给你,这事情可还有扭转的机会么? 看着齐大夫缓缓伸向他自己怀里的那只手,南溪连忙说道:“别动!” 齐大夫欲哭无泪,也不知道太子妃又要他做什么,反正,反正,他是无辜的啊,都是太子妃的指使,不管他的事啊! “嘿嘿。”南溪笑了笑,说道:“你别怕,不是什么难事,只是需要你一句话的事情。” 话虽然说得轻巧,可齐大夫瞧着南溪的脸色,丝毫不像是那样简单。 “额……”齐大夫起身,满脸严肃地说道:“那什么,太子妃,老夫记得,皇上近日龙体抱恙,方才宣了我入宫,如今已经是时候了,失陪,老夫要入宫了!” “站住!”南溪起身,缓缓走到齐大夫面前,笑道:“好巧,太子殿下方才也入宫了,也是皇上传召,这皇上还真是大忙人啊,同一时间,竟然宣了两人觐见?” 难不成宫凌云是要坐在龙椅上,一边让齐大夫给自己诊脉,一边跟宫墨玉商讨政事么? 齐大夫的老脸一红,半晌,他才“唯唯诺诺”地说道:“太子妃娘娘,你……你想让我做什么,直说吧。” 唉。 南溪让玉环给他倒了杯茶,又赐座,然后才说道:“齐大夫放心,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自打九公主生产过后,太子殿下的心里始终对女子妊娠生产一事有些心结,担心我日后生产也会不顺,这孩子来得太早了,我想请齐大夫替我隐瞒几个月,等到殿下的心结淡去,再说也不迟。” 齐大夫明白了,得,原来叫他来,是想让他替自己瞒着太子殿下。 说实话,齐大夫虽然身为男子,但是也不太能明白宫墨玉的这份心思。他还记得自己妻子身怀六甲的时候,他是满心的高兴和喜悦,那时候的他,可从没有担心过这些。当然,现在听南溪一讲,他也明白——这是因为太子殿下对太子妃的感情太深了,所以才会担心这样的事情。 “其实,太子妃,也不必瞒着殿下的,你只要跟殿下讲明,这生产的事情原没有他想象的那样危险……” 齐大夫不死心,他不想帮着南溪哄骗宫墨玉,毕竟南溪虽然是个“好人”,也算是好说话,可那宫墨玉就不一定了——若是哪天事情败露,让宫墨玉知道自己帮着南溪欺骗他,光是他那冷冽无比的眼神,想一想,齐大夫就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唉,你当我没说过么?不管是直说还是微微提上一句,殿下对此事都是心有余悸的模样,行不通的。” 她也明里暗里告诉过宫墨玉许多次了,自己的身体很好,即便是怀孕了,只要好好将养,绝对不会有事的。 可他,终究是忧心忡忡的样子。 若是让他知道,自己怀孕了,原本就自顾不暇,怕是还要安慰他许久。说起来也是奇怪,宫墨玉原本是个独当一面又有勇有谋的大男人,可在关于南溪的事情上,总是思虑太多了。 “这……”齐大夫皱眉想了好一会儿,才点头道:“太子妃,老夫愿意替你隐瞒,只是……” 只是若是这孩子半道上有了差池,到时候万一太子怪罪下来,可要怎么是好? 南溪似乎一眼便看穿了他的心思,挑眉问道:“你方才也把过脉了,我孩子的情况如何?” 齐大夫满脸为难地说道:“太子妃你的脉象很是稳健,只是……胎儿的月数尚小,老夫怎么能知道呢?” 南溪笑道:“你不必担心,我自己的身子,自然是知道的,孩子一切都好,我的身体也没有任何的问题,况且这是我自己的腹中孩儿,我还能不好好养着不成?我的医术,你也是知道的。” 听南溪这么一说,齐大夫松了口气,点头道:“既然太子妃都这么说了,老夫也只得答应了。” 南溪点头道:“多谢齐大夫了。” 齐大夫摇了摇头,叹息道:“不必了。” 看着齐大夫渐渐远去的背影,南溪松了口气。 傍晚,南溪和宫墨玉用过了晚膳。 “墨玉。” 南溪放下筷子,揉了揉自己的脑袋,有些不痛快地说道:“我最近身子有些不大舒服的,总是昏昏沉沉,恶心反胃,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风寒。” 宫墨玉原本还要去书房批改公文,一听南溪这么说,再重要的事情也只能暂且抛下。 宫墨玉将南溪抱回了寝房,摸了摸她的额头,松了口气,说道:“还好,不烫,没有发热,你等一下,我现在就让暗一去太医院,请齐大夫过来看看。” 南溪点头,十分乖巧地说道:“好。” 宫墨玉在门口叫了两声暗一,暗一立马出现在门口。 “你去一趟太医院,请齐大夫过来!” “齐大夫?”暗一有些疑惑,说道:“齐大夫他今儿中午的时候,不是才来过……” ##第七百三十一章 五脏六腑受损 房里的南溪一听暗一此话,深感不妙,连忙说道:“墨玉,我身子愈发沉重了,还是快些让暗一去吧,若是再迟上一会子,我怕是要睡过去了。” 宫墨玉心中焦急,冷冷看了一眼暗一,说道:“还不快去!” 暗一虽然疑惑,也只得匆匆走了。 半晌,暗一带着齐大夫走了进来。 南溪床边的帘子被放下,床头的椅子上,软软的垫子上伸出一只白皙的手。 齐大夫对着宫墨玉行礼道:“卑职见过太子殿下。” 齐大夫那手还没有拱起来呢,宫墨玉已经说道:“不必行礼了,快给阿溪看看,她身子如何?” 齐大夫眼神变了变,缓缓走到床边,拿出一条丝帕搭在南溪的手腕处,随即开始把脉。 半晌,齐大夫起身,皱了皱眉,说道:“殿下,太子妃可是中过毒?” 其实光凭这把脉,他根本就看不出南溪是不是中过毒,只是这些话,都是南溪教他的,就算是他不知道,也只得硬着头皮胡扯。 “是。” 宫墨玉挑眉看了他一眼,以前倒还没怎么注意到这个齐大夫,没想到他的医术还是够格的,南溪中毒的事情已经过去半年左右,他竟然还能查得出来。 “太子妃自打中毒之后,五脏六腑被那剧毒腐蚀得不轻,即便是后来解了毒,可这身体里的损害不是短时间内能恢复如初的,现下正是换季,天气变化莫测,时冷时热的,所以伤势加重,加之太子妃幼年的生活不大如意,寒冬腊月也是身着单薄的衣衫在地牢中度过,宫体有些受寒,才会引发这头晕恶心的症状。” 齐大夫一席话说完,宫墨玉的脸色已经沉了一半。 “阿溪,你怎么从未告诉过我?” 宫墨玉扭头,满脸心疼地看着南溪。 她以前被卫琅关在地牢中的时候,他也不认识她。 后来她从地牢里出来,也从未告诉过自己在地牢里的经历,若不是齐大夫今日说出了口,他恐怕一辈子也不会知道——他视若珍宝的阿溪,竟然在没有他的日子里,受了这么多的折磨。 南溪咬唇道:“这些事情都过去了,况且那卫琅一家也受到了相应的惩处,即便是我告诉你了,也只会让你担忧。” 她说的是实话,在原主的记忆力,在地牢中的日子,暗无天日。她即便是将这些话告诉了宫墨玉又会如何?只会平白无故让她回忆起这些心酸的过往,更是让宫墨玉的心里更不好受。 宫墨玉紧紧握住南溪的手,叹息道:“齐大夫,你说,该如何医治才好?” 其实宫墨玉也知道,南溪的医术是要比齐大夫高出许多的,只是他近日总是听暗一的汇报,说南溪时常不认真喝药,所以,宫墨玉是绝对不会让她自己来医治此病的。 一个讳疾忌医,又怕喝苦药的人,你能指望她干什么? 齐大夫微微拱手,说道:“殿下你也不必担心,太子妃的病虽然有些棘手,但也不是没有办法根治,只需要日日服药即可,对了——还有一事……” “什么事?” 宫墨玉的全部注意力都在南溪身上,根本就没看到齐大夫脸上的绯红。 “因为太子妃体寒,在她痊愈的期间,万不可……额……万不可同房。” 宫墨玉皱了皱眉,点头道:“好,从今日开始,你日日来东宫,给她医治,本宫会让人将西偏房收拾出来,在阿溪身子养好之前,不会同房。” 齐大夫见大功告成,着实松了口气,连连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卑职便告退了。” 齐大夫的左脚刚要迈出房间,突然听见宫墨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等等!” 齐大夫的脚僵硬地停在半空中,已经惊出了一身冷汗。 别是被发现了吧? 宫墨玉起身,挑眉看着齐大夫,又指了指桌子,说道:“药方呢?药方你还没写。” 齐大夫无比僵硬地转身,笑道:“殿下,这太子妃的病情我也是第一次见到,这药方嘛,还得让卑职先回去琢磨琢磨,明日一早,便会带好药材来东宫给太子妃治病!” 宫墨玉虽然总是隐约觉得有哪里有些奇怪,可是这时候南溪却在他身后说道:“殿下,时候也不早了,再晚些该看不清路了,还是先让齐大夫回去吧。” 宫墨玉深深看了一眼齐大夫,沉声道:“你先回去吧,明日一早,带着药方和药来东宫。” 齐大夫行了礼,匆匆转身走了。 齐大夫刚走,宫墨玉便将那床边的帘子挂了起来,看着南溪,叹息道:“阿溪,你若是早些告诉我,也不用受这些苦了。” 他原本已经很内疚了,没能早点遇见她,没能早点看出那卫云烟的破绽,才会让她在地牢中受了那么久的苦。 南溪笑道:“无妨,现在你知道了,也不晚啊。” 宫墨玉还想再说什么,南溪已经无力地垂下手,说道:“殿下,天色不早了,我浑身乏累得很,想安置了。” 宫墨玉心疼地多看了她两眼,说道:“好,我这就叫他们把西偏房收拾出来,再多叫几个丫头,时时守在你房外,若是你有什么不舒服的,随时来叫我!” 南溪点头道:“好。” 宫墨玉刚刚走出去没过多久,玉环便走了进来。 南溪敏捷地从床·上翻身而起,捂着嘴说道:“快!玉环,痰盂!” 玉环见状,连忙拿来了痰盂,递到南溪嘴边。 吐后,南溪舒服了不少,躺在床·上,一边大口呼吸,一边说道:“唉,总算是瞒过去了。” 玉环看着自家郡主那辛苦的样子,叹息道:“太子妃,你这害喜怎得这般严重啊?我看其他家的夫人怀孕了,都是得三四月才害喜呢!” 南溪想了想,说道:“方才齐大夫说的都是真的,我的确体寒,身子不大好,孕吐来得早些。” 所以她怀孕,是要比旁人多遭点罪。不过也没什么,想到腹中有自己和宫墨玉的可爱结晶,再多的苦,她也能忍下。 ##第七百三十二章 酸儿辣女 “太子妃,方才奴婢瞧你胃口不是很好,似是没用下多少膳食,要不奴婢这会子再去给你拿点儿?” 也不知道自家太子妃娘娘这是怎么了,也没见谁害喜像她这般严重的。 “好。”南溪点了点头,原本她是不想吃的,怀孕了没什么胃口,可是一想到腹中孩儿还需要营养呢,只得咬牙多吃一点,若是她现在吃的少了,到时候孩子胎里不足,生下来了,孩子遭罪,她也遭罪。 玉环笑了笑,问道:“太子妃,你是想吃酸的还是辣的?” 南溪面无表情道:“男孩女孩都一样,男孩女孩不都是自己的孩子么?” 酸儿辣女她当然知道了。 玉环愣了愣,有些无辜地说道:“太子妃,奴婢也只是问问而已啊,绝对没有其他的意思啊。” 只要是太子妃的孩子,不论是男是女,她都一样喜爱啊。 南溪这才回神,方才她那职业病又犯了,习惯了在医院跟准父母说话的方式,一听到有人问起这孩子男女的事情,下意识就想教育一番。 南溪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笑道:“是是是,方才我想错了,可是……可是我想吃泡椒酸菜鱼怎么办……” 又酸又辣的,这到底是男是女啊? 看着玉环一脸呆萌的模样,南溪失笑道:“我逗你玩呢,我想吃点酸梅干。” 说实话,那酸儿辣女的说法并没有实际的科学依据,南溪自然是不信的。 可玉环就不一定了,她一听见南溪想吃“酸”梅干,眼睛都发光了。 “好好好、奴婢这就去给你拿!” 玉环“嘻嘻嘻”地笑着,小跑出了房间。 片刻后,玉环端着一盘黑黑的酸梅干走进房间,搬了张凳子放在床边,笑道:“太子妃,你尝尝,看看怎么样?” 南溪拿起一颗放入嘴中,嚼了嚼,摇头道:“太酸啦,有些受不了,不过吃起来还是生津开胃,好了好了,我不吃了,吃多了等会子又要吐出来。” 南溪将酸梅干推开,笑道:“那我先休息了,玉环,你也早些安置吧。” 玉环摇头道:“太子妃娘娘,你这刚刚有了身孕,各方面都要仔细仔细再仔细的,尤其是这头仨月,不可掉以轻心,一点儿都不能马虎,这前三个月,奴婢便日日守在门外吧,你若是饿了或是渴了,奴婢也好马上进来。” 南溪一顿,刚想拒绝,就听玉环又继续说道:“太子妃,孩子最大,奴婢不怕辛苦的,若是不行,我便日日守在外室吧,也可在外面那软塌上歇歇。” 外面的软塌倒也宽敞,现在天气也渐渐暖和起来,多加几床被子,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想到这些,南溪点了点头,笑道:“好,那这几个月就辛苦你了。” 玉环回道:“没事,奴婢的职责就是伺候太子妃,如今你有了孩子,自然要更加仔细一些。” 南溪失笑,点头道:“那你去吧,叫玉蝉多给你拿些被褥,可别着凉了。” “好。” 一夜无话。 清晨,南溪刚刚睁开眼睛,就看到宫墨玉的背影,坐在桌旁,似是在写些什么。 “墨玉。” 南溪缓缓起身,轻声唤了一句。 宫墨玉一顿,转头,笑道:“醒了?” 南溪点点头,又指了指他手中的笔,问道:“你在做什么?” 宫墨玉解释道:“方才齐大夫来过,药方都送过来了,我抄录几份,交给府里的大夫看看。” 南溪慌忙起身,看了一眼那药方,随即说道:“墨玉,这药方我看了,没什么问题,不必劳烦府里的大夫了,这药材都是寻常之物,也不难寻,你交给我,我会按时喝药的。” 南溪笑得有些牵强,宫墨玉挑眉看了她一眼,半晌,才问道:“阿溪,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南溪一愣,满脸无辜地说道:“没有啊,我能有什么事情瞒着你?” 宫墨玉深看了她两眼,将那药方给她,说道:“若是你不愿意,也就罢了,只是这汤药可要按时服用着。” 南溪瘪了瘪嘴,说道:“你今日很闲么,怎得还不去上朝?” 即便是她不按时服用,他不也叫了暗一时时守在她旁边,看她喝药么? 宫墨玉看着她愤愤的模样,一时间失笑,半晌才揉了揉她的脑袋,说道:“我先走了,你身子不好,无事不要出府,若是实在闷得慌,便多叫上几个人。” 南溪甜甜一笑,说道:“好。” 等到宫墨玉走远了,南溪才松了口气,拿出那药方看了许久。 这齐大夫,是缺心眼儿吗,这上面全是安胎的药材,他是生怕宫墨玉瞧不出来么? “玉环!” 南溪叫了一声,玉环连忙从门口走了进来。 “太子妃,怎么了?” 宫墨玉刚刚出去,玉环担心是南溪的孕吐又发作了,直接端着痰盂走了进来。 南溪叫她把痰盂放下,随即又说道:“你陪我出去一趟。” “出去?”玉环愣了愣,连忙摆手道:“太子妃,你现在可金贵的很呐!咱们还是在府中好好安胎为紧,这前三个月,可得仔细着,一点儿差池也不能有!” 南溪笑道:“放心,这次我不是带你出去吃喝玩乐的,我得出去买些药,齐大夫只送来了药方,并没带来药材,安胎药还是要买回来喝着,才能以防万一。” 玉环松了口气,连忙说道:“那就好,太子妃,奴婢只怕你还像以往那般,带着奴婢……” 带着奴婢去做一些不可告人的事情。 看着玉环犹豫的神色,南溪失笑道:“别多想了,只是去买药罢了。” 于是,主仆两人,收拾一番便出了东宫。 “太子妃,我们去哪里买?” 玉环看着满街的商铺,药店不少,可也不知道哪家最好啊。 南溪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家药店,说道:“就这吧,我看着人还挺多的,想必这家质量是有所保障的。” 玉环点点头,说道:“那咱们进去吧。” 两人便来到了药店。 ##第七百三十三章 借酒消愁 “掌柜,你这里可有安胎药?” 南溪一走进去,便直接来到了柜台,可是那掌柜似乎是并未听见南溪说话一般,仍是自顾自地跟他面前的一位男子说话。 南溪等了会儿,却那掌柜还是没有要理会自己的模样。 “掌柜,我家夫人身子弱,我想问问,贵店可有安胎药卖?若是你现在不得空,叫两个伙计给我们抓了药也便是了。” 玉环见那掌柜半晌不理人,连忙上前说道。 玉环的声音有些大,话一说完,掌柜和方才跟他说话的男子都齐齐扭过头,将南溪和玉环盯着。 南溪一愣,总觉得如今站在掌柜面前的男子有些眼熟。 半晌,南溪不甚确定地问道:“你是疾风?” 没错,这人正是疾风。 疾风显然也认出了南溪,连忙拱手道:“太……夫人,小人失礼了。” 南溪笑道:“没事,方才你不也没看见我么?只是,你怎得来药房了?” 看疾风浑身上下精神十足,虽说面色冷峻,但也不乏精气神,不像是有什么病痛的样子。 “唉……”疾风叹了声气,说道:“夫人有所不知,我家公子近日深思忧虑,心中悲伤不安,常常酗酒度日,小人担心公子的身体,所以才来药店问问,可有什么药物可使人戒去酗酒的习惯。” 南溪皱了皱眉,她知道疾风口中的“公子”是宫凌宇,只是这里人多眼杂,不好说话。 只是,宫凌宇为何要日日酗酒度日?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么?这不是在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么? 不过疾风提起这酗酒的事情,南溪倒是记起来了,几个月前,她在江边的酒楼,正巧碰见了酗酒的宫凌宇。 当时也只是以为他“诗瘾”发作,想要一个人清净两日,在江边小酌几杯赏赏风景,如今一听疾风所言,发现情况并不是她以为的那样简单。 只是,宫凌宇究竟是碰到了什么事情,才会这样难过悲伤,以至于整日酗酒度日? “疾风,你家公子是为何会如此?”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想要解决这宫凌宇酗酒一事,还得从最为根本的地方下手。 若是不能解开他的心结,怕是用再多的药物也是无济于事。 “这……”疾风略带犹豫地扫了一眼周遭,南溪会意,对一旁的玉环说道:“玉环,你先在这里抓药吧,我跟疾风出去一趟。” 玉环点头。 南溪便跟着疾风走出了药店,寻了个人烟稀少的去处,南溪说道:“现在清净了,可能说了?” 疾风点头道:“我们王爷在府中的日子不大安乐,那罗姨娘也不是个什么省油的灯,一日一小闹,三日一大闹的,王爷心中烦闷得很,奈何那罗姨娘又是皇上赐婚,王爷即便是烦闷,但是也无能为力,所以,所以才会日日出府,酗酒度日。” 南溪愣了愣,这倒还真是罗岁宜的性子,她一向嚣张跋扈又歹毒无礼,仗着自己是北林来的郡主,瞧不上没有权势的男子。只不过,她原以为这罗岁宜嫁人了也会收敛一番,没想到,她不仅没有收敛,还变本加厉了。 南溪叹了声气,说道:“这毕竟也是你家王爷的家事,我也无能为力,不过我倒是可以替他看看,身子情况,劝诫几句罢了。” 疾风喜上眉梢,连连拱手道:“如此便多谢太子妃了!” 南溪摆手道:“无妨,只是……你家王爷现在在哪里呢?” 疾风长叹一声,说道:“现在这个时辰,想必还是在酒楼喝酒呢。” 南溪皱了皱眉头,说道:“这怎么行,你带我去看看。” 健康才是本钱,他怎么就不懂呢? 正巧这时候玉环拿着打包好的草药走了出来,南溪挥手将她招到面前。 疾风便带着南溪主仆两人来到了一家酒楼。 酒楼的人已经满了,疾风问了酒楼的掌柜,三个人才在一间雅间寻到了他。 “王爷!” 看着烂醉如泥的宫凌宇,疾风皱起了眉头,连忙上前,将人扶起,叹息道:“王爷,你这又是何苦呢?” 宫凌宇微微眯着眼睛,没有任何的反应,半晌,才说道:“你怎么来了,本王不是告诉你了么?这几日都不必跟着本王了!” 疾风微微打量一眼一旁的南溪,轻声对宫凌宇说道:“王爷,你看看,是太子妃来了!” 太子妃? 宫凌宇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清醒,随即,他自嘲似地笑了笑,说道:“你不都说了么,她是太子妃了,怎么还会在这里呢?” “是真的,王爷,属下不敢欺瞒于你!” 疾风面露几分焦急,扭头看着南溪,说道:“太子妃,还请,还请你帮个忙吧!” 南溪会意,缓缓上前,对宫凌宇说道:“贤王,是我,方才偶遇到你属下,得知你在此处饮酒,因为我记着你身子不大好,不太适合喝酒,所以便想过来看看,怕出了什么事情!” 听着南溪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回荡,宫凌宇猛然睁开眼睛,不甚相信地看着这周围的一切。 见自己王爷似是好了不少,疾风松了口气,连忙到一旁倒了一杯热茶,递给宫凌宇,说道:“王爷,真的是太子妃,你先,你先喝口茶醒醒酒吧!” 宫凌宇似是有些木讷,僵硬地接过那茶水,半晌,他连忙起身,说道:“太子妃,本王不知你会突然来到此处,有些失礼了!” 南溪摆手道:“无妨,只是贤王你的身子不大好,你自己也是知道的,为何还要如此不顾自己的身体,日日出门饮酒呢?” 日日饮酒? 宫凌宇皱眉,不甚爽快地看了一眼一旁的疾风。 疾风似是被吓到一般,连忙说道:“王爷,属下也是担心你的身子,才会告诉太子妃的!” 南溪见这情景,连忙说道:“王爷,此事跟疾风没有任何关系,其实不久前,在江边的那家酒楼,我就曾见过你了,当时的你,似是也喝了不少的酒了。” ##第七百三十四章 我钟情于你 宫凌宇不好意思地说道:“是本王的问题,未曾想让太子妃担忧了。” 南溪叹息道:“倒不是我担忧了,只是你若是长此以往下去,不仅不能解决事情,只会让这事态愈发恶劣,我看你面色惨白,怕是身子又不好了。” 说完,南溪小心翼翼地坐下,让疾风将宫凌宇搬到凳子上坐下,才说道:“王爷,劳烦你伸出右手。” 宫凌宇眼中光华一闪而逝,半晌,他缓缓伸出右手。 片刻后,南溪松了口气,说道:“还好,这样的情况还算不是太久,虽说身子有些受损,但是还能有得挽救,王爷,切记,你日后万不能再饮酒了!” 宫凌宇笑了笑,但是并未接话。 南溪沉了脸色,说道:“王爷,你若是不珍惜你自己的生命,旁人也无能为力。” 看他的态度,似乎对自己说的话不当成一回事? 若是病人自己都不重视自己的病情,大夫无论有多尽心,也不会起半点儿作用。 “太子妃,别恼。”宫凌宇见南溪的脸色不大好,连忙说道:“本王一生平淡,甚少经历什么大起大落,所以但凡遇到半点儿事情,也就只能想到这借酒消愁的办法了。” 南溪一顿,连忙说道:“可这世上的事情有那样多,每个人一生绝不会是一帆风顺,时常会碰到一些挫折艰难,若是你再这样借酒消愁下去,是解决不了任何事情的。” 借酒消愁说得好听,其实也就是逃避现实罢了。 不过宫凌宇一生的确是如他所说,十分平淡,生下来就是衣食不缺的皇子,又因为不喜朝政,不被先皇重视,连带着其他的皇子对他也没有任何的想法,自是不可能出现什么陷害暗害的事情。 就在如此环境中长大的人,受不起风波也是常事。 可人生那么长呢,哪有全是宽阔大道的道理,自是会有泥泞小道。趁着他现在还年轻,更是应该磨炼磨炼。 “是。”宫凌宇勾起嘴角,可是他的眼里却丝毫没有笑意,南溪只从他那深邃的眼眸里看到了无穷无尽的忧伤。 “王爷,虽说我本不该过问你的家事,但是我是一个大夫,你既然曾经是我的病人,我还是很希望你能健康,可这酗酒的事情,若是不能解决你内心的原因,我也无能为力,若是你愿意,大可以跟我说说,兴许,兴许我能开导一番。” 看着曾经如此意气风发飘逸儒雅的一个人,曾经满是星辰和朝气的眼眸里,突然没了光彩,南溪的心下有些隐隐的不忍。 “你当真愿意听么?”宫墨玉笑问道。 南溪点头道:“愿意一听。” “唉——”宫凌宇先是长长地叹了口气,随即摇头道:“本王原以为,我这一生,会跟一个情投意合的女子在一起,厮守一生,我已经尽力不理朝政,即便是皇上有十万火急的事情需要我去办,我也是婉拒而已,我收敛锋芒,尽量让自己埋没在人群中,可即便是如此——我的婚事,还是被当成政治的牺牲品,皇上还是赐婚,让我跟一个我根本就不爱的女子在一起。” 南溪听得有些难受,出言安慰道:“若是那罗岁宜不是你的意中人,你好好养在府里也就是了,况且她的身份也只是个侍妾,王爷你若是有朝一日遇到了自己的意中人,再以王妃的身份娶了回府便是。” 一生一世一双人只是他的一个愿望,这样的愿望原本并不是太难,可惜,可惜他出生在最让人身不由己的帝王家。 “我早已经有了意中人。” 宫凌宇垂眸,看着桌上还未喝完的半盏清酒,笑了起来。 南溪一愣,连忙说道:“既然王爷已经有了意中人,为何还要如此焦虑忧伤?难不成,是罗岁宜不让你娶妻么?” 不是南溪对罗岁宜有什么偏见,只是那罗岁宜的性子,南溪是十分了解的,她原本嫁给宫凌宇便是不情不愿,加之还是侍妾的身份,心里应该更是不爽,若是在成婚半年后,宫凌宇竟然还要求娶正妻,按照她的性子,定然是不允的。 “不是。”宫凌宇缓缓抬起头,紧盯着南溪,眼神里的情绪突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南溪只觉得,这样的眼神,看得她莫名其妙地有些心慌。 “是我的意中人,她已经嫁为人妇,成为了太子妃。” 若是说到这里,南溪还不明白宫凌宇是什么意思,那她可就太蠢了。 半晌无语,南溪沉下脸色,冷声说道:“王爷你醉了。” 上次他也是在醉酒之后,说了一些让彼此都尴尬的话。难不成这宫凌宇的酒品糟糕至极,一旦喝了点酒,就乱说胡话么? 宫凌宇红着脸,起身,看着南溪,一字一句道:“南溪,我没喝醉,我现在很清醒,我的意中人就是你,上次我醉酒,才有勇气说出内心所想,可是……可是我又不愿意打扰你原本平静的生活,才会谎称自己是在开玩笑,原本,原本我打算将此事放在心中,一辈子也不再提起……” 宫凌宇的话还没有说完,南溪便垂眸道:“王爷,既然你打算将此事埋在心里,永远不再提起,那你便别再多说了吧,我是宫墨玉的太子妃,我的心里,也只有宫墨玉一个人。” 不怪南溪说话太过伤人,只是她对宫凌宇是当真没有那方面的意思,只是当他是个普通的朋友罢了,她并不想在那样纯粹的友情里,掺杂上不该有的杂质。 “南溪。”宫凌宇没有停下,似是全然不懂她的意思,甚至还想继续往下说。 “够了!”南溪皱眉,声音大了几分,扭头,看着一脸震惊的玉环说道:“玉环,贤王喝醉了,我们回府吧。” 玉环回神,连忙将南溪扶住,点头道:“好。” 也不知道贤王这是怎么了,怎得突然跟自家太子妃说起这些事情,要知道,自家太子妃可是已经嫁人了啊! ##第七百三十五章 太子和皇上要杀你 况且自家太子妃跟太子殿下的感情甚好,无论贤王是否钟情于自家太子妃,也不该说出这样的话啊。 这不是摆明了想要挑拨太子和太子妃的关系么? 南溪已经走到了门口,突然听见身后的宫凌宇大叫了一声:“南溪!太子和皇上要杀你!你务必要将那阴兵符藏好啊!” 阴兵符? 南溪脑海中“轰隆”一声,似是有一道响雷炸开。 他怎么会知道阴兵符的?这世上竟然还会有人知道阴兵符的存在? “玉环,你出去。” 南溪深吸一口气,转身回到了房间。 玉环愣愣地看着南溪,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南溪摇头道:“你先出去,我等会儿就出来。” 关于她第一次知道的阴兵符,她心中有太多疑惑了,听宫凌宇的语气,似乎他知道许多关于阴兵符的信息。 看着南溪转身回来的身影,宫凌宇暗暗朝着疾风递了个眼色,疾风会意,跟着玉环走了出去。 南溪坐下,深看宫凌宇一眼,开门见山道:“你怎么会知道阴兵符的?” 宫凌宇见她这样说,眼中光芒闪过,片晌后又恢复如初。 “这阴兵符的事情,虽说隐蔽,但是只要是四国的皇室中人,便没有人不知道的。” 皇室中人? 难不成这阴兵符是皇室的东西。 “这是什么意思?”南溪疑惑问道。 宫凌宇笑了笑,说道:“看样子,你已经发现阴兵符的存在了?” 南溪不置可否,只是紧紧地看着他。 宫凌宇嘴角一勾,笑道:“传言,这天地之初,恶鬼横生,人间大地处处遭受恶鬼蚕食,天帝感念人间疾苦,便特地制作了阴兵符,将当时最为狠厉的恶鬼‘聶魔’关入其中,此后,但凡是有危害人间的恶鬼,便会被收入其中,原本只是一个没有根源的传说,可是在六十年前,南岳跟西泽一战中,有人亲眼看见了那阴兵符的存在,里面有十三个神通广大的恶鬼,帮助南岳的人,打赢了西泽。” 六十年前,南岳跟西泽的战役? 南溪好像对此事还有些印象,她记得宫墨玉是跟自己提起过这场战役的,只是当时提到了一个医术十分高超的女子,救了南岳的将士,才打赢了西泽。 为什么,这两人说的话,太多的差异了? “罢了。”看着南溪晦暗不明的脸色,宫凌宇笑了笑,说道:“罢了,反正这阴兵符我也并未亲眼见过,但是,我知道,那阴兵符现在是在你的体内,而且,皇上和太子都知道此事,想要得到阴兵符,就只有杀了你。” 宫墨玉知道?那他为何从来没有向自己提起过此事? 南溪不甚相信地说道:“宫墨玉不知道的。” 听着南溪那摇摆不定的语气,宫凌宇笑道:“你想想,这阴兵符的威力无穷,自打这世界形成之初,有多少人都想据为己有,一个阴兵,少说也能抵上百万将士,有了这十三个阴兵,还愁得不到这天下么?若不是为了那阴兵符,你想想你这些年,有多少次在皇上面前化险为夷?无论是你去蓝秀坊和赌坊,名声不好也罢,还是你跟宫涵悦的勾心斗角中,皇上和太子不都是站在你这边的么?” 南溪的心里突然有些难受,是啊,这天下怎么会突然有陌生的人一心一意对你好呢?还包涵你做过的所有错事,还在你成为众矢之的的时候,无条件地站在你那边。若不是心有所求,怎么可能会这样。 “不,不可能的。”南溪觉得周遭的一切都不太真实,挥挥手,说道:“你别骗我,我,我回去了。” 说完,南溪跌跌撞撞起身,看着她有些摇晃的身子,宫凌宇连忙站了起来,想要扶住她。 南溪一把挥开他的手,说道:“你骗我!这都是不可能的!” 宫凌宇有些心痛地说道:“我是当真钟情于你,我又怎么会骗你?若是那太子是当真对你好也就罢了,可是,偏偏他还心怀鬼胎,我只是不忍你受了诓骗啊!” 南溪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宫凌宇走到他面前,万般不忍地说道:“南溪,我是当真不愿你被瞒在鼓里,若是你愿意,我大可以带你远走高飞!” 南溪瞪了他一眼,说道:“你究竟是何居心,要编出这些事情来挑拨我跟太子的关系!” 宫凌宇叹了声气,说道:“南溪,我有没有骗你,你自己心里最为清楚,你想,那宫涵悦是太子的亲妹妹,是皇上的亲女儿,你跟宫涵悦的这些年来,他们可曾为了宫涵悦责备过你?相处二十多年的亲女儿和亲妹妹,当真没有一个陌生人重要么?” 听着宫凌宇的声音飘荡在自己耳边,南溪咬了咬牙,冷声道:“我不信!” 宫凌宇叹了声气,说道:“也罢,你若是不信,我有个法子,能让你知道,我说的究竟是不是真的。” “什么法子?” 见南溪询问,宫凌宇的嘴角突然微微一勾。 “你嫁给了宫墨玉,自然也知道,这几日皇上时时召他入宫,其实就是因为那阴兵符的事情,等明日他再入宫,我有方法带你去御书房外面,听听他们说话的内容,真相也就大白了。” “我为什么要听?太子对我感情真挚,绝对不是你说的那样!” 南溪一转身,便小跑着走了。 看她那急匆匆的步伐,不像是在赶路,更像是在逃避什么快要追赶上她的东西。 回到东宫,玉环看着自家太子妃那一张铁青的脸,想要询问,却又不敢。 “我身子不适,要休息了,你出去。” 南溪回了房,躺在床·上,望着房里的帷幔,冷漠地说道。 “太子妃……” 玉环有些担忧,正要说话,可不等她下半句出来,南溪已经翻身,背朝着她。 玉环无奈,叹了声气,转身便出去了。 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她遥遥听见外面的声音。 “太子妃呢?” 宫墨玉刚从皇宫里回来,想要进门,却见玉环满脸担忧地站在门外。 ##第七百三十六章 我要进宫 “太子妃的身子有些不大舒服,殿下,你快进去看看吧。” 玉环轻声打开房门,宫墨玉皱了皱眉头,迅速地走了进去。 “阿溪。” 宫墨玉匆匆来到床边,看着床·上的背影,缓缓坐下,轻声问道:“阿溪,你可是睡着了?” 虽说整个人一动也不动,像是睡着了,但是宫墨玉跟南溪同床共枕这几年了,她的气息十分浮躁,稍稍感受一下,就知道她还没睡呢。 “没有。” 南溪淡淡说道,并未转身看着他。 “你怎么了?难不成是吃了药还不见好么?” 南溪突然笑了笑,说道:“天底下哪有见效如此快的药,今儿中午才吃了药,晚上就好了么?” 宫墨玉轻轻将人翻了过来,看了她两眼,皱了皱眉,说道:“你怎么看起来好像有些不太开心?” 说起来,宫墨玉心中也是十分忐忑的,他日日都要进宫商讨政事,加之各种要事,他每日能陪伴南溪的时间也不多的,他整日都很担心,南溪嫁给他,会不幸福。 南溪笑道:“没什么,对了,墨玉,明日我想进宫一趟。” “进宫?”宫墨玉下意识地向后退了退,半晌,才问道:“你进宫做什么?” 看着宫墨玉有些抗拒的样子,南溪眼中的哀痛一闪而逝。 “没什么,我前几日见德妃娘娘的一只珠钗很是好看,我想进宫,去一趟珠宝司,看看能不能照着那样子,给我也做一个。” 宫墨玉挑眉说道:“我记得你素日都不大喜欢这些装饰的珠宝,怎得今日突然喜欢上了?” 南溪笑道:“哪有女孩子不喜珠宝首饰的,只不过以前一个人管理着那么大的忠义侯府,整日时间也不多,现在嫁入东宫了,素日也没什么事情,便打扮打扮。” 宫墨玉深看她两眼,半晌,点了点头,说道:“好,明日我便会启禀母后,让她安排你入宫。” 南溪点头道:“好。” 夜深,东宫的人都陷入了沉睡,南溪闭着的眼睛突然睁开。 迅速地穿好衣裳,熟练地翻上墙头,一转眼,她便来到了天青阁。 李掌柜的天青阁一向都是那样热闹,即便是深夜了,还不乏许多人在店中饮酒用饭。 看到南溪的一瞬间,李掌柜还有些不相信,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多看了两眼,他连忙上前,笑道:“太子妃,你今儿个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南溪可从未在这个时间段来过天青阁。 说完,李掌柜又看了看南溪身后,有些疑惑地问道:“诶,太子妃,太子殿下呢,没跟你一起来么?” 提起宫墨玉,南溪的脸色不大自然,半晌,才说道:“殿下有事,我自己过来了,掌柜,上一壶清酒。” 清酒? 李掌柜深看了她两眼,说道:“太子妃,太子殿下现在不在这里,你身边又没有带什么人,等会子若是醉了,又该如何?” 难不成他叫人将南溪送回去么?他店里的伙计可都是男子啊。 南溪摇头道:“你不必担心,我不会喝醉的。” 她腹中还有孩子呢,她只是想尝尝,那酒的滋味如何,是否真能消愁,许久没有饮酒,倒是有些想念了。 “好。”李掌柜松了口气,又问道:“太子妃,老夫给你安排一个清净的雅间?” 南溪摇头,指着大堂说道:“不必了,我就在大堂吧。” 人一多,她才会觉得,也许自己不是那么孤单,听着热闹的声音和碰撞酒杯的声音,她才会觉得,也许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李掌柜皱眉打量她两眼,将她带到一张空桌子上,才转身走了。 片刻后,李掌柜亲自端来一壶清酒,又上了几盘温和清淡的小菜,叹气道:“太子妃,这两个人成婚了,自然是有许多的矛盾,又有哪两口子不吵吵架闹闹矛盾呢?老夫瞧着,太子殿下是真心待你……” 李掌柜只以为南溪跟宫墨玉闹了矛盾。 南溪摆手道:“不是,李掌柜你想多了,我只是今夜心情不好,想出来喝喝酒罢了,你先去忙吧。” 李掌柜走后,南溪一杯清酒下肚,看着周遭热闹的环境,心中莫名地有些寂寥。 “太子妃?” 一个熟悉但是又陌生的声音在南溪耳边响起。 南溪朦胧地睁开眼睛,发现来人竟然是宫墨玦。 “三皇子?” 南溪一愣,指了指对面的凳子,说道:“好巧,怎么在这里碰到你了?坐。” 宫墨玦皱眉看了她两眼,坐下后,说道:“我回京许久了,一直听闻这天青阁的火锅甚好,但是不得空来尝尝,今日正好得空,怎得一出门便碰到了你?大哥呢,他怎么不在这里?” 宫墨玦有些疑惑地扫了一圈,都没看到宫墨玉的身影。 别说是宫墨玉的身影了,就在南溪身边,他是一个人也没看见。 看着南溪面前的清酒。宫墨玦有些不爽地说道:“这么晚了,你还一个人出啦喝酒?大哥不陪着你也就算了,怎得连个伺候服侍的人也没有?” 他大哥也不是这么不细心的人啊,看宫墨玉对南溪的态度,宫墨玦也知道——南溪是宫墨玉心尖上的人,没道理会让她漏夜一人饮酒,若是出了什么事情可怎么办? 南溪自讽地笑了笑,半晌才说道:“你自幼是跟你大哥一起长大?” 宫墨玦一愣,下意识地点头道:“是啊,怎么了?” 南溪挑眉看了他两眼,片晌后,喝了口酒,说道:“那你可了解你大哥?” “了解啊。”宫墨玦点头,随即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又摇了摇头道:“不了解吧。” 若说是了解,他离京几年,回来后,大哥似乎比以前更加稳重了许多,可若说是不了解吧,他们又自幼一起长大,生活了十几年,他大哥的一个动作,他就知道是什么意思。 看着宫墨玦这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的,南溪失笑,道:“那我想问你个事。” “什么事?” 南溪看了看左右,笑了笑。 ##第七百三十七章 美梦破碎 半晌,南溪挑眉看了他一眼,淡淡说道:“你可知道阴兵符么?” 阴兵符? 宫墨玦皱起了眉头,紧紧看着南溪。 看着宫墨玦的反应,即便是他不说话,南溪也知道答案了。 “看来,你也知道这阴兵符的存在。” 宫墨玦轻咳两声,说道:“这东西,知道的人也不算是少吧,怎么了?” 他也只是听过传言罢了。 “你大哥娶我,是不是为了我的阴兵符?” 南溪的脸红红的,方才说话间,她不知不觉已经喝了许多的酒了。 许是酒壮人胆,她说话也没有那么多的顾虑,想什么便说什么了。 看着南溪红扑扑的脸蛋,宫墨玦一瞬间愣神。 “你的阴兵符?” 听完南溪的话,他又猛然清醒过来。 什么叫“我的阴兵符”?你以为那东西是小孩子过家家玩泥巴吗,说是你的就是你的。 南溪冷笑一声,说道:“你不知道么,那阴兵符在我手里。” 宫墨玦有些吃惊地看着南溪,半晌才说搭:“你是不是醉了,我叫人送你回去吧?” 这孩子醉的不轻啊,他哪天也要烂醉一场,逮人就说,这天下都是他的。 只要我喝得够多,三界都是我的。 南溪摇头道:“阴兵符,就在我身上。” 说完,南溪亮出了自己的胎记,笑道:“你看这个,只要我这样,这样,再这样,我就可以见到阴兵啦!” 看着南溪咿咿呀呀地比划了半晌,宫墨玦瘪了瘪嘴,说道:“你等下,我马上就去叫人。” 南溪立马把他叫住,沉声道:“我没有喝醉!阴兵符的确在我这里,你大哥,究竟是不是因为阴兵符才娶我的!” 看着南溪“义愤填膺”的模样,宫墨玦有些难受。 他从未见过她这幅模样,难道她嫁去东宫了,过得并不好么? 宫墨玦想了半天,才说道:“我不知道那阴兵符是否在你手上,但是我知道,我大哥虽然素日没什么人情味,但是他并不是会因为一张什么阴兵符而玩弄他人的感情,我跟他自幼一起长大,我很是了解他,他看着你的眼神里的情意,绝对不是作假,我大哥,他是真心爱你的。” 宫墨玦知道,他大哥那样高傲的人,绝对不会因为一张阴兵符而“出卖自己的灵魂”,若是他当真不爱南溪,即便是将人娶回家了,也不会多说一句话。 南溪眨了眨眼,问道:“真的?” 宫墨玦点头道:“是真的。” 若是自己跟她再无可能了,只希望她的余生能够安好。哪怕是要他在宫墨玉和南溪中作和再多次,他也无怨无悔。 “多谢。” 南溪笑起来,明眸皓齿,像是洗风拂柳梢,叫人浑身畅快。 …… 宫墨玉站在御书房里面,看着上位的宫凌云,行礼道:“儿臣参见父皇。” 宫凌云的脸色不大好看,半晌,才说道:“太子,朕吩咐你做的事情,都怎么样了,你成婚也有三四个月了,为何到现在都没有寻到那阴兵符?” 宫墨玉一愣,神色复杂地看着宫凌云,说道:“父皇,太子妃藏得太深,儿臣到现在也是一无所获,也许,那阴兵符并不在她那里。” “怎么可能!”宫凌云猛然拍了拍书案,沉声道:“朕已经确定,那阴兵符必然是在她那里!太子,你是否对朕的旨意阳奉阴违了!” “没有。” 宫墨玉摇头道:“儿臣已经找过,的确是找不到那阴兵符的下落。” 他其实从未找过,对于这阴兵符一事,他从未有过什么想法,即便是南溪就睡在他身旁,他看着南溪熟睡的面庞的时候,也从不会想起要找什么阴兵符。 他这么说,也只是因为自己父皇的执念太深了,只有这样说,才会让他父皇相信,南溪的身上真的没有阴兵符。 “玉儿,你要知道,南岳统一天下,就指望这阴兵符了。” 宫凌云的声音冷冷的,冷得让宫墨玉的心中没有一点儿温度。 “是。” 他垂眸,也不知道他父皇的执念到底得多久才能消散。 “继续找吧,若是找不成这阴兵符,朕死不瞑目。” 宫凌云瞥了一眼宫墨玉。 宫墨玉连忙低腰道:“父皇,此言甚重,儿臣定当尽心竭力。” 尽心竭力地哄骗你,直到你终有一日相信,这南溪的身上真的没有阴兵符。 “如此便好,朕乏了,你回去吧。” 宫墨玉走出御书房,踏着一旁一个低着头的小太监眼泪,一直走出了皇宫。 天青阁。 南溪看着满桌的菜肴,没有一点儿胃口。 “现在可相信了?” 宫凌宇就坐在她对面,一脸的担忧看着南溪,继续说道:“你也别太伤心,自古皇家皆是如此,都想要一统天下,坐拥这满世江山,即便是太子对你不是真心的,你大可以结束一切的过往,继续新的生活。” 南溪笑了笑,继续新的生活么? 原来他对自己的所有情意都是幻影,所有的宽容和包涵都是因为那所谓的阴兵符。 除却了这些让人眼热的权利和势力,他对自己,难不成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么? 这些年的感情和热爱,终究是一场被瞒在鼓里的好戏。 昨日晚上,宫墨玦才告诉自己宫墨玉不是那样的人,她竟然还傻乎乎地相信了。这样的美梦若是能一直持续下去就好了。可越是美丽的梦,破碎得就越快,消失得就越干净。 “多谢贤王的提醒,我想一个人清净一下,贤王,请回吧。” 南溪淡淡说道。 宫凌宇深看她一眼,说道:“南溪,只要你愿意,我随时可以带你走。” 南溪嘴角一勾,笑道:“我静静,贤王请回。” 宫凌宇走后,南溪看着杯中的酒,陷入了沉思。 傍晚,南溪只身一人回到东宫。 门口的家丁一看到是她,像是捡回了一条命一般,连忙上前说道:“哎哟,太子妃娘娘,你是去了哪里啊?你今日不在,可把殿下给着急坏了!若是今儿个找不到你,殿下怕是要要了小人们的命!” ##第七百三十八章 急不可耐 南溪冷哼一声,笑得冷漠,他究竟是在担心自己,还是担心自己手上的阴兵符? 踏着脚下软绵绵的大地,南溪看着这偌大的东宫,竟是如同死人胡同一般,死气沉沉的又压抑,叫人喘不过气。 玉环一直在东宫等着南溪,听闻南溪回来了,二话不说便来到跟前,将人扶住,连声问道:“太子妃,太子妃,你去哪里了?可让奴婢好找!你现在还……你现在的身体情况自己又不是不知道,在这关头,怎得还能四处乱跑呢!” 南溪愣愣地看了她一眼,半晌无语。 “我累了。” 片晌,南溪淡淡说着,眼中光芒黯淡,看起来只是一副六神无主的模样。 “太子妃,你可用过膳了?太子殿下吩咐过,饭菜一直给你热着呢,咱们还是先吃点东西,再休息吧?” 太子殿下? 南溪笑了笑,回眸,问道:“太子殿下现在哪里?” 玉环想了想,回道:“殿下在宫里,方才回来的时候发现太子妃你不在府中,便遣派了暗一和暗十去寻,没想到皇上又传来了旨意,让他入宫,暗一暗十还没回来,太子妃倒是先回来了。” 宫里? 南溪冷笑一声,为了得到那阴兵符,这父子俩就这样急不可耐么? “太子妃?” 玉环见南溪的脸色不大好,忙将人扶回了卧室,赶忙倒了杯茶给她。 南溪没有接过来,缓缓上·床,躺在床·上,无力地看着床顶。 “太子妃,你到底怎么了,可是有什么心事,若是心里烦躁,你就告诉奴婢,奴婢也知道,这女子有孕了过后,心情是会莫名其妙地烦躁起来,可是……你也别憋在心里,跟奴婢说说,也能好上不少。” “没事。” 南溪翻过身去,闭上了眼睛。 原以为这一觉睡醒了,她也能静下心来,好好想想这事情的来龙去脉。 可这一觉睡醒,心里更是烦躁得厉害,原本还不甚炎热的天气,南溪只觉得自己的额头快要滴下热汗。 “太子妃,你醒啦?” 玉环见南溪醒了,连忙放下手中的脸盆,将人扶了起来。 可这一扶,倒是把她自己给吓了一跳。 摸着南溪身上的汗水,玉环吃惊地说道:“怎得出了这么多的汗?” 这天气也不热啊! 南溪一愣,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果然湿湿的,黏黏的汗水粘在额头上,很是不舒服。 “可能是有些发热,洗个脸也就没事了。” 南溪掀开被子,凉快不少,又洗了脸,才觉得一身轻松。 “太子呢?”南溪问道。 她觉得,这所有的事情,虽然真相已经在她眼前,可是她还是必须得找宫墨玉亲口求证。 也许人就是贱吧,原本已经够失望了,还要让自己最后一道心理防线被击溃,才会真正地放手。 “太子殿下方才来看过太子妃,后来似是有急事,又入宫了。” “什么急事?” 南溪眉头一皱,他们父子俩整日都这么忙的么? 若是这样,还不如把东宫的床搬到皇宫去,让宫墨玉日日住下便是了。 “太子妃!太子妃!” 南溪正想着,玉蝉急急匆匆从门口走了进来。 “怎么了?”南溪瞥了她一眼,问道:“何事这样惊慌?” “宫里的赵公公来了,说是皇上身体有恙,需得一味药材,才能治愈,便来问问太子妃这里有没有。” 皇上身体有恙? 南溪皱了皱眉头,皇上不是正跟宫墨玉在皇宫议事么? 玉蝉似是看穿了她的心思,解释道:“是,太子殿下是在跟皇上议事,可莫名其妙之间,皇上便突然晕厥过去,传了齐大夫一看,说是这病不难治,但是那药材只有太子妃你这里有,殿下还在宫中侍疾,不便回来。” 南溪了然,出了房间,赵一贤已经在外面等候多时,见南溪出来,连忙上前,弯腰道:“太子妃娘娘,皇上有恙,奴才奉旨前来,想向您讨要一味药材。” 南溪让他进来,坐下后,问道:“赵公公别急,你慢慢说,先喝口茶吧。” 说完,南溪给玉环使了个眼色,玉环会意,从南溪手中接过茶壶,倒了杯茶给他。 赵公公连忙推脱道:“太子妃娘娘,奴才岂敢,皇上还抱病在床,奴才拿了药,就走了!” 南溪笑道:“我那忠义侯府的药是不少,可却也不大能记得住名字,赵公公你先坐下,喝杯茶,慢慢说,我也有时间让我那丫头回府,去取来药材。” 见南溪这么说,赵一贤也只得坐下。 南溪淡淡看着他将杯中的茶水饮尽,才问道:“赵公公,父皇生了什么病,要什么药材?” 赵一贤一愣,嘴巴像是没个把门儿,一轱辘地说道:“皇上突然大吼大叫,随后又昏迷过去,是药物所致,方才齐大夫来看过了,是中毒了,但又不知道是何人下毒,所以齐大夫才让奴才来问问太子妃你,可有那摄心丸的解药?” 摄心丸? 南溪皱了皱眉头,说道:“这摄心丸可不是什么平常的毒药,这东西怕是已经许久没有出现过了,怎么父皇会突然中了此毒?” 中了摄心丸的人,会在段时间产生幻觉,看到自己最不愿意看到的东西,然后陷入一阵无边无际的沉睡之中,若是三日之内不能寻到解药,便会肝肠寸断七窍流血而亡。 “奴才,奴才也不知道啊,现在宫中已经乱成一团了,都说皇上疯了!” 赵一贤一惊,原本这些话是万万不能说的,可是现在他的身体似乎不受自己的控制,越是不想说的话,他说得也就越快,还都是大实话,一句假话也说不得。 南溪笑了笑,说道:“无妨,这摄心丸的毒性虽然强烈,但是我正好知道那解药的配方,随后我将会让我的丫鬟带上解药,送去皇宫。” 赵一贤听说南溪能解,着实松了口气,连连说道:“如此便多谢太子妃了!多谢太子妃!奴才便先行告退了!” ##第七百三十九章 未卜先知 赵一贤正要起身,还想着回去后一定要找大夫好好瞧瞧,今日自己是中邪了不成,话说也罢了,还说的都是致命的实话。 若是让皇上听见他说这些话,只怕是要抄他九族。 只是,他也没有九族。 “且慢!” 南溪起身,将赵一贤叫了回来,笑道:“赵公公,我有些事情不大明白,还请赵公公为我解惑。” 赵一贤有些愣怔,她可是太子妃啊,她能有什么事情不大明白,不明白也就算了,关他一个内务太监什么事?她不知道的事情,自己还能知道不成? 不过赵一贤心里虽然是这么想的,嘴上还是“不敢”乱说。 “太子妃娘娘,你这就折煞奴才了,你不知道的事情,奴才还能知道么?” 话刚说出口,赵一贤的心里就是“咯噔”一声。 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 南溪似乎并不介意,笑道:“赵公公日日伺候在父皇身边,知道的事情自然是要比我要多得多,你也别紧张,我问的也不是什么朝政大事。” 赵一贤见南溪这样说,皱了皱眉头,说道:“太子妃娘娘,您请问吧。” 南溪深吸一口气,紧紧地盯着他,沉声说道:“父皇跟太子当初为何要跟我母亲定下婚约?” 赵一贤眼神一变,连忙摇头道:“太子妃娘娘,奴才当然知道了,不就是因为你手上有阴兵符么?皇上和太子都想夺取过来,然后利用那阴兵符,征服其他三国,统一这天下!” 赵一贤说完,只觉得自己有一股血气冲上头顶,要快昏厥过去。 天地可知,他想说的是“奴才什么也不知道啊”! 今日的他,是中邪了么?回去还是别叫大夫了,还是找找道士吧! 南溪咬了咬唇,盯着赵一贤的脸看了半晌,突然,她嘴角一勾,笑容十分苦涩,看得人心中落寞。 “太子呢?他接近我将我娶入东宫,也是因为那阴兵符么?” 赵一贤的眼神一变,垂眸道:“这个奴才就不太清楚了,不过……殿下和皇上,之所以对太子妃娘娘宽宏有加、十分包容,就是因为那阴兵符。” 南溪冷笑一声,果然如此啊。 “太子殿下真是对我一点儿感情也没有么?” 赵一贤点头道:“其他的奴才不知道,但是这事情,奴才还算是了解一二,反正奴才日日再御书房外,时常听见皇上和太子殿下的对话,两人似乎并未提起对你的感情,反正,大多数都是在商讨,该如何将那阴兵符给夺取过来。” 听着赵一贤的意思,不就是说,宫墨玉对她是一点儿感情也没有么? 原来自己这么多年的感情,终究也只是他人的玩物。 “好了,多谢赵公公。” 南溪扶额,双目无神地看着前方,眼中再没了一点儿灵气。 “太子妃娘娘,奴才告退了!” “慢着!”南溪叫住他,从怀里拿出一颗小药丸,递给他,说道:“你吃下去吧。” 这是吐真剂的解药,方才在赵一贤所喝的茶水里,南溪便已经下了药。 赵一贤不明所以,疑惑地盯着南溪。 南溪没多做解释,只是说道:“方才你中了毒,这是解药。” 赵一贤听说自己中毒,再综合方才自己一系列像是中邪了一般的行为,连忙说道:“太子妃,这是怎么回事?” 南溪摆摆手说道:“你回宫吧,等会子我就会让玉环将摄心丸的解药送去皇宫,差事了了。” 见南溪这样说了,赵一贤只得半跪着说道:“奴才告退!” 出了东宫,赵一贤遣散了周遭的宫人,寻了个没人的地方,将南溪方才给他的药丸,随意丢在地上。 不远处,一个男子,身着青衣,立在树下,一把折扇被随意地打开,冷漠地看着赵一贤。 赵一贤接触到那眼神,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连忙上前,弯腰道:“主人!” 宫凌宇皱眉打量他一眼,问道:“事先吃过药了么?” 赵一贤连连点头道:“吃过了,方才那太子妃给属下下了吐真剂,幸亏主人英明,事先料到,所以才没有中计。” 宫凌宇冷笑一声,挑眉问道:“该说的话,你可都说清楚了?” 赵一贤猛然点头道:“都说清楚了,太子妃现在只以为太子是因为那阴兵符的事情才会跟她成婚,属下走的时候瞧见了,太子妃的神情十分落寞,似是……伤心至极。” 伤心? 宫凌宇的嘴角高高扬起,他何止是要她伤心,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让她死心。 若是她不能死心,不肯离开宫墨玉,那他这一辈子也别想得到那阴兵符了。 “你跟皇帝下毒的事情,没有人发现吧。” 宫凌宇冷飕飕地看了一眼赵一贤。 赵一贤顶着头顶上的寒气,连连说道:“没有没有,主人放心,属下做事一向稳妥,绝对不会有人发现的!” “那就好。” 宫凌宇微微抬头。 他就料到,以南溪对宫墨玉的情意,即便是她亲耳听见了宫墨玉和宫凌云谈话的内容,她也不一定会死心,甚至还担心自己是否冤枉了宫墨玉。 若是在这个时候,宫凌云的贴身太监赵一贤出现在南溪眼前,她必定会给他吃下吐真剂,只有她亲自求证的东西,她才会相信。 “主人,属下有一事不明!” 赵一贤犹豫半晌,还是说道。 宫凌宇不甚爽快地看了赵一贤一眼,他可不喜欢自己的属下这么多嘴。 赵一贤顶着莫大的威压说道:“属下不过是觉得主人未卜先知,实在英明,有些疑惑主人为何会知道太子妃会对属下用吐真剂?” 宫凌宇冷哼一声,打量他一眼,说道:“你当府里的那女人是死人不成?” 上次罗岁宜在东宫闹事之后,他便隐约觉得不太对劲,后来派人去查了查,才知道南溪竟然已经有这样的东西了。 好在他身边西泽的人也不少,西泽的人没什么长处,唯独是在毒药上,还不输四国任何一个国家。 ##第七百四十章 心不在焉 所以这吐真剂研制虽然极难,但只要事先用过一些防护的药物,还是很难生效。 “那属下先告退了,主人。” 赵一贤转身便走了。 …… 夜深,宫墨玉才回到东宫,饭也不吃,匆匆来到南溪房前。 “殿下,太子妃已经睡着了。” 玉环守在门外,按照宫墨玉的性子,今日回来,必然是要来看太子妃的,所以她并未休息,一直在门外等着宫墨玉。 宫墨玉不甚放心地看了一眼房门,皱眉道:“她今日情况如何,本宫早上出门的时候,见她脸色不大好,似是在做噩梦,今日可叫太医来看过了?情况如何?” 玉环叹了声气,摇头道:“殿下,太子妃的情况似是不大好,今日一日都心不在焉的,现在好不容易睡着了。” 听完,宫墨玉轻叹一声,说道:“那你今夜便好好照顾她,本宫先去西偏房休息了。” “好。” 玉环点了点头。 宫墨玉回到西偏房,突然见自己床·上的被褥焕然一新。 宫墨玉不甚愉快地皱起了眉头,他房里的东西,一般情况下,是不会让人轻易更换的。 “暗一!” 宫墨玉沉声叫道。 暗一连忙从门外走了进来,问道:“殿下,何事?” 宫墨玉瞥了一眼床·上的被褥,皱眉道:“这是谁干得?” 暗一似是也有些惊讶,半晌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时间慢慢过去,暗一猛然抬头道:“殿下,属下记得,今日浣衣房的人来过,有个小丫鬟出去的时候,似是拿了床褥走了。” “叫她过来。” 宫墨玉揉了揉微微发痛的眉心,近日西泽蠢蠢欲动,宫凌云总是跟他在御书房商讨要事,这事情一说便是一日,今日又恰逢宫凌云中毒,侍疾一日,正是疲惫的时候,一回府又瞧见这些事情,东宫竟然还有这样不懂事的丫头么? 东宫的制度一向森严,都得归功于宫墨玉一旦发现问题,就会以雷霆之势闪电之速解决,哪怕,只是一个很小的问题。 况且,此事也不算得是什么小问题,不过多久,暗一便带来了一个面容清秀的小丫鬟。 看着底下不敢抬头的丫鬟,宫墨玉沉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丫鬟咬唇,垂眸不敢看着宫墨玉,半晌才支支吾吾地说道:“奴婢名叫初九。” 初九? 宫墨玉一点儿印象也没有。 “本宫没有吩咐,为何擅自更换本宫房里的东西?” 除了南溪,宫墨玉对任何女子都没有什么好的脸色,毕竟他不是什么风流的公子,不会对任何女人都怜香惜玉。 “奴婢、奴婢,奴婢只是今日进殿下房间,想给殿下换洗衣物,不小心、不小心打翻了茶壶,茶水倒在床·上,所以、所以才会把被褥换了换,殿下恕罪!奴婢也是无心之失!” 宫墨玉虽说心中不大安乐,不过这小丫鬟还算是诚实,承认了自己的行为。 “罢了,日后做事仔细着,没有本宫的吩咐,你不必来这院子里换洗衣物了。” 初九饱含泪水,咬唇点头道:“多谢殿下大恩!” “退下吧。” 初九的背影从门口渐渐消失,宫墨玉和暗一的眼睛突然模糊起来。 …… 清晨,第一束阳光还未洒落,黎明还未来到,南溪已经从黑暗中起身,看着打包好的包袱,长叹了一口气。 一开始,就都错了。 她就不应该在宫墨玉的甜言蜜语中浸泡如此之久,以至于到现在,她的心中都还有些许的不舍。 但是若是所有的事情都是一个错误,她也不愿意再将错就错下去。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平静地过完余生,兴许也是个不错的方法。 玉环还在外室沉睡,南溪给她用了迷药,短时间内,是不会醒过来了。 “咯吱”,南溪已经很轻柔了,房门还是发出了响动。 院子里的人都还没有起身,南溪一个人背着包袱,路过西偏房的时候,微微一顿。 也许,这就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了吧。 犹豫了半晌,南溪来到窗边,慢慢破开那油纸,想要再最后看看宫墨玉的样子。 可是,在看到房内情景的时候,南溪差点一口气没有吊上来,当场晕厥过去。 只见不透光的房间里,一只红烛还在倔强地燃烧,床·上的被褥里,隐约可见两个人影,肉花花的颜色在南溪眼前乱晃。 宫墨玉的怀里,一个面容清秀的女子,正安详地睡着,寒鸦羽翼一般的睫毛覆盖在眼上,怎么看,这样的情景也是那样暧昧。 南溪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从东宫走出来的,只觉得脚软手软,周遭的声音听起来都那样缥缈。 所有的人、所有的事,所有的声音,都像是她曾经信仰过的那些美梦,随风飘散了。 “你可知道了么?听说西泽的人突然来犯,南岳又要打仗了!” 南溪一路跌跌撞撞来到京城的主街上,京里的百姓已经出门了,街道上,也有不少的人。 “什么?去年才跟东原打过仗,怎得今年又要打仗了!我还以为我生在太平盛世呢!没想到一转眼就战事四起了!” “唉,谁知道呢,也不知道情况都怎么样了,反正啊,我听说我们南岳的皇帝已经好几天吃不下饭了,昨儿还突然晕厥过去了!我看啊,倒是悬了!” 两个大婶一边说着,一边从南溪身边走过去。 此刻的南溪背着包袱,满脑子都是方才那不堪入目的画面,所以其他人正津津乐道的战役,她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慢慢走着,不知不觉,南溪只感觉到脚下的路愈发狭隘了起来。 抬头,看着这空旷的街道,南溪一时泪涌上眼眶,天下如此之大,可她又该何去何从? 忠义侯府么? 她若是在忠义侯府,宫墨玉和宫凌云一样会千方百计地得到她手里的阴兵符。 可除非她丧命,否则这阴兵符是绝对不会易主的。 南溪的眼神愈发迷茫,她欲哭无泪。 ##第七百四十一章 先到贤王府 正在迷离之际,南溪恍惚听见身后有人叫她的名字。 “南溪。” 声音十分熟悉,可是当下,南溪也记不起来是在哪里听过了。 缓缓扭头,原来是宫凌宇。 “贤王。” 南溪木讷地叫了一声,打过招呼,她便要走了。 京城不再是她的容身之处,况且她现在身怀有孕,不能过度伤心,还是趁着天色尚早,早些出了京城,在郊外寻个偏远一些的客栈,将就几日,也好为日后做做打算。 “你带着行李,是想去哪里?” 宫凌宇面露几分担忧,匆匆上前,看了一眼她那惨白的脸色,叹息道:“你是打算远走高飞了么?” 南溪微微张嘴,半晌,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 “若是你不嫌弃,可先到我的贤王府上将就几日,看样子,你出来得十分仓促,想必是还未找好去处吧?贤王府清净,加之我素日跟朝中大臣相交甚少,不会有人知道你在我那里,太子殿下和皇上也绝对不会知道的。” 宫凌宇缓缓上前,满带忧愁地说道。 南溪一愣,下意识摆手道:“贤王,男女授受不亲,我自己找个客栈便是了,不必劳烦你了。” 宫凌宇执着道:“我听旁人说,你身体余毒未清,又加之以前在地牢里受了不少的罪,身子有恙许久了,若是这个时候放你一个人在外面,我有些担心。” 宫凌宇炽热的目光盯着南溪,半晌才轻笑一声,说道:“你放心,我已经是有家室的人了,况且你虽说知道了这些事情的真相,名义上还是太子妃,若非你自己情愿,我绝对不会对你有任何非分之举。” 南溪挑了挑眉,半晌,叹了声气,说道:“可是你家中还有罗岁宜呢,若是我冒然去你府上,怕是很快便会传出去的。” 罗岁宜嘴上是没个把门的。 宫凌宇笑了笑,解释道:“她不会说出去的,我跟她的误会和矛盾也解除了,我的事情她不会多管,她的事情我也不会追究。” “当真?”南溪有些不大相信,那罗岁宜的性子可不像是能轻易跟旁人和解之人啊。 宫凌宇坚定地点头道:“自然是当真。” 南溪沉思片晌,抬起头来,微微点头道:“如此便劳烦贤王殿下了,等我找到一个好的去处,我自会离开。” 宫凌宇只是淡淡地笑着,也不说话,带着南溪回到了贤王府。 一进贤王府,南溪就觉得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氛。 所有的下人都不说话,行走匆匆,似是在准备着什么。 南溪虽说疑惑,不过也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对。 “王爷。” 宫凌宇将南溪带到一间干净又整洁的客房,南溪正放下包袱的时候,突然听见门外有人说话。 越过宫凌宇朝着外面望去,才发现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罗岁宜已经站在了门外。 “嗯?” 宫凌宇淡淡瞥了她一眼,问道:“怎么了?” 罗岁宜皱眉看了一眼南溪,眼中的恨意被她隐藏,半晌,才叹了声气,说道:“王爷,你为何要带她回府?” 上次的事情她也搞清楚了,是那温霜从中挑拨,故意叫人告诉她,南溪跟宫凌宇有染,实则两人清白得很。 可现在如此举动,他一清早起身就告诉自己,今日要带南溪回府。 难不成,他当真对南溪产生了那方面的情感么? “本王的事情,你不必多管。” 宫凌宇摆了摆手,示意她退下。 罗岁宜眼中的恨意愈发浓郁,半晌才说道:“王爷,我可是你唯一的妻子,这样的事情,你都不告诉我一个理由么?” 妻子? 南溪有被雷到。 毕竟侍妾是算不得妻子的,况且这罗岁宜一向不喜宫凌宇,什么时候以“宫凌宇的妻子”自称了? 宫凌宇的脸色不大好看,皱眉瞥了一眼罗岁宜,说道:“本王说过的话,你可是都忘记了?” 提起这事,罗岁宜的脸色更不好看了,瞪了南溪一眼,咬咬牙,弯腰道:“妾身先行告退了。” 罗岁宜走后,宫凌宇才回头,对南溪歉意一笑,说道:“她……前些日子在东宫大闹一场,我实在是抱歉,也不知道何人挑唆,才让她以为我跟你……实在是抱歉。” 宫凌宇态度诚恳,况且这事情也不关他事,南溪自然不会多做追究。 “罢了,事情都过去了。” 当时南溪之所以会觉得此事十分膈应,只不过她以为那是她跟自己毕生所爱的婚礼,不想任何人破坏。 可是如今看来,那“毕生所爱”,实则是一场孽缘,婚礼的好坏与否,于她而言,都没什么关系了。 “你能看开就好。” 宫凌宇打量一眼房内的设施,笑道:“我这贤王府比不得东宫,没有东宫奢华华丽,你若是不嫌弃,便在这里将就几日吧。” 几日? 南溪笑了笑,她今夜便要想好去处,明日一早便走了。 “多谢贤王。” 南溪淡淡道谢。 “不必。”宫凌宇略带哀愁地看了她一眼,摇着头走了。 外面的世界已经乱成一团了,但是南溪在贤王府中,却听不到任何关于外面的动静。 “咚咚咚”,用过晚膳,南溪正想休息,突然听见有人敲门。 缓缓起身,南溪问道:“是谁?” “是我。” 是宫凌宇的声音。 南溪松了口气,将房门打开,问道:“怎么了,贤王,为何此时来了,可是有什么事情?” 宫凌宇叹了声气,匆匆走到房中,说道:“太子殿下得知你偷偷出府了,现在已经调了御林军,将京城团团围住,你一个人,怕是走不出京城了!” 什么?宫墨玉竟然封城了! 为了一个人而封一座城,听起来是多么浪漫的事情——当然,前提是她没有那张让男人野心动容的阴兵符。 “多谢贤王提醒。” 南溪皱了皱眉头,若是宫墨玉封城了,她现在还当真不好出去了。 难不成,她就要被困在这京城一生一世了么? “南溪,我这里有个方法。” ##第七百四十二章 远走高飞 宫凌宇缓缓靠近她,轻声说道:“看你因为他如此伤心难过,我内心实在不忍,我愿意带你远走高飞,去一个没有人认识你的地方。” 南溪还是只想着拒绝,可是一转念又想到宫墨玉此刻已经封城,单凭她一人是绝对不能逃出京城的,若是不凭借宫凌宇做掩护,这辈子也就都在京城了。 毕竟在这里,皇权为大,皇室要的人,还没有能从京城平安逃出的。 “可是……”可是她的心里再不能容下一个人了,况且,她腹中已经有了孩子,即便是不能让他跟亲生的父亲一起生活,她也不想给孩子找一个自己没有感情的父亲。 宫凌宇笑了笑,说道:“我知道你的意思,在你自己情愿之前,我绝对不会强迫你的。” 南溪松了口气,问道:“那贤王殿下,你打算如何带我出去?” 宫凌宇想了想,说道:“正巧最近北林的使者来了,待他们回国之时,你我乔装打扮,路过关口的时候,没有人认识我们,自然可逃之夭夭。” 南溪仔细想了想,如此方法,的确可行。 半晌,南溪点头道:“如此便多谢贤王了。” 宫凌宇眼神变了几分,笑道:“那你先休息,明日便是北林使者回国的日子,到时候,我会准备好衣裳,你自己换上。” 看着宫凌宇即将离开房间,南溪赶忙问道:“等等,贤王,我想问问,你是要带我去哪里?” 宫凌宇的身子一顿,半晌才回头,笑道:“去北林和南岳的边境,那里认识我们的人,少之又少,你也可安稳度过余生。” 说实话,这“安稳度过余生”实在太让南溪向往,可在这憧憬的同时,她并不是只知道沉浸在幻想之中。 从宫凌宇的话中,她还是捕捉到了一些像是被刻意隐瞒的东西。 “我们?”南溪皱了皱眉头,说道:“贤王,你是打算一生不回京城了?” 她不过是个忠义侯府的遗孤,虽说是太子妃,终究不是正统的皇室中人,她即便是一走了之,也不会掀起多大的风波,可宫凌宇是贤王,是皇帝的亲弟弟,若是皇室王爷莫名其妙消失了——引起他人揣测不说,怕是严重些的会引发朝政动荡不安。 “无妨,本王也不过是个没有实权的王爷罢了,本王的存在与否,于皇上、于朝中大臣,或是于南岳百姓而言,都无关紧要。” 宫凌宇心酸地笑了笑,继续说道:“况且这样奢华糜烂又纸醉金迷的生活,我早已经受够了。” 其实,宫凌宇并不是那样的人,只是对于百姓的印象,皇室中的人,一向是奢华过度,肉林酒池。 至少,在南溪眼中,宫凌宇此人还是十分懂得分寸。 “贤王,你也不必如此……” 南溪安慰的话还未说出口,宫凌宇已经摆手道:“罢了,南溪,我不该跟你提起这些事情的,只会徒增你的伤感,只是我当这个王爷已经二十几载了,从未体会过寻常百姓的安乐日子,也许,平稳而安静的日子,更适合我。” 看着宫凌宇一脸淡淡的忧愁,南溪叹了声气,点头道:“好吧。” 出生帝王家,兴许,也不是如同旁人看起来那样光彩。 夜深,南溪躺在床·上,怎么也合不上眼睛。 此时的东宫,还是灯火通明,恍如白昼一般。 宫墨玉神情恍惚地坐在书房里,一向干净清爽的他,今日竟然多了几分凌乱。 桌上的公文被随意地丢在一旁,暗一从门外进来,看着自家太子殿下的神情,有些不忍。 他可从未见过自家意气风发的太子,什么时候有过这样落魄又颓废的时候。 “殿下,都找遍了,忠义侯府属下也去过,府里的人说,自打太子妃出嫁后,她便再没有回过母家。” 暗一叹了声气。 宫墨玉沉眸,半晌才说道:“本宫、本宫昨夜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昏睡过去了,醒来的时候,本宫就已经……” 就已经做出那等事情。 暗一皱起了眉头,想了想,半晌才说道:“属下昨日也是一样的情况,看着那小丫鬟刚刚走了,忽而间闻到一股暗香,便失去了知觉,醒来的时候,就是在自己房中了,殿下,是不是那丫鬟的古怪?” 看着暗一满脸的认真,加之那微微一丝的疑惑,分明是十分好笑的场景,可宫墨玉却没有半点儿笑意。 清晨刚刚睁开眼睛的他,看着怀里陌生的女人,如同是一盆冰水从头顶泼下,浑身冰冷,一把推开女人,来到房外的时候,正好捡到南溪掉落的珠钗——她知道了,她都看见了。 可是,可是自己也是无心之失——可是,可是终究还是负了她——可是,可是他也不想这样。 一时间,千百种情绪在他的脑海中汇聚。 正在他迷茫又苦恼的时候,玉环的禀告快要让他崩溃。 南溪不见了。就是在今日清晨,就在她亲眼目睹了自己干下的蠢事后,她走了,没有一声招呼,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自己的世界里面。 一个女子,谁能经得起自己深爱的夫君怀里搂着另一个女子呢——况且,这个夫君还曾信誓旦旦地给过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 所以,所以她才会选择这样没有痕迹地离开,她以为自己的离开,就意味着所有事情的结束。 “殿下——”见宫墨玉半晌不说话,暗一轻声出言提醒道:“殿下,你可要,可要传那丫鬟来问话?” 昨夜的事情那样蹊跷,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两人是被人下药了,只是——那丫鬟一向都是东宫的人,来历干净,没道理会给两人下药,不过,究竟是那丫鬟也是被人暗害,还是她自己心地太高,想要爬上太子的床,还得传话一问才是。 “传!” 虽说,宫墨玉是十分悔恨自己做下的错事,不过他并没有逃避的习惯,该问的话,还是得问个清楚。 ##第七百四十三章 五马分尸 暗一会意,立马去浣衣局找来了初九。 初九战战栗栗地走到房中,跪在地上说道:“奴婢、奴婢参见殿下。” 宫墨玉没有叫她起身,只是冷哼一声,说道:“昨夜究竟是怎么回事,你知道,本宫没有纵容的习性,知道些什么东西,尽早吐出来,别让二十个暗卫亲自问你。” 提起这二十个暗卫,也不知道初九是想到了什么,吓得浑身一哆嗦。 “奴婢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她埋着头,谁也看不清她眼神里的狡黠。 “昨日晚上,你是否给本宫下了迷药?” 说到这里,宫墨玉示意暗一一眼,暗一连忙上前,沉声说道:“你,抬起头来。” 初九眼泪巴巴地抬起了头,哭泣道:“奴婢没有,奴婢怎敢对殿下下药啊!” “怎敢?”宫墨玉冷笑一声,说道:“即便是不敢,你也敢了,若不是你昨夜下药,本宫的东宫中,还有谁敢做出这样不知死活的事情?” 初九咬唇,半晌才摇头道:“殿下,你冤枉奴婢了,奴婢对殿下忠心耿耿,一向恪守本分,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殿下若是不信,大可以去问问浣衣局的大丫鬟,奴婢,奴婢不是这样的人啊!况且……” 初九颤颤巍巍地看了一眼宫墨玉,含泪说道:“殿下,若是奴婢做出这样的事情,稍微被一查,就会暴露的,奴婢怎么可能冒着生命危险做出这样的事情!” 见她说得动容,宫墨玉皱起了眉头,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罢了。”宫墨玉叹了声气,挥手道:“暗一,带她下去,乱棍打死吧。” 乱棍打死? 初九的脸色蓦然一变,连忙跪在地上止不住地磕头道:“殿下、殿下,求你饶了奴婢吧,此事也不是奴婢的谋划,为何,为何要将我打死!况且,况且殿下一向宽宏待下,这是全京城的百姓都知道的!若是你此下冒然打死奴婢,你要这天下的百姓都如何看你!” 宫墨玉冷笑一声,说道:“这些话,都是谁教你的?” 他府里的人,他还算是了解,旁人都不敢在他面前多说几句,偏偏这丫鬟不仅“无所畏惧”,还句句戳在要害上。 对于一个从小就没读过书的女子而言,绝对不可能说出这些话来。 所以,这丫鬟的背后,绝对有人。 初九一愣,连忙摇头道:“没有人教奴婢,只是奴婢害怕,怕殿下要了奴婢的命!” 害怕? 宫墨玉冷笑一声,害怕的人应该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才是,哪有人在害怕畏惧的时候,还能吐字清晰,逻辑缜密? “若是你不说出你那幕后的人,本宫,将你五马分尸。” 宫墨玉声音冷漠,房里的温度蓦然下调许多。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这是动了真格,若是这丫头不说,是真有可能被五马分尸的——应该说,若是她不说,下一刻,就会被宫墨玉五马分尸。 听见五马分尸,小丫鬟那一瞬间还有些恐惧,可一转眼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嘴角突然一勾,说道:“殿下,你不能杀我。” 宫墨玉冷冷地看着她,一个字也没说。 “你跟我同床共枕的事情,我早已经交代了旁人,若是我性命有忧,明日一早,满京城的人都会知道,你太子殿下曾经那般深情地将太子妃给娶了回来,却在新婚半年不到的时间里,宠幸了府里的丫鬟,人人都会说,你太子殿下伪善至极,满面的柔情又如何,不过是迷惑众人的伪装罢了!” 宫墨玉突然就被气笑了,眸中杀意一显,冷笑道:“京里的百姓也不是蠢货,岂会听你一人所言?” 敢挑衅他? 只有死路一条。 初九被那寒光给吓了一跳,深吸一口气,稳了稳心神,她才说道:“如今太子妃无故失踪,若是再传出这样的流言,百姓们会怎么想,殿下不是不知道。” 对啊,南溪平白无故地消失了,若是这个时候再有人说太子宠幸了府里的丫鬟,所有的矛头都会指向他,无论是否知道事情的真相,所有人都会认为——是他宫墨玉宠幸了丫鬟,导致南溪伤心绝望,才会一走了之。 这样的事情若是传到了朝廷上下,先不论宫凌云的态度,他的名声也毁于一旦,这些年辛苦积攒下来的根基——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看着宫墨玉沉思的模样,初九突然站了起来,笑着来到宫墨玉的身旁,说道:“殿下,奴婢跟你好歹也是一夜夫妻,如今太子妃不在,更是没有人会拦着殿下纳妾,奴婢以为,殿下你是这世间最好的男儿,怎能只有一个女人,若是殿下不嫌弃,奴婢自当尽心竭力伺候殿下……” 初九的手不安分地在宫墨玉浑身上下扶动。 宫墨玉想了半晌,突然笑了笑,那笑容中透露出几分暧昧。 见他这模样,初九更是觉得事成,连忙说道:“殿下——奴婢,日后定然会好好服侍你的。” 宫墨玉笑了笑,一把握住她的手,微微凑近她,在她耳边轻声说着话。 温热的气息拍打在她的耳边,可她却一点儿也不觉得温暖,甚至,感觉自己浑身上下像是冻僵了一般。 “暗一,带她下去,关到蛇笼里,扔去后山。” 宫墨玉眼中的厌恶丝毫不加阻拦,一把将人推开,一个耳光扇在初九脸上,冷笑道:“你也配么?威胁本宫的人、算计太子妃的人,本宫一个也不留。” 他说过,她必死无疑了。 见宫墨玉的话不像是在作假,初九原本被那耳光扇得有些懵逼,一瞬间又清醒了。 “殿下、殿下你不能杀了奴婢!你要是杀了奴婢,全天下的人都会知道的!” 初九绊到在地上,饱含泪水看着宫墨玉。 她不相信,她不相信自己如此钟情之人,竟然是这样一个冷血的魔鬼。 好歹也是一夜夫妻啊,他怎么就忍心将自己关进蛇笼啊! “暗一,带她下去!” ##第七百四十四章 饶了奴婢 “不要啊!不要啊!殿下,饶了奴婢,奴婢再也不敢了!” 初九这个时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可是,为时已晚,宫墨玉和暗一可不是在跟她开玩笑。 暗一上前,像是扯着什么浑身皮毛的动物一般,丝毫不怜香惜玉地将人给带了出去。 听着外面的惨叫声,宫墨玉内心毫无波澜。 名声比起他的阿溪,是分文不值。 片晌后,暗一一个人走了进来。 “殿下,事情办妥了,属下已经将她送去了蛇舍,十五会把事情做好的。” “嗯。”宫墨玉皱了皱眉,随即又说道:“不收尸。” “是。” 暗一捏了一把冷汗,连连点头。 自打太子殿下遇见了太子妃,他可从未见过这样铁腕手段的宫墨玉了。 这初九也真是胆子大,竟然敢对太子殿下说出这些话,定然是活腻了。 唉,人生苦短,何苦自辟捷径呢? “还没有阿溪的消息么?”宫墨玉坐在桌边,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桌面。 暗一知道,他这是在缓解焦虑。 天色已经黑透了,还是没有南溪的消息,南溪只是一个女儿身,若是在外面遇到了坏人,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事情,可要怎么是好? “没有。” 暗一也十分为难啊,京城这么大,要想在里面找到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今日一天,他可是一刻也没有停歇,可惜,还是没有找到南溪,甚至都没有她的消息。 “立马,叫东宫的所有下人暗卫,大街小巷,给我搜遍。” 宫墨玉起身,在夜色中,匆匆出了房门。 …… 南溪一夜睡得并不是太好,在不熟悉的环境里面,躺在陌生的床·上,心里想起了一些让她浑身冰冷的事情。 天色还未全然亮起来的时候,南溪已经睁开了眼睛。 打开房门,贤王府的下人倒是起身很早,见她出门,纷纷行礼。 “贤王可起身了?” 南溪叫住一个丫鬟。 丫鬟一愣,想了想,说道:“奴婢不是王爷院子里的人,奴婢不太清楚。” 南溪正想出去看看,却看到宫凌宇的身影已经走了进来。 “贤王。” 两人来到屋子里,坐下后,宫凌宇才长叹一声,说道:“南溪,原本这件事,我不打算跟你提起,可是——” 南溪皱了皱眉头,问道:“什么事情?贤王但说无妨。” 她都已经这样了,失去了所有的东西,还会经受不住什么打击呢? “太子昨日,似是宠幸了一个丫鬟……现在京中都在传这事呢,今日清晨,又有人在后山的乱葬岗上发现了一句被毒蛇蚕食得不成样子的尸体,看那打扮,像是一个丫鬟。” 南溪垂眸,半晌无言。 “太子……唉,其实我也没想到,他会是这样的人,原以为他接近你只是为了阴兵符,没想到,竟然是一点儿感情也没有,你才离府一日不到,就……” “够了。”南溪冷冷说道:“贤王,宫墨玉跟我已经没有任何的关系了,这些事情,不必再讲给我听。” 没有关系?宫凌宇眼里的冷意一闪而过,你口中的没有关系,可丝毫不像是已经放下的样子。 “好。” 宫凌宇点头,随即指了指门外,说道:“现在天色尚早,街上还没有多少人,北林的使者已经等在门外了。” 南溪也没有怀疑,毕竟罗岁宜就是北林的郡主,宫凌宇想要跟北林的人拉扯上一些关系,也不是不可能。 “这是我备好的衣物,你先换上吧。” 宫凌宇将一件男子的衣裳递给南溪,南溪打开一看,的确很像北林的衣物,可是,又好像不是那样像,总觉得,什么地方有些奇怪。 可是时间紧迫,南溪也顾不得多想,连忙回了房间,换上衣物,对着镜子一照,左看右看,她还是决定从空间里拿出假胡子粘在嘴上,看着跟从前的南溪相差甚大,南溪这才出了房间。 等她换好衣裳出来的时候,宫凌宇也换好了衣物。 出了贤王府,一支队伍正在外面等候,只见贤王府的几个下人带了些行礼,放在队伍的马车里。 南溪并未上前,因为宫凌宇还没有发话,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要坐哪一辆马车。 “南溪,你稍等片刻。” 宫凌宇示意她上前,对她说道:“罗岁宜也要跟我们同行。” “罗岁宜?”南溪有些惊讶,他不是一向对罗岁宜没有任何的感情么,怎得这时候还要带上罗岁宜出逃? 宫凌宇似是看穿了她的内心所想,半晌,才解释道:“毕竟,一日夫妻百日恩,若是当真要遗弃她,她也是嫁过人的人了,不可再嫁,留下她一个人在这偌大的贤王府中,我……实在是于心不忍。” 南溪也并未多想,毕竟人都是有感情的动物——除了宫墨玉。 片晌后,南溪瞧见贤王府的大门里,隐约透出来一个人影。 罗岁宜已经换上了母族的衣物,梳起了母族的发簪,浑身上下佩戴的首饰也都是北林的。 南溪恍然一见,似乎回到了刚刚见到她的时候。 “王爷。” 罗岁宜看到宫凌宇的时候,原本还是笑着的,可是一转眼看到宫凌宇身边的南溪,那脸色就不自然地冷却下来。 “快些赶路吧。” 说完,宫凌宇掀开一旁马车的帘子,说道:“南溪,你便委屈一下,跟罗侍妾共用一辆马车。” 委屈? 罗岁宜气不打一处来,跟自己坐一辆马车,怎么就算是委屈她了! 不过宫凌宇已经发话,罗岁宜心中即便有再多的愤恨,也只得转身上了马车。 南溪虽然也觉得此事不是太好,但是马车过多,容易惹眼,也就没有多说,转身也上了马车。 宫凌宇见两人都安顿好了,才跨上一匹黑马。 一支队伍,就这么来到了京城门口。 “站住!你们是什么人!” 京城的大门紧紧关闭着,见有队伍前来,守城的士兵连忙上前。 “我们是北林来的使者,奉我们皇帝命令,今日便要回国。” ##第七百四十五章 北林的人 南溪躲在马车里,听着外面的声音,一旁的罗岁宜冷冷瞥了她一眼。 若不是她家王爷有过吩咐,她方才就该把这个死女人扔下去了。 “可有通关文书?”毕竟是天子脚下,守城的士兵也务必要做到尽心尽力,尤其是近日,太子妃突然消失不见,太子打过招呼,他们更是要无比细心。 “有的。” 北林的人一愣,连忙从怀里拿出一叠通关文书,递给守城的士兵。 “不错,是北林的人,放行!”那士兵正要打开城门,一旁却突然走出来了一个人。 看他那衣冠整齐的模样,似乎不是普通的士兵,倒像是一位长官。 “一个个都不要命了么?太子殿下昨夜才有过吩咐!但凡是出城的人,不管是谁,都要细查!一个个的这样怠慢,若是不小心让太子妃出了城,殿下要了我们的命!” 那士兵脸色一白,慌忙摆手道:“不敢不敢。” 那长官缓缓走近,看了一眼北林的人,随即又看到骏马上的宫凌宇。 他神情一凝滞,似乎觉得那人十分眼熟,好像是在哪里见过。 “贤王殿下!” 那长官连忙行礼,他终于想起来了,这人不就是贤王宫凌宇么,当年他奉召入宫的时候,曾跟宫凌宇有过一面之缘。 不过,事情貌似已经过去太久了,宫凌宇对他没有任何的印象。 “嗯。” 宫凌宇淡淡点头,笑道:“不知道你要查什么?” 那军官一愣,连忙说道:“贤王殿下有所不知,近日东宫传来了消息,说是太子妃无故失踪,怕被歹人绑架,所以太子殿下吩咐我们,务必要看守好城门,寻到太子妃的下落。” “太子妃?”宫凌宇笑了笑,看了一眼身后的队伍,笑道:“本王是贤王,那太子妃是东宫的人,本王奉命送北林的使者出京,你也要查么?” 贤王送北林的使者出京?这是怎么回事,他怎么没有收到上级的通知,是知道今日北林的使者要出京,可却没人说过贤王送他们出京啊。 难不成,自己记错了? “不敢不敢,只是……”那军官一脸的为难,半晌才说道:“只是太子殿下有过吩咐,卑职也不敢不听,若是寻不到太子妃,卑职也……难辞其咎,还、还请……还请贤王殿下不要为难卑职。” 为难? 宫凌宇从马上下来,笑道:“那你便查吧。” 一听宫凌宇同意了,那军官也是松了口气,连声说道:“多谢贤王体恤!” 说完,军官带着两个人一路看了过去,队伍中的所有箱子柜子都被打开看了个遍。 直到后来,只剩下南溪的马车没有搜查。 “敢问贤王,这里面是何人?” 宫凌宇淡淡一撇那马车,轻声说道:“这里面的人,是北林送给皇上的妃子,奈何资质平庸,不能入皇上眼,所以此番又给送回去了。” 军官的眉头更紧,上前一步,挑开那车帘。 看到里面的情景,军官连忙合上了帘子。 “怎么了?”宫凌宇笑了笑,问道。 军官连忙拱手道:“贤王殿下,得罪得罪,还请出城吧!” 宫凌宇淡淡“嗯”了一声,随即又上了马。 车轮滚滚向前驰动,不知是过了多久,南溪才从马车凳子下的格子里出来。 看着穿着暴露又诱惑的罗岁宜,南溪有些不忍道:“你这又是何苦呢?” 她已经做了乔装打扮,况且那军官也不认识她,应该可以顺利瞒过去的。 “何苦?”罗岁宜冷笑一声,扯过一旁的袍子盖着自己大片裸露的身体,冷哼一声:“你以为我是在帮你么?” 她只是在帮自家王爷罢了,也不知道王爷被南溪灌了什么迷魂汤,这回国的路上都要带着南溪。 “即便是你为了帮贤王,你也不用如此的。” 在一个陌生男人面前,裸露大片雪白,南溪也是十分佩服罗岁宜的勇气了。 罗岁宜瞪了一眼南溪,沉声道:“你是个瞎子不成,方才城墙上贴着你的画像,就你那拙劣三脚猫的伪装,谁一眼就看穿了!” 若不是她裸露身体,让那军官知难而退,现在几个人早已经被抓起来,一起送进东宫了。 南溪的确是没想到这一层,不过事情已经过去了。 右手,慢慢地抚摸上自己的小腹,南溪放松地笑了笑。 宝贝,我要带你前往新的生活了! 可心里是这么想着,她还总是感觉,有一口气,就吊在自己的喉咙里,不上也不下。 北林的队伍像是打了鸡血一般,仅仅用了半天的时间就远远地逃离了京城。 夜晚,南溪看着房外的漫天星辰,一瞬间,泪涌上了眼眶。 忍下了心中酸楚的感觉,南溪把了把脉,松了口气,身体还是没有问题的,虽然奔波了一日,胎相还是十分稳健。 只是,身体有些虚弱,怕是那安胎药还是不能停。 南溪的手正想抚上胎记,进入空间,蓦然间,听见门外似是有什么响动。 南溪缓缓来到门边,恍惚间看见两个人影,站在自己的门外。 南溪一愣,从空间里拿出一把锋利的匕首,慢慢打开了房门。 门外的人看着南溪,南溪也看着门外的人,松了口气。 “是你们啊,为何半夜不睡觉,在我房外?” 这是北林的人,是跟他们同行的人。 两人对视一眼,说道:“王爷担心你身子不适,特地让我们守在门外,以防万一。” 南溪有些疑惑,按理说,他们是北林的人,不该称呼“王爷”,应该称呼“贤王”才是。 不过,宫凌宇想得还算是周到,只是,自己哪里有那样娇弱,睡个觉还需要人守在门外? “不必了。”南溪摆手道:“我身体也没什么问题,你们都回去睡觉吧,我这里不必看着了。” 原本南溪也只是好意,不想两人这般乏累,不过两人的反应却有些激动了。 只见两人上前了几步,皱眉道:“王爷吩咐,我们不敢不听,你还是先回房中休息吧。” ##第七百四十六章 你到底在哪里 南溪心里好生奇怪,他们虽然是北林的人,那罗岁宜是北林的公主,可他们也不该如此听宫凌宇的话吧。 况且看他们的动作和神情,不像是来照顾自己的,反倒像是一种监视。 南溪深看他们两眼,突然笑了笑,说道:“那什么,小哥,我现在有些不大舒服,可否叫店里的小二来一趟,给我打些热水,我沐浴一番?” 两人对视一眼,半晌,有个人才点了点头,说道:“好。” 片刻后,客栈里的小二搬来了一个浴桶,又倒上许多的热水,见水差不多了,才笑道:“那小姐你先慢慢洗着,等沐浴完毕了,再叫小人来,把这东西给你收拾了!” “且慢。”南溪喝了口茶,不动声色地塞给他一两银子,笑道:“小哥,我跟你打听个事。” 掂量着手里的银子,足足有一两! 那小二的脸都快笑烂了,连忙说道:“好的好的,小姐你尽管问就是了。” 南溪看了看周围,轻声问道:“我想问一下,这里是哪里啊?” 小二有些疑惑,还以为南溪是要问什么呢,原来是问这种“一加一等于二”的问题。 不费吹灰之力得来了一两银子,小二更是无比欣喜道:“回小姐,这里啊,这里是甸江。” 甸江? 南溪不知道这个地方,又问道:“这里再往西边走,都是些什么地方?” 她记得,今日一天,北林的队伍都是朝着西边走的。 当时她还有些奇怪,那北林不是应该在北边么? “西边?”小二努力想了想,半晌才说道:“这里再往西边走,路过的地方也太多了,小姐你是指哪里啊?” 南溪想了想,又问道:“那这条路,可是去北林的路?” “北林?”小二有些惊讶地看着南溪,半晌才说道:“这哪里是去北林的路啊!北林得往北边走,往西边走,那都是去了西泽了!” 西泽? 南溪皱了皱眉,下意识地问了一句:“西泽?” 小二一听到西泽两个字,连忙说道:“小姐,我不管你们是去哪里,只是小人好意提醒,这些日子啊,可别去西泽了,西泽的人已经跟南岳打起来了,最近那边啊,都不太太平!” 南溪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道光,片晌,南溪笑了笑,说道:“多谢小哥了。” “哪里哪里!” 小二缓缓走了出去,南溪望着门外的两个背影,陷入了沉思。 …… “殿下!殿下不好了殿下!” 宫墨玉刚从宫中回来,才来到东宫的门口,便听见暗一在里面叫喊。 宫墨玉皱了皱眉头,抬脚走了进去,问道:“何事这样惊慌?” 暗一满头大汗地跑过来,说道:“殿下,方才守城的人来报,说是今日贤王殿下带着北林的使者队伍出了京城。” “北林?”宫墨玉想了想,说道:“罗岁宜是他府里的人,他跟北林的人走得近些,倒也没什么问题。” 暗一慌忙摇头道:“不是啊殿下,就在刚才,十五在一处小巷子里,发现了三十多具尸体,经过一查,才知道那些人都是北林的使者!” 什么? 宫墨玉的脑门心有些疼痛,走到书房里坐下,才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一字一句给本宫说清楚!” 若是今日宫凌宇带着北林的使者出了京城,随后又在小巷子里发现了北林的使者——那就说明,宫凌宇带的那一伙子人,并不是北林的使者。 那宫凌宇为何要带着一伙不是北林使者的人出了京城。 宫墨玉的眼神蓦然一亮——是为了掩护! 宫凌宇的真正目的是要走出京城,虽说自己昨日吩咐人封城,可那也只是为了寻到南溪,他出城为何也要北林的人掩护? 掩护、掩护。 宫墨玉猛然起身,还不等暗一回答,便叫道:“不好!立即派人去追!” 暗一一惊,连忙问道:“太子殿下,为何?” 宫墨玉眸色一冷,沉声道:“阿溪在他那里!” 为何宫凌宇出城要人掩护?那定然是因为——他宫墨玉封城所寻的南溪就在宫凌宇的队伍中,所以才会借助北林使者做掩护。 而且,他们要去的地方,绝对不是北林。 那会是哪里呢? 宫墨玉又在这样的月色中,驾着马,急急匆匆地出了大门。 正到京城大门口,宫墨玉的马已经出了城门,突然听见身后马蹄声起。 宫墨玉一顿,皱眉回头,竟然是赵一贤追了出来。 “太子殿下!” 赵一贤匆匆来到面前,手上握着圣旨,说道:“殿下还请留步,奴才有圣旨要宣!” 方才他去东宫的时候,听说太子出了城,慌慌张张的总算还是追上了。 宫墨玉心中焦急,但是圣旨在前,也只得下马听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西泽来犯,朕南岳动荡不安,边疆混乱,传朕旨意,自明日起,派太子宫墨玉前往奉阳,戍守边关,讨伐贼子!” 明日起?前往奉阳? 宫墨玉的手一顿,半晌没有抬起来。 “太子殿下?” 见宫墨玉没有反应,赵一贤连忙出声提醒道:“太子殿下,接旨啊!” 宫墨玉缓缓叹了声气,说道:“儿臣接旨。” 说完,宫墨玉起身,从他手里拿下了圣旨,跨上马匹,一路追了出去。 北林的使者已经死了,宫凌宇带走的人,并不是北林的人,若是他当真想要逃去北林,那也没有必要杀害原本北林的使者——他必然不是前往北林的。 东原、西泽,他是要去哪里呢? 宫墨玉路过几个关口,一路上询问,才知道,他们是去了西边。 西边? 宫墨玉的脑瓜子更是嗡嗡作响。 难不成,是去西泽了? 现在南岳正在跟西泽打仗,宫凌宇要带着南溪去西泽做什么? 还有,宫凌宇究竟是什么人,为何要带着南溪出逃? 心中的疑问颇多,加之南溪也在宫凌宇手里,宫墨玉的心十分慌张,漫无边际的夜色里,他尝尝叹了口气。 阿溪,你到底在哪里? ##第七百四十七章 宫凌宇身份 宫凌宇一行人的脚程很快,宫墨玉追了一夜,别说是人影,就是马蹄印都没看到。 一夜无眠,待到第二日清晨醒来的时候,宫里的人已经在外面等候多时了。 见宫墨玉起身,赵一贤连忙来到面前,低腰说道:“殿下,你可算是醒了,皇上一早起身,就宣你入宫呢!” 宫墨玉皱了皱眉头,问道:“昨夜不是已经来宣过圣旨,本宫即刻便要出征,为何还要宣本宫入宫?” 看着宫墨玉盯着乌黑的黑眼圈,赵一贤眼神一变,连忙说道:“这……奴才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奴才只负责宣传圣旨啊。” 宫墨玉换上铠甲,来到皇宫。 赵一贤进去通报,不消片刻,人便出来了,带着他走了进去。 看着高位上的人,宫墨玉微微皱了皱眉头,行礼道:“儿臣参见父皇。” “免礼。”宫凌云揉了揉眉心,看他那眼下的乌青,大概就可以知道,昨天晚上,他睡得也不大好。 “父皇唤儿臣前来,所为何事?” 宫墨玉问道。 宫凌云叹了声气,深深看了一眼宫墨玉,问道:“朕听闻,太子妃不见了?” 宫墨玉一愣,点头道:“是。” 宫凌云的神情有些不大自然,半晌才说道:“阴兵符的事情,她怕不是知道了吧?” 宫墨玉摇头道:“她应该还不知道。” 至少,她应该不知道,宫凌云这样处心积虑地想要夺走她的阴兵符。 宫凌云松了口气,半晌才说道:“那就好,那她现在所在何处,你可知道么?” 宫墨玉垂眸道:“儿臣不知,找了两日,仍是没有任何的消息。” 宫凌云皱了皱眉,暗觉此事不妙,片刻,他淡淡瞥了宫墨玉一眼,问道:“她为何会无故消失?” 难不成,自己的儿子跟自己不是同一条心?对那女子生了感情,将所有的事情和盘托出?让她远走高飞了? 不过刚刚萌发这个想法,宫凌云自己都觉得不大可能。 他自己的儿子,自己看着长大的,哪里会不知道。他可从没有对任何一个女子产生过感情,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例外。 “都怪儿臣。” 宫凌云蹙眉半晌,才说道:“方才有人来报,说是宫凌宇不见了,连带着罗岁宜也没了踪影。” “儿臣知道。”宫墨玉淡淡道。 “你去西泽的时候,务必要将宫凌宇捉捕回来。” 宫凌云看着宫墨玉,坚定地说道。 “西泽?” 宫墨玉疑惑道:“宫凌宇当真是去了西泽么?” 宫凌云冷笑一声,说道:“他是西泽的王爷,若是冒然出逃,不去西泽,又能去哪里?” 西泽的王爷?宫墨玉有些震惊地看着宫凌云。 宫凌云嘴角笑意更冷,说道:“赵一贤,你进来。” 赵一贤不明所以,低眉颔首满脸疑惑地从门外走了进来。 “皇上,奴才在,不知有何事要吩咐奴才?” “奴才?”宫凌云挑眉,冷冷地笑了,说道:“你的确是个狗奴才,不过却不是朕的奴才!” 赵一贤心中一惊,连忙跪在地上,说道:“皇上,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奴才对您忠心耿耿,若是有哪里做的不对,皇上要打要杀奴才绝无二话,可是,奴才对您当真衷心啊!日月可鉴!” “日月可鉴?”宫凌云一声嗤笑,冷冷地看着赵一贤,随即又拍了拍手,只见门外突然走进来一个小太监,看了宫凌云两眼,将一个锦盒丢在赵一贤旁边。 “你也配说日月可鉴么?”宫凌云来到赵一贤面前,一脚揣在他的脑袋上,冷笑道:“若不是你前几日忍不住给朕下了毒,朕还不知道你竟然是如此歹毒的人,你自己看,在你房里搜出的龌龊东西,都是些什么!” 说完,宫凌云一脚踢开那锦盒,几颗黑黑的药丸子一直滚到赵一贤脚下。 赵一贤战战兢兢地看了一眼那药丸,连忙说道:“皇上,皇上,这不是奴才的东西啊!奴才是被旁人嫁祸的!奴才对你忠心耿耿,怎么可能做出这等事情?” 宫凌云冷笑道:“你是忠心耿耿,不过不是对朕!而是对宫凌宇!” 说完,宫凌云又从书案上扔下一叠书信,又是飞起一脚踢在赵一贤的脑袋上,说道:“这些信,朕已经看过了!你的主人是宫凌宇,宫凌宇是西泽太后的儿子,因着身子孱弱被西泽皇室抛弃,正好先帝的嫔妃生下一个死胎,两人又是旧相识,就这么把西泽的人调换到朕的南岳来了吧!你们都好大的胆子,竟敢混淆皇室血脉!” 宫凌云说得头头是道,几乎是一点儿没差,赵一贤歪着脑袋听了半晌,突然笑了笑,说道:“你现在知道了又如何?王爷已经走了,已经去了西泽!阴兵符和南溪都在王爷的手上!很快,王爷就会统一四国了!哈哈哈……” 看着赵一贤疯癫无状的模样,宫凌云眼中十分厌弃,冷声道:“来人!把他给朕拖出去,五马分尸!尸体拿去野外喂狼!” 可赵一贤却像是一点儿都不害怕一般,“咯咯咯”笑了半天,才说道:“你就算是杀了我又怎样?王爷大功告成之日,第一个就会杀了你!我在天上看着,看着你们南岳灭国,看着我西泽的人称霸天下!” 话还没说完,一旁的太监已经上前。 原以为他已经疯了,几个人都没在意,没想到这赵一贤竟然鲤鱼打挺一般地翻身跃起,趁人不备的时候,一把匕首已经抵在了宫凌云的喉咙上。 宫凌云的脸色微微有些发白,也许是这个皇帝当久了,快要忘记这种尖刀抵在脖子上的感觉了。 “都让开!让我出去,否则,我要了你们皇帝的命!” 赵一贤冷冷地说道。 宫墨玉见此情景,心中也有些着急,毕竟那刀下的人,是他的父亲。 正在他思考要如何救下宫凌云,还能捕捉叛贼的时候,接下来的情景让他明白——显然是他多虑了。 ##第七百四十八章 不自量力 只见方才还恶狠狠的赵一贤,一瞬间眼里便没了光芒,几乎是一个呼吸的时间里,人像是一座被石化了的雕塑,僵硬地倒在地上,嘴角,慢慢渗出鲜血。 宫凌云看着地上的尸体,不自然地皱起了眉头,找到他的心脏处,取出那把闪闪发光的匕首,用一旁的手帕擦了擦。 “不自量力。” 宫凌云回到龙椅上,叫人把尸体抬走,才说道:“太子,此去西泽,一是要胜仗归来,二是要将南溪带回来,三是要捉捕叛贼宫凌宇!” “是。” 宫墨玉只留下这么一句话,随即便转身走了出去。 …… 南溪跟着宫凌宇的队伍已经走了十几天了,这日晚上,客栈门口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南溪一愣,有些警惕地问道:“是谁?” “是我。”这是宫凌宇的声音。 南溪皱了皱眉头,随即打开了房门,笑道:“贤王,你怎么现在过来了?” 这深更半夜不睡觉,来自己这里干嘛? 宫凌宇笑了笑,说道:“我今日听他们说,你在马车里晕吐不止,可是有什么大碍?” 南溪眼眸低垂,笑道:“我本身身子就不好,加之有些晕车,便恶心反胃不止,没什么事情。” 宫凌宇挑眉看了她一眼,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半晌,他嘴角一勾,笑道:“我还以为你怀孕了呢。” 说话时,宫凌宇的眼神一直看着南溪。 南溪微微一笑,说道:“怎么可能呢?” 宫凌宇皱了皱眉头,说道:“也对,若是你当真怀孕了,想必也不会从东宫逃出来了。” “嗯。”南溪垂眸想了想,又笑道:“对了,贤王,我虽说身子有些虚弱,也不用人日日在外边守着,我睡得不大习惯,可叫他们回去了。” 宫凌宇挑眉看了一眼外面的两人,突然笑道:“我只是担心你罢了,若是你不喜,等会子我就叫他们回去。” “好。”南溪松了口气,点头道:“对了,贤王,有件事我一直有些不太了解,我们这是要去哪儿,怎得北林的人一直跟我们一起?” 宫凌宇沉默半晌,才说道:“我们要去的地方,跟北林是一条线的,因为人多我们也安全些,所以一直就跟着他们一路了。” 跟北林是一条线的? 南溪心中十分不安,不过也没有发作,只是点头道:“那贤王就先回去吧,我也休息了,晕车着实有些难受了,方才吃过饭,还是有些不大安乐。” 宫凌宇淡淡点头道:“好,你先休息。” 说完,宫凌宇就出去了。 南溪只看见他跟外面的两人说了几句什么话,两人也就离开了。 深夜,南溪房里一片黑暗,就在这样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中,南溪蓦然睁开眼睛,看着外面的两道黑影,长叹了一声气。 宫凌宇,好像也不是什么好人啊。 次日清晨,南溪被宫凌宇叫醒,听着外面的敲门声,南溪皱了皱眉头。 “起来了。” 因着有孕在身,又路途疲劳,加之深夜难睡,南溪的脑袋有些发胀。 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南溪洗漱完毕,又上了马车。 罗岁宜还是一如既往地没有给过她什么好脸色,自然,南溪也不甚在意。 她素来如此。 不过,南溪今日却像是有些反常,主动问罗岁宜道:“你可知道我们要去哪里?” 罗岁宜眉头皱得老高,冷漠地看了她一眼,半晌才说道:“你管我们去哪里,你要是不想去,就自己滚吧!” 南溪一愣,挑眉道:“那好,那我现在就去告诉贤王,我不想走了,我要跟你们分道扬镳。” 也不知道罗岁宜是想到了什么,听南溪这样说,表情一变,连忙受到:“别!” 南溪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笑道:“你不是让我别跟你们一路么?怎得又不让我去了?” 罗岁宜的神情不大自然,半晌才说道:“没什么,我不过是不想让王爷知道,是我逼走你的。” “哟。”南溪冷笑一声,说道:“你什么时候对贤王这样钟情了?我记得……” 她记得不久前,宫凌宇才因为她的刁蛮任性,独自出府饮酒。 看罗岁宜的这反应,两人可不像是时常吵闹,经过这几日的观察,南溪甚至发现,罗岁宜好像处处都为宫凌宇着想,隐约有些讨好的意味。 “你记得什么你记得!”罗岁宜瞪了她一眼,说道:“不许去王爷跟前说这些,听见了没有!” 南溪瘪瘪嘴,上下打量她一眼,冷笑道:“你不让我去,我就不去么?” 罗岁宜伸出一只手,想要掐住南溪的脖子,嘴里还大叫着:“我让你不许去!不许去!” 南溪好歹也是练武多年,现在的南溪跟当年的南溪自然不可同日而语,罗岁宜的动作在她眼中就跟小学生扯头发吐口水没什么差别。 轻轻伸手,南溪捏住她的手臂,笑了笑,说道:“你不是我的对手,这些蹩脚的手段,还是自己收着吧!” 看着南溪轻视的神情,罗岁宜肺都要气炸了。 放弃了所有的荣华富贵偷偷出逃不说,还得带上这南溪。 带上南溪也算了,怎得还要跟她坐同一辆马车!王爷还吩咐她,不让她对南溪下手! 不下手也罢了吧,这死女人还敢挑衅自己! 最关键的是,她好像的确是打不过她,无论是力量还是灵敏,她好像都逊色许多啊。 罗岁宜心里不舒服,这动作自然也是服气不了。 罗岁宜深吸一口气,使劲拽着自己的手,想从南溪手里抽出来,可惜事与愿违,她俩悬差太大,她已经费了吃奶的力气,可那手像是在南溪手中生了根一般,怎么也拔不出来。 南溪看准她最用力的时机,猛然一松。 罗岁宜整个人瞬间向后倒去,只听见“哎哟”一声,紧接着,她迅速便抱着自己方才磕在马车上的头,吱呀乱叫了起来。 “哎哟哎哟,南溪,我饶不了你!你个剑人!啊!痛死了痛死了!” ##第七百四十九章 我们要去西泽 南溪并不在意罗岁宜痛苦的样子,反而是看着她衣袖滑落,手臂上那刺眼的守宫砂陷入了沉思。 两人成婚这么久了,罗岁宜还有守宫砂? “南溪!”罗岁宜痛得厉害,眼角都泛出了泪花,等她揉了揉脑袋上的红包,这才满脸怒意地看着南溪。 南溪倒是也不在意,耸了耸肩,说道:“我不过是问问你,我们要去哪里,你便想对我拳脚相加的,我自卫罢了。” 看着南溪一脸若无其事的模样,罗岁宜气不打一处来。 正想动手的时候,罗岁宜又想到了方才发生的事情,她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南溪,终究是没再动手。 “我们到底是去哪里?” 南溪眼神蓦然冷了下来,冰冰凉凉的目光打在罗岁宜的脸上。 罗岁宜下意识有些慌乱,往后靠了靠,缓了缓才说道:“北林。” “北林?”南溪拉开车帘的一小角,指了指,笑道:“你就是从北林来的人,这是不是去你们北林的路,你会不知道么?” “就是北林,你又没有去过北林,怎么会知道我们不是去北林?” 罗岁宜还自以为自己十分聪慧,饶舌半晌,才发现自己好像不小心透露了什么。 “果真不是去北林的。” 南溪皱了皱眉,一掌砍在罗岁宜的肩膀上。 罗岁宜吃痛,大叫一声:“啊!” 看准时机,南溪将一颗药丸塞到她嘴中。 一拍罗岁宜的后背,她直接就吞了下去。 罗岁宜一惊,连忙问道:“你给我吃了什么?!” 南溪笑了笑,说道:“放心,不是什么毒药,我且问你,我们到底要去哪里?” 罗岁宜冷笑一声,你问我就要回答么? “我们要去西泽。” 罗岁宜愣了。 这是怎么回事!她怎么会突然把实话给说出来了! “去西泽干什么?” 南溪好像并不惊讶,对现在发生的事情似是早有预料。 “王爷在西泽的人已经动手了,控制了朝政,他现在回去,就是去继承皇位的!” 继承皇位? 南溪的脑瓜子嗡嗡嗡地响个不停,半晌,她才问道:“什么继承皇位?他不是南岳的王爷么,怎么可能继承西泽的皇位?” 罗岁宜的嘴巴像是机关枪一样,嘟嘟嘟地说个不停。 “我们王爷哪里是南岳的王爷,她是西泽太后的最小一个孩子,因为当年身子孱弱,被西泽皇室抛弃,加之南岳刚好又有个妃子生了个死胎,那妃子跟西泽的皇后有几分交情,所以才偷偷将王爷给带到了南岳,王爷的血统,是西泽皇室血统。” 宫凌宇是西泽的王爷? 南溪有些惊讶,若不是罗岁宜说,她哪里能知道这些事情。 “那他为何要带上我?” 不过宫凌宇是不是西泽的王爷她并不关心,她只想知道,为何宫凌宇要执意将她骗来,还要自己跟他同行,还派了人监视自己。 是因为他所说的情意么? 南溪直想冷笑,她可不相信自己的魅力那么大,若是宫凌宇当真对自己有情意,也不该叫人那样仔细地看着自己,就好像是生怕自己逃了一样。 “是因为你的阴兵符。” 罗岁宜说道。 阴兵符? 南溪皱了皱眉,宫墨玉父子俩如此看重这东西也罢了,怎得连宫凌宇也如此看重这阴兵符? 这权力的诱惑就那样大么? “他也想夺取天下?” 南溪冷笑,问道。 罗岁宜点头道:“是,他承诺过我,若是他有朝一日能夺得天下,我便是他唯一的皇后!” 看着罗岁宜那贪婪的眼神,南溪摇了摇头,又问道:“还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么?” 罗岁宜皱眉看着南溪,“否定”道:“有!” 南溪瞥了她两眼,问道:“什么事情?” 罗岁宜正要说话,马车一瞬间听了下来,两人一个踉跄,突然,有人伸手拉开了帘子。 宫凌宇看着马车里的场景,皱起了眉头,指了指闭着眼睛的罗岁宜,问道:“她这是怎么了?” 南溪笑了笑,说道:“她太累了,方才睡了过去,还说了好多的梦话。” 宫凌宇似乎不大相信,上前几步,叫了几声,罗岁宜没有任何的反应。 “罢了,既然她累了,现在刚好到了一个小县城,有客栈居住,先歇息歇息吧,明日再赶路也不迟。” 而且,到西泽也只需要一天了,西泽近在眼前,他也带回了阴兵符的宿主南溪,只需要将南溪推上祭台,举行好仪式,那阴兵符,自然会归他所有。 想到这些,宫凌宇的眼神渐渐疯狂起来。 南溪点头道:“好。” 说完,南溪便下了马车,一行人找了个客栈,歇下了。 夜晚,罗岁宜从梦中醒来,迷迷糊糊地皱起了眉头,脑袋疼得很,还总感觉自己的记忆像是缺失了一角。 夜半灯火摇曳,宫凌宇站在她的床头,冷冷地看着她。 罗岁宜被吓了一跳,差点叫了出来,不过在看清来人是宫凌宇后,她缓了口气,说道:“王爷,你怎么会在这里?” 宫凌宇冷笑一声,深看她几眼,问道:“今日在马车里,你跟南溪都说了什么?” 马车里? 罗岁宜仔细地想了半晌,才小心翼翼地问道:“今日坐车了?” 她怎么就记得,自己在床·上睡觉,一直睡到了现在呢?其他的事情,可是没有半点的印象。 宫凌宇皱眉看着她,说道:“我让你在马车里监视南溪,你倒好,自己睡过去了。” 要不是马车的车夫来报告,听见两人说起他的名字,他也不会半道停下了。 可是一掀开马车的车帘,就看见罗岁宜睡了过去,一直到现在,怎么叫也叫不醒,若不是这女人还有几分用处,他真想一个大嘴巴子扇醒她。 “我……”罗岁宜仿佛有些害怕,半晌才说道:“我,我都不记得了。” 宫凌宇看着她迷茫的模样,心中突然有些异样的感觉。 不好! 他急匆匆地跑到南溪房外,可是——两个监视她的人已经昏在地上。 ##第七百五十章 大嘴巴子 看着地上的人,宫凌宇暗骂一声没用,连个女人都看不住!随即便走进了南溪的房间。 可是,这房里哪里还有什么南溪,别说是南溪了,就是一个人影儿他都没瞧见。 青筋暴起,宫凌宇急速来到门外,对着地上的两人,就是两个重重的大嘴巴子。 “啊!” 两人惊醒,惶恐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发现是宫凌宇,两人连忙起身,说道:“王爷,王爷。” 宫凌宇冷眼看着他们,指了指南溪的房间,问道:“人呢?!” 两人方才还有些迷茫朦胧的,一听见宫凌宇问起这话,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一瞬间脸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属下,属下方才在外面,突然,突然听见那南溪起身,然后,然后怕她逃跑,便打开房门瞧了一眼,谁知道,谁知道属下突然就闻到一股暗香,就晕了过去,什么也不知道了。” 另一人也连忙附和道:“对、对,王爷,属下也是这样的情况!” 宫凌宇又是两个大嘴巴子扇在脸上,沉声道:“还不快带人去追!” 趁着发现得早,现在去追,兴许还能找到人,若是等时间久了,别说是人了,就是毛都发现不了一根! 两人连忙追了出去。 这边的南溪刚刚从客栈跑了出去,看着满街陌生的情景,寥寥可数的灯光,无边无尽的黑暗,突然有些无助。 想找一家客栈歇息,又怕宫凌宇发现,四处搜查,若是再被他找到,只怕便是囚犯的待遇了,还会因为那阴兵符丢掉性命。 可若是不找家客栈,自己现在还身怀有孕,若是在外面有个大碍,该如何是好? “追!就在前面!” 南溪正恍惚之间,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了大片人的脚步声,猛然回头,看着后面十几个火把,她下意识地往前跑去。 “我看到了!她就在前面,在那!” 一个人指着南溪的方向,说道。 众人都齐齐看着南溪的背影,身后的步伐更加急切了起来。 南溪不了解此处,也许是命中注定吧,她很快便跑到了一条死胡同里面。 听着外面传来的声音,南溪心一横,跑到胡同里面,寻了个竹篮子,钻了进去。 外面的脚步声是越来越近,火把的光亮已经将这胡同照亮。 “我方才就看到她进来了!” “这是个死胡同,她定然还在里面!” 南溪紧张极了,但是也不敢大口呼吸,只看见外面的人在这巷子里找了一圈,突然,一个人扭头,歪着头看着她藏身的竹筐。 “肯定是在这里面!” 说话间,那人的手已经摸上了竹筐。 猛然一掀,那人望着里面的情景,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啊,我可能眼花了,可能南溪没有跑进来,咱们还是去别处看看吧。” 竹筐里空空如也,什么东西也没有。 另一个人一脚揣在他的屁股上:“浪费老子时间!” 说完,一行人又追了出去。 空间里的南溪,听着外面的动静,狠狠松了口气。 可是她这一口气还没完全眼下,又猛然吊了起来。 “莫玢雪……你能不能别总是这样悄无声息地出现?会吓死人的!” 南溪看着面前面色惨白的两人,狠狠喘了喘气。 “你在干什么?” 莫玢雪瞥了她一眼,看她那满脸的慌张,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被鬼追了。 南溪叹了声气,说道:“没什么,方才有人追我,我进来避避难。” “追你?”莫玢雪皱了皱眉头,说道:“谁追你?我看你医术还是不错,武艺也还算是看得过去,谁追你掐死不就好了?实在不行用点儿毒药也就罢了。” 看莫玢雪说得这么轻描淡写,南溪后背有些发麻,她从地上站了起来,叹声气,说道:“我是会一些医术,可不是拿来研制毒药害人的,况且若是习武之人胡乱杀人,那原则何在啊?” 莫玢雪嗤笑一声,轻轻启唇道:“伪善。” 南溪捡回了一条命,心情大好,不想跟她计较,说道:“你怎么想就随你吧。” “你可是许久没送过东西进来了,若是明日再没有,我可就要吃你了!” 莫玢雪看着南溪,冷冷地说道。 南溪一愣,她从东宫出来也有好些日子了,的确是没有再进过空间了,若不是今日,她甚至都要忘记有这两母子的存在了。 “那个……”南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半晌才说道:“再过几日吧,我这几日,日子不大安乐,等我稳定下来,再说吧。” “呵呵。”莫玢雪的笑意越来越冷,半晌,她才说道:“若是我的宝儿饿了,吃了你,可别怪我。” “唉……”南溪摇头道:“何苦这样逼我呢,我若是能给你送东西进来,我会不送么?” 莫玢雪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对了,你可还记得我们上次的赌约么?” 南溪挑了挑眉,看着她。 正巧现在外面有人追她,她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出去,多得是时间跟他们接触。 莫玢雪看她一眼,点头道:“自然记得。” 南溪松了口气,还好,这只鬼还算是诚信。 “那你告诉我,我得替你办成什么事,你才会听命于我?” 这么多天,南溪也算是想明白了。 之所以会有这么多的人都觊觎她手中的阴兵符,就是因为这玩意儿威力无穷,而且,这阴兵符里的阴兵一共有十三个,他们会听命于阴兵符的宿主。 上次隐约听莫玢雪说起过,若是想要阴兵受命于她,就得替他们完成一个条件。 莫玢雪的脸色不大自然,皱眉看着南溪,说道:“以你现在的能力,是定然完成不了的!” 南溪一愣,摆手道:“你都没说呢,怎么就知道我完成不了了?” 真奇怪。 莫玢雪冷笑一声,眼神里尽是不屑。 “这事情,说简单嘛,倒也简单,我要你替我杀一个人!” 杀一个人? 就是莫玢雪不说这人是谁,南溪也知道,自己可能还当真杀不了了。 ##第七百五十一章 找到她了 毕竟这莫玢雪的能力她也能看到,透视眼不说,还能瞬移,力大无穷,连她都杀不了的人,她南溪又能有什么办法? 就算南溪能杀,她也不知道自己能否狠下心来,亲自动手杀一个人。 “怎么?”莫玢雪看着南溪变化莫测的眼神,笑道:“不敢了?” 南溪皱了皱眉,问道:“是什么人?” “呵呵。”莫玢雪冷笑一声,说道:“你都不敢,何苦问我什么人呢?” 南溪无奈,只得说道:“那算了吧,你不愿意说,我怎么问也没用。” 见南溪不问了,莫玢雪也不想再多说话,一眨眼的功夫,两人又消失在她眼前了。 南溪叹了声气,注意着外面的动静。 似乎自打那一行人离开巷子之后,便再也没有人进来了。 为了保险起见,南溪还是打算,在空间里多待些时间再出去。 可当她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南溪不得不去空间里找些东西吃。 可自打那来福和牙婆出去过后,空间里的菜地已经荒废了,那些活物也被莫玢雪两母子吃得干干净净,除了药物,再没有了其他的东西。 来到手术室,南溪就着那病床,睡了起来。 等到她醒来的时候,莫玢雪和宝儿就站在她床边。 南溪被吓了一跳,猛然翻身,可却感觉到小腹有些隐约的疼痛。 “我……” 她正要说话,一旁的莫玢雪却满脸严肃地制止了她。 “你别动。” 南溪下意识地顿了顿,没有再动。 “你怀孕了?”莫玢雪眼中红光一闪,看了一眼她的小腹,严肃地问道。 南溪捂住小腹,点头道:“是。” 莫玢雪瞪了她一眼,说道:“你身子这么弱,原本就不是怀孕的好时机,这几日你又是做了什么?” 南溪愣了愣,想了想,说道:“我……一直在坐车,昨日晚上,又急匆匆地跑了许久。” 莫玢雪叹了声气。 南溪还是第一次见莫玢雪叹气。 “你若是再这样下去,只怕孩子要保不住了。” 南溪的心尖儿一颤,连忙摸了摸自己的脉搏。 神情愈发严肃了起来。 莫玢雪说得都是真的,昨日跑过之后,也不知道是不是哪里受了损伤,脉象越发不明显了,似是有滑胎的症状。 眼看南溪便要起身,莫玢雪的眉心更紧,一把将她按在床·上,说道:“你要做什么?都有孩子了,都快滑胎了!你还要起身?这时候不应该好好休息?” 南溪哪里听得进去,若是她不起身去配药,这孩子恐怕才是当真保不住了! “我要去配药。” 南溪咬了咬惨白的嘴唇。 “配药?”莫玢雪松了口气,说道:“配药,我来配吧。” 南溪有些惊讶地看着莫玢雪。 莫玢雪狠狠瞪了她一眼,说道:“我怕你死了,日后再没有人能给我和宝儿送东西了!” 南溪笑了笑,道谢道:“多谢。” 莫玢雪白了她一眼,问道:“什么药?” 南溪说了几位安胎固本的药,让她去毒药室里抓来,又厚着脸皮让她帮忙煎熬。 一碗喝下,南溪才不好意思地说道:“不好意思了,有病在身,还得让你伺候。” “伺候?”莫玢雪冷冷看了一眼南溪,说道:“什么伺候不伺候的,我只是可怜你腹中的孩子,稚子何辜,好好养好身体吧,生下孩子,随你怎么做!” 南溪失笑道:“多谢。” 这莫玢雪初见时只觉得恐怖阴森,可现在瞧着,心地似乎是不错的。 接下来的几日,南溪去菜园子里找了些菜籽,种了些蔬菜,也算是能吃上饱饭了。 可是每当她吃饭的时候,接触到莫玢雪母子两人那幽怨又饥肠辘辘的眼神,她就不怎么能吃得下了。 喝完最后一副汤药,南溪观察了一眼外面的情况,正是傍晚,巷子里也没有人。 她转身,便出了空间。 南溪刚刚走出小巷子,便来到了一家酒楼,点了好些大补的菜。 毕竟这几日在那空间里,都是吃蔬菜度日,清汤寡水的,她能接受,但是孩子的营养怕是跟不上。 正在她大快朵颐之间,周遭食客的谈话一一传入她的耳朵。 “你们听说了吗?皇上派太子殿下来了!” 一个食客一边吃着肉,一边说道。 “什么?”另一个食客很是惊讶,连忙问道:“当真吗?” “那可不?我舅舅在衙门里做衙内,这些事情,怎么可能不晓得?再过两三日,殿下应该就到奉阳了!” “天呐!那可太好了!谢天谢地,我们奉阳的百姓有救了!” “太子殿下打赢了东原,现在来了奉阳,定然也能打赢西泽的!” 南溪原本胃口极好,可是一听见这些话,一瞬间便不想再吃了。 原来,这里叫奉阳。 宫墨玉,他怎么也会来了奉阳?还有,西泽怎么就跟南岳在打仗了? 西泽。南溪突然记起,那宫凌宇不正是西泽的人么?罗岁宜说过,宫凌宇的人已经控制了西泽的朝政,他此番回去,是要继承西泽皇位的。 那么若是西泽突然跟南岳发起了战争,这其中,究竟有没有宫凌宇的意思? 南溪不想再多想,她只希望,自己不要碰到宫墨玉,也不要碰到宫凌宇。 可是上天却好像跟她开了一个极大的玩笑,她不仅碰到了宫凌宇,更是碰到了宫墨玉。 也不知道这宫凌宇是哪里来的那么多的眼线,南溪刚刚从酒楼出去,就不知道从哪里出来了一个人,将尖刀抵在她的后背,冷声说道:“别动!小心我杀了你!” 南溪不敢再动,她不知道这人的来意,微微扭了扭脖子,就感觉到那匕首更紧了几分。 那男子带着她一路走到了一家客栈。 南溪看着客栈的名字,皱起了眉头。 这正是宫凌宇跟她来到奉阳那一晚,一行人住的客栈。 那现在在她身后的人,是宫凌宇的人? “你是宫凌宇的人?” 南溪问道。 那人也不说话,就抵着南溪朝里面走去。 “主人!找到她了!” ##第七百五十二章 正在待命 南溪皱了皱眉,看着面前的客房。 若是她现在当真进去了,可能再没有自由的机会了。 “等等!” 南溪心里发急,对着后面的人说道。 后面的人仿佛是根本没听见她说话一般,直接将她推了进去。 南溪护住小腹,一个踉跄,幸好没有摔在地上。 “找回来了。” 宫凌宇看着南溪脸上清冷的表情,嘴角一勾,眼中布上些许嗜血的光芒。 “跑?”宫凌宇冷笑一声,挑眉道:“这里不是京城,你还想跑到哪里去?” 南溪冷冷地看着他,半晌才说道:“你是想要我的阴兵符吧。” 宫凌宇笑了笑,十分坦然地点头说道:“我是想要你的阴兵符不假,但是,我还想要你。” “呵呵。”南溪眼中有些厌恶,阴兵符和她不可兼得,事已至此,他还是这样道貌岸然? 说一些鬼话。 “罢了,你既然已经随我来了这奉阳,也别想着逃跑了,这里是南岳跟西泽的交境处,都是我的人。” 宫凌宇淡淡说着,喝了口茶,笑着看着南溪,说道:“不可否定,你确实是很聪明,可跟宫墨玉的感情也太经不起考验了,他接近你是为了阴兵符,所以你才会跟我来到此地,既来之则安之,要知道这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何况……你也不是强龙。” 宫凌宇嘴角的笑容愈发疯狂了起来。 南溪心底莫名有些发慌,半晌,她才说道:“没有我的同意,谁也别想拿走阴兵符。” 只要她一天不同意,这阴兵符一天就到不了宫凌宇的手上,她也能苟活一天。 “是吗?”宫凌宇挑眉打量她一眼,笑道:“你好像很有自信?” 南溪冷笑一声,说道:“我死了,别说是阴兵符,一根毛你也别想瞧见!” “咯咯咯——”宫凌宇笑花了眼眶,半晌才抬起眼眸,笑道:“你以为那阴兵符非得你同意,我才能拿到手么?” 南溪心中一惊,她其实也不了解这阴兵符,方才说出那些话,也只是为了吓他的。 看样子,宫凌宇知道的事情,比她知道的要多得多。 “来人,给她灌药!” 宫凌宇起身,看着身旁的两个人,说道。 两人会意,走到楼下,很快便端来了一碗黑乎乎的汤药。 南溪闻了闻,皱起了眉头,这药就是当初陈握瑜被下的那一种药,若是她服下,只怕这下半辈子都要对宫凌宇言听计从了——当然,可能她的下半辈子也只有几日的时间了。虽说她不是没有法子,可是身后那人还是用刀子抵着她的背,她是一动也不敢动。 很快,就有人上前捏住她的鼻子,一碗汤药眼看便要落入自己嘴中。 突然,门外风过,一柄小小的飞刀正好插在要挟南溪那人的胸口处,一口鲜血喷在南溪的脖子处,随即便倒了过去。 南溪失神之间,一双有力的大手已经将她拥入怀中。 闻着那熟悉的龙涎香的味道,南溪的鼻子突然酸酸的。 “宫凌宇,本宫奉皇上之命,前来奉阳,擒你回京。” 宫墨玉缓缓将南溪拉到身后,冷眼盯着宫凌宇。 宫凌宇的神情也一瞬间严肃起来,只见他慢慢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说道:“这么快就追来了?” 宫墨玉面无表情,说道:“埋得挺深,本宫竟然不知道,你是西泽的人。” 宫凌宇微微有些惊讶,半晌,才说道:“赵一贤,死了?” 宫墨玉没有回答。 宫凌宇勾唇一笑,说道:“你即便是找到我了,又如何?这里不是京城,就在二十里外,便是西泽了,就凭你这么两个人,就想抓我回去?” 若不是赵一贤那里出了问题,他的身份绝对不会有任何人知晓的。 赵一贤一旦暴露,那他也只有死路一条了。 当然,宫凌宇是一点儿也不心疼,反正,这样的人,他有的是。 宫墨玉冷冷道:“楼下一百将士,正在待命。” 说起来,宫墨玉一个人收拾宫凌宇也算是绰绰有余了,只是不知道他究竟是带了多少人,所以才会缜密一些。 一百将士? 宫凌宇的脸色蓦然一变,若是宫墨玉只是前来追回南溪的,定然是不能调动朝中士兵军官,那——宫墨玉是被宫凌云派来奉阳抵御西泽的。 楼下有一百人,他的胜算——大概为零。 “很好。”宫凌宇的眼神阴冷,就像是埋伏在人脚下的毒蛇,渗透着让人心冷的光芒。 “我们走!” 说完,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南溪只听见“砰”的一声响动,瞬间,房中烟雾弥漫,没有由来的烟雾漫无边际,南溪的眼前一片迷茫。 好在这样的迷茫中,有人握紧了她的手。 “宫凌宇,你跑不掉了。” 宫墨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这一瞬间,她是真的心安。 不过下一瞬间,想起了那阴兵符的事情,南溪缓缓抽回了手。 隐约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眼前的烟雾渐渐消散,房屋哄乱,再没了宫凌宇和他手下的人影。 看着宫墨玉松了一口气的模样,南溪有些疑惑,听他方才所言,按理说,这个时候,他不应该趁机追击么? “多谢太子殿下相救,若是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先走了。” 南溪垂眸,正要从门口出去,身后一只大手将她拉回。 “阿溪,你听我解释,事情……” 可是宫墨玉一句话还没说完,直接便在南溪面前昏了过去。 南溪一瞬间惊慌,连忙将人扶住,对一旁的暗十说道:“还不快把他扶住!” 宫墨玉的身子,哪里是她一个人就能扶住的。 暗十也发现自家殿下晕厥,连忙上前,将人接了过来,叹了声气,说道:“太子妃,殿下为了找你,已经三日未眠了,因着夜黑赶路,马匹体力透支,不甚摔下了山崖,幸好山崖不高,只是受伤,没休息一炷香的时间,便又赶路了,方才在楼下,看见太子妃你的身影,才跟着你赶了上来。” “这不是胡闹么?” ##第七百五十三章 宫墨玉被蛇咬了 南溪伸出手,给宫墨玉把了把脉,神情一变,说道:“不好,宫墨玉中毒了!” 暗十也是一颤,连忙问道:“太子妃,你这是什么意思,好端端的,殿下怎么会中毒了?” 这一路上,也没发生什么事情,暗十确实是想不起来,宫墨玉是在哪里中毒了。 南溪皱了皱眉,说道:“你去下面叫几个士兵上来,拿个担架,将他送回营地,他被毒蛇咬了,再乱动一步就得死!” 暗十害怕极了,看着宫墨玉,一动也不敢动。 南溪无奈道:“我是说,他要是多动一步就要死,不是你不能动啊!” 暗十这才反应过来,缓缓将宫墨玉扶到床·上,才说道:“太子妃,殿下心中挂念你,所以我跟殿下来得早,大军还在后面呢,方才那什么一百将士,都是殿下诓骗贤王的,属下去找几个人,怕是还要些时间,还请你在此处照顾殿下。” 南溪看了一眼宫墨玉微微发黑的嘴唇,皱了皱眉,点头道:“好。” 南溪给宫墨玉吃了药,见他脸色缓和不少,坐在房里等了许久,暗十才带着几个小厮来到房中。 “太子妃,你说的那什么担架,属下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不过雇来了一顶轿子,大军今日晚上便要到了,不如,先让殿下在客栈歇息一夜吧?” 南溪点头道:“好,你让他们都候着吧,等大军到了,扎好营寨,再搬去军营也不迟。” 随后三人安排了客房,南溪和宫墨玉住在一个房里,因为宫墨玉毕竟还病着,暗十又不会什么医术,只有她能照顾他了。 坐在床边,南溪看着这张自己再熟悉不过的脸庞,深深叹了口气。 也许,事情跟她看到的那些,有些出入吧,若是宫墨玉当真对自己没有半点儿的感情,又为何会这样不顾自己身体的情况,只为了要找到自己? 若是当真是那阴兵符的缘故,宫墨玉也不必这样拼命的。 究竟是因为对权力的渴望太大,还是宫墨玉对她有真心的感情,南溪也不知道。 第二日清晨,南溪还在桌旁微眯,房门已经被人敲响。 开了门,才发现是暗十。 “太子妃,大军已经到了,昨夜便扎好了军营,现在可将殿下接过去了。” 南溪点了点头,说道:“好,叫那几个伙计过来吧,将他带过去。” 这客栈虽好,可终究不是自己的地方,之前那宫凌宇不是已经说过么,这奉阳的人,大多都是他的眼线,若是等他回过神来,再杀一个回马枪,几个人都很危险。 暗十带着小厮们,他们都十分小心,将宫墨玉好好地抬上轿辇,随后便来到了军营。 将宫墨玉扶到军营的床·上,南溪又给他把了脉,脉象算是稳定下来了,昨日的药也解了体内的蛇毒。 “罢了,你们先好好照顾他吧,若是没什么事情,我就先走了。” 南溪垂眸,对一旁的暗十和暗一说道。 两人相视一眼,都看到了各自眼中的惶恐。 一瞬间,暗一和暗十跪倒在地,埋头说道:“太子妃,太子殿下为了找你,吃尽了苦头啊,你即便是想走,也得等殿下醒来,说上几句话,让他放心才是!” 等宫墨玉醒来?那她还能走得成么? “不行。”南溪十分坚决,拒绝道:“我跟太子殿下已经没有任何的关系了,况且我一介妇人,留在军中成何体统?” 上次她擅闯信州的军营,已经在朝堂上下掀起了不小的风波,现在想想,那时候宫墨玉和宫凌宇之所以会原谅自己,大概也就是因为那阴兵符吧。 “可是……可是殿下现在还昏迷在床,军中的军医医术自然是没有太子妃高超的,还是太子妃在这里照顾殿下,殿下才能恢复得更快呀!” 南溪笑了笑,说道:“宫墨玉的毒我已经解去了,剩下的事情,即便是乡野游医来了,也能照顾得稳妥。” 想骗她将她留下,可不是那么简单。 她南溪上过一次当了,可不会再上第二次。 “太子妃,你不能走!” 南溪正想离去,突然看见门外走进来一道身影。 那身影她自然也十分熟悉,正是陪伴了自己多年的玉环。 “太子妃,你已经怀孕两月了!奴婢那日中了你的迷香,未能察觉,事后方觉不妙,奴婢一直自责到今日,今日便是看见太子妃了,若是太子妃要走,也得将奴婢带上,让奴婢伺候你!” 玉环满面泪痕,从门外走了进来,跪倒在南溪脚边,哭个不停。 太子妃有身孕了?! 除了南溪和玉环,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满脸不可思议,齐齐看着南溪。 南溪看了一眼房里所有人震惊的表情,就属宫墨玉的表情最惊讶。 等等……宫墨玉? 南溪像个机械一般扭过头去,挑眉看着床·上刚刚苏醒的宫墨玉。 宫墨玉也是满脸凝重地看着她。 时间就在这一瞬间静止了下来。 “阿溪……” 激动、惊讶,还有些许的不知所措,复杂的情绪在宫墨玉脸上汇聚,半晌,他有些怀疑地说了一句:“我要当父亲了?” 也不知道他这话是在询问南溪,还是在自言自语。 看着宫墨玉脸上复杂的情绪,还带有一些小孩子一般的不知所措。 南溪一瞬间有些心软。 “是!殿下!奴婢该死,其实,其实太子妃在东宫的时候,就已经身怀有孕了,因为太子妃吩咐,说殿下你对妊娠之事心存芥蒂,所以一直不让奴婢说出来,直到太子妃突然出走,奴婢也不敢惊动殿下,不过方才奴婢见太子妃又想离开,情急之下才说了出来!” 宫墨玉扭头,眼眶有些湿润,问道:“她说的是真的吗?” 南溪面无表情道:“假的。” “真的。” 宫墨玉肯定道。 “假的!” “真的!” “假的!” “真的!” 众人:……好玩吗? “你们都出去。” 宫墨玉坐了起来,对除了南溪以外的人说道。 ##第七百五十四章 我离不开你了 “是!” 一瞬间,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个。 “阿溪,你老实告诉我,方才她说的,都是不是真的?” 宫墨玉望着南溪,脸色已经平静了下来。 他是有些担心南溪身怀有孕,若是到了生产之期,怕她有些不顺,可南溪怀孕了,那种从心底燃起来的喜悦,是不能忽视的。 “是。”南溪垂眸,淡淡答道,半晌,挑眉道:“这跟你又有什么干系?” 宫墨玉有些无语,他的孩子,跟他没有关系?若是没有他,她这个孩子是大风刮来的么? “阿溪,你都有身孕了,就跟我回去吧。” 宫墨玉紧紧抓住南溪的手,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南溪不在的这些日子里,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有多恐惧,有多害怕,南溪就会这样消失在自己的世界里,抹去所有的痕迹,哪怕是记忆中,也永远是两人最不完美的一面。 “回去?”南溪的表情十分冷漠,再不复往日温情:“我不回去,要回去你自己回去吧。” “阿溪……”宫墨玉有些着急,连忙说道:“阿溪,你当日看见的都不是事实,那天晚上,我回偏房休息,发现房中的被褥被人动过,细细询问一番,才知道是那丫鬟做的手脚,后来传她来房中问话,谁知道就闻到一股暗香……晕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 宫墨玉还想继续说下去,南溪已经沉着脸大吼道:“够了!” 他跟那什么小丫鬟的事情,她才不想听呢! 既然已经发生了这种事情,再多的理由也是借口,再怎么说,两人发生了关系,这也是事实啊! “不是,阿溪,你听我说完!” 宫墨玉草草起身,来到她面前,一字一句道:“我跟她并未发生那种关系,那床褥上的血我让人查过,不是人血,是猪血!” 当夜虽然他晕厥过去,可是对那种事情一点儿印象也没有,若是当真发生过,怎会印象全无。 而且他自幼对身边的任何一个女子都没有感觉,除了南溪,以前不会有,以后更不会有。 南溪皱了皱眉,什么床褥的血? 脑海中灵光一闪,宫墨玉的意思是——他跟那丫鬟床·上的处子之血? 半晌,南溪将信将疑地问道:“当真?” 见南溪这么问,宫墨玉松了口气,点头道:“自然是当真,若是你不信,你大可传暗一他们来问过,而且,我跟你相识已久,若是我真有那些心思,何苦到今日才发作?” “呵呵。”南溪冷冷地笑了两声,说道:“为了阴兵符。” 阴兵符? 宫墨玉的神色变了两分,半晌,才说道:“你都知道了?” 南溪眼中绝望都快溢出来了,沉思片晌,她摇了摇头,说道:“宫墨玉,你没有跟我打过一声招呼,就出现在我的生命中,那样强势地插手我的一切,若你是真心真意,我南溪没有半句话可说,可你偏偏是为了那阴兵符,才会如此待我,我南溪对你一心一意,在对你的感情中,我没有掺杂半点儿杂质,可是你——罢了罢了,你若是当真想要那阴兵符,我现在就可以给你。” 若是宫墨玉当真想要,就从她这里拿去吧,活着也好死了也罢,只要能摆脱这一桩孽缘,她做什么都可以。 只是,可怜了她那腹中的孩儿。 “你跟我来。” 宫墨玉有些着急地起身,换了衣裳,带着南溪来到士兵操练的场子。 “集合!” 宫墨玉声音不大,可士兵们却听得清清楚楚。 顷刻间,十几万士兵集合完毕。 宫墨玉立在台上,在风中,在烈日下,挺直了身板。 “我宫墨玉对着苍天大地,对着南岳十万将士发誓,我对南溪感情真挚,绝不是因为那什么阴兵符所致,并且我从未辜负过南溪对我的感情,更是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南溪的事情!今日若我宫墨玉有半句虚言,定然不得好死,死无全尸!” 此话一出,现场当即安静了下来,就是南溪也没有反应过来。 他竟然当着这么多的人,为了她,发了一道这么毒的誓言? 半晌无言,南溪的眼眶有些湿润,扯了扯他的衣袖,说道:“你……身子还未大好,先回去歇着吧。” 宫墨玉咳嗽两声,在南溪的搀扶下,回到房间。 “阿溪,你现在可相信了吗?可愿意随我回京,好好养胎?” 原本宫墨玉不说这“养胎”的事情,南溪还快信了,可偏偏他一说,南溪就有些怀疑:宫墨玉这样发誓,是不是为了她腹中的孩子。 “宫墨玉,你若是为了我腹中的孩子,你大可直说,不必如此。” 南溪的表情还是那样冷漠,仿佛眼前的人不是她的夫君,而是一个从未见过面的陌生人。 宫墨玉一愣,急得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发白的脸色都红润了起来。 “阿溪,我要怎么做,你才肯相信我?” 所谓虐妻一时爽,追妻坟头草发黄。可他也没有虐妻啊! 南溪从怀里拿出一个药丸,看着宫墨玉,淡淡说道:“这是吐真剂,吃下后,一个时辰之内,人只会说实话而不会说假话,你愿意服下吗?” 宫墨玉没有犹豫,直接吃了下去。 南溪一愣,见他咽下,才问道:“你对我那样好,真的不是因为阴兵符么?” 宫墨玉点头道:“真的不是,我是真心爱你,才会如此。” 南溪心中那一两个月的压抑一扫而空。 “那你跟那小丫鬟,到底发生了什么没有?” 宫墨玉摇头道:“什么也没有发生,我是中了迷香,才会跟她在一张床·上,可是我记得,半夜间她似乎挑逗我数次,但是我隐约觉得身旁的人不是你,一直没有过任何动作。” 南溪松了口气,又问道:“那你想我跟你回京,是因为孩子么?” 宫墨玉一愣,点了点头。 南溪皱起了眉头,刚刚稳定的心又忐忑起来。 “是因为孩子,更是因为我发现,我离不开你了。” ##第七百五十五章 为了孩子 “还不是为了孩子。”南溪一声嗤笑,摇头道:“若是没有这个孩子,你还会让我回去么?” 宫墨玉摇头道:“不会。” 这一瞬间,南溪觉得外面的天空好像是灰蒙蒙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阿溪。”宫墨玉有些着急,连忙解释道:“你听我说完,我的意思是,若是没有这个孩子,我会让你在军营中陪我,只是因为你腹中有了我们的孩子,所以我才想将你送回去,好好安胎,毕竟军营生活疾苦,怕你身子吃不消。” 南溪眼眶热热的,半晌,她才点头道:“我知道了。” 原来是这样啊。 半晌,南溪皱了皱眉头,似是想起一些很不好的事情。 “那为何我当日在御书房外,听见你跟皇上正在商讨,该如何夺过我的阴兵符?” 宫墨玉想了好一会儿也没想起来南溪说的是哪一日,毕竟宫凌云召他入宫的时间太多了,两人也时常讨论此事。 想了想,宫墨玉解释道:“因为父皇对那阴兵符的执念太深,我担心他会因为那阴兵符对你下手,所以才会……让他觉得我同他是一条心,只是我还未发现阴兵符,若是让他知道我阳奉阴违,只怕……他会在暗中对你下手。” 宫墨玉有些语无伦次,毕竟这样的事情,实在不好解释。 但是南溪却表示相信:“是我错怪你了。” 南溪皱了皱眉,长叹一声,说道:“当时我知道那事情的时候,太过惊讶,并未细想,如今看来,倒是有许多纰漏的地方,那宫凌宇为何要突然跑来告知我此事,现在想想,应当就是因为那阴兵符了,除了你父皇想要,宫凌宇似乎也很想要。” 不是似乎,是对阴兵符的渴望已经到了如饥似渴的地步。 “他是西泽的王爷,因为西泽太后和先帝嫔妃偷龙转凤,才让他在南岳皇室长大。” 宫墨玉淡淡说着。 这样天马行空的事情,没想到还真的发生了。 “你都知道了?” 南溪有些惊讶,她还以为这事只有她知道呢。 宫墨玉点头道:“父皇查了赵一贤的屋子,搜查了赵一贤跟宫凌宇的来往书信,才发觉此事。” “赵一贤?”南溪有些疑惑,赵一贤跟宫凌宇有什么关系? 一个宫里的太监,一个宫外的王爷,八竿子也打不着一起吧。 “赵一贤是宫凌宇的人,埋伏在宫中,躲在父皇身边,替他打探情报,左右朝政。” 南溪更是惊讶,半晌才说道:“宫凌宇的手这样长么?” 难怪,难怪她当日给赵一贤吃下了吐真剂,赵一贤会说出那样的话,原来他背后的主人是宫凌宇,这样也可以解释,为何赵一贤和宫墨玉的话牛头不对马嘴,既然这一切都是宫凌宇的阴谋,那赵一贤出现在东宫的时候,应该也是早有预谋了。 能将手伸到宫里去,还不知道宫凌宇背后究竟有怎样的势力。 宫墨玉皱了皱眉,摇头道:“怕是还不止这么长,他背后的东西,深不可测。” 南溪倒吸一口冷气,为自己成功从宫凌宇手中逃脱而感到庆幸。 “对了。”宫墨玉着急地问道:“阿溪,你这出来了这么久,身体没事吧,宫凌宇没有对你做什么吧?我们的孩子,可是健康?” 南溪挑眉,不太爽快地瞥了他一眼,问道:“你说的是哪方面?” 宫墨玉一愣,随即说道:“我自然是担心你的身子,你出门的时候,本就身怀有孕,我听旁人说,女子有孕,身子是不大安乐的。” 那方面嘛,他自然是相信南溪。 “哼。”南溪白了他一眼,说道:“孩子没事,我也没事,只是近期怕是不能再走动了,还得静养几日。” 宫墨玉连连点头,听说母子平安,他已经是满心的欢喜。 “那就好、那就好!” 看着宫墨玉笑眯了眼睛,南溪也忍不住笑道:“你怎得就这般高兴?” 宫墨玉不好意思地摩挲着手掌,看了一眼南溪的肚子,小声问道:“我……我能不能摸摸他?” 南溪一愣,随即才反应过来,宫墨玉所说的是她肚子里的孩子。 南溪红了脸,小声嘟囔道:“你要摸便摸吧,问我做什么。” 于是我们在外面叱咤风云的太子殿下,像一个找不到家的孩子一样,小心翼翼地在南溪的小腹上试探了许久,才摸了摸最充满生命力的地方。 “他是不是在动?” 一边小心地安抚,一边伸出耳朵听了听,半晌,他总结出这么一句话。 南溪差点笑弯了腰,说道:“他才几个月啊,才两个多月,这时候若是能动了,那岂不是个妖精?” 宫墨玉皱眉看了她一眼,说道:“不可胡说。” 南溪:得,是个有了孩子忘了媳妇的“负心汉”。 “阿溪。”宫墨玉又仔细听了听,说道:“我当真听见动响了,好像真是他在动诶。” 南溪面色一红,皱眉道:“是我饿了。” 宫墨玉:…… “来人!” 很快,暗一和暗十便掀开了那营帐的帘子,眼神时不时地撇着里面。 也不知道殿下和太子妃怎么样了,可复合了? “殿下,太子妃。” 两人缓缓走了进来。 “把火头营的厨子叫过来。” 宫墨玉吩咐道。 暗一和暗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知道宫墨玉是什么意思。 两人好好的说着话呢,关那厨子什么事? 不过虽然心中疑惑,但是两人还是照办。 火头营的厨子是一个微胖的中年男人,听说太子殿下传召,连围衣都来不及脱,急急忙忙赶过来了。 “太子殿下……” 他正想问是有何事吩咐,却发现宫墨玉把他叫过来之后,看也没看他一眼,只是转头看着一旁的女子。 “阿溪,你想吃什么,跟他说,若是不合你的口味,我便派人去京中,把东宫的厨子叫过来。” 南溪皱了皱眉,她不过是饿了,何须这样大动干戈? “就……一些普通的家常菜便是了。” ##第七百五十六章 家常小菜 宫墨玉点头道:“好。” 转头,宫墨玉淡淡瞥了一眼厨子,说道:“佛跳墙、黄焖鱼翅、烧鹿筋,但凡是有的,都呈上来!” 南溪的脸色一变,深深看了宫墨玉一眼。 太子殿下,这些就是我说的“家常菜”么? 南溪赶忙摆摆手道:“不必这么麻烦。” 不过还只是怀个孕就要这样娇气,又不是坐月子。 “随便做点酸甜的东西就是了。” 南溪吩咐道。 厨子欲哭无泪,这殿下从来不叫他的,一叫他来,就是为了看他俩秀恩爱么? 十万饥/渴的将士还在外面呢,两人能不能“检点”一些! 厨子做好了饭菜,端了进来。 十几日过后,南溪刚刚用完膳,便看见暗十从门口匆匆走了进来。 “怎么了?” 宫墨玉皱眉看了他一眼,方才他见南溪进的香,心里正高兴着呢,眼前蓦然出现一个粗糙的男子,谁不心烦? 暗十有些无奈,他这是招谁惹谁了?怎得一进来就看到自家殿下在给自己甩脸子? 半晌,暗十低了头,说道:“殿下,皇上听闻你中了蛇毒,传你回京医治呢,还说要让三皇子殿下过来,引领将士。” 宫墨玉眼神微微一变,皱眉道:“什么时候的旨意?” 暗十想了想,说道:“约莫是几天前,也就是殿下中毒的消息刚刚传了回去,皇上立即派三皇子过来了,现在正在门外求见。” 宫墨玉挥手道:“传!” 宫墨玦原是满脸笑意地从门口走了进来,一瞬间看见正在吃饭的南溪,脸色忽变,轻咳两声,低头道:“大哥。” 宫墨玉见他脸色转变得如此之快,有些蹊跷,看了两人一眼,深思片刻,没再追究。 “三弟。” 宫墨玉带着宫墨玦在书案旁坐下,问道:“来得这么快?” 宫墨玦点头道:“惭愧,我文武谋略皆是不如大哥,父皇叫我来统领三军,实在是内心不安,三弟还未曾问起,大哥你中了蛇毒,身子怎样了,若是没什么大碍,我还是先回去禀告父皇,就让大哥统帅吧。” 宫墨玉皱眉看了他一眼,半晌,他说道:“你今日怎么了?说话这样客气?” 这些话可不像是他那贪玩好耍、一向不按规矩办事的三弟能说得出口的。 宫墨玦脸色一红,嘿嘿笑了两声,说道:“大哥,我母妃常说,我素日没个正形,这几日不是正教训我过多次么,所以便改了一些,大哥可还习惯?” “是你母妃教导得好?”宫墨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德妃娘娘教导宫墨玦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若是这宫墨玦当真听她的话,也不会贪玩无礼这么多年了,这样的一个人,怎得会说改就改了? 宫墨玦心中微微一动,笑道:“大哥,若是你身子好了,我这就回去禀告父皇,就让你留在这里,我实在不是统帅三军的料子。” 宫墨玉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半晌才摇头道:“不必了,本宫回去,你留在这里。” 宫墨玦还想再说什么,宫墨玉已经摆手道:“阿溪身怀有孕,本宫必须将她亲自送回去,留在这军营里,我不放心。” 虽说军营有他看守,可是打仗之事变化莫测,今日胜仗,明日也可能败仗,丢失城池被人偷袭是常有,时常半夜也不得安眠,在这样极其不安稳的环境下,尽管他能护她周全,恐怕她也日夜难安。 “怀孕了?” 宫墨玦睁大了眼睛,看了一眼南溪。 南溪一愣,看他这反应,好像比宫墨玉还要激动? 不是,关他什么事啊? 宫墨玉挑眉看了他一眼,这样的反应,是不是太激动了一些? 宫墨玦见两人都把自己看着,察觉自己失态,连忙说道:“不是,大哥别误会,我只是替大嫂和大哥高兴。” “高兴?”宫墨玉皱了皱眉头,看了他那张紧绷的脸一眼,说道:“你这可不像是高兴的样子。” 宫墨玦一愣,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说道:“我这是喜极而悲,高兴到了一定的境界,便笑不出来了。” “好了。”宫墨玉嫌弃地看着他的笑容,说道:“你便留在这里吧,本宫提醒你,这西泽的人擅长用药用毒,重视邪法,务必仔细!” 宫墨玦还想再说什么,又用余光打量了南溪一眼。 半晌,他点头道:“是。” 宫墨玉起身,说道:“那你先回去吧。” 宫墨玦走后,南溪才上前来,问道:“父皇为何要派遣三皇子前来?若是真因为你中毒了,你之前在信州不也中过毒么?当时就没让你回去,反而是派了太医来。” 宫墨玉笑了笑,说道:“没什么。” 无非就是因为之前南岳跟东原打仗的时候,他胜仗归来,立了大功,现在朝堂上下已经无人能与他的势力所匹敌。 虽说他是宫凌云的亲生儿子,但是为君者岂有不疑的,哪怕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只要他的势力已经独大,到了能够威胁到自己的地步,都会有所防范的。 因着西泽进犯一事,需得朝廷派来大将镇守奉阳,正是由于他宫墨玉打赢了东原,此次战役,在群臣的呼唤下,宫凌云不得不将宫墨玉派来。 可是,若是宫墨玉再打赢了这场战役,只怕宫墨玉在朝中的地位快要压过他这个九五之尊了。 幸好,幸好宫墨玉中了毒,且西泽在奉阳也只是一些小打小闹,看起来还不甚严重,他正好寻个由头将宫墨玉调了回来。 正好,正好让自己的另一个皇子宫墨玦前来,接手奉阳的事情,若是打了胜仗,还能分散宫墨玉的势力。 一举两得。 不过——这些事情,宫墨玉并不想告诉南溪,毕竟都是男人的事情,他既然娶她回家,就不想她再因为自己的事情担忧,只想让她做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无忧无虑便好。 “真的吗?”南溪不甚相信地看了他一眼,虽说一孕傻三年,可是她现在还是无比清醒的好吧。 ##第七百五十七章 南溪跟宫凌宇私奔 “真的。” 宫墨玉笑了笑,揉了揉她的脑袋,说道:“你啊别在意这些事情,好好养着身子才是要紧啊。” 见宫墨玉不想多说,南溪也没再多问。 南溪在营帐里养了几日,身子差不多也恢复好了,宫墨玉便带着人回京了。 南溪还是一如既往地晕车,不过因为有宫墨玉时时守在她旁边照料,所以这一路上倒是没吃多大的苦头。 半个月过后,南溪看着自己当初“逃出来”的东宫门口,尴尬地笑了笑。 宫墨玉挑眉看了她一眼,笑道:“东宫的人都视你为唯一的女主人,无论如何,你先进去吧,我让暗十跟着你,好好休息。” 南溪下意识地点头,随即,猛然转头,看了他一眼,问道:“你不回东宫么?” 宫墨玉点头道:“今日刚刚回来,按规矩,是要去御书房的,跟父皇禀报。” “好。” 南溪回了东宫,幸好下人也都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所有人对她也没什么看法,只是庆幸她平安无事。 一路奔波,好不容易能睡个踏实的觉了,南溪躺在熟悉的床·上,很快便睡了过去。 次日,太阳刚刚露出了头,南溪睡了半天一夜,浑身酸痛得很,才起身便听见玉环在外面说话。 “这些人怎么这样啊,见风就是雨的!” 玉环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气愤,似是遇到了什么不太好的事情。 南溪没有声张,皱着眉头继续听了下去。 “哎呀,这老百姓的嘴巴你还能堵住不成?他们要说,让他们去说就是了,反正事实并不是他们所说的那样,太子妃跟那宫凌宇是半点儿事情都没有,他们爱说,难不成你还当真了么?我日日在这京城里,听了不少了,都说太子妃跟着那宫凌宇私奔了,一开始也还气愤分辨两句,后来发现也无济于事,还不如一笑了之了。” 这是玉蝉的声音,忧虑中带着坚定。 她虽然没有跟着宫墨玉一同去奉阳寻回太子妃,但是她自然相信自家太子妃的为人,绝对不可能跟那宫凌宇有半点儿的事情。 不过南溪还是有些惊讶,她跟着宫凌宇逃了,按理说,不应该是皇家秘事么,怎得会传了出去,听她们所说,似乎传播不是一日两日了。 “唉……”玉环长叹一声,皱眉道:“算了算了,这事情你也别跟太子妃说,太子妃还在孕里,别因为这些事情闹得不痛快,影响了身子。” 玉蝉笑了笑,说道:“那是自然,我又不是缺心眼,我还但心你跟她说了呢。” 玉环瞪了她一眼,愤愤道:“你这意思是,我是缺心眼么?” 两人相视一笑,可当她们听见南溪房门“咯吱”一声,那笑容便凝固在了脸上。 “太子妃、你……你什么时候醒过来的,也不叫奴婢进来伺候你起床?” 玉环满脸的讪笑也掩藏不住她眼神里的惊慌。 “刚刚醒。”南溪走到外面,伸了个懒腰,凑近两人,皱眉道:“我方才听见你们说……” “我们什么都没说!” 南溪话还没有说完,玉环连忙说道。 一旁的玉蝉也急匆匆地附和道:“对呀!太子妃,我们什么都没说,你听错了!” 南溪嘴角一勾,笑道:“我还没说什么呢,你们这么紧张干什么?” “唉——”南溪叹了声气,说道:“我知道了,现在京中的百姓都在谣传,说我跟宫凌宇私奔了对吗?” 两人下意识想要否定,不过见南溪都这么问了,想必方才她们的对话已经被听得清清楚楚。 半晌,玉环才咬了咬嘴唇,说道:“是。” 南溪一脸无所谓的样子,说道:“方才玉蝉说得很好,他们要说,让他们说便是,难不成,我们还能堵住旁人的嘴巴?” 玉环一愣,似是没想到南溪这样想得开。 不过一想到自家太子妃以前都是这样的性子,跟旁人是不同的,倒也释然了。 “只是……”南溪皱了皱眉头,说道:“只是,他们为何就知道,我不见了,还是跟宫凌宇一路的?” 虽说她跟宫凌宇并没有发生任何的关系,两人也只是一道去了奉阳,不过,这样的事情说出去谁会相信——太子妃跟王爷一道出走,两人半道上能只是说说话么?难不成就没有发生其他的事情? 百姓们想象力丰富,整日闲的发慌,这其中可以做多少文章,也不用细谈。 这样的事情,好歹也算是皇家的“丑闻”,按理说,宫凌云应该不会让此事透露出去才是——等等,南溪脑海中灵光一闪,她记得她消失不久后,宫墨玉是派了人封城又搜人的,闹了那么大的阵仗,谁不知道? 南溪无奈,这“猪队友”。 “罢了罢了……”还不等两人说话,南溪便摆手道:“罢了,他们要说,便让他们去说,我是睡了多久了?” 玉环看了看天色,说道:“太子妃,昨儿个回来,你就一直睡到了现在,约莫也是十个时辰了。” “十个时辰?”南溪瞳孔一缩,有些惊讶,还好她醒了,再不然就要变成猪了。 “太子殿下呢,昨儿他进了宫,可回来了?” “还没呢。”玉环面露担忧,说道:“殿下自打昨日进宫,现在都还没回来,昨夜宫里来了太监,说是皇上留宿殿下,现在也没个消息的。” 南溪眉头紧蹙,这父子俩,又在做什么呢? 金銮殿,宫凌云一如既往的满脸冷漠,傲视群臣。 底下的人,都七嘴八舌地吵个不停,原本是那样端庄又肃穆的议事宫殿,此刻就像是京里的买卖铺子。 “皇上,太子妃品德败坏!做出这样令皇室蒙羞的事情,现在京中都在传太子妃跟宫凌宇私奔之事,品行恶劣至此,实乃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依微臣之见,不可再让南溪担当太子妃一职,还请皇上责令太子殿下休弃南溪,以正皇室名声!” 不过,这声音最大的,还属温言霖了。 ##第七百五十八章 别动南溪一根汗毛 宫凌云看着温言霖那张严肃的脸,差点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 南溪跟温霜的那些事情,他也不是不知道,温霜对自家儿子的那心思。 他不想说,温言霖这张老脸也不想要了么?还口口声声说自己是维护皇家的颜面,他看呐!是为了自家那女儿吧! 宫凌云冷笑一声,挑眉看了一眼温言霖,冷声道:“丞相,南溪是朕亲自挑选的儿媳,她的品行,自然是有朕亲自考验过的,这出行一事,你可知道这原委,就敢在朕面前说出这些话?” 温言霖和温默延相视一眼,温言霖皱眉道:“皇上,这事情京中的百姓都知道了,微臣岂有不知之理?南溪本就是浪荡之人,经此一事,她敢跟着宫凌宇那贼人私奔,若是等到日后,南溪还是不改,跟着旁人又私奔了,皇上!南岳皇室的颜面何存啊!” “呵呵……”宫凌云嘴角笑意更冷,沉声道:“太子妃跟宫凌宇一道去了奉阳是不假,可期间并未发生过任何事情,那宫凌宇不是南岳的人,想要逃回西泽,加之又对太子妃南溪的医术有所企图,朕便命令太子妃潜伏在他身边,去了西泽,是为了帮朕刺探消息!” 想让他责罚南溪?必不可能的! 除非,那阴兵符已经落入他的手中,在阴兵符没到他手上之前,谁也别想动南溪一根汗毛! 此言一出,现场哗然,谁也不敢相信,宫凌云会说出这样的话。 原来南溪跟宫凌宇前去奉阳,是因为这些原因啊。 温言霖似是还想再说什么,但是宫凌云的表情可不像是还能容忍他再说几句。 “皇上——”温言霖心一横,上前几步,说道:“皇上,微臣知道你想维护皇家的体面,只是——此事追根究底,还是那太子妃的错,一个已婚妇人,还是皇家妇人,怎得就能跟着另一个男人私奔了……” 温言霖话还没有说完,宫凌云已经猛然拍了拍凳子旁边的把手,说道:“大胆!温言霖,你是不肯相信朕的话么?!” 温言霖头上冷汗渗出,连忙跪倒在地,说道:“皇上!微臣不敢!” “不敢?”宫凌云嗤笑一声,重重一拍,说道:“朕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那太子妃是朕派去的人,岂可说她是跟宫凌宇私奔的!你若是再这么说下去,岂不就是说朕的错处了?” 温言霖的冷汗已经浸湿了衣领,跪在地上,半晌无言。 “退朝!” 宫凌云起身,大步流星走了。 宫墨玉回到东宫,南溪正在用膳。 “回来了?” 南溪放下筷子,起身迎接,待到他坐下,才问道:“墨玉,怎得昨日就入了宫,现在才回来?可用过膳了?再一起吃些吧?” 宫墨玉坐下,看了南溪一眼,并未动筷子。 南溪一愣,想了想,突然笑了。 “为着我回来了这事,想必父皇没有少为难你吧,为着那阴兵符,只怕是问了你一夜。” 宫墨玉没有说话,虽然南溪所说的都是事实,但是,他总是莫名其妙有些心疼。 “今日上朝,想必他们说了不少的话吧。” 南溪垂眸,夹了菜,伴着饭咽下。 “没有。” 宫墨玉淡淡答道。 “你不必瞒我了。”南溪吃着饭,没有看他,声音很轻,说道:“墨玉,我日日在这东宫里待着,但也不代表我听不见外面的声音,因着这事,外面的百姓都传开了,说是我跟宫凌宇私奔了,连百姓都知道了,朝堂上下定然不是清净的。” 一旁的玉环听得捏了一把汗,太子妃,你是不在意这流言,可也不代表太子殿下不在意啊。 这“私奔”两个字,是可以随便说的么? 但是,宫墨玉的反应也是十分平静,只是愣了愣,仍是没有开口。 “墨玉,若是……” 若是事情不能平息,你便随了他们的愿吧。 南溪踌躇半晌,轻叹道:“若是他们不依不饶,不相信我的清白,你便应了他们,休了我便是,莫要因为我的问题,给你挂上污渍。” 只要,只要宫墨玉心里是相信她的,她倒也不在意什么名声。 只是宫墨玉好歹也是南岳的太子,还有大好的前程,万不可因为她毁了前途。 “你说什么呢?” 宫墨玉“瞪”了南溪一眼,嘴角一勾,说道:“我想娶谁,关朝中那帮老骨头什么事?况且我已经娶了你了,你这一生是我东宫的人,他们让我休了,我便休了?” 他宫墨玉又不是娶的他们家的女儿,这事情说难听一点,关他们什么关系? 咸吃萝卜淡操心。 看着宫墨玉不屑的神情,再想了想“老骨头”三个字,南溪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 “他们都怎么说的,是不是想让你休了我?” 南溪笑问。 宫墨玉挑眉看了她一眼,点头道:“是,不过这休弃两个字,只有温言霖说出口了,其他的人,都不敢说。” 温言霖? 南溪皱了皱眉,问道:“他都说什么了?” 宫墨玉看了她一眼,说道:“没什么,都不是什么好话,不听也罢。” 南溪笑了笑,也没再追问。 温言霖能说出这样的话,倒也不是意料之外,毕竟他是温霜的亲父亲,温霜跟自己是什么关系,温霜那人是巴不得自己死无葬身之地的,温言霖自然是要帮衬着的。 温府。 温霜坐在软塌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玩着手中的帕子。 “小姐,老爷回来了!” 娉儿从外面走了进来。 “回来了?”温霜眼神一亮,连忙起身道:“快,随我去前厅,找父亲。” “别!”娉儿连忙将人叫住,欲言又止。 温霜一愣,疑惑道:“怎么了?” “小姐,老爷刚刚上完早朝,奴婢瞧着他的神情不大好,听人说,是今日在朝堂上,被皇上责骂了,小姐,你现在还是别去触霉头的好。” “什么?”温霜的眉头能夹死苍蝇了,半晌才说道:“你说什么?父亲被皇上责骂了?” ##第七百五十九章 不配做太子妃 娉儿满脸难色,点头道:“是。” 温霜皱起了眉头,沉思半晌才说道:“是那小贱·人的错,她与人私奔,皇上责骂我父亲作何?!” 这是反了天吗?放着那荡·妇不管,竟然责骂她爹那样一个忠心耿耿的老臣? “小姐,这事情……跟南溪是有些关系的。” 娉儿思虑半晌,才说道:“小姐,就是因为老爷为了你弹劾那南溪,皇上生了大气,拍了龙椅,说是……似是觉得老爷存有私心,也不知道为什么原因,皇上总是宽纵着南溪,不仅没有处置南溪,还说,还说南溪是得了皇上的诏令,潜伏在宫凌宇身边,才跟着他去了那奉阳。” “岂有此理!”温霜猛然一拍那桌子,满脸凶色道:“那南溪究竟是什么狐媚子,迷惑了太子殿下也罢了,怎得连皇上都被她迷得团团转,犯下这等滔天大罪,还不予惩处!” 娉儿大惊失色,想要捂着温霜的嘴巴,但是又不敢,只得说道:“小姐!小姐,这话怎么能乱说呢!大不敬啊!” 温霜满腔怒火,不过一听说这“大不敬”的罪过,也不敢说话了。 “罢了。”温霜揉了揉脑门心,轻声叹息。 也不知道温霜是想到了什么。蓦然抬头,皱眉看着娉儿。 娉儿似是有些受惊,也不敢说话,只得任由她看着。 …… 南溪近日多行养胎之道,素日都在府中的花园里逛着,不过东宫的花园虽大,日日逛着,难免有些乏闷。加之战事纷乱,外面怕是不太太平,闷在府里便闷了十几日。 幸好,宫墨玉虽然朝政繁忙时时进宫,但是对南溪的关心可是一点没少。 得知南溪在东宫烦闷,特地叫了人打点,让南溪回了忠义侯府,见见府里的朋友和孩子们,也能宽心不少。 南溪的轿辇刚停在门口,忠义侯府的所有人已经上前迎接,看着地上乌压压的一片人,南溪眼眶湿润,忙叫人都起来了。 “姐姐,这么久不见了,姐姐过得怎么样?” 小虎牙准备上前,可还是被念儿抢先一步了。 “姐姐过得很好,你们呢,我不是说过让你们时常来东宫的么,怎得一个一个的都不来?” 念儿叹息道:“小虎牙哥哥说姐姐你怀孕了,太子殿下又因为奉阳战事繁杂,一直进宫,主不在,都不让我们去呢。” 南溪一愣,扭头看着小虎牙。 小虎牙垂眸,说道:“姐姐怀孕了,还是先进府吧,这里是风口,风大,别着凉了。” 一行人进了府。 此后孩子们都时常陪着南溪说话,心情也不甚烦闷了。 这日清晨,南溪刚来到花园。 “玉环,我怎么稍一不注意,竟然桂花都开了?又要到中秋了。” 玉环将一披风轻轻披在她的身上,笑道:“是呀,时间是过得快,太子妃,孩子已经三个月了,胎相稳了,奴婢瞧着你近日胃口都好多了。” 南溪笑了笑,说道:“哪儿是什么胃口好了,最近小菜都不油腻,加之孕吐也轻松不少了,是吃的多些,虽说这孩子还小,但是我近日总感觉到他在我肚子里动呢。” 玉环面色喜悦,轻轻摸了摸南溪的肚子,笑道:“太子妃和殿下的孩子,自然不是资质平庸之辈,现在便这么活泼,若是出生了,定然武艺高超。” 南溪皱眉想了好大一会子,才说道:“难不成就不习文了吗?” 玉环连忙拍了拍自己的脑门,笑道:“你瞧我,高兴得什么都忘了,孩子定然是文武双全的!” 南溪含笑道:“他还小呢,都还没出肚子呢,怎么就看得出来文武双全了?” 玉环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嘿嘿两声,说道:“奴婢是算命的,会算的!” 南溪戳了戳她的额头,笑道:“你呀,嘴里没个正形。” “不好了不好了!” 主仆俩正打趣着,玉蝉却踉踉跄跄地跑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 南溪一愣,连忙将人接住,问道:“怎么了怎么了,何事这样惊慌?” 玉蝉猛吸了两口气,慌忙说道:“太子妃,门口来了一伙子暴民,又是拿刀又是拿棒子的,看起来甚是骇人,还在门口吵闹个不停,奴婢让门口的人将府门死死守住,便过来报信了!” 暴民? 南溪皱了皱眉头,近日是听说奉阳战事不遂,西泽人阴毒又狠辣,还擅长用毒和巫蛊之术,宫墨玦不敌,已经连败,失了三座城池。 百姓不安,朝政动荡,黎民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奉阳那一边是有不少的暴民抢劫。可这里不同,这里可是京城,天子脚下,即便是有不菲之人,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围攻官宦府邸吧。 “你方才说他们在外面哄闹,都在说些什么你可知道?” 玉蝉脸色红里透白,说道:“奴婢有些着急,并未听清,不过声音大的厉害。” “玉蝉玉环,你们先去小虎牙房里,把他叫到门口来,还有,但凡是府中的精壮男子,都给我交上。” “是!” 玉环玉蝉匆匆出去了,片刻后,南溪带着一行人来到了门口。 “南溪,你这样生性浪荡的女人,怎能配得上太子妃的身份?身为一国太子妃,竟然跟着那西贼贼子宫凌宇私奔了!真是不害臊,脸都丢到旁国去了!” “是呀,现在南岳跟西泽打仗,节节败退,谁知道是不是南溪偷偷将南岳的消息传给了西泽!真是不知廉耻,就这样的人竟然还好意思回来呢!” “我要是她,也用不着太子开口休妻了,直接一根麻绳,吊死在父母坟头!” 门外的声音越演越烈,玉环和玉蝉的脸色不大好,看着南溪,想到那腹中的孩子,斟酌再三,两人连忙上前。 “太子妃,这外面的琐事还有小虎牙呢,要不奴婢们先带着你回去吧。” 南溪冷笑一声,沉声道:“我虽然是有孕在身,倒也没有娇弱到那地步,此事因我而起,我不可推脱。” ##第七百六十章 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虽说外边情势动荡,但是南溪好歹也知道了,外面的人并不是真正的暴民,只是一伙不知道真相又“义愤填膺”且“忠君爱国”的“小愤青”罢了。 “玉环玉蝉,你去叫他们把门打开!” 南溪缓缓来到门前,门外的人敲打房门的阵仗很大。 “这……太子妃,不好吧,若是他们冒然冲了进来,冲撞了太子妃,奴婢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掉的。” 南溪挥了挥手,说道:“小虎牙何在?” 小虎牙已经听说了门口的情况,早已经换上一身的简装,听闻此话,连忙上前。 “我在。” 南溪表情冷漠,说道:“秋风院孩子们何在?” 秋风院一干人等连忙上前。 “小弟,小妹但请吩咐!” “好!”南溪点头道:“我素日教导你们,为人应当和善友爱,可若是旁人欺负到了我们身上,也断然是不能容忍的!” “是!” 南溪眸色一冷,挥手道:“开门!” 忠义侯府的门应声而开。 门口敲门的人一时不妨,一个踉跄,十来个人差点摔在地上。 南溪皱了皱眉头,向几个家丁示意了一眼,他们会意,赶忙扶住了人。 南溪款款走了出去,众人见是南溪的身影,更是杂乱吵闹不止。 “贱女人!你怎么还好意思出来啊!我要是你,我就在忠义侯府里自杀算了!” 第一排的那身量纤纤的老婶子叫声格外的大,若她不是在第一排,而是最后一排,南溪也能清楚地听见她的声音。 南溪挑眉看了她一眼,笑了笑,说道:“可惜啊,可惜你不是我,所以啊,即便是自杀,你也没有那个身份。” 老婶子气不打一处来,连忙说道:“你明明是我们南岳的太子妃,为何要跟着那西泽的人跑了?寻常妇人偷了汉子也是断然不敢声张露脸的,你怎得身为太子妃还跟着他私奔了!私奔了也就私奔了吧,怎得还要将我们南岳的情报透露给宫凌宇,你这不是安了心想要我们死吗!” 这老婶子刚刚说完话,身后的人似是被按动了什么按钮一般,不约而同地暴躁起来。 “南溪,你这个狠毒妇人,你就是想让我们死!我们跟你有什么深仇大恨呀!你要这么害我们!” “真是可怜哟,老娘我都这么大把年纪了,还要遭受这样的苦难,倒是苦了我家那小孙子,才五岁不到,就要断送在这毒妇手上了!” 南溪挑眉,并未环顾扫着众人,反而是盯紧那老婶子,看了她两眼,突然笑了。 那老婶子有些气不过,看着南溪那看傻子一样的眼神,只觉得自尊心备受打击。 “你笑什么笑,还好意思笑呢!” 南溪笑靥如花,笑容已经不再是灿烂那样简单了。 “我笑我南岳,未来可期,我可是在府中待久了?竟然不知道现在南岳众人都是天资卓越之人?下至六岁小儿,上至你这样五六十岁的老妪,竟然都懂得朝政了?还懂得军事了?若只是懂得,倒也没什么,不过你这人好生奇怪,见地如此不凡,甚至连当今皇上的见识都跟不上你一半呢!” 南溪的话说得阴阳怪气的,不过那老婶子一听见“皇上”二字,脸色变了变,半晌才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可从未说过我的见识超出皇上的!你,你可别污蔑我!” 南溪笑弯了腰,对身后的玉环嘀咕几句,转身,看着那老婶子,笑道:“你既然知道自己的见识不咋地,也该有些自知之明,这里是忠义侯府,是皇上钦封的一封侯爵府邸,侯爵府邸门口,不容他人撒野!” 这次那老婶子没再说话了,身后的人却愤愤不平起来。 “你侯爵府邸不假,可你现在是南岳的罪人,老鼠过街人人喊打,何况天子犯法还与庶民同罪呢!你不过是个郡主,犯下这等滔天大罪,还指望着能过一日安生日子不成?!” 说话的人是个年纪不大的男子,身旁还跟着个男子。 南溪并未看他,只是盯着那老婶子,一句话也不说。 “你看我做什么?”老婶子目光有些躲闪,半晌才说道:“这本身就是你自己的错,跟着野男人跑了,今日就是你把我的脸盯出一个洞来,这也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老婶子说话的时候,玉环已经回来了,她从手上递给南溪一卷明黄色的卷轴。 南溪缓缓展开卷轴,说道:“圣旨在此!” 听说南溪手上的东西是圣旨,众人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秉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原则,很快,乌压压地跪了一片人。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太子妃南氏秀敏聪慧,即日起,令其为朕打探宫凌宇的真实身份,一旦察觉异变,可自行行动!” 圣旨宣完,底下的百姓陆陆续续地站起身来,大眼瞪小眼,相顾两无言。 半晌,仍是没有人说话,那老婶子似是有些焦急,眼珠迅速地转了两圈。 “你说这是圣旨就是圣旨了?” 南溪冷笑道:“这上面还有玉玺的戳印呢,若是你不信,大可来看看。” 南溪满脸坦然,眼看她就要将那圣旨交出,那老婶子连忙摇头道:“不必了!” 南溪也没再勉强,收好圣旨,说道:“这是在半年前,皇上交给我的一道密旨,我去奉阳,也是皇上的意思,这期间,一直有大内秘卫随行保护,你们若是不信,大可看看圣旨。” 她跟宫凌宇的清白,有大内的人照看着,也就不劳他们费心了! “原来如此。竟然是皇上的旨意!是我们错怪太子妃了!” “我就说吧,太子妃一向温柔慈善,医治好了陈县的时疫,绝对不是那样淫/荡不知羞耻的人!” “哎,真是惭愧,冤枉了太子妃。” 人声一向是多变又多疑的,面对众人这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南溪也没当回事,就像一开始听见他们不分青红皂白地污蔑自己的时候,她心中也是毫无波澜。 ##第七百六十一章 未免太累 倘若什么事情,南溪都要一一计较,人生未免太累了。 “谁知道你这圣旨是怎么来的呢,再说了,若不是你将南岳的情况透露给了西泽,西泽的人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攻破这样多的城池?” 那老婶子见舆论的风向发生了大转弯,仿佛有些着急,跺了跺脚说道。 南溪冷冷一笑,对身后的玉环说道:“玉环,你去打盆水来!” 不到一会儿,玉环便端了一盆清水过来。 南溪冷眼看着那老婶子,示意玉环两眼。 玉环会意,将水放在那老婶子面前。 那老婶子愣了愣,皱眉看着南溪,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南溪笑了笑,说道:“温霜,还要继续装下去么?” “温霜”两个字刚出,那老婶子的表情猛然一变,片刻后,不知道她又想到了什么,尬笑两声,说道:“你这是在说什么,我怎的就听不懂呢?” “不懂?”南溪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笑道:“我也不懂,事情过去了这么久了,你怎的还是这样执着呢?” 不等那老婶子开口,南溪已经对身后的几个家丁说道:“你们,去前面,把她的脸给我洗干净!” 老婶子大惊,似是想跑,南溪的人早已经来到面前。 “你们这是做什么,天子脚下,你们难不成要绑架我么!” 老婶子见自己一人不敌,连忙退后几步,惊讶道:“你们竟敢光天化日之下绑架我!” 人声热闹之际,众人只听见一声“太子殿下驾到”,方才还乱哄哄的情景,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宫墨玉来到面前,冷冷一瞥情景,顺势走到南溪身边。 “本宫过来的时候,已经听说了,太子妃去奉阳的确是父皇的意思。” 有了宫墨玉作证,百姓更是对皇上授意南溪的事情深信不疑。 毕竟,若是南溪当真跟宫凌宇做出苟且之事,太子殿下也是断然容不下她的。 “你们本就是夫妻,夫妻一张嘴,谁知道你们说的话是真是假!” 那老婶子还在说着,南溪不跟她废话,侯府的家丁很快便按着她洗了脸。 “温霜,还装吗?” 南溪笑了笑,看着狼狈不堪的温霜。 没错,方才那老婶子正是温霜乔装打扮而成的。虽说看起来是个老妪,但是手指光滑且纤细,身段娇弱,必然是个年轻的女子。 至于她那老态龙钟的声音嘛,若是要南溪去装,也是装得出来的。 温霜趴在地上,捂着脸不敢抬头。 南溪也没再心软,叫了几个家丁,将她的脑袋给搬了起来。 “诸位,你们看好了,方才一直在人群中撺掇你们的大婶,可不是像你们这样的平民百姓,她是丞相府的嫡女温霜!我去西泽是皇上授意,这件事朝堂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她必然也是知道的,不过是因为她跟我有些过节,所以才会在你们中间散布流言,你们万不可听信啊,毕竟,若是你们冤枉了我,也就等同于得罪了皇上,毕竟此事是皇上的意思,到时候,即便是皇上怪罪下来,也定然是找不到温霜的头上,也是找你们的!” 南溪说完,下面一片哗然。 “什么?竟然是温霜撺掇我们的!她什么意思啊,是不是想让我们替她去死!” “我们当真是冤枉了太子妃,这温霜才不是个什么好东西呢!” “唉,罢了罢了,吃一堑长一智,咱们今日可算是知道了,原来这恶人是温霜,一开始我听旁人说那温霜给太子妃下了毒,我还以为是讹传,现在看来,此事应当是真的了,毕竟这么歹毒的恶婆娘,是很有可能做出那样的事情的!” 人声鼎沸,无一不是在苛责温霜。 “诸位,你们先回去吧,有了今日的教训,可要记得,日后万万不可相信传言了!” “是!” 众人散去。 听着周遭人的声音越来越远,一直埋头不敢相见的温霜终于抬起了头。 “滚吧。” 南溪面无表情,看着温霜那恨不得杀了自己的眼神,内心没有一点儿波动。 “滚。” 南溪扭头,直接进了侯府。 身后的温霜像是哪家丢出来的垃圾一样,倒在地上。 回到房中,南溪赶忙让宫墨玉坐下,问道:“你怎么来了,我听说这几日奉阳节节败退,都快退了一个州了。” 按理说,这个时辰,他不应该还在宫中么? 宫墨玉握住她的手,说道:“今日父皇宣我入宫,是想让我带兵前去奉阳,三弟不敌,若是我不去,南岳只怕要败了。” 南溪点了点头,一点儿也不意外。 宫墨玦若是不能抵御敌军,如今的南岳也就只有宫墨玉一人可用了。 “方才又听暗一说,百姓都来围攻忠义侯府了,所以我便赶了过来。” 南溪笑道:“没什么,都是温霜在中间挑拨,现在真相大白,他们不会再这样了。” 宫墨玉叹了声气,握紧南溪的手更加用力。 “若是我明日去了奉阳,留你一个人在京城,我不大放心的。” 南溪一愣,笑道:“有什么不放心的,我都这么大个人了,难不成还照顾不好自己了?” 宫墨玉微微皱眉,说道:“我明日前往奉阳的时候,想把你带上,你可愿意?我已经叫上齐大夫随行了,这一路上都可以照顾你,保你万无一失,方才我也在门口瞧见了,那阵仗,若是日后再碰到这样的情况,我又不在京城……” 南溪瘪了瘪嘴,她什么时候见过宫墨玉这样啰嗦。 “你别担心,我没事的。” 南溪打断他,只想让他放心。 宫墨玉说道:“即便是京城中的百姓对你没有偏见了,可是那丞相府的人,对你还是虎视眈眈,你现在有孕在身,所有事情也不像以往那般思虑周到了,你还是跟我去奉阳,好不好?” 宫墨玉字字诚恳,南溪稍加思索,点头道:“好。” 第二日收拾好行李,夫妻二人便这么去了奉阳。 …… “大哥,你可算是来了!” ##第七百六十二章 你是谁 奉阳的天比起南溪之前来的时候,更加浑浊,远远的看见一片黄沙,众位将士面前,是宫墨玦,满带忧虑的面容。 “嗯。”宫墨玉淡淡点了点头。 吩咐底下的人带着南溪安置好,这才跟着宫墨玦去了军营,商量要事。 宫墨玉说过,要护南溪安全,所以自打南溪来了奉阳,素日都没让她出门,只是好好待在营帐里养着身体。 这一日,宫墨玉正忙着,低头书写着军机要事,南溪带着玉环从门外走了进来。 “墨玉。” 南溪的肚子已经微微有些显形了,顶着多大个黑眼圈,快把宫墨玉吓坏了。 “阿溪,你这是怎么了?我不过是昨日没去见你,怎得今日就变成这样了?” 孕中多思也不能深夜不睡顶着这么大个黑眼圈吧! 南溪一边走到他身边,一边叹息道:“我担心你,所以睡不着。” “担心我?”宫墨玉找了个薄毯盖在她身上,皱眉道:“你担心我什么?” 南溪叹了口气,说道:“如今宫凌宇已经掌权,西泽的人十分了解南岳的情况,怕是你也招架不住。” 宫墨玉笑了笑,揉了揉她的脑袋,说道:“傻瓜,这些事情都是我们男人的事情,你只需要养好身子,好好给我生个小宝贝就好了。” 南溪脸色一红,说道:“没个正形的,我跟你说正事呢。” 宫墨玉挑眉道:“难不成我跟你说的不是正事么?” 南溪瞪了他一眼,没再说话。 宫墨玉仅仅握住她的手,说道:“你整日里也不必担心这些事情,只需要养好身子,若是下次再让我发现你深夜不睡,可就不是今日这般轻松了。” 看着宫墨玉满脸的威胁,南溪嘟囔道:“下次不让你发现不就好了?” 宫墨玉失笑,说道:“昨夜繁忙,原以为你睡了,没想到今日这么大个黑眼圈。” 南溪叹息道:“心中忧虑,是不容易睡着的,好不容易睡着了,又做了个噩梦。” “什么噩梦?” “一条黑色长翅膀的蛇,张着血盆大口要吃我呢。” 看着南溪余惊未定的神情,宫墨玉笑眯了眼睛。 “不过是噩梦罢了,不碍事的,听话,你现在回去,好好休息。” 南溪白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不过出了门的南溪并未回到自己的营帐。 看着南溪在军营的大大小小的弯道里穿梭,却离她的营帐越来越远,玉环一把将她拉住,说道:“太子妃,你这是要去哪里?” 南溪嘿嘿笑了两声,说道:“你跟我来就是了。” 玉环疑惑的很,但是还是跟着南溪。 不知是走了多久,主仆两人来到一处高墙。 看着面前不大不小的狗洞,玉环满脸疑惑。 “玉环,我实话告诉你,我做那噩梦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我觉得自己身子出了问题,怕是温霜给我下了毒,我余毒未清,我今日要出去,采些药材回来。” 太子妃要钻狗洞?! 玉环大惊失色,只差没抱住南溪的大腿了。 “太子妃不可,现在外面战火纷乱,你是咱们南岳的太子妃,若是被敌军发现了,后果可以想象!” 南溪无奈,连忙将人扶住,笑道:“你放心,我之前听暗十说过,后山有座林子,离敌军军营十分遥远,那边绝对遇不到敌军的。” 玉环急得差点哭出来了:“太子妃,即便是你想要去,也得先给殿下支应一声啊,若是途中遇到了什么意外,奴婢有十个脑袋也不够掉的,当然,奴婢一条命是不要紧的,太子妃,你腹中还有孩子呢,若是有什么不测,奴婢这辈子也不会原谅自己的!” 南溪失笑,缓缓说道:“你这说得这样严重作何,我不过是出去采药,又不是拿着刀剑上战场打仗去了,你若是不放心,咱们偷偷把暗十叫过来跟着可好?” 开什么玩笑,跟宫墨玉说了,她即便是长了一双翅膀,只怕今日也飞不出这营帐。 “暗十?”玉环歪着头想了想,点头道:“好。” 说完,玉环转身便走了。 “太子妃,你在这里等着奴婢啊。” “好!” 看着玉环的背影渐渐远去,南溪挺着肚子,阴梭摸梭地从那狗洞里钻了出去。 奉阳战火纷乱也不是一日两日了,看着漫天的黄沙,南溪捂住了口鼻。从京城来到奉阳的时候,她虽然坐在轿子里,但也将外面的情况记下不少。 走过几条弯弯曲曲的小道,看着面前绿茵茵的草木森林,南溪松了口气。 要不是有身子的人呢,这才走了半个时辰,浑身已经酸软得不行,若不是莫纷雪那两母子在空间里占着,空间的毒药室又被那些活的牲畜闹得鸡犬不宁,许多草药都不见了踪影,她南溪也不至于现在要自己出门去采摘草药。 奉阳战乱,此刻树林里什么人也没有,至少,现在南溪面前没有一个人。 南溪早就向暗十打听过了,此处地方偏僻,但是十分阴凉,正是万清草生长的良地。 可南溪寻找了许久,也没看到那万清草的影子。 忽然,背后一阵凉风划过,南溪的身子蓦然一抖。 她觉得,在这森林里,似乎有一双油绿的眼睛正紧紧地盯着她。 南溪缓了缓心神,偷偷打量着周遭的一切。 果然是一孕傻三年,她竟然不知道,不知不觉之间,已经身处密林。 南溪没有感觉到任何内力的浮动,但是她就是清楚地感知到了,有一双眼睛,就跟在她背后。 南溪深呼吸两口,想了想,若是人,这人虽然不知是敌是友,若是敌人,应该也没有内力,自己虽然身怀六甲,不过用些毒也能逃脱,若不是人,那也只是一些野兽罢了,她爬上树,再用随行的匕首自卫,等待人来救助便是。 毕竟玉环发现她不见了,定然会禀报宫墨玉的,应该很快就能找到自己。 想到这些,南溪安定了不少。 “你是谁,想做什么?” 南溪皱着眉头,朝着周遭大喊道。 ##第七百六十三章 蟒蛇 回答南溪的,只有周遭若有似无的风声。 一阵沙沙的风吹过,南溪脊背发凉。 “嘶嘶嘶……” 忽然,丛林中突然出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南溪头皮发麻,想要找到声源,奈何这声音却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的,找不到目标。 突然,一阵狂风呼过,南溪一瞬间感觉到自己的身后仿佛有什么凶猛的东西正在靠近。 等她看到,为时已晚,那黑色蟒蛇的血盆大口已经出现在她眼前。 “啊!” 南溪大惊失色,慌忙向后退去。 缓了缓心神,南溪定睛望去,这是一条长了侧翼黑色鳞片的蟒蛇,那腰身得有她两倍宽。 而且,这条蛇,跟她在梦中看到的那条一模一样! “救命!” 自己身怀六甲,若是真的打斗起来,定然不是这蟒蛇的对手,到时候,只怕母子二人还不够它塞牙缝的! “别喊了。” 沙哑又沧桑的声音响了起来,南溪面色一凝,因为这令人恐惧的声音正是从这条蛇嘴里发出! 南溪一个不慎差点跌倒,扶住一旁的树,她倒是松了口气。 自打亲眼看到了莫纷雪那两母子的存在,南溪也相信了,这个世界上,除了已知的人类和动物,还存在着许多她不知道的事情。 例如鬼,当然,也不排除这世界上还有妖精的可能。 “你,你是不是饿了,若是你今日肯放我回去,我一定叫人送来若百头牲畜!” 南溪仔细想了想,她也从未得罪过任何妖魔鬼怪,若是今日被妖魔缠身了,那想必是面前的这条蛇精饿了,恰好自己闯入了林子,所以才会遭此劫难。 南溪看起来面色平静,可却也只有她自己知道,现在的她有多么慌张,以至于时常做恶梦,梦到这条蛇的事情,都被她抛之脑后。 “咯咯咯——”大蛇裂开嘴巴,嘴边的鳞片闪耀着让人窒息的光芒。 “南溪啊南溪,没想到,你也有一个人独行的时候。” 南溪? 南溪皱紧了眉头,这蛇竟然知道她的名字? 看起来,这并不是什么在外面随便碰到的饥饿妖怪,这蛇精今日找到她,似是蓄谋已久。 “我们……”南溪紧盯它两眼,半晌才问道:“我们见过?” “呵呵。”那蟒蛇眸色里没有半分的温度:“你杀了我全家,现在,说不认识我了?” 杀了她全家? 就一眨眼的功夫,南溪已经将生命中遇到的所有青蛇白蛇都回忆了个遍,她的确是没有杀过蛇,更是没有端过蛇窝。 “那什么……”南溪有些无奈地问道:“这位蛇公子,你是不是记错了,我自小到大可从未杀害过蛇啊!” “我呸!”那蛇的蛇信子伸了出来,冷冷道:“我那夫君赵富贵可是死于你手!” 夫君,赵富贵? 南溪呆呆地看着面前的长蛇,咽了咽口水。 这事情——还真够禁忌的。 “赵富贵是奸臣贪官,若是他不死,只怕还要继续鱼肉百姓,我杀了他,只是为了陈县黎民。” 说实话,在南溪的印象里,为官者或多或少贪污一些钱财,大家彼此心知肚明也就罢了,毕竟在其位谋其事,若是没有油水搜刮,谁还会心甘情愿地奉献自己?不过那赵富贵所作所为也太过火了,不除去他,陈县的问题是解决不好的。 “呵呵呵,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啊!” 大蛇的舌头在自己鼻子上舔了舔,也不给南溪反应的时间,蛇尾已经缠住了南溪的脖子。 南溪死死扯住,奈何力气太小,不到一刻钟的时间,面色已经涨红了。 不知道是坚持了多久,南溪眼前渐渐模糊…… “醒醒,明安郡主,你醒醒!” 在一片黑暗中,南溪隐约听见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强撑着一口气,正要睁开眼睛,却突然感觉到有人将什么东西塞进了自己的嘴巴。 浑身无力,南溪即便是想要吐出去,也做不到。 恍惚间,南溪看到一道光,微微睁开眼睛,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她面前。 “云空大师?” 南溪拖着酸痛的身子站了起来,慌忙摸了摸自己的小腹。 “孩子没事。” 诸葛云空皱眉看了一眼南溪。 听他这么说,南溪还是不太放心,给自己把了脉,这才松了口气。 “云空大师,你为何会在此处?” 这么巧,他刚好出现在这里? “云游四方,碰巧方才遇到这么一回事,你别怕,那蛇妖已经被我打死了,只是……我记得你尚且未嫁,为何,为何已经身怀六甲?” 南溪这才注意到一旁的空地上,方才还气势汹汹的蟒蛇,现在已经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了,翻白着眼睛,看起来还是含恨而终。 “大师不知道,我跟太子殿下已经成婚多日了。” 诸葛云空点了点头,神看南溪两眼,突然,他脸色一变。 诸葛云空皱眉道:“我且问你,你是不是已经知道阴兵符的事情了,你可见过纷雪了?” 看着诸葛云空脸上的焦急,南溪瞳孔蓦然一缩。 旁人最多也就知道个阴兵符,他竟然还知道这阴兵符里的阴兵? 南溪下意识地问道:“你是何人,你怎么会知道?” 只见诸葛云空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眼眶通红道:“郡主,老夫有一事相求!还望郡主答应!” 南溪愣了愣,连忙将人扶了起来。 “大师使不得,你这是做什么!你若是有事,但说无妨,不必如此的!” 南溪用了力气,诸葛云空还是不愿意起来。 “莫纷雪,她是我的妻子,宝儿是我们的孩子。” 诸葛云空垂眸,满脸的悲痛之色。 南溪惊讶得嘴巴都快能塞下一个鹅蛋了。 “你,你说什么?” 莫纷雪是他的妻子?! 南溪不太相信,不过看着诸葛云空的表情,又不似是在作假。 “说起来很难相信吧,我今年已经两百四十二岁了,莫纷雪跟宝儿是我的妻子,可是,我却因为自己的懦弱,眼睁睁看着他们身亡。” 诸葛云空的嘴角勾起一抹苦笑。 ##第七百六十四章 不死之躯 南溪满脸疑惑地看着诸葛云空。 诸葛云空摇了摇头,叹息道:“我这一生做了太多的错事,如今尽管是得了长生不老的躯体,但是也难掩心中的愧疚,若是能让我见上纷雪母子一面,即便是让我死无葬身之地,我也绝无怨言。” 说完,诸葛云空已经是泪流满面。 南溪虽然不知道这三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面对这样的诸葛云空,她忍不住说道:“好。” 片刻后,南溪带着诸葛云空来到了空间。 “莫纷雪?” 空间里安安静静的,南溪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半晌,除了南溪感觉后背有些发凉以外,再没了其他。 南溪又耐心等了一会,叫了几声,仍是没有任何的动静。 南溪转头,看着脸色有些古怪的诸葛云空说道:“她,好像不在。” 诸葛云空淡淡一笑,瞥了一眼自己身后,说道:“她已经来了,纷雪,是我,我来谢罪了,你出来吧。” 话音刚落,南溪便看见诸葛云空身后缓缓浮现出莫纷雪那张惨白的面容。 那双骨瘦嶙峋的双手,带着锋利的刀刃一般的指甲,掐在了诸葛云空的脖子上。 南溪都被面前的这一幕给吓坏了,但是诸葛云空并没有任何的惧色。 相反,他长呼一口气,似是觉得这反而是一种解脱。 诸葛云空面上带着一种放松的笑容,没有回头去看。 “我终于见到你了,纷雪。” 莫纷雪的面色极度冰冷,像是一层厚厚的冰霜将她冰封其中。 “苍天有眼,你这狗男人,终于让我找到你了!” 诸葛云空一点儿也不生气,或者说,他的笑容愈发放松了。 “纷雪,是我终于找到你了,你去世的这么多年里,我一直在推算你的去处,我还去过地府,问了地君,我才知道你死后的灵魂一直没有归往地府,而是……被天君关进了阴兵符,这些年,我一直在寻找阴兵符,也就是一年前,我才算出这阴兵符在京城。” “废话少说!” 莫纷雪还不等他说完,手上的指甲已经扎进了诸葛云空的脖子。 南溪眼睁睁看着那指甲快要插进去一寸多了,却没有想象中的鲜血流出。 “你已经练成了?” 莫纷雪的手猛然一抖,不可思议地看着诸葛云空。 诸葛云空叹了声气,说道:“是,练成了,但是事到如今,我已然成为不死之身,回头望去,尽是难以启齿的辛酸泪。” “我呸!” 莫纷雪狠狠淬了一口,手又用力几分,冷冷说道:“你这狗男人,当我还未听够你的谎言吗!你这虚伪至极负情负义的贼子,我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 “真的吗?” 诸葛云空回头,平静如水地看着莫纷雪那张脸,惨白的面色似乎在他眼中格外淡雅。 莫纷雪紧咬嘴唇,冷声道:“上天不公,为何要让你这样的人练就不死之躯!” “不死之躯?”诸葛云空笑了笑,摇了摇头。 突然,方才还好好的诸葛云空,一瞬间瘫软在地上,嘴角挂着笑容,静静地看着莫纷雪。 “纷雪,我知道,你是刀子嘴豆腐心,说要把我碎尸万段,倒也不尽然,我也知道,你这心里啊,是当真恨我,恨我当年扔下你们母子二人躲了出去,也恨我当年为了求得一门仙术,将你们母子二人留在家中不闻不问,我知道——” “咳咳咳——”一阵猛烈的咳嗽打断了他原本该说的话,半晌,诸葛云空虚弱地笑了笑:“罢了,这些前尘往事不提也罢,我知道你心中对我颇多怨怼,今日我便自毁精元在你面前,让你灵魂也可安生,等我一死,你也可前去地府,再投胎转世了。” 莫纷雪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至少在南溪看来,莫纷雪的脸上,除了冰冷,什么也没有。 “你好不容易才练就不死之身,竟然舍得就这么去死了?狗男人,别在我面前耍什么花招!” 莫纷雪眯着眼,不肯放过诸葛云空的一举一动。 “别担心。”诸葛云空微微一笑:“精元已经毁了,你应该也能看到,我在临死之前,还想看看我们的孩子。” 莫纷雪眼中红光一闪,在诸葛云空的胸口处打量两眼,片刻后,她皱紧了眉头。 “你竟然也肯!” 诸葛云空笑道:“自己犯下的孽债,也该自己偿还,宝儿呢,可否让我见一面?” 莫纷雪面色晦暗不明,眉头紧蹙,半晌,她的右手下,才缓缓浮现出一个孩子的影子。 “宝儿!” 诸葛云空看清孩子面容,自个脸上是难掩的激动。 宝儿没有眼黑的眼睛望了望他,半晌,摇了摇头,扭头看着莫纷雪,问道:“娘,他是谁?” 莫纷雪皱了皱眉头,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孩子的目光没有消散,良久,莫纷雪叹了声气,说道:“你忘了么,他是你爹。” “爹?”宝儿疑惑地睁大了眼睛,在诸葛云空脸上多看了几眼,摇头道:“娘,我没有印象了。” 莫纷雪面无表情,但是南溪还是一眼捕捉到了,她方才眼里一闪而逝的泪光。 “那你多看两眼吧,能记下就记下。” 这也可能,是孩子最后见到父亲了。 宝儿很是听话,又在诸葛云空脸上看了许久,才点头道:“我记下了。” 好像诸葛云空一直强撑着就是为了听宝儿的这句话,宝儿话音刚落,诸葛云空嘴角带笑,没了气息。 南溪心中咯噔一声,慌忙扭过头去。 莫纷雪也是愣了愣,看着地上的尸首,蓦然掉下两行清泪。 人死了,可她心中却并不放松。 “别躲着了,转过来吧,他死后,尸首只会停留片刻,已经灰飞烟灭了。” 莫纷雪的声音冷冷的。 南溪皱了皱眉,转过头去。 果然,方才的诸葛云空已经不见了。 “你,你也别太伤心。” 南溪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半晌,只憋出了这么一句话。 “伤心?他也配?”莫纷雪一声嗤笑。 ##第七百六十五章 一个心愿 南溪一时哑然。 “不管怎么说,也是你将他带进来的,还记得之前我告诉过你么,我要你替我杀一个人,那人就是他,现在你完成了我的心愿,我跟宝儿,愿意听命于你。” “当真?” 看着南溪眼中贪婪的光芒,莫纷雪虽然并不是第一次在阴兵符的宿主眼中看到,可不管多少次,她都忍不下心中的厌恶。 金钱权势能力地位,这世界上又有几个人能够拒绝的了? “当然。” 莫纷雪皱了皱眉。 南溪微微一笑,说道:“那你可要听好我这第一个命令了。” 莫纷雪垂眸道:“主人请讲。” “我命你,从今以后不可肆意杀生,若是能够,现在立即前往地府,寻个好人家,带着宝儿投生去吧!” 莫纷雪一愣,瞬间抬起头来,不可思议地看着南溪。 “你……”莫纷雪犹豫片晌,才问道:“就这个?” 南溪点头,笑道:“不然你以为呢,莫不成我还让你替我打下江山?自己做个皇帝?” 南溪原本只是开个玩笑,没想到莫纷雪却认真地点了点头,说道:“也不是没有的。” 甚至还不止一个。 南溪失笑道:“我啊,不想要这什么劳什子江山,只想要平平静静的生活,最好,日日都是平静如水,什么波涛风雨都没有。” 莫纷雪深看她一眼,半晌,才说道:“你,不是贪心贪婪之人,这样的愿望,我会替你实现。” 南溪笑得更加灿烂,说道:“我知道你们个个能力非凡,不过,这越是强大的力量,越是让人忌惮,阴兵符在世间存在,我认为,非但不是什么好事,反而是坏事,解放了你们,两者得益,况且,自己的愿望,是要靠自己去实现的。” 莫纷雪看着南溪的眼神中掺杂了几分赞赏,在这浑浑噩噩的世间,几乎很难有南溪这样清醒的人。 “你们快去吧。” 南溪带着笑看着他们,摸了摸自己的小腹,说道:“仔细着点投生,投个好人家。” 莫纷雪突然笑了,不同于往日那样阴鸷,像是阴天突然变成了晴天。 “你叫南溪是吧,我记住你了,多谢。” 南溪笑道:“你记住了又有什么用,现在赶去奈何桥,喝了那孟婆汤,别说是我了,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莫纷雪失笑,点头道:“告辞。” 几人都不是啰嗦之人,告辞后,莫纷雪的身影便消失在眼前。 空间里没有这两只鬼了,南溪正想松口气,可正当她坐在桌子旁摸着小腹的时候,突然听见毒药室外面的菜园里,传来一声响动。 南溪一愣,连忙起身,只见原来一大一小的两座坟不见了,平地升起了一座比之前要大上两倍的坟墓。 南溪想了想,她记得这阴兵符中是有十三个鬼来着,方才被她放跑了两个,岂不是还剩十一个? 南溪深吸一口气,缓缓走到那坟墓面前,轻声问道:“额,有人吗?” 半晌没有人回答,有了之前莫纷雪母子的前车之鉴,南溪缓缓扭头看着自己后边。 好像做鬼的,都喜欢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人身后。 感受到背后传来的凉意,南溪无奈道:“现身吧,别躲我背后了,若是吓死了我,下一代阴兵符的宿主,可不见得有我这么好说话。” 出现在南溪眼前的,是一个眼睛水汪汪带着两个小酒窝的小女孩。 南溪愣了愣,不是说这阴兵符里的都是恶鬼么,怎的看着面前这个脸色红润眼神单纯的小女孩,她莫名觉得有些可爱是怎么回事? “小妹妹,你……你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小女孩眨巴眨巴眼睛,疑惑地看着南溪,歪着头说道:“好吃吗?” “什么?” 南溪没反应过来,下一秒,小女孩张开嘴巴,里面伸出一条血红色的舌头,在她脸上舔了舔。 一瞬间,南溪感觉到突如其来的杀意。 这小女孩是想吃她?! “别!”南溪赶忙后退几步,皱眉道:“我是阴兵符的宿主,若是你吃了我,你再也出不去了!” “出去?”小女孩突然呜呜呜地哭了起来,看起来十分伤心。 南溪一愣,刚想安慰一番,小女孩却猛然抬起头来,又嘻嘻嘻地笑了起来。 “我不想出去,他们都不喜欢我,在这里,每次有新姐姐哥哥来,都要给我好吃的,小月才不想出去!” 原来她叫小月。 南溪愣了愣,说道:“那你不是好久都没吃过东西了?” 小月想了想,点头道:“是,我最后吃的东西,是——上一任的宿主!” 看着小月满脸童真地说出这样的话,南溪只觉得有一股凉意从她的头顶窜到脚底。 “你们不是,不能伤害阴兵符的宿主么?” 小月歪着头笑道:“那只是他们,我是大魔王,我想干嘛就干嘛!反正已经死过一次了,我又不怕死!” 南溪又问道:“那这阴兵符中,还有多少人?” 小月嘻嘻一笑,突然,她的左右两边以南溪肉眼可见的速度长起来两个头颅,都是粉雕玉啄的小娃娃,红彤彤的脸蛋一点儿也看不出是鬼。 “就剩我们三个了!” 南溪一愣,连忙问道:“不是说有十三个么?我方才放走了两个,算上你,还得有十个才是!” 小月挑眉道:“都被之前的宿主给放走了,莫纷雪姐姐和宝儿弟弟的心愿一直没有人能达成,所以便一直留在了这里,其他的,都因为完成了心愿,身上戾气已除,被地君收回去了。” 孩子不大,知道的事情倒是不少。 不过,听她这意思,是她的心愿还一直没有人替她完成? “那你的心愿是什么?” “我要吃人,每天都吃好多好多人!” 说话间,小月的口水都快掉出来了。 南溪皱了皱眉头,问道:“吃多少?” 小月看了一眼左右的两个头颅,三人似是在商量,半晌,小月伸出一根手指,说道:“一百个!” “对了。”不等南溪回答,她继续说道:“每天一百个!” ##第七百六十六章 好吃好吃 南溪:……怪不得没人替你完成呢! “若是你不吃人,会怎么办?” 听她方才的话,好像她是可以吃宿主的。 “如果没有东西吃,我们就会很饿,要是我们饿了,我们就会吃掉面前所有的东西!” 南溪皱了皱眉,又问道:“若是我放你去投生,你可愿意?” 小月摇头道:“不愿意,地府有地君管着,我可不能出来吃人,我还是在这里待着,吃得饱饱的,小月和小年小天才高兴!” 怎么张口闭口都是吃人?这孩子,上辈子可别是个饿死鬼吧。 南溪皱眉道:“你们去了地府,看准了投胎,投个富贵之家,闭不可能少了你们的吃。” 小月坚定摇头道:“不要,就要吃人!” 南溪无奈,的确,别说是吃人了,就是猪,一天一百头,你也能把人给吃穷,别说这孩子还口味独特,吃人呢!若是当真有人帮她做了此事,只怕不知道要欠下多少冤孽,都是用阴德偿还的。 “除了人,还有什么,是你们喜欢吃的?” 南溪皱了皱眉头。 这吃人的事情,她实在是办不到啊。 “肉,就好了。” 小月舞动双手,咿咿呀呀地说道。 说完,不知是不是南溪的错觉,她总觉得小月眼睛里冒着绿光,是不善的那种。 缩了缩脖子,南溪缓缓问道:“你们现在是饿极了?” 怎么感觉他们看自己的眼神,就像看着上桌的饭菜? 小月擦了擦嘴角的口水,笑嘻嘻地说道:“嗯呐!” 南溪笑了笑,又问道:“那你可能从这里出去?” 小月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南溪,皱眉道:“当然能了!” 这人间还有她不能去的地方么? 南溪朝着小月勾了勾手指,笑道:“你们跟我出来。” 虽说在她的印象里,这些鬼啊妖的都是不能见到阳光的,不过也只是她以为罢了。 下一刻,四人已经来到空间外面。 看着偌大的丛林,南溪叹了口气,若不是今日得诸葛云空相救,只怕她跟她的孩子早已经丧身蛇口。 说实话,诸葛云空的实力她一星半点儿也不知道,可就从他轻松就收拾了这么大一条蛇妖就能看出——定然是深不可测的。 只是可惜了,方才自毁精元,听他临死前的话,是连灵魂也剩不下的。 “吃什么?” 小月疑惑地看着周遭的丛林,突然,她扭头看了一眼南溪。 “你在耍我们吗?” 虽然她面无表情,但南溪还是清晰地感觉到了一股渗人的杀意。 南溪缩了缩脖子,笑道:“不是,你们看那是什么?” 说完,南溪带着他们来到方才被诸葛云空打死的蟒蛇面前。 “我瞧着你们也许久没吃东西了,这蛇够不够大,你们吃得饱吗?” 南溪问道。 三人一看见蟒蛇,就像是干涸许久的鱼看见水一样,直愣愣地便过去了。 南溪腹中还有孩子,不忍看见如此血腥的场景。 走得远远的,南溪看着丛林皱了皱眉头,毕竟,她已经离开很远了,后面狼吞虎咽的声音还是清清楚楚地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后面的声音慢慢消失,南溪这才松了口气,转身,发现小月和另外两个人,哦不,两颗头颅都站在她后面。 “吃饱了吗?” 南溪问道。 三人点头。 南溪长长地松了口气,若是喂不饱他们,自己便是下一个猎物。 “你们当真不愿意离开阴兵符么?” 南溪有些无奈,不都是说这阴兵符是囚禁厉鬼的地方么,怎的这三个小鬼头还十分喜爱的样子,倒像是他们家。 “不愿意!” 三人舔着嘴角,满足地笑着。 “罢了罢了。”南溪扶额,说道:“你们先回去吧。” 说完话,三个人便消失在眼前。 南溪又去空间里喝了口水,感觉身体休息得差不多了,碰巧听见外面似是有人在叫她。 “太子妃!太子妃!” 南溪看了一眼,是满脸急躁的玉环找了过来。 南溪赶忙出去,从大树后走了出来,朝着玉环挥手道:“我在这里!” 玉环见是南溪,连忙上前,说道:“太子妃,奴婢总算是找到你了!你快,快跟奴婢回去,军营那边,出了大事了!” 看着玉环脸上似是还有未干的泪痕,南溪问道:“什么大事,你别急,咱们边走边说!” 黄沙滚滚,万物沉寂,烈日炎炎之下,西泽的军队正在南岳城墙前示威。 “听说,你们此次带兵的人,是你们南岳的太子?” 一个长相阴柔的男人身着军袍,怀里还抱着一个女人,两个人骑在马匹上,正傲视城门上的宫墨玉。 “你是何人,上门来叫阵,却又不敢自报名姓?” 宫墨玉淡淡看着面前的情景,太远,他有些看不太清,只是隐约觉得,那马匹上的女子倒是有几分眼熟。 “我是西泽大将军颜林枫!你是何人?” 那人阴阳怪气地说着,冷飕飕的眼神让人胆寒。 宫墨玉一点也不畏惧,昂首挺胸道:“本宫是南岳的太子宫墨玉!” “哦,原来你就是宫墨玉啊!”颜林枫的眼神里闪动着激动的光芒,他舔了舔嘴角,嘿嘿两声,将前面的女子推了推,说道:“那正好,你的太子妃,哦不,是你们南岳的太子妃,现在已经在我手上了!” 说完,那女子似是为了应和他一般,大声说道:“墨玉,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南溪啊,你就这样狠心么,我跟了你这么多年,眼看我被西泽的人抓去侮辱一番,你就装作不认识我了?” 女子抽抽搭搭起来,引得南岳的将士纷纷看了过去。 “什么,这人竟然是太子殿下的太子妃?” “不可能吧,我怎么不知道太子妃被西泽的人给抓去了?” “你们在说什么,这女子必然不可能是太子妃,这是西泽人的诡计,想要动摇我们的军心,大家可万万不能上当啊!” 宫墨玉皱眉看着那女子。 “她不是南溪,不是南岳的太子妃。” ##第七百六十七章 我错了 南溪跟他相知相爱多年,他怎么可能连南溪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 “墨玉,你好狠的心啊!我腹中都有了你的孩子,不过是被人抓去侮辱一番,你连你的孩子都不要了么!” 那女子还在哭泣。 宫墨玉嗤笑一声,说道:“你们西泽的人也就只有这点儿本事了么?本宫已经说过,这女子不是本宫的太子妃,想用这些来动摇我们南岳将士的军心?呵呵。” 女子冷冷地看了一眼宫墨玉,摇头道:“你这样狠心,想要抛下我们母子,我分明就是你明媒正娶回来的南溪,大喜之日,是正月初九,才一年不到,你就要抛弃我了,若不是我在你中了罗岁宜的毒后替你解毒,你也活不到今日,你个负心汉!” 此话一出,将士皆是愕然,虽然不知道那女子所言是真是假,不过听那语气,好像所言非虚。 “这女人难不成真是太子妃吗,我记得太子殿下成婚那日真是正月初九,还有什么中毒啊什么的,我记得我们南岳的太子妃是精通医术的……” “是啊,我看那女子的话倒还有几分可信,难不成真是因为太子妃被敌军侮辱了,所以太子殿下要抛弃她了?” “你别信这些话啊,咱们跟了太子殿下都多久了,殿下能是那种人么?” “可是……” 南岳将士一片哄闹,暗一站在宫墨玉身旁,忍不住说道:“殿下,属下听见下面议论纷纷,只怕……” 宫墨玉冷眼看着暗一,皱眉道:“再等等。” “怎么,宫墨玉,难不成你当真是那抛妻弃子的负心汉?哈哈哈——”颜林枫笑容更加猖狂,一只手勾起那女子的下巴,狠狠扇了一巴掌,笑道:“没想到啊,你们南岳的太子妃这样下贱,现在已经是我的玩物了,哈哈哈!” 西泽众人闻言,纷纷笑了起来。 可是,这样的笑容还没维持多久,就被一阵阵的惊恐所代替。 只见方才还掩面委屈的女子,胸口处蓦然被射入一把弓箭,口吐鲜血,倒在了地上。 宫墨玉放下弯弓,沉声道:“南岳的将士都给本宫听好了,这人不是太子妃,她是温丞相的女儿温霜!本宫的太子妃方才外出采药未归,现下已经回来了!” 话语刚落,南溪便缓缓走到宫墨玉身边,大声道:“我在军营已经多日,想必见过我的人也不少了!今日大可出来看看,究竟我是南溪,还是那西泽马上的人是南溪!” 众人闻言,纷纷走了出来。 片刻后,底下的声音又多了起来。 “我是火头营的,我有幸见过一眼太子妃,是太子殿下旁边的那位!” “对,我给殿下报告军务的时候,也见过太子妃在一旁研磨,虽然我不敢仔细看,不过当时那肚子已经有型了,不像是西泽那边的女人,肚子平平的!” “西泽人在骗我们!这下面的不是太子妃,是温丞相的女儿温霜!” 见将士们重鼓士气,宫墨玉嘴角一勾,让人将南溪扶回了军营中。 南溪喝了几盏茶,又吃了些糕点,一阵睡意袭,慢慢睡了过去。 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远远看到一个伟岸的背影,她缓缓起身。 “墨玉,你怎得还没睡?” 那背影动也没动一下,似是对她的醒来毫不意外。 南溪皱了皱眉,穿好衣裳起身,笑嘻嘻地走到宫墨玉旁边,问道:“今日的战役可打赢了?” 宫墨玉只是低头看着手中的文书,一点也没有要搭理她的意思。 南溪无奈,一把将人抱住,说道:“错了错了,下次不乱跑了。” 宫墨玉的手蓦然一顿,顷刻间又拿起文书,认真地看了起来。 “我这不也是不想你担心嘛,军营中都是些汉子,哪有人认识什么草药啊,所以才没跟你说一声地走了。” 宫墨玉冷哼一声,终于有了些反应。 “不想我担心,那你就应该乖乖听话,安心养胎。” 只有天知道,他今日是受了多大的惊吓,若是南溪今日出了事情,他这辈子也不会原谅自己了。 “知道了知道了,我错了。” 南溪起身,附身行礼道:“太子殿下大人大量,就饶了妾身吧!” “没个正形。”宫墨玉摇了摇头,叹息道:“我听玉环说,今日找到你的那地方,似是发生过一场乱斗,四处的草木都被压坏了,还看见一具不小的骸骨,你有没有受伤?” 他不想关心那里究竟发生过什么,他只想关心南溪的身体好不好,有没有什么问题。 虽说方才在南溪熟睡的时候,他已经叫齐大夫来把过脉了,但是仍有些不大放心。 “对了,说起此事,我倒是有话给你说。” 南溪喝了口茶,缓缓说道:“我不是去那林子里采药了么?突然被一条蟒蛇精攻击……” 南溪还想继续说下去,已经被宫墨玉打断。 “蟒蛇精?” 南溪一愣,解释道:“啊对,就是一条蟒蛇精,你可还记得陈县的事情么?那蟒蛇精就是赵富贵的妻子,化为人形,一直在赵富贵身边,因着我杀了她全家,似是一路都跟着我,想要我的性命,为她全家报仇。” 宫墨玉听完,一张脸快要沉到地上去了。 “阿溪,你今日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怎么说胡话?” 南溪无奈道:“我说的话句句属实,我也没病,你既然知道那阴兵符,定然也知道那阴兵符中有十三个厉鬼,这世界上鬼都能有,难不成还不能有妖么?” 宫墨玉想了一会儿,脸色是更加不好看了。 南溪身怀有孕,又碰到了妖怪…… “你别担心。”南溪赶忙说道:“虽说遇到了那蟒蛇精,但幸好我命大,被云空大师解救。” “云空大师?”宫墨玉松了口气,听南溪的口气,她应该是没有大碍的。 “是,我那阴兵符中,并不是有十三个厉鬼,只有五个,其中两个是他的妻儿,但又不知道什么原因,云空大师死在了他妻儿面前。” ##第七百六十八章 那是温霜 宫墨玉没有说话,毕竟那诸葛云空于他而言也不过是个路人,远没有南溪重要。 “你的意思是,你的阴兵符已经启动了?”宫墨玉皱眉问道。 南溪点了点头,说道:“对,只是那阴兵符奇怪得很,不是有十三个厉鬼,只有五个,说是之前的那些厉鬼都被以前阴兵符的宿主给放走了。” “那些阴兵,可让你办什么事了?” 宫墨玉问道。 “有。”南溪点头,将莫纷雪母子的事情说完。 宫墨玉眉头紧皱,半晌才松了口气:“我也觉得那阴兵符不是什么好东西,除了这两鬼,你不是说还有三个么?” 南溪又将那小月的事情讲给他听。 听完,宫墨玉皱眉道:“这一百人,可怎么能做得到,况且他们又不愿意去地府……” 宫墨玉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南溪已经说道:“这事情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宫墨玉点头,似是想到了什么,说道:“今日你回来的时候,正巧看见那一出,西泽马上的那女子,你可知道是谁么?” 南溪垂眸,半晌才说道:“看不清面容,但是听声音我也知道,那是温霜。” 宫墨玉哑然。 毕竟他也想不到,虽说知道那温霜心肠歹毒而且嫉妒南溪,但也实在是难以想象,她会在两军交阵之前,甘愿遭受敌军的侮辱,也要谎称是南溪,败坏南溪的名声。 这是得有多恨南溪,才能做出这样伤敌三十自损三万的事情。 “方才战事如何,我及时赶回来了,稳定了军心,想必也没有大碍吧?” 宫墨玉点头道:“大胜。” 南溪松了口气,连连说道:“那就好,对了,温霜她是怎么来到奉阳的,她不是应该在京城么?” 温霜好歹也是官家女儿,即便是她要来奉阳,也应当有专人护送才是,怎的又落入敌军的手里,还被狠狠地侮辱一番? 宫墨玉想了想,挑眉道:“其实她来到奉阳,早些天暗一便已经跟我说过,我不过是以为她对你恨之入骨,想对你不利,又担心你身怀有孕,这节骨眼上不想让你劳神费力,所以便……没有跟你说,只是派了人在军营外面守着,不让她靠近,没想到……她竟然被西泽的人给抓去了。” 早就来了? 南溪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她竟敢在两军交战之际散播谣言,妄想动摇南岳将士的军心,疯狂至此,也是留不得了,况且此事我们南岳十万余人都看着呢,虽说你杀了温霜,但想必那温言霖也没什么话说。” “自然是没话说了,我方才已经发还信报给朝廷,父皇得知,不仅不会怪罪我,还会重罚温言霖。” “墨玉,孩子快要出生了,这场战役还得多久?” 今日一事,南溪除了见识到温霜的恨意,还看见了不少血腥的场景,只希望这场战役能够早些结束,她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一出生,便是在这样的乱世中长大。 “快了,西泽的探子来报,说是宫凌宇掌管西泽用的是雷霆手段,底下许多人都不服气着,我已经派了人去西泽,做些事情,想必用不了多久,西泽朝政便会动荡不安。” 南溪皱了皱眉,半晌才说道:“好。” 夜深,两人一同入睡,终无话。 …… 这日夜里,南溪安然入睡,突然感觉到一阵冷风吹来,缓缓睁开了眼睛。 下意识摸了摸旁边的枕头,此刻已经是空空如也,方才还不太清醒的南溪一瞬间醒了过来。 “墨玉!墨玉!” 南溪扯着有些沙哑的嗓子叫了两声,从营帐外走进来的人不是宫墨玉,而是一脸担心的玉环。 “太子妃,你怎么了,怎的嗓子哑的这么厉害?奴婢给你倒杯水!” 说完,玉环已经倒好了水,递给床·上的南溪。 南溪接过茶杯,喝了口,好了不少,看了一眼外面,正是深夜,连忙问道:“玉环,太子殿下呢?” 玉环歪着头想了想,说道:“殿下带着人马出去了,说若是太子妃你醒了,就让奴婢告诉你,别担心他,只管着自己的身体,在这里等着好消息便是了。” “好消息?”南溪疑惑道:“什么好消息?” 玉环摇头回答道:“奴婢不知道,殿下也没跟奴婢说。” 南溪想了想,问道:“他们可是去西泽了?” 玉环点头道:“奴婢瞧着是去那个方向了,太子妃你别担心,殿下定然能平安回来的!” “唉——”南溪叹了口气,说道:“我怎不知道他能平安回来,他为着今日的事情策划了多久我都看在眼里呢,今日此事,必然能够成功!” 南溪的眼神很是坚定,可那有些不太自然地提高声音,玉环还是知道的,她还是在担心宫墨玉。 “太子妃,夜深了,早些安置吧。” 南溪点了点头,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过去了。 天色快要亮了,露出鱼肚白,南溪恍恍惚惚听见外面的动响,突然睁开了眼睛。 宫墨玉身披铠甲从门外走了进来,见南溪眼睛睁得大大的,连忙上前,又看了看她的黑眼圈,皱眉道:“你昨夜没睡么?” 南溪笑道:“这人活着几十年,睡觉的时间还长着,本不是什么大事,我想问问,昨夜一切可还顺利?” 宫墨玉点头道:“已经攻破了他们的外城,听说现在西泽朝野动荡,宫凌宇处境艰难,若是此时长驱直入,定然可取西泽首都!” 南溪大喜道:“那就好那就好。” 宫墨玉挑眉看了她一眼,叹息道:“是不是玉环伺候得不周到,我临走前不是已经告知过她了么,让你宽心,怎的还是一夜没有睡觉?” 南溪脸色一红,笑道:“本不关玉环的事,我自己半道醒了,又睡不着了,休息了一会子,还是睡不过去,索性便等着你了。” “放心,不会有事的。” 以前的他做事可能会不顾后果,但是如今不同了,他也是有家室的人了。 ##第七百六十九章 你的心够狠 南溪点点头,说道:“自己小心。” “嗯。” 宫墨玉这几日是越来越忙了,攻破了越来越多的城池,南溪挺着个大肚子搬来搬去的。 “阿溪,这一个月都在搬迁,你不累吧?” 虽然次次他都给南溪准备了软软的马车,但是仍是有些不大放心。 南溪笑道:“你那马车里给我垫了多少的软垫你不知道吗,怎的还会累呢?放心吧,我不累的,倒是你,这几日愈发忙碌了,照顾好自己,我整日在军营里,也看不清外面的情况,倒是挺担心你。” 宫墨玉笑道:“我又没有怀有身子,你担心我做什么?” 南溪冷哼一声,瞪了他一眼,皱眉道:“你还在这里说风凉话呢,若是我是个男子啊,我定然要叫你给我生十几个孩子,让你好好体验一下这妊娠之苦!” 宫墨玉失笑道:“好好好,只是啊,那也是下辈子的事情了,咱们先过完了这辈子,好不好?” 南溪脸色一红,喝了口茶,说道:“下一步,你打算攻打哪个城池?” 宫墨玉皱眉道:“茹城。” “茹城?”南溪嘴巴大张着,十分惊讶的模样,半晌才说道:“怎的这么快,我记得那茹城是西泽的首都,这么快就打到首都了?” 宫墨玉点头道:“正是,西泽人擅长用毒和巫蛊之术,有你在我旁边,那西泽的小小毒药也不足为道,况且我还带上了刘子季,不妨事的。” 南溪缓了缓,仍是觉得这事情有些诡异,半晌她才说道:“我觉得,这速度是不是太快了,这其中难免有诈!” 宫墨玉笑道:“你这是孕中多思了,你整日在军营中,只知道我这攻破城池的速度有些快,但是也没看见我们南岳将士浴血奋战的情景,这所有的城池都是我们一步一步攻克的,其中废了多少的心力人力,你着难想象。” 南溪一想,倒也是这么个道理。 若是当真有诈,也没必要将西泽的所有江山拱手送人吧,只留下一个首都,饶他再怎么阴险狡诈也无力回天。 两人又说了些话,吃过饭后,南溪跟玉环在房中看看书,宫墨玉又出去了。 第二日清早,南溪早早地便听见外面有好大的动静,皱了皱眉,从沉睡中醒过来的时候,正好宫墨玉在她床前看着她。 南溪被吓了一跳,看清是宫墨玉,这才松了口气,皱眉问道:“外面怎么了,怎的这么大的动响?” 宫墨玉笑了笑,将人拉了起来,又给她穿好衣衫,说道:“你跟我出来。” 南溪整个人晕乎乎的,被宫墨玉从床·上拉了起来。 一出了门,来到帐篷外面,打开城门一看,原本晕晕乎乎的南溪一瞬间清醒了过来。 “这么、这么多人?” 南溪看着面前数十万的人,咽了咽口水,这么多人穿着铠甲拿着银枪,这样壮大的场景,她也只是在电视剧里看过。 “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见宫墨玉和南溪出来,周遭的将士齐齐跪倒在地上,大声呼喊道。 南溪一愣,宫墨玉紧握住她的双手,笑道:“今日我已经攻破西泽的最后一道城池,首都茹城。” 南溪缓了缓才反应过来,问道:“这么快?” 宫墨玉笑道:“西泽的人朝政被宫凌宇把持着,又在朝政动荡不安的时候,对南岳发兵,外患内忧不断,官民离心,原本便是一盘散沙。” 说完,宫墨玉已经带着南溪来到茹城门口,冷声道:“开门!” 暗一正在城门上观望,见是在家殿下,连忙打开了城门。 暗一上前迎接,说道:“殿下,那人已经在里面候着了,负荆请罪,似是想要跟南岳和解。” 宫墨玉“嗯”了一声,面无表情地带着南溪向前走去。 西泽的皇宫看起来没有南岳皇宫那样辉煌,倒也有些王者之气,不过似是经历过一场厮杀,现在四处都弥漫着一种死气沉沉的抑郁。 皇宫门口一开,宫墨玉带着南溪走了进去。 来到正殿,宫凌宇一身龙袍,扶额。 “太子,你来了?” 宫凌宇抬头,看着面前高傲的两个人,嘴角一勾,突然起身,转身,将后背上的荆棘展示在宫墨玉眼前。 “罪臣宫凌宇特向太子殿下宫墨玉请罪!” 宫墨玉挑眉看了他一眼,突然勾起嘴角,笑道:“你会是那负荆请罪的人么?虽说我跟你并不熟络,但是你的心机深沉,可绝对不是甘愿做人阶下囚的那种人。” 宫凌宇长叹一声,摇头道:“这又有什么,古今来,成王败寇,我既然败在你手下,再多的心机又有何用,如今你已经攻破西泽,连我们的都城都被你把控,若是我再不负荆请罪,甘愿沦为阶下囚,只怕这身家性命也是保不住了。” 宫墨玉上下打量他一眼,冷声道:“你也算是看的透彻,只是……你想要和解倒也不难,那罗岁宜现在何处?” “罗岁宜?”宫凌宇皱了皱眉,望了一眼宫墨玉,他似是不太明白,在这个男人成败的时刻,他为何会突然提起一个并不相干的女子? 宫墨玉回眸,满眼温柔地看了一眼南溪,又回首,对宫凌宇说道:“她三番五次想要害我的阿溪,若是不杀这毒妇,又岂能让我阿溪心安?” 南溪没有说话,毕竟罗岁宜害了她多次都是事实,多少人都知道。她说过,她不是什么圣母,有时候只是懒得报仇,若是能有机会报仇,必然会让陷害她的人永世不得翻身。 宫凌宇嘴角一勾,了然。 挥了挥手,身后的一个太监连忙退了出去,片刻后,那太监拿着一个锦盒,缓缓走了上来。 宫墨玉一瞬间闻到了好大一股血腥味,他皱了皱眉,将南溪护在身后,随即接过那锦盒,缓缓打开,只看了一眼。 “正所谓一日夫妻百日恩,宫凌宇,你的心够狠。” 宫墨玉合上锦盒,看着宫凌宇的眼神不一样了。 ##第七百七十章 班师回朝 方才的锦盒里,装的是罗岁宜的头颅,眼睛大睁着,看得出来,她临死的时候,有多少的恐惧和不可置信。 她怎么也想不到,那个承诺要她尽享荣华富贵,成为这个世界上最高贵女子的男人,在兵败的那一刻,毫不犹豫地斩下她的头颅,给她这一生的仇敌示好。 “头颅在此,罪臣宫凌宇特向太子殿下请罪,还请太子殿下垂怜,饶了罪臣一条性命!” 宫凌宇为了活下去,倒也真豁得出去,这里还有许多西泽的人,他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宫墨玉看着地上的宫凌宇,皱眉道:“罪臣宫凌宇,背叛南岳,逃亡西泽,挑兵攻打西泽,罪不可赦,来人,将他带回南岳,听候父皇发落!” 说完,身后的暗十和暗一连忙上前,用早已经准备好的麻绳,在宫凌宇身上绑了绑。 “大将军周汝斌留守茹城,拨下五万将士驻守。班师回朝!” 宫墨玉一声令下,暗一和暗十已经带着宫凌宇跟在他身后。 看着外面的暖阳照入宫殿,宫墨玉和南溪齐齐松了口气,乱世安定了,他们的孩子,能出生在一个和平的世界。 可是这口气还没松得过来,两人便感觉到身后有一股杀意,宫墨玉猛然回首,宫凌宇手上的刀子离他的眼睛只有一寸。 南溪大惊,正想推开他,却突然看到一阵黑影掠过,宫墨玉一瞬间便离开了那匕首能攻击到的范围。 宫墨玉连忙上前,将南溪也一并拦下。 “抓住他!” 宫凌宇身上原本就放着一把尖锐的匕首,那麻绳不过两刀就断开了,看着宫墨玉旁边满脸煞白的宫墨玦,他阴嗖嗖地笑了笑,说道:“宫墨玉,你还真是命大。” 说完,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宫凌宇周遭突然升起一股白烟,一股暗香飘入南溪鼻中。 南溪眼睛一瞪,连忙说道:“都掩住五官,这烟有毒的!” 一听南溪这话,在场众人纷纷捂住口鼻耳朵,眼睛是一刻也不敢睁开。 慢慢,那股白烟消散,原地哪还有宫凌宇的身影。 “给我追!” 宫墨玉沉声道。 这西泽的皇城已经被宫墨玉的人包围,即便是宫凌宇逃了出去,也是跑不了多久的。 果然,不到一炷香的功夫,暗一和暗十便带着宫凌宇回来了,他的手上已经被绑好了铁链,别说是再作妖了,就是行走都不太方便。 “斩首示众!” 宫墨玉不跟他多说废话,直接下了命令。 宫凌宇的眼睛没有一点儿生气,冷冷地看着宫墨玉,笑了笑。 一直到他头颅落下的那一刻,他的嘴角仍是带着笑容的,怎么看,怎么渗人。 听说宫凌宇已经死了,南溪松了口气,对一旁的宫墨玦弯身行了一礼,说道:“三皇子,方才的事情多谢你了!” 若不是宫墨玦突然相救,只怕宫墨玉也不一定能躲得过那一刀。 宫墨玦面色惨白,显然也是被吓惨了,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说道:“无妨,无妨,大哥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话还没说完,暗一和暗十已经跪在地上,那脸白的没有一点儿人色。 “属下没看好宫凌宇,实在是该死!还请殿下责罚!” 宫墨玉捡回了一条命,摇头道:“他心思歹毒,又岂是你们能防得住的,无罪,起来吧!” 说起来也是太怪他自己自负了,还以为这宫凌宇时到今日,身后没了西泽,再也翻不了身了,没想到,还是大意了。 “对了,三皇子,你不是应该在京城么,怎的来到这里了?” 宫墨玦这才想起正事,连忙说道:“对了,大哥,是父皇叫我来宣传旨意的,若是这西泽的事情一定,就让你速速回京,似是有要事跟你商讨。” 宫墨玉的脸色似是不大自然,半晌才点头道:“知道了。” …… 南溪的肚子越来越大,回到京城的那一天,已经八个月了,临盆之期在际。因着宫墨玉还得快些进宫向宫凌云汇报西泽诸事,又是打点好了一切,将南溪留在东宫。 可这宫墨玉刚刚走了,皇宫里便来了一位太监,说是要传圣旨。 南溪挺着个大肚子,那太监也没好意思让人跪下,只是说道:“太子妃娘娘,你这怀着身子就别跪了吧,奴才等会子回去跟皇上禀报一下情况,皇上会理解的。” 南溪笑道:“多谢公公了,不知皇上带了什么旨意前来。” 那太监笑道:“太子殿下跟太子妃娘娘在奉阳立了功,皇上让奴才来传旨呢,说是让娘娘你进宫一叙!” 南溪一愣,有些惊讶道:“方才不是已经叫太子殿下过去了么,怎的现在又让我过去?” 有什么事情不能一块儿叫过去? 这样看起来,好像是刻意为了将两人分开似的。 “奴才哪里知道这些事情,不过是为了嘉奖娘娘的,娘娘,快随奴才进宫吧!” 南溪笑道:“好,那公公你稍稍等待片刻,等我去换身衣裳!” “好!” 换了衣裳,那太监带着南溪和玉环便来到了皇宫。 看着不大不小的一个空空的宫殿,南溪疑惑道:“公公,皇上人呢,太子殿下又所在何处?” 那太监笑道:“皇上和太子殿下正在朝堂上,此刻还没有下朝呢,娘娘,你稍微等等。” 南溪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不过算了算时辰,这会子应该是要上朝的,也便没有多想。 朝堂上,温言霖一身白装,跪倒在地上,眼泪止不住地掉了下来。 “皇上,虽然老臣不是皇室中人,老臣那女儿也不是皇家郡主,但好歹也是活生生的一条命啊!老臣从她还是襁褓婴儿的时候,便拉扯长大,如今……如今竟然被太子殿下一箭射杀,天子犯法还与庶民同罪,皇上,老臣今日也就舔着一张脸,还请皇上重罚太子殿下啊!” 温言霖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眼泪掉在地上滴答滴答,看得出是当真伤心欲绝。 “温霜为何会在奉阳?” ##第七百七十一章 罢黜丞相 一句话出,宫墨玉挑眉看着温言霖,冷笑道:“温丞相,本宫且问你,那温霜是京官闺阁女子,别说是她一介女子,就是温丞相你,也不能擅自离京,那温霜为何会出现在千里之外的奉阳,可有父皇的旨意?” 宫墨玉不想当众点破那温霜的心思,是念着温言霖为官几十载,还想着给他留点脸面。 可是温言霖似乎并未领会宫墨玉的好意,他抹了抹鼻子,哭诉道:“小女在几个月前便失踪了,微臣也不知道她的去处,叫了好些人去找,仍是杳无音信,小女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出门时又未带够银钱,自然是孤身一人不能到达奉阳的,况且,况且那太子妃也是一介妇人,怎的就能去奉阳战场了呢。” 说完,温言霖的眼中突然升起几分恨意,眼毛红光,哭诉道:“那太子妃南溪跟小女温霜又素有恩怨,莫不是太子妃南溪趁着老臣不注意,偷偷地将小女给拐走了,带去了奉阳,又让殿下在战场上杀害,称是我家小女乱跑,才惹来这杀身之祸,若不是奉阳的文书回来了,老臣竟然还不知道,小女已经,已经不在这人间了!” 温言霖的哭声渐渐大了起来,哽咽良久才说道:“老臣已经过了而立之年,家中也就只有她这么一个嫡女,皇上,皇上,太子殿下跟太子妃实在是罪恶之际,若是你不加以惩处,只怕,只怕会伤了我们老臣的心!” 宫墨玉冷笑一声,看着温言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什么跳梁小丑。 “温丞相,你这话说的好没道理啊,你女儿去了奉阳,是自己雇了马车,又叫了几个精壮的男子一路护送,才平安到了奉阳,本宫的太子妃那是得了父皇的圣旨,因着西泽人擅长用毒,本宫的太子妃又擅长解毒,这才让随行,而你家那温霜嘛……到了奉阳后,此后又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似是觉得那几个男子随行有些碍事,便花了钱将人打发了,又时常在我们南岳军营周边乱晃……” 宫墨玉挑眉看了一眼温言霖,啧啧两声道:“这才一个不仔细,被那西泽的将军给抓了去了,几番侮辱,成了那将军的小妾,即便是成了小妾也就小妾吧,可她偏偏心肠歹毒,要在两军交战的时候,在南岳将士面前,冒充太子妃南溪,妄想动摇我南岳的军心!这些事情,本宫都查到了,若是你不信,本宫这里还有许多的证据,那护送她前往奉阳的人,此刻也在殿外候着!”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温丞相的女儿被敌军侮辱也就罢了,怎的还这样冒充南岳命妇,想要动摇南岳的军心。 若是两个女子的恩恩怨怨,他们不过是听一听,八卦一下,也就罢了,可如今却不同了,若是军心被动摇,南岳吃了败仗,轻则损兵折将,那重——则是国破家亡。 “怎么能这样,这两军交战,轻则是国家的颜面,那重则就是满国百姓的安康,小女儿家的打打闹闹也就罢了,国家大事,岂容他人玩笑?!” “温丞相素日看起来倒是正直严厉,没想到竟然教出了这样一个不识礼数的女儿!实乃家门不幸,家门不幸!” “幸好,幸好太子殿下神勇,这才没有酿成大祸啊!” 南溪跟温霜的争斗在官宦里面其实也传了不短的时日了,不过大家都是将那温霜当成茶余饭后的笑柄罢了,素日在朝堂上,也从没有人将两个女子的事情拿出来讨论。 可这次不同了,温霜太不识礼数,竟然拿一国尊严、百姓安康来满足她自己的报复心理,一时间,朝堂上下尽是讨伐之声,那唾沫星子都快要将温言霖给淹死。 “你,你跟太子妃是夫妻,夫妻同心,那白的也能说黑了,我家小女温霜一向知书达理,忧国忧民,绝对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皇上,皇上,太子殿下他杀了我的女儿,还想将这些脏水泼在小女身上,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皇上!” 温言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许多有女儿的大臣见着也不禁泪目。 “温丞相,当日事发,我南岳的将士都看着呢!你若是不信,父皇,莫不如传几个小将上来一问。” 宫凌云皱眉道:“传!” 说完,立即有内官带了几个穿着士兵衣裳的人走了上来。 那几个士兵许是第一次面圣,十分紧张,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齐声说道:“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此次南岳胜仗,这些士兵也是功不可没,宫凌云的语气十分和蔼。 “朕且问你们,你们在奉阳征战的时候,可见过温丞相家的女儿温霜?” 那几个士兵埋着头,十分疑惑,他们不过是在外抛头颅洒热血的小士兵罢了,这朝廷官宦的女儿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这几个士兵相视一眼,一个士兵连忙说道:“回、回皇上,我,我不过是个小卒,哪里可能见过温丞相的女儿,即便是见着了,我,我也认不出来那是丞相之女啊,不知道、不知道有没有画像,让我,让我看看?” 宫凌云大手一摆,说道:“去丞相府,取来温霜的画像!” 内管办事很快,不到半个时辰便带来了温霜的画像。 将那画像展开,放在这几个士兵面前,让他们看着。 突然,一个士兵抬起头来,若有所思道:“皇上,这女子,这女子我是见过的,当日在奉阳城外,太子妃外出采药未归,西泽的大将军碰巧来攻城,那西泽人的马上是有个女子,因着我在第一排,所以看清了容颜,跟,跟这画上的女子,还是有八分相似的。” 宫墨玉挑眉问道:“那你说说,当日那西泽马上的女子,都做过些什么,又说了些什么?” 那士兵想了想,说道:“我,我记得,当时好像,那,那女子自称是太子妃。” ##第七百七十二章 滔天的权势 宫墨玉冷笑一声,说道:“还有呢?” 那士兵继续说道:“还说她身怀有孕,说我们太子殿下想要抛弃妻子,因着此事,我们还争闹了许久,差点被那西泽的人偷袭。” 这士兵说完,宫墨玉和宫凌云相视一眼。 宫凌云扭头看着温言霖,面色不善,语气冷冷的,说道:“温言霖,你还有什么话说?” 人证已经在这里了,听宫墨玉的意思,南岳的士兵目睹此事的人不在少数。 半晌,温言霖想了许久,似是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是宫凌云已经下了令。 “温言霖教子无方,放任嫡女动摇南岳将士军心,温霜品行不端,丢了我南岳的脸面,即日起,罢黜温言霖丞相一职,全家贬为庶人,无朕旨意,子子孙孙皆不可入朝为官!” 温言霖傻傻地跪在原地,不可思议地看着皇位上的人。 一切,都没有了。 此言一出,现场官员纷纷跪倒在地:“皇上圣明!” “退朝!” 宫凌云摆手说道:“太子,你留下来。” 宫墨玉点头道:“是。” 等到官员齐齐走出了殿外,宫凌云这才带着宫墨玉来到了御书房。 “玉儿,你过来。” 宫凌云看起来心情大好,忍不住地笑眯了眼睛。 宫墨玉一愣,皱了皱眉,还是上前了。 “父皇。” 见宫墨玉离自己还是有些距离,宫凌云疑惑道:“你站在那里干什么?你走过来些,让父皇瞧瞧,这半年,你可瘦了。” 宫墨玉眉心的疑惑更是浓郁,这些话,怎么也不像是他那个严厉的父皇能说得出口的。 “多谢父皇关心,这半年虽然在边疆苦寒之地,但是有太子妃随行,儿臣一直被照顾得妥妥帖帖。” 宫墨玉垂眸说道。 宫凌云的脸色微微一变,伸出的手顿了顿又收了回去。 “你那太子妃就那么好?”宫凌云挑眉问道。 宫墨玉点头道:“是,父皇为儿臣挑选的太子妃,自然是最好的。” 宫凌云冷哼一声,说道:“之前宫中便有流言,说是你对南溪动了真心,查了一番发现是温霜散播的,朕倒也没放在心上,如今一看,你果然是动了真情了!” 宫墨玉没有说话,没有承认,当然也没有否认。 宫凌云看着宫墨玉满脸无畏的神情,突然就被气笑了,说道:“好好好,不愧是朕养出来的太子,如今成家了,又换了一身的功勋,你是觉得,你浑身坦然,再没了后顾之忧?” 宫凌云的笑意突然一凝,沉声道:“太子,朕是为了你好,当年为着那阴兵符才让你跟忠义侯府家的独女定下了婚约,朕也没有想到,那忠义侯夫妇的命数如此不好,南溪才十几岁,就撒手人寰了,如今南溪是空有一身诰命荣誉,说起来,她背后是半点家世也无,这样的女子,可要如何当你的太子妃?又如何做这南岳未来母仪天下的皇后?” 宫墨玉冷笑一声,挑眉道:“然后呢?” “你!”宫凌云狠狠瞪了一眼宫墨玉,猛然咳嗽两声,沉声道:“罢了罢了,你也不了解朕的用心,趁着朕这把老骨头还能再动弹几日,这事情,朕便替你做主了!” 宫墨玉面色一凝,皱眉道:“你要做什么!” 宫凌云看着自家儿子这样紧张南溪,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重重地拍了拍桌子,说道:“你别管朕要做什么,朕乃天子,有什么事情是朕做不得的!既然你不肯告诉朕那阴兵符的在处,那朕就自己去问她!” 宫墨玉皱眉,看了他两眼,沉声道:“你是皇帝,不可为小人所为。” “呵呵。”宫凌云挑眉看着他,半晌才说道:“为了咱们宫家的江山,即便是小人所为,朕也不得不为了!” “你问她,更是问不出那阴兵符的下落!” 宫墨玉说话间,神情也不禁冷了下来。 “可是,只要她在我手上,你,就会告诉朕,这阴兵符的下落。” 宫凌云勾起了嘴角,冷笑道:“你对她动了真情,现在看来,倒也不是坏处。” 宫墨玉面无表情,越来越觉得,面前这个年过半百的男人,看起来是那样陌生。 “父皇,她腹中还怀着儿臣的孩儿,是你的皇孙,凡事都得掂量着来。” 若是南溪跟孩子有什么三长两短,他也绝不会放过他,哪怕,他是自己的父亲。 “皇孙?”宫凌云嗤笑一声,说道:“她背后没有半分背景,若不是因着她身上的阴兵符,这样的人,就是嫁进皇家做妾室,也是非分之想,这样的女人的孩子,能称之为朕的皇孙?” 宫墨玉握紧了拳头,冷冷地看着宫凌云。 “玉儿,朕的皇子寥寥可数,二皇子谋逆不可托,三皇子生性贪玩,是个不成器的,算起来,能堪重用的人,也就只有你一个,朕百年之后,这偌大的江山,还不是你的?如今你为着一个没有背景靠山的女子动了情,如何能守得住咱们宫家江山?朕做的这些事情,都是为你好啊!” 宫凌云叹了声气,眼中波光粼粼。 “你不是为了我。”宫墨玉冷笑一声,摇头道:“你是为了宫家,我想要什么,你知道么?我只想要她,只想要南溪一个人,若是没了南溪,我要这江山,我要这千秋万代又有何用?” “糊涂!”宫凌云气得捶胸顿足,怒斥道:“咱们宫家的男子,可有谁像你这样痴迷于男女爱情!大男儿应当顶天立地,那权势富贵才是你的归宿,岂能在一个小小的女子身上断了前程!” 宫墨玉冷冷道:“那是你的归宿,不是我的,父皇,你当年求娶我母后,是为了什么?你自己不会已经忘记了吧?抛弃了发妻,得了这滔天的权势,你在这万人之上的位置,可像你自己想象得那样舒畅?” 宫凌云的脸都快要沉到地上去了。 半晌,宫凌云猛然咳嗽起来,足足用了三杯茶才压了下去。 “你放肆!” ##第七百七十三章 太子妃贪嘴 “父慈子孝,父皇,这些年我一直听从你的吩咐,事事兢兢业业,一切以朝廷以南岳以我们宫家的江山为重!若是你今日当真要因为那阴兵符,杀了我的挚爱,这父慈子孝也将成为一场虚影!我不明白,我已经平定了东原和西泽两国的叛乱,北林国如今正是纷争不断的时候,哪里还有时间对我们南岳动心思!天下太平之际,何必非要那阴兵符呢!” 宫墨玉摇摇头,继续说道:“你即便是现在千方百计将那阴兵符夺取过来,你又能保证千年后万年后,这阴兵符就会一直在我们宫家人的手里?” 为何他的父皇执念如此之深?滔天的富贵和权势早已经在他手中,可他这些年提心吊胆战战兢兢,就怕一个深夜睡得太过安稳,被人夺去了一切。这样的生活,真是他梦想得到的吗? 宫凌云满眼通红,指着宫墨玉怒喝道:“你!你这个逆子!” 什么父慈子孝也将成为一场虚影,难不成他杀了南溪,这个逆子就要为了个女人杀了自己吗? 自己可是他的亲生父亲! “南溪是我一生挚爱,父皇,我自然不会弑君杀父,若是南溪不在世上了,儿臣也定当相随而去!” “你!” 宫凌云猛然从龙椅上站了起来,将桌上的东西大力挥开,一句“朕要废了你”还未说出口,人已经口吐鲜血,晕了过去。 “父皇!” 闭上眼睛前,他终于是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容。 夜深,皇宫里没有半点儿动响,宫凌云静静地躺在床上,一张脸惨白。 “皇上还没醒过来?” 南溪站在旁边,皱眉看着床。上的人。 宫墨玉一愣,方才南溪对宫凌云的称呼是“皇上”而不是“父皇”,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阿溪,侍疾的事情就交给我吧,你先回家,今日进宫劳累了。” 南溪点头,正要离开的时候,正好看到门口走进来两道身影,身后还跟着无数奴仆。 “母后。” 南溪垂眸,淡淡说道。 “平身吧,皇上的情况怎样了?” 皇后满脸焦急走了进来,一瞬间瞥到南溪的肚子,愣了愣,叹息道:“玉儿怎得这么不懂事,你还怀着身子就让你进宫侍疾了,快,你先回去吧。” “哪儿就有那么娇贵了?”一道尖细的声音响了起来。 跟在皇后身后的宫涵悦皱眉说道:“母后,儿臣怀着身子的时候,也不见有她那么娇气了,身为臣子岂有不给父皇侍疾的道理?” 南溪笑了笑,说道:“是啊,都不见得像公主你这般忠君有孝心,这不,皇上才昏迷了三个时辰,公主你就过来了,真是让我佩服!” “你!”宫涵悦指着南溪,半晌也说不出一个字。 南溪行了礼,转身便离开了。 没想到在宫门口的时候,宫墨玉又匆匆追了出来。 “阿溪!” 南溪回头,停住了脚步,疑惑道:“你怎么回来了?” 宫墨玉解释道:“母后说她为父皇侍疾,让我先陪你回去。” 马车上,南溪抚摸着肚子,静静看着外面的世界。 虽说这样的情景也算发生过不少次了,很多时候两人一起坐在马车里回家,南溪都喜欢这样静静地看着窗外,但是这次不同,宫墨玉嗅到了一股浓郁的压抑感。 半晌,宫墨玉将身子挪了挪,靠到南溪旁边,将人拉到怀中,问道:“阿溪,你是不是知道了?” 南溪一愣,许是在揣摩宫墨玉的意思,半晌,南溪点头道:“是不是皇上要杀我?” “不是!”宫墨玉下意识反驳道。 看着南溪似笑非笑的表情,宫墨玉叹息道:“是。” 南溪冷笑一声,没再说话。 今日宫凌云莫名其妙将她宣进皇宫,说是要设宴款待他们夫妇,可她在那偏僻无人的找殿里左等右等也等不来消息,别说是宫墨玉和宫凌云的人了,就是那饭菜的碗盏都是见都没见到的。 加之期间她因为疑惑,想过离开那宫殿,没想到却发现门口处有人拦着,似是在看管她。 后来,又传来了宫凌云昏倒的消息,前来接她的人也是宫墨玉。 综合这些信息,南溪也不难猜出个前后左右。 “父皇他……”宫墨玉话说了一半,又改口道:“阿溪,我永远跟你站在一起,我会竭尽我所能,保护你,还有我们的孩子一世安康。” 南溪终于展开了笑颜,说道:“我相信你。” 有了南溪这句话,宫墨玉松了口气,说道:“咱先回家。” 回到家,南溪今日在宫中关了一天,肚子早就饿了,连吃了三碗饭,才心满意足地回到了房间。 “方才暗卫来报,说是温言霖被罢了官,似是心有不甘,全家人都还潜伏在京城,伺机而动,想对父皇不利。” 宫墨玉轻轻推开了门,这一次不同于往日的关心,他刚刚进来,便提起了这事。 南溪一愣,皱眉道:“既然暗卫都知道了此事,自然也知道他埋伏在哪里,派些人将他一网打尽不就好了?” 现在的温言霖已经不再是往日的丞相。 “不。”宫墨玉嘴角一勾,笑道:“你听我说。” 说完,宫墨玉在南溪耳边耳语一阵。 南溪听完,眼睛亮了亮。问道:“当真可行么?” 宫墨玉点头道:“自然可行。” 南溪还想再说什么,突然,肚子传来一阵剧痛。 看着南溪惨白的脸色,宫墨玉有一瞬间的慌张。 “阿溪你怎么了阿溪!阿溪!” 扶住差点晕倒的南溪,宫墨玉匆匆朝着外面大吼道:“快,把齐大夫请过来!” …… 次日清晨,玉环和玉蝉出了门,得了南溪的吩咐,出门购置一些时兴的衣裳布匹。 谁料到刚刚出了门,就被一个婶子拦住。 “哟,这不是东宫太子妃的身边的两位姑娘吗,我昨夜听说你们东宫半夜请了大夫,可是太子妃临盆了?” 玉环玉蝉相视一眼,笑道:“说起来我还有些不好意思,太子妃贪嘴吃多了,叫了大夫。” ##第七百七十四章 胡作非为 “不会吧,太子妃娘娘是自己都会点医术的,怎的会不知道这女子有孕的时候得少吃多餐呢,两位姑娘,你们可别诓骗我啊!” 玉环听完,满脸委屈道:“你是不知道啊,我们这太子妃娘娘整日都是小孩子心性的,她怀着身子,更是‘胡作非为’了起来,我昨儿都劝过她了,每日每餐一碗饭也就是了,可她昨日非不听,闹了不痛快,太子殿下还罚了我的月钱,唉,真是受罪!” 那老大婶笑了笑,说道:“害,这有什么,大户人家那主子犯了错,受罚的可不就是你们这些丫头?” 玉环皱眉道:“唉,可想想总是觉得心里不舒服,罢了罢了,此事不提了,大婶你慢走吧,我跟我这姐妹还得去买东西呢!” 说完,玉环带着玉蝉走了。 那大婶一见两人走远,缓缓来到一个小巷子里面,戴着面具的人有些佝偻地望着她,问道:“你打听了么,昨夜东宫突然请大夫,是不是太子妃生了?” 那大婶皱眉道:“主子,哪儿是什么太子妃生了啊,就是那太子妃贪嘴,吃多了,闹了肚子。” “真的?” 那面具人似是有些不大相信,追问道:“你当真听清楚了?那两个丫头是不是在骗你?” 大婶无奈道:“主子,那两个丫头为何要骗我?太子妃生产是好事啊,何苦要瞒着。” 面具人皱了皱眉,没再说话。 而这边的玉环和玉蝉回了府,南溪正挺着个大肚子在房里吃水果。 “哎哟,我的姑奶奶,你可别吃这些东西,性凉得很啊!” 玉环连忙过去,一把将南溪手里的柑橘给脱了下来,叹息道:“太子妃,你呀,还是回床·上躺着吧,想吃什么告诉奴婢便是了。” 南溪面容虚弱,扶着肚子回到床·上,笑道:“我不过是……又不是断手断脚了,你叫我一直都躺在床·上,谁受得了啊,若是得空,还是得下来走走。” 玉环似是有些生气,皱眉道:“太子妃,你怎的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子?” 南溪一愣,笑道:“我可是第一次见你生气啊,怎么了,是不是昨夜太子殿下责罚了你,心里不痛快?” 玉环瞪了南溪一眼,说道:“太子妃莫再拿奴婢开玩笑了,你还是注意自己的身体吧,方才太子殿下去宫里拿来了新进贡的燕窝,已经吩咐厨房煨上了,奴婢等会子就给你端过来。” “好。” 主仆两人正说着话呢,宫墨玉却从门口走了进来。 “殿下!” 玉环和玉蝉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地退了出去。 宫墨玉匆忙走到床边,给南溪掖好了被子,说道:“昨儿晚上齐大夫已经说过了,母子平安,过几日便要去狩猎了,我跟父皇已经说过了,到时候,我会带上你的。” 南溪皱眉道:“皇上竟然答应了?” 宫墨玉点头道:“父皇卧病在床,这些事情也没多放在心上,许是没听清我说什么话,就点头答应了。” 南溪点头,表示了然。宫凌云的情况她也是知道的,当日一看便是精神不振,把了脉才知道有神志不清的风险。 “你这几日好好养着,狩猎还得一个月,够呢。” 南溪点头道:“好。” 此后南溪一直在东宫养着身子,外面不论发生了什么事情,宫墨玉也没有再告诉过她,许是怕她心中思虑一多,反倒是养不好身子了。 这日清晨,南溪穿好大了一倍的衣裳,摸着肚子说道:“这还真是有些不习惯,当年我身量多纤纤,现在臃肿得路都不好走了。” 宫墨玉失笑道:“我以后定要好好收拾他,你现在吃了多少苦,日后我要一一还在他身上。” 南溪笑得合不拢嘴,说道:“反正我是不忍的。” 宫墨玉严肃道:“我忍!让我来!” 南溪笑道:“别贫了,马上便要去皇家猎场了,快些收拾好,出去吧。” 夫妻两人来到皇家狩猎场的时候,百官已经到的差不多了。 宫凌云大病初愈,精神是好了不少,但是看起来还是有些虚弱的样子。 “众位爱卿!” 宫凌云骑在马上,傲视前方。 “臣在!” 众人拱手,跪拜在地上。 “今日是南岳一年一度的狩猎节气,若是哪位爱卿猎到好物,朕重重有赏!” “皇上万岁!” 一声令下,百官跟着宫凌云齐齐向深林里奔去。 “啊哈哈,没想到啊,朕已经快要年过半百,这狩猎起来,跟你们这些新鲜的血液也不相上下!” 宫凌云乐呵呵地看着自己方才射杀的野兔,舒展筋骨,下了马,提起那野兔,笑道:“来人,给朕将这东西好好收好,朕还要去深林!” 身后的小太监连忙将野兔放进竹筐里,看着前面的深林,一片雾茫茫的,小太监突然记起了皇后的吩咐,缓缓说道:“皇上……皇后娘娘说你身子刚刚痊愈,不宜去深林,让奴才伺候您回去!” “放肆!”宫凌云皱眉看着这不知好歹的小太监,沉声道:“朕面前轮得到你个奴才多嘴?” 太监被吓了一身冷汗,连忙说道:“奴才知错了知错了。” 宫凌云冷哼一声,驾马奔入了深林。 宫墨玉姗姗来迟,看着地上面色惨白的小太监,问道:“父皇呢?” 小太监连滚带爬站起来,指了指一个方向,说道:“皇上带着兵部尚书他们,去了那边。” 那边? 顺着小太监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宫墨玉脸色一白,匆匆驾马追了过去。 可当他赶到的时候,还是晚了,只看到一片凌乱的草木树叶,宫凌云骑得马已经倒在地上。 “父皇!” 宫墨玉大吼两声,回答他的,只有慢慢传回来的回音。 …… 宫凌云莫名其妙失踪,在群臣的推荐下,宫墨玉自然是坐上了代政的位置。 先是派了一队人马前去追寻宫凌云的下落,随后宫墨玉又让诸位亲贵大臣回去等待命令。 “皇上他是不是……” ##第七百七十五章 守住京城 南溪挺着个大肚子,慢慢走到面前,看起来十分辛苦的样子。 宫墨玉连忙将人扶住,看着人都走远了,这才松了口气,说道:“我派人跟着,想必不会有事的,阿溪,咱们先回去,我让人守住京城,怕是那温言霖声东击西。” “好。” 两人回到京城,一阵排兵布阵,这京城已经像是一个铁笼一般,饶是一条苍蝇也别想轻轻松松地飞进来。 “阿溪,父皇能不能放下对你的成见,也在此一举了,我先带人去追击。” 南溪点头道:“我留下来守住京城,你放心吧。” 两人一阵商量后,宫墨玉便带着人马追出了城门。 南溪来到城门口,因着那肚子,看起来有些惹眼。 城门的守卫首领是个大腹便便的男子,见是南溪前来,连忙迎了上来。 “太子妃娘娘。” 方才宫墨玉出城的时候,已经跟他讲过,不到一会儿,太子妃便会前来。 南溪问道:“怎么称呼?” 那人回答道:“叫卑职顾大成便可。” “嗯。”南溪点头道:“京中的部署可已经妥当?” 顾大成点头道:“回太子妃娘娘,都是殿下亲自部署的,现下已经固若金汤,还请太子妃娘娘放心。” “嗯。”南溪正想说让这顾大成带她去看看,没想到突然一阵腹痛袭来,只见她头冒冷汗,咬牙说道:“玉环,我肚子好痛,你去请齐大夫来一趟,别不是要生了!” 玉环也是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手忙脚乱地扶住南溪,让一旁的玉蝉赶紧去了太医院。 齐大夫匆匆赶来的时候,南溪正躺在床·上,面色惨白道:“齐大夫,你快,快给我看看,我是不是要生了!” 齐大夫眼神一变,连忙上前来,把了脉,面色严肃道:“原本太子妃娘娘这胎,就是晚产了,现在已经到了临盆之际,快让丫鬟们去请来稳婆!” 南溪大惊道:“可现在京城戒备甚严,但殿下已经带了人马前去救助皇上,若是那贼子趁着我生产之际,对京城动手,没个管事的人,可要如何是好?” 齐大夫只是一介大夫,哪里懂得这些事情,他叹了口气,说道:“娘娘,这孩子已经到了宫房,必然是要生产的,不可再拖了!” 南溪认了命,说道:“玉环,你先去请来稳婆,想必那贼子的速度不会这么快的,让方才的顾大成先行照应外面的情况。” “是!” 玉环慌慌张张地跑了出去,大叫道:“太子妃娘娘要生了,你们几个,都照顾好这房子,一只蚂蚁也不准放进来!我去请稳婆!” “是!” 一时间,京城乱糟糟的,都知道太子妃在今日生产。 当然,除了京城里的人知道,京城外的人也知道了。 温言霖望着不远处的城门,皱眉道:“你们当真是听清楚了么,那南溪真的要生产了?” 两个身着灰衣的百姓点头道:“我们都听清楚了,现在京城里乱的很,都说这太子妃要生产了,整个城门没有一个管事的,丞相,我们要不要?” 温言霖嘴角一勾,大笑道:“真是天助我也!给我上!破了京城的大门,我就是皇帝,你们,个个加官进爵!” “是!” 一伙人马蜂拥而至,来到京城门外。 温言霖望着城门上的位置,少了好几个人,尽管是在看守的人,也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温言霖大喜,看来流言是真的,南溪真是在生产,如今城门群龙无首,正是他的大好机会。 “城下何人?” 守门的顾大成见有人来,皱眉问道。 温言霖解释道:“这不是守门的顾大成兄弟么?我是温言霖,你可还记得,皇上无故失踪了,原是让太子妃守住京城,以防有贼人偷袭的,谁知道太子妃又突然生产,所以太子殿下这才让我回京,守住京城,顾家兄弟,开门吧!” 顾大成打量了两眼,在温言霖脸上看了看,突然笑道:“原来是温丞相啊,失敬失敬,只是……卑职听说,你已经被罢职了,怎的殿下会突然让你前来?” 温言霖捋了捋胡须,皱眉道:“这是多事之秋啊,那西泽的事情刚刚结束,这就又有人敢在皇家猎场绑走了皇上,京官大多庸碌,所以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太子殿下又想起了我,顾兄弟,你且开开门吧!” 顾大成想了想,这京中的官员他也是知道的,的确是庸碌,这温言霖也算是个为国为民的好官,一身清誉,他被罢黜的时候,顾大成都还有些不可置信呢。 所以对温言霖的话,他也没有多做怀疑,对城下的人下令道:“让温丞相进来!” 温言霖眼神一亮,驾着马带着人马便走了进去。 来到里面,温言霖看着无比熟悉的京城,长长松了口气。 看来是上天都要他做这个皇帝,派了一个最为无脑的顾大成来守住城门,这不就等于大开着城门叫他进去么? “都给我上!” 看着自己的人马都进了城,温言霖嘴角的笑容逐渐疯狂起来,抽出腰间的长刀。 其他人也纷纷抽出长刀。 “你做什么!” 顾大成原是下楼迎接温言霖,突然看见这出,一时间有些蒙圈。 温言霖冷笑道:“老夫可不是进门来守住京城的,怪只怪你自己太蠢,竟然不知道这要守住的人就是老夫!” 顾大成呆呆地看着面前的温言霖,叹息道:“温丞相,你不是……” 温言霖冷看他一眼,皱眉道:“反正你方才已经放我进来了,若是你负隅顽抗,老夫带的这一队精兵能将你碎尸万段,若是你乖乖束手就擒,说不定等我事成,做了皇帝,替我女儿报了仇,还能给你一个异姓王当当。” 顾大成皱眉,沉思片刻,才抬头道:“一开始我原是不信的,如今才知道,皇上革去你丞相一职,不是没有道理的。” “成王败寇,你是如何选择,老夫已经给了你提醒!” ##第七百七十六章 还不一定呢 顾大成笑道:“成王败寇,谁成谁败还不一定呢。” 温言霖皱眉,有些警惕地看着顾大成,又顺着周遭看了一圈,才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顾大成突然朝着城门的地方拱了拱手,说道:“太子妃娘娘,人已经进来了,您请出来吧。” 门后,一个看不太清的角落里,一个身量纤纤的女子扶着一个小丫鬟的手走了出来。 等到光亮渐渐照到她的脸上,温言霖这才看清她的面相。 不敢置信和恐惧一瞬间涌上他的心头。 “南溪!” 怎么回事,她怎么会在这里?她不是应该正在城门后的房间里生产的么? 温言霖下意识地看了看南溪的小腹,那里一片平平,哪里有什么孩子,赘肉都没有一块。 南溪嘴角一勾,笑道:“怎么,很意外是吗?” 温言霖紧紧看着南溪,眉头皱的都能夹死苍蝇了。 南溪刚刚生产就赶到了这里? 若是当真如此,那还不知道面前这女子是有多强的意志力。 “别猜了,我方才没有生产,我在一个月前,便已经到了妊娠之期,为了引你出来,我倒是布下了不小的局。” 南溪踱步至温言霖面前,俯视着他,笑道:“你好歹以前也是贵为一国丞相,不应该不知道这谋逆之罪有多重吧,放着你的族人,你的九族不管,到底是为了什么?” 南溪也不明白,不过是罢官罢了,好歹也捡回了一条命,哪里犯得上绑架皇帝,又来围攻京城呢? 若是成功了倒也罢了,可若是不成功,这就是拿全家全族的性命赔在里面了。 “呵呵。”温言霖冷笑一声,皱眉看着南溪,挑眉道:“你不会以为,你今日真能从我这些精兵底下取胜吧?” 其实官宦人家也常养死士,只是这用途不一样罢了。 当年他为了留一手,家中的死士都是经过严格的训练,一打十都不成问题,城门口这些酒桶饭袋哪里是那些死士的对手? 南溪笑了笑,说道:“那大可以试试。” 温言霖握紧了手中的长刀,下令道:“给我上!” “啊!” 一时间,周遭的人纷纷抽出腰间的武器,对着南溪砍了过去。 南溪就站在那里,脸上的笑容像是凝固了一般,一分不改。 眼看面前的刀刃就要落在她的头上,她仍是一动不动。 “小心!太子妃!” 一旁的玉环吓得不轻,连忙上前帮忙挡住。 南溪笑容更加灿烂,只见那离她最近的一个人哀嚎一声,捂着小腹倒下了。 玉环松了口气,刚想问问南溪的情况,却又看见身后的人像是商量好了一般,接二连三地倒了下去,都躺在地上,一片哀嚎之声。 最后一个倒下的人,就是满脸不敢置信的温言霖。 “怎么会这样?” 温言霖捂着剧痛的小腹,倔强地昂起头颅。 南溪走到面前,笑道:“之前殿下的暗卫便已经打探到了,你是在京城西街的桂花巷子里,许是因为怕被别人发现,所以才会找了桂花巷子这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那里固然偏僻随了你的愿,但是你不知道么?那巷子里的水源都来自西江,只需要在西江里下药,到了一定的时间,你们必将毒发!” 南溪眸色渐渐冷漠下来,清冷地看着面前的人,沉声道:“说是毒发倒也严重了,虽是毒,倒也不致命,至少,这回话的时间我是给你们留了,能不能留得下你们全家的性命,也就在于我问的话,你们肯不肯回答了!” 温言霖嗤笑一声,说道:“你别白费心思了,这些人都是我的死士,家里早就没了旁人,都是孤身一人,只会效忠与我,你问他们,跟问死人没什么分别!” 南溪笑道:“好,那我不问他们,我只想问你,你为何要谋逆?” 温言霖的眼神里蓦然升起几分恨意,咬牙切齿道:“我的女儿温霜,那可是我从小娇惯长大的!不就是钟爱太子么?你为何执意要跟她争夺太子?为了太子,你三番五次羞辱她!就是因着这些事情,她才会偷偷跟着你们去了奉阳,落入那贼将手中,惨遭侮辱啊!我女儿对太子一片痴心,也是因为你,太子才会一箭要了她的性命!南溪,你该死!” 南溪面无表情地听完他这发自肺腑的愤恨,半晌,南溪叹了口气,说道:“是不是你们姓温的都这么无耻?” 听着南溪不冷不热的嘲讽,温言霖只感觉自己重重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你!”更多的辱骂还没说出口来,温言霖小腹的疼痛是越来越剧烈。 南溪冷笑道:“你还是少说几句话吧,说起来,我对你们一家也是仁至义尽,她潜伏在我身边那么多年,只为了给我下毒,若是我们两家有什么血海深仇也罢了,可偏偏是为了我的未婚夫,那是我自小便定下婚约的未婚夫,我为何要让给她?是她自己执念太深,才会跟着我们去了奉阳,若是她自己不去奉阳,太子又为何会一箭射入她的胸膛?” 温言霖满脸怒火地看着南溪,半晌,他长呼短嘘道:“都怪你!都怪你!” 南溪摇了摇头,叹息道:“你还不知道吧,你夫人的死因。” 夫人的死因? 温言霖表情一瞬间变化,有些疑惑的看着南溪。 她是怎么知道自己夫人已经离世的? 南溪眼神带了几分怜悯,想了想,良久,她才开口说道:“你还记得当年温夫人寿辰,温霜邀请我去你们温府的事情么?” 温言霖没有说话,直直地看着南溪。 南溪不理会他那愤恨的眼神,继续说道:“那一次,温霜千方百计将我邀请到你们温家,之后的事情你也知道了,你们府中御赐的槐树被无缘无故地砍倒,当时,因着我离席,你们还怀疑到我身上来,想必你细细彻查一番,也能知道是你自己那个宝贝女儿做下的好事吧?” 温言霖的表情变了变。 ##第七百七十七章 患了失心疯 “那你应当也知道,你那宝贝女儿为了能陷害我,都能做出这样不顾全家死活的事情,你那宝贝女儿是个嫉妒到要发疯的人,当时我在宴席上,见温夫人面色憔悴,双目无神,我习医多年,一眼就看出她那是中毒了。” 说到这里,南溪停顿了一下,她清楚地看到温言霖脸上的动容。 “她,中毒了?” 温言霖呆呆地重复道。 南溪叹息道:“你应当知道,我的医术是不错的,为何又会被你那宝贝女儿给下了毒?那是因为她身边,藏了一个你不知道的用毒高手,我几番调查才知道,藏在她身边的人,是刘星云。” “刘星云?” 温言霖满脸疑惑问道。 南溪点头道:“是诸葛云空的弟子,云空大师去世前,我有幸在他旁边,他满身的仙术,告诉了我许多的事情,那刘星云是我母亲师妹的儿子,当年因着争夺阴兵符的事情,他母亲想要陷害我母亲,没想到一个不慎,将毒用在了自己身上,那刘星云便将我满门视为仇敌,所以,才会跟你们家的温霜沆瀣一气,投毒来害我!” 说起来,以前南溪倒也有些疑惑,那温霜即便是心思歹毒,可她的医术,南溪还是有数的,要想将那么复杂又多变的毒药用在自己身上,绝对不是温霜的能力。 多亏了诸葛云空离世前,告诉了她原委,当时诸葛云空提醒她小心自己的徒弟,她还有些疑惑,听后,才明白这些她原本不知道的事情。 “这……”温言霖皱了皱眉头,问道:“这跟我夫人的离世,有什么关系?” 南溪叹息道:“为了让那刘星云顺利进入你温府,为了骗过温夫人,所以你那宝贝女儿才跟着刘星云一同给你夫人下了毒,那毒药猛烈,可也稀有,中毒者会神思恍惚,他们想做什么,都能避开你夫人的耳目。” 温言霖听完,神情变化莫测,半晌,他摇头,笑容有些诡异地说道:“南溪,你是黔驴技穷了么?这样的话也想拿来诓骗我?” 想他女儿温霜是多么孝顺恭敬的一个人啊,怎么可能为了这些事情就在她母亲的身上下毒? 绝不可能! “你可知道你夫人身上中的毒,是诸葛大师提取出来的毒药,那毒药,除了我以外,恐怕也只有大师的徒弟刘星云才能知道了。” 温言霖摇头晃脑,似是有些神志不清了,一个劲儿地说道:“不,这不可能,这不可能!你在骗我!你在骗我!绝对不可能,哈哈哈!” 南溪叹了声气,说道:“此后东窗事发,那刘星云担心他留下会被人揪出,所以便抛下你的女儿,自己一个人逃了,那温霜又不会医术,这满京城的人更是不会解毒的方法,当时我跟你女儿也已经分道扬镳,为着她的面子,她才会迟迟不来求我,所以才会导致你的夫人,毒发而亡。”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温言霖捂住耳朵,还在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不可能”。 南溪继续说道:“你的夫人临走前是不是痛苦至极,但是浑身又没有留下伤痕,死后一个月尸首完好无缺?大夏天的,尸首半点异味也无?” 温言霖眼睛渐渐朦胧起来,良久,两滴浑浊的眼泪掉在地上。 现场静静的,所有人都听见那声清晰的滴答声。 “你的女儿,当真是你表面看起来的那样天真无邪又孝顺恭敬么?” 南溪冷笑道:“为了她,当真是不值得。” 温言霖眼睛像是被鲜血染红,犹如坚韧牢笼中的困兽一般,用眼神向南溪示威。 南溪自然是不怕的,叹息道:“如今也是赔上了你们温家所有人的性命,温言霖。” 温言霖不说话,满面通红掉着眼泪的他嘶吼道:“你告诉我这些事情又有何用?如今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即便是我落入了你们手中!你们的皇帝也在我手上呢!若是你不将我平安放回去!我手下的死士就会将你们皇帝扔下悬崖!” 南溪皱了皱眉,半晌,突然听见城外似是有动响,蓦然回首,一个身姿挺拔驾着高头大马的男子领兵正朝着城门赶来。 南溪笑了笑,指着外面说道:“你瞧,我们皇帝,这不就回来了么?” 说完,南溪吸了口气,大声道:“开门!迎接皇上和太子殿下!” 话落,城门大开,宫墨玉带着人马和刚刚解救回来的宫凌云匆匆赶到门口。 南溪弯腰道:“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宫凌云的脸色一块白一块红,白是因为落入敌手的恐惧,红是因为大难得生的喜悦,还有就是——方才回来的路上,宫墨玉已经将情况都告知他了,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这样的妙计,是那个自己一直想除掉的南溪想出来的。 也就等于说,自己一直想杀掉的南溪,竟然救了自己。 “平身吧。” 宫凌云的语气不大自然,轻咳两声,突然转头看到了地上的温言霖,似是看到了“救星”一般,驾马来到他面前。 “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派人绑架朕!还妄想攻入京城,夺去朕的江山!” 宫凌云满脸怒意,那幽深的眸子是,尽是帝王的火气。 温言霖似笑非笑地看着宫凌云,嘿嘿两声,说道:“你这皇帝也当得够久了,我也当两天,怎么样?” 虽然是大不敬的话,但是宫凌云并没有发怒,反而是嗅到了几丝不对劲——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温言霖么?怎的感觉这人像是得了失心疯一般? “温言霖?”宫凌云冷冷叫了一声。 只见温言霖嘿嘿嘿地痴笑着,从地上站了起来,口水滴答地看着宫凌云,说道:“谁是温言霖,谁是温言霖,我不认识温言霖,怎么,你是温言霖么?” 宫凌云的眼神里带了几分厌恶,扭头,他看着南溪,问道:“他这是怎么了?” 南溪愣了愣,摇头,她也不知道。 ##第七百七十八章 你把我放下! “回皇上,方才臣女跟他说了几句话,许是他没能承受过来吧,就疯了。” 之所以南溪会说出这样的话,会如此肯定这温言霖是疯了,是因为她对自己的毒十分有信心,此毒用下后,会小腹剧痛不止,若是一个正常的人,定然是经不住那样的疼痛的,而那温言霖方才一个“鲤鱼打挺”就站了起来,一点儿也看不出痛苦的模样。 这只能说明,这温言霖已经不是个正常人了,他的神经,很有可能出现了问题。 宫凌云深吸一口气,皱眉道:“温言霖大逆不道,竟然想弑君叛上,即日起,砍去温言霖的双脚,将他丢出京城外,任其自生自灭,温家九族成年者一律斩杀,未曾及笄的男女统统变卖为奴!所有人都给朕记住了,这就是谋逆的下场!” “是!” 众人齐齐下跪。 “回宫!” 宫凌云带着人马回到宫中。 东宫,南溪像个梁上君子一样,偷偷摸摸地来到自己的房间。 看着摇床里熟睡的面孔,方才所有的事情就像是被自动清除了一般,脑海中一瞬间只留下了这个粉嘟嘟的胖娃娃。 “太子妃,你这是干什么呢?” 玉环拿着清淡的清粥小菜走了进来,见南溪在看孩子,声音轻了些。 “嘘——”南溪转头,表情夸张地给她做了个禁音的手势,小声道:“宝贝睡着了,别吵着他。” 玉环失笑,说道:“太子妃,您还真是小心啊。” 说起来,这太子妃也是真够奇怪的,这生下来了就当个宝一样地供着,当初怀孕的时候,还带着身子从东宫翻墙跑了呢! 南溪白了她一眼,慢慢走出了房间,不忘带好了门。 “哪儿是什么小心啊,哎,这几日夜夜吵闹的很,又要严防着外人,不许透露消息,我许久没睡个安稳觉了,趁这小东西睡着了,我得赶快去补补觉。” 玉环听完,嘟囔道:“太子妃,奴婢就不明白了,为何你要刻意隐瞒着生产的日期,还要装上一个月的大肚子,还偏偏要在今日,假装在城门那边生产?” 南溪笑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那温言霖谋逆策划了这么久,自然是要寻一个好时机的,今日他终于动手,绑走了皇上,此刻皇上不在京城,而太子殿下又要前去救驾,若是此时我自请留守京城,我一介妇人,对这些事情本就是力不从心的,加之我若是生产,城门口群龙无首,岂不是满京空虚,对于那温言霖来说,不就是个大好的时机?” 玉环满脸的“我明白了”,笑道:“太子妃真是聪明,所以才这样请君入瓮,对吗?” 南溪点头道:“其实一开始便可以直接去那桂花巷子抓了人便是,只是为了解除皇上对我的误会,我才不得不兵行险招。” 其实宫凌云对她的误会,对于南溪而言,是不痛不痒,只是她不忍看见宫墨玉在他们之间为难。虽然宫墨玉已经表明了立场,他会站在南溪这边,可终究那宫凌云是他的父亲。 “对了,太子妃,方才你说的话,奴婢不太认同。” “哦?”南溪挑眉道:“什么话?” 玉环嘿嘿笑了两声,说道:“你方才说,你是一介妇人,什么也不懂,奴婢倒是觉得,太子妃你比那些男子还会谋略,这些事情都盘算了个通透!” “就你嘴甜!”南溪失笑,说道:“等会儿殿下回来了,告诉他不必将我叫醒,趁着孩子还在熟睡,我多睡一会儿。” “好!” 解了衣裳,南溪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这一觉真是睡得安稳,一直没有人打扰她,孩子的哭声也没听见,直接睡到了晚膳时分。 听见南溪起身的动静,进来的人不是服侍的玉环,而是宫墨玉。 南溪一愣,笑道:“你回来多久了?” 宫墨玉也是满脸的喜色,说道:“有一会儿了,见你熟睡,不忍打扰。” 南溪迅速穿好衣裳,问道:“事情怎么样了?” 宫墨玉摇摇头,叹息道:“不怎么样。” 南溪面色一瞬间严肃下来,皱眉道:“怎么可能呢?” 她救了皇帝的性命,按理说,皇帝不至于心存感激,可这一命换一命应该也是使得的。 宫墨玉长叹一声,说道:“父皇还是不愿意,说已经给我配了东原的七公主,正好那七公主三番五次发来文书,似是对我有这方面的意思。” “不要脸!”南溪气上心头,那七公主她也是听说过的,不就是在东原的时候跟宫墨玉里应外合打赢了一场胜仗么! 虽说南岳跟西泽打仗的时候,那七公主也说过,让宫墨玉跟她和亲,就会派兵援助,但是宫墨玉已经义正言辞地拒绝了,怎的还是“贼心不死”?! 宫墨玉看着南溪气呼呼的模样,失笑道:“我骗你的,经过此事,父皇心中的执念终于消散,他答应了,不再打那阴兵符的主意,而且,祝愿我们白头到老,和美一生。” 南溪松了口气,不过也仅仅只是一口而已。 南溪皱眉看了他一眼,转过身去,一个字也不说。 宫墨玉心中“咯噔”一声,戳了戳南溪的肩膀,说道:“阿溪你别生气啊,我不过是跟你说笑罢了。” 南溪仍是不说话。 宫墨玉手足无措之间,突然将人打横抱起,歪着头想了想,说道:“我记着,你这月子也坐过了吧,是不是该……” 南溪脸色一红,狠狠一拳锤在他胸口处,说道:“把我放下!” 宫墨玉轻轻将人放在床·上,任由她雨点般的拳头落在自己身上。 灯,慢慢熄灭…… 京城外,已经是深夜,但那疯疯癫癫的声音还是在黑夜中四处飘荡。 “嘿嘿嘿,温言霖,谁是温言霖,我是温言霖?哈哈,你才是温言霖吧!” 没了双腿的他,似是感受不到疼痛,漫无目的地在黑夜中匍匐地爬着。 “找到了!” 树林后,两道修长的身影正一动不动地看着地上的人。 ##第七百七十九章 别装了 两道黑色的影子“唰”一声就飞跃而出,几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两道影子像是瞬移在了温言霖面前一般。 “你们,你们是谁呀,你们是温言霖么,哈哈哈?” 温言霖笑得疯狂,嘿嘿嘿的声音连续不断,嘴角肆意上扬,眼泪都要笑出来了。 站在前面的男子皱眉看着地上的男人,半晌,他冷笑一声,说道:“我倒是没想到啊,温言霖,你堂堂一国的丞相,现在都要靠装疯扮傻苟延残喘了么?” 温言霖只当没听见他说话一般,仍是自顾自地痴笑着,一会儿说东一会儿说西。 “主子,属下瞧着他,好像是真疯了。” 身旁的人出言提醒,那男子面色不悦地摆了摆手。 身旁的人会意,不再说话。 “都说你是真疯了,我却不信,温言霖,你抬起头来,看看我是谁?” 也不知道温言霖是否有意,又痴笑了半会儿,蓦然抬起头来,盯着那男子的脸庞看了好一会儿,突然,他大叫道:“鬼呀!鬼呀!天呐,见鬼了见鬼了!” 男子一把扯住温言霖胡乱挥舞的手,冷笑道:“别装了,除了我,再没有人能帮你报温家的血海深仇。” 也不知道是温家两个字刺激到了温言霖,还是心中的怒火颇重,一瞬间,红色的血丝夹杂着浑浊的泪水,在眼中翻滚涌动。 “你不是死了么,怎的还好好地站在我面前?” 温言霖紧皱眉头,看着面前的人。 若是他没有记错的话,据宫墨玉带回来的捷报,宫凌宇在西泽的时候,不是已经被宫墨玉斩首示众了么? 难不成当真是他老眼昏花,见鬼了? 宫凌宇看着温言霖这幅神情,跟方才那疯疯癫癫的模样可是判若两人。 “有些人死了,其实,他还活着,不就跟你一样么,看起来是疯疯癫癫的,可是,如今看来,丞相这一手演技好得很呐!” 宫凌宇嘴角勾起一抹嘲讽意味的笑容。 其实这温言霖说好听点,也算是忍辱负重,堂堂一国丞相,竟然能装疯迷窍到这个地步,不要任何的脸面,还能忍下断腿的痛苦。 “彼此。”温言霖也笑了起来,可是那笑容没有半分笑意,有的只是滔天的恨意。 宫凌宇伸出一只手,放在温言霖面前。 温言霖没有伸手,似是在斟酌什么事情。 半晌,一只染满鲜血满是泥垢的老手,搭上了停在半空中的那只手。 …… 南溪一夜醒来,下意识摸了摸身边的枕头,触及到一缕熟悉的发丝,她笑了笑。 慢慢吞吞地转过头去,宫墨玉还在熟睡。 如同蝉翼一般的睫毛覆盖在狭长的眼眸上,眉头舒展开来,看起来很是安稳。 南溪本想用头发挠挠他的脸颊,不过一看他睡得如此安稳,一时不忍。 就这样看着,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听见身旁的人说道:“你看够了没有?” 南溪脸色一红,有种偷了东西被当场抓包的感觉。 “你什么时候醒的?”南溪放平身子,问道。 宫墨玉轻轻将人拉入怀中,没有睁眼,说道:“你醒的时候,我就醒了。” 南溪环着他的腰,像一只温顺的小猫一样点了点头,说道:“今日不上朝么?” 宫墨玉慢慢睁开眼睛,盯着南溪,嘴角一勾。 南溪皱了皱眉,下意识地觉得,是不是没什么好事?连忙护住自己的身子,南溪警惕地问道:“你要干嘛?” 宫墨玉抿唇,被她这“惊弓之鸟”的样子逗笑了。 “昨日我跟父皇已经商定,上次那成婚仪式被罗岁宜搅了局,过上两个月,会为我们新办一场婚礼。” 南溪一愣,摆手道:“没必要了吧。” 孩子都出生了,怎的还要办婚礼? 宫墨玉突然握紧她的手,说道:“阿溪,这成婚是人之大事,欠你的,我一定要弥补回来。” 见他如此执着,南溪也不好拒绝,只得答应了。 “对了,墨玉。”南溪翻身,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宫墨玉,笑道:“前几日,侯府那边发来了书信,说是孩子们知道我生产了,都想看看小侄子,我今日想带着孩子回侯府看看。” 宫墨玉皱眉想了一会儿,才说道:“这也不是不可,只是……” 南溪有些紧张地问道:“只是什么?” 宫墨玉突然脸红了。 南溪:? “只是什么?”南溪更加好奇了,她什么见过脸皮厚的宫墨玉还能脸红? “只是,我们孩子的名字,还没取好呢。” 南溪翻身,静静地看着床顶,一个字也不想说。 对哦,她也给忘了。 这几日事情太多了,他们一直忙着伪装布局,倒是忘记了这茬。 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父母才是真爱,孩子是垃圾桶捡来的? 半晌,南溪叹了声气,扭头看着宫墨玉,问道:“那你有什么主意了么?” 宫墨玉摇头道:“没有。” 他对孩子的期望太多了,希望他健康,希望他平安顺遂,更希望他能够建功立业……种种期望加在一起,他也不知道该叫什么才好。 南溪看着宫墨玉,无比认真严肃地说道:“我有个好主意。” “什么?” 宫墨玉作洗耳恭听状。 “叫宫一吧。” 宫墨玉皱眉看着南溪,问道:“你……若是不想费神,交给我就好了,不必如此敷衍。” 素日看南溪照顾孩子十分贴心谨慎,倒是显得他这个做父亲的有些疏忽了。 现在看来…… 南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一字简单,一乃万数之首,九九归一包罗万象,还简单质朴,孩子以后考试的时候,能少写几笔,让他赢在起跑线上!” 宫墨玉眉头更紧,深深看了南溪一眼,转了转身。 他是太子诶,他也只会有南溪一个妻子,等到他日后登基了,孩子不就是唯一的太子么?还考什么试?说起来敷衍吧,还特地找了个理由。 为何这一瞬间,他感觉——好丢人啊! “这样吧,乳名叫一一,全名宫一安如何?” ##第七百八十章 宫凌宇还活着 “宫一安?”南溪皱了皱眉头,问道:“为何要叫宫一安?” 宫墨玉看了一眼南溪,笑道:“你不是嫌孩子名字太复杂不好么?我仔细想了想,方才你说的话也对,一又简单质朴,还包罗万象,况且,虽说我对孩子的期望颇多,但是我相信,我们的初衷也是希望他平安长大。” 南溪感慨道:“是啊,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我还是觉得,平平淡淡才是真,没有什么比平安更重要了。” 宫墨玉点头道:“那孩子就叫宫一安,如何?” 南溪笑道:“好。” 吃过早饭,南溪跟宫墨玉道了别,带着孩子和玉环玉蝉回了忠义侯府。 “咚咚咚——” 此事原本便是临时敲定的,侯府的人都不知道南溪今日要回家。 是两个陌生的面孔打开府门,自打南溪出嫁去了东宫,以前东宫的仆人大多都是宫墨玉所赠,也连带着带去了东宫,如今东宫的仆人都是小虎牙去牙庄里购买的。 开门的家丁进府的日子也不短了,南溪也回过侯府,还算是认识南溪的面容了。 “太子妃?” 家丁惊讶地叫了一声,连忙将大门敞开,笑道:“太子妃,请进!” 南溪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还没走到正堂呢,她回府的消息已经传开了。 听说南溪带着刚刚出生的小侄子回来了,一时间,所有人都围了过来。 “姐姐。” 小虎牙上前,行了礼。 南溪看着这么多熟悉的面孔,一时间有些感触,笑眯了眼睛,说道:“大家都别在这里站着了,快去正堂吧。” 所有人都跟着南溪来到正堂。 念儿款款上前,指着玉环手里那粉嘟嘟的奶娃娃,笑道:“姐姐,我能不能抱一抱小侄子?” 南溪笑道:“自然可以。” 孩子们纷纷上前,好好的一个奶娃娃,原本是熟睡着,也被这动静给闹醒了。 不过说起来倒也奇怪,原本这宫一安睡醒后是一定会大哭大闹的,不过今日却不同,睡醒后的眼眸格外清明,望着念儿他们笑个不停。 “姐姐你看,他笑了他笑了!” 南溪也忍不住笑了出来,说道:“看起来你们跟他还颇有缘分啊,这孩子素日闹得我不轻,怎的一看到你们就笑了起来,哎,真是亲娘都不如你们这些姨娘小叔的。” “姨娘小叔?”孩子们已经十七八岁了,但是对于这样的称呼还是有些陌生。 南溪捂着嘴笑道:“怎么,你们都十七八岁了,早就成年了,还是当自己是孩子吗?” “嘻嘻。”念儿笑道:“在姐姐面前,我们永远都是孩子。” “好了好了,我这刚回来,忠义侯你也不给我们上些饭食么?” 小虎牙红着一张脸上前,皱眉道:“姐姐,近日府中出了事情,加之也不知道你今日要回门,所以并未准备饮食,你且等等,我这就吩咐下去。” 南溪摆手,将人叫住,皱眉道:“什么事情?” 小虎牙皱眉道:“就是夏雨院的三伢儿,一不小心在后花园跌了一跤摔在石头上,昏迷了过去,请了许多大夫来瞧过,仍是不见好,现在还昏迷着,已经两天了。” 三伢儿? 南溪还记得,这三伢儿是她从那个君华所托她照顾的那群孩子里面,身子被伤得最惨的一个。 当年为了治好三伢儿的心理创伤,她还费了不少的功夫。 想到三伢儿当年那样悲惨,南溪一股血气上涌,皱眉道:“怎的不早点给我说,快带我过去。” 小虎牙连忙带着南溪去了夏雨院。 三伢儿果然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南溪让人都出去,将三伢儿搬进空间,空间里没什么动静,小月三人从始至终都没有出来过。 仔细检查一番,才知道这三伢儿是颅内撞出了血块。 南溪细细给他清理一番,又用了药,这才将人带出空间。 随后将三伢儿好好安置在房间,南溪跟着其他孩子来到饭厅。 方才小虎牙已经吩咐厨房做了饭,一会儿工夫,饭菜便端了上来。 “怎的我一进门就闻见这么香的味道?原来是正在用膳啊,怎么,不打算请我这个客人留下吃饭吗?” 南溪一愣,这声音听起来有些熟悉,回头望去,才发现是许久未见的念珠。 念珠刚刚出现,那春芽连忙跑到他身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道:“念珠姐姐,你怎么能骗我啊,你说好的三个月内必然回来,这都快一年了!” 念珠不忍,仔细看了两眼春芽,给他擦了眼泪,说道:“不是姐姐不想早点回来,是那边的事情太多了,我这不是回来接你了么?” 春芽哽咽道:“什么事情?” 念珠愣了愣,走到南溪面前,垂眸道:“郡主,北林的事情已经定下了,此次回来,我是要接春芽回国的,如今君华长太子已经登基皇位,我也得将春芽带回去,承袭亲王爵位。” 这一番话出,在场众人皆是愕然。 虽然不知道这什么君华长太子,什么北林的事情究竟是什么,但是谁也没想到,春芽竟然是北林的亲王。 南溪早就知道这些事情,自然是十分惊喜的,连忙从桌旁站了起来,笑道:“好,此去一帆风顺。” 念珠点头,突然又摇了摇头,说道:“对了,郡主,还有一事,我需得告知你。” 南溪一愣,问道:“什么事情?” 念珠皱眉道:“多日前我便听说,南岳跟西泽打起来了,后来又听说那什么宫凌宇是西泽的皇帝,后来又被南岳太子斩杀,此次前来南岳,我也带了一队人马,进京的路上,因着一些事情,我半夜出行,在京郊的地处,看到了宫凌宇。” 南溪大惊,片刻后,满脸的不可置信,皱眉道:“当日我是亲眼看着,那宫凌宇被人斩下了头颅,死得透透的,怎么可能死而复生呢?” 念珠叹了声气,说道:“你可知道那西泽的巫蛊之术,其中便养替身之说。” “替身?” ##第七百八十一章 格杀勿论 念珠解释道:“便是用巫蛊术法,让另一个人变得跟自己一模一样,无论是声音长相还是身材,都跟自己没有半分差别,若是能养得一个替身,那替身会对自己百依百顺,我怀疑,那宫凌宇就是用了替身之法,让那替身,代替自己死了。” 南溪眼睛转了转,心中有些不安。 半晌,她安定下来,皱眉道:“如今形势已定,西泽的政权已经被南岳掌握,即便是他宫凌宇还活着,也翻不出多大的花浪,多谢你告诉我此事,等我回去,便会告诉殿下,派人去追杀。” “嗯。”念珠点点头,突然,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对劲一般,又疑惑地“嗯?”了一声,问道:“回去?” 她不就在忠义侯府么,还回哪儿去? 南溪笑道:“你那消息如此灵通,连宫凌宇是西泽的皇帝都知道了,难不成还不知道我跟太子殿下早已经成婚了么?” 念珠眼神一亮,笑道:“原来如此,恭喜郡主,哦不,太子妃了!” 南溪笑了笑,说道:“快坐下,一起吃饭吧。” 念珠刚要坐下,突然又看见玉环手上抱着的孩子,惊喜道:“你们……这是你跟太子的孩子?” 南溪点头道:“是,刚刚满月呢,前段日子事多,也没办什么满月酒,跟殿下商量了一番,决定还是低调行事吧。” “也对,如今啊……” 一顿饭就在这样的家常话中结束了。 夜晚,南溪睡在睡了几年的床·上,突然觉得有些不习惯了,身旁少了一个人,就像是少了什么必要的东西。 好不容易睡了过去,没想到第二日一早就被玉环给叫醒了。 “郡主!郡主!” 南溪迷迷糊糊起身,皱眉道:“怎么了?” 玉环连忙说道:“三伢儿醒了,在外面求见!” 求见?三伢儿以前心智被损的时候暂且不提,即便是后来被她开导了,也是一向文静,从没有要主动请见自己。 想到这里,南溪利索地起床,穿了衣裳,打开了门。 若是三伢儿求见,想必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吧。 南溪刚刚打开房门,三伢儿便包着一脑袋的纱布来到面前。 看到他脑袋上的纱布,南溪这才想起,他昨日刚刚做过手术的,连忙将人扶到床·上躺下,用手语比划道:三伢儿,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事情。 三伢儿比划道:是,你是救我的姐姐是吗? 南溪一愣,有些疑惑地点了点头。 怎么回事,三伢儿怎么会问这种问题。 三伢儿深吸一口气,继续比划着。 南溪看完,脑海中似是有一道惊雷炸开。 三伢儿说,他之前虽然被南溪治好了心疾,但是有些零散的记忆已经消失了,前几日不幸撞在了石头上,那些他不记得的东西都回来了。 他很小的时候,就被一个身着满身黑装的人拐进了一个满是书画的府邸,有个长相儒雅随和的男子将他带进了房间,对他一顿凌/辱,随后他昏昏沉沉被送出房间的时候,隐约听见有人在叫贤王殿下,再之后,他醒来的时候,便发现自己已经在蓝秀坊了…… 之后的事情南溪不忍再听下去。 不过,她已经知道了,原来那蓝秀坊背后的人是宫凌宇。 怪不得,怪不得,南溪就在想,究竟是什么人,能想出虐待男幼童的事情,如今一听,原来是宫凌宇。 他心狠手辣,而且罗岁宜跟他成婚一年,手上的守宫砂都尚在,说他好男色也未尝不可。 况且宫凌宇表面只是个没有实权的王爷,他又如何能将那赵一贤送进皇宫,又如何能知晓那么多的事情,又如何带着自己平安逃到奉阳? 桩桩件件加在一起,这背后的人,必然就是宫凌宇了! 南溪深吸一口气,眼中不忍,半晌,才比划道:三伢儿,我知道了,我会为你报仇的。 三伢儿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孩子,自己被人伤害了那么久,并不可能是一瞬间就能放下的,看见南溪要为他报仇,他点了点头,比划道:谢谢。 送走了三伢儿,南溪心中焦虑越来越大,就在第五日的清晨,叫来了马车要回东宫。 回东宫的路上,南溪突然看见,之前自己少不更事的时候,去过的那家赌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关门了。 南溪一愣,叫人停了下来,问玉环道:“这赌坊是什么时候关门了?” 她记得,那赌坊的老板还欠她一个条件呢。 玉环歪着头想了想,说道:“快一年了吧,奴婢也没怎么注意,只是听别人说起过,说是这家店的人在一夜之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此后再没有人来开过门了。” 南溪点了头,又吩咐人驾马回府。 听说南溪要回来,宫墨玉已经在门口等了许久。 一看见南溪的马车,宫墨玉连忙上前,将人接了下来,笑问道:“你不是说要回去住一段时间么,怎的这么早就回来了?” 南溪一边将人往里面拉,一边将宫凌宇的事情告诉了他。 “宫凌宇还活着?” 宫墨玉的反应要比她沉稳多了,虽然惊讶,但也没有太大的反应。 南溪点头道:“是,还在京郊的范围活动,他是不是……” 宫墨玉皱眉道:“你听我说……” 今日的京城迎来了一个重大的日子——太子殿下宫墨玉和太子妃要举行盛大的婚宴。 因着这两位风云人物已经有了经验,所以这次的婚宴比之上次要华丽许多。 撇开那些十里长的红妆嫁妆和彩礼不说,就是皇帝派来了整支御林军护送接亲队伍,这阵仗也是让京中所有的权贵眼热。 京中热闹至极,而这京外的场景也是不同凡响。 整整一万人,潜伏在京城门外,对京城虎视眈眈。 这支队伍前方,是一个翩翩公子和坐着轮椅的老头。 “主子,咱们什么时候动手?” 宫凌宇听着疾风的声音,突然抬头看了看天,嘴角一勾,说道:“就是现在!” “疾风,你去问门,若有不肯者,格杀勿论!” ##第七百八十二章 宫墨玉受伤 “城上是何人戍守?” 疾风驾马来到城门下,分明他才是身处下位的那个人,可他的眼神却像是自己已经占了上风。 城门守卫还是顾大成。 这样的情景,他也不是第一次见到了。 “城下何人?”顾大成看着疾风那并不熟悉的面孔,似乎跟太子殿下交代的事情不太一样。 听太子殿下的情报,不是说,明日宫凌宇才会带着大军攻门么,怎的今日便来了? 而且,这问门的人,看起来也不像是宫凌宇啊。 疾风不予回复,挑眉道:“我们是贤王殿下的人!当年先皇立下储君诏书,原本是要册立我们贤王为皇帝,谁知道被现在高位上的皇帝篡改了圣旨,变成了他登记为皇,原本我们贤王殿下便是闲云野鹤,不在意那皇帝的位置,谁知道现在的皇帝因为担心贤王觊觎他的皇位,就对外说我们贤王是西泽的人,是南岳的叛贼,还派了一些死士来贤王府,想要我们贤王殿下的性命!” 疾风说得义愤填膺,许是这骗人应当先骗过自己吧,疾风就将自己都骗过去了,若是不知道内情的人,瞧见他这愤愤不平的表情,只怕还真以为事情如同他所说的那般。 “幸好,幸好我们贤王殿下提前感知,所以才会逃去西泽,只想保住自身性命,没想到南岳的皇帝不仅没有放过我家贤王殿下,还派人向西泽开战,定要将我们王爷赶尽杀绝才是!如今我们回来,只是想向南岳皇帝讨一个公道!” 城门上的顾大成都被气笑了,说实话,他可真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宫凌宇是西泽的人,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否则,他怎么就能顺利当上那西泽的皇帝呢?难不成西泽的人都是傻子?让一个外来人做了他们的皇帝? 这宫凌宇他不了解,不过如今倒也能从他属下身上瞧出一二——这属下都如此厚颜无耻,一张花嘴黑的也说成白的,分明就是来叛乱夺位的,说起来倒还是他们皇帝的不是了?那宫凌宇肯定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我说楼下这位,你这话说得天花乱坠,纵观这东西南北四国,有谁不知道你家王爷做出的事情?你今日即便是将这些事情翻出花儿来,你们家王爷的罪名也洗不清了!” 疾风听见这话,并未生气,似是察觉到了什么东西,微微侧身,给身后的宫凌宇让开一条道。 “城上的人,你可认识我?”宫凌宇勾唇一笑,冷冷地看着顾大成。 顾大成禁不住打了个寒颤,皱眉道:“我不认识你!” 不过看这架势,应该就是宫凌宇了。 “不认识,那好。”宫凌宇突然从身后取出一支弓箭,笑眯眯地瞄准了顾大成的眉心。 顾大成反应不算慢了,但是宫凌宇的箭头像是带了自动导航一般,顾大成分明已经躲在围墙之下,那箭头还是穿过一个小孔,直插他的眉心。 还不等他说出最后一个字,便口吐鲜血,倒在了城门上。 “你们还愣着干嘛!赶快派人去宫里通知皇上啊!”一片慌乱之中,幸好还有几个冷静的,安置了顾大成的尸体过后,几个小兵连忙去了皇宫。 可今日是宫墨玉跟南溪大喜的日子,为着这次婚礼,宫凌云不仅给南溪和宫墨玉修建了偌大的宫殿,还让满皇宫的人以及朝中五品以上的官员都来贺喜。 此时的宫中,哪里还有什么人,偌大的皇宫形同虚设。 当士兵来到新修建的宫殿的时候,宫凌云还有些不可置信。 “什么,你是说宫凌宇还活着?” 宫凌云脸上一块白一块青,他一直是很相信宫墨玉的,当日宫墨玉来报,说是已经斩杀了宫凌宇,他可是半点没怀疑,怎的现在又告诉他,这人还活着? 宫凌云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正在旁边敬酒的宫墨玉。 宫墨玉也是皱起了眉头,据他得知,宫凌宇那里收到的消息一直是,他跟南溪明日才会成婚,明日他们成婚之际,京城空虚,到时候,再在京城周遭设下陷阱,岂不是等于那宫凌宇自投罗网? 可是,为何这宫凌宇今日便来了? 放下酒杯,宫墨玉半跪在地上,对宫凌云说道:“父皇,儿臣有罪!儿臣其实一早便知道那宫凌宇还活着,当年斩杀的只是他的替身,因着怕打草惊蛇,所以儿臣一直都未对你透露半字。” 宫凌云的表情变化莫测,半晌,宫凌云才问道:“那你可想好了对策?” 许是宫凌云自己也没有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对这个儿子已经十分依赖了。 宫墨玉皱眉道:“儿臣原以为他是明日才会来袭城,没想到今日便来了,父皇,还请先行回宫,这些事情便交给儿臣吧!” 宫凌云点了点头,刚要回宫,突然又回头,皱眉道:“玉儿,万事小心。” “是。” 宫凌云走后,宫墨玉又疏散了满宫的人,来到新房,告知南溪此事。 南溪一把掀开了盖头,皱眉道:“他怎么知道是今日成婚?” 据她所知,宫凌宇那伙人远在京郊,京里的消息是不甚灵通的,他们也是在今日清晨,才对众人坦白,是今日成婚的,即便是宫凌宇知道了,也没有太多的时间准备。 现实已经容不得南溪想太多了,两个人花了片刻功夫,换了身常装,便来到了京城门口。 “门下何人?” 宫墨玉拿着碧玉剑,跟门下的宫凌宇说道。 一眼望去,成门下满是尸首,看起来,这里已经发生过一场战役了。 “宫墨玉,真是贵人多忘事啊,这才多久,怎得你便不认识我了?” 宫墨玉冷笑道:“那宫凌宇已经被我斩首示众,所有人都看着呢,你虽然长得跟他一模一样,可是我也知道,你不是他,你到底是谁?” 门下的人皱了皱眉,一时间不太明白宫墨玉的意思。 “还有,这旁边的人,不是我们南岳叛贼温言霖么?” ##第七百八十三章 毒妇给我 看着宫凌宇身旁的轮椅上,那个没了双腿的男人,宫墨玉也丝毫不给他留什么脸面。 温言霖只是冷冷地看着宫墨玉,一个字也不说。 宫墨玉挑眉看着底下的人,嘴角一勾,笑道:“本宫听人禀报,说是你们为了叛乱师出有名,还编了好大一篇的谎话,你这气势汹汹前来,就带了这么这么点人?你不会以为就凭这么点人,就能攻下南岳的京城吧?” 宫凌宇笑眯了眼睛,摇头道:“自然不是。” 也不知道是不是南溪的错觉,她总觉得宫凌宇笑容中的意味有些复杂。 等她反应过来,为时已晚——就是方才来禀报他们宫凌宇攻城的那名小兵,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宫墨玉身后,他的速度极快,一把匕首已经插入了宫墨玉的后背。 “墨玉!” 南溪大惊,一掌将那小兵拍飞。 宫墨玉的胸口有好大一个洞,方才匕首抽出,现下鲜血止不住地流了出来。 南溪自责,是啊,宫凌宇在朝中有那么多的势力,他们又怎知这守城的人中没有他的奸细呢? “南岳太子已经受伤,众将士听令,攻城!” 宫凌宇一声令下,西泽的人纷纷上前攻城,此下宫墨玉晕厥过去,眼看快要招架不住,南溪在城门上大喊道:“停!” 宫凌宇挑眉看了她一眼,问道:“怎么,愿意投降?也好,免得我白费功夫。” 南溪冷冷道:“你也知道,虽说现下殿下晕厥,可这打开京城的城门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这么下去鱼死网破,只有两败俱伤,若是你愿意退出南岳,我可以答应你一个条件。” 没办法了,只能先拖延下去。 “哦?”宫凌宇笑了笑,说道:“好。” 都是明白人,说话也不必拐弯抹角。 “你嫁给我。” 宫凌宇笑容“浪荡”,谁也不知道他这句话是真是假。 不过,南溪是当真了,毕竟这是两军阵前,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 “好。” 南溪也答应得痛快,皱眉道:“明日,就在这里。” “这里?”宫凌宇失笑,说道:“好。” 终于,城下大军退去。 南溪带着宫墨玉回到了东宫,仔细检查一番,才发现,那下手的人下手极重,是瞄准了心脏处,幸好宫墨玉的心脏微微长偏了一些,这才没有伤及要害。 第二日,南溪早早起了床,来到京城外面,宫凌宇带着他的属下早已经在门外等候多时。 “我还以为是你的缓兵之计,没想到,你竟然还真的出来了。” 南溪轻笑道:“两军阵前怎可打诳语。” 宫凌宇点头道:“好,那你现在便随我回西泽去吧。” 南溪笑了笑,挑眉道:“你娶我,不就是为了那阴兵符么,我给你便是了。” 宫凌宇眼神冒光,片刻后消失不见,挑眉道:“你当真舍得给我?” 南溪点头,说道:“小月,还不出来!” 片刻,小月三人出了空间,有些呆呆萌萌地看着外面的场景。 长相怪异的三人将在场的人吓了一跳,也就宫凌宇的面容不改分毫。 只见他满眼红光盯着面前的小月,疯狂的笑容抑制不住地从嘴角勾起。 “小月,昨天晚上,我告诉你们的事情,还记得吧?” 小月点了点头,又舔了舔舌头,还不等宫凌宇反应过来,小月已经张开了血盆大口。 之后的情景太过血腥,南溪只是单单看了一眼,便扭过了身去。 “好了。”小月舔干净嘴角的血渍,若无其事来到南溪面前,皱眉道:“他们一点儿也不好吃,黑心肠苦苦的。” 南溪语塞半晌,才问道:“宫凌宇的命,你留下了么?” 小月回头看了一眼已经被吓得满脸发白的宫凌宇,皱眉道:“他看起来细皮嫩肉的,其实我看得清,那心肠黑得像煤炭一样,才不要吃呢!只断了他一条腿一只手,跑不掉了,我们回去睡觉了。” 说完,小月便消失在原地。 南溪主动忽略掉满地的骸骨血液,看着地上的宫凌宇,皱眉道:“这是你逼我的、” 她也不想利用阴兵符造事,可宫墨玉已经被伤,偌大的京城里,皇帝宫凌云已经老了,没个主事的人,若是她此刻再不站出来,死的可不再仅仅是这一地的人。 “你动用阴兵符是会被反噬的,你就不怕?!” 南溪冷笑道:“反噬罢了,我有何怕,若是让你这个祸害存活于世,我才怕!” 说完,南溪叫了两个士兵,将宫凌宇带回了京城。 宫墨玉一醒来,问过南溪和孩子平安后,南溪便告诉了他最近发生的事情。 几乎是没有片刻的休息,宫墨玉便去了监牢。 宫墨玉跟宫凌宇说了些什么,南溪并不知道,只知道他出来过后,便下令将宫凌宇诛杀了。 这日清晨,南溪刚刚起床,宫墨玉便催促着她换好衣裳,说是有客人到访。 南溪满脸疑惑,不过还是换了一身得体的衣裳。 来到饭厅的时候,发现这饭厅里的人她大多数都是认识的。 “三皇子?”南溪有些惊讶,她可是许久都没有见过宫墨玦了。 除了宫墨玦,那宫涵悦和其他的皇子公主都在。 “见过太子殿下!太子妃!” 见两人来了,所有人都站起来行礼,除了宫涵悦的脸色不情不愿,其他人看起来都十分恭敬的模样。 现在京城里谁不知道,是南溪和宫墨玉两人替南岳百姓挡下了这么多的事情。 “都坐下,今日是家宴,诸位自便。” 宫墨玉让人上了菜,却带着宫墨玦去了另外一间房间。 南溪望着两人的背影,心中满是迷茫,这是要去说悄悄话了? 吃过饭,原本是看戏的时候,宫墨玦跟宫墨玉却迟迟没有出现,遣人去问,却说是两人吃醉了酒,宫墨玦正让她过去呢。 来到小间,看到烂醉如泥的宫墨玉趴在桌子上,紧闭着眼睛。 “这是怎么回事?” 南溪有些惊讶地问道。 ##第七百八十四章 废除后宫(大结局) 宫墨玦不好意思地笑道:“我跟大哥贪杯多饮,没想到大哥现在这样……罢了罢了,你先带他下去休息吧。” 南溪点点头,正要扶起宫墨玉,却突然感觉到一只手搭上了自己的腰。 “你没醉?” 宫墨玉醉醺醺的,满身的酒气,泛着红光的眼眸微微看了一眼南溪,突然笑了。 “阿溪,能娶你为妻,是我三生有幸。” “啊?”南溪蒙圈了,这到底是喝醉了还是没醉? “想起我刚见到你那一天,多么瘦小的一个女孩,眼里却散发着与众不同坚韧的光芒,那时候我就想过,一定要娶你回家,让你,让你再不必过以前那样的日子……” 南溪心生感动,要了碗醒酒汤给他喂下,轻声说道:“这是喝了多少酒啊,怎么醉成这样了?” 宫墨玉突然一把抓住她的手,满眼坚定地问道:“阿溪,你嫁给我,有没有后悔?” 南溪脸色一红,摇头道:“嫁给你,我并不后悔。” 听完南溪这句话,宫墨玉心满意足地躺在南溪怀中睡去了。南溪也连忙叫人将他带回了房间,并未注意到身后宫墨玦那一脸的落寞。 刚刚安置好了宫墨玉,这边玉环满脸匆匆地找到了南溪。 “太子妃,太子妃不好了,小公子一直在吐奶,奴婢怎么哄也哄不好,方才齐大夫来看过,说是中毒了!” 中毒? 南溪大脑一片空白,来到宫一安身边的时候,已经守了许多人,南溪像是没看见旁人一样,直愣愣地来到宫一安旁边。 南溪伸出手,让孩子的嘴轻轻张开,看了看舌苔,又瞧了瞧眼睛,皱眉道:“你们都出去。” 大家都迅速走了出去,南溪在手术室里忙活了三个时辰,这才带着孩子出来。 孩子是中了毒,不是寻常之毒,绝对不是府里的奶妈们照料不周,应该是有人蓄意而为。 宫墨玉早已经醒了,听说孩子中毒了,一直守在门外。 等南溪打开房门出去的时候,宫墨玉正带着罪魁祸首站在外面。 南溪冷冷扫了一眼宫墨玉旁边的宫涵悦,问道:“是不是你干的?” 宫涵悦满脸的惊讶,说道:“怎么了,大嫂,你在说什么啊,什么就是不是我干的了,我怎么听不懂呢?” 还不等南溪做出反应,宫墨玉已经狠狠一巴掌扇在了宫涵悦脸上。 “本宫让人查了,只有你一个人进过一安的房间,你还说不是你?” 宫墨玉也是发了怒,宫涵悦这才晓得厉害,半晌,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我,忍你很久了。” 南溪眼里没有一丝温度。 宫涵悦向后站了几步,支支吾吾道:“我是嫡公主,南溪,你不能对我怎么样!” “我能!”宫墨玉皱眉看着自己这个心狠手辣的妹妹,沉声道:“父皇已经封下密旨,三年后会退位,让我继位。” “你,你,太子哥哥,我是你的亲妹妹啊,你不能,不能如此对我,我,我们母后也不会同意的!” 宫墨玉冷冷道:“你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好像也没想过,我们是一母同胞的兄妹。” “若是你们觉得难以抉择,便让我来吧。” 门外突然走进来两道身影,南溪猛然一看还差点没反应过来。 “君华?” 南溪惊讶得合不拢嘴,说道:“你怎么来了?” 宫墨玉挑眉道:“北林的皇帝来了,我自然是要请进东宫一叙的。” “皇帝?”南溪突然想起念珠的话,笑道:“是,我给忘记了。” 君华久久未见南溪,这次看到,也是千言万语说不尽,不过时间紧迫,只得说道:“君华远在北林,不知道二位大婚,索性还是赶上了,恭祝二位新婚大喜!不过此次时间紧迫,容不得我多留,还请二位将这毒妇交给我,我带回北林处置。” “毒妇?”南溪惊讶地看着宫涵悦,若是她没记错,宫涵悦跟君华还是有一段旧情存在的,怎么这君华会称她为毒妇? 君华冷冷看着宫涵悦,说道:“太子妃,有所不知,这宫涵悦生性放荡不堪,混淆了皇室血脉,还派人杀了自己的夫君,他那夫君是我侄儿,我查了许久,才发现是她动的手,我这次来,是要将她带回去,实行刑法。” 虽说南溪不知道这刑法究竟是什么,但是这红杏出墙加上毒杀亲夫的罪名,不死也得舍去半条命了。 “自便。”宫墨玉只扔下这么一句话,就带着南溪回了房,丝毫不理会外面宫涵悦的叫声。 三年后,皇宫里。 一个拿着吊瓶的奶娃娃,看着身后匆匆追赶他的玉环玉蝉嬷嬷笑个不停。 “哈哈哈……” 宫一安奶声奶气的笑声跟玉环玉蝉脸上的焦灼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哎哟我的小祖宗,你别拿着皇后娘娘的东西乱跑啊,等会儿娘娘知道了,你又要挨训了!” 宫一安朝着后面做了个鬼脸:“略略略,娘亲跟父亲今日在举行登基大典,才没工夫理会我呢!” 玉环和玉蝉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叹了声气。 京中人人都道,南溪和宫墨玉的孩子天赋异禀,聪明异常,可谁知道这过分的聪明也不是一件好事,从小就早熟,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他。 “小祖宗你慢点,这样,我们去看你娘亲和父亲的登基大典,怎么样?” 宫一安的眼珠溜溜转了两圈,点头,笑道:“好呀好呀。” 这两人总算是松了口气,抱着宫一安,来到登基宫殿的后面,悄悄捅开一层窗户纸,说道:“你悄悄的啊,可别被人发现了,这登基大典必是要肃穆严谨,出不得任何差错。” 宫一安点点头,表示记下了。 “朕今日登基,当行敦厚慈善之风,即日起,大赦天下,并侧立太子妃南氏为皇后,南氏之子宫一安为太子,废除后宫,仅遵南溪一人为后妃皇后!” “皇上圣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一刻,是宫一安第一次觉得,一向对自己没有什么好脸色的父亲,看起来那样高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