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七十八章 逐渐步入规模的饭馆儿 那两人上下打量了严敏一眼后,接着点了点头。 “是这样的,方才我们家干活儿的大掌勺跟我说,他家乡里还有几位远亲,也能来饭馆儿干活儿帮忙,所以这一时半会儿的,我们这儿是暂且不缺人。”严敏慢条斯理的解释着,接着又拿起了水壶,沏了两杯茶。 “既然来都来了,也不劳烦二位白跑一趟,尝尝我家拿手的小面,喝口茶歇歇脚再走吧。” 她可是把这该尽的礼数全都尽了周全,让人就算是想要挑理都挑不出。 那俩壮汉对视一眼后,接着点了点头,又看向严敏对其说道:“不必了,既然不招人,那我们便不多叨扰了。” 严敏让锦玉给这俩人送出了门去。 严锦玉方才一回来便一脸神秘兮兮的瞅着严敏,对她说道:“那俩人该不会是啥坏人吧,来咱这儿做个杂工,只怕是没安好心啊。” “你这话从何说起?”严敏一脸疑惑的瞥了他一眼。 “瞧瞧他俩的穿着打扮,那一身衣裳加上那一双鞋,这身行头没个二两银子可下不来,你说当个杂工,刷盘子洗碗的,一个月能有几个月钱?”严锦玉说完还一脸得意洋洋的朝着他姑姑挑了挑眉。 其实严敏和他想到了一处去了。 她深感焦虑,现下饭馆儿缺人手缺的不行,贸然就这么在外面招聘的话,怕是不妥。 像是现在外面那些不知是何方神圣的都敢直接来饭馆儿打算做个小伏地,埋伏于此,更何况,这告示若是继续贴在外面,还不晓得要引得多少坏人呢。 严敏也不想做那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事儿。 “这样吧,你帮我去把外面街上那些什么招兵买马的告示全部都给撕下来吧,雇人的事儿,咱们还是从长计议吧。”她一边思索着,一边还不忘对锦玉叮嘱道。 严锦玉不禁扶额一脸黑线的看着她问道:“姑姑你这不是有毛病嘛,你自儿个写的招兵买马,现在又说不缺人,你这辛苦写了那么多张招人的告示,这图啥嘛!” “小娃儿家家的,你懂个锤子,赶紧干活儿去,待会儿给你碗里多加一个鸡腿儿!” 说起吃来,锦玉干起活儿可是比谁都有劲儿。 严敏直接让严锦玉弄个火盆子给这些什么招兵买马的告示全部都给一把火烧了。 “罢了罢了,反正又不是我累得慌,你想怎么弄就怎么弄,我这就去帮你准备火盆子去。”严锦玉说着就要往后院儿走去。 下午的时候严敏一直都在为饭馆儿雇人的事儿焦虑不已。 苏娘子等人及白先生,从一进门开始就坐在后院儿里打着马吊喝着茶,日子过的可甭提有多惬意了。 晌午吃饭的时候严敏还担心在家里,家里的厨子做的饭菜不合允弦的口味。 所以她又专程做了一堆好菜,明面上看是大家伙儿坐一块吃顿好的,多么欢愉。 实际上只有锦玉知道,他姑姑做的那些饭菜全都是他姑丈爱吃的…… 这不,他这就提着篮子回家去给他姑丈送饭去呢。 “不然我去四处打听打听瞧瞧,不知道敏丫头你想要找个啥样儿的杂工呢?”柳四娘往前堂屋里瞄了一眼,怔怔的瞅着严敏,逐问道。 “我想找两个之前就做过跑堂儿的,别的我也没啥要求了。” 严敏说的可是肺腑之言,她现下就只想找个靠谱点儿的,且之前还在酒楼干过那种,来了之后什么活儿她都不用去吩咐人家就能做好的。 听完了她的这一番话后,柳四娘当即便摇了摇头,毫不留情面的直接开口怼道:“我说你啊你,敏敏你一天到晚的怎么就纯想着那些美事儿了呢。”柳四娘撂下了这番话后,直接将门帘子往下一放,转身就走。 夜半三更,严敏和锦玉姑侄儿俩是最后离开的。 旁人早早的就让她给差遣回了家去。 沿途路上前方星光片片,月光皎洁无暇,已经一连阴霾天气好几日了,难得今晚上能瞧见这么亮堂的月亮。 这般美景,若要是允弦也在,那便更好了。 说曹操,曹操到。 原本严敏也就是在心底想了想,所以她也就没有意识到自己背后的那些小举动。 “这玉田大哥,我算是请对人了,若不是他的话,今儿个可是要给咱一家给累坏的。”严敏边走着,嘴里边嘟囔着。 身后一阵窸窸窣窣地脚步声,严敏不禁联想到打从这饭馆儿开张到现在,其中的古怪事儿就没少了去。 饭馆儿里的银子一文钱都没偷取,所以说,不是为了求财,那便是要找他们劫命了呢。 不管咋说,她都要提高十二分警戒,多加防备才是。 就在此时忽的一双有力且温热的大手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直接就捂上了她的眼睛。 严敏深吸一口气,接着竖起鼻子仔细嗅了嗅后一把将允弦的手拿了下来,接着说道:“你都多大的人了,还爱玩这种小屁孩才会喜欢的把戏呢。” “今日我不在,你可累坏了吧?”苏允弦笑吟吟的将手拿了下来,顺势将她手里提着的大包小包给拿到了一旁去,将自儿个手里提着的红灯笼递到了她的手心。 严敏不免有些疑惑的上下打量了苏允弦一眼,接着暗戳戳的问道:“先生让你写的弄的那些你可全都给弄好了?这不是有锦玉给我做伴儿,你这大半夜的再跑出来冻着,你说你咋想的。” 她这人就是死鸭子嘴硬,嘴上是这么说的,可实际上严敏的心底欢喜不已。 “姑姑,姑丈你们能不能看看我,我还小着呢,你俩整日当着我的面浓情蜜意的,真是的!”说完严锦玉朝着他俩扮了一张鬼脸吐了吐舌头。 三人并肩前行走在街道上,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皎洁的月光散落一地,又落在了他们的身上。 这场景可甭提有多唯美了。 一回到家后,严敏便瞧见苏娘子只身一人坐在院儿里,脸上好似一脸闷闷不乐的样子,一脸的阴霾。 ##第二百七十九章 三更半夜密会 严敏一进门便直接甩开了允弦的手,快步朝着苏娘子奔去:“谁惹我娘不高兴了,娘你跟我说,看我出去怎么揍他们!” 亦不知为何,平日里素来都是大大咧咧的苏娘子,在这时候却未曾多言一句。 “你说你啊,真是的,一天到晚的就只会逗我开心了。”苏娘子说完,强行挤出个笑容来,接着轻拍了拍严敏的后背,似笑非笑的低声小声嘟囔道:“不管是出行也好,做生意也罢,切忌不可冒失,一切都小心谨慎处理,这可不比咱家。” 苏娘子为什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给她说这些,难不成苏家遇到什么坎儿了? 换做是以往的话,不管发生天大的事儿,苏娘子也只会跟她说,敏敏别怕,一切都有婶儿和你叔帮你撑着呢…… “娘……”严敏刚张了张嘴想要追问下去时,苏娘子却一声不吭的整理了衣衫,头也不回的朝着主卧房那处走去。 “走吧回去歇息吧,你都累了一天了。”苏允弦跟在严敏的身后,急切的催促道。 严敏瞅着苏娘子离去的背影,心里虽是思绪万千可却无能解答。 无可奈何之下她只好拖沓着沉重的步子回了屋去。 屋里面早已有人备好了洗脚水和洗漱水,严敏简单清洗了一番后便上了床。 亦不知是因为之前允弦吃了苦头,还是真开窍儿了,今晚上他并没有过多碎话。 他往床上一躺,默默地伸出了胳膊,严敏有些别扭的抿了抿唇,接着挪了挪脑袋,枕在了他的胳膊上,“早些睡吧,明儿一早我还得出去瞧瞧买几条鱼去呢。” 苏允弦嗯了一声后,便将她揽入了怀里,二人和衣而眠。 深更半夜的,苏允弦见着严敏熟睡之际,又小心翼翼的坐起身来趴在她的脸上看了又看。 严敏睡得正熟,也不知道做了什么梦,嘴角还挂着一丝诞液,大致是因为二人靠拢的太近,在一起睡觉捂得了小脸红彤彤的。 敏敏就连熟睡的模样儿也甚是可爱! 苏允弦轻手轻脚的抽出了自儿个的胳膊,小心翼翼的趴在她的脸上小鸡啄米一般的轻轻地吻了一下,接着便迅速的往一侧闪去。 他就像是个偷摸干啥坏事儿的小孩儿生怕被大人抓包似的。 见着敏敏没有作何反应,苏允弦帮她擦去嘴角的诞液后,便蹑手蹑脚的坐起身来穿好鞋袜,甚是小心的轻手推开门走了出去。 一出门,苏允弦便直接去了后院儿,他环视了一眼四周之后吹响了一声哨子。 不出一会儿的功夫,一个黑衣人纵身一跃从庭院上方蹦了下来。 原本严敏还没习惯了和允弦挤在这一个被窝里,所以她睡觉也比较轻。 这三更半夜的苏允弦出了门去,关门时也没关好,一阵清风吹拂严敏的脸颊上,她不由得打了个激灵。 她下意识的往身侧瞄了一眼,床榻上只有她一人,苏允弦这小子早已不见踪影。 起初严敏还以为允弦是半夜起夜去了,她也没有放在心上,可她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着苏允弦的踪迹,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于是乎便打算起来瞧瞧。 严敏站在前院儿里唤了几声允弦,却未曾有人应答。 神不知鬼不觉地,她竟摸索着找到了后院儿去。 她困得不行,走路的时候还哈欠连连。 枣儿树后面有两道人影儿在那站着,因离得太远,严敏也只是能瞧得出左边儿站着的人是苏允弦,至于右边站着的那位身着墨色斗笠的人,她属实的瞧不清楚。 就连对方是男是女,她都看不清。 就冲着允弦瞒着她大半夜自儿个溜达出来,躲在这无人处,足以见得,这事儿他不想太多的人知道。 严敏心里盘算着,这孩子大了也该有自儿个的想法,她不能约束太多。 正当她要转身走的时候,一个没留神,没瞧见脚底下的碎石,脚底一滑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 动静之大,直惊动了前面的两人。 严敏吃痛的捂着腰,眼角还噙着泪珠儿,一瞬间这整个人都彻彻底底的清醒了过来。 她余光瞥见一道黑影三步并两步的纵身一跃跳上了房檐,接着前方有人高呵一声:“是谁,谁鬼鬼祟祟的躲在了后面?” 糟了! 她这么大个人了还会摔倒,叫允弦瞧见,她这张老脸往哪儿搁呢。 严敏忙不迭地迅速从地上爬起,就在她快要站起来时,却见允弦一个箭步冲来。 这小子一副剑拔弩张的样子,像是要来捉贼似的,当他看到面前的人是敏敏后,忙收起架势,俯身弯腰扶了她一把:“敏敏,你怎么会在这儿?” “啊,那个我,我就是……”都已经被撞见了,严敏一时半会的也想不出个合理的解释来。 苏允弦紧蹙着剑眉怔了怔后,当即便明白了敏敏为何会“鬼鬼祟祟”地出现在了这儿。 “我不是有意瞒你,只是见你熟睡,不忍打扰。”苏允弦说着,将手中的两封信强行塞到了严敏的手里。 严敏拆开信封仔细一瞅,一封信里面写的是琅琊王氏,一封信写的是萧公子下落。 仅仅是看到了这儿,她便已经是明白了这里面的所以然了。 “你要做的事儿,我也不懂,你不用跟我说这么多,只要你有需要我帮你的地方,跟我说一声就成。”严敏看都不带看那信件一眼的直接又朝他手心儿里塞了回去。 苏允弦剑眉劲拧成一团,环视了一眼四周见着当下无人后,便缓缓开口说道:“今日不一样,先前我们书信往来的信鸽无故失踪,只怕是其中另有端倪,有些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便让外面的人送信进来了。” 外面的人…… 听了允弦的话后,严敏不免的陷入了沉思之中。 倒也不是允弦提防她,只是这人少行动方便,她也是能理解的。 “你是在怀疑,家里有内鬼?”严敏一脸惊诧的看向苏允弦疑惑问道。 枕边之人,她都不知道这小子跟人用信鸽通讯,到底是谁背地里作祟的呢? ##第二百八十章 心有灵犀一点通 严敏将府邸所有人都排除了一遍,唯一最大可能的人,那就是步云。 此人甚是可疑,她不禁联想到那一日,步云不过是帮忙清扫一下厨房的功夫,偏巧那会儿打开了后院儿的门,接着引来了一个莫名黑衣人。 还未待她开口,允弦却已朝她比起了禁声手势。 “你知我知便好。”苏允弦说着脱下了自儿个的外衫搭在了她的肩膀上,且不忘叮嘱道:“更深露重,小心点别着了凉。” 严敏却不肯接受,她直接将苏允弦的手推了回去:“你才经风寒,衣裳还是自儿个穿好。” 二人并肩齐步往回走,走到半路上,严敏实在是想不通,于是乎便开口询问道:“允弦你明知道那人信不过,为什么还要把他留在家里?” “若是现下把他撵走,怕也不能得知他费尽心机入府的缘由,只能暂且先留着。”苏允弦不假思索的回应道,接着还不忘对她嘱咐一句:“平日里对他多些防范,且也不要太过刻意避讳他,我已着手找人调查他的底细,回头有了结果咱们再慢慢商议。” 她叹了口气,回眸扫了苏允弦一眼,接着又说道:“该防范的也是你才对,显然是冲着你来的,你万事多留个心眼。” 回房后,严敏又给自儿个倒了杯茶,摸摸索索地再回床上睡觉时,天都已经快亮了。 这几日严敏在闲暇之余就用着纸张详细的记录着自儿个的想法,她仔细观察过,来饭馆儿吃饭的大多数还是平头百姓多谢。 一进门就是大鱼大肉的,一天到晚的也没几桌。 可即便是只凭着那些小面麻辣香锅等,每日的收益也还算可观。 所以严敏仔细一想,她盘算着不如再加一些盖浇饭之类的,盖浇饭的价格便宜实惠,好让寻常人又能吃到米饭和菜,比单点一道菜价格便宜不少。 她更是还想要再弄个外卖之类的,只可惜现在饭馆儿人手不足,每天仅是刷碗洗盘子都得给这一帮人累的够呛。 “敏姑娘有件事儿我想跟你商议商议,虽然我知道我这个请求很冒昧,不过你若是觉得不成的话,此事权当我没提过就行。”玉田站在厨房门口,一手端着那还往下淌水的大铁锅,一脸不好意思的瞅着严敏开口说道。 严敏连忙放下纸笔,她不假思索的直接说道:“有什么事儿玉田大哥你但说无妨,咱们都是自己人,都是为这饭馆儿共事儿的。” 玉田一脸喜色的将那口铁锅给放回原处,接着快步跑了出来,一脸激动的瞅着她说道:“我家里有俩远方亲戚,昨儿个找上我,说是家里现在都已经快要揭不开锅了,所以想着在城里找个合适的差事,东家给银子也爽利的,我思前想后的,还是觉得敏姑娘你这儿最牢靠,所以我想着能不能让你帮我这个忙。” 听了玉田的话后,严敏一拍大腿高兴不已的说道:“有人能来咱饭馆儿帮忙,我正是求之不得呢。更何况还是玉田大哥你的远方亲戚,有这么一层关系在,我自是更加放心。只是不知你家里的那两位亲戚先前是做什么的?能干得了这打杂的活儿么?” 也不能怪严敏会这么问,别看家家饭馆儿都有打杂帮厨的,但实际上男人却是十分抵触这份儿工作的。 毕竟这个时期的男子大多数都是直男癌晚期,但凡家里能供得起读书的,不管是不是那块料子都要削尖了脑袋想要挤着去念书,就是盼着有朝一日自儿个踏上了仕途能出人头地。 但凡还有第二条路子去选的人,谁会去做打杂儿的啊,让人呼来喝去的。 “我也不瞒着你,就实话实说,我跟我娘他们打听过了,我那俩表弟先前在家里就是种地干苦力的。我觉得刷碗端盘子这种活儿,只要看两眼就会,又不是啥难事儿对吧。” 听到这儿,严敏不禁陷入了沉思之中。 她想了又想之后,才缓缓开口说道:“不然这样吧,你先让他们来干活儿,干两天我瞧瞧,若是没啥大问题的话就一直在咱这儿干活儿,若实在是不合适,你也且放心,每日工钱几个钱,就算是不给他们在这儿接着干活儿,干几天,我就给人结几天的工钱。” 严敏的话让大掌勺的听了之后甭提心里有多么激动了,连忙点头:“你说的极是,那明儿个我就让他们来!” 一直沉默不语的严锦玉,却忽然笑盈盈的开口说道:“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儿,只求那两位大哥能早点上手,我这再继续端盘子端下去,还没成婚呢,倒是先给我累出个罗锅来!” “一天到晚的就知道媳妇儿媳妇儿。”楚浩然抬眸瞥了锦玉一眼后,暗戳戳的小声嘟囔了一句。 忙碌了一整天,傍晚时分,严敏瞧见允弦抱着书卷以及白先生的功课一块来到了饭馆儿。 她拿着丝帕擦了擦手上粘带的那些水珠儿,接着看着允弦说道:“你咋这时候过来了呢?早上出门时候,你不是说你今儿个不来饭馆儿,要在家里勤加苦学的么?” 勤加苦学? 敏敏不在家的日子,苏允弦只觉得自儿个就跟度日如年一般,甚至是就连看书都看不进去。 所以想到这儿,他索性将那书本子一合,将东西一装,挎着敏敏给他做的那个小布包啊,直接朝着饭馆儿奔去了。 “锦玉,我感觉咱们还是别对外面招工了,现在咱们这人手姑且算是够用了,待会儿你出去一趟,瞧瞧给外面那些招工的告示全都给撕了吧。”严敏一边拿着扫帚打扫着卫生,一边头也不抬的直接怼锦玉吩咐道。 严锦玉歪着脑袋,颇感不爽的努努嘴:“姑姑,那个玉田叔叔不就是说来俩人么,咱这饭馆儿就只来俩帮工的,那可是远远不够的啊。” “让你去你就去,哪儿来那么多废话。”说着,严敏拿起了扫帚从锦玉的脚底下扫着过去。 他姑姑的话,他敢不听么? 严锦玉再怎么不乐意,还是得颠颠的出门干活儿去。 ##第二百八十一章 天下易主 严敏知道,锦玉这小子看似天天乐呵呵的活蹦乱跳的跟个跳蚤似的,可实际上心眼子可细致着呢。 正好今儿个白先生也是闲暇无事儿,所以来饭馆儿坐坐,顺道晚上蹭顿饭。 看着锦玉渐行渐远的背影,她抿了抿唇,将扫地的扫帚和簸箕收起来放好,对白先生问道:“白先生,我知道您学识渊博,有件事儿我还想请教请教您。” 请教? 白先生将那瓷杯往桌上一搁,笑吟吟的看着严敏对其说道:“你说你这丫头跟我这么说话可不就见外了么,啥请教不请教的。” “就是你也知道,锦玉这小子天资聪慧,我跟允弦总觉得,他若是不接着念书啊,就亏了这块料子了,可现在他也不是那几岁小儿,若说送去念书,也不知该让他去学点啥好。我听说徐州有那学堂专门教人计数法的,也不晓得是真的还是假的?” 正躲在厨房里帮着玉田一块蒸馒头的孟庆梅,听到这话之后甭提有多激动了,活儿也不干了,撒腿就直接跑了出来。 “要不咋说是亲姑姑呢,我就没想到这儿,还是敏敏你考虑的周全。若是能劝说锦玉接着去读书,那自是好事儿一桩啊!”孟庆梅激动的站在厨房门口,瞅着严敏说道。 一边儿上的苏娘子抿了口茶,有些不屑一顾的扫了孟庆梅一眼后,接着又道:“别高兴太早了,咱们乐意供那小子念书是一回事儿,人家愿不愿意去,那是另外一码事儿,你也不先过问过问你儿子意见呢?” 这…… “先前在家的时候,你们可记得锦玉生了一场大病?就是那个时候,他自儿个问我的,若是现在再去接着念书,可还来得及。”严敏笑吟吟的拿起水壶,未等着苏娘子发话,她便已经帮苏娘子添上了茶水。 大伙儿聚在一块,七嘴八舌的议论着,说啥的都有。 “我觉得锦玉这小子就是做生意的料,送去念书,日后成个死气沉沉的榆木脑袋,那多无趣儿啊。”柳四娘一边儿嗑着瓜子儿,嘴里一边儿嘟囔着:“那小子真是有本事,也不晓得每次都是打哪儿弄来的胭脂水粉,颜色款式儿新颖且不说,在外面总是难买到。” 白先生摇了摇手里蒲扇,带有一丝鄙夷的扫了柳四娘一眼,接着说道:“难怪古人常说这女子头发长,见识短呢,别看锦玉脑袋瓜子是聪明,可你瞧瞧现在外面的那些大外商,哪个真是啥也不会狗屁不通的?往长远来看,锦玉再大些,做生意,那脑袋瓜子里装的东西能不能够用,这都难说。” 柳四娘被白先生怼的气得面色绯红,坐在一边儿上一个劲儿的嗑瓜子儿,连句话都不再多说一句了。 严敏听了白先生的话之后,她觉得十分的有道理,所以便连忙接着追问道:“那先生看来,现在锦玉是该去读私塾还是在家里跟着先生你呢?亦或者送他去那种专门学计数法的?” “计数法才是重中之重,至于别的识文断字儿之类的,在家里他姑丈都能教他了,你花那点冤枉钱在外面找个还不如允弦的先生教他,还不如多给锦玉那小子多买俩肉包子吃呢。” 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 白先生的这一番指点,瞬间严敏便茅塞顿开,似乎已经是找准了方向。 就在此时,允弦背着一个小挎包来到了饭馆儿,一进门他便张望着东瞅瞅西瞧瞧的,直到看到敏敏在后院儿的门口站着,这才松下了心。 “来了又不干活儿还不如搁家里,反正有人伺候你呢。”苏娘子一见着允弦一进门就开始看书,于是便愤愤不平的直接对他怼道。 苏允弦张了张嘴,刚想要反驳,可转瞬一想这么多人在这儿呢,他的话都到了嘴边儿上了,却又欲言又止。 “你们听说了么,这天下可能是要易主了,圣上龙体抱恙久病卧榻不起,据悉近日来一直都是由三皇子和太子代政,可圣上却迟迟未言立储一事,朝内分为两派,乱做一气,我看啊,三皇子的希望还是很大的。” 门口坐着俩年轻男子,瞧着那一身穿着打扮不菲,说的更是言之凿凿,这不由得引起了苏允弦的注意。 不仅如此,就连后面坐着的柳四娘和苏娘子等人也有些按耐不住。 天下易主,时局动荡,这可是大事儿啊! “现下朝廷势力分为两拨,太子被关这么些年,并未有什么丰功伟绩,朝内大臣还是比较看好三皇子,,两拨势力较量之下也不知会如何,咱们最好是静观其变,千万别站错队了……” 这俩人毫不避讳的直接在街头议论此事,严敏不由得心底咯噔一声。 如此看来,政变一起,这天下大乱可是摆在眼前了…… 她下意识的回眸扫了苏允弦,这小子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即便是不等他开口,严敏也能够猜到他心底想的什么。 这局势动荡若是一两日解决了还好,若是拖个一年两年的,来年他进京赶考必有影响。 倘若他高中状元,即便是不想站队,都难啊! 吃面的那俩人离开之后,严敏起身去收拾碗筷,刚才走到了厨房门口,只听得那玉田嘴里嘟嘟囔囔的念叨着:“天下易主不易主的,跟咱有屁大关系,就只希望只要不起兵戈战乱就好,不然遭殃的可是咱们这些小老百姓咯。” “唉,那咱也做不了啥,只能姑且先这么过日子吧,过一日算两晌。”她说着将那些碗筷递给了玉田,让他帮忙清洗。 待到严敏转身回眸的那一刹,却恍惚有那么一瞬间瞧见柳四娘和柳五娘的眸底满满的怨毒。 可当她们二人察觉到敏敏的眸光时,却迅速的收起了眼神,转瞬莞尔一笑说道:“该吃吃该喝喝,凡事儿别往心底搁,若真是战乱咱这些百姓还能咋的,难不成拿起那锅碗瓢盆冲进皇宫去为那狗皇帝一家冲锋陷阵啊?” ##第二百八十二章 来俩福将 苏娘子从一边儿上拿来了俩茶包,迅速岔开了话题:“今年新下来的茶,你们尝尝,我感觉味道不错。” 说着,苏娘子还给柳四娘她们俩使着眼色。 严敏这左等右盼的总算是给玉田的这俩兄弟给等来了,俩人长得魁梧结实,一身块子肉,一瞅就是常年在乡下干劳力的汉子。 “这个是敏姑娘,是咱少东家,这位是苏娘子,这是苏先生……”玉田领着他那俩兄弟站在严敏她们跟前儿,详细的介绍着。 “我是大彪,这是我兄弟二彪,家里乡亲们都这么称呼我们的,你们日后也只管这么叫我们兄弟俩就成,有啥活儿也别见外,只管跟我吩咐一声!”大彪一脸老实敦厚的笑容,一笑起来露出那一嘴皎洁的大白牙。 虽说是乡下里务农的汉子,可这干起活来也是动作麻利不带一点拖泥带水的。 严敏有了他们弟兄仨帮忙可是能省的不少心。 这反倒是让步云有些失落,大彪和二彪这一来,他倒是啥忙也帮不上,站着也不是,坐着也不是。 “公子要喝水,我去帮你倒茶吧!”步云瞅着苏允弦刚举起了茶杯,便忙不迭的说道。 孟庆梅瞅着这架势,心里不禁宽慰了几分,她优哉游哉的坐在后院儿里同苏娘子几人打着马吊喝着茶,幽幽说道:“现下饭馆儿里人手也算够用了,我盘算着这一两日就跟谨哥儿回家去。” “你就是天生劳碌的命,有福不享,非要回家种地去。”苏娘子边嗑着瓜子儿,边暗戳戳的吐槽道。 孟庆梅颇感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谨哥儿还有差事要干,我俩也总不能在这儿耗着,回家去还能给敏敏看着那药田,咱这日子越过越红火,多好。” “走就走吧,反正留也留不住你。”苏娘子说着,顺势摸出了一张牌,她一脸喜色的将牌往前一推,大喊一声:“自摸,来来来给钱给钱。” 这孟庆梅和严谨打算要回家的消息一传开,最是欢喜的人就是锦玉了。 这小子激动的就差没在原地跳个舞了! “我娘要走了,我这心底打心眼的是舍不得啊,我这可不得日日惦记……”吃饭的时候,这锦玉做出一副痛心疾首之态,佯装摸了摸眼泪儿,嘴里嘟囔道。 岂料这孟庆梅却根本不吃他那一套,看都没看锦玉一眼的直接说道:“既然舍不得,那就索性跟我们一块回去得了,我瞧你在咱镇上做生意不是做的还不错,你说你留在这儿岂不是给你姑姑姑丈们添麻烦了么。” 一听这话,锦玉瞬间急了眼,直接一把抱着一旁他姑丈的胳膊高呼一声:“娘,那可不成,不成,我姑丈这儿还缺我这么个跑腿的,瞧瞧他们,我浩然叔叔,那都不及我懂我姑丈心思,孩儿虽然不舍,但咱还是得有大局观不是!” “你这是都从哪儿捡起来的词儿啊,还大局观!”严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众人欢声笑语一片中,苏山又亲自下厨做了好几道的好菜,更是还斥巨资在外面买了几坛子的好酒给拿了过来。 这且也算是给孟庆梅和严谨夫妇践行的最后一顿饭了。 严谨这直性子,喝点酒便激动的热泪盈眶,紧攥着苏允弦和苏山的手,语无伦次的说道:“我,我这妹子,交给苏家,是我们严家上辈子修来的福分,我放心,我严谨这辈子无以为报,我,我日后定勤勉努力干活儿,多赚钱,咱一家,日后,日后的日子,定能越过越红火的!” “大哥说的是,咱这日子定是越过越好,日后待我考上仕途,便接你和嫂子一同来徐州,一块享福。” 苏山的眼眶也是红润润的,几次张了张嘴,却也没说得出话来。 这般煽情的场面,严敏看得也是鼻尖儿一酸,她心里就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似的。 年幼时和大嫂之间的嫌隙,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起化为了一场云烟。 是了,她现在成婚后,心境也变了,其实没什么比起一家人能在一起团团圆圆美满的幸福更重要了。 翌日清早,苏允弦起了个大早儿,专门出去找了俩车夫送严谨夫妇回家去。 又是绫罗绸缎又是什么点心蜜饯的,苏娘子看似毒舌,可心里却暖着咧!仅仅是给孟庆梅他俩往家里捎带的东西都拉了两辆车,更甚是还有,若不是塞不下,她定是得让人统统都搬上车去。 “婶儿,真是让你破费了,你说我们来这儿你们管吃管喝的,走的时候还给我俩装了这么多东西,我,我咋好意思收啊!”孟庆梅激动的热泪盈眶,坐在马车上一脸感动的看着苏娘子说道。 素来是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苏娘子,此次又怎会例外,她长袖一甩,一脸大义凛然的样子说道:“这都是些家里用不上的,往外扔还怪麻烦的,你统统带回去,能用得上的,不也少花银子在外买了不是。” 若要是换做旁人听了苏娘子的这句话早就恼了,但孟庆梅却早已经习惯了…… 临走时苏娘子又指了指左边那辆马车里装的东西,不忘对孟庆梅叮嘱道:“那几匹颜色样式儿有些老道的,是我给胖婶儿准备的,还有那点精粮,你可别私吞了,若要是让我知道你没送回去,看老娘回头怎么收拾你。” 这些时日忙碌下来,严敏都忙的忘了胖婶儿这茬,却未料到苏娘子人在徐州心里却还惦记着,不由得她这心底暖暖的。 “还有,还有这一车上的东西,这里面装的喜糖回去都给我分了,我苏家办喜事儿,自是也得让乡里乡亲的沾点儿喜气儿。” 千叮咛万嘱咐的,总算是将严谨夫妇俩给送走了。 一家人站在门口望着那马车渐行渐远的背影。 苏娘子叹了口气,有些不大高兴的嘴里嘟囔道:“说走就走,这死丫头一点儿人情味儿都没有,拍拍屁股走了,老娘打马吊三缺一跟谁去凑一手。真是无趣儿。” ##第二百八十三章 刀子嘴伤人呐! 严敏是哭笑不得,瞧不上她嫂子的人是她,现下舍不得人走的,还是她。 “娘,你若是舍不得我大哥跟我嫂子的话,那我现在再去给人追回来,还来得及的。”严敏踮着脚儿探着脑袋瞅着,嘴里嘟囔着。 苏娘子连忙摆手,一脸逞强的拒绝道:“我啥时候说我舍不得他们俩了,赶紧走赶紧走,省的天天惹我心烦了。” 打从严谨和孟庆梅走了之后,这日子确实变得有些枯燥乏味。 而饭馆儿的生意呢,从开业的热度降下来之后,就维持着一种不温不火的状态。 严敏嘴上是不说话,可心里却急得很。 要知道他们这个饭馆儿的位置本就偏僻的很,若是没有一个热度的话,时间久了被人遗忘了,就只是凭那几个回头客的话,根本维持不了生意。 夜半三更,允弦见着敏敏还举着脑袋坐在桌前,盯着面前的账本,他不禁漫步径直朝着她走来:“再不睡,待会儿天都该亮了。” “允弦,你说为什么那几家酒楼的生意一直都能那么好呢。”说着严敏又把账本给递到了他的面前,又道:“你瞧瞧,咱家现在卖的最好的其实是小面,但这一碗面也赚不了几个钱。” 见着严敏一脸的怅惘,苏允弦直接一把将那账本给合了起来,俯身吹熄了她面前的烛台。 “生意都是一点一滴积累起来的,咱们饭馆儿现在才开张没多久,能做到这般已经实属不易了。”苏允弦边说着,边拉起了她的手,示意让她起来。 接着允弦又说道:“再说了,这饭馆儿也不是为了养活咱一家,你起初开饭馆儿的时候不是还说,想把那自己会做的美食分享给天下所有爱吃的人么?” 是了…… 现下严敏已经早已违背了自己的初心。 她还有些愤愤不平的对其反驳道:“那咱开门做生意的,不是为了赚钱难不成还是为了做慈善啊。” “慢慢来,一步一个脚印。”苏允弦拉着她上了床榻,帮她铺平了被窝之后,见着她躺在床上,还不忘帮她掖好了被褥。 严敏见着允弦还未做睡觉的打算,于是便疑惑的询问道:“你还不睡觉,打算做什么去?” 苏允弦一脸神秘兮兮的将手背在后面,笑眯眯的说道:“过几日你便知道了。” “敏敏乖乖先睡,我要去书房一趟,晚些回来。”临走时,苏允弦还颇感不放心的又对她叮嘱道:“若是你不听话,我回来时见着这烛台还亮着,哼哼。” “行啦行啦,现在可都轮到你来教训我了呢。”严敏将被褥往上拉了拉之后,瞥了允弦一眼,辗转翻身面朝着墙。 苏允弦关上了房门之后便去了书房。 夏日酷暑时,敏敏最是害怕蚊虫叮咬,面前这个小玩意儿,还是他在后院儿顺他舅爷爷的。 面前这盏灯可是不容小觑的玩意儿,瞧着平平无奇,可是这珠光颜色偏黄,且比寻常的更加的亮堂,苏允弦不辞辛苦大半夜的跑来书房,其目的也就是这一个。 他想试试,究竟这玩意儿能不能驱虫。 到底又是怎么个驱虫法儿。 瞧着那小飞虫儿一个个都跟不知死活似的往那灯上撞,他不禁心中嘀咕着,这玩意儿难道不是吸引来了更多的蚊虫。 这难道不是和驱虫背道而驰了么…… 可当允弦瞧见那小飞虫一个个撞上来,接着扑棱扑棱的坠落在地。 他忽的幡然醒悟! 苏允弦的心中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他若是能多做几个把屋里的几个窗棂上,门口的地上,还有饭馆儿都摆上这玩意儿,再全部都做成敏敏喜欢的样式儿…… 三更半夜的,他溜达到了后院儿去,从地上那一捆木头里面偷了好几块抱到了前院儿。 拐角处的暗墙后面一闪而过一道人影,动作极其迅速,那人不禁陷入了沉思,苏允弦抱着木头,做什么用? 直到天快亮的时候,允弦这才将那些木块儿给装进了地上的箱子里,藏匿于书柜最底下,拖着疲倦的身子回了屋去。 一进门,苏允弦直接一头倒在床上憨憨大睡。 大致是因为太过疲倦,他竟也不知控制自儿个的睡姿。 严敏一觉睡醒发现自儿个的身上压着一座“大山!”,她吃力的从允弦的两只胳膊底下爬出来。 正当她打算起身穿戴洗漱一番去采买今儿个要用的活鱼时候,猛地不经意的一瞥,却瞧见允弦这两只手上满手的口子,还夹带着未曾清洗干净的血渍。 奋笔疾书也不该如此啊…… 难不成,他那笔杆子上带的有刀子? 还是说他用的笔不好,带有毛刺儿刮伤了手? 跟人打架了? 一个个问号在她的脑海中逐渐展开,严敏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 她默默地从床上下来,专门儿取来了那用来治疗外伤用的百合散,趁着允弦还在酣睡之际,小心翼翼的涂抹在他的手上。 给允弦这手处理完后,严敏这才收拾一番打算前往饭馆儿去。 昨夜才下一阵小雨,初雨清晨,四周弥漫着清淡甘甜的泥土和花草的芬芳,只是嗅一嗅足以让人感到身心舒畅。 反正都是些没人打理的野花儿,严敏便随手折了两只。 这若是插在饭馆儿的桌子上,那该多好看啊。 直到严敏漫不经心的赶到了集市上时,这才发现自儿个误了点儿,她扬起衣袖擦了擦额前那满头大汗的,往集市上瞟了一眼,见着四周人群涌动热闹非凡。 “姑娘行行好吧,俺家这些鸡鸭也不知道是被啥玩意儿咬了,全都死了,瞧你衣着打扮靓丽,定也不在乎这几个小钱儿的。” 正当严敏打算往集市里面卖鱼的地儿走时,却忽的发现自儿个的腿一沉,迈不动步儿了。 她低头一瞥,这才瞧见,一个年近花甲的婆子面前摊着一地的鸡鸭,一只手紧攥着她的裤腿儿。 且不说,这玩意儿是被啥咬的,会不会有啥传染病之类的,买回去根本不能让人吃。 在一个,贸然的这人一把拉着严敏,用着这种道德绑架的语气,都足以让她感到有些不舒服。 但严敏仍是客气一笑,对那婆子摆了摆手说道:“不好意思啊婆婆,我就是来买条鱼的。” ##第二百八十四章 有人暗箱操作 即便是严敏都已经把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了,可那婆子依旧是紧抱着严敏的小腿不肯撒手。 “姑娘你就行行好吧,这仨瓜俩枣的,对你来说也不算啥,都这点儿了,我老婆子饿了一上午连顿饭都还没吃呢。”那人俩眼一闭,双手紧紧攥着严敏的小腿腹,俨然一副不依不挠的架势。 严敏有些愠怒,她从小荷包里取出了十几文钱,弯腰递给了那婆子,又道:“这银子够婆婆你吃顿饭的了,这些东西我真买不了,我家暂且不需要,不如你再看看旁人。” “我认得,这不是城西那家开饭馆儿的苏秀才家娘子么,听闻家中富裕可是不差钱儿的主呢。” “哎哎哎,还真别说,真是那位小娘子。” 亦不知是何人在身后高呼一声,一时间引得数人围观。 那阵仗不知道的还要以为是严敏在这大街上欺负人了似的,她紧蹙着眉头扫了那婆子一眼,弯腰试图想要将那婆子的手给拿开。 “你家男人都考上秀才了,家里又是开饭馆儿的,那买我这些鸡鸭回去,不是正用得上的么……” “就是啊,这才几个钱,你买了又能咋的。” “瞧着人五人六的,谁晓得这小娘子心肠怎么这么黑呢!” 严敏隐约感觉事情有些不大对劲儿,指责她的舆论也是越来越多。 她回眸往身后扫了一眼,试图想要找寻方才仗义出言,认出她身份的人。 可是四周人群涌动,她却什么都没看见。 就在此时,她的胳膊被人轻轻地扯了一把,严敏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原来是允弦! “出门采买怎么不叫我一起,你一人能行么。”苏允弦边说着边弯腰俯身去将那婆子的手给掰开,甩到了一边儿上去,接着哼了一声后嗤之以鼻的又道:“拿不上台面的伎俩。” 这话显然是意有所指。 “哎哟哟,这位便是那苏秀才吧?怎么开口就中伤人呢,你刚才把我的手都已经掰疼了,你可知道么!”那婆子按着大腿,高声吼着。 苏允弦一把牵起了严敏的手,指着那恶婆子怒声训斥道:“你自己都说,你卖的这鸡鸭不知被什么东西咬伤,既是如此,为何不处理掉?若是那身染病疫的牲口,这家禽被人食之,染上病症,后果你可担待的起?” “你,你咋说话呢,咋就吃了就得染病了!我这家禽可都干净着咧!” “哦?”严敏眉目轻佻,带有一丝意味深长地瞥了那婆子一眼后,又道:“既然如此,婆婆何不留着自儿个吃多好。” “你,你,你们……”那人被严敏和允弦的一番话给堵得无言以对。 一边儿上围观看热闹的那些个,一听到苏允弦说起病疫,一个个的都跟看见了瘟神似的,看那一个更比一个跑得快。 躲在暗处的青衫少年郎,愤愤不平的紧攥着拳头在空气里挥了挥,指着一旁的小厮怒声训斥道:“都是你们出的什么馊主意,一帮废物饭桶!” “少爷,我们也不知道他那娘子这般冷血,换做寻常妇人,瞧着那婆子这般凄苦,多少也要买个一两只意思意思的吧……” “既然不知何故而死,这人食之,更是不妥,我也是好心劝婆婆你,最好是带去荒无人烟之地,挖坑给埋了。以免后患无穷。”苏允弦说完,一把拉起了敏敏的手,头也不回的径直往前走去。 严敏有些木讷的挠了挠头,带有一丝疑惑的抬起头看着允弦问道:“我走时你不是还在睡觉,何时醒了,为何我不知道呢?” “这便是心有灵犀一点通。”苏允弦的嘴角还噙着一抹戏谑的笑容。 二人一同在那卖鱼的小贩儿那买了几条活蹦乱跳的大鲤鱼。 “瞧瞧他们这家的排骨今儿个甚好,肥瘦均匀,若是买回去做糖醋小排,再好不过。”严敏欢喜不已的走到那猪肉摊儿前,又买了二斤排骨回去。 寻常菜贩子送往饭馆儿的肉菜,可不及她亲自出来采买的好。 回去的路上,严敏不禁陷入了沉思之中,这几日那屠户送去的猪肉肥瘦不均,五花肉上还贴着一层肥膘,她素来对食材要求是极为严苛的,所以大多数她都会将那肥油直接割了扔了。 但长此以往下去也不是法子,开饭馆儿的,食材应是第一位才对。 “允弦,我想着打从今儿个开始,咱还是别让他们送菜过来了,明儿个起我就自儿个出门去采买去。”快到饭馆儿门口时,严敏将自儿个心中疑虑同允弦托盘而出。 苏允弦却陷入了沉思之中,他原想的是,敏敏开个饭馆儿也能找个事儿做做,从始至终都没想过真指望这小饭馆儿赚啥大钱。 可未料到敏敏竟然这般认真。 要知道,若想自儿个亲自出门去采买肉菜,那可不得每天都起五更。 晚上饭馆儿还要做生意,这样下来,全天敏敏连个囫囵觉都睡不好。 “我来帮你想想法子。”苏允弦紧蹙着剑眉,提着手里的排骨和鲤鱼站在了饭馆儿的门口,等着敏敏拿出钥匙开门。 上午的时候,严敏同玉田他们收拾着这些鱼啊排骨啥的,允弦就在后院儿的躺椅上面躺着打着盹儿。 日头照在院儿里,阳光披在他的身上。 英俊的少年郎仿佛全身炯炯发光似的。 “敏姑娘,你今儿个给那菜贩儿们交代说明儿个不要给咱家送菜了,方才他们托人来问,说是不是哪儿做的不好,还是送的肉菜不合你心意?”大彪一路风尘仆仆从外面进来,一进门便看着严敏说道。 “是啊,我觉得还是自儿个去买的放心,暂且就不要他们送的了。”严敏清洗着手里的鱼,嘴里边嘟囔着。 这会儿也快到了晌午,外面陆续进来了些吃饭的客人。 不过点的都是些价格便宜的小面类的,她便也没有起身出去。 仅凭着玉田一人,是完全能忙得过来的。 “敏姑娘,外面来一人说想试试看咱家的火锅。”就在此时,二彪一路小跑来到后院。 ##第二百八十五章 出人命了 吃火锅啊? 饭馆儿的菜单子上是有火锅不假,不过从开业到现在可从来没人点过。 一来,这人们是不晓得这是啥玩意儿,二来,价格也是不便宜。 一顿火锅,更甚至是得要寻常人家半个月的口粮钱了。 二楼的雅间儿里坐着一群衣着打扮非富即贵的公子哥儿,也不晓得从哪家窑子里领出来的姑娘,人家还自带的有吹拉弹唱的。 这帮纨绔子弟们嬉笑着打闹时,一不小心直接把桌上的花瓶儿给弄到地上了。 花瓶儿摔得稀碎,严敏瞧见后,心里可甭提有多心疼了。 “各位小哥儿,咱家这火锅呢,不是单点一个火锅,还要选一些配菜的。像牛肉啊,羊肉啊,虾仁儿,鱼片儿,还有我们自己做的纯肉的肉丸儿,这些都可以用来涮锅的,你们瞧瞧,选些涮菜。”严敏强忍着心疼,将自儿个手里的菜单呈上。 接着她用余光瞥了眼门口的二彪,对其示意,让他拿扫帚过来清扫。 就在此时,门外进来一位青衫少年郎,那人一见着严敏一脸阴笑:“这不是苏秀才家娘子么,我还当外界传闻都是假的呢,没想到这家饭馆儿真是你们家开的啊?” 严敏定睛一瞧,面前站着的人竟然是马文超。 她紧蹙着柳眉,心想着此人定是来者不善,既是如此,与其节外生枝倒不如这单生意她不做也罢。 却未料到的是,这马文超连忙伸手抱拳,做出一脸歉意赶忙有说道:“先前多有误会,实在是难堪极了,多有得罪,还望严敏姑娘海涵啊!” 此话一说出口,现如今严敏若是给他们撵出去,倒显得她小气了。 既然开门便是做生意的,他们若只是来吃顿饭,也没什么…… 可若是找茬,姐也不是吃素的。 “马公子,这是菜单,你瞧瞧要吃什么,我让厨房去准备。”严敏说着将那菜单双手呈上。 马文超领着小厮入座,也是认真扫了一眼那菜单,接着又点了四五道硬菜。 严敏记下了菜单后推门转身走了出去,她仔细在心底思索着,究竟这马文超是真不知道饭馆儿是他们开的还是装不知道,这就无从可知了,但多留个心眼儿还是好的。 她着手开始准备着待会儿要给马文超他们上的火锅。 虽说玉田来了有段时日了,可这火锅却是头一次见着。 经过严敏的这些年苦心改良之下,她用小炭火在下面烧着,上面夹着铜炉子,方便便携,且也好上桌吃。 比起先前在家时候架着一口铁锅,下面烧着上面煮着,也不晓得方便了多少。 不过,美中不足的是,这小铜炉子容量比铁锅小不少。 “我就说跟着敏姑娘就是能长见识,瞧瞧,我还是头一回见这样上菜的呢,敏姑娘,那这火锅该咋吃呢?”大彪一脸欣喜的站在一侧,大声询问道。 严锦玉趴在门口馋的垂涎三尺般,扬手抹了抹嘴,笑眯眯的说道:“等着锅底煮沸的时候,把那牛肉啊,羊肉啥的丢进去,那味道,那叫一个美味啊!” 锦玉动作娴熟的进了厨房,他比葫芦画瓢照着他姑姑平日里的动作,配置了几碗的蘸料。 芝麻酱啊,什么花生碎的,一股脑儿的往里怼。 “端上去吧,保证那些客官们吃了一顿还想第二顿!”严锦玉拍了拍手,咽了口口水的瞅着大彪和二彪说道。 严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她扬手轻轻地在锦玉的脑门上敲了敲:“我看你是馋火锅了吧,你若是想吃的话,咱自儿个在家里做,多简单啊。” “知我者,莫若我姑姑啊!”锦玉说着故作老成的双手背在后面,在这厨房里挨个挑选食材。 而严敏和玉田还要准备后面的饭菜,忙起来也是顾不得锦玉。 她在心底仔细的盘算着,今儿个马文超他们这一顿饭吃下来,约莫着能赚个一两银子,这一两银子,她得卖多少碗小面去了哇。 也不晓得他们那么点儿人点了那么多的饭菜,能不能吃得完。 要是来饭馆儿吃饭的客人,各个都吃火锅,各个都这般出手阔绰,长此以往下去,那他们家里马上不就奔小康了! “敏姑娘,敏姑娘不好了啊!”二彪慌里慌张的从楼上奔下来,这一声高呼,引得楼下众人一片非议。 柳四娘不禁暗戳戳的小声嘀咕道,“这又不是死人了,大惊小怪的,再吓着吃饭的客人呢。” “出,出人命了啊!”二彪惊得就连站都快要站不稳了,一只手扶着楼梯栏杆,一脸惊恐的站在原地,高声呼唤道。 严敏想都没想的直接将那菜刀往案板上一撂,起身飞奔往楼上跑去。 一楼那些客人们更是有的胆小者连饭钱都没给呢,碗筷往桌上一搁,起身就走。 后院儿里的允弦也被外面的这场动静给惊动,追逐着敏敏的步伐一同走上楼去。 只见二楼的雅间儿里的地上倒着一位妙龄女子,严敏定睛一瞧,这不是方才还在这儿弹曲儿的那个么? 也不过是吃顿饭的功夫,人咋就死了? “这……”严敏往屋里看了一眼,只见那些公子哥儿们一个个一脸诚惶诚恐的身子往一边儿上咧了咧。 一旁那马文超一脸惊愕的看了严敏一眼后,接着又做出一副痛心疾首之态,高呼道:“敏姑娘,你,你们这饭馆儿怎能这般不严谨,我们不过是来吃顿饭,人方才还好好的,怎就吃出了人命呢!” 哈? 这人的死,跟他们饭馆儿有啥关系? “马公子,饭能乱吃,话可断不能乱讲,你们吃了不也都没事儿么?为何这姑娘的死,要赖在我们饭馆儿的头上呢?”严敏气的面色涨红,逐字逐句的同那马文超争辩着。 “谁说没关系,牡丹姐姐方才还好好的呢,就是那个,那个肉丸儿,一口下肚,马公子还说他尝尝呢,还未来得及抬起筷子,就这么眨眼的功夫,人可就直接倒地不起了!”说话的那位衣着暴露的女子,可是说的有鼻子有眼的。 ##第二百八十六章 请仵作! 这不摆明了就是讹人嘛! 严敏虽是心中气恼,但也仍是很理智,知道此刻不是吵闹的时候。 她看了一眼四周,接着又将眸光落在了马文超的身上,说道:“你们说我们店里的菜品有问题,这肉丸就这位姑娘自己吃了?” “这也得亏就牡丹自己吃了,若是我们都吃了,现在岂不是也命丧黄泉?”马文超说完做出一副痛心疾首之姿,他一脸气愤的指着严敏高声说道:“固然我先前与敏姑娘你们有过节,可我马某断想不到,你们竟然这般阴毒,光天化日之下竟敢下此毒手!” “要想杀你何须这般大费周折,还搭上了旁人性命,简直滑天下之大稽!”身后的苏允弦高一句话瞬间给马文超吓得打了个激灵。 严敏紧紧地抿着唇,她思虑了一番后,接着又说道:“既然你们说是我们家的菜里下了毒,来我来亲自试试!” 说完了这番话后,严敏直接拿起了桌上干净的筷子,夹起了肉丸儿就往嘴里送。 身后的苏允弦想要制止她,可是却已经为时已晚。 严敏仔细的在嘴里反复咀嚼,味道还是肉丸儿的味道啊,弹弹的富有嚼劲儿,这是她一锤一锤反复锤成肉泥后做出的肉丸子,里面还加了些特殊的香料,外面买是买不来一模一样味道的。 “你若是下了毒,你自然有解药,这桌饭菜随便吃也不会怎样。” 与马文超一行的一人,忽的指着严敏说道。 苏允弦一把挽起严敏的胳膊将她拉到了一旁,“既然如此,那便只好报官处置了!” 马文超不禁勾起了一抹邪魅的笑颜,心中暗道,旁人都说这苏秀才才学渊博,聪慧过人,他可未看出分毫比别人强的,这种时候,在他家饭馆儿出了人命,竟还敢自己主动提出报官处置? “对,这事儿我们空口莫辩,唯有交给衙门处理。”严敏点了点头,也表示附和苏允弦的话。 锦玉和楚浩然俩人方才站这儿傻愣着是一点忙都帮不上,此刻听闻说要去找官府衙门,忙不迭的转身就往外跑。 不出一会儿的功夫,锦玉就领着官差来到了饭馆儿。 此时外面不少路过的路人纷纷朝饭馆儿投来了注视礼,议论声更是不断。 饭馆儿门外被人贴上了大大的封条,随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严敏只好站在门口亲口高声宣布道:“今儿个饭馆儿里出了点事,我们呢也是配合公务跟着一块受理调查,饭馆儿先暂且暂停营业,诸位稍安勿躁。” 马文超不禁轻哼一声,带有一丝嘲讽之意,暗戳戳的小声嘟囔道:“敏姑娘该不会想着去衙门跟着调查调查,就能出来接着开门做生意呢吧?” 严敏懒得理会与他。 来到了衙门这处,几名官差严格看守着严敏和苏允弦。 那牡丹的脸上也被人蒙上了一层白布,身边也站着几名官差。 徐州知府王贺力见着苏允弦等人前来,先是为之一愣,接着悠悠问道:“今日你们闹到公堂之上,所为何事啊?” “大人,还望大人能够明辨是非,我与这苏小娘子先前有过过节,亦不知这苏家小娘子竟这般歹毒,竟在那饭菜里下了药,牡丹先食,接着便暴毙身亡……”马文超指着严敏和苏允弦,绘声绘色的描述着他们的“罪行。” 王贺力扫了严敏一眼,垂下了眼眸,又道:“现在人证物证皆在,苏小娘子,你可还有什么话说?” “大人,我让侄子先行报官,就是希望官府衙门能够还给我们饭馆儿,还给我们夫妇二人一个公道来,若不是心中坦荡谁会主动来这衙门?”严敏的话在这朝堂之上掷地有声。 原先跟着一同来围观这场闹剧的那些吃瓜群众们,现下逐渐变得有些临阵倒戈。 方才还咬定说肯定是严敏行凶的那些个,现如今竟也改变了口径。 苏允弦轻轻地扯了扯敏敏的衣袖,接着又说道:“不如王大人现下请仵作来,只要剖尸,定能见分晓!” 仵作…… 坏了坏了,这马文超当即面色一僵,他倒是没想到还有仵作这茬。 除非是特需,一般寻常断案是不会使上仵作的。 毕竟谁想死无全尸啊。 “这牡丹姑娘本就是青楼出身,甚是可怜,现下死在你饭馆儿里,你竟然还要请仵作来为她当众剖尸,你,你们实在是欺人太甚,泥人儿尚且还有三分脾气呢!” 马文超此次考试排名仅在苏允弦名次之下,家中也算是名门望族之后。 两下争执之下,最是难办的便是这王知府。 “不请仵作来,死因何明?你一直不敢请仵作,可是心中有鬼?” 面对苏允弦的一声质问,马文超心虚的低声反驳道:“我,我就是,就是觉得你们欺负人,你们草菅人命!” “此案确实需要请仵作验尸,念在为女子,当众剖尸实在有所不妥,倒不如今晚子时再做。”王知府犹豫许久后,缓缓开口说道。 马文超还想说什么,可身后那些人们的附和声一片,王知府又是已经放出了话来要请仵作,此事也就只能暂且先回去了再重想法子。 严敏正打算同允弦一起走时,结果却被马文超给一手拦下:“你们凭什么能回去,若真是你们行凶,现下回去岂不是放虎归山,苏允弦有秀才之身况且不提,你,你不过是他娘子又没有诰命之身!” “行了!公堂之上休要吵闹,暂且先将这苏家小娘子关入大牢之中。”王知府怒不可遏的低叱一声,长袖一挥转身离去,根本不给苏允弦他们留下半分辩解的机会。 苏允弦想要制止官差带严敏下去,却未料到,敏敏却轻摇了摇头,示意拒绝。 “我们身正不怕影子斜,我已经让浩然他们把今日那桌余下的饭菜都给收起来了,今晚一并带来,请人验查,究竟这饭菜有没有问题。”严敏说着,紧抿着唇一直朝着允弦挥手告别。 ##第二百八十七章 瓮中捉鳖 苏允弦眼睁睁的看着敏敏被人带去了大牢! 待到苏娘子等人风尘仆仆赶来时,一切都已经为时已晚,敏敏已经被带入了大狱里关着。 “你说你,你就不能跟人说你进去,敏敏一介女流前段时日才身中剧毒,险些要了她性命,你这死孩子!”苏娘子站在衙门门口,指着允弦就是一顿猛训。 苏允弦耷拉着脑袋,心中可是有苦说不出啊。 他弯腰在锦玉的耳畔小声嘟囔了两句后,又道:“切忌低调行事,成与不成,就看今晚了。” 接着,苏允弦不顾他娘还在身后暴走,直接起身走人了。 苏娘子在家里气急败坏,恼的都快要掀桌子了,允弦这才从外面回来。 回来时,苏允弦冷着一张脸。 经过他的调查之下得知,这个牡丹原是木缘阁里的头牌,前段时日被那李轩朗包了一段时日后,有了身子,这才小产不久,也不知是何缘故跟这马文超搅合在一起。 直觉告诉他,此事可不简单。 “你,你们,这!”饭馆儿的门口一个领头的官差气急败坏的站在门外高呼一声。 岂料楚浩然却站起身来挺直了腰杆儿,一脸淡定的怼道:“怎的,你们这封条可是完好无损的,我们开门也没营业,咋的饭馆儿就是我们家,现下事情还未查明我们还不能回家坐着了?” 那人被楚浩然的一番话给怼的无言以对。 正巧儿了此时一位身着布衫戴着斗笠的少年郎站在门口顿了顿后,才又抬眸看向苏允弦等人问道:“还能做面么?” “今日可不行,要吃也得明儿个来了。”苏允弦瞧着对方,眸子闪过一丝深思。 严锦玉办事儿效率可不是一般的快,不过就是一个时辰的功夫,满大街都传的沸沸扬扬。 说是苏家这边已经掌握了明确的证据,只要今夜这仵作一动手,一切真相就能公布于人前。 说的可是有鼻子有眼的。 苏允弦这边也没闲着,他让他爹做了点吃的之后,便提着直接去了衙门、 没人看见,他竟是由王知府的贴身侍童领进去的。 马文超那可就急了眼,他在李轩朗所住的这间客栈里,左等右等的见不着李轩朗的人。 他焦急不已的来回在客栈里踱步,思虑了再三后,他打算找个铤而走险的法子! “小周,今晚你去偷尸!”马文超急的抓耳挠腮的对着身侧的小厮吩咐道。 这位名为小周的也是身世可怜,年幼学武,可惜家中上有老下有小,跟在马文超身边也是无奈之举,马家给的工钱高,足以他养活一家老小。 现下他家公子下了命令,小周自是不敢不从。 夜深人静,外面静谧一片。 此刻正是衙门换值时刻,内院儿里停放的尸首无人看守。 小周一袭黑衣站在房檐上,环视了一眼四周后,准备着开始行动。 正当他纵身一跃从房檐上蹦了下来,可当他双脚刚落地时,不知从何处冲出了一帮官兵直接将他围了个严严实实。 王知府拍着手一脸笑意的从暗处走出,身后还跟着苏允弦和严敏二人。 “苏秀才不仅是才学过人,这智谋更是无人能敌啊,好一个瓮中捉鳖!”王知府说着,对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那人上前一步去直接将小周脸上的黑布给扯了下来。 跟在严敏和苏允弦身后的步云当即便指认了小周:“此人是马文超身边的小厮,我先前在马家干过活儿我认得此人!” 这一句话不得了,王知府直接命人把马文超给提了上来。 与此同时,庭院里的“尸首”直接将那白布一掀,人直生生的坐了起来。 严锦玉大口喘着粗气,拂去额前的汗珠儿高声嚷嚷道:“也没人帮我一把,真想把我给捂死在这儿啊!”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来到了公堂之上,彼时仵作已经验尸完毕。 “此女确实身中剧毒身亡,小的仔细查验发现此女才经小产不久,身上还有多处伤痕。这毒物已入五脏入胃口,经查验,是著名的丹顶红之毒。”仵作小心翼翼的将一些从胃里取出的腌臜之物用布包裹着,呈给了王知府。 严敏看着那仵作,又询问道:“敢问先生一句,这丹顶红入口到毒性发作,需多久?” “暴毙身亡可并非是刹那间的时,入胃直至伤及五脏六腑起码也是得要两个时辰以上。并非外界传闻般,所食所毙命。”仵作一丝不苟的同严敏仔细解释着。 严敏姗姗一笑,回眸和苏允弦对视了一眼后,“这不自是真相大白,他们来到我们饭馆儿吃饭前后也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若是我们饭馆儿下的毒,时间都对不上。” 不一会儿的功夫,这官差便提着马文超来到了衙门。 马文超被人按着跪倒在地上,他一脸懵的往前瞥了一眼,这才瞧见原来是小周已经被缉拿归案。 请逼无奈之下,马文超当场便直接指着小周高声喊道:“你,究竟背着我做了什么?小周,公堂之上你可是要说清楚!” 小周一脸震惊,他愣了愣后缓缓开口说道:“公子,可是你说让我今夜来偷尸体的……” 一说到这儿,马文超可就跟被人踩到了尾巴似的当场便矢口否认道:“当初你假借我的名义出入在那木缘阁里,同这牡丹苟合,我念着你上有老下有小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前几日还听闻说这牡丹怀了你的孩子,是不是,是不是这牡丹要你娶她,你不同意便,便下此毒手!” 说完了这句话,马文超便装作被气的一口气没提上来,直接瘫倒在地:“你说你,好好的跟着我做事,你家里爹娘和你的那一对儿女我都能帮扶一把,可你偏要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你,你让我情何以堪啊!” 严敏可是长这么大没见过有人能够翻供翻的这么快的! 马文超三番两次的提及小周的家人,纵使小周不傻也明白这其中意思。 他意味深长的瞥了马文超一眼后,含泪低声道:“是,这一切都是我做的!我,我不想娶这牡丹进门,便趁着这牡丹同我家公子一起出行时做了手脚,想要嫁祸给苏秀才一家! ##第二百八十八章 好一出金蝉脱壳 王知府也是气不打一处来,可不管是用刑也好,还是再三审问。 这小周就跟吃了秤砣铁了心似的,定是一口要定了一切都是自己的主意。 牡丹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他的。 此案也就只能此番定了案…… 毕竟就算是那木缘阁的老鸨也不能钻到人家的床底下去,也更是不知道在那床榻上缠绵的人究竟是马文超,还是小周,亦或者是另有其人。 “此人实在是大逆不道有辱为人,明日午时行刑问斩!”王知府一板子拍在桌上定了案子。 临走时,苏允弦和严敏手牵着手同那马文超擦肩而过。 严敏看着马文超,目光阴冷的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接着低声说道:“马公子此举,我实在是佩服,只希望马公子午夜梦回时,可被那无辜的二人索命。” “你,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先前诸多误会,我马文超在此给你们赔个不是了,你,你又何必在此咄咄逼人呢!”马文超面如死灰一般,高声反驳着严敏的话,气急败坏的长袖一甩,转身走人。 严敏还想说什么,却被允弦轻轻地扯了扯衣袖,示意制止:“娘他们都担心坏了,在家等着呢,咱们回去吧。” 回家的路上,严敏一脸的闷闷不乐,他们今天布局原本是想着来个瓮中捉鳖的,却没想到人家直接来了个金蝉脱壳,好让他们这一番行为全部都白费了。 还搭上了一条无辜的性命…… “允弦,你说我们今天是不是做错了啊?”严敏有些不大开心的抿着唇,抬眸看着苏允弦。 苏允弦伸手拂去她额前的碎发,俯下身来,仔细同她说道:“人各有命,你又何必自责。放心,跑不了他” “姑姑你也不想想,今天的亏是那人来偷牡丹的尸体来了,他要是不来的话,那仵作又啥也没查到,明天躺在棺材里跟牡丹合葬的人可就是你了。”严锦玉暗戳戳的小声吐槽道。 楚浩然还木讷的点了点头,表示附和锦玉说的话。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回去饭馆儿时,苏娘子等人早已准备好蓄势待发就打算等着子时一块去衙门呢。 见着敏敏安然无恙的同允弦一起回来时,苏娘子先是为之一愣,接着她一把将那门口的封条一扯,激动不已的快步奔了出去:“你真是吓死娘了,你若是再不回来,待会儿子时我们就打算直接去衙门给你讨个说法去!” “娘,咱们不做亏心事怎怕鬼敲门,让你们为我担忧,敏敏实在是心中有愧。”严敏说话时环视了一眼四周,就连玉田大哥都没走,都在饭馆儿里齐聚着呢。 看到这番场面,她不由得鼻尖儿一酸。 “来来来,既然真的心中有愧,就给我们做顿火锅吃吃呗,让我也尝尝到底是啥好吃的丸子,竟能吃死人!”柳四娘笑盈盈的打趣儿道,接着起身挽着严敏的胳膊走进门去。 苏娘子上下仔细检查了一番,确认了敏敏浑身上下都安然无恙后,这才松了一口气:“我只怕你入了狱后,回头那些官差再对你用刑,再对你严打逼供。吓死我了。” “娘,我压根就没被送入大牢里去,只是被王知府让人把我带去了后院儿的厢房里。”说完,严敏无可奈何的耸了耸肩膀笑了笑。 就算是搁在平日里,也难得人聚的这么齐在一块吃顿饭。 苏娘子根本也没多过问那余下的事儿,见着敏敏安然无恙的回来,她便心里有数,定是他们这几个小子想了什么法子帮敏敏洗清了冤屈。 只是那柳四娘和柳五娘姐俩不依不挠的追着锦玉,就差没把仵作查验尸首的仔细细节给问来了。 严锦玉耷拉着脑袋瞥了她俩一眼后嘴里嘀咕道:“姨奶奶,我的姑奶奶哟,一会儿还要吃饭呢,你们这问下去还让不让我待会儿吃饭了?” 此时门口一闪而过一道人影。苏允弦警惕的抬眸往门口瞥了一眼,却不见人。 严敏是回来大家高兴的很不假,可很快严敏便意识到了一个现实的问题。 次日她依旧像往日一般早早的起床跟允弦一块来到饭馆儿开始着手准备着备菜,筹备着晌午要用的菜品。 结果,一晃眼都到了晌午了,却没见着有人要来吃饭。 时不时的门口会路过几人,一瞧见他们这开着门的饭馆儿,就跟瞧见了瘟神似的。 “气死我了,外面都在传,说是姑丈你有什么通天的本事,竟然能把黑的说成白的给我姑姑救出来了,还说什么冤枉了那个小周!”严锦玉出去打探了一圈儿回来之后,气鼓鼓的坐在椅子上,义愤填膺的大声嚷嚷着。 严敏紧蹙着眉头,倒也难怪昨日才闹出了那般事情,今儿个要是有人来吃饭,那便怪了呢。 “不碍事,反正无人来吃饭,我们也落得清闲。”允弦将最后一把青菜清洗干净之后放进了篮子里。 玉田焦急不已的趴在窗户上看了又看,接着说道:“这也不是这回事儿啊,我看不如咱去街上吆喝吆喝,以证咱们饭馆儿的清白,敏姑娘你是姑娘家家的,这事儿,不如我们哥几个来做,反正我们糙老爷们一个,要啥颜面不颜面的!” 说着,这玉田将腰上的围裙往一边儿上一扯,起身就要出门去。 严敏连忙拦下了他们,她抿了抿唇接着又叹口气说道:“我说玉田大哥,就算是你们出去吆喝,喊破喉咙又有啥用,他们那些人根本不在乎究竟咱们是不是冤枉的。” 玉田满面愁容,耷拉着一张脸,又挠了挠头说道:“那也不能就这么干等着吧,咱是做生意的,虽然我就是个厨子,我都替你担心,你这一日的菜钱岂不是全糟践了。” 说到这儿时,忽的门外走进来了一位身着米色布衫的少年郎,瞧着年纪约莫着大允弦几岁,二十出头的样子。 那人一进门来便将斗笠放在了一旁,接着转身看向严敏和苏允弦说道:“我要一碗麻辣小面。” ##第二百八十九章 饭馆儿的忠实顾客 苏允弦不禁疑惑的多打量了那人一眼,来往饭馆儿的客人诸多,倒也不是每一个都能让他挂在心上的。 只是此人确实蹊跷。 算起来已是来饭馆儿的第七八日了吧,每日来都只要一碗小面。 瞧着身着布衣,却难掩身上那股磅礴逼人的气势。 若说此人穷酸可每日饭钱结时给的只多不少,但若说此人是不差钱儿的主,又为何每日只单点那一碗小面呢? 还是说,醉翁之意不在酒? “姑姑,麻辣小面,这不是来客了!”严锦玉说着,热络的拿起了抹布擦着桌子,招呼着这人入座。 赶巧了此时白先生风尘仆仆的从外归来,热的满头大汗,豆大的汗珠儿顺势一个劲儿的往下淌。 他扬起衣袖一边擦着汗,一边瞅着锦玉和允弦说道:“我打听到了,城东边有家私塾专门教那计数法的,我还是托了个老朋友搭进去二两酒才换来这一个名额的。明儿个锦玉就能去上课了。” 严锦玉一脸惊诧的环视了一眼四周,确认了这屋里就他这么一个叫锦玉的之后,接着难以置信的扬起了手指着自儿个的鼻尖儿讶异的反问道:“白先生您说的是我?我明儿个就能去上课了?上啥课啊?” “学费是贵了些,这一年分上下两季,春季呢则是四两银子,秋季则是六两银子。不过这钱花的也值当的很呢。”白先生说着,自顾不暇的端起了水杯抿了口茶。 严锦玉整个人面如死灰一般的瘫坐在椅子上,上啥学呢,比他姑丈一年学费都贵。 得十两银子呢! 苏允弦想都没想的直接一口应下:“明日我便带锦玉去学堂,这次真是有劳了白先生。” “别总动嘴皮子功夫说啊,你这光说有劳了,你也来点儿实际的。今晚上给你爹的陈年好酒偷出来,也好让老夫过过嘴瘾啊。”白先生看着允弦,好一番挤眉弄眼的。 一旁的锦玉可就死活不依了,“那我,当时辍学时才多大,现下让我再去学堂,难道要跟那帮几岁小儿一同?还花了那么多银子,即便是要念书,我跟着我姑丈就学了。” 严敏在厨房里准备着小面,刚将那把辣椒面儿泼上热油,听着了锦玉在外面大呼小叫的,于是她便快步走出门来,一脸无奈的看着锦玉说道:“自是不会让你跟那一帮小儿一块念书,计数法学的就是让你懂得怎么做买卖的,你小子倒好不先谢谢你姑丈和白先生,在这儿咋呼啥呢。” 计数法是学咋做买卖的? 严锦玉一脸诧异的回眸看了他姑丈一眼,又看向白先生,逐开口问道:“这世上还有学习如何做买卖的?” “那是自然,不然你以为凭啥一年学费十两银子呢?不仅仅是教你如何做买卖,待你学成时候,学堂那边还有各种做买卖的门路,像是丝绸类的生意,同那皇商也有关系,十两银子,要我说,不多了。” 白先生说着,轻摇了摇头。 严锦玉听到这儿不禁一脸振奋,他高兴的来回在饭馆儿里上蹿下跳,更甚挥舞着双手高呼着:“皇商,可是跟皇商有关系啊,那我岂不是到时候也能跟人家皇商搭上一条线?岂不是富甲一方指日可待了?” 严敏正将那碗小面端出,那人方才提起竹筷,听到锦玉这番大呼小叫的不禁噗嗤一声低声笑了笑。 这小子的野心倒是不小。 “不过,好事儿是好事儿,我这儿统共现在才七两银子,先只交了这春季的学费,成么?”严锦玉抬起了头瞄了白先生一眼后,小心翼翼的询问道。 苏允弦站起身来,一把揉了揉锦玉的脑袋瓜,接着笑吟吟的说道:“你不是说,我和你姑姑现下膝下无子,你就是我们亲儿么?做姑丈和姑姑的,能让你出了这学费么?” “姑,姑丈,我娘说了这人呐无功不受禄,平日里你和苏奶奶你们帮扶我们一家够多了,这学费我万不能让你帮我出的。”严锦玉说完又紧抿着唇。 可惜他现在也没多少银子啊,出门时他哪儿晓得他姑姑跟姑丈直接就在徐州落根儿了呢。 早知如此,家里那十两银子是该带着的。 “这样吧,就当是你借给我的,待我日后赚了银钱之后慢慢还给你!”锦玉可不是嘴上说说,他直接拿起了他姑丈的笔墨,在纸张上写下了借据。 这字儿写的歪七扭八的,不过比起前段时日也不知长进了多少。 苏允弦也同他一起按下了指头印儿。 当然,他自是不会拿这事儿给当真的,转身进了厨房后,便直接把那借据给扔进了火炉子里。 这一幕都被严敏看在了心中。 “敏敏,煎蛋还有么?”苏允弦看了她一眼后,随口问道。 严敏摇了摇头,今儿个瞧着就不像是有人来吃饭的样儿,煎蛋她更是没做,只怕放着凉了再影响了口感。 “不过就是眨巴眼的事儿,你要吃我现在去帮你做去。”说着,她直接掂起了那口大铁锅,趁着锅子热起的时候将那热油给淋进去,油热后直接把鸡蛋往里面一磕,煎蛋就这么成了。 苏允弦没有吃那颗煎蛋,反倒是将那煎蛋盛入了盘中,端着出去拿给了大彪。 “送给那位客人,便说是我们饭馆儿送的。”说着,允弦给大彪指了指外面正在用餐的那位布衫小哥。 大彪嗯了一声后,转身端着煎蛋便出了厨房,对于允弦嘱咐的话,一一照做。 那人见着那枚煎蛋后,先是为之一愣,接着欣然接受。 根据大彪的建议,将那煎蛋埋在碗下搅拌搅拌,味道更佳。 “早知你是要送给他吃的,不如给咱们家里卤的牛腱给人弄点儿了,那小哥儿瞧着也不像是家里富裕的主儿。”严敏趴在厨房门口,踮着脚儿往外偷瞄了一眼。 家里也不像是富裕的主儿? 苏允弦紧蹙着剑眉打量着外面吃饭的那人,不禁陷入了沉思之中。 那人举止投足之间都流露着一股难掩的贵气。 ##第二百九十章 饥饿营销 “他没付钱就走了?” 二彪刚在厨房里忙活一番出去后,方才吃小面的客人早已了无踪迹。 他往桌上一看,一脸诧异,苏公子还送了那人一枚煎蛋,那人竟然连钱都没付就走了? 苏允弦见着二彪一脸咋咋呼呼,他默不作声的走了出去,挪动了那瓷碗后往下瞄了一眼。 二两碎银,不多不少就在底下压着。 翌日晌午饭馆儿依旧是没啥生意,除了先前几个属实爱吃苏山卤鹅的熟客来买卤鹅外,旁的也没几个头铁的来吃饭。 这布衫小哥儿却像是约定好了似的,雷打不动的继续来吃饭。 今儿个是锦玉去学堂的第一天,一上午严敏的心都在揪着。 这小子若是去了之后再闹着说自儿个不读了,那岂不是白费了允弦和白先生的一番好心了? 严敏趴在窗户口左等右盼的不见着允弦他们归来。 “姑丈,这个问题我就是琢磨不出来,这也太难了吧,不行不行,你这会儿就带着我去菜市去,我要亲自数一数去!”严锦玉一进门就开始咋咋呼呼的大声嚷嚷着。 严敏不禁疑惑的从厨房里出来,将手里的备菜给晾在了一边儿上去,她疑惑的问道:“先生给留的什么作业,还得让你跑去菜市上去?” “啥玩意儿鸡兔同笼,从上数是三十五个头,从下数是九十四只脚,先生问一共有几只鸡几只兔。” 哈? 这不是严敏上学时候最头疼的鸡兔同笼问题么。 “孙子算法?”苏允弦的话音刚落,不由得往一旁瞥了一眼。 角落里的八仙桌前坐着那位布衫少年郎,二人的眸光对视一致。 那人的话音也是刚落。 严敏不由得对那位小哥儿刮目相看,看来都是和允弦一样的学霸啊! 苏娘子坐在一旁惆怅不已的拿手托着头,思前想后做出了一个伟大的决定:“直接让人买来三十五只鸡,三十五只兔子,硬往一块凑不就得了,哪儿有那么难的事儿哟!” 严敏不由得私下里对苏娘子竖起了大拇指,这一招实在是高明。 “这道题简单的很。”苏允弦说着,他一把拉着锦玉的衣裳领一块坐下。 而此时此刻严敏也拿起了纸笔在纸上来回的演算着。 好好的饭馆儿,竟成了考场。 却未料到没一会儿的功夫,吃饭的那位小哥儿却忽的开口笑吟吟的说道:“十二只兔子,二十三只鸡。” 尽管苏允弦的心中早已有了答案,可他听到是从此人嘴里说出时,不免的还是有所惊讶。 孙子算法可不是寻常学院会教的,白先生那也只是对些许个颇感兴许的学生点讲一二。 “姑丈我知道了,我知道这个怎么算的了,你一说我就懂了!”严锦玉听得他姑丈的一番讲解后,激动的一阵欢呼,“先是假设这笼子里面的兔子都抬起来两只脚,那就是三十五乘以二,七十只脚……” 严敏听得是云里雾里的,她虽然也已经算出来了问题答案,但远不如允弦讲解的更加通透。 要不人家是学霸呢。 那人似乎对锦玉的回答十分感兴趣,听了一番后,这才继续吃饭。 苏允弦依旧是照例给那人的碗里加了一个荷包蛋。 直到那人吃完饭后转身要走时,苏允弦一把抬起了面碗从下取出了二两银子,追了上去:“我家的面没有这么贵,昨日给的二两银子都使不完。” “你家的面,值二两银子。”那人头也不回的留下了这么一句话后,潇洒离去。 这有客人爱吃她做的小面,乐意给二两银子一碗,固然是好事儿。 但严敏这饭馆儿也总归不是给那一人开的呀。 所以她这儿更是为这饭馆儿的生意操碎了心,思前想后的,才想到了一个好法子。 她让大彪和二彪一起一人抬着一口火锅出去,分别站在东西最热闹的两个街口,身后还放着一个偌大的牌子。 “开业大酬宾,吃火锅送肉丸儿。” 这起初啊,人们一听到说是严敏他们饭馆儿的试吃,一个个都避恐不及。 更是别提那肉丸儿了。 紧接着这大彪和二彪也是一时半会儿没忍住,自儿个坐在那拿着筷子盘子的可吃起来了。 火锅那牛油香味儿可是香飘十里,又是不要钱的玩意儿。 一晌的功夫,总归还是能吸引来几个头铁的来试吃的。 这有了第一个,就有了后面第二个第三个…… 人们不吃不打紧一吃可就跟上瘾了似的把控不住,尤其是那喜吃辣的,站在边儿上看的直流口水。 大彪和二彪这俩人,人如其名一般,性子也是耿直。 “敏姑娘说了,俺家这肉丸儿可金贵着呢,都是用榔头一锤子一锤子下去打出来的,试吃呢,每人只能吃一个多了可不行,你们这几个我都认得呢,那都来吃过了,不能试吃了啊!” 这俩人就跟狗护食儿似的护在那火锅前面。 严敏这儿也没闲着,和苏允弦俩人在后院里弄了百十来斤的猪肉,拿着那榔头一锤接着一锤粗暴的捶打着。 “我的乖乖哟,这百十斤的肉,你俩就算全给打成丸子,能卖得出去么?眼瞅着这天气越来越热了,回头别再臭屋里了,咱这一家上下也不能一天就只吃肉丸子吧。”苏娘子站在一边儿上,一脸怅惘的瞅着他俩说道。 也就说话间的功夫,门口来了一行人,还未进门儿就高声吆喝着:“火锅,你们饭馆儿的那个什么火锅,给我们来一份儿,听说吃你们这个火锅还给送肉丸儿是吧?” “对对对,客官里面请,我们家的肉丸儿那可是一绝!”玉田瞧见这今儿个第一波进门来吃火锅的客人,那双眸可是闪着金光,激动不已的拉着人家往楼上去请。 严敏急忙从后院儿奔出,她笑盈盈的跟在那几人身后说道:“咱家这肉丸儿的味道品质绝对是第一,保管你们吃了还想吃,只是嘛,咱这火锅啊肉丸儿,每天还要外送出去,供不应求。得亏你们今儿个来早了,要不然可是要等到明日才能吃了。” ##第二百九十一章 传闻中的琅琊王氏 苏允弦站在楼下听的可是真真的,敏敏现在撒谎就连眼都不带眨的了。 也就一晃眼的功夫,外面又来了一桌客人。 严敏也没闲着让人做出一副饭馆儿里忙的不可开交的样子来,这生意好不好的,自儿个心里清楚便罢了。 她专程叮嘱了大彪和二彪,极力推广店里的肉丸儿。 那马文超不是说牡丹吃肉丸儿吃死的么?她自是得将这茬给盖过去。 做好的肉丸儿她都是先让送去街头给大彪他们做推广用,这回即便是先前试吃过的,她也不让卡的那么死,来了都给尝尝。 人群聚拢的越来越多。 火锅里的丸子啥的都快要煮不过来了。 不过也就是两日功夫,严敏这百十斤肉丸儿连带送和卖的处理的就只剩下了十来斤。 她更是连同平日里给饭馆儿送菜的菜贩儿们都给人送一份儿,一份也就十几个丸子,回去吃得好再来。 实际上,不配着她那火锅底料,肉丸儿可是吃起来索然无味。 一番折腾下来,半个月一晃过去,这生意也可算是逐渐有了起色。 这日晌午,还没到饭点儿呢,二楼的雅间儿里可就已经坐满了人。 严敏忙活着拿着菜单子记着账,苏山和玉田在后厨里弄着火锅底料。 这饭馆儿里的生意好起来是好事儿,如此一来,锦玉那可就备受冷落了,先前放学后他姑丈都在门口等着接他,现下他不仅是得自儿个跑着回去,吃饭的时候都得在厨房里找着啥逮啥吃啥凑合一口。 “锦玉去给这肉丸儿端给那边那一桌去!”说着,严敏将手里的盘子递到了锦玉的手里面。 严锦玉忙不迭的往外奔去。 赶巧儿了遇上先前那位常来饭馆儿里吃饭的小哥儿,锦玉仰头瞅了他一眼后,接着说道:“小哥儿可还要再等一会儿,这会儿屋里没空桌。” “无碍。” 这可是这人来这儿吃饭半拉月了,头回跟锦玉搭上话。 直到饭馆儿里的这一波客人吃好散去,锦玉都以为那人可能要等不住走了的,再往门外一瞅,谁知他还在那。 严锦玉连忙擦拭着桌椅,招呼着让人家进来。 时间就这么过着,那马文超等人最近也未折腾出来什么风浪。 只是听闻说是这马文超也不晓得在哪儿弄了个什么九品芝麻官儿来,整日不误正事,醉酒当歌的。 不过对他们来说也是好事儿,少了这只臭苍蝇折腾,日子过的也还算惬意。 客栈的生意也更是仗着严敏做出的独一无二的火锅,越做越红火。 几乎来吃饭的人,全都是冲着她的火锅来的。 先前来吃小面啥的人也有,不过也都是少数。 眨眼间的功夫就到了深秋,临近冬季。 这日傍晚,苏允弦早早的就出了门去,也不知所为何事。 再归来时,严敏明显的能看得出允弦脸上的异样,他面色铁青一般的坐在桌前,一杯茶接一杯茶的灌下肚里。 总算是坚持到了打烊,严敏先让苏娘子等人乘坐马车归去。 她同允弦一并散步往家的方向走去,“我看你今天出门一趟回来一脸心事重重的,怎的?是不是春考的事儿有变化?” “不是。”苏允弦紧蹙着剑眉,他犹豫了许久后,从怀里取出了一封密函交到了严敏的手上。 严敏狐疑不已的拆开了密函扫了一眼。 琅琊王氏一家被奸人构陷,通敌叛国乃是诛九族死罪,太子亲临玄武台看守问斩。 这一句话引起了她的注意,允弦今日回来时神情异样,琅琊王氏…… 难道就是苏娘子的母家? 她先前只是有所揣测,但未曾往深了去想。 只是,若当真是诛九族死罪,那苏娘子是如何逃出生天的? 官兵难道不会追查她的下落? “这其中必然有诈!琅琊王氏世代忠心耿耿为国国民平叛多少逆贼,打过多少胜仗,未料到卷入那场宫斗之中,害的我外祖丧命,曝尸荒野……”苏允弦说着说着,声线越来越低,他私下里的手紧紧地攥成了拳头。 “我定要这帮恶人,血债血偿!” 曝尸荒野…… 严敏不由得心头一颤,卸磨杀驴也不过如此。 “这件事要告诉娘么?”严敏指了指手中的密函。 苏允弦而今已是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思维更是不能同那小儿相比。 他很快收拾了情绪将那封密函折起,紧接着缓缓说道:“这事你知我知便好,娘既然不说,我们索性便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严敏不知道该从何安慰与他,只是私下里紧紧地牵着他的手。 “允弦,不管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好。” 苏允弦原本是不想告诉敏敏的,但是以她的聪慧迟早会知道,他们两个早已经生死相依…… 星光闪闪,洒落在二人的肩上,他们漫步回了家去。 方才一回到家,严锦玉鬼灵精怪的从门后冒了出来,他嬉皮笑脸的朝着严敏二人吐了吐舌头,接着献宝似的从怀里取出了一杆笔。 “登登登!” “这狼毫据说是京城才有的卖的,我废了好大功夫才弄来的,给我用便糟践了,我专程在这儿等着就是为了给我姑丈一个惊喜的!”锦玉说着,将那块丝布紧包着的狼毫取出,呈给了他姑丈。 苏允弦也只是牵强的挤出了一根笑颜来,“锦玉有心了。” “眼看都到了深秋,距离我姑丈考试也就没几日了,最近我的功课也还算是做着不费力,打今儿开始姑丈晚上你就不用帮我开小灶儿了,你就认真温习功课吧!”锦玉跟在他姑丈的身后,边走边说着。 苏允弦回眸冷眼瞥了锦玉一眼,“借口,我看你就是想偷懒。” 锦玉努了努嘴,有些不大高兴的哼了一声:“我那还不是为了姑丈你好,姑丈却把我这一番好心当做成驴肝肺,哼。” “好了,我们今儿个也累了,今日就给你放个假你早点休息,也让你姑丈早些休息吧。”严敏说完用余光瞥了身侧的允弦一眼。 她知道,这个消息不管是换作任何人,一时半会的都很难以消化。 岂料,苏允弦却像个没事人一样,朝着严敏摆了摆手:“敏敏先休息,我还要帮锦玉去温习功课。” ##第二百九十二章 心意相通 严敏见着允弦学业这么繁忙却还想着要帮锦玉辅导功课,严敏更是于心不忍,但劝又劝说不过,只好作罢起身去了厨房帮他俩做了几道平日里爱吃的菜肴。 这段时日以来,苏允弦加倍用功念书,他的努力严敏也都是看在眼中。 她知道,允弦要的不仅仅是考上学业踏上仕途那么简单。 见着姑丈这般勤勉努力,严锦玉更是不敢懈怠。 二人时常待在书房一待便待到半夜,也是常有的事儿。 一般这时严敏都会提前帮他们点上一个小火炉子搁在一边儿,再把准备好的夜宵放在桌案的一旁,因为她还要一早起来去饭馆儿忙活,所以便睡得早些。 每每到深夜,允弦回房后看到床榻上酣睡的人儿,都只觉得心安,踏实。 次日,严敏起了个早原本打算着先去给饭馆儿开门打扫一下卫生,再去街上逛逛。 濒临入冬,天气也越发寒冷,他们来徐州带的都是一些薄衫。 所以她想着给允弦再多做几件厚衣裳,赶巧儿最近这几日的收入也不错。 她逛街的时候只瞧那看的顺眼的布料,价格贵些,她连眼角都不带眨的直接付了银子买去。 “又是给弦儿买的东西,你说你呀,都不晓得天冷了给自儿个置买几件衣裳。”苏娘子正坐在饭馆儿的桌前,一边儿喝着茶,一边嗑着瓜子儿,惬意不已的往严敏那瞄了一眼,幽幽说道。 严敏姗姗一笑,接着挠了挠头后又说道:“娘,允弦现在可是秀才,我不一样,我在饭馆儿天天要下厨做饭的,再贵的衣裳穿在我身上都糟践了,他穿好些,出去体面。” “你可当心着些,给他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赶明儿在外面再遇上个勾人魂儿的小娘子给领进门儿来,那可得不偿失了。”柳四娘帮苏娘子添了杯茶,接着笑眯眯的看着严敏打趣儿道。 她可不担心这一点儿,倘若允弦真跟别的女人跑了,那只能证明,是他俩的感情不够坚定,也怪不得旁的。 严敏正坐在椅子上一脸欣喜地看着今儿个买回的这几匹布,心里盘算着,该给允弦做几件当下最时兴的样式儿。 常如以往那般,那位布衫小哥时隔数日又来到饭馆儿,仔细数起来,距离他上回来已有小半个月了。 “还是要一碗小面。”严敏笑吟吟的看着那人问道。 男子低沉的嗯了一声后,淡淡一笑:“有劳了。” 那人来后,眸光一直有意无意的往四处打量着,像是在找寻着什么。 严敏仔细一想,这小哥儿平日里来也就只是吃碗面便走了,也没要过旁的,难不成,是在找允弦? “每日就只会赶在饭点儿来,一点儿忙都帮不上。” 正当此时,苏娘子的声音从她的背后响起,严敏转身一看只见允弦背着书篓子,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走进门来。 “我早上出门时,见着天气渐冷,于是便在街上四处转了转,给敏敏买了两身衣裳,也不知合不合体。”说着,苏允弦将手里的东西给搁在了桌上。 一听这话,在场的众人啼笑皆非的看着他俩。 苏娘子将那一把瓜子儿往桌上一搁,摇了摇头后道:“你俩还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敏敏才从外面给你买了衣裳料儿回来,你可就从外面给她买了几身衣裳。” “新婚燕尔,人家俩啊,现下正是腻歪着呢!” 说的严敏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她往允弦的手里瞄了一眼,接着说道:“咋想起给我买衣裳了呢,我方才还跟娘说,我这常年都在饭馆儿里忙活,啥好看的衣裳穿我身上都糟践了。” “哪儿能算糟践,穿你身上才是最合适不过,在这儿穿不得,你便回家穿给我看。”苏允弦说着还一脸笑意的拿出了那衣裳在她的身上来回比划着,瞧着是正好合体。 严敏心里不免的心疼,允弦整日又要忙他的事业,还要分心赚钱。 苏允弦似乎是看出来她在想什么噗嗤一声笑出了声,故作老成的轻拂去她额前的碎发,“这点钱对你相公我来说,又当得了什么。” “听闻苏秀才春上要去赴京赶考,不知苏秀才准备的如何了?” 素来在客栈吃饭不喜多言的这位素衫小哥儿,忽的开了口,看着苏允弦提问道。 “这位小哥儿也是要赴京赶考?”苏允弦不禁狐疑地上下打量了这人一眼。 他说不出此人究竟是哪里不同,可他就是觉得奇怪。 “我不过是外商一个,考学之事与我无关,不过是据闻今年题纲又难了些,便多嘴一问罢了。”说着那人快速的扒拉着碗里的小面,接着又喝了两口汤。 紧接着他将银钱往桌上一搁,便起身往外走去:“还是祝苏秀才能考个好的仕途。” 莫名其妙,严敏听得只觉得是一头雾水。 这人这一走又是数日没有再来过饭馆儿这儿,眼瞅着又是一年冬季。 今年的苏家比起往年更加要忙碌些,因为饭馆儿的缘故,加上苏家还有那么多下人要吃喝。 所以这粮食自是必备品,得趁着霜冻之前先准备好,囤积在家里有备无患。 “其实不必准备那么多,我问过了学堂里的先生,据闻这几年徐州的雪下的都不算大,还不及咱家那下的雪大,冬日只怕也用不到那么多粮食。”严锦玉坐在后院儿里写着作业,瞅着工人们忙忙碌碌的身影,不禁开口说道。 严敏欣慰一笑,她点了点头看着锦玉说道:“行啊,你小子现在有本事啊,上学还是有长进的!” “不过姑姑若是非要囤积这么多粮食,也不是不行,我们学堂里的先生说了,瞧着这样子像是开春之后还要倒春寒天气忽冷忽热,粮食收成不好,价格自是也高。” 严锦玉坐在小椅子上瞅着他姑姑,嘴里念叨的可是头头是道的。 仔细听上去还是有几分道理的,严敏不免的站在一旁若有所思的怔了怔。 ##第二百九十三章 冰窖 近一年来,苏山都没有出去走过镖,走镖的事儿统统都交给了手底下那些小的去办,他也算是落得清闲。 这几日来,严敏的心底萌生了一个小小的念头。 她这想法说大也不大,不过就是也没见人试验过,不晓得能不能成功。 夏日酷暑难耐,想吃口解暑的唯有那瓜果,再不然就是井水里的凉水。 只是日子久了多少她也觉得腻的慌,实在是没有心意。 离开了现代化的生活越久,她便越发的怀念那奶茶,可乐…… 严敏深知,那是可望不可及的梦了,但如果要是能在夏天吃上一口冰镇西瓜,亦或者喝上一口冰水,那该多好。 “允弦,有件事儿我想跟你仔细商议商议,你看咱后院儿那个屋子里面空着,平日里就只是放置一些杂货之类的,我寻思着这不是浪费嘛,我想,咱能不能在那底下挖个地窖出来。”严敏一脸欢喜的跑到了前堂去,看着允弦迫切的说道。 苏允弦不禁剑眉紧蹙,他往后院儿里瞟了一眼后,不解的询问道:“这些粮食已经够我们吃上许久了,难不成你还要再囤些?徐州常年安逸,又不闹饥荒,这些够了。” 严敏连连摇头,她连忙解释道:“不是,我是想着趁着冬日里下雪时,在地窖里存些冰雪,再想个法子能使这地窖底下的冰雪不融化,如此一来,咱们夏日里也能吃到冰凉爽口的西瓜,那该多好。” 夏日饮冰,这确实是个奇思妙想。 不过敏敏说的这法子也不是不能实现…… 只是苏允弦思虑的有些多,他想着自己来年就要入京,势必是要带着敏敏一块离开的。 春考完后还要留在京城待考,那饭馆儿做的这些努力,岂不是全都白费了? “我知道你来年还要赴京赶考,但我只是想趁着今年冬天里,试一试。”严敏看着允弦一脸为难的样子,当即便道出了他心中的难题。 苏允弦紧抿着唇,思虑了一番后,他用余光瞥了敏敏一眼。 他着实是不想看到敏敏失落的样子,这冰窖即便是可能成功,日后大致是暂且使不到,他也愿意为了敏敏去试一试。 说干就干,严敏这边儿开始着手找那些泥瓦工人,找的都是先前挖过地窖有经验的。 苏允弦这儿也是没闲着,拿着笔杆子一张又一张的画着图纸。 赶巧了这日晌午那位素衫小哥儿前来吃饭,这日常年累月穿着的米色布衫,今儿个终于换去,改为一身墨色布袍,大致也有天寒的缘故吧。 那人一进门便盯着允弦手下的笔杆子,见着他面前堆积如山般的废纸,甚是费解的开口问道:“做个地窖而已,何须这般麻烦。” 正趴在桌上大快朵颐的严锦玉看了那人一眼,想都没想的直接说道:“我们家这地窖可不一般呢,可是要存冰雪的,和那寻常的地窖自是不同。” 锦玉的脸上还带着一脸的沾沾自喜。 是冰窖? 那人不禁一脸讶异的看了苏允弦一眼,他还真是小觑了这个苏允弦的能力。 “据闻内宫御膳房后有一处冰窖,冰窖深约两层楼高,下面埋藏的冰雪已有数年。”这位小哥儿抿了口茶后,不紧不慢地说道。 深约两层楼高…… 这不禁打开了苏允弦的思路来,他一直都在为这冰窖的深度所困扰。 太深恐怕要扰到那间杂货屋下面的地基,若是挖的太浅些,要怕夏日一来,冰雪直接化在底下…… “据闻冰窖上面铺的有薄被,夏日用凉水浇灌,方能为那冰窖上面降温。不过冰窖那一带,长年累月都阴冷渗人,苏秀才是打算做冰窖储存何物?” 听得那人的话后,苏允弦眼都没抬的直接一语道出:“夏日为娘子冻西瓜。” 这般大费周折,就只是为了他娘子夏日里吃上一口冰西瓜? 那人简直大跌眼镜,深感不可思议的往厨房那处严敏的身上瞟了一眼。 渐渐地天气越来越冷,直到第一场雪来临之前,地窖这处总算是施工完成。 苏允弦还在图纸上画出了一个小楼梯,里面设计的就跟小屋似的,严敏还找来了木材,让木工给切成了一块一块的板子铺在了地面上,最底下是铺的一层高低一致的石板子。 也是用来夏日里隔热的。 行不行,也都要到夏日里才能晓得了。 屋外大雪飘零,满屋的人们却累的满头汗流。 “天爷哟,我这一双手可是提笔写字儿的,你倒好直接把我带来这儿当苦力,我才回家一趟过来,你也不让我歇歇,上下两层楼高的地窖,来回拎着腿跑,还要一桶雪接一桶雪的往下倒。”楚浩然的手里提着一个木桶子,累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扶墙吐槽道。 他都累的跟狗似的,苏允弦也没好到哪儿去。 因为出汗浑身粘热,允弦索性直接将那夹袄和内衫全都脱了去。 反正也是在自家饭馆儿的后院儿,也不会有旁人。 他光着膀子站在雪地里,一铁锹接一铁锹的铲着雪。 当严敏从地窖底下爬出来瞧见允弦赤脚光着膀子站在后院儿时,惊得直接连忙拿起了鞋袜朝着允弦飞奔而去。 眼瞅着她的脚都快要踩在院儿里的地上了,却被允弦当即制止。 “这都是要用来吃的冰雪,带着鞋袜便不干净了。”苏允弦说着,还忙朝着敏敏摆摆手:“我一人在这儿铲雪就行,你们在那接着。” “那脱了鞋袜,岂不是这冰雪里一股子你的脚丫子味儿啊,这冰窖里冻得东西还能吃么。”柳五娘一贯喜欢拿他们开涮,笑的前仰后合的捂着小腹。 这一刹苏允弦被气的面色泛青,他回眸冷视了柳五娘一眼,说道:“我一直都在院儿里地上站着,铲的雪可没挨过我的脚。” 后院儿里欢笑声紧连一片。 严敏是看着允弦焦急不已却又帮不上半点忙,只能手快些赶紧提着木桶里的雪往地下跑。 整整三日,雪下一点儿他们便铲一点儿,就连门口街道上,房檐上的都不放过。 ##第二百九十四章 是挂在心尖尖儿上的人 通过这帮人不懈的努力之下,总算是在进入腊月时,埋下了半个冰窖的冰雪。 柳五娘和苏娘子她们先前还嫌弃这冰窖多此一举,又劳心费神的,不过现下却觉得,这冰窖可真香! “瞧瞧这可是前几日买的排骨,从那冰窖里取出来还新鲜着呢!比放在屋外冻着都鲜,娘子你来看看,这两碗一碗是外面放的排骨,一碗是从冰窖里取出的!”苏山一脸欣喜地端着两碗排骨奔来,一定要让苏娘子她们看个分晓。 严敏从外面推着木轮车,里面装了满满一车的鲜菜,她大口喘着粗气,冻得鼻尖儿通红的站在门外吆喝一声:“快来个人帮我卸货啊!” 屋里正在提笔书写的允弦听到敏敏的呼唤,笔杆子往一旁一丢,忙不迭的往外奔去。 他挽着严敏的手一道进了饭馆儿,先是将那些鲜菜提去了后院儿,接着将自儿个方才倒的一杯温水递给了她。 “烤火先暖着。”允弦对她叮嘱着,还不忘取出一旁的羊毛毯子搭在了她的肩上。 正当此时,路边儿来了个小贩儿说是卖冬枣儿的。 柳五娘去买了一兜拎着回来,苏允弦余光不经意的一瞥,恍惚瞧见她的手里好似还握着一张字条儿。 “尝尝这冬枣儿鲜着呢。”柳五娘说着,顺势将那字条儿塞到了苏娘子的手里。 亦不知上面写了什么,苏娘子方才还眉飞色舞的同他们讲着昨儿个她是如何大杀四方的,现下却忽的变了脸色,端着面前的那杯茶,手还有些许的颤抖。 “其实要我说,允弦何必去考试,当什么官儿,咱们不如一块去南竺国罢了。南竺多好,鸟语花香的,且一年四季如春。”柳四娘嘴里边念叨着,一边儿帮苏娘子添了杯热茶。 严敏一脸的讶异,方才还好好的有说有笑的,咋这一转脸的又说什么要去南竺国了? 再看着四姨娘这脸色这语气,倒也不像是开玩笑的意思…… 苏娘子接过茶后深吸了一口气,恢复情绪后又意味深长的往严敏和允弦这处瞥了一眼,接着道:“现下这日子过的还且算安逸,就这般过着吧,莫要再说什么去南竺的事儿。” 柳五娘也不知道想说什么,张了张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话到了嘴边儿上又给生生的咽了回去。 腊八这一日,一家人一早便开始着手准备今儿个的吃食。 严敏这腊八粥煮的好,熬粥的事儿自然便落在了她的头上,苏山则和玉田一块一大早儿便开始和面做火烧。 平日里爱来吃面的那位小哥儿,今儿个正是腊八节,竟破天荒的一大早儿便来了饭馆儿。 他一人坐在桌前,管大彪要了一壶茶。 换做是寻常人家,今儿个也算是阖家团圆的小日子。 严敏今日开门也没想着生意能好到哪儿去,能卖一份菜且算一份儿嘛。 “小哥儿常年来我家吃饭,也不知该怎么称呼的好,今儿个也是赶巧儿了,家里做了饼子若不嫌弃的话,我给小哥儿拿两张吧。” 锦玉今儿个放假在家,见着这位小哥儿也是出于套近乎的心里,自作主张的跑到了跟前儿对人说道。 那人看了锦玉一眼后,犹豫了下,接着又道:“在下清逸,多谢美意了。” 这人来了饭馆儿吃饭也有数月了,先前除了要一碗面付了银子就走,几乎和严敏他们也没啥交集。 要说,也只能算得上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他即便是来了不说,严敏也晓得他的口味,不吃葱姜蒜,却又要麻辣爽口…… 但论起来,她和允弦却连人家的名字都不晓得。 “这是我山爷爷做的火烧,好吃极了,不要钱,送你的!”说完锦玉将瓷碟儿里的两张饼子放在了桌上,看着这清逸嘿嘿一笑。 这人一来便是在饭馆儿里一坐一整日。 直到苏允弦从家中来后,清逸这才收拾了东西离去。 夜深人静时,严敏泡了个澡后穿着她自儿个设计在裁缝那做的棉布“睡衣”心满意和的钻进了被窝里。 这被窝早就被允弦给暖的热乎乎的,她一钻进被窝,苏允弦便直接将她的两只脚抬起放在了自儿个的小腹上暖着。 严敏看向允弦时,眼中满满的都是欢喜。 就像是做梦似的,去年的今日…… “喏,这是我给你新做的。”她像是变戏法儿似的从枕头下面取出了一枚小盒子。 苏允弦还未拧开盖子就已经嗅到了盒子里那一股子难掩的生姜味儿,还夹杂着一股子药味儿。 是护手霜。 “今年给你做的迟了些,不过可不是我故意懈怠把你忘了的,只是我跟白先生讨教,据说这里面再加上一点药材的效果更好,我也是试验了好几回,这才给做成功的。”说着,严敏小心翼翼的将那盖子拧开,淡黄色的膏体呈在二人面前。 苏允弦浅浅一笑,爱惜不已的将那盒子给收起搁好。 严敏一边收拾着枕头,一边儿漫不经心的嘴里嘟囔道:“允弦你有没有感觉常来咱饭馆儿吃面的小哥好奇怪啊,今儿个正是腊八,他啥事儿也不做,大清早儿的就来咱饭馆儿坐着了,一坐就是一整天。” 她仔细回忆着那清逸今日来时的种种情形,接着又道:“该不会他没有家人吧,瞧着孤零零的一个人。” 二人说话时,苏允弦这才想起今儿个拿到了一封密函,是京城那递来的消息。 今日一整日都在忙碌,一时间便忘了这茬,他展开密函仔细的看了看,上面详细记录了最近京城的局势,那三皇子和太子两党之争不下高低。 见着允弦剑眉紧蹙像是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严敏不禁询问道:“可是外祖的事儿有了眉目?” 苏允弦轻摇了摇头后,接着说道:“外祖一事,陷害之人路人皆知,只可惜却未有确凿证据,想要翻案,属实太难。当下太子一党与那三皇子一党争执的不下高低,据闻太子先前是个清雅闲人,素来不爱理朝政,近日来却又代圣上处理奏折,只怕这理政的,是另有其人。” ##第二百九十五章 性别歧视 严敏虽然对朝廷的事儿并不了解,但苏允弦总是喜欢在得知了京城那边的一些小道消息后同她分享,所以而今也多少了对朝廷里的局势有些了解。 “之前你不是还说太子膝下还育有一子,只怕那些奏折都是皇长孙代太子批阅的。”严敏不紧不慢的说道。 苏允弦听后,不禁微微一笑,接着又问道:“何以见得?” “你先前不是说,圣上重病之前太子一直闲赋在家甚至还在自家后院儿开了片荒地种植了小麦,他不理朝政,又如何现下能够短时间内处理好政务。” 说着,严敏又顿了顿,“皇长孙年幼时便圣上赋予天之童子,这些年来常年声称身体抱恙养在太子府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我只觉得这里面有蹊跷,只怕养病是假,掩人耳目是真。” 听到敏敏对这朝廷之事分析的头头是道,苏允弦也不禁为之所惊讶。 苏家虽算得上是小富,但也不能算是权贵之家,常年接触的也并无朝廷官员类,可是敏敏却对朝廷局势分析的这般透彻。 她竟和他想到了一块儿去! “敏敏可真是七窍玲珑心。”苏允弦看向严敏时,眸底掠过了一抹钦佩之喜,“若是男儿,日后必能成为国之栋梁,只可惜生的一副女儿身,屈才了。” “姑娘咋了,那花木兰还替父从军呢,你这就是对当代女性的性别歧视。” 严敏想都没想的直接开口怼道,将头侧过一旁去。 “花木兰为何人?替父从军,又是何故?”苏允弦一脸费解的看着严敏。 这话该从何圆起呢…… 她想了想后,慢吞吞的说道:“就是我先前听人说书先生说的一个话本子,讲的是有个叫花木兰的姑娘,替她年迈的爹爹从军出征,还当了将军,可厉害,可飒了!” “那她定是还未婚嫁吧。”苏允弦漫不经心的说道。 “是,是啊。” 严敏甚是不解,成婚没成婚,有何关联? 岂料,苏允弦满是宠溺的一把将她给拥入怀里,接着温吞的说道:“可你有了我,即便是要替父从军也有我来替你出征,有我护着你,你又何须上场杀敌。有我在,我必护你一世周全。” 咿,这小子在哪儿学的这些撩人的骚话。 “所以这一世且委屈了敏敏的聪敏才能,你且安心的做你的苏小娘子,天塌下来由我来抗。” 严敏听得不禁心底一阵暖流掀起,既然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份儿上,罢了罢了,姐就且将自儿个的聪明才智收一收,当个小媳妇儿也没啥不好的。 翌日清晨,他们一觉睡醒推门出去,却发现屋外已经是白雪皑皑一片。 苏允弦甚是贴心的将前段时间给敏敏做的厚棉花袄子给她取了出来,临出门时,又帮她给戴了个围脖套在脖子上。 “再往身上裹,我都要走不动道儿了。”严敏往身下瞥了眼,她穿的厚实的跟个熊似的。 俩人一出门,严敏一看见严锦玉哈赤哈赤的往手心儿里吹着热气,一路狂跑去厨房,一把揪着了他的衣裳领儿:“你小子前段时间不还言之凿凿的同我说,徐州冬日也不会太冷,还说什么今年倒春寒么?” 紧跟在锦玉身后的白先生扶了扶胡须,瞥了他们一眼后,笑眯眯的说道:“这娘要嫁人天要变脸,谁能拦得住,谁能测得到明儿个是晴天还是阴天啊。” 严锦玉嬉皮笑脸的朝着她吐了吐舌头:“姑姑我得赶紧吃了饭去看书去了,可别耽误我用功啊!” “一会儿看书的时候记得给汤婆子里面装些热水,别冻着了。书房那屋冷得很,窗户都给关严实了。”严敏瞧着锦玉兴高采烈一蹦一跳的走开后,不忘对其高声叮嘱道。 吃罢饭后,严敏和允弦一道边散步边往饭馆儿走。 入了腊月之后,生意便一日不如一日。 反倒是路边儿那些小路边摊儿,生意倒是红火的很,瞧着都让人羡慕。 严敏这在心底盘算着,既然生意萧条,不如提前放了假,回老家一趟瞧瞧。 嫂子和大哥这一别就是数日,他们许久都未见着锦玉,必然是想的很。 正寻思着呢,二人才走到了饭馆儿门口便瞧见了一对夫妇蹲在饭馆儿门口的地上,男的一个劲儿搓着手,冻得耳朵尖儿通红。 女的身上还背着一小包袱,大包小包的堆了一地。 起初严敏还以为自儿个是眼花了呢,她揉了揉眼睛仔细再一瞧,却发现眼前真的是大哥和大嫂,她没看走眼! “大哥,嫂子,你俩咋过来了呢?”严敏一脸惊讶的看了他们二人一眼,接着欢喜不已的快步跑上前去。 身后的允弦更是连忙取出饭馆儿的钥匙准备开门,“回来徐州,大哥和嫂子怎么不回家去,在这外面等着,再冻着冻出个什么好歹可怎好。” “嗨呀,那不是我跟你大哥最近才把地里的活儿给干完,你大哥请了假,过了十五回去,我寻思着允弦春上就要赴京赶考去了,我们去京城又不方便,再不来,兴下回再见都不晓得啥时候了。”孟庆梅一边说着,一边来回在地上跺着脚。 严敏连忙推门将二人给迎进屋去,她一进门便直冲着火炉子奔去,先给火引着。 孟庆梅把从家里带来的大包小包的逐个儿摆在了桌上:“这二斤海棠是咱地里出的最好的,我照着你的法子给晒干了带来,咱留着自儿个使,这些干货都是咱自儿个家里种的,我晓得苏婶儿不吃那浇了大粪的菜,这些都没浇粪,菜是小了些,不过也干净。” “这些是给允弦带的,这一堆都是……” 说着孟庆梅逐个详细的介绍着。 “这会儿能做面么?” 顺着声音,允弦和敏敏不约而同的回眸看去,只见清逸站在门口,身上还背着一个小包袱,还有一件被软布包裹着的长物。 看着像是刀剑之类的兵器…… 严敏点了点头后,应道:“能,能做。” “还是要一碗小面。” ##第二百九十六章 该来的总会来的 孟庆梅忙推搡着要严敏他们先去招呼那才来的客人,“快些去忙吧,我把这儿收拾收拾,待会儿去帮你搭把手。” “你们先坐着。”严敏说着,私下里对允弦使了个眼色,暗示他一道去后面厨房。 进了厨房里屋之后,她趴在门缝儿那带有一丝警惕的往外瞄了一眼,接着小声暗道:“此人常日来我们饭馆儿,眼下已入腊月还时时常来,你多留个心眼,我怕……” “没事,有我在呢。”苏允弦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宽慰道。 严敏的忧虑也并非是空穴来风,年关将至,正是祸乱的时候。 她也是着实想不通,不过就是一碗小面有啥好吃的,能让人天天来吃?只怕是这醉翁之意不在酒,来人根本心思就不在这吃饭上。 苏允弦将那碗小面端出去,搁在了清逸的桌前。 一如既往那般,清逸取出了自带的银筷先是剥开了那翠绿的青菜,舀了一勺辣汤后,慢口品尝。 时至晌午,玉田和大彪等人都已来到了饭馆儿,身后还跟着姗姗来迟的步云。 “公子这是你要的书卷,还有笔墨。”步云将手里的东西给搁在了后院儿的桌上后,这才同苏允弦说道。 步云不经意的回眸一瞥这才瞧见了严谨两口子在这儿坐着喝茶。 “严大哥,大嫂,你们何时来的?”毕竟先前也相处过一段时日,步云同他们的关系还算融洽。 孟庆梅笑盈盈的拍了拍桌上搁的小布包袱,里面装的满满当当可全都是她从老家给带来的宝贝。 刚从外面手里拎着两串糖葫芦奔进门来的严锦玉,刚兴奋的吆喝了一嗓子:“糖葫芦,谁要吃糖葫芦,还热乎着呢,刚挂上的糖浆,这味道那叫一个美哟!” 紧接着孟庆梅抬手就是一记板栗敲在了他的脑门儿上:“吃吃吃,整日就知道吃喝,也不晓得在饭馆儿里给你姑姑和姑丈帮帮忙!” 这一巴掌可是给锦玉拍蒙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反复地揉了揉眼后,这才得以确定面前的人真的是他娘!他亲娘! “娘,你咋来了?”锦玉咧嘴嘿嘿一笑,抬手就把手里拿的糖葫芦塞到了他娘的嘴里。 一旁的苏允弦见状,还不忘替锦玉说话:“嫂子可莫要这么说,锦玉这段时日来,一直勤勉学业,学堂里的先生先前都同白先生讲过,说锦玉学习很是认真。” 勤勉学业? 听到这个重磅消息,当即孟庆梅可就傻了眼了,她先是微微一愣,紧接着笑的合不拢嘴的瞅着苏允弦和锦玉,“允弦,你方才说啥,你是说锦玉去念书了?” 饭馆儿生意也算忙碌,加上徐州又离家太远,平日里即便是他们有让人捎些东西往来,但也从未跟孟庆梅两口子提过说锦玉上学的事儿。 孟庆梅一直以来最大的心结就是锦玉念书,现下她才离开儿子多久,这小子竟然乖巧的去读书去了! “简直就是老严家的祖坟上冒青烟儿了啊,我的儿啊,看来娘平日里烧的香啊都没白烧!”孟庆梅握着允弦和锦玉的手“老泪纵横”的大声嚷嚷着。 这番场景看的一旁的清逸怔了怔,像是勾起了什么回忆般,接着又俯身拿起了筷子接着夹菜。 “这可都是你姑丈的功劳!”孟庆梅的嘴里嘟囔着,欢喜不已的推门走出饭馆儿去,临走时啥话也没说,更没说她要做什么去。 严锦玉无可奈何的摊了摊手后接着小声吐槽道:“我娘整日都是这样,神经兮兮的,这又不晓得又去干啥去了。” 严敏颇感无奈的扬手做出一副要锤他的手势,紧接着又说道:“你可好好读书,你娘也怪不容易的。” 待到严敏打算起身去给清逸添茶的时候,一转身却发现人早已不晓得去了哪儿,只留下了空无一人的桌子,桌前还搁着二两银子。 这人看着不像是富裕的人,可每次来都给二两银子…… 她仔细观察发现这人只要在徐州,几乎是日日都来,究竟是有什么目的? “允弦,你先和锦玉去后院儿看书去吧,我给这儿收拾收拾,待会儿给大哥你们做顿好吃的。” 严敏的话音刚落转身回眸往身后扫了一眼,这才察觉也不晓得什么时候允弦也出去了? 这人们一个个,一天天的,竟都是这般神秘,神出鬼没的。 “姑姑你要给我们做啥好吃的,前段时间你做的那个松鼠桂鱼我看就不错,我娘肯定也想吃,不如你就今个晌午给我们做松鼠桂鱼吃吧。”严锦玉说着还朝着严敏挤眉弄眼的笑了笑。 松鼠桂鱼? 严敏不禁伸手轻轻地敲了敲他的头,笑吟吟的说道:“我看是你想吃了吧。” …… 苏允弦原是打算出门去与人碰面交接消息的,可他出了门之后总感觉身后一阵忽紧忽慢的脚步声,窸窸窣窣…… 这空无一人的小巷,基本是不会有人来此的。 他不禁狐疑地用余光往身后瞟了一眼,却始终不见踪迹。 苏允弦定下心来后,负手而立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他轻哼了一声,冷冷一笑接着说道:“皇太孙竟也做这等猥琐之为,传出去不怕人笑话么?” 背影处的那人听到了苏允弦的话后,先是微微一愣,紧接着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究竟他是什么时候暴露身份的? 那人犹豫不决到底要不要出去,他原就是出于好奇所以才偷摸的跟了苏允弦一路,却未料还未查到什么,却已被人洞悉了行踪。 “堂堂皇太孙蛰伏在我身旁多日,究竟所谓何意,传出去亦不知也不晓得会不会丢了这皇室的颜面?” 空无一人的街道上,苏允弦的话掷地有声。 身后的人犹豫再三后,最终还是决定迈出了那一步,既然他已识破,确实没有必要再遮掩下去。 “你是什么时候察觉我身份的?” “皇太孙还未回答我的问题,你蛰伏在我这等草民身边所谓何意?该不会……”苏允弦故弄玄虚的又拉长了声线。 ##第二百九十七章 不分伯仲 那人缓慢的拖着步子朝前走去,他走到苏允弦的身后这才缓缓开口说道:“只是觉得你家小面做的不错,怎就成了别有用心?” “我等不过草民之家,承蒙皇太孙垂爱,多日来照拂生意不断。”苏允弦的语气清冷,他蓦地回头一瞥,那人就站在他的身后。 元清逸,果然是你。 他所料的没错。 “区区一个小秀才,配你,确实屈才了。”元清逸的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他看向苏允弦时的眼神高深莫测,让人琢磨不透心中所想。 苏允弦勾唇一笑,似根本不把元清逸的话给放在心上,接着抬眉扫了他一眼又道:“那日,饭馆儿遭人陷害,照常理说,敏敏是该收入大牢看守,但未曾想王大人竟能给我一番薄面,牢狱之灾是难以幸免,偏不巧了,种种机遇下,敏敏免了这牢狱之灾,敢问这可是皇太孙的手笔?” “哦?你可有证据?苏秀才可要知道,你说的这些不过都是没有证据的空穴来风罢了。” 元清逸面颊上的笑容更甚,虽他未承认什么,但一举一行已经足以说明了全部。 既然他不承认,苏允弦又何须领情? “皇太孙先是在我身边安插了眼线,眼下又刻意猥琐尾随我的身后,究竟是寓意何为?” “我不过是顺路,普天之下大路宽敞,难不成只许你一人走?” 元清逸面对苏允弦的质问,风轻云淡的说道。 苏允弦意味深长地上下打量了元清逸一眼,“既然如此,那我便先行一步。” “且慢!”听得苏允弦的话后,元清逸还未反应过来便见着他大步流星的朝前走去。 元清逸连忙高喊一声。 可即便如此,苏允弦也未止住步子,反倒是往前走的更快些。 “京城局势混乱,我看过你的考卷,以你对朝局理解只怕是考个举人都难,苏允弦,你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面对身后元清逸的发问,苏允弦并未打算做出回应。 “我怎么想的,就不劳烦皇太孙费心了。”苏允弦冷淡的回应一句后,转身便走入了前面小巷。 待元清逸再追过去时,小巷里空空荡荡,哪儿还有半个人影儿? 这小子轻功竟这般好,他还是对苏允弦太过小觑了。 苏允弦通过小路避开耳目后成功的见着了胖头鱼等人,他们坐在一起细细的商议了一番接下来的行动。 胖头鱼一脸为难的看着他,满面愁容的耷拉着脸:“这条路可没那么好走,以我来看,少主你倒是不如乖乖考试,考个功名混个小官儿,也方能保你一世安逸。” “是啊是啊,少主,你可要考虑清楚。” “要我说那皇太孙既然已经暴露,我们倒是不如趁此时机将那皇太孙擒获……” 一时间,众人七嘴八舌的说什么都有,议论纷飞。 苏允弦不禁揉了揉吃痛地太阳穴,他低声道:“此事我自有打算,至于皇太孙,你们切莫擅作主张,已临近年关,这些银子你们拿着且先安逸过个好年。” 说罢,苏允弦将自儿个先前准备好的一包银两给搁在了桌上。 “公子,其实不必,你给我们介绍的那几桩生意赚的银钱已经是够花了。”那人一脸感激涕零的看着苏允弦,忙推搡着要让他将银子给收回去。 苏允弦长袖一甩,俨然一副少主气场幽幽道:“给你们便收着吧,我这儿现银也不多,否则便多给你们些了,若是不够,方可让人去饭馆儿找我再来取。” 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份上,一帮糙汉子确实没必要扭扭捏捏的推来阻去。 待到苏允弦从这茶楼离去后,一行人趴在窗户上偷瞄了他一眼,纷纷议论着。 “看着少爷整日都在家里勤勉学习用功读书,他到底是哪儿来的门道赚这么多银子的啊?” “话咋那么多呢,要不是你少爷呢,就你那榆木脑袋再来十个也抵不上少主的脑子精明!” 苏允弦从茶楼回去的路上,赶巧儿了便看到了路边儿有个摆摊儿的老妇。 老妇的摊儿前搁着各式各样样式儿精致的发簪,还有一些不值钱的银镯子,玛瑙坠子。 用的虽都是些不上台面的料子,可禁不住款式精美。 其中有一枚白玉兰花簪子瞧着更是讨喜,白玉兰花做的栩栩如生般。 苏允弦离得老远便一眼看中了那枚发簪,他迈步走上前去,看着那老妇问道:“婆婆,这枚发簪怎么卖的?” “这个啊,公子你的眼光可真好,这枚簪子可是我打从京城的铺子收来了,哪儿都好,就是价钱贵了些。”那老妇说着还朝着允弦比划了个一的手势,接着又道:“怎的也得一百文钱,不还价的。” 一百文…… 他瞧着这婆婆这么大的口气,还当起码得十两银子呢。 天寒地冻的这老妇在这儿摆摊儿也实属不易,苏允弦想都没想便取出了身上的小荷包,从中数了一百文钱来搁在了摊儿上。 “这,这是一百文钱么?”那老妇扒拉着银子,来回数了又数。 彼时苏允弦这才看出,原来这婆婆是不识数儿啊! 他不禁长吁一口气,有些作难的紧蹙起剑眉。 “你等着,我家闺女回家给我带饭去了,稍等会就到了,待她过来让她帮我数数看,银子对不对。”老妇说完,笑眯眯的打量了苏允弦一眼,接着还从那小摊儿后面取出了一个还冒着烟儿的破旧水壶来,给他沏了杯茶。 见着这婆婆这儿就连个火炉子都没有,想喝口热乎的只怕是更难…… 苏允弦实在是不忍,于是便拒绝了婆婆的好意。 他站在原地焦急的等待着,才不过一会儿,便听到前面传来了一阵高呼小叫的喊声。 “娘,娘救我!” “快来人啊,你们放开我!” 苏允弦几乎和婆婆同时往东边儿看去,他还未反应过来便听到婆婆高呼一声:“糟了,是楠儿!是我的楠儿啊!” 婆婆颤抖的手拾起地上的拐杖,小心翼翼的往前迈出了步子,正打算朝小道方向走去。 ##第二百九十八章 被害者有罪 正当此时,苏允弦瞥见一个身着灰布夹袄的妙龄少女从小道儿逃命似的跑出,紧跟其后的还有几个同他年岁差不多的少年郎。 再接着,一张他再是熟悉不过的面孔映入了眼帘。 竟然是他? 李轩朗气焰嚣张的撸起了衣袖,疾步朝着他们的方向跑来,身边还跟着几个小厮随从。 “死丫头,收了小爷我的银子,转脸就不认账了?你以为小爷我的钱,是那么好骗的么!”李轩朗的嘴里吼着,紧接着大手一挥,身侧的几人直接快步朝着婆婆的闺女身边儿扑去。 李轩朗大致是还未瞧见苏允弦也在此,还不忘又补充一句:“前面便是死胡同了,我看你今儿个往哪儿跑!” “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你也配做长安县的县令候补?”苏允弦负手而立,站在原地怔怔的看着李轩朗。 当李轩朗看到苏允弦也在这儿时,整个人当即便懵了! 紧接着他狐疑的打量了苏允弦一眼,不禁在心底暗道,家里托关系给他弄得这个知县候补的位子,他还未上位,苏允弦这儿又是如何晓得的? 这事儿也不过是前日才落锤的…… “既然晓得我是长安县的县令候补,见到本官,还不速速行礼?”李轩朗这官儿还未上位,倒是先摆起了官腔,他一脸嘚瑟的打量了苏允弦一眼。 苏允弦却不骄不躁的冷笑一声,接着又道:“当初先生要你多念几本书,你偏不,而今还混个九品芝麻官来祸害地方百姓,我已有功名在身,见着你这候补县令又何时需要下跪行礼了?” 李轩朗被苏允弦的这一番话给怼的面红耳赤的,他不禁干咳了两声后,又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人赶紧给我抓起来啊!” “要抓人也需拿出逮捕令,李轩朗,你这算不算滥用私权?” “你懂什么,这小娘们儿方才都已答应卖身与我,收了银子后转脸儿却不认账了。怎的,这死丫头跟你有一腿?我抓她回去有何不可,你情我愿的事儿!”李轩朗言之凿凿的看着苏允弦高声说道。 这回他说的不假,也就这么一回可算是在苏允弦面前有了底气。 苏允弦的眉心竖起了一道川字,他原以为照着李轩朗这秉性,只怕又是当街强抢民女,倒也万万没想到,这女子也不是什么善茬。 “婆婆,银子在这,你请数好了。”苏允弦说着一手拿起了地上的发簪,轻拍了拍桌案上搁的银两,再接着便头也不回的扬长离去。 李轩朗不禁嘚瑟一笑,这回他可算是让苏允弦这小子吃瘪了吧! 哼哼,谁还能被谁压着一辈子似的。 李轩朗看向那名女子邪魅一笑,又搓了搓手:“方才你也听见了,本官乃是长安县的县令候补,你骗谁不好,偏偏要骗小爷我!” 苏允弦并非是吃瘪离去,他只是心中另有主意。 以现下李轩朗这身份即便是对簿公堂又能如何,那姑娘到底也不是什么善茬。 他在心底,心生一妙计。 早前苏允弦便收到了风声,临近过年,这李轩朗却整日在徐州游荡,日不归家。 李家早已派了宋苗苗来亲自接他回府,顺道让他回家着手准备准备,来年春上好接手他那“官位。” 客栈门外,一名花童站在门口,怯生生的看了一眼门外进出往来的那些黑衣人。 接着高喊一声:“谁是李家的人,李轩朗李公子在前面蝴蝶巷里面强抢民女了,羞羞羞,丢死人了!” 再接着一帮花童一涌而出,边走,嘴里边喊着:“李家公子羞羞羞,大庭广众对女子动手,没皮没脸,羞羞羞!” 这都成了歌谣了! 当宋苗苗听到下人来报时,当场气的脸都已经绿了。 这个该死的,竟然大庭广众做出来这等不知廉耻之事!若传开了,甭说他这九品芝麻官儿能不能保得住,闹得凶了,先前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都被翻出来,再祸及她身! 宋苗苗恨不能把李轩朗剁碎了! 宋苗苗率人一道出了客栈去,紧跟在那帮花童身后,摸索着找到了李轩朗所在之处。 虽已经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可这李轩朗竟还在此同那小摊儿贩儿的闺女在僵持着。 “李家公子羞羞羞,大庭广众对人动手,没皮没脸,羞羞羞!” 身后那一帮花童就跟唱着歌似的纷纷起哄,更有甚者竟然还敢朝着李轩朗吐舌头的。 好歹现下李轩朗也有官职,他更是不想当众颜面尽失,无可奈何之下,他咬牙切齿的对着面前众人怒吼一声:“你们这帮小儿满口胡邹!我被这毒妇骗了银两,我让人来讨要,何错之有?” ;“我,我方才分明都已经把银子还给公子你了,你,你还要强行让我同公子你回府去……”那姑娘一边说着,一边嘤嘤嘤的小声啜泣着。 “你爱在外面做什么我管不着,方才王知府还差人来,让我知会你一声,一个时辰后在赏花亭一起用午饭,李轩朗,你不想要命,我还想安逸的活着呢!”宋苗苗气的胸口攒着一腔怒火,几乎都快要吐血。 李轩朗心里委屈的要死,可他却又无可奈何,那姑娘楚楚可怜哭的梨花带雨的跟众人说她把银子还了回去,即便是他说没还,可谁信他的话呢? “我们孤儿寡母的,呜呜呜……”老妇的女儿哭的更加凄惨。 “还不走,真打算光天化日之下把人强抢回府?” 这是宋苗苗嫁给李轩朗以来,唯一硬气了一回。 李轩朗恨得只攥紧拳头,可眼瞧着面前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他此时讨要银钱也是错,不要,那可是整整六十两银子啊! “走!”李轩朗气急败坏的长袖一甩,领着身后的小厮走出了小巷。 “看什么看,小爷我被人骗了钱财,还被人诬陷,你们是不是都是跟那对恶妇母女一伙儿的?” 见着围观的人对他指指点点,李轩朗张牙舞爪的朝着那些人怒喝道。 这一幕都被房檐上的人,尽收眼底。 ##第二百九十九章 你老情人儿来了 李轩朗气不打一处来,临走时还恶狠狠的剜了宋苗苗一眼,对其呵斥道:“都是你,若不是你兴师动众的找来,能引得这么多人么?” 宋苗苗难以置信的抬手指着自儿个的鼻尖儿,嗤笑一声反问道:“若我不来寻你,难道这事儿要闹得人尽皆知,简直就是狗咬吕洞宾,若非你我二人夫妻一场,你以为我愿意来寻你?” 二人吵得不可开交,身边伺候的小厮也不敢擅自插话。 紧接着,宋苗苗和李轩朗二人一前一后的上了马车,她方才缓缓坐稳,却未料,李轩朗反手就是一巴掌‘啪!’清脆的掌掴在她的脸上。 刹那间的功夫,宋苗苗脸上赫然醒目的五个指头印子,半张脸都肿胀的老高。 她的眼底噙着泪花,恨切的怒目瞪着面前的李轩朗。 “不会下蛋的鸡,我李家养你有何用,倘若你能为我生出个一儿半女的,我又怎会被外人嗤笑成婚这么久连个子嗣都没有!”李轩朗是将在外积攒的那些怒火,一并撒在了宋苗苗的身上,他恨切的抬手又狠狠地在宋苗苗的脑门上敲了敲。 “我李家好歹也算是名门望族,再给你一年时间,肚子里再没消息,就等着老子把你一纸休书送回你们那穷乡僻壤的破村子里去吧!” “你,你自己都管不住自己的裤腰带,在外沾花惹草,外面那些勾栏瓦舍的肚子可有你的种?”宋苗苗不甘示弱的梗着脖子,对其吼道。 提及此事儿,李轩朗的眸光里一闪而过一抹厉色,他不禁想起了牡丹。 那种地方的女人,肚里能怀的是他的孩子么? 他不禁,也对自己陷入了怀疑之中。 待到允弦再回去饭馆儿时,只见锦玉一脸神秘兮兮的朝他挑了挑眉,压低了声线说道:“姑丈,你猜猜,谁来了?” 是元清逸的身份暴露了? 不应当啊。 苏允弦有些不自然的抬眸扫了眼四周,接着缓缓道:“谁?” “你的老情人儿。”严锦玉原是想要憋笑,一个没忍住被口水呛得猛咳了几声。 情人儿这词儿,还是他姑姑教的呢。 老情人儿,自是他自儿个造的词儿。 听闻此话,苏允弦当即脸都绿了,他瞪了锦玉一眼后,低声训斥道:“我看你是许久未挨揍,皮痒了是吧?” “哎呀现在满大街都传的沸沸扬扬,说是那李轩朗被他家娘子当街捉Jian,街上的孩童还编了曲儿来骂他,丢人丢的满徐州人尽皆知了都。”严锦玉绘声绘色的同他姑丈讲述着,就仿佛他身临其境亲眼所见似的。 听闻宋苗苗也来了徐州,严敏意味深长的瞥了苏允弦一眼后,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而今年关将至,所有人闲暇之际都在忙活着准备年货,准备着过年要吃的用的。 “我姑姑跟我姑丈今年可是亏大发了,这成婚头一年不回去走亲戚,那得少收多少红包啊。”严锦玉这小子说话的时候,满眼满当当的全是小铜钱儿。 严敏伸手轻敲了敲他脑门儿,笑吟吟的说道:“我看你啊,现如今去学了这计数法,整个人都掉进了钱眼儿里,日后待你成了婚,我定给你包个大红包儿。”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这话我姑姑说的,姑丈你可都听着了!”严锦玉高兴的站在一旁笑的合不拢嘴,还不忘再给自己找个‘人证’。 严锦玉现在说话,这小词儿可是一套一套的,听得孟庆梅乐呵的合不拢嘴,她这几年来的心结也总算是就此解开,锦玉有了学问,这可是好事儿。 “这鲤鱼肥美的很我就一下全给包圆儿了。”门外传来了苏山的嚷嚷声。 严敏起身往外走去,只见苏山笑呵呵的一手抚着胡须走在最前面,身后还跟着一拉老车的汉子,那老车里面装的满满当当一整车的鱼! 那些鲤鱼还都活蹦乱跳,鲜美着呢! “清蒸鲤鱼,红烧鲤鱼,糖醋鲤鱼……” 这鲤鱼还没给拉进门呢,就听着严锦玉站在门口垂涎三尺般的嘴里念叨着。 “你就只知道吃了,还不赶紧的搭把手!”孟庆梅说着,一巴掌拍在了锦玉的脑门子上。 惹得锦玉十分不快,他蔫蔫的揉了揉脑门儿,低声嘟囔道:“人都说经常被打脑袋,日后会变得越来越愚钝的,我日后若要变成傻子,全赖你跟我姑姑了。你们日后可得养活我。” “我看你是属鹅的。”严敏边说着边弯腰儿,撸起衣袖徒手在那老车里捞鱼,接着又道:“干啥啥不行,讹人你最在行。” 时至傍晚,苏允弦将自己今日在外采买的红灯笼高高挂在门口的匾额两侧。 昏暗的小巷子里,被这两盏红灯笼照的通亮。 四周都散发着‘温暖’的光芒。 “瞧瞧弦儿买的这两盏灯笼多大多气派啊,这灯笼往这门口这么一挂,瞬间便有了过年那味儿了!”苏娘子站在门口欣赏着灯笼,一边欣喜的说道。 过年…… 苏允弦一想到这儿,心底不免徒然一怔。 过了这个年便意味着马上他要入京,考试则不算什么大事儿…… 只怕是来年,便再难以像今年这般能够安逸的和一家人聚在一起,欢欢喜喜的过个年了。 因为徐州比楚浩然家距离京城更近,再加上这些年来,楚家对于楚浩然一直都是放养状态,他今年留在苏家过年,楚家也是放心。 腊月十五的时候,苏家门来了一辆马车。 大清早儿天都还没亮呢,满院儿的人可就被外面的动静给吵醒了。 “有没有人在,我找苏秀才!” “有人么?开开门!” 值夜的小丫鬟揉着惺忪睡眼拖沓着步子走向门口去,嘴里还嘟囔着:“要找我家公子的人,一天天多的海了去了,你这一大清早儿的就来扰人清梦。” 说着,小丫鬟伸手挪开了门栓,接着还打了个哈欠。 开门后,门外站着一行黑衣人面面相觑一眼,接着瞅着面前的小丫鬟开口问道:“这里可是苏府,苏秀才家?” ##第三百章 草包也要努力了 一看到面前来人的阵势,小丫鬟瞬间困意全无,这架势是打算干啥的? 她木讷的点了点头,再接着便看到了那一行人迅速的开始从马车里往下搬运着东西,直到她瞧见面前有人取出了一把长剑。 清晨初升起的太阳光映照下,那波光粼粼的银剑晃得她眼睛疼。 坏了! “来人啊,快来人啊!这有一帮强盗土匪,打算入府行凶了啊!” 小丫鬟这一喊不打紧,刹那间的功夫,院儿里从四方闪出了四五个人影儿。 这苏娘子打头阵,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睡衣’这还是先前敏敏找裁缝给她娘做的,身后还跟着柳四娘等人,各个手里拿着刀枪,一个个剑拔弩张的架势像是即刻就打算与来人对战似的。 那帮小厮也是头回见着这阵仗,惊吓不已的连连往后退了两步。 “我,我们可不是什么强盗土匪,我们是受了我家夫人命令给苏秀才一家送年货的。” “送年货?我可不记得我有什么深交,你家夫人又是谁?”苏娘子警惕的上下打量了这来人一眼后,轻哼一声,对其发问道。 那人挠了挠头后,一脸窘迫的慌张解释着:“我家公子不是一直宿在苏家么,我家夫人说深感不好意思,这大过年的也没啥好的,就让我们送些年货来徐州。” 说完之后,他忽的想起了什么,慌里慌张的连忙又补充道:“我家公子是楚浩然!” 身后的柳四娘和柳五娘二人早已是摩拳擦掌按耐不住,可一听到了这小厮的话后,两人脸上都露出了一脸失落之色。 原还想着真是哪个不长眼的竟然敢来苏家造次,合着是楚浩然这小子家里差人送年货来了啊! 待到严敏和允弦二人穿戴整齐前去吃饭时,院儿里早就已经是炸开了锅了。 “好家伙当时我要是一脚踹出去,门口那小子就算是不瘸也要躺床上躺到过完年,谁曾想,既然是楚浩然这小子家里派来的。”苏娘子一边说着,一边还伸手上下比划着。 严敏和苏允弦小两口互相对视一眼后,面面相觑。 她笑吟吟的走到跟前儿去,瞅着苏娘子疑惑的问道:“大清早儿的,外面发生了啥事儿?娘怎么今儿个早上起得这么早呢?” “那不是我娘派人来家里,送了点年货么,下人们也不懂事儿,竟会选时候,改日我得跟他们说一声,我这苏姨早上最烦旁人扰她清梦了。”楚浩然嬉皮笑脸的说着,顺势还朝着众人吐了吐舌头。 随着时间的流逝,及楚浩然来苏家常来常往,于是这称呼喊的越发的顺口。 现下他便直接喊苏山为山叔,苏娘子为苏姨,若叫旁人来看,不知道的还真以为这小子是苏家的亲戚,是允弦的表兄弟呢。 “住便住呗,伯母还真是客气,这回又让人送了这么些年货来,怪不好意思的。”严敏说着往院儿里的石桌前面走了两步,她定睛一看。 这哪里是送来了一点儿年货啊,这么多东西,可不得拉上满满当当一车? 还有那上等的笔墨,狼毫竟是带了一小箱子来。 严敏拿着那笔杆子上下瞧了瞧,这一支笔,应当是价格也不便宜吧。 楚浩然家里也是为了他来年春上考试,斥巨资了。 “老夫看来啊,这混小子用啥笔墨都完全是白搭了。”白先生扶了扶胡须,脸上挂着坏笑的瞄着地上搁着的那一盒子墨。 未料到楚浩然一点儿也不吝啬,他反倒是大方的将家里让人送来的这些文房四宝往桌子上一放,道:“先生说的没错,这些东西啊,你和允弦谁用得上尽管去拿,反正对我而言,用笔杆子和用树枝儿没啥区别。” “用啥都一样能够展现出我的才华。”楚浩然顿了顿后,大言不惭的笑嘻嘻说道。 严锦玉站在一旁做出了一副要作呕的表情,接着又从那箱子里抽出了两根笔杆子,“还真是不嫌害臊,你都这么大人了呢。” 严敏弯腰让人拿着纸笔仔细的清点着,虽说浩然和允弦之间的关系不错,苏家和楚家也不在乎这点儿银子,但她这做媳妇儿的可不能理所当然的将这些东西全然收下。 她得清点清楚了这回楚家送了多少东西过来,过几日她打算再让人买些东西捎去给楚浩然家里,有来才有往嘛。 更何况,在她看来,亲兄弟之间还明算账,她也不想让人背地里说苏家的不是。 花点儿小钱给该办的礼节全都办到位,这是她做娘子,该办的。 “这么多的腊肉,腊鸭,估计是吃到开春儿也吃不完了,你家里是怕在我们家住着饿着你啊?”严敏噗嗤一声笑了笑后,看着楚浩然对他打趣儿道。 楚浩然木讷的挠了挠头,接着不怀好意的扫了一眼四周这院儿里的丫鬟们,接着又道:“那不是因为咱家里人多嘛,过年的嘛,这府上的丫鬟们,厨子们人人有份儿啊!” “你可莫要打点我府里丫鬟们的主意,不然,哼哼!”严敏说着还张牙舞爪的朝着楚浩然挥了挥手里的拳头,对他以示警戒。 身后的步云看到了这一幕后,接着身影一闪躲去了暗处。 将外面院儿里的这些年货全都打点好之后,严敏便打算出门去了,一来她打算采买一些徐州特产雇人给楚家捎回去,二来饭馆儿里还需要她。 苏允弦打算同敏敏一起出门,而一旁的楚浩然却截然不同,他态度坚定不移。 “今天你们都去吧,我就留在家里念书了,反正余下的日子也不多了,我可得勤勉努力用功看书了!”说着楚浩然大手一挥,故作老成的一只手背在后面朝着苏允弦他们挥了挥手,示意要道别。 严敏见着楚浩然这般‘认真’的架势,还真是哭笑不得。 她转身看了一眼身旁的允弦,疑惑的问道:“现下时间赶得这么紧凑,就连楚浩然都晓得要多看些书,你就不用么?” 听闻敏敏的话后,苏允弦想也没想气定神闲的直接应答道:“他跟我怎能比?” ##第三百零一章 巴结土财主 严敏这回是妥妥的见识到了什么叫做学霸的力量了。 人家就是牛! 小两口子出了门去,到了饭馆儿之后严敏将饭馆儿这边打点好了便准备动身去街上采买东西了。 她寻思着,顺道再给允弦定做两件春上穿的薄夹袄,这回她的目标明确,就要那最好最贵的! 最近这些时日,她手里也是攒了些银钱的。 马上开春之后就要去京城了,那是啥概念,首都哟! 允弦赴京赶考,那自是得打扮得体看着就像那一回事儿,她可不想让她的允弦被旁人说是什么土包子。 严敏没有直奔徐州最大的布庄,反倒是去了一家不大起眼的小铺子。 这家裁缝铺子开在犄角旮旯里,可实际上里面却别有洞天,款式各式各样的布料都有,且还不容易撞衫,先前严敏就已经在这儿给允弦买过几件衣裳了。 据传闻啊,说是这裁缝铺里的老师傅,之前还是宫里出来的呢! “姑娘,随便瞧瞧看看,咱家这料子可都是打京城那弄来的稀罕货,绝对都是上等的货色!”掌柜的一边儿拿着剪刀裁剪着衣裳,一边头也不抬的对严敏说道。 严敏环视了一眼四周,最终选了一匹墨色的云锦,和一匹玄色的锦丝缎。 “这是胸围腰围,我全都写在了这张纸上了,就做这俩样式儿吧,做两件男士外穿的薄夹袄,里面可都要给我用今年的新棉花,轻薄暖和的那种!”严敏说着将手心儿里攥的温热的字条儿拿了出来。 她还不忘又补充了一句:“价钱,价钱不是问题,一定要给我用最好的!” “得嘞,不过现下我是给您做不出来了,姑娘你看过了十五来取袄子可成?”掌柜的边说,边拍了拍边儿上堆积如山一般的布匹,那些都是他还未完工的订单。 严敏点了点头,她取出了二两银子来搁在了桌上,这是定金,老规矩她是晓得的。 瞧着掌柜的收下了定金后,严敏起身打算离去,她都已经走到了门口了,结果却又不放心的折了回来,她瞅着那老掌柜又对其叮嘱道:“我们过了年就要去京城的,这衣裳是给我相公穿着去京城的,十五,说好了正月十五可千万别晚了。” “放心吧!”老掌柜的朝着招了招手。 严敏从裁缝铺里离开了之后便去了徐州的几家比较有名气的点心铺子,也算是这当地的特产,她杂七杂八的买了一大堆,回到饭馆儿的时候又把她山叔做的风干卤鹅装了六只。 趁着在天黑之前,她雇人将这些东西给送往了楚浩然家离去。 饭馆儿这儿才翻台,人们才刚刚散去,大彪和二彪正忙活着擦桌子扫地打算迎接下一波客人呢。 严锦玉贼眉鼠眼的打量了一眼四周,左看看右瞅瞅的对严敏问道:“我见着你那会儿提着一大堆大包小包的,姑姑你是不是偷摸买了啥好吃的给藏起来了,不打算给我们吃?” “你说的我是那种小气巴拉的人么,那些东西都是我给你浩然叔叔家里送的一些特产。”严敏没好气的白了锦玉一眼。 特产? 方才帮他爹清洗了十几条鲤鱼的苏允弦,刚洗完手从后院儿出来,这便听到了敏敏和锦玉之间的话。 “你为何给浩然家里送吃的?”苏允弦一边拿着麻布擦拭着手上的水珠儿,一边看着严敏,疑惑的询问道。 严敏努努嘴,她这才解释道:“浩然家里给咱们家里拉了那么大一车年货,咱也好歹给人家送点回礼嘛,我之前听爹说,咱家里外出走镖的都回来过年了,我就在徐州找了一家回浩然他们那的商队,让人给捎回去了。” “还是娘子考虑的周全。”苏允弦的嘴角噙着一抹笑意,接着抬手宠溺地刮了刮严敏的鼻尖儿。 一旁的严锦玉朝着二人做出一副快要作呕的表情:“你们,你们两个人当着我的面儿这么腻歪,也不怕教坏了孩子!” “边儿玩去,我跟你姑姑我们可是正经夫妻,这般腻歪,有何不妥?”苏允弦说着,还顺势一把牵起了严敏的手,就像是小孩子争风吃醋一般抬起手在严锦玉的面前晃了晃。 方才从门外进来的元清逸正好撞见了面前这一幕,他满身风沙像是才从何处仓促逃来似的。 苏允弦的眉心深深地陷成了一道川字,他怎么又来? 他先前对元清逸有所试探,倒也并未探出真实目的。 而今他明明都已经晓得了他这皇长孙的身份,却又为何还敢来饭馆儿? “还是要一碗小面?”苏允弦主动走向元清逸的身边,他的眸光里尽显不大欢迎之意。 元清逸点了点头,接着又道:“再加一枚荷包蛋。” “清逸小哥儿,你又来了呀,我听着你的口音,你像是京城人士不像是徐州这儿的,这都到了年关,难道你不回去跟家里人过年么?”严锦玉一见着元清逸,欢喜不已的朝着他跑来。 这人嘛,人傻钱多,锦玉自是看着他欢喜的很。 苏允弦轻哼一声,不禁幽幽说道:“你何时跟人这般亲密了?还清逸小哥儿?” “最近便打算回去了,怕回家后还常想念你们饭馆儿这一嘴小面,临走时该多来吃几次的。”元清逸说话时,他的脸上挂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严锦玉想的也是简单,他一听到这儿,连忙奔向后院儿左右一手拎着一只鹅出来,不过都不是货物,一手拎着的是腊鹅,一手拎着的是卤鹅。 “小哥儿来了我们饭馆儿这么久,从未见你尝过我们做的卤鹅,这卤鹅可是一绝,是我山爷爷做的,比我姑姑做的小面味道更好,这个风干麻辣腊鹅能带回去多放些时日……”严锦玉大方客气的将那手里的东西搁在桌上,还热情的跟人详细介绍着。 元清逸见状,不禁淡然一笑,泰然自若的坦然接受着锦玉的好意。 “你竟这般大胆,素不相识也敢与人这般攀谈牵扯,到时人把你卖了,你还带给人倒数钱的。”苏允弦扫了锦玉一眼。 ##第三百零二章 好老板 严锦玉莫名其妙的就被他姑丈给说一顿,心中自是有些懊恼,他撅着嘴巴傲娇的将脑袋别过了一边儿上去。 姑丈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气了?先前他可不是这样的,严锦玉在心底小声嘀咕道。 “不过是你家小侄儿的一番好意,我也不是不给钱。”这元清逸的嘴角挂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更像是挑衅似的从袖筒里取出了一锭银子搁在了桌上。 这么大个儿的银元宝,到底是几两银子? 严锦玉先前见过的都是些碎银,还是头回见着这么大个儿的银锭呢。 苏允弦用眼角瞥了一眼后,接着幽幽说道:“我们这是小饭馆儿,收不了官银。” 官银?这可是官银呐! 正在厨房里忙活的严敏听到了这话后,不由得探出个脑袋来往外瞄了一眼,她来这儿这么久还是头回见着这什么官银的。 瞧着这个元清逸样貌平平的,可是整日神秘兮兮,一出手竟还拿得出这官银…… 只怕是这人来路不凡,所以严敏对他忌惮的心更加的深了些。 这不是故意为难么,元清逸有些懊恼,接着在身上摸索着找了找才找出那五两碎银子来搁在了桌上。 这几日他原是要回京城去的,所以并未托人去换取外面的碎银子,只想着临了都要走了,在外也花不了几个钱儿。 却不料今儿个被苏允弦这小子给闹得没脾气。 严锦玉拿着那五两银子,嬉皮笑脸的‘不好意思’地将那银子给收了下来:“真是的,清逸小哥儿,这哪里使的这么多银子呢,真是怪不好意思的,这样,下次等你来了我送你一碗小面!” “这银子,退给人家去。”严敏站在锦玉的身后仔细敲打了他一句。 瞅着他姑姑那严厉的眼神,锦玉就知道,今儿个这五两银子自是收不得了。 “先前小哥儿常常来我们饭馆儿吃饭,银钱也更是没少给,今日这两只鹅就当是送给你的。”严敏说着姗姗一笑,私下里掐了锦玉的腰一把,推搡着让他一边儿玩去。 唉,原本可是五两银子呐,现下也都泡汤了,就好似割了锦玉的肉似的。 来到了后面的厨房,严锦玉的嘴里还不忘嘟囔着:“姑姑你也真是的,人家根本就不差那几个钱儿,你倒好非要让我把银子给人退回去,咱家是开饭馆儿做生意的,你说来的每个熟客你都这样,不收人家银子,日后要不了多久,咱这饭馆儿都得关门大吉了。” “有些事儿啊,回去再跟你说,去帮我把这盘糖醋鱼端出去。”严敏说完,轻轻地在锦玉的脑袋上敲了敲。 一眨眼的功夫,这可就到了腊月二十八了,眼瞅着距离过年也没两天了。 也不晓得大家都在忙啥,反正一个个的都忙得很。 明儿个腊月二十九,过了明日之后饭馆儿就该关门了,最快也得等到初六才开张。 过了腊月二十开始这生意就一日不如一日,今儿个更甚,都快到晌午了,这饭馆儿也满打满算才卖出去了两碗面而已。 严敏惆怅不已的趴在桌子上,她原先计划的那些,现在全部都落空了。 原本的时候严敏还在想着趁着这个年底多赚些钱,等到允弦去京城瞧瞧能不能添置些啥,在那租个房子啥的。 可惜的是,事与愿违啊! 她惆怅的都打算去路边儿摆摊去卖对联儿了。 “你们赶紧的给东西收拾收拾,还忙活啥,家里的活儿都干完了,现下刚好生意也一般,咱几个坐在这儿打个马吊不行么?”苏娘子坐在后院儿里一个劲儿的催促着。 严敏自然是没空了,她娘喊的是柳五娘和柳四娘姐妹俩。 “我说敏敏啊,你也好歹坐下歇歇啊,咱屋里这几日都没啥客人来,你瞧瞧你那桌子擦得蹭亮反光了都,有啥用啊,明儿个就得关门了。” 瞧着敏敏从一开门到现在手里的活儿就没闲着,苏娘子心底也是心疼啊。 “娘没事儿的,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现下家里的活儿都干完了。”说话的时候,严敏的眸底掠过了一抹落寞。 过完年允弦就要进京赶考,那她在徐州的饭馆儿这生意该咋办呢,若是她留下的话,那日后她必然是要跟允弦两人两地分居的。 也不晓得允弦这场考完之后下一次考试又是啥时候,想想这儿她都心烦的很。 苏允弦刚从外面回来,身上淋了满身的风雪,一进门便瞧见了敏敏一脸怅惘的站在桌前,她抬手正欲倒茶的那只手一个没留神茶都倒撒了一桌子。 “你今儿个这是怎的了?可是有什么心事?”苏允弦见状,看着严敏慢声询问道。 听后,严敏连连摇了摇头,尴尬一笑说道:“没事没事,咱家里要做的那些炸的过油菜都已经弄完了,你这两天也不用帮家里忙什么,就安心的看书吧。” 既然敏敏不说,苏允弦也就只好想法子从别的地儿来猜了。 快到傍晚的时候严敏拿着一个钱袋子从后面走出来,她将里面的银钱取出,分成了几份儿给搁在了桌上:“玉田大哥,这是你的工钱,这是大彪二彪哥的,初六的时候你们再过来,若要是有事儿来不了的话,也得给我捎个话。今后院儿的鸡鸭鱼啥的,做的时候就有你们的一份儿,还有腊肉,你们收拾收拾,虽然不值啥钱,但是我们一家的一点心意。” 一看到严敏拿出了这么多的银钱,玉田先是为之一愣,接着连忙一脸惊诧的看着严敏询问道:“可是我们哪里做的不好?敏姑娘,你这可是打算撵人呢?” 听到这话后,严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我撵你们走做什么啊,这里面有你们的工钱,还有一点儿分红啥的,过年了嘛,自是要多给一些的。” 玉田兄弟几个互相看了一眼后,接着点了点头,一个个一脸感激的看向严敏。 “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遇见像严敏姑娘这么好的东家呢,你还要给我们拿年货,我们怎么好意思收呢!” ##第三百零三章 不怕死的又来了 这大彪一个大男人竟激动的热泪盈眶的,一边说话一边摸着眼泪。 严敏有些不好意思,也不晓得该怎么说,她挠了挠脑袋之后缓缓开口说道:“咱们能够相识相聚一场也不容易,我自然是希望大家伙儿能够聚集在一起,好好做事,将咱这饭馆儿给越做越红火,这只是今年头一年,若是来年生意更好,明年给你们的分红更多!” 苏允弦站在一旁一边收拾着年货往车里装,打算往家里拉,一边用余光瞥了严敏一眼。 他不禁噗嗤一声笑出了声,开这饭馆儿的时候他倒是也没想过敏敏能够做出什么成绩来。 在允弦的心底想的是,只要能维持着每日饭馆儿卖出去两碗饭就成,反正一家人闲着也是闲着。 只是让他未曾想到的是,敏敏竟然给这饭馆儿经营的风生水起,不仅如此这饭馆儿里的几个帮厨的,还对她这小老板娘死心塌地的。 “初六就初六,敏姑娘放心,多一天我们都不带歇的!”玉田笑呵呵的对严敏说道。 兄弟三人最后还是经不住严敏的一番劝,临走的时候还是拿走了一些年货。 严敏为了方便他们好回家,还专门让家里的车夫给他们送回去。 她站在门口长吁一口气:“这大过年的,在外面找个马车回去路费贵的要死,反正咱一家人也不外出,正好就让车夫给他们送回去。” “姑姑确实是细致体贴,啧啧,现在我感觉,我姑丈找了你这么个媳妇儿,倒也还算是不错。”严锦玉双手背后一副老成的样子,上下打量了严敏一眼。 严敏刚刚张嘴想要说什么,却不料前面有个一闪而过的身影,那影子纵身一跃竟上了她家饭馆儿的房檐。 她迅速的转身去后院儿去追,可进了后院儿之后,却发现苏娘子几人还在坐着打马吊,那黑影早就已经不见踪影了。 苏娘子和柳四娘等人先是对视了一眼之后,紧接着又看了看严敏,俨然一副很是讶异的模样。 她们的神情告诉了严敏,这里面其中肯定是有什么猫腻。 既然娘不愿意告诉她和允弦,严敏自然也不会自讨没趣主动去问。 “敏敏怎么了?是要走了么?我们还打算在这儿再打两圈马吊的……”苏娘子说着还转过身去看了苏山一眼。 “我刚才看到了有个人进了咱后院儿,你们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严敏最终还是有些放心不下的问出了口。 苏娘子连连摇头,笑盈盈的插科打诨说道:“哪里有什么人呢,真是的,你也不看看我们哪个不是武林高手,谁敢贸然进了咱家院儿里,那我不一巴掌拍死他!” 一旁的柳四娘还连忙点头附和道:“对啊,你也不看看你娘是谁!” 就在这时候,忽的厕所里传来了一声响动,像是将什么东西给弄掉了。 严敏刚迈腿打算进去后院儿一查究竟,她寻思着,别再是什么人趁着她娘他们在打麻将的时候溜进来了后院儿…… “那就是一只猫儿,隔壁的猫儿。”苏娘子连忙站起身来,抢在了严敏的前面走到了厕所门口。 怎么今儿个一家人都怪怪的呢。 严敏忽的想到了那一日,四姨娘她们在外面拿进屋的小纸条。 末了严敏还是没把那层窗户纸给捅破,“娘,待会你们走的时候可记得给门窗关好了,尤其是地窖。” 苏娘子连连点头,还不忘对严敏又叮嘱道:“路上风雪大,回去的时候小心点,别摔着了啊!” 装年货的车已经回了家去,严敏站在门口看着白雪皑皑的街道上站着的一高一低两道人影。 “咱们先回去吧,娘他们说还想在这儿玩会儿。”严敏方才一出门,这鼻尖儿可就迅速的被冻得通红。 她揉了揉鼻尖儿,吸了口气,又说道:“咱们回去的路上,我想再买点啥小玩意儿,这不也过年了嘛,给家里的丫鬟们也赏点啥。” 苏允弦勾唇一笑,方才开口想要夸赞敏敏现下越发的体贴入微,岂料,就在此时前面几十道人影一拥而来。 严敏和苏允弦这小两口齐刷刷的往正前方看去,瞅着这些人像是打手之类的,不过绝非不是什么武功高强的主儿。 这么多人奔来这儿做什么? “苏允弦,就是他,抓住他!”紧接着,身后传来了男人的一声高呵。 往正前方一瞅,这群人的身后还跟着李轩朗等人。 李轩朗气势汹汹的领着十几个人浩浩荡荡的奔来,他大手一挥便命人将苏允弦他们及饭馆儿门口都围了起来。 “我家娘子呢!” 一见面,李轩朗看着苏允弦就开始高声质问道。 严敏不禁讶异的回眸看了苏允弦一眼,宋苗苗跟允弦又有什么关系? 见着允弦的眼神也甚是无辜,严敏想都没想的直接对李轩朗回怼道:“你不觉得自己说的话很可笑么,你媳妇儿哪儿去了,你来问我男人?” “就是他,就是他,他先前的时候就跟宋苗苗不清不楚的!”李轩朗气急败坏的那架势就好像是昨日亲眼目睹了苏允弦跟宋苗苗,做了啥事儿被他捉奸在床似的。 李轩朗看着身后等人,上蹿下跳的高声怒喝道:“来人啊,给这苏允弦给我抓起来,抓起来带回去问话!” “你有什么资格抓我?”苏允弦剑眉轻佻,不过仅是一个眼神,便足以将李轩朗给吓得肝颤。 李轩朗努努嘴,硬着头皮高声嚷嚷道:“本官乃是候补知县,提你回去问话,怎的,有什么问题?现在你涉嫌同本官的发妻有通奸的嫌疑!” “你家狗丢了要不要也讹在我的身上呢?李轩朗你是来搞笑的吧!”严锦玉现下体格健硕,他轻轻一推就已然将李轩朗给推出了老远。 “想逮捕我,起码得先经过我们谭县令的批捕令,现下我在徐州,你还要得到徐州知府王大人的特允,否则,无凭无据,你拿什么逮捕我?”苏允弦气定神闲的上下打量着李轩朗,慢悠悠的说道。 ##第三百零四章 夫妇一心,其利断金 李轩朗这是武功也不及苏允弦的,嘴也更是笨拙,反复张嘴想说什么,几次三番的欲言又止。 也正是在这空子里,严敏清晰的听到四周好似传来了一阵兵马的声音。 重甲在身齐步快走的声音,沉稳敏捷…… 是他的人? 严敏抬眸往李轩朗处瞄了一眼,一旁的允弦也察觉到了异样不禁朝着李轩朗处看去。 彼时只见一队官兵快步直来团团将他们包围,私下里苏允弦和严敏几乎步伐一致的摸到了腰间的弩箭,二人对视一眼,不禁噗嗤一笑。 “抓人得有逮捕令啊,我告诉你们,我姑丈可是秀才。”说着,锦玉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挡在了他姑姑和姑丈的身前。 领头高马之上的那人,苏允弦一眼便认得,是王知府! “李轩朗为富不仁强抢民女无恶不作,李家更是包庇贿赂不作为,来人呐把这李轩朗给我抓起来,押入水牢,听候发落!”王知府说着,大手一挥招呼着手下的人行动。 而李轩朗那憨儿竟还未察觉异样,忽以为是家里人的行动,派出王知府来给他支援,脸上还带着沾沾自喜的笑容。 苏允弦先是为之一愣,他的剑眉紧蹙成一团,接着他又瞥了眼面前的兵马阵仗,,皇太孙的动作未免也太过迅速了些。 “哎哎哎我说,你们是疯了吧,为什么抓我啊!”李轩朗被重兵缉拿,一脸讶异的回眸看了眼四周,挣扎着想要挣脱却无济于事,“你们知道我是谁么。” 严敏心底不禁暗戳戳地接了一句,你爹是李刚! “不是,姑丈,你说咱是不是马上就要走大运了,神了哎!这李轩朗,嘿嘿咋就被抓起来了呢!” 直到晚饭时候,严锦玉的脸上还漾着一脸灿烂的笑容。 今夜晚饭,苏家全家都在讨论着这件事,唯有苏允弦一脸的满不在意:“可能是吧。” 见着允弦这般反应,严敏心底不禁犯起了嘀咕,这小子肯定是已经知晓了什么内幕! 夜深人静时,严敏招呼着给丫鬟们的‘年终奖’一统给发了发,临近子时才回了屋去。 一进门屋里热烘烘的,暖和极了。 瞧着允弦坐在桌案前一脸心事重重的模样儿,严敏端来了火炉子放在他的跟前儿,慢悠悠的问道:“怎么了?瞧着你一脸心事儿的样子,可是遇到什么事儿了。” “有件事我一直都没有机会同你说。”苏允弦回眸看了她一眼后,抬手倒上了两杯温酒,一人一杯。 严敏拉开椅子坐下,怔怔的看着苏允弦。 “元清逸绝非善类,你和锦玉最好是离他远些。”苏允弦端起了一杯温酒,递与她手。 听到这话后,严敏也并未表现出过多的惊讶,只是淡然一笑后,点了点头。 “你知道了?” “知道什么?”严敏抿了口温酒,抬眸看向他询问道。 苏允弦顿了顿后,整理了思绪同她讲道:“元清逸便是太子膝下独子,皇太孙。” “这我倒是没猜到,我只猜到了一半儿,你们相识。”说着,严敏起身又去取了煤炭来,往那火炉子里又添了一把。 “平日里你与人交好,也并非小气之人,那日你不让锦玉送他卤鹅时,我便猜到了,此人定是与你相识,身份可能不一般。” 边说着,严敏边扒拉着火炉里的炭火。 “皇长孙来咱们身边儿时间可不短,他蛰伏于此,只怕是另有所谋。”严敏说完又看向了苏允弦。 苏允弦点了点头,接着又摸索着从袖筒里取出了两样东西来。 一枚戒指,一只手镯,看似平平无奇,可严敏却一眼就瞧出了其中端倪。 这是两件暗器! “用来防身。”苏允弦说着,还拨动着暗器内的机关给她演示一遍。 严敏聪慧,仅仅只是看过一遍便牢记于心,接着将那手镯和戒指给搁下收好。 正当她转身欲上床时,身后的允弦像是变戏法似的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脑袋,再接着她感到脑袋上多了个什么东西。 严敏伸手摸了摸,才察觉,是一枚白玉发簪。 “你总爱给我买这些东西,平日里我都在饭馆儿忙活着,根本就用不着这些的。多破费啊。”她将那白玉发簪收好。 苏允弦帮她拉开床褥,“又不是什么珍贵之物,瞧敏敏说的,好似咱家买个簪子都买不起似的,只是这簪子材质不好,待我日后手里银钱更宽裕时,定给你……” 正当苏允弦接着要往下说时,严敏朝着他比划了个禁声的手势,并示意往窗外看。 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掠过,不由得让他们二人起了疑心。 可待苏允弦再推窗望去时,却发现,这长廊上连个人影儿都没有。 身手矫捷,前来偷听,此人是谁? “安逸睡吧,这事交由我来查。”苏允弦站在门口,月光的笼罩下影子笼罩着他那顷长的身影。 也不晓得这小子是咋长得,半年功夫,瞧着比先前更高了。 他负手而立,俨然已是大人模样,再不似先前那般像个毛头小子。 打从先前得知了苏家的事情后,严敏渐渐察觉,允弦变得越发沉稳,沉默寡言,他在悄无声息的做出变化。 苏家的下人颇多,今年这个年过的,比以往更加热闹。 举家上下齐聚在一起吃着火锅,喝着小酒。 苏娘子更是欢喜之下大手一挥,对下人们开恩放了三日假,这三日不用值夜,不用干活儿,只用轮番搭把手给每日的饭菜做了即可。 眨眼间的功夫就到了大年初六,这一日,严敏起了个早,盘算着今儿个饭馆儿该开门的事宜。 一大早的苏允弦便陪同她一起来到了饭馆儿。 却不料,这大清早的满大街的书生们一拥而上,直奔那徐州知府门外。 “他们这是急着赶着去看什么,咱们也去瞧瞧吧。”严敏回眸看了允弦一眼,对其提议道。 苏允弦点了点头,正欲往前走时,瞧着满地无人清扫的积雪,他顺势一把牵起了敏敏的手,还不忘对其嘱咐道:“小心路滑。” ##第三百零五章 考试还要带金疮药? 对此,严敏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淡然一笑。 二人一同来到了徐州知府门外,挤过了人群才发现,这门外贴着一张大大的告示。 苏允弦个头高,占了优势,不用费力便看到了上面写的啥。 而敏敏本就是女子站在这男人堆儿里,更是不占优势,她费劲吧啦踮着脚儿左看右看的,也没看到个所以然来。 “今年春考新政,考生统一规划,为了避免一拥而入京城,此次春考我和浩然只用前去南安,距徐州不过几十里路,如此倒也不错。”苏允弦看着她,嘴里说道。 二人回去的路上,苏允弦仔细的给她讲述了来龙去脉。 严敏当即才算明了,先前考学制度并不完善,而今朝中大臣一并商议之下,才完善了这套制度,总而言之便是县考过后的省考在所在省内,无用再奔赴京城罢了。 她不禁蹙起了眉头,历年来都没人动过这块,眼下正是皇帝卧榻不起之际,却忽的动了考学制度,只怕,这事儿远没那么简单。 “你啊,整日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允弦说着勾唇一笑,伸手抚平了她那紧蹙的眉头。 “没什么啊,我之前还在想着,咱们要是去了京城,这饭馆儿可咋整,现下也不用担心这事儿了,我打算同你一起去南安,家里这儿就暂且留给娘和爹料理,你意下如何?”严敏仰着头看着允弦,期待着他的回应。 苏允弦不假思索的一口应答:“敏敏看着办,只要你觉得行,便可行。” 打从初六放了告示之后,这满城的小贩儿一涌而出,满大街都是卖东西的,什么笔墨砚台小背篓,考生们也都开始入手准备着考试要用的物品。 楚浩然整日都沉浸在‘书海’之中,许多疑难杂题,实在是解不通的,他索性全部都给背了下来。 “这能行么?”严敏一脸忧虑的扫了浩然一眼,疑惑问道。 白先生抿了一口小酒,悠哉哉的一笑,接着说道:“这咋不能行呢,他若是能给这满屋的书全都记在脑子里,那也是他的本事不是!” 可允弦却不同,越是临近考试,他却越发的闲的自在。 二人截然不同,形成了明显的对比。 正月三十这一日,严敏早早的把饭馆儿打烊,回家便开始着手收拾东西。 苏娘子在家里嘟嘟囔囔,满脸的不情愿:“你们去南安就去南安呗,考试而已还要我们敏敏跟着一同去受罪,这几日天寒地冻还未暖和,真是的!” “姨,那不是我敏姐和我弦弟二人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嘛,人家小两口恩恩爱爱的,一块去考个试,你瞧你,不乐意的。”楚浩然边说着,边贱兮兮一笑朝着苏允弦挑了挑眉。 苏娘子心底也是不舍,但却又无可奈何,她千叮咛万嘱咐的跟在他们仨人身后,临走时又拎出来一堆大包小包的。 “这里面都是些我常年防身用的,还有些什么跌打损伤的药物,你们拿着防身,还有……”苏娘子还欲开口往下说,却被她儿子一把给手里的东西推了回去。 严敏瞧着她娘手里拎着的那些刀枪棍棒的,不禁噗嗤一声笑出了声:“娘,我们是去考试的,又不是去打劫的。” “那,那不是以防万一嘛。”苏娘子努努嘴,有些无可奈何的瞪了苏允弦一眼,末了又从那小包袱里取出了几瓶药:“这里面有治疗风寒的,还有解毒丸,那个解毒丸只能解寻常见的毒药,像是西域奇毒可就不行,对了,这一瓶是上等的金疮药,无论如何,这几瓶一定带上!” 苏允弦将药瓶儿收下。 苏娘子依依不舍的看着他们仨上了马车,临了私下里扶了扶额,“这仨小崽子头回去那人生地不熟的地儿,也不是咱的地界儿,你说,万一要是出个啥事儿……” “小姐,别说了,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俩这就收拾东西出发,躲在暗处保护他们!”柳四娘当即便打断了苏娘子的话。 苏娘子的脸上这才渐露出心满意和的笑容。 车夫赶着马车缓缓驶出城去,漆黑不见五指且肃静的夜晚里,这乡间小道上依稀能够听到一些蝉鸣鸟叫。 “啧,反正去南安还早着,敏姐儿你知不知道南安有一家小馆,听闻人家说,里面的姑娘那叫一个水灵,吹拉弹唱样样在行。那叫一个水灵儿,要是娶回家去……” 未等着楚浩然接着说下去,一旁的苏允弦直接一巴掌扣在了他的脑门上:“红楼梦倚,回头再耽搁了你考学,又是三年,你要去便去,可别拉着我媳妇儿学坏。” “我也就是嘴上说说嘛!”说着,楚浩然取出了怀里的书卷,接着那稀疏的月光,竟认真的看了起来。 严敏不禁讶异,浪子回头,世间难得啊! 马车已经走了两个时辰,快到子时,这才临近南安附近的小镇。 苏允弦掀开帘子往外瞥了一眼,对车夫叮嘱道:“听闻前面小路不安逸,今夜便宿在这边驿站吧。” 他说的是城外驿站,根本没打算入城去。 可能,他一早就已经安排好了行程。 驿站门外,停着稀疏两辆马车,瞧着也是破烂的很。 “客官,住店啊!里边请。”小二热络的招呼着他们往里去。 为了方便车夫也能休息好,所以允弦也帮他开了一间房,统共是三间。 可算是找到了一处能睡觉的地儿,一进屋瞧见那床榻,严敏不顾形象的直奔床上去。 “我去下面找些炭火来,屋里太冷。”苏允弦说着,又往长廊上看了两眼。 实在是困得俩眼都快睁不开的严敏像是蚊子哼哼似的恩了一声后,紧接着便倒头就睡。 苏允弦见着她这般瞌睡,也没敢惊扰,轻手轻脚的就推门走出了屋去。 长廊上一闪而过的身影引起了他的注意,苏允弦警惕的往尽头瞄了一眼,接着快步跟了过去。 “没想到,你警惕这么高。”暗处的男子戏谑一笑,轻声说道。 ##第三百零六章 是试探? 苏允弦径直大步流星的走到了那背影处。 男人打量了他一眼后,接着勾唇淡然一笑道:“你倒也不怕,我在这儿有埋伏。” 听到这话后,苏允弦只是用着一种极其鄙夷的目光上下扫了他一眼,接着指了指楼下的马车道:“这全是我的人,太孙也不怕自己贸然前来,折在我的手里?” 元清逸的面色徒然一变,他冷声清了清嗓子后,不自然的说道:“小小年纪,城府颇深。” “李轩朗是你做的?”苏允弦心里念着敏敏还在睡觉,更是懒得同这元清逸过多废话。 聪明人之间的交谈,向来都是毫不费力的。 恢复了情绪后,元清逸清了清嗓子,接着瞥了他一眼,想大声质问这小孩知不知道他这态度容易挨揍,再一想他家是被他们牵连的,人没打死他就算好了,只能无奈憋着。 “你想说什么?” “据闻前几日除夕夜,太孙还在宫内替太子举办了宫内的百家官宴,家宴才过几日,现下太孙便出现在这驿站,还真是,分身有术。” 苏允弦的一句话显然,另有深意。 听得身后男子俊脸徒然一怔,紧接着快速抢说道:“你还知道什么?” “没什么,只是感慨,太孙可不似外界传闻那般,孱弱卧床不起,杀伐果断,行动迅速。” 聪明人之间的交谈,素来都是不费工夫的,简短的三言两语,二人便心知肚明其心中所想。 百家官宴,元清逸根本没有出席! “皇太孙”从头至尾都在垂帘后面坐着,外界传闻,说是怕给百官过了病气。 为此,三皇子还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将皇太孙嘲弄了一番,明朝暗讽的说他是病秧子。 谁能料到,这‘病秧子’现下竟然出现在这里,私下里还解决了李轩朗一家。 他能了解到这么多,元清逸对苏允弦的手腕儿,也不禁感到震惊。 即便如此,元清逸却也依旧面色从容,不紧不慢地对其说道:“像你这般精明的人才,我可舍不得落入他手,你若与我为敌,可是我的心腹大患。” “是敌是友,倒要看太孙所为了。” “若无他事,我要回房了。”苏允弦说着,作势就要转身离去:“我家娘子舟车劳顿一路,这驿站房间清冷,我得去取些煤炭。无暇与皇孙在此消磨时光。” 和他说话商议朝中局势是消磨时光,给他媳妇儿烧火炉子就是正事儿? 元清逸的嘴角不禁微微抽搐着,他着实难以理解苏允弦这般作为。 毕竟他还未婚配,更无意中人,一心只在江山社稷…… 直到苏允弦远去,元清逸还在心中反复琢磨着,到底今日苏允弦此番,是什么意思? 他的话都已经说得这么明显,却未得到苏允弦一个准确回应。 待到苏允弦端着木炭走上楼时,余光一瞥正好看见,一道墨色身影从窗外一跃而过。 再待他推门进屋时,敏敏早已进入了梦想。 床榻上的人儿不顾形象的躺在床上,许是太冷,她将被褥紧紧地裹在身上,把自儿个包裹的就像个粽子似的。 苏允弦轻手轻脚的将火炉子给搁在床前,又默默地掀开被褥一角钻了进去,就紧挨着严敏躺在床上。 一觉睡醒后,已是次日清晨。 严敏伸了个懒腰,又慵懒惬意的打了个哈欠。 这四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驿站这种地方又能有啥可口的吃的。 她趁着允弦还未睡醒时,便小心翼翼地掀开被褥从床上下去,走到了楼下去找小二。 “你家厨房在哪儿,我想借个火。”严敏边走着边揉着惺忪睡眼。 小二一听借个火,迅速的从柜前取了一枚火折子递来:“小娘子,火。” 咳咳,严敏看到面前的‘火’时,简直是哭笑不得。 “我想借用你们的厨房做点东西。”她瞅着小二,又对其解释道。 这驿站虽然身处偏远,可还别说,人家这儿的小二态度还挺好的。 小二领着严敏去了厨房,又帮她生了火:“小娘子,还有什么需要的么?” “没事了,谢谢。”严敏说话时,余光不经意的一瞥,正巧儿看见那小二胳膊上壮硕的肌肉。 端盘子能练就这般健硕的肌肉? 联想到昨夜的情形,严敏更是笃定,这地儿肯定是是苏允弦那小子的地盘儿。 严敏在厨房里捯饬了将近半个时辰,这才做好了饭菜。 “娘子,一大早儿就在厨房忙活,可是在为我准备吃的?”苏允弦站在门口看着她,脸上还漾着灿烂笑容。 严敏用眼角瞥了眼手边上的铁锅,说道:“我做了这么大一锅的面,让他们都分分吃吧。” 苏允弦先是微微一怔,再看到敏敏面前摞着那一摞碗筷,便心中明了。 “我的敏敏还真是生的一副七巧玲珑心。”苏允弦边说着边端起了碗筷开始帮严敏盛饭。 听到了他的话后,严敏只是回眸瞥了他一眼,随之淡然一笑,又伸手揉了揉他额前碎发,笑吟吟的说道:“孩子大了,有自己小秘密了。” 孩子? 严敏未料,自己不过只是一句玩笑话而已,却引得苏允弦一阵不悦。 苏允弦的脸耷拉着,垂眸凝视着严敏,逐字逐句的说道:“敏敏方才说,我是孩子?” 他俯下身来,以一种磅礴难以入侵的气场临近,严敏将眼睛看向一处去,“我那不是夸你呢嘛。” 苏允弦一把将她拥入怀里,俯身在她的脸上轻轻一吻:“是不是孩子,难道你不知道?” 这话听着就让听众觉得耐人寻味,一语双关。 毕竟二人已经结为夫妻…… 身后传来一阵轻咳,苏允弦和严敏二人几乎是同时回头看去,只见厨房门口探进来若干个脑袋,各个眼睛珠子都瞪得浑圆。 “大清早的就在这打情骂俏,不嫌害臊。”楚浩然边说着,边厚着脸皮走进门去,端起一碗面条儿就往外走。 那里面还有敏敏给他煎的糖心儿蛋呢! 可还未等到允弦开口,楚浩然这小子却已经吸溜一口趴在碗边儿抿了口汤。 ##第三百零七章 你能不知道? 苏允弦扬起了手,最终却又无助的落下! 他不禁扶额,接着又抬眸往门口扫了一眼。 那些个瞧着苏允弦面色铁青,连忙将头别过一旁去,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那个,今儿个天气可真不错。” “是呢,许久都未见着这么好的天儿了。” 严敏端着面碗走到门口,瞧着方才给她引路的小二,不禁疑惑的抬头往上放瞥了眼。 一仰头,她便看到了那挂满蜘蛛网的房顶,“这也能看见外面的天气?” …… 那几人尴尬的挠了挠头,轰然散去。 苏允弦端着面碗从厨房出来,他坐在椅子上气鼓鼓的吃了两碗面条,时不时的还瞄着楚浩然碗里的糖心儿蛋。 吃过了饭后,苏允弦便叫上了车夫赶紧启程赶路了。 临近考试,想要找个合适的客栈,可不好找,更何况他们带上车夫,一行四人呢。 “这家驿站还真不错,我早上起来的时候,还有人给我准备好洗脸水,从外面瞧着其貌不扬的,倒是感觉比城里的有些客栈都要舒适。” 走在路上,楚浩然时不时的往窗外看着,嘴里还嘟囔着。 严敏和允弦对视一眼后,二人会心一笑都未做声。 到了南安,苏允弦领着他们在城里转悠了两圈才找着一家还算勉强凑合的客栈。 本就是春考时候,再加上南安原本平时都人流密集。 南安临近几都,四通八达,来往商人都喜宿在此地,通往别处时,在这小歇一阵。 虽不及京城那般繁荣昌盛,但严敏觉得这儿有趣儿的很呐! 不仅是小吃品众繁多,这里更还有一些异国来的小玩意儿,包括水果! “这里跟徐州比起,还真是别有洞天啊。”严敏目瞪口呆的看着面前的花车巡游,车里坐着的正是这里最出名的青楼花魁。 听着旁边路人说,这些还都是特从西域找来的绝世美女,各个身材曼妙,那火辣身材,严敏一介女流看的都感到快要流口水了。 他们在南安暂且住下。 距离苏允弦考试的前一晚,这一夜他们三人聚在一间屋里,喝了点小酒。 楚浩然虽然嘴上功夫了得,可实际上也是心中有数,不敢多喝。 “这几日我与浩然考试,要你一人在外居住,我实属放心不下。”苏允弦说着,顿了顿后又往门口看了一眼。 寓意所指,外面鱼龙混杂,他担心敏敏一介女流,在此安危无保。 严敏不假思索的从一旁地下取出了一个小包袱来,里面装着临行时,苏娘子偷摸塞上车里的刀枪棍棒,还有暗器。 苏允弦见状,抿了抿唇后,又说道:“夜晚不要随意外出,明日便会有人来陪你。” 有人来陪她? 是谁啊? 苏允弦似乎是故意卖了个关子,没有接着往下说下去。 楚浩然这厮,一边喝着酒,嘴里还一边背诵着诗集。 “我说你但凡读书的时候多用功,现在还用这么努力?”严敏一脸震惊的看着楚浩然。 夜深了,外面吹来的微风拂面,渐渐有了些许暖意,不再似先前那般刺骨。 次日清晨,严敏特意起了个早。 有了先前苏允弦去考学的经验,她现在也知道了,出去考试该带什么,不该带什么。 总而言之,只用带着脑子去就成,不然到了门口全给你通通没收,不让你带进去,准备也是白准备。 苏允弦和楚浩然俩人几乎是同时起床,楚浩然这小子,健步如飞一般先去洗刷一番。 整个客栈里住着的考生都跟疯了似的,各个出门时,恨不得脚踩风火轮。 却唯有苏允弦一人,走在最后面慢吞吞的下了楼,“你们的早饭有什么?” “有黄金白玉粥,还有包子馒头,客官,您看您想来点什么?” “每样来三份。”苏允弦说着还顺势拉开了两把椅子,将东西搁在了桌上。 从楼上飞奔下来的楚浩然一看客栈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他慌里慌张的拽着苏允弦的胳膊就要往外走:“这都什么节骨眼了,你还要吃早饭?” “去的早就能抢人一头?”苏允弦给自己倒了杯茶。 听了苏允弦的话后,楚浩然吃瘪的挠了挠头:“那你就没看见么,人家都赶紧去考场了,你,你这还在这儿坐着喝茶吃饭呢?” “急什么,考试时间不还是统一的,去的早,多站会儿。” 从楼上火急火燎赶下楼的严敏见着他俩还没走,可算是松了口气:“圆子圆子,今儿个早上该吃圆子的,寓意是圆满吉祥,我今儿个起晚了,实在是……” “包子也算是圆的,来吃饭吧。”说着苏允弦将她的碗筷放好,又拿了一个包子递给了她。 严敏看了眼四周,考生们该走的几乎全走完了,苏允弦还在不急不躁的吃着饭。 害,她现在着急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我吃好了,时辰也差不多了,走吧。”苏允弦吃好了饭后,往外看了眼时辰,又转身对楚浩然说道。 楚浩然连忙拿起自己的小背篓,慌张的站起身来迈步就要往外走。 “拿好。”说着苏允弦将手里的秘物递到了她的掌心,接着又说道:“情急之下将此物点燃,自是有人来救援,切记万事小心。” 严敏将掌心之物拿好,有些依依不舍的看着苏允弦走出门去,她想了想后又紧跟其后:“不然我还是送你们去考场吧。” “不用。” 苏允弦头也不会的往前走去,背朝着严敏对她摆了摆手。 原先热闹非凡的街道,此时此刻已是冷清了不少,严敏的眼神中难掩落寞之色。 想到一连几日都不能见着苏允弦,他还未进入考场呢,严敏这儿可就已经开始感觉到了度日如年。 一人的日子属实是无聊乏味,就连出门逛街买小吃,她都提不起半分兴趣来。 严敏一人坐在空落落的客栈大堂里,她方才提起了水壶给自己倒杯茶,紧接着往身后不经意的瞥了一眼,满口茶水直接喷了出来。 不是吧? 竟然是他? 这就是苏允弦说的,这几天来陪她的人? “居然是你?”严敏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他问道。 ##第三百零八章 令人刮目相看的村妇 当元清逸看到了严敏的反应时,先是为之一愣,心中不免唏嘘。 他此次出行秘无可寻,更是连暗卫都没带一个,即便是如此,苏允弦也能猜到他的行踪。 这小子可真是料事如神。 “他什么都告诉你了?”元清逸一脸惊讶的看着严敏问道。 这一句话仅是试探,并未流露出过多的身份信息。 元清逸只是想要确定,究竟苏允弦给严敏透露了多少…… 严敏点了点头后起身另拿了一枚杯子搁在了眼前,接着耐人寻味的看了他一眼,随之笑吟吟的说道:“真是让人难以置信,以你的身份,也能喜欢我做的小面?我实在是,三生有幸。” 她以为,元清逸此次前来,必然是和允弦商议好的。 至于他们二人何时变得这般熟络,其实严敏心中也没底。 毕竟最近这段时日,这小子的行踪越发的诡秘,若是想让她知道的,允弦都会一一告知,他不说不提的,严敏也选择了默契的不开口主动去问。 这是他们之间独有的默契,信任。 “我此次前来,有件要事想同你商议。” 同她商议? 严敏听了这句话后,不禁噗嗤一声笑出了声:“我不过就是一介民妇,你让我下厨做饭,种草药还行,你们之间的事情,能同我商议什么。” “你可知,李轩朗的家世,背景。”说话时,元清逸往身后瞥了眼。 此时考生们全都已经奔赴了考场,客栈里更是没有什么人,这会儿小二和打杂的都在楼上忙活着收拾房间。 当下无人,严敏便直接了当敞开了说:“你是说,李轩朗那表姐?我有所耳闻。” “京城已给王知府送去了帖子,李家发配流放,他那位表姐必受牵连。现下已伸出了手,着手开始调查此事,苏家的事情,已快要按不住了。” 元清逸的话,只是点到为止,若是聪慧必然是一听便知。 苏家的事儿和李轩朗家也有牵扯? 听着元清逸这话里话外的意思…… “你到底想说什么?” “听闻你与苏允弦的关系甚好,两小无猜,他对你是百依百顺,你们二人更是如胶似漆,旁人的话,他许是不听,可你,却不同。”元清逸说完喝了口茶,紧接着又道:“若是你能说服他,同我合作……” 说完了这番话后,元清逸直接将那瓷杯给搁在了桌上,怔怔的看着严敏。 不对! 若是这个皇太孙就是允弦嘴里那个说着几天来陪她的人,为什么他还要让自己做允弦的说客。 严敏当即便反应过来,她姗姗一笑,慢声细语的对其回应道:“自家男人在外的事儿,身为妇人总归不好过多干预,宫内不还有规矩,女子不得摄政么?允弦的事儿,阁下应当去同他商议才是。” 这话没有明显的拒绝,可也显然是在推辞。 元清逸紧蹙着眉头认真地上下打量了严敏一眼,虽曾去严敏的小饭馆儿吃过不下百顿饭,这还是他头一次这般审视面前的“小农妇”。 “我总算知道了,为何苏允弦偏对你一人死心塌地。苏小娘子才能也不在苏允弦之下。还生的这么一张伶牙俐齿,能言善辩的巧嘴。”元清逸淡然一笑,接着又摇了摇头。 他先前早已派人摸清楚了这苏家上下,甚至是连同苏家的丫鬟身世,他都了解的门清。 外人传闻,这严敏也就是乡下长大的野丫头一个,年幼时又险些被卖去了勾栏瓦舍,愣是命好,被苏家买去做了童养媳…… 一切的一切,外人归根结底都说是她命好。 现下,元清逸却不这般认为,眼前的这个女子,倘若有家世背景,她绝非是等闲之辈。 若为男儿身,日后也必然是要封官加爵的主儿! “这是我的诚意。”说着,元清逸将自己藏匿于腰间的令牌取下。 皇太孙的令牌,这可是乃皇帝所赐,这天底下所到之处可谓是畅通无阻…… 这枚令牌,玉质呈奶白,圆润平滑,犹如羊脂一般的细腻,一看便是上等佳品。 不,应当说,这等质地全国上下也难寻到第二块。 即便是没有将那作假的玉镯子拿到跟前儿,仅是一眼,方能让人过目不忘,一眼便能识辩,眼前这绝非是寻常物。 “未免也太贵重了些。”严敏姗姗一笑,她朝着皇太孙摇了摇头,接着又道:“你属实也太瞧得起严敏了,我只是一介妇人,你们之间的事情,还是由着自己商议吧。” 她三番两次的频频拒绝,却还将话说的滴水不漏。 元清逸万万没有料到,自己竟然会在严敏这吃了闭门羹,他不禁有些心塞。 但脸上却依旧表现出一副云淡风轻之色。 “允弦这次考试,你怎么看待?” “我家允弦我自是认为他才学渊博,他的才情应当是天下第一。”说完这句话后,严敏顿了顿又道:“毕竟有句俗话说的好,情人眼底出西施,我自是觉得我家男人哪儿哪儿都好。” 这…… 一句话给元清逸堵得心口疼,这丫头! “京城之前,他自是不在话下,不过,入了京旗鼓相当,方能知晓一绝高低之下,谁更胜一筹。” 元清逸说完了这番话后,抚了抚衣袖站起身来朝着往门外走去:“再见时,希望你能减去对我的敌意。” 客栈里就只留下了严敏一人坐在原地,她仔细反复琢磨着元清逸的话。 不免的心头一喜,这话的意思便是,允弦是起码能考个贡士呗? 有了他这话,严敏也算是吃了一颗定心丸,那还担心个毛线啊!想想等允弦出来之后,应当怎么庆祝庆祝吧! 时至傍晚,严敏无聊的趴在了桌上发呆,她仔细的清数着,今儿个门口一共路过了一百二十八个路人,其中男…… “严敏!” 就在此时,一道女声唤起。 严敏一个激灵从桌上爬起,她难以置信的揉了揉自儿个的眼睛看向大门外。 怎么回事儿,她怎么会出现在这儿,这身打扮,就跟要饭的似的! ##第三百零九章 满门抄斩 “我可算是寻到你了!”谭熙儿迈步进门直接扑倒在她的怀里,哭的就像个泪人儿似的。 严敏连忙抽出怀里的丝帕帮她擦了擦眼泪儿,接着赶忙询问道:“你这是咋了?发生啥了?” “我家被抄了。”她哭的不能自已的和严敏哭诉道。 被抄家? 怎么会,那谭县令都已经做了几年…… 她蓦地联想到了曾经李轩朗在学院时做的种种恶事,他又是如何一次次脱身的。 “我爹那狗官贪慕虚荣,和李家攀扯,现下已被人带往了京城,据说,是死罪……”谭熙儿说话的时候还带着颤音。 和以往嚣张跋扈的谭熙儿相比,现下的她面色惨白,就仿佛被人抽取了灵魂一般。 她整个人都瘦了几圈儿,巴掌大的小脸下颚棱角分明。 “他是有错,可他终究是我爹啊。我以后可该怎么办啊。”谭熙儿那双眸色的瞳子哭的发红发肿,就像兔子眼似的。 这几日,严敏都一直陪在谭熙儿的身边,帮她疗伤。 谭家满门抄斩,这对她而言是个惨痛的打击。 据闻那一夜她在囚车里,是她爹散尽偷藏的那些金银首饰,才将她‘偷梁换柱’的换出,夜半三更她无路可去便去了沐家。 沐煜世代都是清白人家,沐夫人怎能容她入府。 无奈之下,沐煜给苏允弦书信一封,是苏允弦托人将她给弄来的南安。 “敏敏,我以后都没有爹,也没有家了。”先前一身鲜衣怒马的少女,此时犹如黛玉一般面色煞白趴在窗前,一脸憔悴的看着窗外,双眸哭的通红渗人。 接连几日,她反复安慰,对谭熙儿而言却都始终于事无补。 “我有爹娘么?我不是也没有,你同我比起,亦不知享了多少福,你可知,年幼时我险些被伯娘活活饿死!是允弦,是他偷偷的往我们院儿里递食儿,不然我能苟活到今日?” “世人皆苦,唯有自渡,你若是自暴自弃,便枉费了你爹对你疼爱多年!” 而后,谭熙儿自我调整了许多日,直到苏允弦考试结束的那天,她才算渐渐地恢复了精气神儿。 “我知道我爹是咎由自取,我活着,便是要为他赎罪,也不枉我爹将我带来这世上,疼这一遭。” 严敏刚睡醒,一大清早的就看见谭熙儿一身素衣的坐在了桌前,嘴里念叨着。 这画面也有点太渗人了些…… “你放心,只要有我在,绝不会让你露宿街头,不过住宿可以,可是要交赁钱的。咱先去接允弦和浩然回来!”严敏说着,迅速的穿戴衣裳,还将自儿个随身携带的衣裙给谭熙儿也拿了一件。 二人起步一起下楼去,还未走到客栈门口呢,就瞧见楚浩然像一只疯狗似的一路狂奔而来。 身后还跟着漫步而行的苏允弦。 严敏一阵惊讶:“不是要到晌午去了?” “我们就不一样了,我俩比较优秀,最后一场提前就交了,所以就出来的最早啊!”楚浩然说着快步跑进门去,端起桌上的茶水咕嘟一口气,一扬而尽。 “敏姐,我们快回徐州吧,我想吃你做的饭菜,我实在是太想了,你赶紧的,咱现在就收拾包袱行李这就走!”直到楚浩然要上楼时,这才察觉到严敏身边站着的人儿。 “谭熙儿?” 楚浩然瞧着眼前的谭熙儿,他还以为自儿个是眼花,又止住了步子多打量了她一眼。 “你是谭熙儿的嫡生姊妹吧?”说着楚浩然又走到了谭熙儿的跟前,左右多看了两眼。 苏允弦沉默不语,接着说道,“家里空置房屋多的很,日后你便在饭馆儿帮敏敏做事吧。” 对于谭家的事儿,苏允弦和严敏二人默契的闭口不提。 这便算是对谭熙儿最大的保护。 现下的谭熙儿根本哪里有心思玩乐,见着她闷闷不乐的样儿,想到允弦在考场待了几日,严敏做出了决定,在南安休息一夜,回家再等放榜。 夜深人静,严敏有些不放心谭熙儿,所以便打算同谭熙儿继续睡在一起,但想到允弦才从考场回来,临睡觉前,她又回他们那屋坐了会儿。 她帮允弦点燃了檀香,又整理了床上被褥,接着说道:“那日你去考试,前脚走后,元清逸便来了。” “他来找你,想让你游说我做他的门客?”苏允弦一语中的,直接说出了那日元清逸来时目的。 严敏点了点头,接着又道:“他还要将令牌给我,说是作为诚意,我婉拒了。” “区区令牌有何用,我要的……”苏允弦说到这儿,他的眼睛往窗外瞄了一眼,接着起身关好了门窗,又检查了一眼外面。 “我知道,你要的是将那些人一网打尽的证据,现下,还急不得。”说着,严敏帮允弦添上了一杯茶,接着又道:“他说,京城外的考试于你而言不在话下,但到了京城,你会有个旗鼓相当的对手。” “天下之大,才学在我之上的人,何其甚多,敏敏何必放在心上。”苏允弦轻手在她的肩上拍了拍,示意宽慰道。 “我有件事想问问你。”严敏犹豫了一下后,这才缓缓开口:“我想知道,谭家的事儿。” 她明白允弦迟早都会和皇太孙联手,现下她联想到了那日,皇太孙给的令牌…… 也许她那日收下,遇上了谭熙儿让她拿着令牌去京城求情,起码保着家人性命,哪怕流放也要比满门抄斩的好。 只可惜,严敏对这谭大人的了解甚少。 苏允弦提及此人,直紧攥着拳头,他闷声说道:“他那是罪有应得,来日方长,回家后我且同你慢慢说。” 见着敏敏面露难堪,苏允弦转身一把牵起了她的手,接着又说道:“谭大人是罪有应得,可他养了个好女儿,我知道你们二人交好,她也并不是什么恶人,才动了些手段收留下她。” 听到允弦这么说,严敏才松懈了一口气:“我去看看她,我怕,她承受不住,会做傻事,今晚就委屈你自儿个暖被窝了。” ##第三百一十章 赔了媳妇又折兵 敏敏不提及此事倒也作罢,她一说到这儿,苏允弦的心底就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一样的难受。 帮人的人是他,现在可倒好,就连媳妇都要没了…… “赔了媳妇又折兵!”苏允弦暗戳戳的在嘴里小声嘟囔着。 一旁的严敏颇感无奈的抿抿唇,又叹息一声,她作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儿仰着头看着允弦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谭熙儿家情况,苏秀才,宽宏大量,就饶了我今夜‘夜不归宿’吧!” 见着敏敏故意扮丑的模样儿,紧接着苏允弦噗嗤一声可就笑出了声。 他抬手轻轻地在敏敏的额前敲了敲,“那,今日之事你打算如何报答我?” “我报答你个肉包子。”说着严敏迅速挣脱开了苏允弦的手,她快步的跑出门去,一溜烟儿的功夫可就跑到了走廊上。 严敏嬉笑一声朝着允弦吐了吐舌头:“早睡,晚安!” 她知道现在谭熙儿心情也不大好,所以走到了谭熙儿的房门前时,严敏连忙收拾起了情绪。 原本都已经洗漱完了打算睡下的谭熙儿,却见此时严敏进来,她不由得先是为之一愣,接着惊诧的问道:“你不睡觉,大半夜的来我屋做什么?” “睡觉,睡觉。”严敏没有做出回应,接着她将床褥一拉,自觉地往里一钻:“早点休息,明儿个咱还得早些回家呢。” “是不是苏允弦同你生气了?我这就去找他理论去。”虽说现下谭熙儿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对外脾气是有所收敛不少,可,在严敏身上,她可‘收敛’不起来。 严敏怎么能在她眼皮子底下挨欺负呢?就算是苏允弦救过她一命,那也不行。 严敏连忙快步冲上前去一把拉住了谭熙儿的胳膊,哭笑不得的对她解释道:“我这不是想来陪你,就让允弦自己歇息了。” “严敏。”忽然,谭熙儿一本正经的喊了她一声。 错愕的严敏愣了愣,“啊?怎么了?” 谭熙儿的脸上渐露出久违的笑容,她耸耸肩,叹息一声接着说道:“没什么,就是觉得,有你在,真好。” 一行人没有在南安过多滞留,主要严敏还是想着能够尽快给谭熙儿安置下来。 翌日清晨,天都还没亮呢,她便起床给大家喊醒,踏上了归程。 大致是因为头天晚上没有睡好,回去的路上,四人歪三倒四的靠在一起昏睡着。 苏允弦浑浑噩噩的睁开了眸子,他往身侧一瞥,正瞧见酣睡中的楚浩然,一只爪子正搭在了敏敏的肩膀上。 他想都没想,一把将浩然的手给甩了过去。 不知所云的楚浩然睁开眼看了四周,“是到家了么?” 说着,楚浩然还伸手揉了揉嘴角挂着的晶莹液体。 “睡觉就睡觉,手脚还不老实。”苏允弦将敏敏往自己身上拉了拉,让她靠拢在自儿个肩膀上接着睡,接着意味深长的瞥了楚浩然的手一眼。 楚浩然这才反应过来,他又看了眼自儿个那只“罪魁祸首”爪子,接着暗戳戳的吐槽道:“瞧把你给凶的,那,那我也不是故意的啊,再说了,就算是你给我吃了熊心豹子胆,我也不敢对我敏姐有什么狼子野心啊。” 许是因为二人拌嘴争执的声音太大,直接吵醒了一旁的严敏和谭熙儿。 严敏仰起头眯眸打量了一眼楚浩然,接着又转身看了允弦一眼,她恍恍惚惚的揉揉眼:“是到家了吗?” “敏敏且安逸睡吧,到了,我会喊你的。”说着,苏允弦就跟哄小孩儿似的,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严敏打了个哈欠,接着又摇了摇头掀起卷帘往窗外看去。 外面阳光普照天色正好,瞧着附近这路,约莫着也快要到徐州临界。 “我说允弦,你们就不能再住几天么,眼看着马上就要放榜了,咱这时候回去徐州,那岂不是过两日放榜了还得回来啊。”楚浩然一手托腮,一脸怅惘的看着苏允弦问道。 严敏当即便转过身去,将眸子落在了身后的允弦身上。 小两口子对视一眼后不约而同的勾唇一笑,不仅是动作一致,就连神情,举止…… 楚浩然不要命似的,竟敢当着允弦和严敏的面儿直接吐槽道:“难怪你俩成两口子,就连脸上的坏笑都一模一样。” 换做是以往,若是和谭熙儿同行,她必然沿途路上是要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 可时至今日的谭熙儿,就像是变了个心性似的,她神情漠然的看向窗外,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满脸写满了重重心事。 四人回到徐州并没有直奔苏家,而是直接去了饭馆儿。 “你一定许久都没吃到我山叔做的饭菜了吧,我告诉你山叔和敏姐之前研究了一道菜,说叫秀才鸡。”楚浩然拿着小包袱从马车上跳下去,极其‘绅士’的伸出了手,帮他敏姐和谭小姐举着门帘子。 “秀才鸡?”谭熙儿从马车上下来,往允弦身上打量了一眼,接着淡然一笑:“那若是苏允弦考上状元,岂不是要叫状元鸡了?” 严敏背着身上的小包袱站在马车一侧,实属是哭笑不得。 身后的允弦下了车后,顺势一把将她把包袱拿去,默不作声的走在最前面。 他在想,谭家的事,该怎么和他娘交代的好。 抄家重罪,收留谭熙儿这可不算一件小事。 不过此事他并未同敏敏提及,不想给她太多的心理负担。 一入门,严敏便瞧见了苏山在饭馆儿前堂忙碌的身影,黝黑的脸颊上,豆大的汗珠儿一个劲的往下淌。 见着敏敏和苏允弦回来,苏山忙扬起衣袖摸了摸汗水,接着朝身后喊道:“娘子,弦儿和敏敏回来了!” 接着,苏山欢喜不已的走上前去,“你们几个这一路上舟车劳顿的,定是累坏了吧,想吃啥,跟爹说,爹给你们做。” 正在后院儿打马吊的苏娘子听闻,也起身往外走去。 “这……”当苏娘子看到站在他们身后的谭熙儿时,为之一愣,面色不大好看。 ##第三百一十一章 母子间的试探 “弦儿,你过来一下。”说着,苏娘子朝着苏允弦招了招手。 母子二人来到后院儿偏处,四下无人之际,苏娘子索性直接开口见山的问道:“弦儿,你可知……” 未等着他娘把话说完呢,苏允弦便抢先说道:“敏敏和我,我们什么都知道了,我觉得,谭熙儿若能留在家里,倒也不算坏事,敏敏也没什么朋友,她在还能帮敏敏解解闷儿。” “可是,她爹犯的那可是……”话说了一半儿,苏娘子自儿个没有再往下说下去。 “不过是藏个人罢了,这还能为难了娘?”苏允弦说着,朝他娘投去了一枚耐人寻味的眼神。 仅仅是一句话,一个眼神,不由得让苏娘子心底徒然一怔。 这小子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他已经知道了什么? 末了,苏娘子还是应下了让谭熙儿留在苏家的事儿。 “只要敏敏高兴,咱一家都高兴!”苏娘子深吸一口气后,颇感无奈的朝着门外前堂看去。 苏允弦点了点头,拂袖快步走出门去,只给他娘留下了一道背影。 苏娘子不禁陷入了沉思,她心底在犹豫着,有些事,是该当做出一个抉择。 关于谭熙儿留在苏家的事儿,所有人都一致保持沉默寡言,谁也不会主动提及谭家的事儿,一来少言少生是非,二来,那毕竟是谭熙儿的痛心之处,全家上下,唯有严锦玉一人像个傻狍子似的,一直追根刨底的撵着他姑姑追问。 “姑姑,到底为啥谭熙儿以后要住在咱家啊?” 严锦玉追在严敏的身后,喋喋不休的问个不停。 见着严敏忙活着收拾行李不做应答,严锦玉有些按耐不住的又追问道:“到底是为啥嘛,那她以后还走么,还回家去么?” “她以后都不走了,跟咱们就是一家人,不该问的不要问,多吃饭,少说话。”说着,严敏一把夺过锦玉手里攥着允弦写字儿用的毛笔。 不该问的不要问,难不成是谭家有啥变故? 严锦玉的脑子里排开一个个的问号。 这一晚,苏娘子大手一挥做出了决定,今天晚上的饭馆儿不营业,全家人聚在一起好好的吃顿饭。 “怎么没见着大哥和嫂子呢?”严敏一边陪着苏山准备着晚饭,一边漫不经心的问道。 苏山将炸好的肉丸儿放在盘里,缓缓说道:“你大哥还要回去做事,你嫂子又是个爱操心的主儿,放心不下家里的那一亩三分地,你们前脚走,他们后脚便要回去,说啥都不肯留这儿。” 原来是这样,这也合乎他们的做派。 玉田从外面抱进来了一大块的冷冻肉,他笑呵呵的看着严敏说道:“敏姑娘,你瞧瞧,这可是咱腊月里存的鲜肉,现在这肉还好着咧,别说,你弄的那个冰窖,还真是好使!” 冰窖…… 联想起那一日,元清逸的到来,对冰窖的建设说的头头是道。 他的言行举止里早已暴露出许多马脚,是故意? 严敏属实揣摩不透。 “允弦,你考试考的咋样啊?我听街上的说,不是才考完么,还没放榜呢,你咋可就回来了呢。”柳四娘探着脑袋一脸八卦的看着允弦询问道。 一旁的柳五娘啧了一声,摇了摇头后又说道:“小姐什么样,你还不清楚,那允弦考个秀才已经实属不易,是咱家祖上冒青烟儿了。” 苏允弦干咳两声,一旁的楚浩然连忙抢答道:“我就说咱应该在南安再多玩两日的,看看,回来这一个个的都不欢迎,我们不过就是念家念的紧,早些回来,在家等着放榜,也是一样。” 说完,楚浩然又沾沾自喜的勾唇一笑:“反正啊,这一回我可是有十成把握,必然不会再等三年复考的!” 听闻允弦和浩然提前回来,白先生风尘仆仆的从家赶来,一进门就听见楚浩然这小子又在吹牛皮,他二话没说走到浩然身边,抬手就是两记板栗:“若是复考,你就给我滚回学院去,给我扫三年厕所。” 提及厕所一事,楚浩然下意识地往允弦身上瞥了一眼。 虽然严谨夫妇不在,可今晚上这顿饭吃的也很是热闹。 大伙儿都晓得照顾谭熙儿的情绪,时不时的帮她夹菜,又是跟她逗趣儿说笑的。 敏锐精明的严锦玉,不过是通过谭熙儿的一颦一笑便察觉到了其中端倪。 夜深人静,大家都各怀心事的拖沓着步子回到了苏家。 苏娘子也是喝的有点微醺,一入门便对府里的丫鬟们吩咐道:“日后谭小姐入住咱们苏家,那是你们少夫人的闺中密友,谁若是敢轻识了她,我第一个饶不了她!” “苏娘子,谢……”后面的谢字儿,谭熙儿还未说完,便直接被苏娘子一句话给堵了回去。 “谢啥谢,我这做主人的该当这么做,若是丫鬟们不懂礼数,苛待了你,你和敏敏还怎么在一起来往,日后你就睡在那间房吧。”说着,苏娘子安排了人手去收拾屋子。 前院东厢房的最角落,虽然这里的位置较偏远。 但严敏却发现了问题所在,往前面两间是柳四娘和柳五娘的屋子,后面正房是她娘住着,再往东边便是她和允弦住的那间屋子…… 也不知道她娘是故意这么安排,让谭熙儿住在最中间那,方便有个什么事儿护着她,还是无心之举。 不管怎样,严敏的心底对她娘是感激不尽的。 时间一晃半月过去,虽说南安距离徐州有些距离,可捎信儿而已,应当也是用不了这么久的。 苏允弦气定神闲就好似没事儿人儿似的,可严敏哪里安耐得住。 好歹那也是允弦废了那么大功夫苦学多年的结果,怎么着也得知道个信儿吧。 她托人去问了又问,结果都是无疾而终。 “我说丫头啊,以老夫所看,允弦这举人是势在必得,你看你急的。”白先生坐在饭馆儿里依旧是老样子,手里端着一壶茶,优哉游哉的欣赏着外面的风景儿好不惬意。 严敏抿了抿唇,一手捏着手绢儿,紧蹙着柳眉:“我能不着急么。” ##第三百一十二章 惊讶全场的考试结果 “天命难违,我看你有这会儿闲工夫,去,给老夫添壶茶去!” 白先生说着,将那水壶往前推了推。 严敏也不过是起身去倒壶茶的功夫,没一会儿外面可就来了个官差模样儿打扮的人,手里拿着一封捷讯,“喜讯,天大的喜讯!” “苏秀才此次科举高中解元!同行的楚浩然也位列前十,此乃我徐州之福啊!” 啥? 解元! 严敏倒茶的手突然一抖,险些没将茶水给倒洒在桌上。 听得这消息,整个饭馆儿的人都像是炸开了锅似的,不仅是苏家自儿个的人,就连来这儿吃饭的人各个都一阵议论。 却唯有那白先生嘚瑟一笑,抛给了严敏一个,老夫早已料到的眼神。 她原先以为,允弦能考中举人,已实属不易…… “允弦,允弦真考中了?” 正在后院儿陪着锦玉逗蝈蝈的楚浩然一路狂奔出来,他惊诧不已的拿着那捷报反复看了又看。 这上面可是盖了官印的,不会有错。 楚浩然急的一阵抓耳挠腮,他闷闷的哼了一声,又嘟囔道:“这,这小子明明跟我说的是,这回考中前十,我俩都不在话下,为何,为何他现在一举中了解元。” “那还不是因为你愚笨!”白先生说完抬眸白了楚浩然一眼。 “我不服,我不服,肯定是你先生夹藏私货教了允弦,没有教我!”楚浩然急头白脸的跟个孩子似的站在原地跟白先生好一顿嚷嚷。 结果,白先生方才扬起了手,还没打算揍这小子呢,他倒是可好跑的比兔子还快。 “老夫还低估了你呢,还以为你还得回学院再去苦读三年,考中亚元,你便知足吧!就你那榆木脑袋!”白先生撸起了衣袖又坐回了座位,抿了口茶。 严敏看着那捷讯心里激动的,恨不能将那捷讯直接给粘在墙上,好让来人各个都瞧瞧。 每次科举必然要出解元,没啥好稀奇的。 可苏允弦不同凡响之处就在,这几回考试可都是紧赶紧,时间紧凑,不仅如此,一连几次考试都一举拿下榜首。 学霸,不,这妥妥的就是神童啊! 她都尚且这般激动,白先生这小老头却依旧像个没事儿人儿似的? 这不寻常,换做一般学院,倘若先生能教出苏允弦这样的学生,那岂不是要乐疯了,日后可是学院的活招牌,且看着今儿个白先生一大早的就来饭馆儿里等着,那般淡定从容的表情。 直觉告诉她,这事儿,白先生必然是一早就知晓的! 一大清早便跟着他娘一块出门去当苦力的苏允弦才进门来,饭馆儿里的人们直接蜂拥围上了前去! “苏秀才,你可真是厉害啊!不吭不响的去南安一朝考试,直接便中了解元!” “是啊是啊,一看你就是状元的料子啊!” 各个看向允弦时那眼神,就跟粉丝见着偶像似的。 苏娘子不以为然的拿手给自儿个扇着风,招呼着身后的柳四娘她们快点进门儿来,除了她自儿个之外,各个手里都抱着大包小包的。 “娘,你不是说,给熙儿买些随身衣物,这些……”严敏一脸惊诧的看了眼她们手里提着的东西。 “累死我了,你看看,敏敏,我今儿个又去见着了好看的花样儿,还有发簪,我一并都给你买了回来,你瞧瞧想做啥样儿的衣裙,我明儿个打发人去给你做去!”苏娘子说着,又给柳四娘她们使了个眼色,示意将手里的东西抱过来。 她看了看身后的那些人们将苏允弦围了个水泄不通,接着问道:“这,干啥呢?摸了允弦能跟蟾蜍一样招财进宝?” 听到苏娘子的问话,严敏这才回过神来,她欣喜若狂一般将那捷讯从苏允弦的手里夺走,快速的拿到了苏娘子的跟前儿,呈给她看:“允弦高中解元,娘,这回科举,他拿了榜首,榜首啊!” 一旁的柳四娘反应有点过激了些,才将东西给搁在桌上,竟然一时没站稳,险些没有摔倒在地上。 “我,我生产的时候,产婆该没给娃儿抱错吧?”苏娘子倒吸一口凉气,又一脸难以置信的往苏允弦的身上瞄了一眼。 楚浩然看了看苏娘子,又看了看苏允弦,说道:“没错吧,允弦跟苏姨你的眉眼间那么像,咋能抱错呢。” 原先大伙儿都以为,允弦此次考试,能中个亚元便已经算是不错了。 可他却一举高中解元! 几次考试都拿第一,这势必…… “小姐,我觉得……”柳五娘瞥了允弦一眼后,径直走向苏娘子的身边,低声说道。 后面的,因为身边太过喧杂,严敏也没听清楚说了些什么,只是她再一看她娘时,脸色有些不大正常。 苏娘子气恼的白了柳五娘一眼,又同她摇了摇头,坚定不移的说道:“此事,日后休要再提!” 这消息一时间就传遍了大街小巷,亦不知是怎么传入了苏家去。 这几天一直待在屋里足不出户的谭熙儿,却破天荒的从苏家走了出来。 她神色飞扬的看着严敏,“听说苏允弦高中解元,我竟没料到,这小子这般厉害呢!” “许是他赶巧儿了,碰碰运气,后面的考试,据闻可不一般呢。”严敏说着起身将苏娘子今儿个给谭熙儿采买的东西拿给了她。 谭熙儿也不知道吃了什么仙丹妙药,竟多少恢复了些精气神儿。 她这人素来是直肠子,不会矫揉造作来虚的,严敏拿给她的东西也毫不客气的直接收下。 “我且收着,待我来日再双倍奉还给苏娘子,还有,住在苏家,我也不是白住的,该有的赁钱,我也不会少给一文钱的!”谭熙儿说完看向了严敏从容一笑。 见着谭熙儿恢复了情绪,严敏可算是长吁一口气。 这几日她一直都提心吊胆的,生怕这傻姑娘再有个啥想不开的…… 不过也不晓得为什么,严敏总觉得,似乎,苏娘子他们并没有为允弦考中解元的事儿有多开心,反倒还有些忧虑? 难道真是她多虑了? 严敏多往苏娘子她们那处瞄了一眼。 ##第三百一十三章 秘密行动 不过谭熙儿能够恢复精神,这对于所有人而言都是一件好事儿。 严敏为了能让谭熙儿有点事儿做,于是乎她和允弦合计了一下,打算弄个啥小生意,二人合伙一块做做。 近日来,允弦这小子也不知道是在密谋着啥,天天早出晚归的。 她原本想着给自儿个之前做的那些面霜啥的弄出来,回头找个合适的摊位摆着,让谭熙儿去卖面霜这些护肤品,一夜暴富虽是无望,不过赚些小钱还是很轻松的。 “姑姑,我觉得你这个主意倒是不错,不过她,卖货,那能行么?”严锦玉一脸难以置信的上下打量了谭熙儿一眼。 遭受锦玉鄙夷的谭熙儿可不服气,她努努唇,抬头白了锦玉一眼后问道:“怎的,合着你的意思就是说,我什么都做不好了呗?啥事儿都还没开始呢,你这可就这么快下定论了,你是神仙不成?” “行行行,你们说的啥都对,我就说,你们这面霜,在这儿,就是卖不成!” 严锦玉的态度笃定的一口说道,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认定了严敏她们这件事做不成。 严敏也是气不打一处来,先前在家的时候,她那面霜啥的都卖的挺好的。 徐州人杰地广,为何在这儿就不行了? “成不成也不是你说了算的,我们还没开始呢,你小子倒是好,直接给我泼凉水来了。”说着严敏给她那一堆瓶瓶罐罐收起来,转身朝着内院儿走去。 今天也不知道允弦去干啥了,临近子时才听到从外面回来。 严敏正忙活着给先前厚重的被褥换下,允弦这小子有点小洁癖,丫鬟们碰过的东西,他都不喜,无奈下,院儿里这么多丫鬟她不使唤,平时在他们卧房里的清扫的活儿,都是她一人揽下的。 当然,若是允弦得空的时候,他也会搭把手。 “这么晚了还不睡,你那个都快来了,再熬夜,到时身子可能吃得消。”苏允弦一进门就脱下了自儿个的外袍,他看着敏敏,殷切的问道。 那个…… 他不说,严敏这还真是忘得干净,月事儿也就这两天了吧。 她这大马虎,这种事儿,竟还没有允弦记得清楚。 严敏换上了一床适合春日里铺盖的被褥,接着转身对允弦说道:“我打算这两天带着谭熙儿做一些面霜,面膜啥的,让她拿着去卖,她给我搭把手,赚了的银子,我俩对半分。” 当下敏敏的饭馆儿也没有先前那么忙,谭熙儿闲赋在家,找点事儿做做,确实也是个好主意。 允弦恩了一声后,随手取下了身上的荷包搁在了桌上:“做小生意,若是身上银钱不够,尽管跟我开口,我这有银子。” “你还瞒着我攒了这么多私房钱呢?”严敏嗤笑一声掂了掂那沉甸甸的荷包,笑眯眯的又给搁回了允弦的桌上去,接着又道:“那面霜先前在家时卖的就不错,今儿个刚提,锦玉那小子上来就给我泼冷水,说做不成。” 听了敏敏的话后,苏允弦的剑眉紧拧成了一团,不由得陷入了沉思之中,他思虑了一番后,接着缓缓说道:“锦玉说的,也并不是无稽之谈。” 这么说来,严锦玉那小子今儿个说的话,还有道理咯? “在家时候,邻居街坊都是熟识,加上锦玉成年跟那勾栏瓦舍勾搭着做生意,现下在徐州可不同,你若想敞开销卖,只怕还有些难度。” 见着敏敏一脸的不解,允弦便慢条斯理的跟她解释着。 经过允弦的这一番话后,严敏也算是明白了为何当时锦玉会那么说,心里也开始打起了退堂鼓。 “敏敏,这几日就快清明了,明日你出门时去买些元宝和往生钱。” 临睡时,苏允弦想了想后,又对身侧的人儿嘱咐道。 元宝和往生钱…… 他是打算给外祖祭拜么。 可以严敏所知,就算是要祭拜,好歹也要有个牌位才是,不然这东西烧了,到下面算是谁的? 她想了想后,转身看着允弦又道:“那,用不用我找木匠去给做个牌位啊?” “不用,你只管买了放屋里就成。”苏允弦说着起身吹熄了床前的烛灯。 严敏躺在床上,她来回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她反复思索不得其解。 换做是以往时候,允弦不说话,她便知道他心里想的什么,可现下,她却有些理解不通了。 一只大手盖在了她的身上,身后的允弦,轻声说道:“劳烦娘子了,辛苦明日帮我跑这一趟。” “我还是要买些的,反正还要祭拜我爹,我娘。” 这话严敏说时也不觉得有啥,她来的时候就没见过爹娘。 那对夫妇,仅仅是存留在她不深的印象里,仔细想起,连他们的模样儿,严敏都觉得模糊记不清。 可是允弦的态度却有些反常,他有些懊恼的轻声解释着:“敏敏,对不起,我不是故意……” “这有啥了,我爹娘早就已经不在多年,做人,还是要向前看的。生死有命,天注定。”严敏淡然一笑,对允弦宽慰道。 苏允弦一把紧攥起了她的手,语气满是宠溺的对其说道:“以后有我为你遮风挡雨,后半生,你的幸福便交给我。” “肉麻不肉麻呀。”严敏轻轻地揉了揉他额前的碎发。 二人笑吟吟的和衫睡去。 翌日清早,严敏还以为昨日允弦回来的那么晚,今儿便让他多睡一会儿,她原本还想着不喊他起床呢,结果待她转身一瞧,身侧的人,早已不知所踪。 这小子就不知道困,不知道累的么! 昨夜回来那么晚,还有精力起了个早,干啥去了? 严敏怀揣着满肚子的疑问,出门对丫鬟们问道:“少爷何时出门的?” 那几个都纷纷摇了摇头,表示都未曾见过苏允弦的踪影。 身后的步云抿了抿唇,思虑一番后对严敏说道:“少夫人,我知道少爷去了哪儿。” 他知道? 这段时日以来,步云在家几乎天天闲着,允弦去哪儿都不带着他,出于戒备,更是连书房都不让他去。 ##第三百一十四章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严敏不免的有些疑惑,可看着步云的神情,她顿了顿后不禁问道:“你知道?” “公子一直都在家里没有出门。”步云笃定的一口回答道。 怎么这几天,这一个个的都不对劲儿呢,各个都神秘兮兮的…… 不过她心里疑惑归疑惑,但转瞬一想,既然允弦办事之前没有告诉她一声,那说明这其中自有允弦的道理,那她也没有必要过多的追问下去。 严敏淡然一笑,看着步云道:“多谢,不过我找他也没事,原是想喊他一起吃饭的。” 步云的面色有些尴尬,他点了点头后,默不作声的转身往后院儿走去。 瞧着步云离去的背影,现下严敏不禁陷入了沉思之中,这人究竟是什么来头,瞧着就跟闷葫芦似的默不作声,但为什么对允弦的一行一动都掌握的事无巨细。 严敏照着允弦的交代去买了一些元宝和往生钱,她顺道给自儿个的爹娘也买了一些。 回老家去祭祖,约莫着也是不大可能了,就在这儿画个圈立个小牌位烧个纸,还勉强算方便。 于严敏而言,做面霜的技术,根本就没有什么含金量,她也是出于对谭熙儿的信任,索性将配料全部都交给了她。 她甚至都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就算这个谭熙儿是个白眼狼,最后拿着她的“专利”跑了,她也认了。 反正普天之下赚钱的法子也不是只有一条,但想将一个产业做大,做强,可远远没有那么简单容易。 这几日,可算是给她累的够呛,饭馆儿家里两头跑。 对于药材是一窍不通的谭熙儿要学着去做‘护肤品’,那可不是一般的困难。 “你刚刚说,要加什么来着,三七?”谭熙儿嘴里咬着笔杆子,一边歪着脑袋看着严敏发出了灵魂提问。 严敏此时此刻是崩溃的心都有了,她明明事无巨细能交代的全部都给谭熙儿交代过了…… 问题关键并非是谭熙儿没有记住,而是谭熙儿根本认不出这些药材研成粉末后,哪个是哪个。 看似是个小问题,可实际上如果要是哪味药材多放,或者少放,这都会牵连一整瓶美颜霜的效果。 “这样,先不着急做面霜,你先跟着我学学,怎么认识药材,我这两天打算给饭馆儿做一些青团回馈给老客户,顺便看看有什么简单易学的药材书给你买两本,欲速则不达,你先把做面霜的这茬给放一放。” 说完这番话之后,严敏就连忙将桌上那一堆瓶瓶罐罐的给收了起来。 这还好只是一堆药材,这要是一堆化学品,这还了得,就谭熙儿这个小白,岂不是得弄出爆炸事件了! 身后的白先生抚了抚胡须,笑眯眯的瞅着她俩人,眼角还噙着一抹坏笑。 见着白先生后,严敏一拍脑门,忽的想到了一件大事儿! 白先生学识渊博,不仅仅是在学术上有一定的造就,对于医术上也是有一定的研究的。 只是这小老头不是那等喜欢炫耀的人,一身本领总是藏着掖着。 “白先生,正好你在,我有个不情之请,还想请你帮个忙、”说着,严敏快步走到前面去,端起石桌上的茶壶倒下了三杯茶。 一旁的谭熙儿还在一脸懵的看着左右两手粉末,左闻闻右看看的,她嘴里还在念叨着:“你们到底是用的什么法子,为啥一下子就能分辨出来这里面哪个是哪个,我就怎么分不出呢?” 听到严敏的话后,白先生就好像瞧见了瘟神似的,连忙朝着她招了招手:“既然是不情之请,那就不要说了,说了我也不会答应,你那不是白费嘴上功夫么。” 这…… 严敏竟一时语塞,想不出一半句应答的话来。 但是再一看一旁的谭熙儿,她想了想后还是开口说道:“我知道先生学识渊博,我见你最近在家空闲的很,不如趁此机会教教熙儿,认识一些简单的草药,还能解解闷儿。” “此言差矣!老夫为啥在这儿,为啥不回学院去呢,这不是还想着图个清闲,还不容易不用对着那一帮榆木脑袋,你倒好,再给我塞个傻子来!”白先生说着,连连扇了扇手里的蒲扇,就跟逃似的快步往前走去。 “十坛陈年桃花酿!” 上等的桃花酿本就难寻,还是十坛陈年桃花酿啊! 不过只是想想,就好似有酒味儿飘入了白先生的鼻腔,直抨击他的味蕾。 “好!一言为定!”白先生在陈年好酒的诱惑之下,还是做出了妥协。 有了白先生带着谭熙儿,严敏这也放心了许多,如此一来,她倒是也省了不少心。 那十坛子桃花酿,她也是认真的,并非只是用来糊弄白先生的,所以一出门去,她便托人去找酒了。 在她看来,能跟着白先生学到知识,可远远要比那十坛子桃花酿更加珍贵的多。 时间一晃可就到了清明时节。 明日便是清明,这几天可算是给严敏累坏了,她跟着玉田学着做青团,一箩筐一箩筐的往外端。 原本她这就是打算用来回馈老客户,免费送的。 但也不能做的太差不是,前面做的口味一般的那些,都被她留了下来,留着自儿个家里吃。 “我说姑姑啊,你可别做了,我现在就连做梦的时候,那脑子里满满当当全是青团子,我感觉我要是再吃两天,我马上就要变成青团了。”锦玉说着,正好他姑姑端着一箩筐的青团从屋里出来,他迅速的扬起了手捂上了自儿个的眼睛。 为了做这些青团,严敏就差没给满徐州的艾草给买完了。 这小子竟还不知趣儿! “我这里面做的口味都不一样,这一箩筐里面的是咸鸭蛋黄的,这里面是豆沙馅儿的,你非要可着一种口味吃到腻……”严敏说着,指了指面前那各式各样的青团子说道。 不都是糖心儿的么?咋还口味儿不一样呢? 这自然是经过严敏的一番改良嘛,既然她要做的青团子,那必然是不能够和旁人家做的相比,不管是口味,还是样式儿,她的要求都极高。 ##第三百一十五章 清明雨纷纷 尽管这些全部都是免费外送的,她对其要求也是极高的。 人们哪里见过这样式儿的青团子啊,就像是寻常人家谁又吃过那牛肉馅儿的月饼似的。 加之严敏做的口味也不差,不到一晌午的功夫,青团子就送出去了五六百个。 “来人对饭馆儿里的饭菜提出一个口味改善的意见,方可领取六枚青团。”楚浩然站在门口看着那告示上的黑字儿,嘴里念念有词。 一旁的苏允弦的嘴角却噙着一抹笑,敏敏这法子属实是妙极了。 若是提出让老顾客来领取,那必然会遭受到新来吃饭的客人不满,可若是来人都送,那可必然是个只赔不赚的买卖。 当下严敏说要让来人对以前吃过的饭菜提出修改意见,那直接便筛出了哪些人是真实的老顾客,哪些人是来贸然领取的。 就算是假的,她也会让大彪和二彪给人送俩青团子,算是一点儿心意。 毕竟排队属实不易嘛! 明儿个还要祭祖,不少人都选择了晚上早早歇息,更有甚者为了祭祖提前一日便踏上了回乡的路,所以这日生意一般,也都是在情理之中。 见着生意冷清萧条,苏娘子紧蹙着眉头看了他们一眼后对其说道:“反正也没什么人了,不如咱们也早些回去歇息吧。” “娘,你和我爹先回去,我跟敏敏在这儿再待一会,回家也是闲着,没啥事。” 苏允弦的话里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换作以往,若是苏娘子真心实意的想喊他们回家,势必是大手一挥,霸道的直接关门喊着走人。 可今儿个不同,苏娘子只是淡然的点了点头,临行之际还不忘对他们叮嘱道:“回去的路上小心点。” 这有些反常,不,精准的来说,苏娘子今儿个一整天都有些不大对劲儿,整个人都瞧着有些憔悴。 严敏仔细回忆着,好像是这些年来,一到寒衣节还有清明的时候,苏娘子的状态都不是很好,平日里生龙活虎的一个人,到了这些日子就跟霜打的茄子似的。 苏娘子能在后院儿坐着发呆一整天,就连麻将都没打,这能正常么? 苏娘子一走,柳五娘和柳四娘也自觉地拿起了长剑跟着一同回了苏家去。 饭馆儿里就剩下了严敏和苏允弦俩人,毕竟明儿个人家都要回家祭祖,所以严敏便擅作主张的提前给玉田他们放了半天的假,到后日再回来干活儿。 “咱们也回去吧。”苏允弦一边说着,一边手脚麻利的开始收拾着桌椅。 严敏不禁有些疑惑,刚才他不是还说要晚些回去,怎么这会儿却又动手开始收拾东西了呢? “不是说,咱们再等会儿关门呢么?”她讶异的看了允弦一眼,但却还是转身去了后院儿取了扫帚出来。 “我带你去一个秘密的地儿。” 将饭馆儿收拾了一番打烊后,苏允弦拉着敏敏的手,健步如飞一般踏上了房檐,一路飞驰疾跑,也就眨眼间的功夫俩人回到了苏家。 不准确来说,是苏家后院儿假山后面的房檐上。 现下严敏才发现,这还真是个风水宝地,就在这块房檐上坐着,放眼望去整个苏家一览无遗。 她目光不经意的一瞥,正巧儿看见了苏娘子一行人拿着什么东西,行色匆匆的来到了后院儿假山后面。 苏娘子环视了一眼四周,确立了当下无人后,这才颤颤巍巍的取出了怀中之物。 身后的苏山还忙活着点燃了手里的火折子,至于柳五娘和柳四娘两人,便左右一个跟大护法似的站在后院儿的门口看守着门。 一块牌位上面写满了名字,琅琊王氏…… 后面的啥,因为月色太黑,严敏费劲吧啦的也看不清楚后面那几排小字儿。 不过她推测的是,可能人名太多,所以便只能共用一个牌位了。 这里有个风俗,叫早清明,晚十月一。 说的便是这祭祖的时间,清明节要早些,十月一的时候要晚些,因为怕清明鬼门开的早了,那下面的人没有钱花。 “爹,是女儿不孝,这些年来一直都没能抓着那元狗的把柄!都是我的错,都是我不好!”苏娘子两腿一软倒在地上,满面的悲伤之色、 这和平日里的她,完全就是活脱脱的两个人。 苏娘子平时大大咧咧不拘小节,更是从来不屑于矫揉造作。 可提及娘家陈年往事,她却截然不同,哭的像个泪人儿似的。 “爹,娘,你们可知道,弦儿现下可出息了,他考中了举人,咱家世代从武,何时出过这等人才……” “我也自私,我也有想过,这些事儿要不要瞒着弦儿,瞒着他一辈子,眼看着他便要考上仕途,眼前光景一片光明,咱家的那些陈年往事……” 苏娘子的声音断断续续,大概是因为离得太远,随着风声递来的声音持续不稳。 身旁的苏允弦面色铁青,指节渐渐紧握成拳,剑眉紧拧做一团,眉宇间充斥着满满的恨意。 严敏知道,允弦绝非是那等贪慕虚荣在乎身份地位之人。 他恨的是,为什么朝党之争,却将琅琊王氏一家推向了刀刃儿,成为了那场闹剧中的牺牲品。 琅琊王氏世代为武将,忠良一世,却不料,正是这忠心耿耿,断送了全家性命。 “那是我之前买的元宝?”严敏指了指苏娘子右手边儿放的元宝和往生钱,她一眼便认出。 毕竟这都是老铺子自儿个手叠的,每家的样式儿都不一样。 那到底是啥时候允弦给这些东西给弄到苏娘子身边儿的? 苏山这人素来都是粗枝大叶,不会在乎这些细枝末节,一时半会没有察觉,也是情理之中。 可当苏娘子拿起了元宝要烧的时候,却发现,一个篮子里放着两份元宝。 还有他们先前从来都没有买过的往生钱。 “这是?”说着,苏娘子狐疑的往身后看了一眼,接着问道:“你们买的?” “我们买的在这儿,打算等小姐烧了之后再去给老爷和夫人烧,怎么了小姐?”柳四娘讶异的看着她询问道。 ##第三百一十六章 最毒美人心 见状,苏娘子警惕的直接仰头往上方看去,她还是小觑了现下允弦的身手。 苏允弦一把将敏敏给拥入怀中,身子往一侧轻轻一闪,轻而易举的便直接躲过了他娘的眼线。 “我们都知道了,为什么不直接跟娘说明呢?”这一点也是严敏不解的地方,不想让他娘知道,为什么还要带元宝过去。 苏允弦落寞的垂下了眸子看向了远方,“我已是大人,有些事我来解决便好,我只想让他们安逸生活,无需再将以往挂在口边。” 言外之意便是不想让苏娘子和苏山他们再将往事放入正常生活里…… 严敏忽的想通了,为什么苏娘子并不大喜欢谭县令,却同意收留下谭熙儿。 所谓稚子无辜,谭熙儿人本也不是什么恶人,就算是谭县令十恶不赦,可谭熙儿是无辜的,更何况,那种满门抄斩之痛,怕也只有她们二人感同身受了吧。 此事过后,苏家便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他们都默契的对那一夜的事情闭口不提。 只是,亦不知为何,苏娘子多次看着允弦用着一种欲言又止的眼神,怪怪的。 “娘,这两日天色正好,不如你和我爹一同去游湖赏玩,你俩有多久没有出门一起游山玩水了,这段时日以来,一直都在忙活着我们俩的事儿。”严敏说着笑吟吟地拿出了两张船票,这是允弦给她的。 这若是搁在以前,苏娘子必然是要答应的,出门游玩多好的事儿。 可现下苏娘子却回眸看了柳四娘一眼,接着摇了摇头说道:“你俩一起去吧,多去看看外面的风景,整日闷在家里,都要给人憋坏了,我跟你爹啊,现下都这般年岁了,懒得跑了。” 懒得跑? 严敏挠了挠头,有些懊恼的将船票收下,默默地拿着胳膊碰了碰允弦。 苏允弦却私下里对她轻摇了摇头,暗示无需接着往下劝说。 二人回房之后,苏允弦便直接关上了房门,他探着脑袋往窗外瞟了两眼,接着回头对严敏说道:“徐州近日怕是要不太平了,据闻贵妃南下,说是得了特允回娘家省亲,人已经快到徐州了。” 省亲? 前脚李家才被流放,贵妃回哪门子的娘家省亲,只怕贵妃此次省亲,可没那么简单。 是秋后算账? “李家都没人了,贵妃去哪儿省亲……”严敏嘴里小声嘀咕了一句。 苏允弦轻轻地刮了刮她的鼻尖儿,淡然一笑道:“就说你聪明伶俐。” 联想到苏娘子这几日一反常态的举止,严敏不免的有些忧虑。 这几天,她这心里七上八下的跟有一只不安的小鹿上下乱窜似的。 怎么想她都觉得这事儿不简单,先前几年李家好好的,这贵妃也没说要回娘家省亲,现在李家都没人了,她去看鬼啊? 她从外面买了几本医书回来,原是打算将这些书籍拿给谭熙儿学习的。 却不料刚一进门就看到苏娘子和柳四娘三人在院儿里一通比划,院里刀光剑影一片。 虽现下苏娘子已到中年,可身手仍是不凡,那一剑冲来,若不是柳五娘身手敏捷闪过,只怕是那一剑下去人就当场毙命了! 院儿里那棵老槐树可是遭了殃了,直接被苏娘子从中拦腰劈开,一截两断! “好身手!”严敏笑眯眯的看着苏娘子她们,手里还鼓着掌。 苏娘子见着敏敏回来,也收起了兵器,扬手一挥擦去额前的汗珠儿:“还是老了,打不动了,想当年你娘我那身手,若是天下女子我敢称第二,便无人敢称第一。” “那肯定了,就算是现在,谁有我苏奶奶身手厉害,奶奶,你就是女中豪杰,天下第一,女战士!若你要是从军打仗,气魄必然不会输给男儿。” 严锦玉站在身后颠颠儿的给这几位‘奶奶’们端茶倒水的,嘴里的彩虹屁也是一串接一串都没断过。 正当他不经意的一瞥看见桌上放着几个精致的小盒,打算伸手去拿时。 却不料被柳四娘一把将他给推了个四仰八叉! “小崽子,你也不怕毒死你,女子用的东西,你也好奇,也想看!”柳四娘厉声训斥着锦玉。 严锦玉委屈的努努嘴,气急败坏的从地上爬起,他就是以为那是寻常见的胭脂水粉盒子,本想着这么精巧的小盒儿里面装的,定是啥稀罕玩意儿,心里盘算的是做生意的门道。 却未曾想这里面竟然有毒! “果然最毒美人心。”锦玉嘴里暗戳戳的小声嘟囔着。 一听这话,柳四娘和柳五娘可噗嗤一声乐了! “嘴巴倒是挺甜的!”柳四娘说着捏了捏锦玉那肉包子似的小圆脸。 毒物? 好端端的,天下太平,她娘弄两盒毒胭脂干啥? 总不能是防着谁偷她胭脂水粉吧。 严敏多留个心眼,但也许是她多想了呢?便也没有直接将这件事跟允弦正八经的坐下好好说。 春日天气暖洋洋,晒在人身上惬意不已。 院儿里也不晓得什么时候多了两把摇摇椅,这摇椅底下还带着轮子,就像是轮椅加摇椅的合体版。 若说现代,倒也无所谓,可这是什么地儿! 这玩意儿可不多见。 这可是苏家的东西,严敏环视了一眼四周坏坏一笑,推起了一把直接推到了允弦的书房门口。 她寻思着,上哪儿去弄点防水的雨布,做个大遮阳伞。 嘿!允弦坐在这儿看个书,哎,那日子叫一个惬意咧! “哪个猢狲王八蛋给老子做的推椅给偷走了!” 正当严敏拿着纸笔画着遮阳伞的小样儿时,却听着后院儿传来了一阵骂骂咧咧的声音。 听着不大熟悉呢。 严敏也没有多加在意,继续握着笔杆子在图纸上画画。 “原来是你个小丫头片子,不问自取便是偷,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气死我了!” 就在此时,她的身后传来了一阵怒吼,震的严敏的耳朵嗡鸣作响,她蓦地回过头去,只见一个个头不高的白发老头,气的吹胡子瞪眼的双手叉腰看着她。 ##第三百一十七章 夫复何求 严敏心中有些懊恼,正寻思着这小老头是谁呢,就那么一瞬!她想起来了,是舅公啊! “舅爷爷?”她试探性的小声问出口。 小老头将头别过一侧去,二话不说直接将那推椅一拉,拽着就往后院儿走。 “舅爷爷,我不知道这是你的,我还寻思着这是府里新置买的,您听我解释啊。”严敏还想解释来着,可未等着她把话说完呢,小老头就已经气鼓鼓的走到了后院儿,连个机会都不给她。 这都有段时日了,舅公一直都在苏家住着,可严敏竟然浑然不知! 她早就以为这舅公早就已经回去了的,毕竟若是在家里住着的话,怎么可能一直都没出来露过面…… 严敏这心底犯嘀咕,她琢磨着应该上哪儿找个合适的契机跟舅公好好解释解释,同时也不禁感慨,这舅公如果要是放在现代,那肯定妥妥的是资深宅男啊! 说归说,正在此时,严敏忽然看到柳四娘和柳五娘,两个人神秘兮兮不知道揣着什么东西从外面回来。 最近这段日子,大伙儿都变得神秘兮兮的,到底是咋回事儿! 没法子再继续折腾下去,严敏收拾了一下之后决定先去饭馆儿吧。 接连两天,吃饭的时候也不见苏娘子他们的身影,就跟马上要去参军打仗似的,天天院儿里是刀光剑影一片。 严锦玉歪着脑袋一脸忧虑的看着他们,嘴里念叨着:“我苏奶奶这般年纪,还如此勤勉练功,实属是难得,不过总是这么废寝忘食下去也不是法子啊。” 严敏抬手轻轻地敲了敲他的头,说道:“你苏奶奶什么年纪?还年轻着呢,你小子咋说话呢!” “不是,姑姑我不是这个意思。”严锦玉有些无措的连忙为自儿个辩解着,忽然眼前灵光一闪,他看着他姑姑,又马上殷切的追问道:“是不是接下来有什么武林大会啥的,为啥我奶奶们最近这段时日天天都在院儿里练功,姑姑,是不是有啥好事儿你瞒着我,没有告诉我?” 噗嗤,严敏没有憋住笑出了声。 还武林大会呢,她来到这儿这么些年头,可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还有什么武林大会。 “我看你小子就是话本儿看多了,赶紧去做功课去,你们学业不是再有俩月就该结束了么?到时候考核不过,看你们先生咋收拾你小子吧!” 说完了这番话,严敏起身回了屋去,这两日饭馆儿生意也不算太忙,加上玉田大哥在饭馆儿一边在后厨忙活,一边儿跟他那俩兄弟给打理的井井有条,她也少操了不少心。 得了空子,严敏也就赶紧给允弦这两天换下的脏衣服给拿去洗了,先前在家的时候有孟婆婆在,孟婆婆帮着洗衣裳,这小子也没说啥。 可来了徐州之后,竟跟换了个人似的,衣裳啊,内衫啥的,摸都不让那些丫鬟们摸一指头。 这孩子,长大了,也有自儿个小心思了。 她刚给最后一盆衣裳搭在绳子上晾晒,接着就听着了身后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苏家人,会武功的也不少,有时候,就像是柳五娘她们姐儿俩,也偶尔有时候嬉皮一下,不走寻常路,从那房檐上蹦跶来蹦跶去的,严敏早就已经习以为常了。 不对! 脚步声急促,且沉稳,这不像是女子的步伐。 她再竖起耳朵仔细一听,此人身手敏捷。 苏家武功不低的男人,现下也就只有苏山和苏允弦,而他们两人走路的声音,严敏就算是闭着眼睛都能听对。 严敏偷偷的用余光往身后扫了一眼,房檐上此时已是空空如也,不见人影。 夜晚,临睡前的时候,苏允弦这才从外面回来,他拖着疲倦不堪的身躯,进门就开始脱衣裳洗漱。 严敏坐在窗前原是在一边等着他回家,一边在调制着新的熏香,里面加了一些芍药花儿的粉末,闻着有一股子沁人心脾的香味儿。 “你回来了。”她将香薰点燃,笑颜如花的回头看向苏允弦说道。 苏允弦恩了一声后,接着又道:“这么晚了,敏敏还不休息。” “对了!~”严敏一拍脑门,像是忽的想起了什么,她迅速的转过身去看着苏允弦对其说道:“我今天给你洗衣裳的时候,咱院儿里有个人,在房檐上一晃而过,不像是过路的,我就只是用眼睛瞄了一眼,那人就不见踪影了,总之实在是蹊跷。” 苏允弦听到了严敏的话后,先是为之一愣,接着缓缓问道:“你帮我洗衣裳了?” “啊,是啊。”严敏怔怔的看着他,心里还在琢磨着,难不成自儿个今个好心办坏事儿了? 明明洗衣裳的时候,她还是仔细检查过的,衣裳里面啥也没有,她应该没有把什么重要的东西用水洗了吧…… “洗衣裳这种活儿留着给我做就成了。”苏允弦看似是在责备严敏,可语气里满满都是心疼,他一把抓起严敏的手看了看,又道:“之前我不是已经叮嘱过你许多次,咱俩的衣裳,你就放在那,等我空闲的时候给洗了就成,皂角伤手,给我看看你的手。” 害!她还当多大点事儿呢! 打小她也没少洗衣裳嘛,这有啥了…… “不是,我跟你说正经事儿呢,咱家里有人踩点儿,你可得重视了。”严敏这才想起,自儿个要给允弦说的重点,咋就偏到了这洗衣裳上去了呢! 苏允弦拿着敏敏之前做的护手霜,精细的在她的手上涂抹着,接着缓缓说道:“敢来咱家造次,我看那人是活的不耐烦了。” “贵妃南下一事现在外面传的沸沸扬扬,我猜,娘他们也是收到了消息,我怕他们可能要有所行动。”半晌,忽的苏允弦一本正经的看着严敏,一脸严肃的跟她说道。 什么? 严敏这才想起来,为什么好端端的,柳四娘她们却要准备有毒的胭脂水粉。 她就说这其中有端倪,可是一早却没发现这其中问题所在,难怪最近允弦早出晚归…… ##第三百一十八章 苏家的小奸细 “对了,允弦我之前的时候不知道舅公还在家里住着,我就给他做的推椅给推到了书房,结果却惹得舅公勃然大怒,你看看,咱俩啥时候找个时间,我们俩一块去给舅公道个歉呗。”说话的时候,严敏才想到了自儿个前几日做的事儿,一脸求助的眼神看着允弦。 苏允弦勾唇一笑,想到那小老头他便连连摇头,接着嗯了一声后道:“这事,交给我来安排。” 夜深人静,小两口子躺在床上,手牵着手,场面一度十分惬意。 “贵妃得宠多年,权势手腕不低,太孙直接命人端了她娘家,只怕此事没有那么简单。若是娘他们要动手,敏敏,你可知道咱家接下来要面临着什么?” 漆黑一片的深夜里,严敏看着允弦那双墨色的眸子带有一抹忧虑的,怔怔的看着她。 这眼神看的直叫她感觉有些发慌。 意味着,若是成功全身而退还好,可若是不成功,苏家只怕…… “不会的,娘和爹身手不凡,你这脑袋瓜子又如此精明,怎么可能呢。”严敏说着轻轻地拍了拍苏允弦的肩膀,对其宽慰道。 当苏允弦都渐入困境,浑浑噩噩的快要睡着时,忽的一边上的敏敏小声对其呢喃道:“允弦,不管发生任何事情,你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我们也是一家人,一家人在一起想法子总能克服各种困难,还有,你在外面,一定要,万事小心。” 随着贵妃来临徐州之前的那一日,整个徐州都像是炸开了锅似的,热闹非凡的不亚于过年。 王知府更是夸张到接连几日,日日亲自巡逻查询着这大街小巷的陈列,以及街道‘卫生’情况。 这几天,就连街上那些不安分的小毛贼,还未动手祸害人呢,就直接被提前押入了大牢。 满大街的商户们人心惶惶,生怕自儿个哪儿做的不对就直接被官府没收了东西,还要再罚上一笔不小的钱银。 “不就是个贵妃回娘家省亲,这整的就跟皇帝微服私访出门似的,看看摆着好大的阵仗,我就在街上吐了个瓜子皮儿,可就有官差提溜着我的衣裳领子给我训斥一顿!”严锦玉从外面,气鼓鼓的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似乎是为了解气,锦玉狠狠地磕了一把的瓜子儿。 严敏想都没想的直接对其训斥道,“那本来就是你做的不对,怎么能怪官府呢,你说你满大街的吐瓜子皮儿,那不是没有道德心么。” 锦玉不知所云,好端端的,为啥姑姑要训斥他呢。 严敏指了指门口步履蹒跚的老妇,那人衣裳破烂不堪,脚底的鞋子穿着还不如一双袜子,两只脚的大拇指都裸露在外。 “你看,若是那位婆婆不小心一脚踩在了你的瓜子皮儿上,那再一个不留神受了伤,这责任谁来担待?” 严锦玉听了他姑姑的话之后,这才明白了其中问题关键所在,未等着严敏开口呢,锦玉倒是自觉,拿起了扫帚和簸箕就出了门去,这门口的一排接着到巷子口的地方,严锦玉都给认真清扫了一遍。 那干净的,说是跟狗舔过似的也一点都不夸张。 今儿个苏娘子和苏允弦他们都没有来饭馆儿,严敏起初也不觉异常,她也都习惯了,毕竟大家虽然是住在一起,但也是各有各的事儿要做嘛。 傍晚时分,王知府下了宵禁,许多商户饭馆儿的早早打烊。 严敏这儿也是不例外,不过她有些意外的是,换做寻常时候,允弦肯定会提前过来接她的…… 她倒也不是在乎允弦不过来接她这事儿,只是觉得反常。 严敏收拾着将卷帘放下,桌椅规整好,接着对玉田和大彪他们嘱咐道:“这两日,估摸着生意也不会好到哪儿去,明日玉田大哥你们也不比起来那么早。” “好嘞,谢谢严敏姑娘了!”大彪嘿嘿一笑,顺势拿起了肩膀上的汗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儿。 东西都收拾完了,严敏给玉田他们兄弟仨也给打发走了,她正要锁门时,前面却来了个不速之客。 男人身着一身墨衣,戴着黑色斗笠。 正当严敏回眸一瞥来人穿着打扮时,不禁心底直打嘀咕。 接着,她想都没想的一口说道:“宵禁时间到了,我们饭馆儿打烊了,若是客官想用饭的话,要等明日了。” “是我,少夫人!”来人一把掀起斗笠,那张熟悉的颜脸映入了严敏的视线之内。 当严敏看清楚面前的来人时,不禁的为之一愣,接着感到惊诧的看着他,问道:“怎么会是你?你这身打扮……” 来人根本顾不得解释,“少夫人还是随我走一趟吧,此事,事关重大!” 陪他走一趟?这人想啥呢,真当她是傻子么? “你究竟想做什么?”严敏狐疑的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接着带有一丝惊觉的伸手摸在了自儿个的腰间。 那人用眼角瞥见严敏的动作,接着连忙为自儿个辩解道:“少夫人,我是好意,您无需对我这般,现下您再不跟我走一趟的话,怕是要出大事儿了!” “陪你走一趟?你倒是想的美!”说着,严敏一把拿起腰间的弩箭,对准了他的胸膛。 此人蛰伏在苏家多年,恰巧今天允弦和苏娘子他们都不在,这人就出来作妖。 还真当她是傻子不成? 一发弩箭射出,来人身手敏捷轻易的就躲了过去。 仅仅是试探,便直接试出了这人的身手不凡。 “你到底来我们家里,有何目的?”严敏右手又摸向了手腕上的暗器,已是蓄势待发。 “我绝无恶意,少夫人勿恼,有些事儿还需要时日慢慢解释,可当下人命关天,我也是迫不得已!” 那人说着,火速从腰间里摸出了一枚腰牌呈现在严敏的眼前。 皎洁的月光映照之下,严敏恍惚一眼便直接认出了他手里握着的那枚玉牌! “你怎么会有这个?” “我家主子早就料到了少夫人不可能轻易同我一起去,少夫人且认真看看,这枚令牌,您可认识?” ##第三百一十九章 瓮中捉鳖 步云一脸诚惶诚恐的把手里令牌交到了严敏的手上。 这是皇太孙的令牌,先前严敏看过,若是造假,这世上绝无可能再造出一枚一模一样的! 她在脑中仔细思索着步云来到苏家这段时日的一举一动,这人虽然是可疑,但也从未做出半分伤害苏家人的事情。 这么想起来,便说得通了! 他就是元清逸的手下! “他为什么要见我,为什么不去见允弦?”严敏一脸诧异的看着步云,又问道。 “十万火急,主子说,他的话,公子许是不会听得进去,可少夫人便不一定了,他说您生了一副七窍玲珑心,一说便懂。孰是孰非,您必然能够明辨。”步云一边解释着,一边转身看向身后。 巡逻的官兵已经快要走到饭馆儿周围,重甲之下的脚步声也越发逼近。 严敏沉思一番,她深思熟虑之后还是打算同这步云走这一遭,她倒是想看看,这步云究竟是在耍什么花招。 凭借着她手里的东西,十名武功高手围困的情况下,就算是她打不过,也能轻易脱身。 这便是严敏前去的底气。 二人飞檐走壁沿着护城河一路往北去,严敏清晰的辩识,这脚底下就是出城的路。 她路上留了个心眼,出门时她将自儿个的发簪插在了门锁上,沿途路上一直都在盯着去时的路向,虽然严敏不是什么过目不忘,但也统共也就这几条主路。 步云带着她出了城之后一路往北去,在紫山山脚下的一处‘碧云山庄’门外,停下了步伐。 严敏止步不前,这里可不是什么客栈类的,这可是山庄,里面若是藏匿几百个人,那可是像玩儿似的,十几个人她脱身容易,可…… 这地方,她可没什么胜算。 正当严敏欲打退堂鼓时,忽然一旁的步云对她说道:“少夫人,主子就在前面树林的马车里。” 说着步云疾步往前走去,他轻轻地吹了一声口哨,前方一阵马蹄声袭来。 一辆其貌不扬的马车就停在了树林中央。 不是进山庄就好,严敏此时在心底为自儿个捏了把汗。 当她掀开帘子上了马车时,这才放下心中戒备。 马车里坐着的男子,确实是元清逸,如假包换! “这是宫内密函,详细记录了贵妃近日来的衣食起居,唯有后宫史记官才能查看。”元清逸一见着严敏,就直接拿给了她一张布卷。 严敏狐疑的瞥了他一眼后抽开丝绳儿,眼睛往那张布卷上扫了一眼。 “我不明白皇太孙的意思。”严敏说着,一把将那丝质卷轴合上。 “贵妃放出的风声是假的,什么南下回娘家省亲也是假的,其目的就是想一网打尽,这么说,苏小娘子还不懂?”元清逸的脸上多了一抹焦虑,他掀开卷帘看向窗外,接着又道。 “苏家埋伏的人马就在这山庄后面,今夜若是行动,惨败倒不至于,但苏家蛰伏多年,必然功亏一篑,露出马脚,势必是要断送了苏允弦日后的前程!” “孰是孰非,苏小娘子,自行斟酌!” 好一出瓮中捉鳖! 元清逸见着严敏不做回应,态度便也放缓了些,“贵妃此举,本是想要引我出动,却不料牵引了苏家,此事我却有责任,苏小娘子若是不放心便让人一试便知,贵妃的脖颈后有一处铜钱大小的胎记。” “苏家的行动便在今夜子时,山庄内还有十多个三皇子身边的大内高手……” “多谢太孙今日之举,倘若属实,我们苏家上下感激不尽!”严敏说着一把将那丝卷收好,刻不容缓的直奔下车去。 她忽的也明白了为何步云选在今日自爆身份,只怕是当下徐州耳目众多,元清逸也难以入城,才选择弃下了步云这枚棋子。 严敏出了马车后往东走去,沿途寻得一处村庄,在村口点燃了手里的爆竹。 这是苏家在外联络通讯用的,这玩意儿又不方便携带,她也就身上带了一个…… 她站在原地,焦虑难安的来回踱步,更怕引得山庄里的那些人的注意,躲在了暗处不敢轻易动作。 不足一炷香的时间,前面一晃而过一道人影。 来人殷切的高声喊道:“敏敏,敏敏是你么?” 是允弦来了! 严敏这才从身后的小竹林里奔出,“允弦,我们今晚一定要阻止娘的行动!” 说着,严敏刻不容缓的将皇太孙拿给她的那布卷递给了允弦查看,“元清逸让步云接我出城,带我去了山庄,他说,山庄里的贵妃,是假的!” “他为什么会同你说这个?”苏允弦一脸狐疑的打量着手里的布卷。 还未等着严敏开口,苏允弦顿了顿后随之勾唇一笑,自说自话道:“只怕,他觉得他的话,在我这毫无作用,才找了你来做说客。” “我觉得,皇太孙的话,多少还是有些可信的。”严敏抿了抿唇后,一脸焦虑的一把攥着允弦的胳膊,又说道:“我觉得,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又何须在乎这一朝一夕的功夫,更何况爹娘现下安逸度日多好。” 她的话,允弦何尝不明白呢。 苏允弦这几日召集人马也埋伏在山庄附近,就是为了在不备之时,助他娘一臂之力。 二人私下商议了一番后,苏允弦便直接做出了决断,“就算是要让她死,也要昭告天下人她的罪行,即便那山庄里的人是贵妃,也不能便宜她这么死了!” 二人火急火燎的再往紫山奔去,沿途路上严敏还有些放心不下,她担心苏娘子一行人若是看见烟花信号再找去村庄,这一来一回的,岂不是耽搁了时间。 眼瞅着快到了子时,严敏环顾了一眼四周都未能看到苏娘子他们的身影。 可允弦却依旧是一脸风轻云淡的样子,似乎是根本不着急。 “这么大的山林子,咱上哪儿去找人啊?”严敏急的满头大汗,左右徘徊着。 苏允弦伸手帮她擦去额前的汗珠儿,不紧不慢的对其说道:“着急什么,你跟我来。” ##第三百二十章他是软肋,也是盔甲 苏允弦挽着她的手,快步走入了一片茂密的灌木丛中,正当严敏有些错愕,这里哪里有下脚地儿啊! 却不料,苏允弦此时努了努唇,学起了鹧鸪叫。 一声停,两声停,三声连续,再停顿。 明显这是有节奏的暗哨。 严敏不得不钦佩,她在苏家这么多年来,可从来都没有摸清楚过苏家的暗哨。 允弦就这么轻易的知道了! 紧接着身后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是谁?” 不远处传来了苏娘子的声音,接着她又提高了声线问道:“是弦儿么?” “娘,是我,我和敏敏。” 直到苏娘子听清楚了确定是允弦无疑,这才迈开步子朝着他们这边走来。 当苏娘子确认了眼前站着的人是苏允弦和严敏后,恍惚的愣了愣,像是意料之内,但却又带有一丝忧虑。 皎洁的月光将他们母子二人的身影拉的顷长,四目相对之际,二人的眼神中流露出百般的无奈,和意味深长。 苏娘子想问,可话到了嘴边儿却欲言又止。 她紧蹙着眉头打量了苏允弦一眼,又看了看一旁的严敏,接着问道:“你们,你们可知道这里有多危险,为什么还要来?” “山庄里的贵妃是假的。”苏允弦剑眉劲拧成一团,从侧面看上去,彼时的他,眉宇间那股子劲儿倒是同他娘,如出一辙。 贵妃是假的? 严敏见着苏娘子微微一愣,忙将手里的东西拿了过去:“娘,消息可靠,山庄里的贵妃是假的,为的就是引蛇出洞。” “可她的衣食起居,我们早都已经摸清了底细的……”苏娘子像是喃喃自语,眼底一闪而过的一抹落寞。 接着又是一阵紧密的脚步声,严敏下意识的回眸看去,只看到柳四娘和柳五娘他们一同走来。 “小姐,到底是真还是假,咱们进去试试不就知道!再说,就算是杀了那贱女人身边的婢子,也不枉我们此次行动!”柳五娘恨切的将手紧攥成拳。 一旁的柳四娘抹了抹眼角,她的眼角殷红,“若是错过了这次,我们还有机会么?” 严敏像是个局外人,她就算是劝,都不知道应当从何开头劝起。 “姨娘,卧薪尝胆不在乎这一朝一夕,报仇的机会可大有,我们不能做那种亲者悲,仇者痛的事儿,要报仇,前提也是建立在我们都相安无事的前提下。”严敏一把挽起了苏娘子的胳膊,怔怔的看着她。 苏允弦长吁一口气,抬手招来了信鸽,接着扯掉了自儿个袖口,撕下了一小块布,用木炭在字条儿上潦草的写了一排小子儿,将那信鸽天上一撂。 眼前的这番场景直接把严敏都看呆了。 “孰是孰非,只用让人进去瞧瞧,一看便知。”苏允弦负手而立,站在那石块的最顶端,他居高临下的环视着整个山庄。 苏娘子此时亦是有些迷茫,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该怎么办才好。 家仇大恨,她何时是那等拖泥带水的人了? 可,弦儿和敏敏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眼瞧着弦儿马上就要踏上仕途,若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岔子,一切功亏一篑…… 亦不知苏家还要多少年才能翻过身,又或者,此次行动,甚至要搭进去整个苏家! 有了孩子后,孩儿是盔甲,也是软肋。 这是她娘常对她说的一句话,彼时她也是真真切切的切身体会到了这句话的含义。 苏娘子顿了顿后,又咬了咬牙,艰难的做出了抉择:“听弦儿的,先行回去。” “可是小姐,咱们的人马……”身后的柳四娘还心有不甘的回眸看了眼身后的山庄。 却未料到,苏娘子厉声一声令下,对其呵斥道:“难道我的话,你没听见么?我说了,回去!” 就连一旁的苏山见状,都不敢擅自插嘴……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从山庄离去,他们都穿着夜行服,只露出一双眼睛,甚至就连入了城,严敏都不知道今夜行动时一共有多少人,又有多少是允弦的“人”。 不过眨眼般的功夫,便回到了苏家。 再入院儿时,便只有他们一家和柳四娘姐俩儿了。 “奶奶,你们这是打算去参加什么武林大会么?瞧瞧你们这打扮,到底是有啥好事儿,为啥不叫上我呢。”一进门,严锦玉便追在苏娘子的屁股后面,喋喋不休的问个不停。 严敏一个劲儿的给锦玉这傻小子使眼色,可他却都没有看见…… 苏娘子揉了揉眉心,接着一手搭在苏山的肩膀上,低声说道:“锦玉先下去吧,我今儿个身子不适,得早些歇息了。” “这……”严锦玉微微一愣,接着又追在他山奶奶的身后又追问道:“奶奶,你是哪里不舒服,我去请白先生帮你瞧瞧?要不要我去让人给你煮些姜汤啊。” 锦玉这小子确实是个小滑头不假,平日里也没个正型儿,但他对苏娘子的关怀,那确实是真心实意的,并非只是动动嘴上功夫玩儿那些虚的。 可现如今苏娘子的心里是五味杂陈,哪儿有功夫去帮他逗乐儿。 严敏站在院儿里怔怔的看着苏娘子离开的背影,她不禁陷入了沉思,依稀记得有句话是这么说的。 平日里最是活泼开朗的人,若是哪一会儿静下来,告诉你,她此时此刻是真的很痛苦,那么这个人心里的伤痛,一定是达到了某种极致,一定是常人都无法理解的…… “娘的心里现在一定很难过吧。”严敏看着苏娘子进了房,有些落寞的轻轻地扯了扯苏允弦的衣袖。 苏允弦抿了抿唇,“无碍,我来劝说她。” 说着,苏允弦便紧跟在苏山和苏娘子的身后一道进了屋去。 严敏站在门外徘徊反复,她思虑着到底要不要进去…… 苏娘子一入门刚要关门却不料瞧见允弦竟跟在他们的身后,她剑眉紧蹙,带有一丝疑虑的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接着问道:“你跟着进来做什么?” “我知道,娘和爹一直都在等着这个机会。” ##第三百二十一章 背地里使阴招 苏山一个劲儿的朝着允弦挥手对他使眼色,示意不要让他接着说下去了。 可苏允弦却不愿如此,他朝着他爹又轻摇了摇头:“娘,你放心,报仇的事儿,有我在。” 听到这话的时候,苏娘子蓦地抬起头来看向了允弦,眼神中多了一抹欣慰,少了一份悲悯,“你倒是能耐,背着老娘把老娘的底细都打探清楚了。” “我说真的。”苏允弦一脸认真的看着他娘,又郑重其事的说道。 “有些事倒也不是我刻意要瞒着你,可是弦儿,你知道么,人生最大的幸福就是难得糊涂,娘想让你日后好好生活,你和敏敏,你们都要好好的。” 苏允弦从小到大,从未见过他娘这般情形,泪眼婆娑的看着他。 都要好好的。 这句话,被他谨记在心底。 “你和爹,早些休息吧,明日早上我让人给你送了你喜欢吃的浆水,明日晌午我让玉田大哥给你做你喜欢吃的浆水面。”说着,苏允弦转身往外走出去。 也就是这么一瞬,在苏允弦前脚刚走,紧接着苏娘子便扑进了苏山的怀里,无声无息之间,苏娘子已是泪流满面,“看看,我们的弦儿,弦儿他长大了啊!山哥……” 呜咽的声音顺着风声传入了苏允弦的耳畔,私下里他紧攥着的拳头未有丝毫松懈。 家仇大恨,他是绝不可能这般姑息。 屠家之仇不共戴天,那些人,他一定要让他们付出惨痛百倍的代价! “允弦,你的信鸽。” 正当苏允弦刚走到庭院儿里时,正好遇见严敏手里握着一只洁白信鸽站在那。 严敏一脸无辜的看着他,伸手还摸了摸手里的信鸽儿,信鸽腿上绑的字条都还没拆下来。 “你怎么做到的?”苏允弦一脸惊诧的看着她询问道。 严敏噗嗤一笑,“还不是学着你平时吹得哨子,两声就落下来了,它都在咱家院儿上面飞了两圈儿了,再不弄下来,万一被谁逮了去。” 允弦从她手里接过信鸽,接着将信鸽腿上的东西拆下。 二人一前一后的一并回房去,一进门,严敏便警惕的直接将房门一锁。 “人已经安排入了山庄,确认了山庄里的人,并不是贵妃。”苏允弦说话时,只说了一半儿,剩下的却没有接着往下说下去。 这个消息,也不知究竟算好,还是算坏。 万幸的是,今天晚上他娘他们没有动手行动…… 苏允弦联想起皇太孙及时找到严敏的这一番举止,心底不禁思绪万千。 “早些睡吧,明日不是还要教谭熙儿做面霜?”允弦回眸看着一脸愁容的严敏,对其说道。 现下也算是事儿都稳着了,苏娘子他们回了家便好。 严敏这心底的石头也算是落了地了,她起身去洗漱了一番后,便回到了屋里躺下歇息了。 允弦却不知还在研究着什么,她都已经钻入了被窝半晌,这小子却还桌边儿坐着。 不知不觉地,严敏竟浑浑噩噩睡了过去。 一觉睡醒后已经是次日天亮,一大早的严敏正准备去吃饭,却不料,在院儿里她便撞见了谭熙儿。 “正好,敏敏快快快,吃完饭之后你瞧瞧我这次做的面霜,和你做的像不像!”谭熙儿一脸的神采奕奕,说话间的功夫就已经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整顿饭也不让她吃得安逸,一个劲儿的催促着。 严敏这一早上起来可是忙的脚不沾地,先是帮谭熙儿指点了一些制作面霜的计较,以及她做的面霜不足之处,紧接着又行色匆匆的拿上了东西赶往了饭馆儿。 晌午的时候生意要好些,这几日宵禁闹得,全指望这晌午做生意了。 一到了饭馆儿,严敏这才发现,允弦这小子啥时候不吭不响的都已经来了! 与她擦肩而过走出饭馆儿的彪形壮汉,瞧着有些面熟,可她仔细想着却不知究竟在哪儿见过。 “你早上饭都没吃就出了门,饿不饿?不然我给你做碗阳春面吧?”说着,严敏忙不迭的系上围裙走到了厨房门口,她眼睛还往四处打量了一眼。 方才那人才出去,也不见桌上摆着有人用过的碗筷呢。 “姑姑,姑姑!你发财的大好时机来咯!”严锦玉满面春风的一路狂奔至饭馆儿,一进门便大口喘着粗气儿激动的高声嚷嚷道:“赶紧的拿着你那宝贝疙瘩面霜去那个什么山庄来着,据说,据说京城来的那个贵妃身边的贴身小婢,毁容啦!你快带着你那面霜去试试,万一要是救治好了她的脸,那岂不是发大财了!” 发财? 毁容? 严敏下意识的回眸往身后的允弦身上瞄了一眼。 她又转身看向了锦玉,温吞的问道:“你可知道那贵妃是怎么毁容的?” “据说是用了哪家的胭脂水粉,居然是下劣的货色,现在脸都已经溃烂不成人样儿了,还往下一个劲儿的淌着黄水儿,啧啧!” “现在整个徐州都闹得,满大街的胭脂水粉铺子全都被清查了。” 贵妃身边的小婢? 严敏不禁勾唇一笑,现下只怕是这位“贵妃”想要降罪这王知府,所以才不得已不自爆身份。 毁了容貌倒是小事儿…… 就在此时,柳四娘姐俩儿从外面进来,听到了严锦玉的话后,姐俩儿对视一眼。 接着柳五娘伸手摸了摸自儿个的腰间,“不对啊,我那两盒东西,哪儿去了,你拿了?” 柳四娘被五娘质问,连忙摇头迅速连连否认:“你这人平时都粗枝大叶的,你想想,好好想想是不是啥时候自儿个给东西随手放哪儿了?” “咋可能,那,那毕竟是我要用的啊!一直都在我的身上揣着呢!”五娘的余光瞟了严敏和允弦一眼,那话说了一半儿没有说完。 她原先是打算假装山庄里的老管事儿混进去,不过,就是那山庄里面戒备森严…… 所以这法子便被直接扼杀了,一伙儿选取了直奔主题杀进去。 毒胭脂的事儿也没几个人知道,现下这毒胭脂丢了,到底是谁拿去了? “不是那玩意儿用了会死人的,谁没事儿偷你那玩意儿干啥啊。”柳四娘气急败坏的瞪了五娘一眼。 ##第三百二十二章 还是娘懂你 用了会死人? 严敏可是将这句话给牢记于心。 柳四娘和柳五娘姐俩一路嘀嘀咕咕的往门外走去,嘴里还在念叨着关于那瓶毒胭脂的事儿。 “毒胭脂,毒胭脂,姑姑你倒是跟我说说,这毒胭脂里面究竟是什么门道,为啥大家都要去买这个毒胭脂呢,我要是早点知道这个,那我岂不是发大财了?”严锦玉一脸小财迷样儿,眯着眼睛瞅着他姑姑笑着问道。 严敏不禁轻轻地扬手敲了敲他的脑袋,和蔼的训斥道:“你啊,还是好好想想自儿个的学业吧,若是成绩太差,连带着白先生的脸都要被你丢完。” 锦玉心不甘情不愿的哦了一声后,垂头丧气且蔫蔫的走到了一边儿上去。 他这心里还在琢磨着这关于毒胭脂的事儿。 唯有身后的允弦却依旧像个没事人儿似的,他坐在椅子上一边翻阅着书卷,一边拿着纸笔潦草的在纸上写着什么。 原本锦玉还说让严敏拿着她的面霜去试试呢,万一就给贵妃的贴身丫鬟的脸治好了呢,却不料,严敏这儿还没打算要去呢,事发不到三日的功夫。 徐州风云大变,据闻说是贵妃的那位贴身丫鬟,竟然无辜死了! 毫无缘由,甚至是请去了不少名医都看不出蹊跷,只说是气绝身亡,却寻不出个根本的缘由来。 为此,锦玉还坐在一旁长吁一口气,他心有余悸的看了严敏一眼后,接着说道:“万幸的是,姑姑当时没有真的给那位贵妃的小婢使你那面霜,若是用了,人死了,这罪责岂不是全在你的身上!” 严敏听着锦玉的话,心里却思绪万千。 据悉贵妃那位贴身小婢死状惨烈,死前尤为痛苦,形容极其和姨娘她们所言的相似…… 难道这一切真的是巧合么? 现下也不知道允弦去做了什么,一大早的就出了门去。 严敏看着空落落的后院儿,这心里七上八下的忐忑不安,只希望,这件事不要牵连出更多的。 直到中午,苏允弦这才从外面回来,一进门他便开始着手帮着大彪他们清扫桌上的垃圾端着脏兮兮的碗盘往厨房走去。 严敏几次看着苏允弦都欲言又止,想要问的话都已经到了嘴边儿,却又问不出口来。 赶巧儿了也是这时候苏娘子他们过来帮忙,晌午是饭馆儿最忙活的时候。 “手脚麻利点儿可边耽搁我们家敏敏做生意,这耽误一会儿工夫,那可是要少卖多少碗饭呢。”苏娘子坐在后院儿的石桌子前,她为自儿个倒了杯茶后,慢悠悠的说道。 柳四娘和柳五娘毕竟年岁在这儿摆着,加上又是女眷,又常年训练,那动作自是比大彪兄弟俩要敏捷的多。 一忙起来,严敏便什么都忙忘了。 人来人往,这些人们就像是在家里憋坏了似的,自从这个宵禁闹出来之后,隔了一段时间,人们便起了逆反心理。 先前那些舍不得吃舍不得喝的,现下趁着白日的时间全都跑出来撒欢儿来了。 若是搁在以前,纵使饭馆儿生意不错,可也不抵现在的白日。 总算是给人全都送走了,饭馆儿也逐渐冷清下来,只剩下前堂里还有一个才过来吃面的书生。 严敏给后厨拾掇了一番后,这才走到了后院儿去。 奇怪的是,苏娘子和允弦都不知所踪。 柳四娘和柳五娘姐俩儿又不知道因为什么缘故,二人坐在椅子上争辩的不下高低。 冰窖内,苏允弦和苏娘子母子二人对面站立。 “你可知道你做的事情有多危险,你先前是怎么劝我的,难道你不要命了么!”苏娘子有些恨铁不成钢的一拳锤在了允弦的肩膀上,低声对其训斥道。 他娘给他叫来地窖,允弦早就已经猜到了这事情的缘由。 他想都没想的直接一口说道:“我不知道娘在说什么。” “说什么?不知道?那绿芜是怎么死的,你不知道?你是我生的,老娘还能摸不准你小子肚子里那点儿小九九?” 苏娘子气的面色通红,这小子现在可是长本事了。 先前的时候还劝说她让她放下家仇好好过自己的潇洒人生,结果呢? 转眼间的功夫,这小子可就已经给这绿芜的药给下上了! 山庄里面眼线及高手云集,苏娘子也着实是想不到,允弦这小子整日都像个闲云野鹤似的闲赋在家,究竟这毒,他小子是怎么给下的? “娘不是说想下来取点羊排骨,晚上要吃烤羊排么,你看看咱们割哪一块比较好?”苏允弦像是若无其事一般俯下身去,认真仔细的在面前那一大排的羊排里面挑拣着。 见着他娘沉默不语,允弦又转过身去意味深长地瞥了她一眼。 不过只是贵妃身边的一个贴身丫鬟而已,想要她的命,简直就是轻而易举。 一直以来只是苏娘子等人把这件事想的太过复杂罢了。 那绿芜原一直都有个相好的,那人便是徐州本地人,趁着这次绿芜假借贵妃的名义南下时,正好也趁着这个功夫,她好跟她的情郎在一起好好密会。 既然这情哥哥要去见自儿个喜欢的姑娘,势必是要带上一些哄骗女人欢喜的小礼物。 这胭脂便是苏允弦命人趁着那人不注意时,给掉包的。 能有多大难度? 除非那绿芜本就对她这情哥哥心怀戒备,否则,谁又会拿着银针对准自儿个的枕边人呢。 枕边人…… 想到了这三个字,苏允弦不禁便联想到了敏敏。 如若换做是敏敏她见着是自儿个送的东西,必然连看都不看就会直接用起来,恩,这确实是个隐患。 “我说你小子在这儿想啥呢,老娘正在问你话呢。”气的火冒三丈的苏娘子瞪了他一眼后接着又说道:“反正今儿个我就把话给你撂在这儿了,祖辈的事儿有老娘我还有一口气儿在都轮不到你来插手,你只用管着自儿个安安逸逸的考试便成了。” “阿嚏!” 大致是因为这冰窖里的温度太低,严敏才前脚刚下了冰窖,紧接着就在底下打了个喷嚏。 ##第三百二十三章 狗官不作为 也正巧是在这个时候,严敏忽的听到了前面不远方来自苏允弦和苏娘子二人的争执声。 好死不死的,她这个喷嚏偏偏选在这个节骨眼上打了出来。 严敏站在楼梯上和允弦及苏娘子三人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看了看,她有些尴尬窘迫的挠了挠头:“娘,你们怎么会在这儿呢?” 方才苏娘子和苏允弦两人之间的那些谈话,其实严敏多少也听到了一些。 此时此刻,严敏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应该揣着明白装糊涂,还是,该直接跟他们坦诚相待? “这下面这么冷,娘,你们若是想吃什么,尽管跟大彪他们说下来取便是,冰窖里面存放的东西,大彪哥和二彪哥俩人比较熟悉。”严敏说着,又连连打了两个喷嚏。 苏允弦想都没想的直接脱下了自儿个的外衫披在了她的身上,紧接着对其询问道:“为什么好端端的你会下来了?是上面又忙起来了?还是?” “没有,我就是下来查看一下冰窖里面存的肉啊啥的还有多少,我看看我这两天还要不要再去买一点呢。”严敏憨憨一笑,漫不经心的说着还不忘赶紧往里面走着。 严敏四处瞟了一眼,她发现这冰窖里面的陈设都还是之前的样子,这便足以说明了苏娘子他们娘儿俩下来之后就基本上没有动过这里的东西。 他们肯定是下来谈事儿的! “是娘说她想吃烤羊排,说定要我下来帮她取一块比较肥沃的羊肋排。”说着,苏允弦将眼神投向了一旁的那堆羊肉里。 话已至此,苏娘子也就只好顺坡下驴了,她点了点头,随手抽了一大块用布裹着的羊排骨说道:“就拿这块吧,我先上去了,你和敏敏也赶紧些,千万别在这下面冻着了。” 苏娘子说着便仓促的往外走着,严敏和允弦拿上了羊排之后也迅速的紧跟其后。 这天晚上,自然是吃了烤羊排。 严锦玉看着后院儿的火架子上面架着的羊排,看的两只小眼睛贼溜溜的直冒精光。 一顿饭吃的大家都小腹浑圆,都忘了还有宵禁这茬儿了。 门外几个官兵徘徊至此,他们互相对视一眼。 一股子诱人扑鼻的羊肉味儿飘入了他们的鼻腔,领头的官兵快步直入,一进门便开始大声嚷嚷:“你们难道不知道还有宵禁?这都已经什么时辰,为何还开着门?” 楚浩然一见着这些人一副官腔做派,开口便想要教训这帮人来着,不过却被一旁的允弦给拦了下来。 严敏抬头一瞥头上,这才意识到误了时辰,她连忙福了福身子同那几位官差道歉解释道:“实在是对不住啊官差大哥,给你们添麻烦了,我们现在就回去,现在天气热了,一时半会的没注意时辰……” “这次看在苏举人的份儿上,念在你们是初犯且先不追究,若还有下一次,绝对不会对你们姑息!”说着,那几个官差可就已经开始动手强行帮严敏关上了窗户,作势就要关上大门。 严敏连忙招呼着苏娘子他们:“我们这就回去了,关门锁门这种事儿,还是让我们自己来吧。” 领头的官差冷哼一声,接着道:“还望诸位不要让我们太过为难。” “我们又不是故意的,再说了我敏姐不都已经跟你们解释过了,只是一个不小心误了时辰么,这不就走了。”临走时,楚浩然站在门口扭扭捏捏的带有一丝不情愿。 可怜了那羊排才考好没多大一会儿工夫呢,他都还没吃过瘾,这可就要被这伙人给赶出去了。 苏允弦走在最前面,身后紧跟着苏娘子和苏山。 严敏则是走在了最后面,伸手还拿起了锁一把将那饭馆儿的门给锁了起来:“今天真是多谢几位大哥了,日后我保证绝不会犯下第二个一模一样的错误的。”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苏家走去,今日可是比起往日有所不同。 还好,这满大街的商户啥的全都已经关了门,否则若要是瞧见了这番场景,还不知背地里要怎么笑话他们一家人呢。 他们一家人走在前面,身后还跟着六个人高马大的官兵。 可算是已经回到了苏家,站在家门外,严敏有些尴尬的看了那几个官差一眼后说道:“几位大哥这一路上辛苦了,还要劳烦你们把我们护送回家,不如进去喝杯茶吧?” “不用,我们只是公事公办,日后你们自当要小心为好,若是今夜苏家再有人胆敢私自出门,这可是忤逆重罪!” 还未等严敏来得及开口解释呢,那几个官兵直接冷漠的转身离去。 严锦玉站在后面朝着他们吐了吐舌头,嘴里嘟囔道:“神气什么呢,又不是只有我们一家开着门,那,那些饭馆儿关着门做生意的,可都多了去了,也没人管,姑姑还说什么他们护送咱们回来,那分明就是怕咱们跑了!” “家都在这儿呢,还能往哪儿跑啊。”严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她实在是拿锦玉这小子没一点儿办法。 柳四娘有些嗤之以鼻的冷哼了一声,接着慢悠悠的说道:“不过就是死了个贵妃身边的小丫鬟罢了,还至于这般的大动干戈,还要查什么凶手,真正该调查真相的不去查,真不知道这帮狗官心里是怎么想的。” “她就活该死,瞧瞧,现在这不是遭天谴了,还没等着咱们动手呢,人就已经死了,不过我倒是感觉有些遗憾的是,这该死的人是她的主子,不过只是死了个丫鬟,实在是太便宜他们了。”柳五娘还不忘站在一旁附和道。 苏娘子清了清嗓子,私下里对她们二人暗递眼色,示意不要再接着说下去了。 严敏听到这这话之后有些意味深长的看了允弦一眼,心中不免的多了几分忧虑。 一回到苏家后,下人们便连忙关上了庭院儿的大门。 严敏刚准备回房时,余光一瞥却瞧见了一摸熟悉的身影,一晃而过。 是他? 他怎么还会在这儿呢? ##第三百二十四章 他来了 严敏看到步云时明显的为之一愣,这人都已经自爆身份了,为什么允弦还能容忍他留在苏家? 她并没有先去找到步云,反倒是直接去找了允弦。 苏允弦方才洗漱完穿着内衫站在屋里,拿着一条帕子正在擦拭着脸。 “允弦,你知道我刚才回来的时候,看见谁了?”严敏一见着苏允弦便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 苏允弦眉头紧蹙,伸手将手里的帕子搁在了架上,随之开口问道:“谁?” “我竟然在咱们家里看到步云了,步云竟然还在咱家?他没走?”严敏一脸疑惑的看着苏允弦。 “是,是太孙的意思,我也同意了。”听了敏敏的话后,苏允弦漫不经心的回应道。 严敏若有所思的蹙着眉头,允弦同意了…… 所以,步云是留下当做他们二人之间通讯的信人? 见着敏敏一脸忧虑,苏允弦想了想后,又道:“太孙的手腕儿确实厉害,此人的底细也被他清理的一干二净,确实适合为之所用。” 他此时眉心也竖起了一道川字,联想到步云来到了苏家之后,他几次三番的派人去调查,结果都是一无所获,正是因为步云那干净的好似一团白纸似的背景,所以引起了他的深思。 步云是太孙的人,也合乎情理之中。 次日清晨起,严敏再看到步云,便像是往常一样的淡定,也似往常一样的带有一丝防备。 毕竟此人是太孙手下的人,她觉得,还是不要将家里的老底儿全都告诉外人的好。 这段时日在白先生的悉心教导之下,谭熙儿对医术上有了突飞猛进的变化。 “我说你是不是为了你的沐煜哥哥啊,所以才变着法儿的学习医术。”严敏心满意和的看着谭熙儿调配出的面霜,接着慢悠悠的打趣儿道。 谭熙儿的面色绯红,一把将那面霜夺走,接着慢吞吞的说道:“日后勿要再拿我和沐煜开涮了,我,我和他毕竟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这种身份,想和他成婚,只怕是天方夜谭了。” 彼时的谭熙儿,脑海中浮现出那日的场景,大雨滂沱之下,沐夫人看着她,那一脸嫌弃的神情。 纵使平日里的谭熙儿是嚣张跋扈了些,可她这人心里却是对任何事情都拎得清的。 换做是先前,她想要嫁给沐煜,那是门当户对,天作之合。 眼下…… “你怎么就和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咋的,沐煜欺负你了?”从身后走出的严锦玉,张牙舞爪的挥了挥拳头,又道:“你啥时候变得这么含蓄了,先前也不知道是谁追在沐煜屁股后面,左一个沐煜哥哥,右一个沐煜哥哥的喊。” 严敏白了锦玉一眼,随之给他留下了一个耐人寻味的眼神。 据闻,今儿个正是那‘贵妃’移驾回宫的日子,特意给了王知府一些赏赐,还施舍了徐州百姓一些米面粮油,城隍庙处的那些难民们也都被特赏,在城郊处盖了些收留难民贫农的房屋,不收赁钱。 贵妃此举,可谓是在民间大获人心。 至于那绿芜的尸首便一同随着贵妃,被带回了京城。 原先说是要在徐州请仵作解剖的,可‘贵妃’的意思却是不让,说是人死了也不得安生,怎的也要留着全尸回去。 贵妃一走,这宵禁便要被取消,城中热闹非凡一片,人们各个脸上都洋溢着灿烂的神情,无一不赞颂这贵妃深明大义,菩萨心肠。 “也就糊弄糊弄这些无知的老百姓,还说什么菩萨心肠,那就是个蛇蝎妇人!”说着,柳四娘还坐在椅子上狠狠地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我呸!” 宵禁才取消的那一日,城中正好举办了花灯祈福会。 大街上人来人往,可是饭馆儿里的生意却萧条冷清。 严敏一只手撑着脑袋坐在椅子上,反复看着门口小巷里空无一人,她坐蓐针毡一样。 “也就这么一日,人们都去凑热闹了,待到明儿个生意必然要好起来,你别着急。”允弦说着,从后院儿提出了一壶温酒漫步走来。 最后一桌客人草草吃完了饭后也要走了,严敏瞧着空落落的饭馆儿,可是欲哭无泪啊! 正在此时,门外径直走入了一个身着黑衣戴着斗笠的男子。 高挑的身形一入门,严敏便一眼认出。 苏允弦和她几乎是同时向那人投去了目光。 “一碗小面。”不咸不淡的一句话,接着来人便直接走入了后院儿坐下。 大彪看着那人,高呼一声:“客官,那后院儿是我们自儿个喝茶的地儿,您在外面吃饭,可好?” 元清逸站在原地怔了怔,回眸瞥了身后的苏允弦一眼。 紧接着,苏允弦站起身来,朝着大彪摆了摆手。 严敏见状,她原是识趣儿的想要躲开,毕竟这里可不比现代,男人谈论事情的时候,她还是避开不在场的好。 岂料,允弦却一把牵起了她的手,接着缓缓说道:“小面让玉田大哥去做便好。” 说着他领着敏敏一同来到了后院儿。 元清逸见着苏允弦和严敏一同走来时,先是为之一愣,紧接着又若有所思的打量了严敏一眼。 “绿芜的事情,我都已经知道了。”元清逸一边说着,一边还反客为主的拎起了茶壶,给允弦和严敏各倒了一杯茶。 正是此举,让严敏的心底咯噔一声。 妈耶,皇太孙亲自给他们沏茶,有句话怎么说来着,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指定没啥好事儿…… “宫里的采选已经开始筹备了,我的意思……”说到这儿,元清逸的眼神若有似无般的往严敏的身上瞥了一眼。 宫里采选宫女,他看着自己做什么? 莫不是,元清逸要她潜入宫去? “苏小娘子聪明伶俐,面对事情随机应变又强,我想,除她之外再无合适人选,先前她在考场的时候做过一阵子的小厨娘,我想,入了宫之后,安排进御膳房,再往贵妃的寝宫安排。”元清逸见着当下无人,直接将自己的心中所想托盘告知。 ##第三百二十五章 敏敏去宫里做丫鬟? “当下贵妃身边的贴身侍女,绿芜已经死了,我想,她正是需要一个贴心的心腹。” 元清逸的话里的意思已经十分的明显。 想必贵妃的寝宫也少不了他的眼线,可为什么,他却要安排自己入宫? 就是为了她是苏家人? 苏允弦几乎是想都没想的直接一口拒绝,“不可。” 他回眸看了严敏一眼,接着一手牵起了严敏的手,一脸义正言辞的看着元清逸对其说道:“我们新婚燕尔,眼下你要敏敏入宫,我可该如何是好?” “更何况,我家敏敏自幼便没干过什么活儿,你让她入宫去伺候贵妃,那岂不是死路一条?” 咳,咳咳… 元清逸一时半会的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若换做寻常人家,这么好的机会,那可是多大的殊荣啊! 他这媳妇儿,还真不是一般的娇贵。 “可,这是我们最好的机会,换做外人去做,此事,你又能放心多少?”元清逸说完,长吁一口气。 严敏仔细一想,其实太孙的话,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潜入宫去,还要懂得随机应变讨得贵妃欢心,从而成为她的心腹,这可是多大一个工程量啊。 错一步,那可是掉脑袋的活儿啊。 “我,我想去试……” 还未等着严敏把话说完呢,一旁的允弦便轻轻地在她的手上扣了扣,直接打断了她的话:“有个最是合适的人选,她必然会去。” 难道是…… “你是说熙儿?”严敏一脸惊诧的看着苏允弦。 苏允弦想都没想的轻轻地点了点头,接着道:“这件事,她会愿意去做的。” “可她是罪臣之女,入了宫,可是做的最低贱的活儿,想成为贵妃的心腹,只怕是等着贵妃人入黄土,也不晓得她是谁啊。”严敏一脸愁容看着苏允弦。 此时,允弦将眸光投落在面前元清逸的身上。 那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的直叫元清逸心底发毛,他轻咳了两声,接着说道:“贵妃那人可没那么好伺候的,若选人,势必是要选一个……” “你尽管放心便好,不过,人入了宫之后,余下的后事,便要交给太孙你了。”苏允弦风轻云淡的对其回应道。 赶巧此时外面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严敏轻咳了两声。 接着不到一会儿的功夫,玉田端着一碗小面笑呵呵的快步走来:“客官的小面好了。” 严敏一想到允弦说让熙儿入宫潜伏到贵妃的身边,这事儿,她怎么想,怎么都觉得不靠谱。 毕竟谭熙儿那人就是个炮仗筒子,一进宫那岂不是自寻死路…… 严敏这心底七上八下的不是滋味儿,她心不在焉的走路时候都没注意脚下,一个不小心差点没摔倒在地上,还好身后的允弦发现的及时,一把将她给扶起。 “你还在想谭熙儿的事?”苏允弦紧蹙着眉头上下打量着她。 严敏点了点头,“我觉得,她应该不会愿意去宫里做个小丫鬟的吧,毕竟她从小可是骄纵惯养的,怎可能会委屈自儿个去做个小丫鬟呢?” “敏敏,你可信我,这世上没有比她更合适的人选。”苏允弦的语气笃定,丝毫不给严敏反驳的余地。 她深吸一口气后,又道:“可我拿什么去说服她呢?” “此事你不用管,有我在。” 一句话,直接扫去了严敏心中的疑虑。 傍晚时分,苏允弦早严敏一步先行回家,一回到苏家他便直奔后院儿,让丫鬟们将谭熙儿给找来。 谭熙儿原本正在屋里捯饬着严敏教给她的那些瓶瓶罐罐儿的,一听说苏允弦找她,她满心疑虑的去了书房。 “敏敏又不在家,你好端端的找我来做什么?”一进门,谭熙儿便直接开口见山的对其说道。 “你可知,谭家的事故,究竟为何?” 面对苏允弦的话,瞬间,谭熙儿面色惨白就双眸通红,有些颤颤巍巍的开口说道:“还不是,我爹那人利益熏心,若非如此,他又怎会,怎会落得这般下场。” “贵妃曾命人暗中给你爹送了不少好处,否则,李家的事儿他也不能一瞒再瞒,此次李家出事,直接供出了谭县令,若非如此,你爹顶多锒铛入狱……”余下的话,苏允弦顿了顿后,才又开口说道。 “是贵妃,命人暗中做了手脚,怕便怕在她做的那些事儿暴露出马脚,否则,你以为你爹贪官一个,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为何要落得满门抄斩?” 苏允弦的话,字字诛心,谭熙儿险些没有站稳一屁股坐在地上。 她一直都以为,她爹是贪得无厌,是罪有应得,却从来都没有想过,她爹出事的时候,竟然有人背地里放了这么一把火! “宫内采选已经开始筹备,贵妃的心腹绿芜已死,若是能够得到她心腹的位置……谭熙儿,你是聪明人,你应该懂得怎么做。” 面对苏允弦的这一番话,谭熙儿听后,眸光一闪而过一抹光亮。 但她亦不是傻子,苏允弦又怎会无缘无故的跟她说起这些,还要帮她入宫? 这背后究竟牵扯了多少,谁又从何得知。 “你又如何笃定我能爬上她心腹的位置?难道贵妃不会对我有所忌惮?”谭熙儿拂去眼角泪珠儿,再不似先前那般嚣张跋扈,这段时日家中变故,也是让她成长不少。 苏允弦思虑一番后,又道:“你只需按照我吩咐你的照做,余下的事情便不用多心。” 谭熙儿抿了抿唇后,做出了艰难的抉择:“我愿意入宫!” 当严敏从外面回家的时候,苏允弦正和谭熙儿二人坐在庭院里喝着茶,看着样子像是等她已久。 看着谭熙儿脸上的神色,严敏揣测到,大致允弦已经跟她说了…… “敏敏,日后做面霜的事儿,我就不能搀和了。”谭熙儿抬起水壶帮她倒了杯茶,接着慢吞吞的说道。 严敏看了苏允弦一眼后,接着又将眸光落在了一旁谭熙儿的身上:“你已经做好决定了?” “是。”谭熙儿苦笑一声,抬眸看着她说道:“我又未婚嫁,又是罪臣之女,在苏家也牵连你们,倒不如入宫,兴许还能讨个女官做呢。” ##第三百二十六章 一块去京城! 严敏万万没有想到,她以为这是一出无稽之谈,可谭熙儿竟然却还乐得其所的答应了! 后宫是什么样儿她不知道,谭熙儿更是一无所知。 “你可要想好,现在反悔一切都还来得及,不要因为一时冲动,赌上了自己后半生的幸福,那可不值得啊。”严敏一脸义正言辞的看着谭熙儿。 若是成功还好,若是不成功,再想出宫亦不知到何时去了。 “你且放心吧,苏允弦都已经帮我料理好了一切,倒是你啊,我这一去京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看到你和苏允弦生的小娃娃了呢。” 谭熙儿说完犹豫了一下,紧接着她伸手摸到了自儿个的脖子后面,她轻轻地扯下了脖颈上挂着的红绳儿,接着将她脖子上挂着的金锁递到了严敏的手里:“这是我出生前,我娘给我打的金锁,结果她却难产死了,你们都不知道吧,我常年喊的母亲只是后面我爹又续弦的。” 她的脸上带着一抹苦笑,“既然进了宫,那就是我人生的新开始,兴许我一年半载的出不来,这金锁就当我给你们未来的孩儿的礼物了。” “不行不行,这礼物这么贵重我怎么能收,既然是你娘给你打的金锁,你且收好了。”说着,严敏和谭熙儿推辞着,说什么都不肯收下。 却不料此举直接将谭熙儿给惹恼了,“我既然说送给小娃娃,那便是要送的,既然你不喜欢,那扔了也行,甭管你想怎么处置,这送出去的东西哪儿有收回来的道理!” 严敏回眸看了允弦一眼,她这心底五味杂陈的将金锁收了下来。 几乎是一夜之间,苏家上下都知道了谭熙儿要参加今年宫内选取的事儿。 最是闷闷不乐的人,竟然是严锦玉。 吃晚饭的时候严锦玉一只手托着脑袋,一脸幽怨的瞥了谭熙儿一眼:“自己都是要被人伺候的命,竟还想着要入宫去,到时候往那一坐比主子还要厉害,就你,十条命都不够你丢的。” “你,满口胡邹。”谭熙儿白了锦玉一眼后,慢条斯理的吃着饭。 一旁的苏娘子扫了他们二人一眼,接着让人端上了酒水:“想入宫固然是好事儿,若能在宫里当个女官,也好能洗清谭家以往的罪过,有何不可。” “不过,熙儿可是罪臣之女,又是逃出来的,这能入宫么……” 柳四娘环视了一眼四周后,暗戳戳的小声嘟囔道。 众人都将这眸光落在了苏允弦的身上,似乎是一早便发现了这一切都是出自他手安排的似的。 苏允弦清了清嗓子,后又低声道:“赶紧吃饭吧,我跟敏敏待会儿把东西收拾收拾,我们这两天去京城一趟,给谭熙儿送过去。” 他们俩要去京城? 只见苏娘子同苏山二人对视一眼,紧接着一脸欲言又止的神情看着苏允弦。 “啊?咱们要去京城?那,那饭馆儿咋整?”严敏惊诧不已的瞪圆了眼睛珠儿看着允弦,这小子还真是越来越有主意了,要跟她一块去京城,难道都不带跟她这当事人商议一下的么? 苏允弦轻轻地在她的手背上扣了扣,接着说道:“难道你放心让她自己一人去?更何况,趁着这机会,带你去京城逛逛有什么不好的?自打你我成婚以来,还没出过远门呢。” 白先生坐在最边儿上,他嘴里嘬了一口酒之后,笑眯眯的看着严敏和允弦:“是啊,出去逛逛,兴许回来就有了娃娃呢,出去过过二人世界。” 噗,二人世界…… 她、瞄了苏允弦一眼,只怕他这次去京城远没有那么简单,亦不知他私下里还有啥小动作呢。 这顿饭吃的并不安逸,他们听说了苏允弦和严敏要去京城后,各个都心里七上八下的。 每人的心里都各怀心事儿,这顿饭也便早早收场了。 时隔两日,严敏和允弦起了个早。 出门次数多了,她也知道要带啥,不带啥,不像是允弦第一次去赶考那般,大包小包的带了大一堆。 这次出门,在苏允弦的强烈建议之下,出门之际,严敏就只带了两件贴身的衣物。 余下其他的,允弦大手一挥阔绰的说,要到了京城之后另外再置买,说啥都不肯让她往多了拿。 “等等,等等我,我跟你们一块去京城去!” 正当他们准备上马车的时候,柳四娘一路狂奔从后院儿跑出,身后还紧跟着五娘:“还有我,还有我!我们一块去京城!” 一块去京城作甚? 严敏站在原地怔了怔后,接着挠了挠头:“你们也要一起去京城?” “我们可是跟你娘商议过的,我们呢,陪着你们一块去京城,要是有个啥事儿还能护着你们,这若是你俩自儿个去,我们是不放心的。”四娘说着,一手提着自儿个的小包袱,挤着就要往马车里钻。 谭熙儿不禁一脸黑线的看了看他们,接着又道:“其实,也不用那么麻烦的,只是送我去京城而已,也不用这么多人啊。” “我们是去过二人世界,二位姨娘还不如留在家里,还能帮着我爹他们打点打点饭馆儿的生意。”苏允弦的言外之意,已经很是明显,就是不想让她俩跟去。 可柳四娘和五娘两个人却铁了心的说啥都不肯下车,“这可是你娘吩咐我们的,你要是不想让我俩去啊,你们去找你娘商量去呗!” 都把苏娘子给搬出来了,纵使苏允弦这心里是百般不情愿,那又能有什么法子,只能硬着头皮让她们跟着一同去呗,至于他的事情,只能到时候再想法子脱身。 沿途路上,苏允弦一直都黑青着一张脸,这两位姨娘的出现,算是彻底的将他一切计划全都给打翻。 “前面拐角处,有一家卖肉包子的,那个味道,那叫一绝啊!就在这儿,买俩肉包子,咱带在路上吃!”前脚刚出了城去,四娘可就已经指挥着要去去买肉包子了。 严敏寻思着这也没啥,可临了下车要买东西的时候,她这俩姨娘却说啥都不让她去。 ##第三百二十七章 我们也要去京城 “你们就在马车里等着就成,我俩下去一趟很快就回来了。”这四娘一边说着,一边一个劲儿的给身后的柳五娘使眼色。 严敏只觉得十分蹊跷,这不过就是下去买笼肉包子么,多大点儿事儿。 她正琢磨着呢,柳四娘和柳五娘二人却已经下了马车径直往那肉包子铺那走了过去。 苏允弦给她比划了一个禁声的手势,接着给严敏和谭熙儿二人暗递眼色,示意让一同往外看去。 三人将门帘子撇开了一个小缝儿,他们齐刷刷的将目光落在了柳四娘她们俩的身上,只见五娘接过了一笼包子后,将袖筒里早已准备的字条儿给顺势递了出去。 见到此景,谭熙儿不禁给苏允弦竖起了大拇指:“你们苏家人,还真是厉害,各个都是深藏不露呢。” “她们此次去京城,并不是为了护送我们,其实另有目的?”严敏带着有些不可置信的回眸瞥了身后的允弦一眼,接着小声嘟囔道。 苏允弦默默地点了点头,他迅速的将卷帘给拉起。 也就眨眼间的功夫,待到柳四娘和五娘再回来时,他们三人默契的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去往京城路途遥远,这里又不像现代那般,还有导航天气预报。 所以路上大家也都是走走停停,晚上找个临近的城里宿下先歇息。 大致是因为前往京城的路上每个人都怀揣着不同的心思,晚饭吃完之后这五人便散去,各自回了各自的房里。 “我想去看看熙儿,这距离选取的日子也越来越近,没几天了,只怕是入了京城日后再想相见就难了。”回房之后严敏抿了抿唇,有些为难的小声同允弦提议道。 这话无可厚非,更况且,允弦还有别的事儿要做,自是不能陪着敏敏。 她去找谭熙儿聊聊闺中密话,倒也给她找个事儿。 严敏前脚刚走,允弦便推开了窗户,召来了信鸽,这次出行他是刻意给步云留在了家中,目的也是为了方便照拂苏家。 站在谭熙儿的房门外,严敏轻轻地扣了扣门。 “你不是说要休息了,咋的还跑来我屋里了呢。”谭熙儿一脸惊诧的打量了严敏一眼,随即问道。 严敏笑吟吟的走进门,她将自儿个随身携带的小盘缠拿了出来:“我现下手里也没有太多的银两,就掂量了一些,给你准备了点儿碎银,也准备了一些银票,入宫之后需要打点的事儿多,还有这一堆面霜也是我做好了的……” “你这是做什么?”说着,谭熙儿一把将她拿来的盘缠给推到了一边儿上去,“我怎么能收你这些东西呢,苏家收留我,我已经是感激不尽!你这样,我真是……” “宫里面需要打点的地方多了去了,多给人一些好处,多铺路,需要用的银子可多了去了。”严敏说着,也全然不顾谭熙儿愿不愿意接受,她便直接将自儿个带来的盘缠全部都给装进了谭熙儿的包袱里。 她虽然没有入过宫,更是对宫里面一无所知。 但严敏以前也没少看那些宫斗剧,入宫之后要用到银钱的地方可是多了去了。 更何况,那些内监宫女,各个都是看人下菜碟儿…… 也就只是刹那间的功夫,谭熙儿泛红了眼眶,她瘫坐在椅子上,回忆着往事种种:“初次见着你,还是在大街上,我怎么都想不到,严敏,以后我跟你之间的关系这般的亲厚,当初,当初我无意间的一句话,险些害得要了你一条命……” “等等!”严敏忽的想到了什么,她猛地抬眸看着谭熙儿一脸严肃的对其问道:“允弦之前跟我提过一句,说起你家娘舅的事儿,你家里出事,你那舅舅……” “舅舅,毕竟是我娘的娘家人,倒也无碍,你怎么忽的想起来问我这个呢?”谭熙儿有些不解的看着严敏。 严敏恍惚了一下后,顿了顿解释道:“没什么,你可是同你那舅舅的关系,一般?” “关系倒也不算太过亲厚,毕竟我娘去世后,我们家便和外公家里往来甚少,不过逢年过节时,舅舅也没少给我送东西……”说到这儿,谭熙儿有些晃了神儿。 谭家出事儿时,她也不是没找人给舅舅家里捎信儿。 不过那些书信几乎全部都石沉大海一般,全部都没有回信儿,究竟是真的没有收到书信,亦或者还是真的不想管她,这些全都不得而知了。 “苏家对我有再生之恩,若不是苏允弦救下我,只怕我现在已经早已命藏黄泉,日后你和苏家便是我的娘家人。”谭熙儿说完,私下里轻抹了抹眼角的泪珠儿,她有些哽咽的一把牵起了严敏的手。 “敏敏,你一定要和允弦好好的!” …… 此时此刻,苏允弦在房内,与他对立而坐的还有一位一身黑衣人。 “事情已经办妥了,公子到了京城那边之后便有人来与你接应,余下的事情便不需要你操心了。”黑衣人蒙面坐在苏允弦的对面,小声说道。 苏允弦紧蹙着剑眉,他抿了口茶“你可查出,我娘他们最近有何动向,为什么四姨娘她们定要同我们一起去京城?” 那人犹豫了一下后挠了挠头:“也不知为什么,倒也没听说有什么动作,大致可能是去京城调查一些事儿吧。” “我要听到的不是什么也许可能,!”苏允弦将杯子往桌上一掷,接着抬眸瞥了来人一眼。 “公子,那可是你娘,你亲娘,有啥话,您自儿个问你娘多好……我们也不敢过于打扰夫人” 晚上不能扒屋顶,白天不能距离太近,扮不成小厮,入不了后院,黑衣人一脸苦涩,他家公子在难为人。 苏允弦气的面色泛青,接着低声对其训斥道:“你有什么意见?” 若是他能那么轻易从他娘的嘴里套出话的话,外公一家的事儿也不至于时至今日经过他的一番调查才会得知了。 想到这他就生气,苏允弦蓦地抬眸,眉宇间磅礴的气场,惊得面前的黑衣人有些畏惧。 ##第三百二十八章 熟悉的胖子 严敏和谭熙儿在她的房里聊了一会儿后便准备起身回房了。 原先谭熙儿说啥都不肯收下严敏拿给她的盘缠,最终还是严敏说,就当做借给她的,日后她若是做了女官再双倍还她。 这般,谭熙儿才肯收下。 因为选取的日子眼看就没两天了,在这家客栈歇歇脚之后,严敏他们一行人可是马不停蹄的赶路,在到京城之前可是半分都不敢松懈。 “你们,户籍,何许人士,来这儿做什么?”京城的城门外站着数十名官兵,一个个一脸严肃的看着入城的行人,对来人进行例行盘问。 苏允弦早就已经准备好了户籍等入城的‘手续’,他将东西呈上后,回眸瞥了谭熙儿一眼。 不出一会儿的功夫,那官兵便一脸笑颜的看着苏允弦道:“是苏老爷啊,是来京城游玩的么?” 老爷? 严敏不禁瞥了眼允弦的那份‘证件’上面还印有举人的证明,难怪官兵见着苏允弦态度不那么的冷漠。 允弦手里拿的玩意儿可厉害着哟,上面印着允弦以往科考成绩,就堪比现代的一份简历了,以及‘户口所在地’。 这可是国之栋梁,日后状元坯子,又是三好公民,那些官兵见着能不换副嘴脸么! “确实跟着你小子方便不少呢。”柳四娘意味深长的看了允弦一眼后,小声嘟囔道。 严敏此时不得不陷入了沉思之中,这话啥意思,难不成先前四姨娘她们不好进京城? 这些也不过是严敏的一个揣测罢了。 入了京城后,苏允弦便让车夫找了一路人问路,“郁南客栈怎么走?” 也是赶巧儿了遇上这京城的‘本地人’,沿途路上几乎不怎么费功夫便找到了那郁南客栈。 严敏和谭熙儿俩人就跟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似的,一路上惊奇的惊呼声一直不断。 “这,这竟然还有人逗猴儿呢,这也太有趣儿了吧!”严敏一脸欢喜的拽着允弦的衣裳袖子,指着外面的猴儿说道。 只见那小猴儿抬手便是一巴掌打在了逗猴儿的老师傅脸上,接着,竟还学着人那般朝着那老师傅扮了个鬼脸,一脸挑衅的样子,甭提有多有趣儿了。 “这猴儿都比咱那的猴儿聪明,怪不得这是京城呢!”谭熙儿坐在一旁捂着嘴巴偷乐。 再往前走,竟然还有一个摊位上在表演什么胸口碎大石的! 一出接连一出。 严敏还以为这地摊儿也就只有现代有,来了京城之后她才发现原来是自儿个太‘村’了! 路边上有好几处小摊贩儿,在摊位前面用竹竿做成了一个架子,架子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琳琅满目的衣裙,款式颜色各异。 别看只是地摊儿,可比县城里卖的样式儿也不晓得好看多少咧! “走一走,看一看哎,这可都是京城最时兴的样式儿,带回家给自儿个夫人啊!”小贩儿的叫卖声传入了严敏的耳畔。 她还以为京城会物价惊人呢!毕竟县城里面卖的那些什么京城‘同款’各个可都不便宜呢。 可真来了京城,她才发现,那些小贩儿完全就是在打一个信息差,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儿嘛! “我给敏敏买两串糖葫芦。”在郁南客栈门外,苏允弦提前一步下了马车,接着又对严敏叮嘱道:“敏敏,你去带大家先去开几间房,银子就在你手里拿着的小包袱里。” 严敏点了点头,身旁的谭熙儿还一脸羡慕的朝着她吐了吐舌头:“你看你,还真是嫁对了人,嫁给了福窝窝里哟!” 入了客栈,严敏第一件事就是先环视一眼四周,她想瞧瞧,这京城的客栈的陈设是啥样儿的,回了家之后也好给家里的饭馆儿做做改进。 “客官,您是住店还是打尖儿呀!”小二的肩膀上搭着一条洁白的帕子,一看就知道,这家客栈一定是干净整洁又卫生,毕竟人家小二身上的白帕子都是洁白如雪似的。 啧啧,这可是值得严敏借鉴的,日后回去之后,她也可以这样搞。 “我们要开三间房。”严敏说着又往一旁瞟了一眼。 正是不经意间的这么一眼,严敏忽的发现了一件不得了的大事儿。 为什么,那边那个身材略有些‘魁梧’的胖男人,看着有那么眼熟呢。 虽然只是一个侧脸,可严敏就是觉得这个人很是面熟,一定她是在哪儿见过,可究竟是哪儿呢,她却是想不起来。 “我说咱们直接就在楼底下吃口饭再上去吧,反正也不着急。”严敏说着又看了一眼柳四娘和柳五娘。 她忽的发现四姨娘和五姨娘她俩也一直在往那个胖男人的身上瞄。 如此一来,严敏更是笃定,她的直觉一定是对的。 就在此时苏允弦从外面快步跑来,他额前还挂着豆大的汗珠儿。 “卖糖葫芦的不就在对面儿么,你还至于跑着回来么?”谭熙儿的嘴角带着一抹笑意。 严敏接过允弦手中的糖葫芦,她不经意的瞥了一眼才发现,这糖葫芦外面挂着的糖竟然化了!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下流糖汁儿! 怎么可能,就这么短的一条路,这糖就能化了? 现在这才什么天气。 尽管严敏心中满腹疑问,可现在还有四姨娘她们在场,严敏只是淡然一笑后,默默地取出了丝帕擦拭去了手上的糖汁儿。 “这京城的糖葫芦难道就有那么金贵么,就晓得给你媳妇儿买,也不说给我们一人买一串。”柳五娘站在一边儿上嘴里暗戳戳的嘟囔着,接着还有些酸味儿十足的往严敏那瞄了一眼。 苏允弦冷哼一声,低声道:“我只给我媳妇儿买,想吃赶紧找个男人嫁了啊。” “你,你小子,还真是,真是跟你娘年轻的时候如出一辙!”柳五娘被气得不轻,她将头别一边上去。 柳四娘笑的前仰后合的捂着自儿个的小腹:“别气了别气了,你说你这么大个人了,跟个孩子还置什么气啊,再说了,不就是一串儿糖葫芦,想吃啊,我这就去给你买去,还不行么!” ##第三百二十九章 给你买个猴子 “你买的那能跟允弦买给严敏的一样么?那不能够,那可不一样。”柳四娘她们站在一旁暗戳戳的捂嘴偷笑。 来到了京城后,严敏也没见着苏允弦有什么别的安排。 眼瞧着距离入宫采选也就没几天的时间了,大家都跟个没事儿人似的。 就只有严敏着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这要是换做旁人她铁定是没那闲工夫去管。 “这都是我给你准备的让你带进宫用的,你先看看,要是缺点什么的话,我再另行给你准备。”严敏说着将自儿个准备好的小包袱递到了谭熙儿的手中。 谭熙儿有些为难的抿了抿唇,紧接着说道:“这入宫之后,随身携带的东西全都要交了去,我也不能带啥,敏敏你给我准备这么些,那可不是浪费了?” 浪费? 严敏可不这么觉得,她深吸一口气后,半晌幽幽说道:“有备无患嘛。” 谭熙儿进宫的那一天,比他们商量好的日子早了一天。 原本严敏还说踩着点儿去也没啥呢,可这谭熙儿就是怕自儿个走了留着严敏伤心,所以就不辞而别了。 一大清早的,严敏正兴高采烈冲入了谭熙儿的屋里,正打算同她商议着新配置的面霜里加点啥呢,结果推门进去一瞧,空荡荡的屋里一个人影儿都没有,只有一张字条留在了桌上。 “苏允弦,严敏,多多保重。” 简短的这么几个字,严敏攥着字条儿看的眼圈儿发红。 “还真是个没良心的,在咱家里吃喝住那么久,这丫头真是的,说走就走,一声不吭,可把我们敏敏给伤心坏了。”柳四娘站在一边儿上嘴里啃着梨子,有些打抱不平的念叨着。 柳五娘却并不认可她这个观点,对其摇了摇头后说道:“我倒是觉得不是这样的,肯定是这个谭熙儿重情义,想着分别的时刻那画面太过令人伤情了,所以啊,就这样不告而别,这才是最好的结局。” 这俩人就跟唱双簧似的,你一言我一语,争论的不下高低。 谭熙儿这一走,严敏的心底空落落的,接连着一整日她都吃不下饭,苏允弦见着也是觉得没招儿,于是便提议出带她出去逛逛:“敏敏,之前你不是说这京城比徐州更要好玩的多么,咱们走走逛逛,看看有没有什么你喜欢的?” “我们不如还是收拾收拾早些回去吧,饭馆儿那,我有点担心爹娘他们应付不过来。”严敏一脸愁容的看着苏允弦,闷闷不乐的趴在桌上一只手撑着脑袋,嘴里嘟囔道。 苏允弦深吸一口气,他思虑了许久后这才敢同严敏说道:“敏敏,我想,咱们暂且留在京城一段时日,这些天饭馆儿那有爹娘照顾,他们应当是应付的过来的。” 什么? 严敏还没有做好这一切心理准备呢,这咋,咋说要来京城送一下谭熙儿而已啊,怎么说不回去可就不回去了。 一时间,谭熙儿的离开,加上苏允弦果断的做出的决定,严敏都有些消化不了。 “既然敏敏不愿出去的话,那我出去一趟,回来接你一块去逛逛。”苏允弦说完又看了看严敏,他的脸上写满了一脸的欲言又止。 想了想后,苏允弦还是拿起了东西转身走出门去。 一下楼,苏允弦便轻车熟路的沿途往北走,穿越了两条小巷子后来到了一处茶楼。 “公子,这是您要的东西,我们可是废了好大的功夫呢!”来人一脸笑意的起身相迎,说着还将自儿个手里提着的笼子递给了苏允弦。 苏允弦一看,面前的小猴儿毛色发棕发亮,双眸好似人眼一般的有神,一看就是上等货色。 “你们有心了,最近可有什么风吹草动?”苏允弦一边说着,一边伸手轻抚着那小猴儿的额头。 那猴子乖巧伶俐的扬着脑袋看着他,一动也不动,楚楚可怜的眼神仿佛就是在说明,主子你赏我一根儿香蕉吃吧。 那几人环视了一眼四周后,纷纷聚拢到苏允弦的跟前来,贴身在他的耳畔小声嘶语。 苏允弦听后面色徒然一变,他心底咯噔一声,接着又道:“那女子是何许人?现如今身葬在何处?” “那女子的祖籍,我们也没有打探出来,不过听说最近这事儿闹得可大了,传的沸沸扬扬满城风雨的。” 苏允弦默默地点了点头后朝着身后的手下摆了摆手:“我已经知道了,你们就照着我吩咐你们去照做就好,剩下的,交给我来做。” 待到苏允弦再提着那只小猴儿回去客栈的时候,却见着严敏已经收拾好了行李,一副要走的架势,若不是身边还有柳四娘和柳五娘两个横加阻挠,说不准现在人都已经踏上了回去徐州的路上了。 “敏敏,别闹。”说着,苏允弦就跟变戏法儿似的将手里提着的笼子拎了出来,呈在了严敏的眼前儿。 这小子竟然提溜了一只猴儿来? 严敏惊得手里的包袱都滑落在地上了,她瞠目结舌的指着苏允弦手里提着的笼子问道:“你,你,你好端端的弄个这玩意儿回来作甚?” “先前不是敏敏你说瞧着人家逗猴儿的喜欢,我寻思着,你也不缺什么,就喜欢这猴儿,于是,我便……”说到这儿,苏允弦故弄玄虚的拉长了声线,接着嘴角噙着一抹笑又道:“所以我就从人家逗猴儿的老头手里买了来。” “这……”一时半会的,严敏竟也不知道该说些啥好了。 原来这小子方才走了就是去给她买猴儿去了? 不对! 肯定不会这么简单的。 “娘子,好娘子可别不高兴了,谭熙儿入宫去了,日后不如我们便给这小猴儿取名儿也叫熙儿,让它日日陪着你,可好?”苏允弦边说着,边顺手拿起了一只香蕉。 柳四娘也是手快,直接将香蕉从他的手里夺走,朝着那小猴儿便递了过去。 也就只是眨眼间的功夫,若不是柳四娘身手敏捷,那猴崽子的爪子就已经挠在了她的手背上了! 小猴儿张牙舞爪一脸嚣张的瞪着她! ##第三百三十章 肉包儿出击 苏允弦看到了眼前这一幕先是为之一愣,紧接着连忙躲在敏敏的身前,一把将她给护在了身后。 这小猴儿龇牙咧嘴的表情可给柳四娘姐俩儿给气坏了,啥时候轮得着受这么个畜生的挑衅了? “我瞧你是活的不耐烦了,想让老娘扒了你的皮做,把你的脑袋拧下来!” 严敏不禁唏嘘一声,朝着她五姨娘投去了注目礼,啧啧,这语气,这说话时的神情,可不跟她娘一模一样,不能说神似她娘,简直是她娘附体了! 小猴儿根本毫不畏惧柳四娘姐儿俩,她俩凶,这猴头更是一脸凶神恶煞。 瞧着这架势,若敢给这猴头儿放出来,可不得跟她这两位姨娘狠狠地打上一架。 “姨娘兴是吓着他了,这小猴儿也似人一般,都有情绪的。”严敏说着,她笑吟吟地又拿起了一根香蕉,轻手轻脚的剥开后,递到了那笼子口去。 苏允弦才伸出了手想要阻挠来着,他还未来得及出手,敏敏可就已经将那香蕉给递到了笼子口了。 出乎意料的是,这小畜生一见着严敏,竟像换了一副面孔似的,居然还学着狗崽儿的样子举手作揖讨好! “这猴儿之前就同你认识吧?”柳五娘一脸惊讶的瞪圆了眼睛看着严敏问道。 噗,啥叫猴儿先前就同敏敏认识啊。 苏允弦揉了揉严敏额前的碎发,随之笑道:“敏敏给它取个名儿吧,这日后便是你的‘灵宠’了。” 灵宠? 这倒是十分有趣儿。 “不然就叫肉包儿吧,瞧瞧它这小脸儿圆乎乎的,少见的肉脸。”严敏说着,还试探性的伸手摸了摸肉包儿的脸,出乎意外的是,它竟不闪躲仰着头尽情的让她‘蹂躏’。 肉包儿的出现,确实是给严敏这平淡无奇的日子里徒添了不少乐趣儿。 她就跟教小娃娃似的,天天琢磨着咋给这家伙教成个‘人’。 到底是京城,这大姑娘出门遛弯儿怀里揣着个猴儿,人们倒也没觉得有多稀奇。 遇上三两个好逗趣儿的,见着肉包儿不是吹个口哨,就是要朝它扮个鬼脸的。 “这是我给你买的糖炒栗子,你怎能囫囵个儿塞它嘴里了?”苏允弦正给人小贩儿付银钱的功夫,就这么眨巴眼儿间的空子里,严敏可就已经拿起了栗子塞到了那肉包儿的嘴里。 这肉包儿也是个吃货一枚,栗子在嘴里咬了咬,再用爪子扣一扣,栗子仁儿抠出来之后,直接将壳儿给吐在了地上。 这般场景给严敏逗得咯咯直笑:“你小时候也是这么吃栗子的,不会剥栗子,囫囵个儿的往嘴里塞。” 苏允弦听到了她的话后,整个人气的脸都泛绿,这众目睽睽之下,敏敏这话说的。 正当他们往东大街走着,打算去先前锦玉提过一嘴的几个胭脂水粉铺子瞧瞧时,才绕过了一条巷子口儿,苏允弦便惊觉,身后好似有人尾随。 他频频回头望了几次,却都不见其人。 可那忽远忽近的脚步声,他却听的真真切切。 不仅是苏允弦,就连严敏也察觉到了来自身后的异样,她伸手轻轻地按住了他的胳膊,刚想开口说什么,但却被苏允弦摇头制止。 就在此时,严敏怀里的肉包儿就像是忽然抽风了似的,直接从她的怀里挣脱,一路疾跑,不,准确来说飞檐走壁也不为过。 那小猴儿本就身形矫捷,借着墙壁攀爬更是迅速,紧接着便直接跳到了一尊石狮子上。 肉包儿张牙咧嘴的站在石狮子上,大声嚎叫着。 “谁?”苏允弦低叱一声,顺势朝着肉包儿招了招手。 石狮子后的人,一脸窘迫,有些尴尬的从后面灰头土脸的站了出来。 “我家东家说想请苏公子,还有苏小娘子一道过去喝喝茶,叙叙旧。”来人说着,慢步朝着苏允弦走去。 苏允弦上下打量了其人一眼后,接着又问道:“你家东家?” “我家东家是行商之人,他说,只要同苏公子说,您便知晓他是谁,东家说了,您来到他的地界儿上,该做的接风洗尘未尽礼数,今日特邀您与夫人一同前去茶楼品茗。” 仅仅是一句话,苏允弦便已经了然面前的男人是什么来路。 严敏心里还在琢磨着,行商之人,东家,莫不是? 苏允弦轻轻地牵起了严敏的手,将那肉包儿塞到了她的怀里:“你先回客栈等我,我去去便回。” 严敏恩了一声后,默契的没有再往下追问什么,领着肉包儿一道往客栈方向走去。 见着敏敏离开之后,苏允弦朝后摆摆手这才陪着那男子一道离去。 到底这京城鱼龙混杂,他还是没有十成把握,正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他断然不会轻易带着敏敏一同去冒险。 京郊处的一座不起眼的茶楼里,男子领着他上了楼上的雅间儿。 沿途路过一楼大堂时,苏允弦还刻意多瞥了两眼。 这儿可不是什么名贵地界儿,瞧瞧来这儿喝茶的人们,各个都是五大三粗穿着布衫的汉子,瞧着都像是那等干苦工的。 破旧的木门外,男子轻轻地扣了三声门。 里屋的人见着苏允弦的到来,顺势又往外多瞥了一眼。 只看到了苏允弦只身一人,他似乎有些意外,但又像是在意料之内。 “阁下还真是厉害,我不过携夫人一道逛街游玩,才出门不到一炷香的功夫,这可便传入了阁下的耳中。”苏允弦一入门也毫不客气的直接拉开了椅子坐了下来。 元清逸抿了口茶,他将手里的一封密函递给了苏允弦,顺势又给面前的男子使了个眼色,示意让他站在看好门。 “这里面涉及宫中秘事,贵妃勾结外党,不过,证据仍是不足。”说着,元清逸指了指密函上的血字,又道:“此人已经死了,这是一封绝笔信,我们还得从长计议。” 苏允弦不做声响的拿起了那封密函,上下打量了一眼,接着悠悠问道:“凭什么以为,我会帮你,除掉那些障碍?” ##第三百三十一章 帮你便是帮自己 元清逸笑的灿烂:“我赌你一定会帮我,也是在帮你自己。” 这话说的,苏允弦竟有些无言以对。 这贵妃膝下无子,年轻时诞下过一小皇子,不过身子孱弱,才生下不久便薨了。 加上皇后前几年逝世,这贵妃见着太子无权无势,可谓是和那三皇子狼狈为奸,无恶不作。 若是三皇子顺利登基,皇帝驾崩后,贵妃这太后位置可是稳了。 不过,苏允弦也确实不是帮元清逸,琅琊王氏那桩血债里,当初若不是她最后添了那把柴,亦不会烧到他们身上,更不会惨遭灭顶之罪。 “你该不会天真以为,考状元真有那么轻易,只要你才学过深……”元清逸把话说了一半儿,又留了一半儿故意不再往下说下去。 苏允弦也不是傻子,他自是清楚,无依无靠想要凭借自儿个的本事考上状元,无疑不是天方夜谭。 倘若真是只靠才学,那天底下才智双全的人可是多了去了,亦不会出现历年考试时,那么多考生又是悬梁又是投河了。 “现在已经有人注意到你了。” 元清逸说着,接着又从袖筒里取出了一封信直接塞到了苏允弦的手中,又道:“你应该用得上。” 两人在此也没有久坐,待了没一会儿后,元清逸便先行一步离去了。 破旧不堪的小雅间儿里就只剩下了苏允弦一人,他看了眼外面熙熙攘攘的街道,又瞅了瞅楼下正在喝茶畅谈的苦工们。 这皇太孙也实属是有心了,能在皇城根儿找到这么一处儿地界儿。 苏允弦离开之后便直奔了客栈,一回去他便看到了敏敏她们几人坐在客栈楼下逗猴儿的场景。 “瞧瞧,这肉包儿竟然懂得人话呢,我刚才说让他给我作揖,作揖我就给他银子,他还真是给我作揖又是磕头的,真是个财迷。” “这肉包儿,肉包儿的,我买了肉包子,不然也让他开开荤呗。” 柳四娘和柳五娘左一言右一语的,说着就要给手里的肉包子递到那肉包儿的手里。 还好苏允弦阻拦的及时,若不然这肉包子还真就要进了肉包儿的嘴中:“他可吃不得肉食,这肉包儿……” 苏允弦还想说什么,但想了想后,却又欲言又止。 “我总觉得这肉包儿就跟个人似的,一点儿都不像个猴儿,方才我在整理衣裳,你是不知道,他竟然还学着我的样儿,给衣裳都收拾起来了呢。” 严敏一脸欣喜的用手托着脑袋趴在桌上看着肉包儿。 那是自然,这肉包儿可不是什么街头耍戏法儿那买来的,这可是苏允弦让人花了重金从一位高人的手里给买来的。 这肉包儿可不仅仅只会吃香蕉这么简单…… “你们听说了没,近日来京城内大乱,说是有处宅子里闹鬼呢!” “是啊是啊,好多人都这么说,据说是京郊的一处别苑里,一到夜半三更的时候,就会有女鬼在那儿唱歌呢!还哭呢!” …… 身边儿坐着一桌子的男人,一边儿喝着酒大快朵颐的吃着肉,一边闲聊着。 “据说官府去了几趟都没有查出来什么,现下都已经惊动了大理寺呢,说是谁能够抓到那个女鬼,重重有赏!” 听到这儿,严敏不禁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一旁的苏允弦将瓷杯往桌上一放,撇撇嘴,“简直就是,荒谬。” 听了他的话后,严敏也点了点头表示附和,这天底下哪儿有什么鬼怪之说啊,她方才想到这儿,便又联想起来自己才来到这里的时候。 当初的‘严敏’怨念又是何其的深,不过即便如此,严敏也不相信这世上有鬼,当时的那些种种,定是因为磁场关系发生了质的变化罢了。 “真若是有鬼啊,我爹娘当初不早该现身,又怎会眼睁睁的瞧着,让伯娘一家那般欺负我呢。”说完,严敏长长的叹了口气。 “不如咱们去瞧瞧吧,这大理寺也实在是够荒谬的,真会贴着告示在外面宣扬说要抓鬼么?”柳四娘一脸疑惑的转过身看了身后的五娘一眼,姐妹俩的眼中都充斥着满满的不可置信。 苏允弦领着严敏一块走着去了大理寺,在大理寺的门外聚集了不少人。 当然,基本上大多数都是过来凑热闹的,各个都在议论着说是那处别苑有多渗人,夜半歌声,又有女鬼啜泣,说的可是有鼻子有眼的,就跟他们一个个亲眼所见过似的。 严敏和允弦二人对视一眼,仅仅是一个眼神,二人便心意相通,知道了对方心中所想。 严敏将苏允弦拉到了一旁,嘴角噙着一抹笑,说道:“不如我们今天晚上便去会会这女鬼,如何?” “你确定?”苏允弦说完又往前面瞟了一眼。 此时只见着一群穿着黄袍打扮像是道士似的一行男子径直走了过来。 “不就是斩妖除魔,这等小事儿,又何须这般大动干戈,本道还就不信了,还灭不了这厉鬼了,今晚本道便要前去那别苑,一看究竟!” 说话这人身边聚集着不少人,瞧着应当是在京城还算怪有威望的道士。 严敏见了那人后却嗤之以鼻的哼了一声,又朝着那一行人翻了个白眼,“说的跟真的似的,早些时候干啥去了。” 苏允弦正打算将大理寺外的告示揭下来时,却被一旁的严敏直接给拦了下来:“我觉得,还是先不要了吧,咱们再看看,从长计议,今天晚上先去那别苑一探虚实。” 严敏虽然刚才那一刹那的功夫有这种打算,但是细想了一番,她现在和允弦根基不稳,没有后盾,而且京城不比乡下,还是小心些再说。 听了她的话后,苏允弦若有所思般的思虑了一番,他也觉得敏敏的话颇有几分道理,所以看了两眼告示后,便先行离去了。 二人回去了客栈,还没进门呢,就见着柳四娘直接朝着门外奔了出来:“咋样,咋样,真是大理寺贴出的告示要让抓鬼啊?” 苏允弦默默地点了点头后恩了一声。 客栈里正坐着喝酒的柳五娘兴高采烈的一拍大腿,“我早就说那是一帮草包废物饭桶!” ##第三百三十二章 抓鬼去 “今天晚上我打算和敏敏一同去那别苑瞧瞧,一探究竟。”苏允弦想了想之后,缓缓开口说道。 他原先还以为,这俩姨娘必然不会让他们俩出面去冒这个险的。 可苏允弦却没想到,这俩姨娘竟然十分亢奋的点了点头,接着又一巴掌拍在了桌上,激动的说道:“这么好的事儿,自然要去瞧瞧,我们也去,我俩倒是想看看,究竟是何方神圣竟然能折腾的大理寺不得安生。” 还好,这客栈里里外外的都是苏允弦的人。 也没有什么外面的耳目,否则,就这柳四娘和柳五娘这招摇的劲儿,只怕是早就被三皇子的人给擒获了。 “五姨娘,四姨娘,我看你们今天晚上还是留在客栈歇息吧,外面的耳目众多,更况且这件事还惊动了官府,又是大理寺贴出的告示,只怕是那别苑外面肯定是重兵把持。” 严敏的一番苦口婆心劝告,似乎对她这俩姨娘来说,根本也是起不到啥作用。 这俩人也是一根筋的轴,认准了一件事哪里还会有周旋的余地呢。 到了子时,苏允弦这小子也不晓得是从哪儿弄来了两套夜行服,也就只是出去一趟的功夫,再回来的时候,手里可就多了这两套衣裳。 “敏敏,换上,咱们准备出发。”说着,允弦将他手里的夜行服递给了严敏。 大致也是因为两人在一起相处的久了,接到夜行服的那一刹,严敏几乎是想都没想的直接解开了纽扣打算褪去外衫。 洁白如玉般的香肩裸露在外,苏允弦倒吸了一口凉气,喉咙一紧。 他竟也不知为何,忽的想起来那一日,他们才成婚没多久的时候,敏敏洗澡的那一幕。 该死的,为什么他这脑子里这么乱! 这可是他媳妇儿,这有啥不好意思的,苏允弦想到了这儿故作无所畏惧似的扬起了头。 亦不知为何,仅仅只是看了这一眼,他竟忽的面颊滚烫绯红,直至红到了耳朵尖儿。 就在此时,那肉包儿忽的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直接窜到了苏允弦的身上,那两只小爪子捂上了他的眼睛。 尽管这小畜生不会说话,却也用行动淋漓尽致的表示了,什么叫做非礼勿视。 “起开。”苏允弦有些愠怒的一把将肉包儿的爪子给扒拉了下来。 严敏忽的想起了什么,她一把扯住衣裳领,见着允弦的脸上挂着两团红晕,连忙迅速转身往后面走去:“那个,你,你先出去一下,等我换好了衣裳再进来。” 这小子竟然还害羞了呢,她身为女子都还没脸红,他倒是脸红的跟肉包儿那小屁股似的。 严敏一边儿换衣裳,一边儿嘴角挂着一抹笑意。 待她再换好了衣裳出门去,前脚才迈出房门,紧接着便撞上了苏允弦那双‘虎视眈眈’的眸子。 皎洁的月光笼罩下,严敏身着一身夜行服衬得她整个人肤色更加的白皙,加上最近这两年来,她又自儿个研究了不少什么面膜面霜啊,整个人的气色也都不错。 瞧着她那张肤若凝脂般的小脸,苏允弦轻声一笑,说道:“敏敏,你可真好看。” 好看? 这小子想啥呢! 严敏故作生气似的将头别过一侧去,嘴里嘟囔道:“登徒子,你是看这儿没有书房让你睡了吧!” “我是说你好看,你想哪儿去了?”苏允弦的嘴角噙着一抹带有玩味的笑意。 就在此时,他们二人的身后吱呀一声响起。 只见柳四娘和柳五娘姐俩也穿着同他俩一样的夜行服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见状,苏允弦带有一丝不解的问道:“不是都说好了,让你们二人先在客栈歇息的么?” “这么有趣儿的事儿你们怎么能不带我们出去呢?”柳四娘说着,一脸不乐意的白了允弦一眼。 一旁的柳五娘又看了他们俩,又道:“我说要是你们娘在这儿啊,那铁定是要跟着一块儿去凑热闹的,再说了,我们又不干啥,谁见过鬼呢,我们也是想去看看鬼,涨涨见识呗。” 这话都让她俩给说完了,苏允弦有些一言难尽的扫了他这俩姨娘一眼。 早就知道他娘给她俩安排在他们的身边,就是个累赘。 “待会儿去了之后,切莫乱走动,万一遇上了官兵,你们可不好全身而退。”苏允弦在临行之际对着他这俩姨娘,那可是千叮咛万嘱咐的。 临走的时候,严敏忽的听见了房间里一阵躁动。 她下意识的趴在了门缝儿上往里看了看,生怕是肉包儿有个啥闪失。 只见那肉包儿费劲儿吧啦的趴在门上,一只爪子扒拉着门锁,一只爪子和那两只脚紧紧地攥着门把儿。 严敏连忙拿出了袖筒里的钥匙打开了门,屋里的肉包儿急的抓耳挠腮,一见着严敏便直接扑进了她的怀里。 “允弦,不如我们把肉包儿带上一块去吧。”严敏说话的时候又意味深长的瞥了一眼那两位姨娘,她原是想说,这肉包儿的嗅觉感觉灵敏,今儿个不是在街上被人跟,这家伙直接就把人给揪了出来。 严敏本还以为,苏允弦可能不想带上肉包儿,毕竟这可是个猴儿。 带上这俩姨娘行动已经是诸多不便了! “快些走吧,若是再晚些,只怕错过时辰便见不着那所谓的厉鬼了。”苏允弦扫了严敏怀里的肉包儿一眼,紧赶紧的催促着,接着又小声嘟囔道:“整日都得让人抱着你走,倒是一点儿都不会心疼人。” 严敏环视了一眼四周,这才意识到,允弦竟然是在吐槽肉包儿。 嘿,这小子竟然连一只猴儿的醋也要吃啊? 她被允弦的这一番话给逗得咯咯直笑,“那你可心疼我,若日后我生了娃娃,可是要由你来抱?” 小娃娃…… 这话刚一说出口,她便反悔了。 苏允弦的脸上挂着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接着他顺理成章的一把牵起了严敏的手,又俯下身去在她的耳畔小声悄悄嘶语:“这么说,敏敏是准备好要给我生娃娃了?” ##第三百三十三章 活见鬼了 “谁要给你生娃娃了。”严敏扬手抬起了手中的那一记粉拳,作势就要朝着苏允弦的脸上挥过去。 此时,先前还对苏允弦毕恭毕敬的小猴崽儿,现下也学着严敏的模样儿朝着他扬起了拳头,张牙舞爪的,像是随时都要同他打上一架似的。 “你是我娘子,你不给我生娃娃,那我跟谁生?”说着,苏允弦轻轻地将敏敏的手给挪开放了下来,他笑吟吟的在严敏的脸上蹭了蹭,像只小狗一样:“又不是要你现在就给我生娃娃,瞧瞧你这样儿。” “还生啥生,这猴崽子还不够你们伺候的。” 柳四娘和柳五娘站在一边儿上捂嘴偷着笑。 来到京城之后,其实严敏也有那么一段时日伤神,感到自儿个整天在京城无所事事,再加上在苏家的时候人多也热闹,可来到了这儿之后,就推门几个人,难免显得有些孤单。 可是这么几日下来之后,又有这两个姨娘整日在身边调剂着,严敏倒也不觉得太难受了。 啧啧,姐现在怎么变成了妈宝女呢。 严敏想着,不由得甩了甩头。 四个人带着一只猴儿先是轻手轻脚的从客栈里出去,接着,四人一同爬上了客栈外的小矮墙,一路飞檐走壁的废了好半天功夫这才走出城。 “不对,那别苑到底是在哪儿啊,咱们刚来这京城人生地不熟的,上哪儿去找那地儿去啊?”严敏站在树梢才刚站稳,她热的满头汗流的转身看着苏允弦疑惑的问道。 岂料,苏允弦此时大手一挥,他从袖筒里面取出了一张牛皮纸,借着月光他仔细的观测之下,接着又说道:“我们从这儿一路往北走,没多远便是。” 柳五娘若有所思的打量了他小子一眼后,接着幽幽说道:“你小子可以啊,竟然能拿到京城的地图,我俩还真是小觑了你呢。” 京城的地图可并不是像徐州那种,只要给人银钱就能买来,京城的地图就跟布防图几乎没啥区别。 因为这里都快赶上三步一兵五步一哨了,就算是你画出了别的房屋,没有画上那放哨岗也没啥区别,真要是有心人,看一眼地图就大致了解此地的各处路线怎么走了。 “小姐当初不还是买不来地图,最后全靠着自儿个在纸上默出来的么。”柳五娘回眸看了四娘一眼,小声嘟囔了一句。 不过这话还是被严敏给听着了,她不禁有些讶异,她娘竟然能自儿个默出来京城的地图,这可不是一般的牛啊! 她们三人紧跟在苏允弦的身后一路往北走去,虽然她们都不清楚那别苑的具体位置,但大家对苏允弦那可是打心眼儿实打实的信任。 前面不远处的一抹黑暗里,忽然间起了一层白雾,这好端端的也没有遇上阴天,怎的就说起雾就起雾了呢。 苏允弦紧蹙着剑眉他在脑中仔细思索了一番后,紧接着迅速回眸看着身后的敏敏,正当他要出手时,结果却被肉包儿抢先一步。 那长满了毛儿的小爪子直接捂上了严敏的口鼻,一开始严敏还没有反应过来,嘴里还在小声的嘟囔道:“你这泼猴儿,没事捂上我的口鼻作甚,快给你的小爪子拿开,我马上就要喘不过气了!” 苏允弦默不作声的扬起了手捂在自儿个的鼻腔上,仅仅是一个眼神,严敏和柳四娘她们便心领神会! 只怕面前的那可不是什么白雾,这其中女鬼的玄机也跟这眼前的白雾脱不开什么干系。 往里面走了约几十步远的时候,严敏忽的惊觉异样,要知道如果只是雾气的话,怎么可能会有熏眼睛的感觉。 那么唯一的可能性也就只有一个,那就是,眼前的根本不是什么白雾,确切来说,就是一团扑面而来的白烟。 严敏将自儿个的黑衫外套扯下了两个角,撕扯下来的两块布直接就捂在了她和肉包儿的脸上,一旁的苏允弦也默不作声的照做。 越往里面走,这白烟就越深,虽然捂上了口鼻,但苏允弦还是能够依稀的嗅到前面有什么呛鼻的味道。 “不要,不要杀我,我就是来探探路的,我什么都没做啊,女鬼饶命!” 就在此时,严敏他们忽的听到了一声高喊,从前面不远处跑来了一群黄袍男子。 严敏一眼就认出了那几个人,这不是白日里在大理寺门外雄心壮志宣称自儿个今日一定能抓到那女鬼的那几个道士么? 原本苏允弦正担心他们会不会暴露位置呢,却不料,他的担忧都是枉然,那几个黄袍就像是被人蛊惑了心神似的,就连路都不看,一路跌跌撞撞的往外跑去。 见状,苏允弦不禁怔在了原地,看来他的揣测也并不是没有道理。 这白雾里面肯定有什么蹊跷,否则也不至于来到这儿的人,各个都说,自儿个活见鬼了。 就在他们四个人走到最深处时,那白烟大的,可是几乎面对面都要看不清楚对方是谁。 严敏现下才算是明白,就在这里,别说里面有个女鬼了,就说里面有特斯拉她都相信,她下意识的紧攥着苏允弦的衣袖。 “呜呜呜呜,呜呜呜……” 一声不深不浅的啜泣声,幽幽暗暗的从前面不远处传来。 伴随着哭声还有一阵忽远忽近的琵琶声,听着更是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不过,此时此刻,严敏的嘴角却噙着一抹狡黠的笑容,这不典型的就是在装神弄鬼么! 尽管她此时此刻已经看不到允弦的位置,可二人双手紧扣着,不用言语,心中也是踏实的很。 “是谁,谁在此处装神弄鬼!”身后的柳四娘提高了声线高呵一声。 严敏这才顺着声音听到了这两个姨娘的位置,小声喊了一嗓子:“姨娘往右边走走,我们在这边儿。” 越往里面走,那里面的哭声就越大,四周寂静一片,就连那蝉鸣鸟叫声儿都能听的真真切切。 这要是胆子小一点儿的来到这儿,保不齐还要被吓出来个什么好歹呢。 ##第三百三十四章 吃了个大瓜 “我还以为这里会有官兵把持呢,没想到那群饭桶根本就没走到这最深处,还真是一帮废物。”柳五娘顺着严敏的声音找了过来,嘴里嘟囔着。 奇怪的是,他们再往里面走,走到那别苑门外的时候,浓浓白烟竟然没有了! 白烟是顺着风一道往南边儿刮过去的,究竟烟从何处来,这便不得而知了。 不过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一定是有人蓄意为之。 苏允弦轻轻地拍了拍严敏的肩膀,对她示意不要轻举妄动。 还没等到严敏反应过来,这小子便三两步往前跑去,脚踩着那别苑门外的石狮子纵身轻轻一跃便直接上了那别苑的房檐上。 就在此时,严敏怀里的小肉包儿却异常的狂躁不安了起来,根本不顾严敏阻止顺着苏允弦方才踏过的地方直接追了过去。 苏允弦的耳畔传来“嗖,嗖”几道声响,还好他的身手足够敏捷闪的也足够快,否则这乱箭射来,可不得直接给他打成刺猬了。 “究竟是何人在此装神弄鬼?”苏允弦紧蹙着剑眉。 院儿里的大门忽的敞开,里面传来了一声哀嚎:“男人,都去死吧!” “这世上的男人,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里面一道白绫从正前方袭来,看似是一道轻软的白绫,可身后掌控那人的功力来看,这道白绫的力度根本不亚于一把剑! “允弦,小心!” 苏允弦轻轻一闪,紧接着取出了腰间带着的那把小匕首,也不过只是使了三成功力,便直接将那白绫给削为几节儿。 见到此景,严敏这才长吁一口气,她着实没想到,允弦这小子的功底可是比她现象中的更要深厚。 她现下若是想跟苏允弦切磋起来,那简直就是要被允弦吊打的料。 “小姐还真是把自儿个的毕生所学全都交给了她儿子啊,啧啧,果然的亲生的,年轻的时候我想跟小姐学,她都不教我呢。”柳四娘一把扯掉了自儿个脸上蒙着的黑布,酸溜溜的小声嘀咕着。 一旁的严敏拿出了手中的短弩,弩箭已经上膛,她瞄准了院儿里一会儿一闪而过的白影,正做出一副蓄势待发的架势。 “你若出来我们好生详谈,方能放你一条生路,你可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苏允弦低哼一声,撇撇嘴,一把将那把短匕首给收了回来。 眨眼间的功夫,也不知道苏允弦是打哪儿变出来了一把银针,他瞄准了院儿里移动的身影。 “哈哈哈哈,还放我一条生路,我都已经是死人一个了,我还在乎什么死不死的,倒是你们,不如给我的黄泉路上,做个伴儿啊!”说着,那人从暗处袭来,她原是打算趁其不备之际直接击中苏允弦的要害。 可那人手里的长鞭还没有挥出,就已经被苏允弦手里的银针先发制人。 “若不服用解药的话,半个时辰内绝对毙命,我劝你还是好好想想,是就这么死了,还是交代一切,让我们帮着你一并报仇雪恨?” 空荡荡的大院子里飘荡着苏允弦的回音。 此时此刻,严敏这才意识到,自儿个好像是上套儿了。 怎么听起来允弦这小子好像是早就已经摸清楚了这个‘女鬼’的底细呢? “容烟,我知道你谁。”苏允弦的话音刚落,院儿里一声哀嚎。 “我已至此,为什么你们还要对我赶尽杀绝,你们这些男人,你们这些男人都没一个是好东西!” 听到这儿,严敏这才小心翼翼的迈出了步子朝着允弦的身边儿走去,她小心翼翼的拽了拽苏允弦的衣袖,给他丢去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害你的人,根本就不是当今圣上,而是,你曾经的闺中密友!” 别苑里,苏允弦的这一番话炸了个众人一个惊雷。 也不过就只是眨眼间的功夫,一个一身白衣的女子从暗处一个箭步冲来,她双眸蒙上了一层白布,上面还浸的有血色,瞧着约莫着应该是被人戳瞎了双眼。 那个容烟怒不可遏的站在院儿里张望着四周,怒吼一声:“你说什么,你说是李贵妃对我下的手,我根本不相信,怎么可能!” “你自然是觉得不可能,你以为贵妃对你是真心实意?就凭她和你兄长的苟合,你便能成为她推心置腹的闺中密友了?其实你们南竺国,也不过是李贵妃的一步棋罢了。”苏允弦的神情冷漠的上下打量了一眼面前的容烟,接着冷声说道。 身后的柳四娘惊得目瞪口呆,她将严敏拉到了一旁去,小声对其说道:“这容烟,可是南竺的公主,据闻说送来我们跟那狗皇帝和亲,可是前两年就已经听说这公主薨了,才入宫不到一年就薨了,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么一出呢,这容烟的兄长便是当今南竺的王子……” 都已经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了,柳四娘居然还有闲心功夫在这八卦。 不过嘛,今天晚上严敏可是吃了一个大瓜。 面前的容烟四处无援的站在原地,她愣了愣之后,低声说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你以为你给你兄长送去的书信为什么他不回复,因为他根本就没有收到什么书信,为何你的眼伤反复两年,不但没有好转,反倒是日日滴血,这些,你都以为是什么缘故?” 听到了苏允弦的这番话后,容烟两腿一瘫直接倒在了地上,她失魂落魄的仰天哀嚎一声。 苏允弦趁此机会,还不忘接着添油加醋:“他们就是想借着你在此虚张声势,再接着几桩别的事儿,借此来宣称太子德不配位,惹得人神共愤,从头彻尾,你不过就是贵妃的一枚棋子,不,你现在只是她手下的一枚弃子罢了。” 容烟在脑中仔细回忆着这两年来的种种,为什么兄长一直都在推辞,为何她身边的丫鬟小婢屡次对她建议,要让她在此装神弄鬼的苟活着,还说什么,这样方便掩人耳目,原来,这一切都是假的! ##第三百三十五章 贵妃被渣男骗了? “现下只有我能帮你。”苏允弦见着容烟发愣的空子里,理清了所有的来龙去脉。 这容烟可是南竺高高在上的小公主,结果来到这京城后,入了后宫先是做了个小妃,又惨遭人陷害,如今沦落这般田地,遭受非人般的虐害,她自是心中不平。 容烟仰头顺着声音转向了苏允弦他们那边,低声道:“你凭什么帮我?” “各取所需罢了。”苏允弦说着又顿了顿,“不过你尽可放心,若是由我手发出的书信,必能抵达南竺,托人捎入你兄长手中。” 他竟然能帮自己送信回南竺! 容烟的心底不禁欢喜又激动,她一定要离开这个鬼地方,一定! 柳五娘在外面查探了一圈儿后又折回,她扯了扯允弦的衣袖,对其小声嘱咐道:“外面好像有人来了,咱们要带她走么?” 她?严敏将眸光落在了容烟的身上。 走倒是不成问题,不过这容烟一身白衣,就算是在黑夜里也极为惹眼。 严敏深思熟虑一番后,她将自儿个的夜行衣外套给脱下,她漫步朝着容烟走去,又低声对其说道:“你把这个披在身上,我们也好脱身。” 容烟没有做出拒绝,不说话便算是默许了。 严敏帮容烟披上了外衣后抬眸和允弦对视一眼,她缓缓站起身来环视了一眼四周,这才发现,肉包儿呢? “姨娘,你们谁见着肉包儿了?刚才不是还在这儿呢嘛?”严敏说着有些慌乱的看向了四周一眼,可这肉包儿的身影却无处可寻。 明明他们过来的时候,肉包儿确实是在这儿的啊,怎么就一晃眼的功夫,就不见了呢! 苏允弦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对其安抚道:“别着急,那小泼猴儿贪嘴吃,指不定又跑去哪儿乱吃什么东西了,你们先带着容烟回去,这里不安全,我去找肉包儿。” “我想和你一起去。”严敏看着门外黑的伸手不见五指,有些不放心的对其说道。 可苏允弦却对她轻轻地摇了摇头,示意让她先走。 难道肉包儿…… 严敏想了想后,她出于对允弦的信任,无奈还是只好跟着两个姨娘护送着容烟先行一步。 见着敏敏他们离去,苏允弦站在那别苑里负手而立,低声说道:“出来吧。” “公子还真是厉害,什么都瞒不过公子的法眼。”瘦矮个嘿嘿一笑,他搂着肉包儿快步跑到苏允弦的跟前儿。 此人叫安宇,是苏允弦此前安插在京城的眼线。 起初这安宇可是混‘丐帮’的,因得了一场重病,险些要病死在街头,还好得以苏允弦的援手,这才保下了小命一条。 常年混迹街头的人,自是有些常人没有的本事能耐。 肉包儿也是安宇给苏允弦找来的,所以他一见着这小泼猴儿便直接给召了过去。 也算是给苏允弦暗留的讯号。 “听说少夫人很是喜欢这小肉包儿,嘿嘿,我这次可立下大功劳了。”安宇说着他将怀里的一封密函交到了苏允弦的手上。 “公子,听闻南竺的大王子心性狡诈多端,我,我揣测,那位跟贵妃有苟合的男人,多半可能是假的南竺王子。”安宇说着轻轻地松开了手,让那肉包儿钻回苏允弦的身上去。 假的? 这不禁让苏允弦更是陷入了沉思之中,若如此说来,这南竺国的王子又究竟知不知道容烟一事,倘若知道,他还让他的胞妹在此受罪是为何? “现在就是不清楚,后面这个南竺的王子有没有来京再找过贵妃,据闻这个王子对他的妹妹极其宠爱,宫里的事儿,咱们打探的还是不够细致,我再托人……” 未等着安宇接着往下说下去,苏允弦却大手一挥对其叮嘱道:“此事交由我来处理,去处理剩下的事吧。” 安宇有些无可奈何的耸了耸肩膀,他倒是也想帮忙调查来着,那可惜力不从心呀。 宫里的密事,这上哪儿去打探的那么细致呢,他们这帮人不过都是些市井混混罢了,消息来源也不过都是从那些下九流的场合套出来的。 在安宇离开没多久之后,苏允弦便怀抱着肉包儿拿着密函离开了。 却未料,他还未走远,不经意的一瞥,却看见身后一片火光连天,瞧着那方向,应该就是救出容烟的那处别苑。 这里居然还有别人! 苏允弦为之一愣,接着他又深感怀疑的往四周打量了一眼。 究竟是贵妃的手下,还是元清逸做的? 回到了客栈之后,苏允弦第一件事便是直奔楼上,他首要的就是想要确定敏敏她们的安危。 严敏正在屋里一阵翻箱倒柜,见着允弦回来,她不禁小声嘟囔道:“早知道出门的时候就该多带点药的,这小包袱里也没啥东西,这……” 深更半夜的,她倒是想给容烟找点治疗眼伤的药材,上哪儿弄去呢。 “她的眼疾也不是一日两日了,着什么急,明日再去帮她请郎中也不迟。”苏允弦的话还没说完呢,肉包儿这皮猴儿直接挣脱了他的怀抱,朝着敏敏奔去。 见状,苏允弦心中颇感吃味的说道:“早知,就该让人给你寻一母猴儿了。” “你早就知道这肉包儿在哪儿,是不是?”严敏带有一丝不大确定的语气看着允弦询问道。 苏允弦想了想后,倒也没有隐瞒,淡然一笑,又点了点头。 听了这话后,严敏紧抿着唇,她想问什么的,可话到了嘴边儿最后却没有说出口。 “我虽然不知道你整天在外面做什么,但是我知道你做的都是极其危险的事,你一定要注意安全。”深思熟虑了一番后,严敏这般同他讲道。 “好,知道了娘子。”苏允弦笑吟吟地说着,还弯腰俯下身去像个登徒子一样偷了个香。惹得严敏白了他一眼。 他将手里的密函打开,同严敏一起坐下,借着月光仔细查看。 先前允弦可没这么‘大方’过,带她一块看什么密函,今儿个竟有点不一样呢 ##第三百三十六章 和平相处 苏允弦将手里的信纸拿给了严敏,对其说道:“这不过才几日的功夫,现如今,谭熙儿已经在贵妃的寝宫站稳了步子了,据闻,她深得贵妃喜爱。” 真的假的? 谭熙儿该不会是给李贵妃灌了什么迷魂汤吧! 她有些不可置信的拿着信纸仔细的看了一遍,这上面大概详细的记录了一些谭熙儿入宫后的要事,其实倒也没什么,最为关键的一点就是,目前,谭熙儿还没有攥到什么关于贵妃实打实的证据。 “你让她入宫后就直奔去找李贵妃,向她示好?”严敏惊诧不已的瞪圆了眼珠子看着苏允弦问道。 因为信上也就只提了一句,所以她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毕竟,这可是一步险棋! “李贵妃最近几日面颊泛红,据闻是老症了,每年春日都会犯病,她这毛病,宫里的御医都看不好,你猜,最后怎么着?” 苏允弦坐下刚拿起了瓷杯打算倒茶,一旁的肉包儿很是识趣儿,‘殷勤’又吃力的拿起了水壶,摇摇晃晃地站在桌子上。 见状,苏允弦嗤笑一声,他将水壶又拿了过来。 严敏听了允弦的话后她陷入了沉思之中,难道是因为她研制的面霜? 仔细一想,其实也并不难以理解,因为这李贵妃身份高贵,皇后薨逝,她可是后宫里权势地位最大的女人了,那些御医自然也不敢轻易在她脸上捯饬。 至于允弦说的春日面颊泛红,严敏猜测,应该是对什么东西过敏。 她忽的眼前灵光一闪,一只手紧攥着苏允弦的胳膊,兴奋的说道:“那若是能帮贵妃的症状消除,谭熙儿自是能深得贵妃的重视,她的症状,我猜可能是过敏。” 过敏? “敏敏这话是什么意思,为何,我却听不懂?”苏允弦抿了口茶仔细的在脑海中思索着,他自问可是阅书无数,可从来都没听说过,什么叫做过敏。 严敏一拍脑门,她竟忽略了这个。 中医是不讲究过敏这一说的,只讲什么内火热,什么体内湿气重之类的。 但这基因里带的东西,若是靠着那些药药汤汤的,想给过敏治好,就算是能,见效也不得那么快,所以想根治,就只有一个法子! 找到过敏源! “我是说,贵妃可能是见不得某种东西,可能是花啊什么的,比如花粉弄到了脸上,引起她脸上瘙痒不适应,你能不能帮我给谭熙儿捎句话,让她试试看,能不能找着贵妃过敏之物,这样……” 严敏往门外瞟了一眼,接着她踮起了脚尖儿趴在了苏允弦的耳畔上小声呢喃着。 听了敏敏的提议,苏允弦觉得也是个不错的法子。 以目前的形势来看,想给谭熙儿找个能成为贵妃心腹的门路,那可是何其困难啊! 严敏将自儿个的法子告诉了苏允弦后,便再没有追问下去了,她知道,允弦定是能有法子给这信儿捎进宫去。 次日晌午,严敏睡醒之后就没见着允弦的身影。 她环视了一眼四周,自言自语般的嘟囔了一句:“这小子也不知道去哪儿了,一觉睡醒连个人影儿都没有。” 肉包儿就好像是能听懂人话似的,他指了指门外,上蹿下跳的。 接着,就在严敏穿衣洗漱的时候,肉包儿从一边儿的桌上拿起了一张字条蹦跶着窜到了她的怀里,将那字条儿递给了她。 “外出有事。” 这纸上另一面上画了一朵木兰花。 木兰花,容烟。 严敏当即便明白了苏允弦的意思,他这是让她看着点隔壁屋的容烟呢! 要不说人家读书人就是脑袋灵光呢。 严敏推门出去,她不由得还有些担忧心里发慌,今儿个她起来晚了,也不知道容烟会不会趁着大家都没有注意,回头再溜走…… “笃笃笃!” 她敲了敲门,屋里悦耳的女声应了一句:“进来。” 严敏推门进屋,正看见容烟坐在桌前一只手摸索着,像是要准备倒茶。 “我帮你吧。”说着,严敏快步走上前去,她用余光又瞥了眼面前的容烟。 即便是眼前这个女人蓬头垢面,瞧着有些狼狈,眼上还蒙着一条丝带。 可严敏依旧能看得出,眼前这个容烟,是个实打实的异域美人儿。 她裸露在外的五指的肤质瞧着有些粗糙,可再往上看,她的皓腕却是如雪般的白皙。 到底是娇生惯养的公主,和她这小村妇一比,可还真是天壤之别。 “我有些旧衣服,若是你不嫌弃的话,我可以拿来给你穿。”严敏说着,又意味深长地往容烟身上的衣物瞟了一眼。 容烟的眉头上挑,带有一丝自嘲的语气说道:“嫌弃?我且能留着一条小命就算不错,时至今日,我已经是死过了一次的人,又有什么资格说嫌弃呢。” 严敏顿了顿后,又道:“那你先坐着,我去帮你取几件干净的衣物来。” 说完她便起身推门离去,出房门的时候,严敏还在心底琢磨着,她原还害怕这容烟会跑呢,却没想到这人竟比她想象中的要老实。 当严敏拿了干净衣裳去了容烟的房间。 “他们说,你来京城入宫,其实和亲是假,目的就是想要谋害皇帝?”严敏帮容烟梳妆的时候,有些情不自禁的看着面前的容烟,小声问道。 起初她还以为,听了自儿个的话,容烟定会勃然大怒。 却未料,昨儿个还跟母夜叉似的容烟,今日就跟变了个人似的,说话的语气更是无比的平静:“杀了他,又有什么好处?若早知我是这般下场,倒不如真动手杀了他。” 回忆着往昔的种种,容烟的脑海中一闪而过的怨毒。 “所以,你是被陷害?”严敏说着轻手轻脚的帮容烟换下了眼前的丝带,她轻轻地拿着湿润的帕子帮容烟擦拭着眼角。 “陷害不陷害的,现在重要么?”容烟说着深吸一口气,她轻轻地仰起头,双眸无神且空洞的看向四周,又道:“你们现在联系上我的兄长了吗?” ##第三百三十七章 躲避搜查 严敏抿了抿唇后,接着缓缓说道:“这事,待我相公回来后我帮你问问。” 容烟听后也没有往下继续多说什么,一旁的严敏则是拿着帕子帮她仔细擦拭着眼角上的血渍,她还是头回帮人干这种事,再加上她也不是大夫,顶多就只能帮容烟到这儿了。 忽然门外传来了一阵敲门声,严敏下意识的往外看了一眼,“谁啊?” “敏敏你在这屋么?” 门外传来了柳四娘和柳五娘的声音,严敏听着是姨娘,这才松懈了一口气起身去开门。 身后的容烟一把紧攥着她的胳膊,迫切的询问道:“是谁,谁在外面?来做什么的?” “别担心,是我姨娘,昨夜我们一起去的别苑。”严敏轻轻地将容烟的手给挪开,慢吞吞的说道。 听了严敏的解释,容烟这才松懈了一口气。 严敏知道她是在担心什么,现如今的容烟双眼都瞎了,和他们这帮素不相识的人在一起,又不知道他们的动机是什么,心里自然是害怕恐惧的。 换句话说,在别苑里,起码她还知道是贵妃给她卖了,现下出了别苑,在这客栈里,就算是他们这一帮人给容烟卖了,她都不知道是谁卖的~! “你在她这屋干啥,昨儿个夜里你没见这小公主,那小袖子甩的,你也不怕伤着你。”柳四娘一进门就拽着严敏的胳膊要往外走。 未料到,严敏却有些执拗的摇了摇头,她怔怔的看着四姨娘,嘿嘿一笑,问道:“姨娘这次出门,身上有没有带些药丸子啥的,我知道我娘那有许多瓶瓶罐罐儿的,那药都厉害的很呢。” “带,带药,带啥药啊,我们就是跟着你俩京城瞧瞧,顺便护着你俩的安危,谁没事儿出门会把金疮药啥的带在身上。”说着,那柳四娘往里屋的容烟身上扫了一眼,接着态度决绝的说道:“没有,我啥也没有!” 这…… 严敏还就不信了。 “姨娘,好姨娘你就给我弄瓶药呗,金疮药啥药都行,瞧瞧她的眼睛,一直都在流血,多吓人啊。” 严敏拉着柳四娘的胳膊,那是软磨硬泡的,可惜对四娘一点作用都没有。 柳四娘低哼了一声,不禁在自己心里嘟囔着,她带的那些药可都是小姐花了重金弄来的,为的就是以防不便的时候保命的,护着他们这俩小崽子安危的。 怎能就拿给一个外人使用呢,更何况,就这个什么容烟公主,昨儿个夜里不分青红皂白的就动手,她才不愿意拿那么金贵的药去给这个南竺的公主涂呢! “没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我去瞧瞧咱们晌午弄点啥吃的,我瞧你先前不是说这儿的红烧肉做的好么,咱晌午就让下面的厨子做份红烧肉。”柳四娘说着顺利的岔开了话题,未等着敏敏接着往下说下去呢,就直接拔腿开溜。 这一幕可把严敏给气坏了,但她也没法子啊。 “其实无碍的,只要不再给我的眼上上毒药,就已经算是对我最大的恩赐了。”严敏身后的容烟,说着,还有些伤神的伸手摸了摸自儿个的眼睛。 严敏望着空无一人的走廊,她不禁倒吸一口气,这样不行,那就只能她出去药铺子买买看了。 “你就在客栈哪儿都别去,晚些时候我相公若是回来的话,他可能会过来看你,我出去帮你看看买点能涂外伤用的药。”严敏说着转身往门外走去,临行之际还不忘帮容烟关上了房门。 她下了楼之后就直接往东边走去,依稀记得之前路过这边的时候有几家药铺子。 今天路上的人有些异常,出奇的是,官兵竟然也比平时多。 毕竟这里可是京城,有官兵倒是并不出奇,出奇的是,官兵都挨家挨户的盘查什么? “有没有金疮药,或者用来,治外皮伤痕的药?”严敏随便找了一处药铺子,她一边拿着帕子擦拭着额头上的汗珠儿,边朝着药铺的掌柜问道。 岂料,那掌柜的抬眸瞥了严敏一眼后,扬手指了指门口的那个告示,道:“即日起,金疮药一类,必须带领患者领了官府给的通文才准在药铺采买,否则,概不出售。” 好端端的为啥要忽然限制起来这金疮药之类的,严敏瞥了眼门外的官兵,当即便想到了在客栈的容烟。 这里毕竟是青天白日的,她若是用轻功飞檐走壁,那也太过惹眼了些。 官兵正在挨家挨户的盘查,严敏急的焦头烂额的往客栈方向走去,她也不敢走的快,生怕惹人注意,她这心里都快急死了。 可算是回到了客栈,她几乎是和苏允弦一前一后一同进门的。 “敏敏,刚才做什么去了?”苏允弦站在门口低唤了一声。 严敏回眸一看,见着苏允弦回来,她这心里也是莫名的多了几分底气,她连忙说道:“外面有……你先同我一起上楼再说。” 二人一前一后的上了楼去,站在容烟的房门外,她往楼梯口处张望了一眼,又道:“也不知道外面的官兵在排查什么,但我怕,是找她的。” “恩,我已经都知道了。”苏允弦气定神闲的说着,他又轻轻地扣了扣容烟那屋的房门。 他们俩一道进了容烟的那屋。 前脚进门,紧接着苏允弦就直接关上了房门,“昨夜不知谁放了一把火,烧了别苑,贵妃心思缜密,多半是不信你早已葬身于火海之中,所以才命人彻底盘查。” “那,她定能查到这里的,李贵妃只手遮天,耳目众多!” 容烟一脸震惊,她忐忑不安的用手轻轻地扯了扯衣裳角儿。 苏允弦取出了一个小药瓶儿搁在了桌上,“这是用来治疗眼疾的药,暂且先用这个顶一顶吧,我已经派人给南竺的大王子捎去了书信,一来一回少说也要十日。” 听到苏允弦主动提及,说帮容烟联络南竺的事儿,可见容烟的脸上露出一脸的欢喜之情:“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第三百三十八章 偷学易容术 “别的倒是好办,只是她这长相,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不是汉人,那可咋办啊?”严敏一只手托着脑袋若有所思般的说道。 一旁的允弦紧蹙着眉头,他思虑了一番后,缓缓说道:“这事还要劳烦敏敏你去帮我把两位姨娘给请来。” 严敏揣着一肚子的疑惑去将柳四娘和柳五娘给请到了容烟的房间,起初她还满心疑虑,就算是给两个姨娘请过来,那也难以遮掩这容烟的长相啊…… 更何况,这容烟还有眼疾,若是官兵搜查,定是不能蒙混过关的。 忽的严敏想到了什么,眼前灵光一闪,嘴角噙着一抹笑。 “你小子一回来就找我们来这,肯定没啥好事,到底是干啥呢?”柳五娘正拿着桃儿啃着,身后还尾随着肉包儿眼巴巴的看着她手里的桃儿。 苏允弦勾唇狡黠一笑,“请两位姨娘过来,自是帮我解决难题的,公主这般模样只怕是难逃官兵搜查,还要劳烦二位姨娘……” “不行不行,我们可没那通天本事。”柳四娘一边说着一边拽着五娘的胳膊往后退,作势就要开溜。 却未料到,她们二人身后的肉包儿可是猴儿精猴儿精的,直接挡在了她们的身前,死死地堵在门口。 “我们成婚之前,二位姨娘还扮演那媒婆子来着,又怎会没法子?无非就是动用一点,二位姨娘常用的伎俩,怎就算难事儿了呢?”严敏揣着坏笑看着那柳四娘和柳五娘,慢悠悠的说道。 这…… 柳五娘一巴掌拍在了四娘的胳膊上,“早就说,当时咱们就不该装什么媒婆子,现在可好,这不是引火烧身么!” “旁人怕也没这么大能耐,允弦也只能请二位姨娘来帮忙了。”苏允弦十分配合敏敏的说着,接着又朝着她们二人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四娘气急败坏的双手叉腰,她指着苏允弦和严敏,气呼呼的吐槽道:“就寻思着你们找我俩过来也没啥好事儿,你们这一出,这要是在兵法上,就叫请君入瓮。” 这话惹得就连一直坐在桌前闷不做声的容烟都不禁轻轻地扯起了嘴角。 好一个请君入瓮。 苏允弦笑着拉开了两把椅子,又亲自给他这二位姨娘沏了两杯茶,“此事可是人命关天,往长远了说,那可是事关国运……” “滚犊子,少忽悠我,什么事关国运,那狗皇帝的事儿我们可不想管,若不是你小子央求,谁要管这烂摊子。”柳四娘边说着边狠狠地往地上吐了口唾沫,“说起那狗皇帝,就晦气!” 趁着四娘离开去取东西的空子里,柳五娘坐在梳妆台前,从袖筒里取出了一盒蜜粉。 “你俩赶紧出去吧,我们这易容术,可是不能给旁人看的。”五娘说着,抬眸瞥了眼严敏和允弦,急切的催促着他们二人离开。 严敏姗姗一笑,她端起了一杯水不怀好意的走到了这五姨娘的跟前儿去,嘴里说道:“姨娘,你们还要忙活,不如就让我留下,在这给你们打打下手可好。” 一听这话,柳五娘的小脾气可就上来了,索性将那蜜粉往桌上一放,俩手一摊:“我不弄了。” 外面还有官兵搜查,这迫在眉睫,一旁的苏允弦轻轻地拽了拽她的衣袖,对其摇头示意。 严敏只好悻悻的将地上的肉包儿给抱起往外走去,“唉,我倒是真想瞧瞧,姨娘她们的易容术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出了门后,正好遇见了柳四娘怀里揣着一堆瓶瓶罐罐的,还提溜着一个小包袱。 苏允弦拽了敏敏一把,将她给拉到了一边儿上去。 “想看,还不容易。”说着允弦指了指前面不远处的肉包儿,这皮猴儿也不知道啥时候蹦跶到门口去了,还将那窗户纸戳了个窟窿,正急的上蹿下跳的站在门口蹦跶着。 严敏噗嗤一笑,她和允弦就好像是做贼似的,蹑手蹑脚的溜达到了容烟的房门外。 门内的两人怎么可能不知这俩小家伙在外面偷摸的,对视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 严敏原本是想着给这姑娘化个妆掩藏过去,但是她眼睛周边受伤太严重,根本不易再受到感染了,只能拜托两位姨娘。 二人透过门缝儿往里看去,此时只见柳四娘从小包袱里面取出了一张皮。 这玩意儿看着就像是现代的乳胶似的,但也不知是用的什么制成的,照着现在的天气来看,严敏推测,那肯定不能是真皮。 接着,她俩又拿出了特制的白色膏膏在容烟的脸上涂抹了一层。 那张皮紧紧地贴合上去,左右拉一拉,还真就贴合在脸上。 彼时,严敏不禁感慨,这古人的技术可思想,可不是一般的先进,这若是在现代的话,有了这玩意儿,谁还去做什么整容啊! 柳五娘和四娘两人分工明确,一人整理着皮子在脸上的缝隙,让其更加贴合肌肤,另一人则是拿着眉粉啥的在脸上一阵捯饬。 “我说不如再点点麻子吧,这越丑,越好。”柳四娘说着,拿起了一根笔杆子,作势就要往那容烟的脸上点点。 一旁的四娘却一把拦住了她,“那你这不是欲盖弥彰么,再说了,一脸麻子就跟大饼子似的,你看着不嫌难受啊。” 门外偷窥的严敏,不禁一脸黑线。 这二人丝毫不顾及面前还有容烟,这个当事人的存在。 严敏蓦地转过身去,正打算同允弦吐槽来着! 却未料,她这么猛地一转身,竟对上了一张薄唇,滑滑凉凉的触感,她不由得心头一惊。 面前的允弦却顺水推舟的一把将她给揽入了怀里,‘反客为主’的肆意享受着味蕾上的甘甜。 他的眸光里闪动着得意的笑意,怔怔的看着面前的敏敏双眸不断地扩大。 严敏眼里倒映着他此刻的模样,男人眼尾长,动情时微微略眯,及其的魅惑…… 就在此时,楼下传来了一阵躁动。 尽管未见楼下其人,可允弦敏锐的听觉却已经捕捉到了那些重重的脚步声。 一听便知是那穿着重甲行走在地面的声音。 半晌,苏允弦这才‘恋恋不舍’的松开了怀里的人儿,他的嘴角噙着坏笑,俯身在严敏的耳畔小声嘶语着:“到底敏敏和我,谁才是那登徒子,这可是你招惹我的,可不许,再罚我睡书房,地铺也不行。” “你们两个,鬼鬼祟祟在那做什么呢。” ##第三百三十九章 古代的整容技术 听到身后的一声怒喝,严敏和苏允弦两人纷纷回头向身后看去,只见一队官兵手拿兵器朝着他们疾步走来,一个个脸上一脸凶神恶煞的,就好像是谁欠了他们二两黑豆钱没给似的。 苏允弦搀扶着一边儿上的敏敏,眼里的红色堪堪下去,二人缓缓站起身来。 “你们是京城人士,还是?”说着领头的那个官兵对身后的几个官差使了个眼色,那几人纷纷朝着苏允弦和严敏走来。 那人又道:“这两人行迹诡异,先搜身。” 搜身? 这对女子也未免太不尊重了些吧,这些官兵可全都是男人啊! 严敏的眉头中心竖起了一道川字,她回眸看了身侧的允弦一眼。 “且慢!”说着,苏允弦将自己身上的那本小册子从怀里取了出来,用另一只手将严敏给护在身后,低声道:“你们无权对我们夫妇搜身。” 那人看了眼苏允弦递来的册子,看到上面的官印后,脸色很是难堪,缓缓说道:“不知是苏老爷,不过我等今日有重要差事在身,实属对不住。” 啧啧,严敏不禁心中唏嘘一声,考上举人就是厉害啊,还能有这等特权! “每间房都要搜查,给我搜仔细了!”说着,领头的官差大手一挥,示意让身后的下属们开始搜查。 “麻烦苏老爷,和小娘子让一让。”几个官差走到前面伸手就要去开那扇门。 严敏往前快步挡在了门口,她微微一笑,“我那几个姨娘在屋里,都是女子,且还未出阁,不大方便。” 女子? 姨娘? 还未出阁? 那几个官差打量了严敏和苏允弦一眼,瞧着他俩也都不是孩童,他们的姨娘都还未出阁。 这话怎么听着都不像那么一回事儿呢。 “我们是例行公事,上面有旨,小娘子还是莫要挡着我们,这若是放过了那流寇,可是大事。” “谁让你们来的”苏允弦对上他们的打量,悠悠开口。 那人知道眼前这位虽来京城不久,但已经让各方大人注意着了,也不敢得罪,只得应和着“老爷不知,前些日子有流寇混进了京,现下是奉了贵妃之命捉拿流寇” 流寇? 严敏不禁陷入了沉思之中,不过她仔细一想,倒也是,贵妃又总不能下旨让大张旗鼓的在这城里找容烟,只能说成是抓流寇,还算是合情合理。 “这……”严敏朱唇轻启,她回眸又看了苏允弦一眼。 “为何是奉贵妃之命,现下……” 苏允弦话没有说完,那人也明白眼前这人不是好糊弄的,但是他们只管办事,这种事又哪是他们能管的了的。 “苏老爷还是小心的好” “还请小娘子让一让,不要为难我们” 严敏也知道这些人不过是拿旨办事,不好多做为难,只是不晓得屋里怎么样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忽的房门被人打开。 柳四娘揉了揉惺忪睡眼看着门外的这些人,嘴里嘟囔道:“干啥呢,外面吵吵嚷嚷的。” 是四姨娘,这还是严敏凭着声音辩出来的,此时的柳四娘已经换了一副模样,她竟然还夸张的给自儿个那小肉鼻儿给捏成了翘鼻。 这鬼斧神工的手段,可堪比现代开鼻整容手术了啊。 待她再往里望去,五姨娘也换了一副模样儿。 这对双生姐妹花将自己的样貌都给改了,多半也是怕这孪生面孔太过惹目,想避免这些不必要的麻烦吧。 苏允弦私下里轻轻地牵起了她的手,给严敏了一个肯定的眼神。 一队官兵走进门去,左看看右瞧瞧的,床上还躺着一个女人。 “她是谁?转过来,给我们瞧瞧。” 柳四娘漫步走了过去,轻轻地帮容烟翻了个身,说道:“这是我家小妹,来了京城就开始水土不服,身子不适许久了,看了许多大夫都没瞧好,这不,还在发着烧呢。” 严敏再一瞧床上的容烟,明明是异域特征十分明显的一张艳脸,现如今却大变样,那高挺的鼻梁和立体的五官,都被脸上那张‘人皮’所掩盖。 搜查了一圈,这帮官兵也并未找到他们要找的人,最终悻悻离去。 严敏领着肉包儿趴在窗沿上瞧着官兵走远了些,她这才又折回了房间离去。 人都还没走进门呢,严敏便听到来自房间里传出的一阵哄堂大笑:“哈哈哈哈,你真是过分,凭啥你给你自儿个弄的这鼻子这么好看,给我就画的这么丑呢。” “这又不能怪我,还不是时间赶得紧,要不是敏敏和允弦帮我们拖延一会时间的话,怎么可能还给咱俩换妆容的时间嘛。” 苏允弦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他一手端着瓷杯,气定神闲的喝着茶。 床上的容烟也扶着床缓缓地坐起身来,她摸了摸自儿个最是引以为傲的那张脸,有些难以置信的小声说道:“难道你们用的就是传说中早已失传的易容术?” 这简直都已经超出了她的认知,那些官兵真的就没有看出半分端倪! 苏允弦扫了容烟一眼后,接着说道:“公主这张脸当下用着挺好的,回南竺前都先这样吧。” “你叫什么名字,你们为什么要帮我?” 面对容烟的发问,私下里严敏用余光扫了一眼柳四娘姐俩儿,接着说道:“我们不过是各有所需罢了。” 从容烟的房间离开之后,严敏可算是长吁一口气,总算是给那帮官差给应付走了。 只是严敏也不解,允弦说他们走之后有人在别苑那放了一把火将别苑给烧了,那,究竟是何人所为? 现如今看着官差搜查,严敏便心里有数,人,多半不可能会是贵妃的人,那又会是谁呢? 从他们到了京城之后,已经有好几拨人打探了,究竟会是哪一方、 苏允弦将容烟安置好之后,又跟严敏叮嘱了几句便火急火燎的要出门去。 他一看窗外的天色,便心道不好,今日他原本和太孙约好了碰面的时间,现下耽误了这么一会儿,也不知道待会儿去,还晚不晚。 ##第三百四十章 统一战线 沿途路上还有不少官差,正在挨个客栈里排查。 苏允弦来到了先前同太孙碰面时的小茶楼,一入门,那小二便笑吟吟的带他引路:“客官,我家爷早就已经等候多时了。” 上了楼之后,苏允弦便被带去了角落里一间更为偏僻的雅间儿里。 元清逸面前的那一炷檀香都已经燃了大半儿,瞧着样子应该是在此等候已久。 “还以为你遇上了什么变故,我都已经打算要走了。”元清逸说着拿起了一个瓷杯,他帮苏允弦填满了茶。 苏允弦拉开椅子坐下,直奔主题开门见山的说道:“遇些事耽误了些,别苑的那把火是你做的?” “你到底是太年轻,办事要更加果断不留后路才好。”太孙只是避重就轻的回答了苏允弦的问题,也没有直接答出,那把火究竟是不是他所为。 不过现在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因为,苏允弦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苏允弦瞥了瞥嘴角,并未多做解释。 留下空无一人的别苑作为挑衅贵妃,岂不是更有趣? 元清逸看着他的神情,像是明白了一样,无奈的笑了笑,是不该小瞧他的。 这人骨子里都是蔫坏。 “差人送去南竺的信件已经到了,不过……”元清逸故意拉长了声线卖了个关子,他瞥了苏允弦一眼后,又道:“不过你还是最好先跟那容烟公主问问清楚,她到底是怎么给那位下的毒,毕竟,一日夫妻百日恩。” 下毒? 苏允弦万万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一出,他原以为,那些都是李贵妃的手笔。 若那容烟是个蛇蝎妇人还放在他们的身边…… 敏敏! 正当苏允弦正欲起身往回赶去,却不料,他直接被元清逸拦下了去路:“她现在什么都做不了,你且安心,你的客栈外,不仅是有你的人守着,也有我的人。” 元清逸不禁嘴角扯起了一抹弧度,到底是牵扯到他媳妇儿,换做旁时,还从未见过苏允弦这般的不淡定过呢。 苏允弦长吁一口气,他将桌上瓷杯里的茶水,咕嘟一口气一扬而尽。 “贵妃究竟做了什么恶事,我并不关心,我只关心……” 未等着苏允弦讲话说完,这元清逸面色徒然一变,他一脸严肃的看着苏允弦,一本义正言辞的对其说道:“你家外祖的心愿便是这天下繁荣昌盛,国泰民安,贵妃即便倒台,也不一定能翻起那旧案,女人而已,和自己的子嗣相比,谁为重要?” 这话的意思便是,即便是现如今皇帝清醒着,知道了三皇子做的那等恶事,顶多也就是推李贵妃出去做个替罪羊,对三皇子的惩戒也是无关痛痒。 毕竟那可是皇帝的亲儿子,纵使犯错,也不可能铁面无私的大义灭亲! 女人便不同了…… “你知道的,我想要的一直没变,任何事都阻挡不了”苏允弦私下里紧攥的拳头咯吱作响。 元清逸一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接着道:“我那皇叔什么品性你不会不知吧?若这天下落入他的手中。到时又会是怎样一番场面?纵使现如今帮你翻了案又有何用,那些人不照旧是潇洒快活。” 言外之意,便是要让苏允弦和他双双合璧! 只有让贵妃下台,攥着三皇子证据,再让太子一脉拿到实权,才能让那些人用世难以翻身。 “我向你承诺,我势必会帮你洗清琅琊王氏一家的冤屈,即便是没有你,我也一样会这么做,至于你接下来如何做,且容你再三思虑了。”元清逸讲话说的十分直白,其实这也是他的一番肺腑之言。 他也并非是非苏允弦不可,只是,他自己心感对琅琊王氏一家有愧,更是惜才,这才不费余力的想要将苏允弦揽入麾下。 没他,元清逸这些年的蛰伏一样会有结果,有了苏允弦,于他们二人而言,无疑不是锦上添花。 苏允弦思虑再三后,缓缓说道:“不用想了,我的心中已有答案。” 见着苏允弦的反应,元清逸的心中便是明了,虽然没有明说,不过,他已经选择了跟自己站为一线。 “宫里那边一切安好,你派去的那个小丫头倒也算伶俐,最近甚是讨的贵妃欢喜,赏赐也是不断。”元清逸边说着,边从袖筒里取出了一封长长的书信。 “这是那丫头要交给你们夫妇的。” 苏允弦并没有直接拆开那封信看,而是揣着书信回到了客栈去。 一入门,他一想到太孙今日所言,不禁眉心里深深地陷入了一道川字。 皇帝病重,这些竟然和容烟有关。 这确实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苏允弦一回到客栈,上楼一看,竟发现,这房间里都空无一人。 难道是,容烟…… 正当苏允弦满心疑虑打算要出去找人时,忽的听到从阁楼处传来的一阵欢声笑语。 “还别说,这容烟公主学习咱这儿的马吊还真是快,人家闭着眼睛摸牌手气都比你好!”柳四娘一边说着,私下里一边用脚狠狠地踹了五娘一脚。 她们四个人竟然聚集在一块打马吊? 苏允弦也甚是意外,容烟都已经双目失明,她又是如何做到的? 正当他顺着声音找到阁楼入门一看,正瞧着那容烟伸手摸牌的场面,她认真的在那牌面上摸了摸,接着又扔出了一张牌。 见着允弦回来,严敏甚是欣喜地站起身来:“你带回来的那个药还真是好用,今天,她的眼睛就已经不再出血了,晚上想吃些什么?” “我有些事不大清楚,还想找公主问个明白。”苏允弦站在门外怔怔的看着容烟,压低了声线说道。 听着这话茬儿好似有些不大对劲儿,容烟想了想后下意识的转过身去,对其说道:“有什么话,你大可在这问便好,反正,这里也都是你的人。” “为何要对自己的枕边人下手,那人现如今已经病入膏肓药石无医……” 苏允弦说着,他打量着面前的容烟,期待着她的回应。 “我,我……”容烟听到了苏允弦的话后,整个人似乎都有些反常。 ##第三百四十一章 反间计 这可是宫内机密重事,更何况事关皇家颜面的事儿,究竟是谁泄密出去的。 他怎么知道…… “你们先出去吧,我有话要跟她说。”苏允弦边说着,边对那柳四娘和柳五娘使了个眼色,暗示让她们先行出去。 可第一个迈腿打算出门的人,竟然是严敏。 苏允弦见状,他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一把将敏敏给拦了下来,“你又不是你们,你是我们。” 啧,这小子现在学的可是越来越油嘴滑舌了! 严敏伸手轻轻地在他的脑门上敲了敲,接着说道:“我看着茶壶里面也没多少茶了,我去出去帮你们准备些茶水,待会儿就回来。” 赶巧了这时候严敏推门走出屋去,正好就瞧见了门口趴着的俩人。 柳四娘和柳五娘俩人正趴在先前严敏跟允弦偷窥他们的时候,在门上戳的那俩窟窿眼儿,正在往里偷窥呢! “也不怕碰着你俩的脑袋。”严敏哭笑不得的看着这俩姨娘,这简直就是俩活宝。 她出去倒了壶茶再回来时,这二位姨娘已经不见踪影了。 “这件事重要么,你不是说你要帮我跟我王兄联系,现在你又问我这件事做什么?” 彼时,容烟正和苏允弦二人对立而坐,她虽然眼睛是瞎了,可心里却跟明镜儿似的。 “这天下间没有免费的午餐,我肯费力收留你在此,自然不可能是因为发自善心,我自是看不惯贵妃的做派,只是想借着公主的手……”苏允弦边说着,边默不作声的从严敏的手里接过茶壶。 此时的容烟已经是陷入了一种绝地,她不清楚面前这个叫做苏允弦的男子的为人。 她更是不知道,如果自己不答应做他的这个出头鸟会沦落什么样的结果。 可以说,现如今的容烟就好像是苏允弦案板上的鱼肉一般,只要苏允弦愿意,随时随地都可以至她于死地。 “我有个条件,你想让我揭发那一切幕后真相,也不是不行,必须要我见到了我的王兄,我要确保我自己的安危,否则,就算你现在把我送往大理寺,我也不可能会揭露出这一切的。” 让严敏感觉到难以置信的是,这两人这么快的时间内,这可就算是已经达成了统一战线了? 这日苏允弦和容烟的谈判之后,他随后的日子里逐渐变得忙碌了起来。 见着苏允弦只口不提要回去徐州的事儿,纵使现在严敏心里着急,但却又无可奈何,她只能时不时的趴在窗户上往外看看路上人来人往的街道,好一解相思之苦。 时隔几日之后,苏允弦出门一趟再回到客栈的时候一脸喜色。 严敏正在楼下的后院儿里捣鼓着东西,她累的满头大汗,赶巧儿一抬头就瞧见了允弦兴高采烈的入门来。 “什么事儿这么高兴?”严敏抬头扬起衣袖擦了擦额前的汗珠儿看着允弦问道。 “南竺的那位接到了我们送去的密函。” 这可是好事儿一件,若要是那大王子答应了要接容烟公主回去,势必得先经过苏允弦的手。 如此一来,宫里的那些丑闻,都要被一并揭穿了。 严敏努努嘴,不过只是随口说了一句:“你怎么就知道人家没来呢,你们不是说那人性子阴险狡诈。” 听到了敏敏的话后,苏允弦醍醐灌醒一般,私下里呢喃一句:“坏了!” 那南竺的大王子接到了密函之后,让人送来的回信儿也就只是说以待考证,需要容烟的亲笔书信。 可是然而看起来京城四通八达,每家笔墨斋卖的纸笔都是不一样的。 若是那南竺国的大王子派人顺着书信的信纸,再从这周围开始搜查,想要找到容烟,简直轻而易举。 毕竟这对于苏允弦而言,不算什么难事。 更何况还是一个传闻中和‘贵妃有染的异国王子’,是他想的简单了。 苏允弦也来不及跟严敏多说,直接道:“我先出去一下,待会儿回来再跟你细说!” 一出门之后苏允弦就一路直往东去,他朝着先前的时候和皇太孙会面的那个小茶楼找去。 先前的时候为了掩人耳目,一直都是太孙给他捎信儿来让他过去碰面的。 现下他想要联络太孙…… 苏允弦思索了一番后,他一进门就直接找了那茶楼的小二,“我要找一个商人,方才和我碰面没一会儿。” 小二自是元清逸麾下的人,也算是机灵通窍,一点就通。 那人姗姗一笑,端起手里的茶壶给苏允弦沏了杯茶,说道:“我家爷先前嘱咐过,说是苏小哥儿若来了有急事儿找他,便让你去城西的明楼。找到那柳花儿姐。” 明楼可是京城出了名的青楼,柳花儿姐,这名儿一听便是那的老鸨。 苏允弦在心里寻思着,此事要不要先回去和敏敏商量商量…… 当严敏知道了苏允弦这‘八百里加急’赶回客栈的目的之后,简直是啼笑皆非。 她一只手拍着大腿,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你说你,去就去呗,你又不是去做啥坏事儿去了,干啥还专程回来给我说一声呢,你办你的大事儿,别因为我耽误了。” “敏敏,不生气?”苏允弦偷瞄了严敏一眼后,小声询问道。 严敏笑吟吟的给他沏了杯茶,道:“我生哪门子气啊,你又不是去找歌姬喝酒去了,你看我是那种不分青红皂白小心眼儿的人么?” 前思后想一番后,苏允弦还是觉得不放心,他将敏敏手里的肉包儿给放在了一边儿地上,一把牵起了严敏的手,说道:“你跟我一块去找姨娘一趟。” 正当严敏纳闷呢,这好端端的找姨娘干啥呢。 一见着柳四娘和柳五娘,苏允弦就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劳烦二位姨娘,帮敏敏改个妆发,我要带她去青楼一趟。” 只听着‘啪嗒’一声响起,柳五娘惊得手里的瓷杯都摔落在地上了。 她一脸惊诧的瞪圆了眼珠子看着允弦。 像是没听清楚她说的什么一样、 ##第三百四十二章 带着媳妇儿去青楼 “你,你方才说啥,你要领着我们敏敏去青楼,你小子你没病,没疯吧?”柳四娘连忙伸手扶了五娘一把。 这姐妹二人齐刷刷的看向了严敏和苏允弦,打从这敏敏和允弦俩人来到了京城之后,变得可是越发的不大正常了。 好端端的领着媳妇儿去青楼? “我有要事,还劳烦二位姨娘速速行动。”苏允弦说着,他拉着敏敏的手直接坐在了那梳妆台前。 严敏一脸尴尬的挠了挠头,她看了看允弦后,又道:“你去办正事儿的,我跟着你去算是怎么一回事儿,再说了,我对你有啥不放心的啊,你快去吧!” “好小子,颇有你爹当年的风范,来,姨娘这就帮你给敏敏捯饬捯饬!”柳五娘一听苏允弦和严敏的对话后,笑的合不拢嘴,也不顾着严敏到底乐不乐意,直接就将她给按在了椅子上。 两个姨娘一番折腾,也就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严敏再睁开眸子看向镜子时。 啧啧,好一个风度翩翩的小哥儿啊。但是有经验的人一眼还是能分辨出来,起码她是能、 “看看,咱敏敏这要是去了青楼,定是迷倒了不少姑娘咧!” “那还不是我化妆画的好!” 柳四娘和柳五娘你一言我一语的,两人似乎很是心满意和面前的“作品”。 严敏看着镜子里的这人,无奈的笑了笑,随即自己又拿起眉笔将自己的眉形做了个调整,又拿些蜜粉在阴影部分遮了遮,眉眼处略微加深。 这下看上去到是少了几分柔弱,不在像是个肤白皮薄的书生样了。整个人的气质明显趋于普通人不少。也不是那么显眼了。 虽然严敏不是很想和允弦一块去青楼,但奈何,她这小胳膊怎么能扭得过大腿呢! 更何况,还是三条大腿。 踏入那明楼时,严敏还摸了摸自儿个的喉结。 “两位小哥儿,可有旧相好的?”一个穿着红戴绿,扭着腰一脸谄媚笑容的胖妇迈步朝着他们二人走来,接着又道:“不如我给你们介绍两个,我们这儿活儿好的姑娘?” 苏允弦沉默不言,他一把拎过一个男人将那女人给挡到了一边儿上去,随之还带有些嫌弃的拍了拍手:“我要找柳花儿。” 柳花儿? 那女人一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就跟活见鬼一般瞪圆了眼睛珠子看着他。 “柳花儿姐可不是一般人,也不是谁想见就能见的,公子可想好了?” 听到这话之后,苏允弦抿着唇点了点头。 不过这青楼开着就是为了赚钱的,肯定不是为了单身狗给谋福利的,只要银子到位嘛,什么姑娘不能见。 苏允弦给了这个胖女人一笔不小的钱,随着几个丫鬟领着他们两人上了楼去、 直到走到了顶楼,一扇门外,领头的丫鬟看着他俩说道:“你们就先在这儿站着吧,待会儿会有人给你们出题,答对了的,就能进去和柳花儿姐春宵一夜。” 说完,领头的丫鬟还朝着他俩挤挤眼。 其中一个还伸手轻轻地拍了拍严敏的胳膊,笑吟吟的说道:“这位小哥也要一起么。” 严敏用折扇挑了挑对方的下巴,眼神色眯眯的看向对方的腰身往上那片波澜壮阔处,笑眯眯开口“等着我” “讨厌呢~”之后那人扭着腰羞羞答答的离开。 严敏正看着人呢,腰上突然一紧。 疼的她“嘶”的一声。 回头一看,就见这小子正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她,“好看吗” 严敏无语,她一个女的也不能看了,随即反问“你没看到?” “没你的好看” 严敏一下被这小子惊住了,公然开车? 苏允弦边说眼神还边瞟了一眼,嘟嘟囔囔的“早知道不嘞着了,都没有了……” 还没说完就被严敏狠狠的踩了一脚,疼的他差点蹦起来。 熊玩意,不学好!! 起初的时候,在来的路上严敏还和允弦一起讨论过。 听着这个名字想着这个柳花儿姐应该是个中年妇人,或者是这明楼的老鸨。 结果没想到,要见这个柳花儿姐竟然这么麻烦,还得再来个考试! “站在这儿等结果吧,我家花儿姐说可以进去的时候,才能进。” 说着,几个丫鬟拿着方才苏允弦已经写过的‘试卷’进了屋去,顺势又将那房门给锁了起来。 严敏踮着脚儿一脸好奇的往里瞧了瞧,左看看右瞅瞅的却也看不到里面是啥情况。 苏允弦轻轻地扣了扣她的肩膀说道,“没事,一切有我在。” 也就一会儿的功夫,待那丫鬟再出来时,却像是换了一副嘴脸一般,她看了看苏允弦,又看了看严敏,说道:“我家花儿姐说了,你进去,那个女的不能进去。” 小丫鬟边说着还一直打量着严敏,她怎么也看不出来这人是个女的、 严敏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儿个的喉结,这么神?认出来了? 不对,应该是太孙和她交代过才对。 苏允弦毫不在意这些人嘴里说了什么,他该尽的礼数已经尽到了。 他一把牵起了严敏的手就要往里走去,结果此时门外的几个丫鬟见状,直接将藏匿于袖筒之下的长剑挥了出来,“小哥儿,这出来玩儿的自是要守规矩的,你可莫要坏了规矩,伤了两方的和气。” “回去转告你们主子,那就不见了” 转身拉着严敏就要走,严敏轻轻地拍了拍苏允弦的肩膀,并对他摇了摇头示意不要:“我就在隔壁喝会茶,待会儿你办完了事儿后再出来找我。” 也是因为严敏的一番话,给了双方一个台阶儿下。那小丫鬟也是意外,没想到这人的性子这么不好惹。 其实此时若是敏敏不这么说,苏允弦的心里已经起了怒意。 横竖这事儿也不是他一人的事儿,若是太损设置了这么多繁杂的关卡,即便是出了什么纰漏也不能够去怪他,要怪只能怪太孙自己! 一入门,苏允弦便嗅到了一股子飘香,他下意识的扬起了衣袖。 玄关内端坐着的女子轻轻一笑,道:“公子何必如此,我只是熏香里面又没有毒药。” 苏允弦不理,直接将衣袖一甩,坐在了窗边。 女子略微有些尴尬、 接着他看着玄关处,“他人呢” “莫要着急,我已经捎了信儿出去,你这一壶茶估计没喝完,就已经有回信儿了。” 接着,一个小丫鬟端着一个精致的白玉瓷壶迈步朝着苏允弦走来。 只是那壶茶还没倒出,就已经被苏允弦一把给打翻在地,“怎么,太孙让你用毒招待我?” 只听玄关后面一阵低笑,那位叫柳花儿姐的笑的放肆:“没想到,太孙看人的眼光,还挺不错的。” ##第三百四十三章 媳妇儿奴 “我不过只是试探试探罢了,小哥儿何必这么生气呢。” “听闻你才学渊博,一直没机会和你结识,今日一见,倒是觉得你这人真是聪慧,果然是有才能。”纱幔后的女声传来,苏允弦并不搭理,敏敏还在外面,他的耐心此刻早就到极限了。 也就没一会儿的功夫,外面来人扣了扣门。 苏允弦起身离去,一出门他便殷切的向四周张望着找寻敏敏的踪迹,却不料敏敏已经在楼梯处等候多时了。 “我还担心,他们会对你做什么。”苏允弦疾步朝着敏敏走去,轻声说道。 严敏有些狐疑的打量了他一眼,心中更是好奇不已,禁不住的开口询问道:“这么快,太孙这可就派人来接我们了?” “应当是在我方才来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派人去捎信儿了。” 领路人一路上都默不作声,好似刻意要和他们撇开关系似的快步走在前面。 苏允弦拉着严敏的手跟着那人一同往外走了出去后,上了一辆马车。 沿途路上颠簸,越走地界儿越发的偏僻,直到出了城后,直奔了城郊处的一座荒废的村庄。 这里廖无人烟,甚至许多房屋因为没人居住修葺,早已坍塌。 走在里面最深处越过了一处竹林儿,里面有一处小竹屋,屋外便是小桥流水。 还真是世外桃源一般的存在。 元清逸早就已经在此候着了,苏允弦瞥了眼面前石桌上的还温热的茶水,想来这太孙应该也是才到没有多久。 “这么着急找我过来,有什么事?可是,容烟那出现了什么变故?”元清逸边说着,边亲自给苏允弦和严敏一人倒了杯茶,他不禁又多看了苏允弦身边的这位小哥儿一眼。 紧接着,还未等着苏允弦开口说话,元清逸反倒是噗嗤一声笑出了声:“你还真是,外出办事还不忘带上家眷一同,日后你若是入朝为官,每日早朝……” 严敏不禁下意识的摸了摸脸,嘴里小声嘟囔道,“我这男装,不该吧?” “非也,苏允弦外出何时带过小厮或者贴身的人在身边,除了你这位娇娘子之外,若是熟知,不用想便知道他身边的这位小哥,是何人。”元清逸说话的时候,嘴角还噙着笑意。 一旁的苏允弦看着太孙这不紧不慢的样子,唇角勾起,露出一个严敏熟悉的笑容。 严敏知道,这家伙刚才那一通肯定上火了,现下是要找回场子了。 “今日这么急,是出什么事了吗。”元清逸说着,亲自端起了两杯茶递给了他俩:“今年的新茶,好喝,尝尝。” 苏允弦接过茶水轻抿了一口后,赞叹了一声“好茶” 绝口不提为何突然这么急的找他。 元清逸一脸狐疑的看向他,“出什么事了” 苏允弦悠悠的看他一眼,元清逸不知怎么竟觉着这家伙有点反常。 “青楼那女的是你相好的?” 元清逸一口茶喷了出来,苏允弦轻轻往桌子一边一闪,嫌弃的看了他一眼,“浪费” “咳咳咳” “你今日是受什么刺激了” 相好的这三字都说出来了,他平日里可不是一个关注这事的人。 莫不是在那…… “没有,你眼光不太行啊,还赶不上我一半” 严敏在旁边听着一脸黑线,脚下稍微踢了踢他,示意他注意。 可他确像没事人一样,还一副我说的实话么。 “得,都知道你媳妇是掌中宝,别人都是墙头草,她怎么惹到你了” “还是先说出了什么事吧,这么急的找我” “她不让敏敏进去” 元清逸和严敏同时一怔看向他,就见他高深的点了点头,我不爽我不想说的模样。 元清逸头疼,“她性子就是那般,没有害人之心” “我代她向你赔礼道歉,” 元清逸知他这般顽劣的性子也是无奈的摇头,惹谁不好非得惹他。 见他就是不开口,元清逸只得拿出自己的贴身玉佩递给严敏,“作为赔礼,以后直接拿着这个你们行事会更方便些” 严敏看了看苏允弦,元清逸也看向他,这下诚意够了吧,这可是贴身的!! 只见他理所当然的开口“敏敏收着吧,这是太孙送你的礼物” 可不是接受你的道歉了,这是,礼物! 元清逸差点就被气笑了,这小子还真是,黑到他头上了。 “太孙可曾见过那位南竺国大王子的真面目。” 元清逸听后,一下明白他的意思,所有人都没有见过这个大王子,那岂不是,这人想要趁虚而入潜伏在他们的身边,轻而易举。 “待会儿我让人找来最近半年内入京的南竺人的名单拿给你,看看能不能再找来一些详细的画像。也一并拿给你。”元清逸听到了苏允弦的话后,不由得心中也是为之一惊。 要知道他先前一直都以为胜券在握的事儿,可从来都没有仔细的考虑过这个问题。 毕竟近年来,朝廷一直打着要和南竺交好的名义,和南竺还有生意上的往来。 所以来往京城的南竺商人也一直不少,现如今想要仔细排查,就怕那大王子混迹于南商里,这上哪儿去找。 “不如你们暂且就先住在我这茶屋里吧,这入城也方便,且这里也有我的暗哨,也安全。”元清逸深思熟虑了一番后同苏允弦和严敏提议道。 苏允弦回眸看了严敏一眼,接着说道:“我家娘子喜热闹,住在这偏僻的地儿,只怕……” 元清逸不禁嘴角都在微微抽搐着,这小子还真是见缝插针的黑啊 还有,难不成日后入朝为官了,还得给他媳妇儿拴在裤腰带上! “你说说你,日后也是要干大事的人。”元清逸话说了一半儿,但又怕苏允弦上纲上线的,所以也没有再接着往下说下去。 一旁的严敏见状,她连连摆手摇头:“其实我住在哪儿都一样的,这儿也挺好的,四周空气也清新” 元清逸默默地点了点头,接着他将眼神投向苏允弦的身上,那意思是说,看你媳妇多厚道。 苏允弦无视他的眼神:“既然我家敏敏都没有意见,那便先暂住于此好了,劳烦太孙了。” “下次若是有急事要见我,直接去太子府找我便好。”元清逸的话说的直白。 他可是不想在惹这家伙了。 但,苏允弦心底清楚,太孙想要见他,那是轻而易举,说要让他直接去太子府上找太孙,哪里有那么容易!说不好他还得混成一个杀猪的混入府去。 “还是不了。” ##第三百四十四章 放着,让我来! 苏允弦和元清逸分开后也不敢耽搁,直接带着敏敏一道回了客栈去。 换作以往,那一回去见着的必然是两个姨娘在此逗猴儿的场景,却不料,一入客栈,眼前的场景吓了严敏一跳。 柳四娘和柳五娘亦不知是得了什么号令,包袱都已经给收拾好了,领着那肉包儿坐在客栈的大堂里等着他俩。 “姨娘,你们这是打算做什么去啊?”严敏一脸震惊的看着二位姨娘询问道。 柳五娘不禁扶额叹息道,“还不是你娘,说啥自己近日来身子不适,饭馆儿生意忙的热火朝天,实在是忙不过来,非要我俩回去端盘子去。” 端坐在一旁的苏允弦脸上难掩的喜色,若是再将那肉包儿一并带走。 那可就真只剩下他和敏敏的二人世界了,早知这肉包儿这般粘人,当初就不该给敏敏弄这玩意儿。 “我俩是走了,不过你娘不放心啊,说你前段时日给家里捎去了书信,据说你要留在京城一阵子,这不,就让他来了。”说着,柳四娘一脸神秘兮兮的拍了拍手,喜笑颜开的看向了允弦和敏敏的身后。 锦玉这小子竟然来了! 严敏倒是有几分的欢喜,却不料一旁的苏允弦,瞬间可就垮了脸。 这才要送走这俩姑奶奶,又来了个锦玉…… 严锦玉几乎是以百米冲刺般的速度冲上前去,他一把抱住苏允弦的大腿,嘴里还在嚎着:“姑丈定是欢喜坏了,瞧瞧人都没反应,我可想死你和姑姑了!” 苏允弦深吸一口气,带有一丝嫌弃的将他的‘爪子’给扒拉了下去,接着抿了口茶,悠悠问道:“你来京城,那你的学业怎么办,白先生的一腔心血……” 严锦玉却朝着他姑丈眨巴眨巴眼,一脸自喜的说道:“我学业完成了,现下是我们先生给我牵线搭桥,说让我来京城找他的一个熟识,做点小买卖。” 一旁的严敏若有所思般的点了点头,这就跟上大学毕业外出学习一样一样的啊。 她不禁心中对允弦还有些感激,毕竟锦玉入学的晚,通过允弦给他找的这处学校,‘毕业’的早不说,还能给安排‘就业’问题,那不比外出去码头给人干苦工强。 苏允弦的嘴角都在微微抽搐着,他早知如此,就该给锦玉找处私塾接着上学,再安排他读个两年考取功名去…… 柳四娘这姐俩儿毕竟是‘江湖儿女’雷厉风行,说走,俩人包袱往背上一背起来就走。 锦玉欢喜不已的坐在椅子上逗着那肉包儿,一会儿又是给肉包儿拿香蕉吃,一会儿又是给它喂水,伺候的就跟个小人儿似的。 “太孙那处已经安置妥当,趁着天黑城门关前,我们今夜便动身前往竹苑。”苏允弦出去了一趟后,行色匆匆的入了门来。 严敏同他一起上楼去接了容烟下来,一并给带上了马车。 严锦玉虽然不知道他姑丈来京城为啥就不回去了,可他知道,他姑丈可是干大事儿的人。 但奈何,他还是禁不住坐在马车里往那容烟的身上多瞄两眼,这女子生的平平无奇,又是个瞎子,为啥姑丈和姑姑外出,还要带她一起。 来到竹苑,下了马车,严锦玉双手环胸故作老成的打量了一眼四周,接着点了点头,抿嘴一笑道:“姑丈可真有能耐,才来京城没几日,这小宅子可置买起来了,不愧是我姑丈啊!” 这竹苑比起今日白日里严敏他们来时,好似添置了不少东西。 譬如一些女子常用的生活用品,帕子等等,看得出,这太孙也是用心了的。 只是…… “敏敏,放下,放下还是让我来吧!” 翌日清早,苏允弦可不是自儿个醒的,生生的被外面鬼火冒烟给熏醒的。 他站在厨房门口,一脸惊悚的看着锅台边儿上那一堆竹片儿,不由分说的将严敏手里的‘打火石’给夺了过去。 严敏不禁挠了挠头,:“我本想着,这儿不比咱在城里住着,我想着生火做饭来着,可我出去转悠了一大圈儿,这除了竹林就是竹林,正值春末夏初,连片儿干落叶都难寻,只能先用这闷青的竹子先烧着……” “日后若要生火捡柴这种事,你吩咐我来做便好,你说你,我娶你回来又不是为了让你伺候我的。”苏允弦说着俯身弯下腰去,他将那些竹片先叠成了小堆,接着将那些还发青的竹片儿给搭在上面。 “我来帮你,这面疙瘩我已经弄好了,就等着水滚了下锅就好,你还想吃啥,我再去瞧瞧给你准备些。”严敏一边说着,一边仔细记录着允弦生火的过程,顺势帮他打打下手。 揉着惺忪睡眼从外面推门进厨房的严锦玉慵懒的打了个哈欠,“姑姑,你也忒不懂事儿了,我姑丈可是要做大事儿的人,你怎么能让他来做这种事呢。” 说着,锦玉快步冲上前去,他一把夺过他姑丈手里的竹片儿,又道:“放开,让我来。” 一番折腾之下,可算是将这饭吃到了嘴里。 不过,好似容烟不大喜欢吃,只是吃了几口便将碗往前一推,道:“我吃饱了,先回房休息了。” 严锦玉朝着她的背影吐了吐舌头,:“真是的,还以为自儿个是公主不成,我姑姑废了好半天功夫做的饭,还不稀罕吃呢。” 严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还真被你说对了。” 一旁的允弦嘴角也噙着一抹笑。 公主? 什么,这个女人竟然是公主! 严锦玉惊得筷子上夹着的萝卜丝儿都掉在了地上。 “公主,你这眼睛不好使,我扶着你吧!” 身后的苏允弦默默地将那些碗筷给端去了后面的厨房里,他撸起衣袖,顺道就将碗筷一并给刷了。 待到严敏过来时,正好就见着了这一幕:“放着我来做就好,你整日还有那么多事要忙的。” “不就是刷个碗而已,有什么忙不忙的。”苏允弦边说着,边接过严敏递来的帕子,接着又道:“我外出一趟,若遇急事将就放这个。” ##第三百四十五章 恃宠而骄 这烟花弹是他们通讯的信号,不过正是因为太过惹眼若非像之前山庄那次,不会轻易的使用。 严敏点了点头,她望着苏允弦临行的背影,还不忘对其又叮嘱道:“你也要万事小心,我等你回来,这茶屋有太孙的人护着,我们,你就放心好了。” 原本苏允弦是打算回去客栈让他的人给自儿个找几个好使的婢子丫鬟,可他反复思虑一番,派去竹苑的定不能是外面买来那些不明来路的。 而他的手下,清一色的大老爷们,总不能…… 前思后想一番,苏允弦还是将那注意打到了太孙的身上。 二人正好今日相约茶楼一叙,太孙要将近日来京城来往胡人名单拿给他。 一到了茶楼,苏允弦轻车熟路的就找到了楼上的雅间儿里。 元清逸早已在此等候多时,他一见着苏允弦进门来,直接将手边上的那本薄子递给了他:“看看,这里面有画像和名单,你还需要什么,一并告诉我,我派人去办。” 岂料,苏允弦往那椅子上一坐,反倒是还摆起了谱来。 “只怕近日来是不行了。”苏允弦气定神闲的接过了元清逸递来的本子,随便翻阅了两眼。 这话什么意思? 元清逸忙一脸震惊地看着面前的苏允弦,:“你,可是遇到什么难事,还是家里?” 家里?苏允弦不禁抬眸白了他一眼,接着又道:“确实是家里有点变故,我一人还要烧柴做饭,还要刷碗,伺候几个人,我这身子骨也确实吃不消啊。” “你……”元清逸被气的嘴角都微微抽搐,他想了想,“今日安排人手去茶屋,你缺人手,早告诉我啊,我还以为,……” 话说了一半儿,元清逸没有再往下说下去。 听了元清逸的话后,苏允弦这才心满意和的点了点头,他这才又拿起了那本薄子,说道:“那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苏允弦来回翻看着薄子上的名单,仔细的核对着每一张画像。 这都和他想象中的那位大王子不符,他虽未见过那人,但他有一种直觉,这画像上的,全都不是。 “多留意京城内和南竺有生意上往来的那些外商,若有频繁来往南竺的,一律记录在册。”苏允弦将那本薄子往桌上一放,接着又道:“这本画册,基本上没什么用处了。” 元清逸想到了什么,“你是怀疑,那大王子根本就不是南竺人?不,根本就不是生的胡人长相?” “赶巧的是,南竺的王上现下也是缠绵病榻,此事皇孙应该比我还要清楚,这个大王子据闻并非嫡出,先前在南竺风头更盛的应该是那小王子,也就是容烟公主的亲弟弟,却不知为何,一夜之间,这大王子执掌皇权……” 听闻苏允弦这么一番分析后,元清逸眼眸一眯。 先前来到京城与圣上换契印的人也是那小王子,他们从未有人见过大王子的真实面目。 此人先前根本可以说是‘查无此人’一般的存在,南竺最是注重嫡脉相承。 “那为何容烟会和她这王兄关系甚好,而不是她的胞弟?这便让我感到匪夷所思了。”元清逸想也没想的直接道出了心中疑问。 苏允弦不禁揉了揉太阳穴,有些吃痛的摇了摇头,此事越牵扯越发的负责。 不过,他倒是毫不在乎这些异国皇室之间杂七杂八的关系,当务之急便是要防着那大王子随时将容烟接走。 他们需要容烟这个人证。 苏允弦离开后没多久,元清逸便被人召回了太子府去。 一身锦黄蟒袍的中年男子负手而立站在庭院内,此人便是当今太子,元清逸的父亲。 太子扫了一眼急色匆匆从外赶回的元清逸,说道:“今夜宫内安排了阖家家宴,为父认为,你皇叔正因为那水患一事闹得焦头烂额,你今夜,也是时候该露个面了。” 元清逸听闻此话不禁紧蹙起了眉头,他最是不喜欢宫里什么‘阖家家宴’那等氛围。 听着李贵妃嘴里吹嘘着三皇子昔日‘种种战绩’,阖宫上下都对着三皇子一脉溜须拍马。 不仅如此,时不时的他这皇叔还要再挖苦上他们父子两句…… 可父亲的话已出,元清逸只好默默地点了点头,应道:“儿臣这便去准备准备。” “对了,那小子,你可对他好些,勿要苛待了他。” 太子有些不放心的看着元清逸的背影,又对其说道。 元清逸的步子一顿,他不禁嘴角微微抽搐着,又道:“他可不似护国将军家的子女,小小年纪狡猾的就跟只狐狸似的,儿臣哪儿能苛待了他……” 太子的面色上渐渐崭露出久违的笑容,私下里紧攥着衣袖成拳的手也缓缓展开。 若他们能相互扶持,逸儿再能帮琅琊王氏一家洗清冤屈,他就算是到死也能踏实合眼了。 太子父子二人入宫时天色已晚,由于元清逸为了掩人耳目,更是为了方便掩盖宫内御医的探查,每每入宫之前都会服用一种特制的药丸儿,这便是明楼那位给他特制的。 这种药丸儿服用下后,一个时辰内方能让人脉象看似枯槁,面色惨白毫无血色。 即便是医术高明的御医查探,也不能看出什么破绽。 当然,这也是有弊端的,若是服用后三个时辰内不及时吃下解药,毒性便会慢慢蔓延,延伸至五脏六腑,若无解药,可能真就要一命呜呼! 宫内盛宴,据闻近日来圣上的身子逐有好转,人还是虚弱无力,不过好在能独立吃饭说话。 “逸儿,近日来身子可好啊?”高位之上的皇帝,尽管此时身子已是不大好,可却也难掩九五之威。 元清逸轻咳了两声,“回皇爷爷的话,逸儿近日身子好多了,承蒙皇爷爷眷顾,想来不日便能再陪您一同秋日围猎。” “太孙可是圣上的心头肉,圣上缠绵病榻之际还时刻惦记着呢,亦不知太孙的身子好些了没,有没有再咳血。”李贵妃坐在皇帝身侧狡黠一笑,接着拍了拍手。 ##第三百四十六章 无心插柳柳成荫 “这过年佳宴太孙都躲在卷帘之后,今日肯出来见人,自是身子好了些,既然入了宫便正好让御医给瞧瞧。” 此时只见从卷帘后走出了两名御医,这本是贴身伺候皇帝身侧的。 一旁的太子仍是气定神闲的坐在椅子上,他回眸扫了元清逸一眼。 元清逸用余光一瞥,他这三皇叔正用虎视眈眈的眼神盯着他看,正等着御医前来请脉。 就势,元清逸将玄色衣袖往上一捋,他轻咳一声道:“劳烦贵妃娘娘和皇爷爷还要为我这身子多劳心了。” 而此时此刻侍奉在贵妃身侧的谭熙儿额前细密的起了一层汗。 她心知肚明这御医看诊有多精准,不由得替这皇太孙捏了把汗。 …… 苏允弦离开了茶楼之后又去一趟客栈处理了一些别的事宜,他还是有些放心不过元清逸的手下,毕竟官官相扣,他又不是亲自去审查的。 所以苏允弦不放心的又给自己手下的人嘱咐了一番,多去那些南竺商铺查看查看。 接着便是回去安静的等着南竺那位大王子的回信儿了。 待他再回去竹苑的时候,太孙给他安排的丫鬟婢子已经到了。 严敏站在门外看着允弦说道:“她们都是你安排的?” 苏允弦怔了怔后直接一口说道,“是,这样日后你便不用再劈柴生火做饭,更况且,我娶你时已经说过了,我是要让你享福的。” “我家那祖坟上定是冒了青烟儿了,不然我姑姑咋能找上你这么好的姑丈呢!”严锦玉坐在院儿里的石桌子前,一边儿拿着那香蕉喂肉包儿,一边嘴里嘟囔道。 尽管现下竹苑里是有了丫鬟伺候,可亦不知为何,那容烟却死活不肯让人贴身侍奉。 就连倒水也要自力更生。 严敏站在她的房门外,她其实明白,容烟可是南竺嫡公主,送来和亲时又是何等风光,心气儿何等的高,如今瞎了眼被那帮丫鬟以‘关爱残疾人’似的贴心照顾,容烟自是心里堵得慌。 思虑再三后,严敏还是轻手轻脚的敲了敲房门:“容烟公主,我能进来一下吗?” 容烟那迟疑了会儿后,这才幽幽说道:“请进。” “这是我在南商那买的南竺的熏香,想着你在这儿估摸着不大习惯,你闻闻看,若不喜欢,我再去让她们买些别的。”严敏一边说着一边将那熏香点燃。 熟悉的味道,不过容烟才闻了两口,便不禁嗤笑一声:“这些都是什么上不了台面的货色,净会拿来糊弄你们这些中原人,像我们王宫用的那可是……” 话说了一半儿,容烟便没有再接着往下说下去,她顿了顿后苦笑着说道:“没什么,多谢你的好意。” 严敏莞尔一笑,接着又道:“没事,你不喜欢,改日我再去买些旁的好了,或者给你试试我们京城这儿特调的檀香,味道也是极好的。” “你倒是有闲情雅致,还能在这荒郊野地里布置一番,又是什么鲜花儿,又是弄什么花儿枕的。” 这是严敏见着容烟以来,她同说的最多的一句话。 “你知道我在你房内放了罗兰花儿?” “我只是眼瞎了,鼻子可还好使着呢。”大致也是因为先前严敏待容烟还算不错,去了客栈时,她也是第一个想到要给容烟换身儿体面衣裳的人。 这位素来不爱与凡人搭腔的公主,竟和她攀谈了起来。 严敏顿了顿后缓慢的说道,“其实,这日子都是自儿个过的,不管跟谁在哪儿,住的屋怎样,最重要的是,我们总要对未来有一颗期待的心,公主觉得呢?” 未来…… 容烟甚至在脑海中都能想到,南竺得知她死的消息,全国举丧的场面。 她已经是死人一个,又如何谈什么未来呢? “我知道,你们一直都很想知道,究竟我和贵妃,还有宫里的那位曾发生过什么,对吧?” 听到容烟主动向自己敞开心扉,严敏不禁心中一喜! 她并非今日专程来打探消息的,不过是无意之举,却有意外的收获! “当年我被送入京城和亲,其实我对那皇帝的样貌,年纪,多少都有些了解,我生来是公主,和亲便是我的责任,我是无所谓他是个糟老头子亦或者正值盛年……” “倒没想到的是,他对我还算不错,就像对待个女儿一般的疼惜,可,当我怀有身孕,才不足三月时,听到了那个人身边的内监同御医的一番谈话,我才知,原来,我在他的眼中,不过就是制服我们南竺的一把利器!” 说着,容烟的眼角渐渐滴落的泪珠儿,已经浸湿透了眼外裹着的帕子,“那位公公说,圣上有旨,我腹中的胎儿留不得,若是留下,日后必成两国大患,若是生的是儿子,南竺以此做挟,要逼我为后,这天下,岂不是成了南竺的天下!” 容烟的泪水就像是断了线似的,她万万没想到的是,那御医又言,每日她吃的膳食里,早已加了微量的药剂,即便那胎儿诞下,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是残缺的,要不就是死婴一个。 那日容烟脚底一滑摔倒在地,腹里的胎儿,就这么没了! 仔细听着容烟的阐述,作为一个局外人,严敏不禁紧蹙起了眉头,她朝容烟递去了一条帕子,说道:“公主可曾想过,即便你生下那孩儿,皇帝年事已高太孙都可与我们同岁,又怎会废黜,年龄悬殊,又能对谁做成威胁?更况且,一切那么的巧……就偏让你听了去,圣上心中所想?” 听闻严敏一席话的容颜犹如醍醐灌顶一般。 “不可能,不可能,那公公跟随他身边已有几十年,怎可能会信口胡诌。”容烟一边说着,一边恨切的紧攥着手中丝帕,“所以,我便要对他下毒,我要让他尝尝那种生不如死的感受,杀人偿命,他这是罪有应得!” 罪有应得…… “所以,你是被圣上察觉,才被诛之?”严敏不禁疑惑的又问道,若是如此,那李贵妃救她出宫…… ##第三百四十七章 前有因后有果 容烟听了严敏的话后嘴角扯起了一抹讥笑,又道:“还没等我开口质问他,那个人倒是先发问起了我,说我不恪守规矩,说我故意在宫中安插线人,还说我窥探御前重机,他命人下令在宫内剜去我的双眼,说是要以儆效尤。” “活人剖目,何等残酷。行刑之人倒也并非那般狠心,两刀插入,见我这眼睛瞎都已经瞎了,便报已将我的双目挖掉,换做了一副狗眼呈上。他又怎会掀开那白布去瞧瞧是不是真的是我的眼珠儿。” 活人剖目,这等酷刑,严敏只是想想都觉得不寒而栗,后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容烟说话时有些语塞,她缓了缓后又同严敏说道:“他怕我的王兄得知此事,所以对南竺宣称我身体抱恙,自此后两国关系恶化,交战的前一夜,他一道圣旨命人将我诛杀,称我为南竺细作。” 南竺细作,天地良心,她可从未做过越举之事! 她容烟人活一世,哪怕没有这公主身份,她也有一副铁骨,出嫁的那日起,她更是做好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打算,即便是那皇帝已快要老死,她也做出了打算要伺候他终老。 这是古代以夫为尊的陈旧思想。 “回想起那一夜……” 说着说着,容烟有些哽咽。 那个人想要杀她,倒也没那么容易,她的婢女早已买通了后路,全可顾她性命无忧。 可出了宫之后,婢女不见了,只有在那别苑伺候她的几个丫鬟。 据闻说是李贵妃派来的,而她从南竺带来的贴身丫鬟,听说是死在了宫里,究竟何因她不得而知了。 容烟所言皆为她自己切身经历的,也仅仅是她口中所述的版本。 严敏以自己多年来的工作经验来看,这其中必然有天大的误会,不然那皇帝若是知道了她给自儿个下毒的事儿,不找她要解药,给她眼睛挖了做什么? “先前你和李贵妃的关系最是要好,因为你听说,她同你的王兄有……” 忽的房门被人推开,富有磁性的嗓音从严敏的身后响起,她下意识的回眸看了一眼。 这小子还真是越发的神出鬼没。 容烟先是微微一怔,紧接着又道:“此事还是李贵妃告知于我,当年她所生之子也并非皇帝的血脉,我入宫起她便与我交好,她更是没少帮我‘出主意’,我来此京城人生地不熟,闲来无趣时便爱与她常往。” “公主,我有件事,不知当不当问。”苏允弦犹豫了一下后,又说道。 见着容烟并未有所拒绝之意,苏允弦这才开口询问道:“你的王兄应有一半中原人的血脉,年幼时便不受南竺的王上待见,你与他关系交好,也正是因此吧?” 此事可是南竺国机密,甚至就连国民都瞒得死死的。 外人只知那大王子先前并不受宠,可却不知其原因,究竟这个苏允弦是什么来路,他就连这些也能知道? 容烟私下里右手紧攥成拳,她带有一丝愠怒的扬起了头,对其发问道:“你究竟是谁,你把我来到此地,又是为何?” “你只知道,只要我们配合的好,我会将你安然无恙的送回南竺,仅此便够了。” 苏允弦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直接掠过了一切。 容烟不再说什么,她伸手摸索着在桌上拎起了水壶,接着又摸了三只杯子拿了过来,倒了三杯茶,一人一杯,又道:“这茶不错,喝杯茶,早些歇息吧。” 在此之前,容烟同大家相处的并不能算愉快,只能算是‘互不相干’。 即便是在客栈里,生活在同一片屋檐下,容烟的话也少的出奇。 可经过了这一夜的攀谈之后,亦不知是因为这里容烟实在是没有什么可以倾诉的人。 她也慢慢的朝着严敏打开了心结,虽然对待旁人依旧是冷冷的,但对严敏的话却要比以往更多了些。 “这位容烟公主,你之前真的是公主,还做过皇帝的妃子啊,你跟我说说,那皇宫里面啥样儿啊,里面的墙壁是不是都用金砖做的?皇帝用的夜壶估摸着也得是汉白玉的吧,那要是太监顺一个出来,得卖不少银子吧。” 餐桌前严锦玉的一番话惹得众人哄堂大笑,就连伺候他们几个的丫鬟都纷纷捂上了嘴巴偷笑。 严敏此时才明白啊,这没文化多可怕,这不就是典型的皇帝的金锄头么。 现如今,她倒是也有些庆幸,还好锦玉这小子来了京城,也好让他涨涨见识,那么聪明的一个脑子,这若是真搁在小县城里,岂不是糟践了。 “我看你,人儿不大,倒是心眼儿不少,天天嘴里念叨着的就是钱,你都掉进钱眼儿里了。”容烟说完抿了口茶,接着淡然一笑。 苏允弦吃过了饭之后和严敏叮嘱了一些日常事宜便又照旧匆忙的出了门去。 严敏也是想着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倒是不如在这儿找点乐子,她便将自儿个先前弄的那些瓶瓶罐罐儿的全都给弄了出来。 容烟虽是眼睛瞧不见了,可鼻子却还尖着呢,耳朵也不聋。 接连几日她都听着严敏坐在院儿里,一阵乒乒乓乓的也不知道捯饬着什么。 终她是忍不住开口问道:“你这可是每日在炼毒呢?” 炼毒? 严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不是,我这是做一些面霜,就是女子用来美容养颜的,就比如这一瓶,抹在脸上之后那肌肤嫩嫩滑滑的。” 边说着严敏将自儿个手里拿着的那瓶面霜给拧开,她取出了一丁点儿抹在容烟的手背上:“公主闻闻看,这味道可还刺鼻?” “我知道这是什么了,不过若是有机会的话,我带你去南竺看看我们南竺女子用的是什么,你这什么美颜霜和我们那宝瓜简直不值一提。”说完,容烟还有一丝沾沾自喜的笑了笑。 而此时,苏允弦出了竹林儿之后便直接入了城。 还是太孙的人给的信儿,说是这几日京城要开一家最大的青楼,那里面的姑娘啊,全都是南竺来的! ##第三百四十八章 传闻中的大王子 据闻说那家青楼的东家是一位南商,此次也是斥巨资,在京城开了这么一家寻欢作乐的地儿,京城上流圈内早已是传的沸沸扬扬,说什么南竺来的姑娘们各个都貌美如花,生的就好似仙女儿似的。 可苏允弦却对这些丝毫兴趣都没有,他只是感到一切太过巧合了。 偏偏就在这时候,南竺的大王子说要来京城与他私谈,也就是在这时候京城开了这么一家青楼。 无巧不成书。 苏允弦手下的人早已将打探好的消息告知于他,那位南商据闻是白手起家,带领了不少南商发财致富,年纪约莫着是在二十六七岁左右。 他打算去会会这位南商,瞧瞧到底是南商,还是南竺的王子。 这家青楼的招牌还没挂上,门口还有不少人忙活着往上挂灯笼,门外是一片张灯结彩的好不热闹,还有不少行人路过纷纷朝此处投来注目礼的。 就这样众目睽睽之下,苏允弦堂而皇之的走了进去。 一入门便是一股子令人感到窒息般的香薰味儿,不,准确来说,是让他感到快要窒息的香熏味儿。 更像是女子身上的胭脂味道。 这味儿,怎的和容烟身上的味道,带有一丝类同? 想起那一夜容烟说的话…… “公子,我们这儿还没开始营业呢,您呀不如过几日再来,瞧给您猴儿急的。”一个穿着黑罗裙头戴牡丹发钗的妇人迈着碎步一摇三晃的走来,时不时的还扶一扶头上的发钗。 苏允弦想也没想的直接开口说道,“我要见见你们东家,那位墨公子。” “瞧瞧公子这话说的,我们家东家那可是寻常人谁都能见的,您可真会开玩笑,我们这些小的又怎能知道墨公子的踪迹呢。”说着,那妇人又姗姗一笑朝着身后的几个打手使了个眼色,又道:“若是公子同墨公子相熟的话,应当早已有约,若非如此,我们实在是难办,请吧!” 看来这不知道墨公子在哪儿是假,只是不想让他去见,倒是真的。 “你便去告诉你家墨公子,就说,我知道他妹妹在哪儿。”苏允弦剑眉紧蹙用余光瞟了一眼身后的那几个打手,哼不自量力。 不过他今儿个来可不是打架的,而是来办正事儿的。 那女人一脸狐疑的上下打量了苏允弦一眼,似乎很是质疑他的话中深意。 苏允弦想了想后,对其又道:“你只管跟你家墨公子说,至于旁的,若他不见,我自己走便是了。” 妇人转身离去,行色匆匆的走到了后院儿。 苏允弦闲来无事便站在原地静静等待,与此同时他正巧儿便看到了一队舞娘从外面进来,各个脸上都蒙着面纱穿着暴露的衣裙,只是…… 这些舞娘走路的姿势,以及下意识的动作,不由得让他多看了两眼。 这明眼人只要仔细一看便能辨别,这帮舞娘各个可都是个顶个的好身手,武功功底起码都要在五年以上,至此,苏允弦更是笃定了自己心中的猜忌。 这位墨公子如果要不是那位南竺的大王子的话,于情于理都有些说不过去。 不出一会儿的功夫,妇人快步从后院儿奔来,她朝着门口的几个打手使了个眼色:“你们去门口候着去,你,公子跟我来吧。” 妇人带着苏允弦一块往后院儿走去,入了后院儿苏允弦才发现这里别有洞天。 从后院儿的小门穿过,再往里走,竟还有一处院子。 一处小屋里,妇人站在门口毕恭毕敬的敲了敲门:“墨公子,人已经给你带来了。” 里面的人恩了一声后,接着有人打开了房门。 苏允弦进屋后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张生的如同妖孽一般,金发碧眼的颜脸。 那人也一样在认真的打量着他,“你竟能找到这儿来,还真是出乎了我的意料。” 这位‘墨公子’说话的时候用着一种蹩脚的汉话,听的让苏允弦极其不舒服。 那容烟说话时也没有这般的不利索。 所以…… “我要见的是墨公子,你又是个什么东西?”苏允弦用脚轻轻一踹直接将面前的凳子踹飞而起,朝着门后砸去。 门的后面还躲着两个暗卫。 那人似乎也没有想到,一脸意外的看着苏允弦,接着还在故作镇定般的说道:“我便是墨公子,也是你要找的人,公子这般,也不知是为何?” “若是墨公子不愿见在下,那我便告辞了。”说罢,苏允弦将他那墨色长袍衣袖一甩,作势就要离去。 此时躲在暗处的一道声音响起,男人轻蔑一笑,说道:“我还以为要来一只老谋深算的老狐狸,万万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一个毛头小子。” 接着一个身着桃粉长衫的男子从暗处走来,脸上还挂着一抹欣慰的笑意。 “我倒是没想到,我竟然败在了你这么一个小子手里,究竟是谁派你来的?左相?”墨公子说话的时候眼睛眨也不眨的锁在了苏允弦的身上。 他早已在这京城蛰伏了多年,从未有人怀疑过他的身份,可这小子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除非就是三皇子一党早就已经在他的身边安插了眼线,不然,怎么都说不通! 苏允弦反客为主的直接拉开椅子坐下,尽管他知道自己已经深入虎穴,但却也临危不惧的拿起了面前的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这才又道:“墨公子,我们还是开门见山吧。” “哦?怎么一个开门见山法?”那人看向苏允弦时,眸底多了一抹兴致。 他倒是想看看,究竟是何人派来了这么一个毛头小子。 “你手中有我想要的证据,我手中也有你的妹妹,你只需一封国书指出那位与李贵妃苟合之人,方能化解你妹妹头上的诬告,还能将她名正言顺的接回南竺。” 这话的意思是,这小子早就已经知道了宫里的人,并非是他,而是…… 这些年来,尽管李贵妃同他的书信不断,可从未见过他的庐山真面目,出面的那位本尊,一直都是那小子身边坐着的那位‘大王子’。 “你究竟什么来路?” ##第三百四十九章 京城不太平了 苏允弦从容一笑,以四两拨千斤之法淡淡回应道:“我是什么人不重要,我所说的话,大王子还是好好斟酌斟酌为好。” 未等着那大王子接下来还有所反应时,他便已经拂袖站起身来朝着门外走去。 先前躲在暗处的那几个暗卫正欲出手将他拦截,却未料苏允弦冷眸扫了他们一眼后,那几人瞬间可就蔫了下来。 眼前这少年分明年纪也不大,可眼神中却暗藏着一股子磅礴的煞气,俨然毫不逊色于他们的大王子。 眉宇间磅礴的气场,即便是他不言语,可却也能让人感到不寒而栗。 苏允弦已经走出了门去,那几人看了看屋里的大王子开口问道:“主子,我们就放他这么走了?” 这话门外的苏允弦听的真真切切,那大王子也不是什么善茬,否则怎可能那般‘轻易’的能拿到南竺国的皇权? 他也更是清楚,这小子能找到这儿来,还知晓他的身份,自然也不是什么善茬。 既然能进来这也自然能够轻易的从这儿离开,拦是肯定拦不住的。 “你们就是一帮饭桶!”大王子低叱一声,恼羞成怒的一巴掌拍在了桌上,接着又厉声令下:“你们现在速度去查探,究竟这小子是谁手下的人,我的事情还有多少人知道,宫里的那位现在又知道了多少。” …… 从这即将开业的大青楼离开之后,苏允弦的心情无比的舒畅。 这段时日以来,他每日勤勉排查,没有一日敢松懈的,就是想要揪出来这个所谓的大王子。 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回到了竹苑后便将今日出行在外的所见所闻等等,一一同敏敏告知。 和苏允弦对立而坐的严敏,此时此刻惊得目瞪口呆,她一脸惊诧的看着面前的苏允弦说道:“你真的就这么轻易的找到了那个什么所谓的大王子?就从那间即将开业的青楼里?” “那不还是敏敏你的功劳,若不是你先前点拨我几句,我可能也不会开窍的这么快,说不准就放任这大王子在我们眼皮子底下肆意横行。”说着,苏允弦献宝似的从怀里取出了两包蜜饯果儿。 这是他从外面回来的路上专程绕了一圈路跑去给敏敏买的,当然,他还顺道做了点别的。 严敏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这事儿若是只有允弦一人参与的话,她还要为此担心允弦的‘人身安全’,不过好在现下他们在这竹苑住着,四周都有太孙留下的暗卫。 如此一来人身安全是有了保障。 “这件事咱们要同容烟公主说么?我觉得……”严敏说完一脸一言难尽的看了看允弦后,紧接着又抿了抿唇说道:“我觉得这事儿还是告诉她一声吧,毕竟咱们对她也没什么恶意,再说,让她回去南竺的话,日后迟早会知道今天你和她王兄见面的事的。” 苏允弦想也没想的直接一口答应道,“说,此事一定要同容烟公主说,不过这事儿还是要劳烦敏敏你了,有些话让我说出口总归是不合适的,还是得你来说较好。” 仅仅是一句话,当即严敏便心领神会明白了允弦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找个机会告诉她。”严敏说着,她的眼睛弯成了一道弯弯月牙儿似的,笑吟吟的拿起了桌上的蜜饯儿果儿,随手取出了一粒儿塞到了一旁肉包儿的嘴里。 苏允弦制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呢,紧接着可就瞧着他从外面专程给敏敏买的蜜饯果儿被塞到了一边儿上的肉包儿嘴里。 说不心疼,那是假的,他给敏敏买的吃的,怎能给这家伙吃呢。 严敏也不大清楚这两天允弦在外面忙活着什么,反正每日天不亮的时候就出了门去,每天晚上回来的早也是踩着月光,再晚些可就要到了子时了。 不过,允弦既然不说,她也不会多嘴去问。 亦不知今日允弦在外面得到了什么好消息,回家的时候眉开眼笑的,神情中都流露出一股难掩的喜色。 “你在这儿坐着傻乐呵什么呢!”说着,严敏端着一盆热水从里屋走出来,另一只手中还握着一张帕子,接着她俯身弯腰将那盆热水放在了允弦的面前,接着说道:“在外面跑了一天了,泡泡脚应该会舒服些,趁着水还热乎着呢,你快把鞋袜脱了。” 苏允弦愣了愣,只是还没等着他来得及脱下鞋袜呢,一旁的敏敏可就伸出了手,他一把攥着敏敏的胳膊,对其说道:“这事儿我自己来就好。” 躲在暗处的严锦玉捂着嘴巴偷乐呵着从后面溜达出来,他捂着小腹笑的前仰后合的,接着说道:“姑丈你还不好意思呢,我姑姑帮你洗个脚咋了嘛,你俩不就是两口子么,洗个脚而已有啥了。” 听到这话,苏允弦的脸上挂上了一抹阴霾,他低声对其呵斥道,“我害羞什么,我只是不愿让你姑姑做这种脏活儿累活儿罢了。” 正在他们说话的空子里,前面不远处,看似像是城内的方向一片通红,像是火光连天,也不知道那发生了什么。 严敏看到后都不由得怔了怔,她仰着头一脸认真的看着眼前一片通红的方向,嘴里喃喃自语道:“这也不知道是哪儿走了水,若要是谁家里,这火可不小呢。” 想到当下也没有什么消防队之类的,唯有哨岗会每个时辰查询哪里有没有起火的点,但可惜这人力物力的,想要及时止火可没有那么容易的。 苏允弦抿了抿唇,嘴角扯起了一抹狡黠的笑容,他将泡好的脚给收起,接着又笑吟吟的低声说道:“早点歇息吧,那火又烧不到咱这儿来。” …… 与此同时,礼部尚书府邸。 胡尚书此时此刻已经急的快要蚂蚁上树一般,他来回在院儿中踱步。 大火四起的地儿正是他家的别院儿内,内里可是藏匿了无数他囤积的一些金银珠宝,无疑不是从外受贿得来。 谁能想到,一向以清廉持政的胡尚书竟是这般为人。 ##第三百五十章 石锤 胡尚书再着急也没用,此时若是动用兵部的人去灭火的话,到时只要兵部的人仔细一盘点便知道他这别院内暗藏的玄机。 “大人,糟了糟了,前院儿的火和后院儿的火已经接连一片烧到了中庭去,现在咱家的下人们各个都不敢靠近啊!”管家跪倒在胡尚书的身侧,带有一丝哭腔的低声说道。 那胡尚书额前豆大的汗珠儿一个劲儿的往下淌,他扬起衣袖轻轻地擦了擦额前的汗珠儿,接着,气急败坏的说道:“可,可曾查到了起火的原因,你们这帮饭桶,要你们是做什么吃的,多加派人手过去啊!” “小的以为,大人不如直接去请兵部的人前来灭火,兴许还能有一线生机,这……” 管家说着说着,瞧着自家大人的面色相当的难堪,他自觉地不敢接着往下说下去。 这胡尚书的门生从外行色匆匆的回来,大致也是方才去过一趟别院一探究竟,一进门便大声嚷嚷着:“师父,此事定是大有端倪啊,不仅仅是别院起火那么简单,前几日还有人一封匿名……” 听到门生的一番话后,胡尚书的脸色都变了,他俩手一摊往石墩子上一坐,一脸哀怨的仰头痛惜不已的看着那火光四起的方向,接着说道:“这京城看来要变天了啊!” …… 苏允弦和严敏一觉睡醒后便听到了门外一阵急促的拍门声。 严敏揉了揉惺忪睡眼对着门外唤了一声,“谁啊,有什么事儿?” “容烟姑姑说已经做好了早饭,所以让奴婢过来请公子和夫人下去吃饭。” 门外传来了丫鬟的声音。 容烟做好了早饭?听到这儿,严敏忽的就清醒了过来,这容烟公主的双眼不是早就已经失明了么,怎么做的早饭呢? 待到苏允弦和严敏洗漱一番走出门去时,正巧儿便看见容烟手里握着一根竹竿儿,摸索着往桌前走的场景。 一旁的丫鬟作势就要起身去搀扶容烟一把,可就在此时,严敏却摇了摇头,对其示意制止,她看向容烟说道:“公主做的早饭?你……” “别叫我公主了,我现在哪里算什么公主啊,你就像她们一样,叫我一声容烟姑姑便好。” 这姑姑,算是尊称,就譬如在宫内长居的老人,一般上了岁数或者手中握着大权,下面的人都会尊称一声姑姑。 并非是按着辈分儿走的。 严敏朱唇轻启,还想说什么,但她顿了顿之后还是慢声说道,“家里不是有下人打点着做早饭又何须劳烦姑姑亲自动手呢?” “只是离家太久了,倍感思念家乡的味道,你们这些汉人哪里吃过我们那的美味佳肴,就算是手把手教着你们也做的不像,我想了想,还是打算自儿个亲自动手吧!”说完了这番话后,容烟摸索着端起了桌上的一块饼子,她往前推了推,意思便是要让严敏他们来吃。 面前的严敏和苏允弦二人对视了一眼,仅仅是一个眼神,当即严敏便明白允弦心中所想。 她一脸心事重重的拉开椅子坐下,万幸的是这容烟还好瞧不见了,不然看着她这一脸窘迫,也不知道心中会作何感想。 “容烟姑姑,有件事我想同你仔细商量商量。”严敏拿起桌上裹着满满芝麻的饼子,她掰下了一点儿塞到了嘴里,接着又慢吞吞的对容烟说道:“其实我们已经找到了你的兄长,但是……” 容烟方才端起碗的那只手忽的就滞留在半空之中,她转头向四周无助的‘张望’着:“兄长不是说还要我作证,他才肯来到京城,你们,难道是去了南竺?”、 严敏抿了抿唇有些迟疑的又道:“非也,只是你的那位兄长他经常来往京城,他假扮成南商,借着南商的身份混迹于南商里。我有个不情之请,还想跟容烟姑姑商量商量。” 听了严敏的这一番话,明显的容烟先是微微一怔,她根本就没有想到,她王兄竟然经常出没于京城。 而她被囚禁在那处别苑已经有些年头,她最期盼的最是感觉有希望救助她远离这些水深火热之中的人,竟然就近在咫尺。 只听着啪嗒一声,容烟手里的那只碗滑落在地,瞬间的功夫摔得四分五裂。 “我知道你现如今一定是恨透了宫里那个鬼地方,也更是不想在回去,不想再和那里的人有半点的关系,但是你可是金枝玉叶的公主,怎能苟且偷生的活着,要想回去南竺,你自是要名正言顺的被接回去,而不是身上背着骂名,让两国的人,都对你瞧不起,遭受后人唾骂。” 不得不说严敏的这一番话直戳了容烟的心窝,是啊,她可是娇生惯养的南竺公主,凭什么就要像一只流浪街头的狗儿似的苟且偷生的活着。 可是,她又能做什么呢? 现如今谁人不知道她容烟已经是死人一个,作为一个死人,还能做什么呢? 严敏见着容烟的反应并没有太过激,于是她便趁热打铁般的又对其劝说道:“我们会帮你的,只要你肯入宫,将你知道的一切,一一告知公布于众便好,至于剩下的那些,自然是有我们来替你去做。” 真的就只有这么简单吗? 容烟蓦地扬起了头,她又朝着严敏的方向低声说道:“真有这么容易?你还想我做什么?你说罢。” “我想,容烟姑姑能不能说服你那王兄,让他来指出与李贵妃苟合之人。”一旁端坐着一直沉默不言的苏允弦,忽的开口说道。 这,这事儿,尽管容烟是他的亲妹妹,可容烟却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毕竟事关王兄的大业,那李贵妃又是他手下一枚何其重要的棋子,她又何德何能让王兄为了她,不惜抛下这枚棋子。 见着容烟不为之所动,一旁的苏允弦从袖筒里取出了一封尘封已久的密函,“这上面有关于你的胎儿是如何滑胎的证据,上面还详细记录了重要的人证,能够证明当初你并非是意外偷听。” ##第三百五十一章 操持老本行 严敏也是相当的震撼,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允弦竟然这般的有能耐,能把李贵妃对容烟做的那些恶事的石锤都给紧握在手。 其实容烟之前早就已经反应过来,她很清楚,不可能一切都来的那么巧,只是一直以来容烟都不肯相信,毕竟那李贵妃待她可谓是亲如姐妹一般…… 甚至,就算是之前苏允弦和严敏将一切的真相都给她说的十分通透,容烟对李贵妃心中还是有所保留的,并不相信他们夫妇二人所言字字句句都是真的。 毕竟素不相识的人,凭什么莫名其妙的就施以援手? 该说的话全都说完,剩下的就只靠着这容烟自己做决定了。 今儿个是这京城里最大的青楼醉香阁开业的日子,先前反复琢磨了几个名儿,不知为何,临了昨夜将那门口的招牌给换成了醉香阁。 后面的小院儿里,身着桃粉长袍男子负手而立只身一人站在庭院里,他的右肩上立着一只雄鹰,对比鲜明却又不失违和感。 男人妖孽般的颜脸,即便是扮做女装混入人群中央,也是要让人感到眼前一亮的。 “墨公子,咱家这醉香阁今儿个开业,你也不出去说两句,今天可来了不少达官显宦,各个都想与你碰杯酒呢。”说话的人便是先前苏允弦那小子误打误撞闯入醉香阁时,为他领路的那妇人。 墨染转身看向她,轻哼一声慢悠悠的对其说道:“现如今京城四军都乃那三皇子所统,门外那些个,无一例外不是三皇子麾下的人,吃酒,无趣儿。” 此话言外之意便是,他早已掌控了这京中全部局势。 所以,那帮人根本不配他劳心费神的去做应酬。 妇人还想接着往下说什么,墨染右肩上的雄鹰鸣叫了两声后,接着将那目光方向正远处。 墨染回眸一瞥身后妇人,对其吩咐道:“这京城啊,要变天了,切忌叮嘱外面的那些个姑娘们,若想保命,可是要懂得独善其身。” 还未等那妇人弄清楚墨公子此话其中深意,墨染又大手一挥,“下去吧,本公子还有要事。” 尽管妇人还想再往下追问下去,但也不得不点了点头,转身往外走去。 前脚妇人刚走,接着先前那位金发碧眼的男人便纵身一跃,不费吹灰之力便从那围墙外面翻了进来。 “主上,我已按照您的吩咐调查清楚,容烟公主确实还活着,我已经安排我们的人手下去调查,仔细调取当年真相,相信很快便会有结果。” “另外,不知是何人将公主救走,她先前所住的别苑,也被人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听到了那人的话后,墨染点了点头微微一笑,“好,好得很,李瑾焉还真是好手段,好一出栽赃陷害。” 说话时的墨染眸光里一闪而过的一抹厉色,他私下里的拳头紧攥着咯吱直响。 他是骗了李瑾焉不假,当年在城郊荒山围猎时,李瑾焉偶遇的那场‘意外’也是他一手谋划。 可他此生却最是痛恨被别人欺骗,更何况,还是将他们兄妹玩弄于鼓掌之中。 “下令下去,追查昨日那小子的下落,不要放过任何一寸土地,我要找到他!”大致是因为墨染的语气太过凌厉,惊得肩膀上的雄鹰都被吓得扑棱着翅膀飞往了一旁。 得知今日醉香阁开业,苏允弦多少也有些按耐不住。 倒并非他是对那醉香阁里的国色生香的美女感兴趣,他是深知,那些贪官污吏,今日都会在此齐聚一堂,若能混迹进去,定能掌控十足的证据。 不过…… 当下他已经暴露在那位墨公子的面前,他感到有些棘手。 严敏见着允弦这大清早儿的紧蹙着眉头坐在院儿里,眼前的茶壶里的茶是一壶接连一壶的往下下,她不禁疑惑的仰头看着允弦询问道:“你到底是遇上了什么烦心事儿,竟能这般焦虑,倒是不如同我说说,我也好帮你想想法子啊。” “今天醉香阁开张,据闻是京城最大的青楼,自是少不了……”话说了一半儿,苏允弦又顿了顿,他连忙改口道:“敏敏,你要信我,我绝非是那等不知检点之人,我只是想,如果那醉香阁能有我们的人手,那获取一些消息自是容易的多。” 严敏不禁扶额,允弦这个小理想有点太过宏伟了些,要知道,醉香阁里里外外全都是人家大王子的人,就连里面弹曲儿的姑娘都是专程让人从南竺带来的。 想想那大王子在京城里蛰伏多年,在太孙的眼皮子底下身份都没有曝光。 现如今,他们想在大王子的跟前儿安插个眼线,倒是不如,给他们安排一个入宫刺杀贵妃,大致会来的更加容易些。 “你们在说啥,什么京城最大的青楼,真的假的?”就在此时,二人的身后传来了严锦玉甚是惊诧的询问声。 苏允弦同严敏二人齐刷刷的回眸向身后看去。 当即,严锦玉便挠了脑袋一脸害羞的笑了笑,“那说起青楼,这勾栏瓦舍吧,我就想起来了我那老本行,现下我们先生给我安排的那差事还没弄了,我这手里也有些紧,我寻思着……嘿嘿。” 又去倒卖胭脂水粉? 严敏是哭笑不得,那她合着废了老大的功夫给锦玉弄去了那学堂学了那么久,到底是图啥呢。 “姑姑,姑丈,你们要相信我,我是正人君子,但你们说,我这整日闲着不是虚度光阴么,我就想出去自儿个赚点小花儿钱,你们放心,若是我严锦玉做出那等越举之事,我自行了断!”严锦玉一脸言之凿凿的向天竖起了几根手指,一本正经的同他们二人说道。 严敏本是从她做长辈的角度出发,谁家姑娘愿意嫁给这么一个常往勾栏瓦舍的男子呢,所以她的本意是不大乐意锦玉做这生意的。 可一旁的苏允弦却一反常态,换做是平时,他定是第一个站出来制止,并厉声训斥锦玉。 没想到,今儿个,这允弦竟然笑了笑后,对其说道:“既然是这样,那便是好事儿,你去吧。” ##第三百五十二章 猫腻 允弦竟然能让锦玉去做这种事儿?咋想,严敏都觉得这里面有猫腻啊! 只见锦玉回屋之后将他那堆小包袱里的东西给翻出来,又换做一个小包,往背上一挎,乐呵呵的就下了楼去,“姑姑,姑丈,我走了啊!” “早些回来,莫要让你姑姑在家担心你。”见着锦玉出门,苏允弦还不忘对他叮嘱道。 醉香阁可是当下京城最大的青楼,根本不用苏允弦找人帮锦玉引路,他入了城之后随便找人打听打听,便能知道那醉香阁的准确位置。 严锦玉站在门口巴巴的望着,那么多漂亮姐姐,各个都生的国色天香的。 “小哥儿,你也是来寻乐儿的呀?快快快,里边儿请!”一个身着绿色罗裙的姑娘一把挽上了严锦玉的胳膊,笑吟吟的就拐着他往里进。 锦玉掂量掂量自儿个兜里那点儿银子,统共出门就带了五两银子,那可都是他的命根子啊,多半儿,今个是要折在这儿了……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啊! 入了门之后,一看那华丽的装潢,锦玉这心里底气儿不足啊,可即便如此,他也在强装镇定,“去给你们这儿最漂亮的姑娘都给我带上来,让小爷我瞧瞧!” 领他入门的那姑娘还以为来了个‘小款爷’,那叫一个乐呵儿啊,颠颠儿的就去找人去了。 不出一会儿的功夫,可就领来了十几个身材婀娜穿着暴露的异域小妞儿,这各个脸上都戴着面纱,瞧着她们脸上那股子嫩劲儿还未褪去。 绿裙女又俯身贴耳在锦玉的耳畔小声嘀咕道:“姐姐我啊,特意给你选的都是没比你大几岁的,你们好好聊哈!” 青楼,虽然是作为寻欢作乐的地儿,但也并非是人人来这儿都是为了做那种事儿。 大堂里的,都是一些陪酒的,还有少数是些书生,楼上的房间里有更‘高级’的作陪,吹拉弹唱,无一不能。 老鸨们为了拉拢生意,更是无所不用其极。 “来来来,你给你那面纱取下来,给我瞧瞧。”锦玉边儿嗑着瓜子儿,一边儿指着眼前的姑娘说道。 那人唯唯诺诺的摘下了面纱,严锦玉看后,不由得为之一愣,啧啧,戴着面纱的时候,瞧着可是那么一回事儿,面纱一摘,那洁白的嫩颊上,竟然一脸麻子。 尽管脸上扑了一层厚厚的粉质,但也难掩底子那张麻子脸,更是因为肌肤太过白皙,所以黑点儿尤为显眼了些。 “姐姐呀,你这脸……啧啧,可真是可惜了!”说完,锦玉又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接着又道:“算了算了,就你了吧,你们这儿一壶茶多少银子?” “一壶茶,二两银子。”姑娘有些尴尬的甜甜一笑,终究也是没弄清楚,眼前这小哥儿,所谓何意。 …… 临近傍晚的时候,严敏也没能见着锦玉的身影,她在门口的竹林儿里砍了几颗竹子。 也是闲来无事,顺便她在外面等等锦玉。 这几日天气干燥嗓喉发紧,她也是听闻先前白先生讲的,把那竹子往火上一架,烤出来的汁水用来清除肺热解火败毒的功效甚好。 仔细尝一口,这味儿,不就是鲜竹沥嘛! “敏敏这是在做什么呢?”苏允弦从她后面走出,一脸疑惑的看了一眼她面前的东西,接着又抿唇一笑,说道:“你嗓子不舒服?” 严敏莞尔一笑用小杯子接起那‘鲜竹沥’顺势递给了苏允弦一杯:“反正家里也没什么活儿给我做,我闲着也是闲着,这几日天气燥热,你尝尝,甜滋滋的。” “你若是嗓子不舒服,大可跟我说,我带你去看大夫便好,何必这般费功夫,况且,咱家又不是瞧不起大夫,抓不起药。”苏允弦说话时,看向敏敏的眸光里都多了几分疼惜。 “又不是生病,也不是啥大毛病,还不到要去看大夫的份儿上,你怎么说的,我就像是个傻子似的,不舒服还忍着不晓得看病呢。” 苏允弦俯下身来,落日的余晖映的他的身影顷长,:“你不傻,怎么能被我骗到手。” “就被你几个肉包子骗走的。”严敏一笑,仰头望着他,回应道。 彼时的严敏,才发现,原来允弦都已经长得这么高了。 不知不觉中,自己竟然落下了他这么多,尽管她的腰杆儿挺得笔直,不过也才到他肩膀处而已,分明二人朝夕相处在一起,但她从未仔细注意过。 今天她才发现,他们二人,似乎都在不知不觉中发生着变化。 就在二人说话的空子里,前面一个人影儿一蹦一跳兴高采烈的朝着他们方向奔来。 “姑姑,姑丈,我回来了!”严锦玉咋咋呼呼的高声呐喊着,一路蹦跶着跑来。 一见着他姑姑的手里面端着一个小瓷杯,面前地上还摆着几根竹竿,也不知道是在烧制着什么,但锦玉俩小眼睛珠儿滴溜溜一转,肯定是啥好东西! 严锦玉一把夺过了他姑姑手里的瓷杯,咕嘟一口气一扬而尽:“我快渴死了!” 啧,怎么味道发苦,虽然甜甜的,但味儿好怪异啊! “姑姑,这杯子里的是啥东西啊。”严锦玉紧蹙着眉头,一脸苦大仇深的看着他俩。 “你今天去那醉香阁,一去便是一整天,你小子现在可以啊!”严敏一边说着,一边轻轻地拧着他的耳朵,提溜着他。 一旁的允弦轻轻地咳了两声,对其说道:“轻点儿,敏敏。” “还是姑丈最疼我了!” “别弄疼了自儿个的手。”苏允弦笑吟吟地看着他们姑侄儿俩,又补充道。 严锦玉这才发现自儿个竟然是‘遇人不淑’,他还当他姑丈是真的关心他呢…… “看看我今儿个都收获了啥,瞧瞧这个,这个据说可是当今三皇子佩戴过的扳指儿,可值钱了呢!”锦玉一边说着一边儿就跟献宝似的从怀里往外掏东西。 那模样儿,竟有点像机器猫从肚兜儿里往外掏宝贝似的。 ##第三百五十三章 皮痒 三皇子佩戴过的扳指儿,苏允弦紧蹙着眉头上下打量着锦玉手中的玩意儿,接着说道:“既然那么金贵的玩意儿,你又是打哪儿弄来的?” “那还不简单,小爷我……”未等着锦玉把话说完,一边儿上严敏一巴掌就拍在了这小子的脑袋瓜儿上。 “好好说话,小爷?我看你是皮痒了吧!”严敏的一声厉斥,吓得锦玉浑身直打哆嗦。 锦玉哭丧着一张脸,得得得,惹不起惹不起,谁让他自儿个口误了呢。 “好像是大理寺少卿还是谁来着,反正就是特别牛的一个人儿,知道吧,那人今天在醉香阁找了个姐姐作陪,这扳指儿是赏给她的。”边说着,严锦玉边又故弄玄虚般的拉长了声线,“晓得这玩意儿,我从哪儿来的么?” 严敏不禁阴沉着一张脸,满脸的黑线,“还用说,肯定是你从人家那姑娘那坑来的。” “此言差矣,对了姑姑,你赶紧的给你那啥面霜多做点儿,不对,给你会做的玩意儿,全都给我做,价格你来定,我看这买卖啊,咱是铁定稳赚不赔的!”严锦玉拍着胸膛,胸有成竹般的同他姑姑说道。 苏允弦拿起了那枚扳指扫了一眼,接着又道:“你又怎能知道这扳指儿是真的,不是你那好姐姐骗你的?” “这上面不是刻的还有字儿么,更何况姑丈你也是明眼人,你一看还能看不出这是不是好货嘛,玉质上等,色泽润滑。这玩意儿还能有假,听说那个大理寺那个人,跟三皇子的关系可好了……” 锦玉那张小嘴叭叭不停的嘟囔着,然而一旁的苏允弦,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般的笑意。 严敏现下可算是明白了,为啥允弦那么支持锦玉去那醉香阁‘创业’了,就这肉喇叭,去转悠一圈儿,那可不比找个什么探子要来的更加厉害的多。 更何况,她相信,凭借着锦玉那三寸不烂之舌,应当很快就能和那醉香阁的姐姐们打成一片,毕竟在家时,他严锦玉可是各大青楼姑娘们跟前儿的‘红人’。 夜已深,苏允弦带着敏敏和锦玉一道回了竹苑去。 就在此时,房檐上落下了一只飞鸽儿,锦玉眼睛放着精光,盯着眼前的鸽子,时不时的还咽两口口水。 “这鸽子,在家的时候我也见过,通体洁白,身材圆润,这要是用来烤了吃,定是口味上乘……” 一旁的允弦只是给敏敏使了个眼色,她便心领神会,“吃啥吃,没听过白鸽儿都是神鸽儿么,也不怕吃了生口疮,赶紧回屋睡觉去!” 锦玉挨了一顿数落只好生生的咽下那口口水,接着转身朝着他那屋走去。 严敏瞧着锦玉关了门,苏允弦这才伸手招来了信鸽儿。 只见,信鸽儿上写下了简短的一句话,‘病恶,只怕生变,我已离京。’ 圣上病重?太孙离京,是为了调兵? 一系列疑问在苏允弦的脑海排开,可眼下他也没能见着太孙人影儿,也只是揣测罢了。 …… 午夜子时,宫内已是乱作一片。 没有了皇后,这后宫早已是李贵妃的天下。 李贵妃一人执掌大权,她坐在龙榻一侧的椅子上,一面假惺惺的小声啜泣着,一面看向那些御医,对其发问道:“陛下的龙体当下究竟是什么个形势,你们倒是说句话啊!” “回禀贵妃娘娘的话,陛,陛下年事已高,这身子自是一年不如一年,当下五脏六腑已是衰竭,我等医术有限……” 这话已是显然,皇上还能挺几日,完全就要看自己造化了。 张御医颤颤巍巍的站在一旁,胆战心惊的看着李贵妃,对其询问道:“贵,贵妃娘娘每日给陛下吃的延年益寿丸,想来也是效果不佳,以老臣之言,不如,先将那药物停了。” 糟了,看来这糟老头子是看出了其中端倪! “大胆,竟敢置喙贵妃作为,你的意思便是,贵妃给陛下吃的那是毒药?以奴婢所见,陛下每每服用了娘娘所制的神药,显然气色大好,你此举,究竟是意欲何为!” 一道女声,惊得在座几人一脸诚惶诚恐。 却未有李贵妃心里踏实了不少,她看向谭熙儿时,眸光里多了几分的赞赏。 “还愣着做什么?难不成要本宫去给陛下开药方子?”李贵妃厉声怒斥一句,几个御医也不敢再多言,只好悻悻离去。 此时这昱乾宫内便只留下了一些内臣等,李贵妃便又一手扶额,做出一副痛心疾首之姿,她强挤出了几滴泪珠儿来,小声说道:“这陛下身体欠安的事儿,切莫走漏了风声,这若是传出去,岂不是大下大乱的事儿。” “本宫觉得,当下让三殿下前往内宫护驾无可不妥,尔等可有异议?” 显然李贵妃这话就是在明知故问,但,当下那帮内臣却没有一个敢吱声的。 尽管现下是三皇子手握实权不假,可太子还活着呢!还有个皇太孙在,不管怎么说,这事儿也不该轮到三皇子来做吧…… 倘若圣上一命呜呼,这,传位之事…… 见着那帮内臣各个面面相觑,谁也拿不定个主意,李贵妃有些气恼而至那张画着精致妆容的面颊有些扭曲,她冷眸扫了那帮‘老不死’的一眼,接着说道:“还愣着做什么?不请三殿下带着御前侍卫护驾,出了事故,尔等谁能担得起这责任!”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此时,宫门外忽的太监一声高唤,“皇太孙前来觐见!” “清逸见过贵妃娘娘,见过皇爷爷!皇爷爷,龙体安康,万岁万岁万万岁!” 元清逸的话在长廊上掷地有声,这语气内力十足,听着怎么都不像是个病秧子! 李贵妃眉心深深地陷在了一起,竖起了一道川字,元清逸怎么会在这时候入宫。 糟了! “太孙这么晚,还入宫来,所为何事?”李贵妃坐在椅子上,对着跪倒在龙榻前的元清逸发问道。 元清逸淡淡一笑,接着缓缓说道,“太医院紧缺药材,于是便知会了父王一声,要从内库调取,父王告知清逸一声,命清逸入宫瞧瞧。” ##第三百五十四章 皇室之争 “怎的,太子是这般迫不及待要登基了?陛下的身子骨可好着呢,这可命你入宫前来一探究竟了?” 此时皇帝昏厥不醒,照着李贵妃心中所想,这皇帝怕是再难醒来。 在此刻于这皇太孙撕破颜面,也没什么。 听着李贵妃言语刻薄,元清逸倒也未恼,他拍了拍手命人将他带来的‘名医’从门外领进门来,“当务之急,还是应以皇爷爷的身子要紧,于是清逸便从外面召集了些能人异士……” “陛下乃九五之尊,岂能让那帮乡野村夫看诊?太孙究竟所安何心!”李贵妃一巴掌拍在了面前的桌上,怒不可遏的对其吼道。 “方才清逸在外面时,便听闻御医所言,说皇爷爷当下是药石无医。可清逸不这么以为,清逸的身子不也是缠绵病榻多年,今年来才有好转,这全亏了府内的府医所治。只是让他来帮皇爷爷瞧瞧,娘娘何必这般大动干戈。” 元清逸的表现淡定从容,他以四两拨千斤之力轻蔑一笑,又道:“娘娘这般阻挠,不知道的,还要以为,娘娘是盼着皇爷爷不得好。” 李贵妃此时此刻心急如焚一般,她方才跟那帮内臣所言,其实皆为虚,她早已派了自儿个贴己的人去请了三皇子入宫。 可当下,没有三皇子在,她一人,只怕是难能拦得住这元清逸。 “进来吧,帮皇爷爷看诊,出了任何问题,乃由我一人担着!” 话音刚落,接着又有太监站在门外高唤一声,“三殿下觐见~!” …… 这一夜,苏允弦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都难以入眠,他躺在房檐上望着城内的方向静观其变。 竹苑这还有不少皇太孙留着的暗卫,倘若要是他有所需,必然会将这些暗卫调走。 既然相安无事,便足以说明,这宫内并未发生宫变。 待他再睡醒时,已经是次日晌午了。 “允弦快些起来吃饭了,今天晌午,我亲自下厨,我做了你喜欢吃的糖醋鱼,还做了一些麻辣拌!”门外传来了敏敏的拍门声。 苏允弦迅速的穿衣起身,他忙不迭的拉开门往外走去,开口便是询问:“可曾听闻那城内发生了什么变故,或者,他有没有派人来通报什么消息?” “没有啊,你怎么了?”严敏的脸色徒然一变,难不成是宫里有了什么变故? 那谭熙儿…… 听闻此话,允弦这才放宽了心,他摇了摇头:“没什么,你刚刚说你中午做了什么?” “我做了好多好吃的,赶紧洗漱完了下来吃饭啊。”说着,严敏又恢复了以往情绪,她笑吟吟地往楼下走去,对着院子里的容烟说道,“容烟姑姑,今天也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吃饭的时候,苏允弦一直都心不在焉的,他的线人先前打探过关于宫里那边的消息。 据闻那皇帝身子骨儿一日不如一日,临近病入膏肓,看着五脏六腑元气散去,每日大补的补药入口,却也是无济于事。 容烟分明已经离开了宫里,又为何…… 这症状倒不像是患病,像是被人下了毒。 若是南竺的大王子所为,此举更是难以理解的通,虽两国之争,可这老皇帝在世时,一直都是要力求稳中求胜,不想看到生灵涂炭的场面,所以对南竺是一再忍让。 倘若这老皇帝下位…… “你今天怎么了?怎么瞧着,心事重重的样子?”严敏夹了一块鱼肉放入了允弦的碗里,接着一脸惊诧的看着他询问道。 苏允弦摇了摇头,他看向容烟,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岂料未等着他先开口,容烟倒是抢先一步,“我有件事,想求你们帮个忙,我离开家乡太久,在这京城住的属实不大习惯,我想回家了。” 回家? 严敏不禁疑惑的问道,“我们先前不是都说好的……” “我听闻苏允弦,苏公子已经见过我王兄,只是想来你们交谈不欢,我有个不情之请,我想亲自去面见我的王兄。”容烟说完淡淡一笑,她淡然的从袖筒内取出了两枚药丸儿,亦不知是从哪儿弄来的。 “若是不放心,解药在这,尽可拿去,若三日内不曾服下解药,中毒者皆会七窍流血暴毙身亡。” 一旁的苏允弦想也没想的直接将那两枚药丸子给推了回去,接着又道,“不需,既然容烟姑姑想去,那吃完饭,我带你去见大王子便是。” 允弦就这么轻易的答应了? 也不怕,到时候这容烟被大王子带走…… 到时候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严敏不由得有些担忧,允弦又看向了她,又道,“敏敏陪我一起去吧。” 吃过饭之后,严敏也未能见着锦玉的人影儿,无可奈何之下,只好同竹苑的丫鬟叮嘱,待他回来再给他烧饭吃。 严敏搀扶着容烟一同上了马车。 坐在马车里,容烟伸手抚了抚自儿个的眼睛,又苦笑道:“确实,我这眼睛,比起在别苑的时候舒服了不少,也还好我瞎了自儿个瞧不见,那眼睛日日化脓日日溢血,应该很渗人吧。” “姑姑觉得有用就好,我们回头让人再给你拿些药。”严敏坐在一旁对其附和道。 “既然已经见过我的王兄,应当已经见识过他的‘美貌’了吧,王兄只大我一岁,当初他的生母可是来自你们中原最美的舞姬,是当今的陛下赠予我父王的,据闻那女人,美的就像是从壁画里走出的仙女一般。” “王兄出生的那一夜,我的母后震怒,大发雷霆动了胎气,以至使我早产一月。于是她便声称王兄的生母,是妖孽,下令要将其处死。” 严敏听得一愣一愣的,难怪那大王子先前都一直是‘寻无此人’的存在。 不过,和杀母仇人的女儿能关系这么好? 实属是难得…… 这皇族的关系,可真是有够乱的。 “你王兄在这京城开了一处,最大的青楼。”临近了醉香阁的时候,苏允弦开口淡淡的说道。 青楼…… 容烟像是勾起了什么回忆一般,但很快便又清醒了过来,她又道:“我想劝说王兄收起他的棋子,我想,堂堂正正的回南竺去。” ##第三百五十五章 寻找良机 堂堂正正的回去南竺去,哪里有那么容易。 他们站在醉香阁的门外怔了怔,严敏一脸的怅惘,就这么直接找来了人家醉香阁,要是万一那大王子不在呢…… 毕竟此事儿还不宜声张,万一要是惊动了李贵妃那边的人,岂不是糟糕了。 “告诉你们主子,就说我要见他。”苏允弦抢先二人一步下了马车去,他站在门外,同先前那位见过面的妇人说道。 严敏则是搀扶着容烟一并下马车,她还不忘时刻叮嘱着身边的容烟:“姑姑,当心脚下。” 那妇人也是一脸的惊诧,她先是上下齐扫了苏允弦一眼后,接着又将那目光落在了严敏同她身边的容烟身上,大致也是为之所惊讶。 毕竟眼前这个女子样貌平平无奇,领着来这醉香阁是做什么来的? 醉香阁里面可是没有汉人女子,就连伺候人的丫鬟,全都是从南竺带来的。 “公子,我家墨公子可不是谁想见就能见的,不如阁下先回去留下个地址,若是我家墨公子要见你,自是会托人去请你的。”妇人有些嗤之以鼻的冷哼了一声,一个领着两个女人的毛头小子,三番两次的来找她家公子,上次不也是悻悻离去么。 苏允弦轻哼一声,他冷蔑的扫了那人一眼,对其说道:“我走可以,只是那罪责只怕是你担待不起,你只用告诉那墨公子一句,就说我带了他最想见的人过来,便可。” 妇人虽然极其的不情愿,但却又无可奈何,这小子把话说的太笃定了点儿。 “你,你就现在这外面候着吧,我这就进去通禀我家公子一声!”说着,妇人将手中的手绢儿一挥,快步转身离去。 等待的过程是焦灼的,为了掩人耳目不便被旁人察觉到他们。 严敏又带着容烟回到了马车上,全程都只见那容烟紧紧地捏着衣袖的一角,似乎很是紧张。 “姑姑别怕,马上就能见着你的王兄了。”严敏也不知道怎么宽慰她好,也是有些无奈。 没一会儿的功夫,妇人从里屋出来,她火急火燎的站在门口张望了一圈儿后,总算是见着坐在门口优哉游哉的喝着茶的苏允弦,她忙对其说道:“公子,公子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您带的人在哪儿呢,还请吧!” 苏允弦属实是懒得同这种人计较,他转身朝着马车方向走去对里面叮嘱了一声:“敏敏,走了,进去吧。” 听到了允弦的话后,严敏总算是能长吁一口气,她挽着容烟的胳膊又一次的从马车里下去。 只是还未等着严敏前脚踏入那醉香阁大门,接着可就在那大堂里瞧见了一抹熟悉的人影儿。 严锦玉!这小子竟然在这儿呢? 锦玉的身边围绕着好几个美女,看样子,锦玉似乎是跟她们很熟悉。 不仅如此,严锦玉那张小嘴叭叭的说个不停,讲的也是头头是道的,“这位姐姐啊,我跟你说,你平日里一定要多喝水,你瞧瞧,你这脸上的这黑芝麻点儿那叫啥,那就是毒物堆积在体内排不出去知道么,你用了我这面霜啊,假以时日保准能还你一个无暇嫩透的小脸儿。” 现代里的专柜卖货的柜姐那张嘴要是能有锦玉这张小嘴这么能叭叭,每个月的业绩定是不能少到哪儿去。 别看严锦玉都已经将生意给做到了青楼里来,这醉香阁才开张几日啊,他可就已经跟人家醉香阁里的姑娘们打成了一片了。 严敏和锦玉姑侄儿俩人对视了一眼,仅仅是一眼,那眼神中充斥着火光电闪。 严锦玉一见着他姑姑进门俩便迅速的将那折扇一开,转身就将脑袋给别到一边上去。 时不时的,锦玉还拿着那折扇一个劲儿的挡着自儿个的脸。 臭小子,还不想跟你姑姑我相认呢,你姑姑我还害怕你认出我来说错话呢!严敏在心里嘀咕着,转过身便搀扶着容烟漫步往后院儿里走去。 越过那个狭长的小道,他们来到了墨染藏身的小院儿。 还未走进去,容烟便先是为之一愣,她的竖起了鼻子仔细的嗅了嗅后,接着转身向自儿个身侧的严敏说道,“这个味道,我已经有些年没有闻到过了。” 是家乡的味道么? 就好像,香水…… 严敏也很多年都没有闻到过了,有时候偶然嗅到了某种花儿开,那股味道像是她先前用过的香水,严敏都会驻足多闻上两口。 其实,说到底,她多少跟容烟有些感同身受的,毕竟这世上只有针扎在了谁身上,谁才会知道疼。 “这边请。” 苏允弦仔细的探查着入门后他们的走向,他惊奇的发现,竟然和之前来的时候根本不是一个方向,这也难怪了为什么他派出的探子即便是来到了这醉香阁但却也没办法找到那墨染的藏身之处。 整个后院儿奇怪八绕的就像是迷宫似的,且每条路看上去几乎都没多大的差异。 若不是他有心留意了一下,换做是寻常人入了那扇门之后,势必是要在此处迷路的。 亦不知为何,今日来接待他们的人,比起苏允弦上次单枪匹马杀进来时,这些人要更加的恭敬,就好像是知道苏允弦带着什么人上门似的。 “我家主子就在这等着您几位了。”说话的瘦小个儿男人脸上一脸阴笑,看着就不像是什么好人。 也不能说是阴笑,只能说,他这人的笑容看着让人头皮发麻犯怵。 严敏不由得伸出了手搓了搓肩膀,她紧跟在允弦的身后搀扶着容烟接着往里走。 雕花的鸡翅木门被人打开,屋内站着几个衣着一样的绿衣男子。 瞧着他们的身形打扮应该像是跟在那墨染身边的打手之类的,这几人和先前苏允弦来时,躲在暗处的,还不同。 “听说小哥儿带了我想见的人,这人是谁啊?” 严敏顺着声音往里望去,只见着一张妖孽般的颜脸映入她的颜脸。 她不由得为之所惊奇,难道这就是南竺的大王子?这世上竟然有这般美的惊人的男人! ##第三百五十六章 引进血浆果 难怪允弦说这个大王子之前一直都不为人知呢,浑身上下都没有丝毫阳刚之气,这倒也罢了,竟然还穿着一件鸭蛋绿的袍子。 这…… “王兄,是我。”一旁的容烟颤颤巍巍的开了口,说话时几乎整个人的身子都有些颤抖。 她此时此刻双眸已经看不清楚,心里更是没谱,她更是感到难以置信这一切就像是梦境一场似的。 就这么轻易的,就能见着王兄了? “你是,烟儿?”那墨染此时此刻直接收起了先前玩世不恭的样子,他从椅子上坐起一脸震撼的看着面前的容烟,他颇感难以相信的又多看了两眼。 这,这怎么可能,不会的! “你不是烟儿,烟儿怎么会……”还未等着这大王子把话给说完呢,一旁的严敏就已经开始动了手,她将容烟脸上的那层‘皮’给揭了下来。 仅仅是刹那间的功夫,容烟那张倾国倾城的颜脸便映入他的颜脸。 真的是容烟! 墨染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朝着容烟径直走来,“真的是你!” “我还想请敏敏,你们先出去一下,我有些话想同我王兄讲。”容烟转过身去,眼神空洞的看向四周,她的话虽然是对严敏说的,然而实际上她根本就不知道严敏的位置在哪儿。 严敏点了点头后,接着她同苏允弦一并一前一后的推门走了出去。 “王兄,我们都被李贵妃给骗了!她彻头彻尾的就是骗子一个!”容烟说话的时候眼角噙着泪珠儿,接着一只手金攥成拳头锤在了桌子上。 “我不知道她曾经允诺过你什么,但是我想告诉你,边疆十六座城池他们必然是势在必得,早就已经做好了万全的谋划,且那十六座城池城主都是各为其主,根本不像是贵妃所言那般。” 一旁的墨染伸出了手深感难以置信的在容烟的面前晃了晃,接着又道:“什么十六座城池不城池的,我只想知道,你在宫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们都对你做了什么?当初我从京城接回南竺的那具尸首又是谁的?” “王兄,我经历了什么根本不重要,我现下有个不情之请想让你帮帮我,我不想再像这样苟且偷生的活着了,就像是过街老鼠似的,我不管在哪儿,我的心里都是恐怕的,我想,我想回家……” 彼时的容烟俯身捂脸痛哭的模样儿,不禁让墨染想到了年幼时的场景。 当年他为了围猎的时候拿下那匹白狼,结果不惜害的容烟的脸上受了伤,留下了疤痕。 就在他们的父王要对他施以酷刑时,是容烟站出来护在他的身前说,脸是自己弄伤的,和他没有半分关系,那一日她也是哭的这般凄惨…… “南竺的一切,本就是你的,我争权夺位只是,只是气不过父王,他凭什么能对你的人生指手画脚,凭什么要你嫁给那个人?” …… 门外的苏允弦和严敏二人就在门口四处转悠着,在这儿严敏发现了许多她之前都没有见过的奇花异草,更还发现了一个最为珍贵的! 火龙果! 居然还是红心儿的呢! 她这辈子都没吃过火龙果,更是甭提是红心儿的了! 瞧着四周无人看护,面前那一颗红的诱人的火龙果可是勾起了严敏肚子里的馋虫,这时候再搭配上一点酸奶,搅拌搅拌成沙拉,那味道,绝了! 这一口红心儿火龙果吃起来,她竟勾起了以往的回忆…… “你在做什么。”苏允弦眼瞅着敏敏从他的面前摘下了一颗不明物体,双手沾满了殷红,那一刻他看的心惊肉跳,慌乱不已的一把拿起了敏敏的双手,惊恐万分的对身后吼道,“他们竟敢对你私自下毒?” 严敏一脸懵的仰头瞥了允弦一眼,接着她将手心儿里的火龙果掰开塞到了允弦的嘴里,笑吟吟的说道,“你尝尝味道可不错了,虽然果儿小了点儿,不过这汁水可不是一般的多。” “你们在干吗?”墨染身边的暗卫从暗处蹿出,一声怒叱。 “我,我瞧着你们这院子里的果儿长的红润可人,一时贪嘴,就摘了一个来吃……” 未等着严敏解释完,只听着那暗卫一声高呵,“不好,那血浆果可是有剧毒,吃了可是会死人的!” 啊? 严敏活了这么些年头,还是头回听说火龙果有剧毒,吃了能死人的。 “没事,这玩意儿,吃了死不了人的,我之前看到过很多本医书,这个东西吃了之后啊,也能治病,肯定是死不了人的,没毒。”说着,严敏连忙又啃了一口火龙果,且还再三同面前的几个男子保证道。 苏允弦一脸惊诧的看了敏敏一眼,接着又问道:“这血浆果为何物?毒发时的症状又是如何?” “血浆果可是王室禁果,据闻这血浆果只需要一个吃入腹中,中毒者则会腹泻身亡,初次如厕便能看到,茅坑里是血糊糊的一片……” 听到这儿,严敏噗嗤一声笑了,她险些没把嘴里的火龙果给喷在地上。 这火龙果吃到肚子里不就是那样儿么,这红色染色严重。 噗哈哈哈哈,别说是古时候的人了,她记得自儿个小时候第一次吃这玩意儿的时候也是吓坏了,还以为自己身患了什么不治之症了呢。 “敏敏,你放心,我这就去找大王子给你求解药!”苏允弦这小子不由分说的拽着严敏的胳膊就快步往里走去。 严敏连忙一边挣脱着他的手,一边对他说道:“允弦你相信我,这玩意儿真的没有毒,你刚才也吃了,可感觉腹中有何异常?你若不信的话,明儿早起来摸摸我的手脚,保准儿还热乎着呢。” 这不是废话,若要是手脚心儿冰凉,人岂不是翘辫子了。 苏允弦半信半疑的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接着又对其问道,“你方才说你之前在医书里面看到过,这也是一种药物,没毒,你说的可是真的?不是唬我的?” “我骗你这个做什么啊,再说了,谁会拿自儿个的生命安全开玩笑啊。”严敏也是笑的前仰后合。 ##第三百五十七章 达成和解 尽管敏敏的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可苏允弦依旧还是极度的不放心,他还对严敏再三叮嘱道,“待会儿回去的时候我便带你去太子府,带你去看太子府上的府医。” “好好好,你若是不放心的话,我陪你去,还不行么。” 二人有说有笑的,似乎根本都已经忘了是为啥来到这儿了。 那一双鸡翅木门吱呀一声响起,接着墨染推门往外走出,还搀扶着一旁的容烟。 “若放心的过,就让烟儿在此住下吧,我会去请南竺的医师过来帮她看诊,诊治眼疾。”墨染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面前的苏允弦,及满口殷红的严敏,他一脸诧异的又道,“你吃了血浆果?” 严敏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她确实是贪嘴了。 这事儿咋说呢,毕竟她离开家乡已经那么多年,来到这儿也有些年头,头一次见着那火龙果……自然是…… “墨公子,不如我请你喝鲜竹沥作为交换吧,实在是不好意思,我未曾经过你的允许就吃了你的血浆果。”严敏说话的时候还尴尬的笑了笑。 被墨染搀扶着往台阶下走去的容烟听闻此话,她先是为之一愣,紧接着又一脸惊恐的转过头去一把拽着一旁墨染的衣袖,“王兄是说,敏敏她,她刚才吃了血浆果,我记得先前的时候父王有说过,这血浆果内含有剧毒,只是吃一个,就会暴毙身亡的!” 从容烟那惊恐万分的神情上来看,应当是真的关心严敏,这倒是给她弄的更加的不好意思了。 “这个我之前在有一本医书上看到过,有人说这个叫做火龙果,可不是你们说的那个什么血浆果,对了,我还想请问,大王子那这个血浆果可多?能不能,送我几株,我想自儿个种植。” 自己种植? 那墨染的脸上一闪而过的一抹讶异,这小女子,能不能活到明日都是个问题,竟还不知死活的来找他讨要血浆果的苗子? “若你能活到明日,三日内我便派人回南竺去帮你取这血浆果的种子回来。”墨染说话的时候一直用眼睛打量着严敏,似乎一直都很担忧她性命安危的问题。 苏允弦尽管不知她为何要找这血浆果,只是,敏敏自然要,那便是有她自儿个的道理。 容烟有些不放心的又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你是说那血浆果不是毒物?敏敏,你可千万别被人给骗了,我明明记得,我父王当初就是这么跟我们说的,那血浆果有剧毒……” “容烟姑姑放心吧。”说到这儿,严敏仔细的想了想后,又看向了容烟和墨染问道,“你们方才的意思是说,想让容烟姑姑留在这醉香阁,不回我们竹苑去了?” “是啊,马上就要入宫面圣,总要给我们兄妹二人一些时日准备吧?”墨染说完轻蔑一笑,他看着面前穿着粗布衣裙的容烟,又道,“我妹妹可是南竺的公主,难不成就这身打扮入宫去?” 严敏不由得还是多少有些担心,现在人都已经见到了,万一到时候他们前脚刚走,这个大王子就带着容烟姑姑一块快马加鞭的回了南竺去,那他们岂不是得不偿失? “入宫前我会派人去跟你知会一声的。”说着,墨染又顿了顿他看苏允弦一眼后,又对其郑重其事般的说道,“不,应该是知会你和皇太孙一声。” 他知道自己和太孙之间熟识,其实苏允弦也没有感觉到有多么的意外。 这个墨染着实隐藏的够深,更何况,从始至终他和太孙也没有打算隐瞒着他什么。 “我知道我该怎么做,你只需要回去做好你的准备便好,剩下的你不用担忧。” 苏允弦听了这墨染的话后不禁冷冷一笑,他一把牵起了严敏的手,大摇大摆的转身往外走去。 临了,就当他们快要走到前面的小道里时,苏允弦又蓦地转过身看向身后的墨染说道,“大王子,可别忘了给我家娘子准备的血浆果苗子。” 墨染看着苏允弦离去的背影不由得陷入了沉思之中,眼前的少年分明年纪不大,可心胸城府丝毫不亚于当今朝中重臣,他在京城蛰伏了多年来从未听闻过京城有他这号人物,他究竟是从何而来? “王兄,我答应过你的,只要你能帮我回去宫里,让我说清楚一切的真相事实,南竺的国玺我会帮你说服父王的。但,你一定要帮我。”容烟的双眸失明根本看不到任何一处,但她却紧紧地攥着一旁的墨染的衣袖,仿佛他就是她黑暗里的那一束光亮一般。 墨染不动声色的轻轻地将她的手给拿了下去,又道,“好。” “来人,把容烟公主给带下去歇息。” 说罢,墨染大手一挥一声令下,几个婢子从长廊的另一端快步走来搀扶着容烟朝着一边儿上的小屋里走去。 先前假扮大王子的那位,当下从暗处走来,他站在墨染的身后望着容烟离去的背影,不由得多嘴问了一句,“容烟公主这眼疾,只怕是需要用上巫医……假以时日,定能恢复如常的。” “眼不见心为净。”墨染的面色冷峻,他冷声说道。 此刻的墨染就好像同方才变了个人似的,就连他身边儿的这位金发碧眼的‘大王子’都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可是容烟公主这几年毕竟不在王宫,她也不清楚小王子和王后当初对您做了什么……” “我放弃李贵妃那枚棋子帮她入宫洗清冤屈,就此,我们二人日后便算是两不相欠了,你知道么,其实有时候,看得见比看不见远远要更加痛苦。” 墨染的这番话不由得令人引起了沉思。 他不禁陷入了回忆之中,对外所有人都不清楚宫内现状,可那小王子现下得了失心疯,整个人,人不人鬼不鬼……王后多年前也是‘不知为何’忽的七窍流血暴毙身亡,更是请了巫医严查都没有查处结果…… 要是要让容烟回去后看到这些,确实对她而言,生不如死。 ##第三百五十八章 要挟 严敏和苏允弦二人离开了醉香阁便直接回了竹苑去,沿途路上,她这心里一直都在惦记着锦玉那个小没良心的。 “敏敏可是有什么心事?为何一直都闷闷不乐的?”苏允弦看出了严敏脸上的端倪,于是开口询问。 听到了苏允弦的话后,严敏长吁一口气,接着她又摇了摇头说道,“方才在醉香阁的时候你是没瞧见锦玉那样子,你说大哥和大嫂都不在这儿,他跟着咱俩若要是学坏了,咱俩咋给嫂子和大哥交差呢?” 一旁的允弦噗嗤一声笑了,接着一把牵起了她的手,对其宽慰道:“放心,那不是有我在么。” “你啊,就尽可着纵容他吧。” 二人有说有笑的回到了竹苑,尽管竹苑内还有丫鬟侍奉着,可是少了容烟和锦玉,明显的冷清了不少。 “公子,太孙有口谕,说是待您回来时,让您去茶楼一会。”一见着苏允弦和严敏回来,小丫鬟便疾步走上前去对其说道。 这个时候太孙这么着急让他过去,多半是已经收到了消息,应当就是为了他把容烟给送回去墨染身边的事儿。 苏允弦整理了一下,临行时他还不忘又对严敏嘱咐道,“锦玉那若是回来,勿要训斥他,有什么话你要对他说的,告诉我,我来跟他讲道理。” “好啦好啦,我是他亲姑姑,难不成我还能把他给生吞活剥了?你有要事在身,你就赶紧去吧。”一边说着,严敏一边推搡着允弦往外走。 从竹苑离开后,苏允弦自己一人骑着马儿快马加鞭疾步赶往了茶楼去。 今日的茶楼似乎和以往有些不同,生意冷清萧条了不少,这是太孙刻意为之? 苏允弦上楼后轻车熟路的直接找到了他们经常碰面的那间雅间儿,推门进去,只见太孙面前放着一鸟儿笼,悠闲自在的还在逗鸟。 “你将容烟送到墨染那,也不怕容烟和她那王兄一起跑了?”说话时,元清逸眼皮儿抬起了一下,轻扫了苏允弦一眼。 未料到,苏允弦语气笃定的一口说道,“不会。” 这般自信?元清逸放下了手中鸟儿食儿,接着轻哼一声说道,“到底还是太年轻了些,涉世未深,你觉得他们不会跑?那若是跑了……” “那不是有你在盯着么?”苏允弦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给元清逸给噎的半晌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得, 愣是让他无言以对。 元清逸吃了瘪似的抿了抿唇,接着他将衣袖一甩,转身倒下了两杯茶水,又道:“贵妃那可不是仅凭着三言两语就能将她给送入大狱的,我现下已经派人去查,她每日给皇爷爷服用的药丸子,此事现下稍有眉目,和南竺没有干系。” 这么说来,这皇上根本就不是生病那么简单,这李贵妃竟如此大胆,竟敢这般大胆每日给皇帝‘投毒’! “既然如此,这件事我便不劳心费神了。”苏允弦接过了太孙递来的瓷杯,他抿了一口茶后,紧接着又说道,“还有件事我倒是想跟你商量商量。” 元清逸一脸诧异的扫了苏允弦一眼,“你我之间何须这般客气,有什么话但说无妨,只要是我能帮你的,一定竭力所为。” “你已经耽误我太多时间了。” 只是一句话,苏允弦的话音刚落,紧接着元清逸的脸色徒然一变,转瞬黑青。 这小子叫什么话,什么叫做他已经耽这小子许多时间了? 这! “现下距离考试时间越发逼近,先前你不也说了,旁的考试并不打紧,来到了京城才让我知道什么叫做一山更比一山高?”苏允弦说着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又以四两拨千斤之力又道。 “我若考不上状元,日后怎能帮衬太孙?” 噗一声,元清逸嘴里的茶水都喷了出来,他扬起衣袖轻轻地擦了擦嘴角。 确实苏允弦说的话也并非不是没有道理,他现在也是十分需要苏允弦能考出个名堂来最好,否则错过了这次时机的话,再等可就要等三年。 即便是元清逸能有法子将他给安排个一官半职的,可,这哪儿有考上状元后官职来的更加轻松自在,起码不用从那九品芝麻官儿一点一点做起。 “若我谋个差使从底下做起,就照着最快的升官儿速度,来到京城少说也得个实数八年吧,啧,也不晓得阁下能不能等我这么久?” 苏允弦暗戳戳的小声嘟囔着,接着又给自儿个添上了一杯茶。 元清逸一脸无可奈何的扫了他一眼,思索一番后这才说道:“京城最好的学院,私塾,都比不过太学府,不过,让你进去念书,我还要再想想法子。” “没事,反正我还年轻,即便来年考试耽搁了,也不打紧,太孙不用着急。”苏允弦边说,边笑着。 “我便让地方衙门给你开个证明,再找人引荐你破例入太学府,只能这么办了!”元清逸说话的时候恨得可是牙根痒痒,可是他却又拿苏允弦无可奈何。 他浑身上下哪儿有半点太孙的样子? 跟面前这臭小子比起来,他倒是比自儿个这太孙排场更大呢。 苏允弦听后心满意和的点了点头,他双手抱拳作了作揖,“那允弦便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还劳烦太孙多多费心了。” 元清逸摆了摆手,不做话、 滚滚滚,眼不见心不烦。 这小子天生就是派来克他的。 苏允弦看着他这样子,不作声色勾了勾唇角,推门而出的那一刻突然回头“对了……” “你还想做甚!”气的太孙方言都飚出来了、 “哦,没事了,就是给你说一声,敏敏还在家等我呢” 回应他的是差点破门而出的一盏碎茶杯。 苏允弦从茶楼离开之后便直接回了家去,一回到竹苑,他便瞧着敏敏坐在桌子前面,也不晓得是在做什么,手里还拿着针线包,一脸的认真。 “敏敏这是在做什么呢?”苏允弦俯身弯下腰去,贴耳在她的耳畔小声问道。 严敏耸了耸肩膀,接着长呼一口气,指着面前的绣样儿说道,“刺绣啊”。 ##第三百五十九章 太学府 “好端端的,为什么又开始学习刺绣了?”苏允弦拿起敏敏手里的绣样儿仔细的翻看着,还真是别说,比起以往确实是有进步不少。 严敏将手边儿上的另一只帕子拿起,“之前我一直都觉得这刺绣啊,也没多大用处啊,就算是想要什么花样儿拿着银子出去在外面买不就得了,后来我才发现,原来这刺绣还大有门路呢!” “你看这个。” 苏允弦接过了敏敏手里的东西,他上下打量了一眼,疑惑的问道,“什么?” “这针法不同呢,走线也不一样,但这就像是我们学的一二三四五一样,可以形成暗号,如果要是在战场上,不方便通情,用刺绣多好!”严敏说话的时候一脸的欣喜若狂。 她的嘴里还在喃喃自语,“谁说女子不如男了,这活儿要真是丢给一个糙老爷们儿,也不一定能干得好呢!” 这法子,其实也能行得通。 苏允弦拿起面前的绣样儿不禁陷入了沉思之中,不过当下,他还用不上就是了。 “敏敏这两日帮我去买些常用的本子毛笔啥的,你知道该给我买啥样的。”苏允弦默默地将那绣样儿给搁回了桌上去,又对着面前的严敏说道。 买这些东西做什么? 严敏不禁疑惑的抬头瞥了他一眼,“要买多少啊?你是打算在家练字儿呢,还是……” “太孙说他要安排我去太学府念书,所以,你看着采买就行。” 太学府! 严敏连忙将手里的刺绣给搁在了桌子上,“你说的可是真的,太学府?就是先前白先生说的那个,就连当朝太子当初都在那念书的太学府?” 苏允弦好不谦虚的笑了笑后,他又抬手满是宠溺的揉了揉严敏的额前的碎发,说道,“不过就是去读个书,瞧把你给兴奋的。” 兴奋?那是必须的啊!太学府相当于啥地儿,那若要是搁在现代那指定是能保送清华北大的标准啊。 更何况,当朝太子都在太学府念过书,那里面的‘教学环境,以及老师水准’肯定是这天下第一的啊! “改日我,我做两碗小面给太孙,以表谢意!”严敏笑的灿烂,露出那一口皎洁的贝齿。 苏允弦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更甚,“确实,不过两碗小面太多了,太便宜他了,一碗还差不多。” “去一边儿去,胡闹么你这不是,人家帮你上那么好的地儿念书呢!”严敏说罢轻轻地在他的胳膊上掐了一把。 就在此时,严锦玉背着一个小挎包一脸春风得意的从外面回来,一回到竹苑便看到了眼前二人打情骂俏的场景,瞬间他的那张小脸拉的老长。 见状,严敏不禁对他吐槽道,“你不过才十二三岁的年纪,苦楚着一张苦瓜脸,不清楚的还要以为你七老八十了呢。” “切,你跟我姑丈你俩今儿个领着容烟公主去那醉香阁干啥去了?” 还未等着严敏对锦玉训斥呢,就听着这小子倒是先质问起他们来了。 严敏不禁指着自儿个的鼻尖儿,满是费解的对其问道,“你刚刚是在问我,我们干啥去了?我还想问问你呢,一天到晚的就只知道往那青楼跑?你先生给你安排的生意呢?” “姑姑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那我去醉香阁不也是为了做生意去的么。”锦玉说完一脸嘚瑟的从自儿个的小荷包里面掏出了几两银子,显摆似的在他姑姑的面前晃了晃。 严敏吃瘪似的努了努嘴,合着这小崽子去赚钱的就不得说呗? “去,就你,姑姑你去买一只烧鸡,再瞧瞧买点别的啥好吃的,今天晚上我请客,咱吃顿好的!”锦玉说话的时候一只手背后,一只手一挥,阔绰的高声说道。 严敏几乎是想都没想的直接将他手中荷包给推了回去,又不忘对其训斥道:“说说你啊,这才赚了几个钱都不知道自儿个姓啥了,还要请客吃饭,把银子收好了,这可是你日后娶媳妇儿用的老婆本儿,要吃啥不知道跟我说啊,我能亏待了你这张嘴不成。” “嘿嘿嘿嘿,我就知道姑姑对我最好了,姑姑肯定是不能够要我这银子的,我也就只是嘴上说说罢了。” 说完,严锦玉这小子贱戳戳的咧嘴一笑。 这几天的时间里,苏允弦一直都在竹苑待着,醉香阁那边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动静。 正好,他也可以趁着这个时间能多陪陪敏敏,倒也算得上是一件兴事儿。 只是这日午夜,苏允弦听着屋顶的鸽声鸣叫不止,他起身出屋去。 徐州那边来信说,有人去了徐州及老家那边调查了他的身份…… 这让苏允弦不禁有些担忧,他便迅速在纸上潦草写下了一行字,“加派人手,护家中人安危。” 尽管苏娘子和苏山夫妇两人身手不凡,可苏允弦这远处在外,心中还是记挂着家里的。 翌日清早,苏允弦才刚起床就听到了门口一阵激烈的拍门声。 严锦玉这小子就跟吃错药了似的,一个劲儿的高声嚷嚷着,咋咋呼呼的喊道:“姑姑,姑丈你们快些起来,快起来,刚才有个人送来了一封文书,上面写的有引荐信,说是要让我姑丈去太学府念书啊!” 别看锦玉整日看似吊儿郎当不学无术的,可他才来到京城这几日就已经给京城摸了个滚瓜烂熟,什么太学府什么大理寺,这些地儿…… “姑丈,你出息了啊!”严锦玉见着他姑丈出来,连忙将手里的东西强塞到了他姑丈的手中,激动的上蹿下跳的高声嚷嚷着。 苏允弦拿起怀里的引荐文书翻开仔细一看,这上面赫然醒目的太子太傅四个大字,他不由得勾唇狡黠一笑。 当初是谁说这事儿且容他回去再想想法子呢。 “姑丈你日后肯定是要认识不少达官显宦的,这,这你日后发达了,可一定不要忘了我,我严锦玉可是你的亲侄儿啊!”锦玉看向他姑丈时的眼神里,不再仅仅只是崇拜。 ##第三百六十章 怎么会是你? 苏允弦嫌弃似的将锦玉从他的身上给扒拉了下来,接着又道:“赶紧起开,我还要带会让去太学府报道,若是迟了,便不好了。” 屋里的严敏也是瞬间清醒了过来,她忙不迭的从床上爬起,接着一路小跑的钻进了厨房里,仅仅只是用了一炷香的时间,她便给允弦准备了琳琅满目一桌子的饭菜。 严敏还系着围裙,一只手拿着锅铲,她看着允弦又问道:“你看看你还想吃啥,吃饱了去好好读书,用功学习!” 苏允弦扫了一眼桌上的饭菜,几乎全都是以清淡口味为主,甚至是就连一些菜里面必须的葱姜蒜全都被敏敏给去掉了。 看得出她确实是下了苦心,也更是深刻的了解过京城和家乡的不同之处。 别看太学府仅仅只是去念书的地儿,但要求规矩繁琐,别看管的全都是达官显宦家的子嗣,更是严苛要求到妆发,以及鞋袜等等。 若有口味体味者,乃是对先生的大不敬之处。 “你快坐下吃吧,赶明儿起就让她们给我煮点白粥就好。”苏允弦一边快速的扒拉着碗里的饭菜,一边翻阅着那封引荐信后面的太学府的戒律。 怎么瞧着这天底下的这些院规戒律,几乎都是一个样儿,恨不得让学生都刮成光头成和尚最好…… 苏允弦百无聊赖的将戒律合了起来,接着将碗筷搁好,“我大致要晚上才能回来,敏敏若是无聊时便出去逛逛,家里的银钱,你应当是知道在哪儿放着的。” “好啦,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儿了,赶紧去吧,别耽搁了时辰。”严敏站起身来望着苏允弦快马加鞭离去的背影,对他摆了摆手示意告别。 因为苏允弦是初次来到这太学府,他也不清楚,究竟旁人是乘车还是骑马,加上他来到了这京城后,马车诸多地方多少是有些不大方便,临行时便选择了骑马出行。 可当他到了这太学府之后,这才发现,旁的学子几乎都是乘坐马车前来。 不仅如此,学子身边都跟着有书童,夸张的是其中有一个还领着俩丫鬟一同过来。 他们看到苏允弦的那一刹,就好像是见着了什么异类似的。 “他该不会也是来太学府念书的吧?” “不知道啊,先前听闻说是地方上送来俩学子,成绩优异的,谁知道那是怎的一回事儿。” 旁人朝着苏允弦投来异样的眼神时,他也不屑于顾。 这帮纨绔子弟仗着自儿个家室不错在这等地方读书,各个却毫无认真念书的劲头,反倒是比起他先前读书的学院里的那些学子更要八卦! 苏允弦入了门便听到了一阵钟声响起,见着惊慌四起朝着前院儿学堂奔去的学子们,他也是约莫明白,应当是到了上课的时辰了。 “你便是苏允弦吧,今天第一天来太学府,太傅安排了,让我过来接应你。”一个留着八字胡儿的中年男子看着苏允弦淡淡一笑,对他说道。 苏允弦听后,点了点头,又道:“多谢。” 这倒是也省的他还要去打听自儿个应当去哪儿报道的事儿了…… “我呢是这太学府的监管制,你叫我老胡便好,这太学府的一切大小事宜都要经过我的手去办理,小到每日烧水多少壶茶,大到你们这等贵子入学府……”说着,老胡嘿嘿一笑,他领着苏允弦往前走了百步。 就在此时,苏允弦才发现自儿个另开阔了一片视野。 先前他以为的学院学府,应当都是那样,几间屋子挨着在一起,学生们挤在一块一人一张桌子。 可,这太学府并非如此。 眼前一个偌大的,像是凉亭似的建筑里面坐了大约有二十来人,每个人的面前都放着一张精致的黄花梨镂空雕花木桌,面前一个身着一身白衣的先生背对着身后的学子,正拿着炭笔在墙上写着什么。 “你们若是有什么不懂得,尽管来问我,老夫定是知无不言,不过,若是老夫不知的,便没法子答给你们了。” 说话这人的声音,语气,就连那个调调怎么都听起来那么的熟悉呢? 忽的,苏允弦眼前一惊,该不会…… “这位便是太子太傅,前些年说是病了都已经请了病假告老还乡了,太学府这儿也是派人请了多次,这不才给太傅大人请回来么!”老胡边说着边笑着对着面前的小老头说道,“太傅大人,这位是新来的学子,应您的要求前来报道的。” 小老头转过身来漫不经心地抬眸扫了苏允弦一眼,仅仅是一眼,看的他不由得心头一颤,怎么会是他? 二人四目相对之际,两人的眼神中都充斥着满满的疑惑。 苏允弦的剑眉紧蹙成了一团,他方才要开口说什么,只是那薄唇轻启还未开口却被这白先生,不,是太傅抢先一步,“这位学子叫什么?” 面对白先生这种明知故问的行为,苏允弦不禁更是疑惑更深。 这小老头究竟在搞什么,他又是怎么成了太子太傅的?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咳咳,老夫已经查阅到了,是叫苏允弦是吧?你就坐在那吧。”白先生干咳了两声后,接着随手指了一处位置,示意让苏允弦坐下。 “太傅这人听闻对待学子可都严谨苛刻的很,你方才来到学院并不熟悉这儿,不过太子也是刻意叮嘱过说要对你格外照顾,你且先熟悉熟悉环境。只要不惹太傅生气,学课嘛,慢慢上手就好。” 老胡一边说着一边儿从怀里取出了一个布包,趁着旁人不注意的空子里塞到了苏允弦的手里,又对他叮嘱道,“这是上面交代过专门给你准备的。” 苏允弦接过那布包拆开仔细一看,这里面装的全部都是上等的墨水以及最顶尖的狼毫,这可比外面能买到的那些货色不知要更加珍贵多少。 “多谢。”苏允弦接过了笔墨后,他轻轻拂去面前的长袍轻手轻脚的拉开了桌子坐下。 但苏允弦并未拿出太孙安排人送来的狼毫使用,反倒是将先前敏敏准备好的笔墨打开。 ##第三百六十一章 化成灰儿老夫也认得你 听课的时候,苏允弦的眼睛一直都直勾勾的锁在白先生的身上。 若要说不郁闷那是假的,他觉得匪夷所思的是,白先生这小老头什么时候成了太子太傅了? 该不会是冒名顶替…… 据闻那太傅先前称身体抱恙不在京,又是太子的老师,这也不应该啊。 比起在学院的时候,这白先生在京讲课更为严苛,更加的详细。 “今天就暂且先讲到这儿吧,你们回去后多加思索,明日再告诉老夫这题解。”白先生一边说着一边缓缓地合上了书卷。 前面的学子们各个都好似跟个大爷似的身子往边儿上咧了咧,门口站着的书童丫鬟们,纷纷识趣儿的走了过来,帮协他们将东西装好,拿起。 “这太傅就是不一样,今儿个讲的这些,我一句话都没听懂,回去后还得让家里的先生再给开个小灶。” “谁不是呢,据闻太傅大人向来严苛,打起板子来也是不打马虎眼的。” 几人有说有笑的从苏允弦面前经过,忽的有一人站在他的桌位前驻足,那人上下打量了苏允弦一眼后,同一侧的同伴笑着说道,“这个好像就是一举连考逢考必胜的徐州小考神,苏允弦,好像比你我的岁数都要小呢。” 听闻此话,从苏允弦身边经过的人,都要有意无意的瞟他两眼。 苏允弦从不在意外界的眼光,但初来乍到他是奔着以学习为主,更是不想得罪什么人,只是同那些人点头示好,淡淡一笑,说道:“初来京城,还望诸位多多关照。” “哪里,哪里,日后还要苏兄你多多帮扶才是。”说话这人的脸上一直挂着一抹淡笑,看上去像是与人和亲很好相处的样子。 可苏允弦一看,这些人里唯有他的书童胆怯的站在一旁,连口大气儿也不敢喘一口,此人多半是那种笑面虎,喜怒不藏于面色之中。 正当苏允弦同别的学子攀谈的过程中,前面不远处的白先生见此形势将自儿个的东西收拾好,拿起书卷就朝外走去,临走时还不忘往身后多瞄两眼,生怕让苏允弦这小子追上来似的。 白先生来到了学府内给他置办的学舍内,他迅速开门躲进屋去,一只手轻抚着胸口长吁一口气,还好这小子没跟上来。 “真是的,到底是咋回事儿,咋能在这儿遇见这臭小子。”白先生的嘴里一边儿嘟囔着,一边弯腰在底下翻箱倒柜的找着什么东西,半晌,他这才摸索着从箱子里面翻找出来一个酒葫芦。 待会儿出去再点两道小菜,再配上他这葫芦里面装的陈年佳酿,简直堪比人间美味了! 正当白先生拎着酒葫芦美滋滋的推开门打算出去吃饭时,刚走出门,就撞上了一张阴青的冷脸。 惊得白先生徒然一怔,险些没给手里的酒葫芦扔出去。 “先生不在徐州待着,怎跑来京城作甚?”苏允弦一见着白先生,趁着当下无人便直接开口见山的对其发问道。 白先生窘迫的将头别过一侧去,他顿了顿后,一只手背后俨然一副严厉的模样对苏允弦训斥道,“你此举乃是不敬师长,你想做什么?” “白先生莫要再装了,除非你是被人打晕了扛过来的,否则,你不认得我?”苏允弦边说着,边轻蔑一笑,他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直接将白先生手里的酒葫芦给夺了过去,“我帮先生打扫了一年的茅厕,现下先生说,与我不相识?” 这儿可是太学府!这小崽子,到底想干啥! 白先生被气的吹胡子瞪眼的,他俩手背后,“你认错人了,老夫乃太子太傅,何须跟你这么一个无名小卒斤斤计较,还让你打扫茅厕,你说的这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哦,既然如此,那便当我认错了人。”说着,苏允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疾步往前走去,任凭身后的白先生气的站在原地直跳脚。 奈何这里人多口杂的,白先生又不敢声张,只能指着苏允弦的背影,恨得牙根直痒痒般的低声吼道,“你再不把老夫的酒葫芦拿过来,明儿就让学府给撵走,滚蛋!” “无所谓。” 苏允弦轻描淡写的几个字儿差点没把白先生这老头给气的背过气儿去。 小老头被逼无奈之下只好放下了自儿个那倔脾气,不得已不同允弦好生说道,“你,你赶紧的给酒葫芦拿回来,拿回来,咱都能好好说。” 听到这儿,苏允弦这才一笑转过身来看着白先生问道,“先生可是想起我了?” 白先生这小老头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他一把将酒葫芦从允弦的手中夺走,恨切的逐字逐句道,“你可是老夫的好学生,化成灰儿,老夫也能认得你!” 听到白先生这么说,允弦的嘴角勾起了一抹邪魅的笑颜。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苏允弦方才想要开口询问白先生为何在此,却不料就在此时前面传来了一阵喊声。 “太傅,太傅大人在么?” 白先生回头瞥了苏允弦一眼,明显是在对他示意不要乱讲话,接着开口说道,“老夫在这儿。” 来人打扮是小厮装束,一见着白先生便连忙弯腰施礼,“太傅大人,我家公子说今日您讲的课题他属实是没听明白,想着请您去府上一叙,府中给您准备了薄宴……” “既然没听明白,老夫在讲课的时候做什么去了?”白先生带有一丝愠怒的厉声道,“不去,告诉你家公子,来日若是再听不懂便在课上多听多问!” 这小老头还是那一副倔脾气。 那小厮倒也不恼不急不躁的笑了笑,又道,“我们是尚书府……” “尚书府?尚书府又能怎样?今儿个就算是皇太孙命人请老夫去太子府讲题,也不去!这是规矩!”白先生抬眸白了那小厮一眼,低声对其呵斥道:“怎的,还等我送你?” 不远处又来了几人,苏允弦还未弄清楚他们的官职,不过看着瞧着像是太学府里的管事儿的,他们疾步朝着白先生方向走来。 ##第三百六十二章 钢铁直男 私下里白先生朝着苏允弦摆了摆手,示意让他先行离去,并又对他说道:“有什么不明白的,老夫讲解的时候多听听多问问,若是每个学子都来找老夫让私下授课,那老夫还活不活了!” “先生教诲的极是,允弦知道了。”说罢,苏允弦双手抱拳作了作揖,转身朝着前庭方向走去。 “太傅大人何须这般动怒,这点小事儿,回头我们好好同学子们说说。” 几个人有说有笑的朝着白先生走去。 苏允弦在离开之后,直到上马他一直都在思索着一个问题。 难道说,白先生这太子太傅的身份是真的?那为何,他要隐瞒和自己相识…… 平时在学院的时候,白先生可不像现在这般,苏允弦还依稀记得,先生最是喜欢那种不懂就问的学生,为何来到了京城却又不一样了呢。 在回家的路上,苏允弦处理了一些自儿个的私事儿,浪浪荡荡的耽误到了快要临近傍晚才回去竹苑。 竹苑里的小庭院内早已亮起了篝火,桌上也早早就摆好了烛台。 今日也不晓得为啥,这锦玉和允弦俩臭小子都没有回来吃饭,害的严敏一人坐在院儿里‘独守空房’,唯有那几个丫鬟陪着她。 可严敏都将好话说尽了,那几个丫鬟却没有一个敢跟她一同坐在桌前吃饭的。 无奈,严敏本是想着在这儿等着,等着这俩臭小子回来了一同吃饭,结果却没想到,趴在桌上等着等着,可就浑浑噩噩的睡了过去。 苏允弦俯身在她的面前看了看,见着敏敏睡得酣甜,嘴角还挂着诞液,他属实是不忍心去打扰她。 他轻手轻脚的扬起了衣袖,帮敏敏擦拭着嘴角的诞液。 却不料,他此举直接惊醒了面前的人儿。 “你回来了?”严敏揉了揉惺忪睡眼,她猛地坐起身来仔细一瞧,面前的饭菜都已凉透了。 严敏不由得有些暗暗伤神,她早在心中下了决定,日后决不能像现在这般整日宅在家里了。 “饭菜都凉透了,就倒了吧。”说着,严敏朝着身后的丫鬟招了招手,示意让人过来处理。 苏允弦察觉到有所不妙,他连忙拉开椅子坐下,笑着说道:“怎的,今日可是谁惹到我家娘子了?怎么我一回来就瞧着你冷着一张脸,让我猜猜……” “夫人在家里等着公子你们,等了许久都不见人呢,公子若是下次不回家吃饭也可说一声,也省的夫人左顾右盼的等着了。” 倒也不愧是太孙安排的小丫鬟,各个都牙尖嘴利能说会道的,一句话给苏允弦噎的也不知该如何应答的好。 近日来,苏允弦确实是有点儿没有太顾及敏敏的感受,频频说走就走,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他相信敏敏是信任他的,可却唯独忘了…… 先前在家的时候,全家人在一起,现下来到了这京城,敏敏却只有他了。 “敏敏,是我做的不对,日后我定不会让你在家等这么久了。”苏允弦一边说着一边儿夺过了碗筷,坐在敏敏的面前快速的扒拉着碗里的菜肴。 “这样吧,打今儿个开始,每日饭点你若是没有回来,家里便不做你的饭菜,也省的浪费了。”严敏一边说着一边拎起了水壶帮苏允弦倒了杯茶。 苏允弦猛地像是想起了什么,他连忙将怀里的东西掏出,又道:“这是宫里的人带出来的,说是谭熙儿让人拿给你的。” 瞧着密封的信封,想来这里面的东西也没人翻看过。 严敏将那信封给拆开,她借着月光看着纸张上的书信。 “敏敏我此次入宫亦不知什么时候同你再见面,京城有我一间铺子,是先前爹爹就已经赠予给我的,旁人不知,这是钥匙。空着也是空着,现下托付给你来打点,也好个小买卖,手里也能宽绰些……” 瞧着那封信的下面依稀隐隐约约的好像还能够看到有泪痕所在。 信纸的后面夹的是几张银票,且数目还都不小。 严敏一把攥着苏允弦的胳膊,一脸惊诧的看着他询问道:“现在宫内是什么局势,谭熙儿,她,她该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她同你说什么了?”苏允弦将那封信给拿了过来仔细的查看着,接着顿了顿后又道,“宫内暂且没什么异样,且谭熙儿现如今深得贵妃欢心,只是……人站得越高,若要摔下,必然摔得更惨烈……” 严敏不是傻子,更是明白那句什么叫做一入后宫深似海。 谭熙儿现在想轻易的从宫中脱身,只怕没有那么容易,她拿着手里的钥匙,看着上面的地址,她不禁陷入了沉思之中。 她也是时候应该做点什么,而不是正在家里做做刺绣…… “对了敏敏,你可知道我今日在太学府遇见了谁!”苏允弦好似忽的想到了什么,他突然一脸激动的看着严敏对其说道。 严敏有些不解的回眸瞥了他一眼,疑惑的问道,“谁?” “白先生,先生不但在太学府,且旁人还管他叫太子太傅,你说这事儿蹊跷不蹊跷。”苏允弦边说着,嘴里边喃喃自语着,“莫非是娘他们做了什么手脚,今日他都不敢与我相认,若是冒充太傅,这可是要砍头的死罪!” “怎么会,我倒不觉得先生是冒名顶替,更况且太子不是还康健着呢,若是假的,太子只要一指认,那岂不是全露馅儿了。”严敏扫了允弦一眼后漫不经心的说道。 苏允弦陷入了沉思之中,他着实是难以琢磨此事其中缘由,不过,敏敏说的话倒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你啊,你就是去念书的,你管他谁是太子太傅呢,白先生在太学府教你岂不是更好,你就只管好好读书,来年给我们家考个状元郎!”严敏边说着边站起身来,她将谭熙儿给她的铺子钥匙给装好,漫步朝着楼上走去。 翌日清晨,苏允弦起了个早准备去太学府,可待他起床时刚坐起身往身边儿一瞥,却发现,敏敏不见了? ##第三百六十三章 你是不是那个不行啊 苏允弦迅速的洗漱一番后便直奔楼下去,饭桌儿前就只剩下了锦玉一人,而敏敏却早已不知所踪。 “你姑姑人呢?”苏允弦拉开椅子坐下,看着严锦玉对其询问道。 锦玉揉了揉惺忪睡眼慢悠悠的说道,“姑姑说她今儿个有事儿所以早些就出了门去,她说姑丈吃完饭赶紧去太学府,不要管她了,她一时半会儿的还回不来。” 敏敏出去做什么,现在竟也不同他商议一声了…… 苏允弦的心底多少有些不是味儿,吃罢饭后便心不在焉的骑上了马儿奔向了太学府,今晚回家,他一定得找敏敏问个明白。 今日与昨日的太学府明显有所不同,这门口热闹的就跟赶集似的。 公子哥儿们领着小厮书童纷纷都围在那太学府的门口,眼巴巴的踮着脚儿像是在凑什么热闹。 “你确定你要找的是太学府么?俺们这儿可没一个叫泰富先生的。”其中一个捂着小腹笑的前仰后合的指着门口地上的男子,高声嚷嚷着,还学着那男子一口蹩脚的口音。 男子一身布衫坐在门口,虽衣着打扮平平瞧着也是一副其貌不扬的样儿,可却俨然一身正气,面对旁人的嗤笑不禁不以为然,反而还一脸认真的点了点头,“是这样的,俺那的知府大人是这么同俺说的。” 俺…… 这人还真是有趣儿。 没一会儿的功夫就见着老胡从前庭处一路快走朝着门口处奔来,他一见着坐在门口的男子,连忙弯腰将其搀扶而起,并对其说道,“搁下便是兖州知府力荐送来太学府的学子萧逸吧?您可快些起来,莫要在这门口坐着,再着了寒气。” 老胡在这太学府也有些年头,那可是人儿精,说话也是滴水不漏的。 萧逸抬眸扫了老胡一眼,接着又轻轻地拍了拍自儿个的屁股,煞是不解的紧蹙着眉头说道,“这都快要临近三伏天,哪里来的寒气,荒谬!” 分明是因为他坐在那学府门口的地上有损太学府的形象…… “时辰不早了。”苏允弦站在人群最后面默默地说了一句。 接着一帮学子蜂拥一般朝着内院快步走去,临走时各个还不忘朝着那萧逸多看两眼。 赶巧儿的是,苏允弦才走到他们的学亭前便瞧见了那老胡领着萧逸漫步走来。 白先生才取出了书卷,见此景便朝着那老胡点了点头。 “太傅大人,此人便是萧逸。”老胡没有多说什么,同白先生说了几句话后,便朝着学亭处瞄了两眼,左看看右瞧瞧,那帮公子哥儿们看着萧逸都用着一种看异类似的眼神。 唯有苏允弦的身边还有一处空闲处,老胡随手一指,“你便先坐在此处吧。” 白先生不知和老胡在外面攀谈什么,离得太远,苏允弦也听的不是太清楚,过了一会儿便又回到了学亭。 方才还在叽叽喳喳的众人,刹那间的功夫便又变得安静了下来。 “今日来的萧逸,及昨日的苏允弦,日后都是你们的同僚,可要好好相处,咱们便接着昨日的课题,接着往下讲解。”白先生说着便翻开了书卷。 萧逸坐在桌案前一脸认真的听着白先生的讲解,边听着,一边还拿着纸笔在详细的记录着什么。 苏允弦时不时地拿余光往他身上瞟了两眼,此人一身正气,瞧着方才在门外说话的模样儿便知道这人刚正不阿,只是,先前也未曾听闻太孙提起,这萧逸又是何方神圣? …… 在苏允弦去太学府上学的时候,严敏这儿也没有闲着。 她一大早儿的便按照先前谭熙儿给她的地址,直奔城内找到了那间小铺子。 来到了这儿之后她才发现,谭熙儿果然没有诓骗她,这小铺子确实不大…… 这要是再给摆上货柜,顶多也就只能站下五六人,再多的怕是就只能站到门外去了。 严敏苦思冥想一番后决定,这儿不如还是卖面霜啥的比较方便,她一边思索着一边儿快速的拿出了纸笔在纸张上画下了草图。 她在外忙活了整整一天,还托人打听了木匠的地址,找人弄了铺子的‘装潢’,这才临近了傍晚,踩着夕阳往竹苑的方向走去。 竹苑内,苏允弦早早的就回到了家,就连先生留下的课业都已经做完了,可他左等右盼的却始终不见敏敏的踪影。 一边儿上的严锦玉时不时的还不忘再说上两句风凉话,“自古女大不中留啊,花花世界迷人眼,姑丈你说你整日还要去念书,又不在家,这京城繁花似锦,难免……” “吃你的包子吧,吃着东西还占不住你的嘴。”苏允弦未等着锦玉把话说完,便厉声对其呵斥道。 严锦玉蔫蔫的耷拉着个脑袋,他抿了抿唇又道,“那人家不也是一番好心嘛,不过,姑丈,你跟我姑姑你俩成婚也有些时日了吧,为何,一直都没有子嗣啊?” 严锦玉看向他姑丈的时候那可是满满一脸的八卦。 苏允弦默默地端起了面前的杯盏抿了口茶,接着幽幽说道,“我而今是要以学业为重,子嗣乃是小事。” “姑丈,你该不会是那个不行吧?”严锦玉看向他姑丈的时候,眼神中多了一抹心疼。 那个不行? 苏允弦这人倒不似锦玉那般不着正行,竟一时半会的没有反应过来,接着疑惑的瞥了他一眼,问道,“你说什么?” “就是那个啊,我听醉香阁的姐姐们说,南竺有一味秘制的特药,只要一杯茶下肚,保证你重振雄风,且威风凛凛!”严锦玉说着说着竟还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边看着他姑丈,边朝着他姑丈挑了挑眉。 “咱都是男人,这话你跟我说,不丢人,我也能帮你想想法子不是,你要真是那个不行,没法儿传宗接代,那我苏奶奶咋抱孙子啊!” 此时,苏允弦这才反应了过来,他一把抄起桌上的筷子篓朝着锦玉的身上砸了过去。 若不是这些年锦玉被丢成了习惯,身子一躲,这筷子篓要是砸在脑门儿上,岂不是要起个大血包! ##第三百六十四章 夫唱妇随 “你小子我看你是皮痒了吧。”苏允弦低声呵斥一句,接着扶起长袍作势起身就要朝着锦玉追去。 就在此时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从不远处传来,声音轻缓,像是布鞋踩在草皮上的沙沙声。 苏允弦和严锦玉二人不约而同的朝着前面看去,只见严敏手里提着一个小竹篮子,漫步朝着他们方向走来。 瞧着这俩人都朝着她看去,严敏不禁狐疑地竖起了手指,指了指自儿个的鼻尖儿,疑惑的问道:“怎的,是我的脸上有花儿不成?你俩都在盯着我看啥呢?” 私下里,苏允弦忽的伸出了右手轻轻地在锦玉的胳膊上掐了一把,暗示他不要胡乱说话。 严锦玉干咳了两声,一手背在身后,故作老成的上下打量了严敏一眼,接着说道:“都已经是个已婚妇人了,这都什么点儿了还不着家,成何体统,像什么话!” 嘿,她倒是之前还没教训这小子整日泡在那青楼里,这小崽子竟然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来教训她这个做姑姑的了? “有你什么事儿!”严敏说着气呼呼的将手中的小竹篮儿往那桌上一搁,接着又道,“打今儿起,我也不在家里闲着养膘了,我呢打算将我那些面霜啊,面膜啥的拿去城里卖,铺子都已经打点好了,虽然小是小了点儿,不过地段儿还不错。” 苏允弦不禁一脸吃惊地看着她,他私下里确实是派人有跟着敏敏来的,不过他们也就只是负责她的安危罢了,至于每天她做什么,那都是私事儿。 虽然苏允弦知道了谭熙儿给她手里的那间铺子给了敏敏,但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敏敏动作这么快! 一联想到,如果敏敏要是开始操持她那铺子,到时候他一放学回家守着那偌大的空落落的庭院儿,苏允弦的心里就拧着。 “咱家里又不短你吃喝,你何必再去捯饬什么铺子啊。”苏允弦有些不大高兴的嘴里念叨着。 一边儿上的锦玉也会见风使舵的跟着他姑丈说话,“谁说不是呢,那姑娘家家的,就不知道在家老老实实相夫教子,天天的出去抛头露面的,成何体统?” 这话,这不是典型的性别歧视么! 叔可忍,姐可忍不了! “谁说女子就一定得在家里相夫教子了,我出去做个小买卖咋了,难不成丢你苏老爷的人了?每个人都有义务为了自己的生活过的更好而去努力,当然。”说到这儿,严敏顿了顿后又道,“我也不是说女人一定得出去干活儿赚钱,个人有个人的活法。” 通过严敏的一番训斥后,锦玉和允弦二人可算老实的多了。 苏允弦听着敏敏的话后仔细一想,其实她说的也并不是没有道理,只要是凭着自儿个双手赚的银子,那便是堂堂正正,光明正大的,有什么合理不合理的。 只是…… 他就想每天睡醒出门前能看到敏敏躺在身边儿酣睡,下了学回到家的时候,敏敏就坐在院儿里等着他归来。 严敏瞧着苏允弦那一脸委屈巴巴的模样儿,不知道真相的还要以为是她怎么欺负他了呢,她不禁噗嗤一声笑出了声,接着又说道:“我在城里打理铺子,闲来无事的时候还能晌午跟你在城里转转,待你下了学直接去找我,咱俩一块回竹苑,不也挺好?” 日出而出,日落而归,夫唱妇随,确实不错! 苏允弦紧蹙的眉头可见缓缓舒展开来,他的嘴角这才微微扬起一抹淡淡的弧度。 一边儿上的严锦玉不禁撇了撇嘴,带有一分鄙夷的啧了一声,“你俩天天腻歪的,就恨不得我姑丈去读书都黏在一块,这都是闲的了,要是有个娃儿就好咯!” 娃儿? 严敏环视了一眼四周,打今儿个回来咋就没瞧见肉包儿的身影呢。 这几日闲暇无事的时候,肉包儿都坐在她常坐的凉椅上乘凉,远远看去,就跟个小娃娃似的。 今儿她出门时为了害怕街上人多眼杂的,再回头给肉包儿带丢了,所以就专程给肉包儿留在了家里,咋出门一趟再回来时,猴儿不见了呢? “你们俩回来的时候,可见肉包儿了?我给它买了好些吃的,什么瓜子儿蜜饯儿,还有香蕉跟苹果。”严敏边说着边张望着殷切的找寻着肉包儿的身影。 苏允弦一脸黑线的朝着身后面拍了拍手,只见肉包儿手里抓着一个馒头疾步从厨房里跑了出来。 “你现在还是一只幼猴儿,还未成年呢,整日吃这些馒头啥的咋能有营养呢,真是的,你瞧瞧我给你带了啥回来。”严敏俯下身去,一脸宠溺的揉了揉肉包儿那张毛茸茸的小脸儿。 看着那只小猴儿,苏允弦此时甚至都有掐死它的冲动了,先前敏敏回家可都是紧着他的,带吃的玩儿的也都是以他为准的,现在可好,敏敏的心里就只有肉包儿那一只猴儿了。 严锦玉似乎看得出他姑丈脸上的隐忍,他站在一边儿上贱兮兮的小声嘟囔道,“猴儿又不是你娃儿,又不是亲生的,你说这肉包儿到底要是姑丈你亲儿子也就罢了,你说我姑姑整天一门心思都在这只臭猴儿身上算咋回事儿嘛。” 见着他姑丈不做声,锦玉便大胆的又笑嘻嘻的说道:“姑丈,努把力,早点儿让我姑姑生个娃,这人不就拴住了?” 说完严锦玉还朝着他姑丈好一番挤眉弄眼的,看的苏允弦直想挥起拳头揍他小子。 这一夜苏允弦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都难以入眠,脑海中时刻都回荡着今日锦玉对他说的话,生个娃真就能让敏敏一辈子拴在他的身边儿么? 夜深人静,静谧的夜晚里四周依稀都能听得到外面的蝉鸣鸟叫声。 身边儿的人儿恬静的面孔映入他的眼帘,双颊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红,就像是才轻熟的果儿似的诱人,看的直叫人想要忍不住上去尝一口。 苏允弦方才提起胆子跃跃欲试,岂料他还没偷亲到呢,却被突如其来的一巴掌给推了回去。 ##第三百六十五章 头是铁做的 这一推可倒好,直接打消了苏允弦内心深处那才刚刚萌发的邪恶萌芽。 一觉睡醒的严敏对昨夜之事根本一无所知,待她起床时,苏允弦早就已经梳洗完毕下了楼去。 “你怎么下来了?昨夜不是还连夜赶制了一批面霜和面膜,何不多睡一会?”苏允弦满脸疑惑的仰起头打量了严敏一眼,接着默不作声的起身去了厨房取出了她的碗筷。 严敏坐在椅子上醒了醒神儿,这才慢吞吞的说道:“昨天跟人木匠都约好了时间,今儿个去铺子里瞧瞧给我打几个柜子,刚好你要去太学府,不如捎我一段吧。” 二人吃过饭都已经骑上了马儿一路飞驰离去了,严锦玉这才火急火燎的从楼上跑下来,嘴里还嚷嚷着让他姑丈务必带他一程,结果下了楼去一瞧,这才发现,这哪儿还有他姑丈跟他姑姑的人影儿啊! “敏敏,可要抱紧了。”苏允弦嘴角挂着一抹浅笑,低声说着,接着扬起手中长鞭急速飞驰而去。 倒也不是他的速度太快,着实是因为这一路上太过颠簸,严敏都感觉自儿个快要从马屁股上飞出去了,不得不紧紧地环着允弦的腰。 可算是到了铺子门口,苏允弦手中勒紧缰绳,他打量了一眼面前的小铺,接着说道:“就这么大点儿一间铺子能做得了什么,要我说……” “要你说还不如回家歇着享清闲呢是不?”未等着允弦把话说完,严敏便抢他一步,又对其怼道,“昨天咱们还说好了呢。” “我的意思是,不如瞧瞧在京城给你开一间大些的铺子。”苏允弦的脸上掠过一抹窘迫。 严敏叹息一声又摇了摇头,她紧抿着唇迟疑了许久才缓缓开口说道,“咱还欠着爹娘的银子呢,再说了,你总不能为了我这不知道是赔是赚的声音去掏空你和爹娘的老底儿吧,且就这么先干着,赚了钱,再开间大铺子。” 瞅着苏允弦脸上异样的表情,严敏轻轻地拍了拍马儿的头,笑吟吟的说道:“我知道你是好意,但咱这做生意跟做人都一样不是,都得一步一个脚印儿,慢慢干嘛,你快些去太学府吧,莫要迟到了,可就不好了。” 方才苏允弦还想跟她说来着,其实他手里是有存银的,买下一间铺子还是足够的。 更况且,现在他们的背后还有太孙不是…… 既然敏敏把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苏允弦也属实是不好再多说下去了。 严敏双手环胸目送着允弦策马扬鞭飞驰在街头上,渐渐地渐行渐远,直到行成一团黑点消失不见。 她一脸怅惘的站在铺子门口看着那一片狼藉,心里在仔细盘算着。 苏允弦这儿一路飞驰正是因为瞧见了上空天色不早,他知道白先生那脾气,若要是去了迟了,还不知该想出什么法子来罚他…… “小荷才露尖尖角,这句诗不也太简单了吧,太傅,您可不能糊弄我们啊,拿我们当那三岁孩童……” “是啊是啊!” 苏允弦还没走到学亭门口,就听着前面一片哗然。 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 这首诗有什么? 听着前面的喧哗声,苏允弦蹑手蹑脚的从最后面溜进了学亭,他才将身上的挎包取下,还未将那蒲团给暖热乎呢,就听着身边儿一道厉声响起。 “太傅大人有令,来迟者一律站着。” 苏允弦起初还未在意,接着他的余光一瞥一道黑影儿猛地站起:“太傅大人,学生有话要说。” 说话这人正是萧逸,因为他的动作太过迅捷,且站起来时直接整个人又将苏允弦一边儿上的光影给挡的死死地,这才不得不引起他的注意。 “有话,但说无妨。”白先生这小倔脾气,最是讨厌在讲课时被旁人打断,他方才正欲开口解析,结果却被萧逸无情打断了他的话,虽然正在气头上,但却又无可发作。 “苏允弦才进学亭,且未知会先生一声就直接进来坐下,学生认为,此人此举实属不妥,乃是不敬师长,不……” 未等着萧逸讲话说完呢,在场的几十双眼睛齐刷刷的都落在了苏允弦的身上。 这个萧逸,难不成是那三皇子专程安排来太学府针对他的? 苏允弦的面色泛青发黑,他缓缓站起身来,态度刚正不阿的直言道:“学生确实来迟,自当认罚。” 白先生被气的吹胡子瞪眼儿的,他教书这么些年来,起码,在太学府还真就没遇见一个学子这么能上纲上线的,到底他是先生,还是这萧逸是先生? 直言道不敬师长! “说说到底是为何迟到,若是你能说出个一二三来,老夫便也不过多的苛责你了。” 面对白先生的有意放水,苏允弦并不放在心上,他反倒是从容一笑,轻飘飘的说道:“送我家娘子办事,所以路上耽搁来迟了。” 送他家娘子…… 一时间整个学亭里都像是炸开了锅似的,白先生这小老头气的吹胡子瞪眼的,一个萧逸都能把他给气个半死了,偏偏苏允弦这小子也是个连瞎话都不带编的,给他台阶都不知道下! “哦?还有闲情雅致送你家娘子,来,你倒是同老夫讲讲,这首诗今日为何解析,究竟其中有何深意?”白先生瞪着眼睛看着前面不远处站的笔直的苏允弦。 苏允弦顿了顿后,不假思索的一口说道:“先生的意思就是要我们看待事物不要一成不变,同一样事物,同一首诗,不同的环境诵读下,又会是不同的心境,是这个意思吧?” “站着吧!”白先生恨得牙根直痒痒,这小子永远都是这般,仗着自儿个肚里有二两墨水儿就会知道在他这儿恃宠而骄。 待他见着敏丫头,可得好好说教说教! 未料,一旁的萧逸看了苏允弦一眼后,却接着直接一口反驳道:“我觉得先生今日所教可能只是觉得我等作词太过枯燥乏味,瞧瞧这句,小荷才露尖尖角,写的多好,你我的作词岂能与其相比?” ##第三百六十六章 在下钦佩你的胆量 白先生一手轻抚胡须站在二人的身边,他时不时的拿眼神往苏允弦及萧逸二人的身上瞟两眼。 其实这首诗他倒是也没啥别的意思,就是想瞧瞧,这太学府的学子们能有什么见解,倒是万万没想到仅仅是因为这么一句诗都能引得二人开战。 萧逸一脸满满的自信,用着极其笃定的语气同苏允弦说道:“你尽可去问问白先生,我说的对不对!” 眼瞧着二人都要打起来了,白先生这才慢悠悠的解释道,“罢了罢了,你俩且先坐下吧,我就是选了一首诗节选来让大家赏读,你俩倒是能有一番别论倒也算实属难得,先坐下吧。” 重复了两遍,私下里白先生还同苏允弦摆了摆手,这细微的动作,苏允弦怎能无从察觉。 只是,苏允弦方才弯腰打算坐下,一边儿上的萧逸便又对其说道:“你来迟了。” 这人怎能这般较真儿,真的是! 苏允弦简直无语,他顿了顿后面色泛青的俯身从桌上拿起了书卷,这才对一旁的萧逸说道:“我只是打算拿书而已。” 二人此举引得学亭内一阵哄堂大笑,旁人不知道的恐怕还要以为这萧逸是不是对苏允弦有啥意见,就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今日太学府还特意请来了宫内的乐师,这儿可是和外面的学院有所不同,对于学子的管教更是比较严苛,要求学子们要达到‘德艺双馨’,不仅仅得在这‘文学’上有一番造诣,就连乐器,射击,这些都有所教学。 不过,苏允弦再怎么说可是练武出身,自幼便是更加反感那些奏乐鸣笛的,比起这些打小儿便受过专人授教的公子哥儿们抚琴,略败一筹也是正常。 吹笛奏乐可还行,可是抚琴要求的便是十指的柔软度,他拿惯了刀剑兵刃,今儿个还是头回抚琴,动作多少有些不协调。 更甚至,有几次还比旁人慢下了几个拍子。 苏允弦还以为那萧逸骄傲的跟绿孔雀儿似的,自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却不料,这萧逸坐在琴前一脸难色,更是连试琴寻音都不懂。 “停下,这是谁,弹得这是什么玩意儿,这是夺命曲儿吧!”宋乐师一脸严厉的扫了一眼四周。 正当苏允弦有些担忧,是否因为他落下了拍子耽误了大伙儿时,结果所有人动作刚停下,宋乐师的眸光便直接落在了萧逸的身上,“你的手难道是猪蹄子么,抚琴这么简单,你也不会?” 萧逸一脸难色,面颊涨的绯红,接着用着蹩脚的京话同宋乐师解释道:“我家境贫寒,从未接触过音律,平日也是在家苦读史书诗篇,不曾,不曾接触过这儒雅的……” 还未等着萧逸把话说完呢,在场众人一众哗然大笑。 “不就是弹个琴,这有啥难的,我家小书童都能弹得了那首静夜思呢。” “哈哈哈哈,真是没想到,这世上竟然还有人不会抚琴的!” …… 苏允弦的眉心竖起了一道川字,彼时他忽的想起了先前白先生所教过的有一篇文章,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这些达官显宦家的公子哥儿自是不知那人间疾苦…… “我也方才弹错了几个音,还望宋乐师不惜赐教,多教教我们。”苏允弦迟疑了下,这才又缓缓开口说道。 宋乐师看着苏允弦带有一丝欣赏的点了点头,“赐教倒是不敢当,不懂便问,作为太学府出去的学子,不仅是要会被三书五经,也要懂骑马射箭,音律也应当能压过寻常人一筹,不然怎能称之为太学府的学子。” “尔等日后可都是要……”这宋乐师话说了一半儿,眼睛滴溜溜一转,接着微微一笑又道:“可都是要为这朝廷效力的栋梁之才,定当勤勉学习,不能落人口舌啊!” “为朝廷效力,还得懂音律啊?难不成遇到什么重要日子,还要官员去吹个曲儿奏个乐,那不是秦楼楚馆里的小歌姬才学的……”萧逸那直性子,心里憋不住事儿,一个没忍住便直接对宋乐师怼道。 彼时的宋乐师气的脸色都绿了,身边一度唏嘘声不断。 “音律可是高雅的享受,枉你也是读书人。”宋乐师看着萧逸,恨得牙根直痒痒,奈何他身为教辅,却又不能做什么只好将心底的这口气压下憋着。 躲在暗处的白先生看到这一幕,笑的都快要直不起腰儿来了。 苏允弦也在憋着坏笑,文人雅客聚集在一起都一定要懂音律识五书么? 非也,其实他也不是这么认为的,只是,萧逸替他说出了心底话,他还是着实钦佩这位哥儿啊,也不知何方神圣,竟这般的直烈。 临近快要下课时,白先生专程给苏允弦叫到了一边儿上去,“苏允弦,来你过来。” 所有人都朝着苏允弦投去了注目礼,大伙儿都在寻思着,指不定这白先生要给苏允弦安排个啥好事儿呢吧! 唯有苏允弦这心底是门清儿,白先生单独叫他,能有啥好事儿? “将这篇文章回去默写百遍,明日拿来我要验收。”白先生说着,丢给了苏允弦一竹简,上面还泛着一层白毛儿。 默写百遍! 身后一片惊呼声。 接着,白先生转过身来笑吟吟地看着众人说道:“身为男儿自是应当顶天立地,敢做就要敢当,敢迟到也要敢认罚才是,不然对待别的学子便是不公,尔等下次若是也想迟到,早点同老夫知会一声,老夫也好多挑选些文章给你们。” 那么厚重的竹简回去默写百遍! 这搁谁身上谁受得住啊! “先生教育的是,学生谨记在心。”苏允弦默不作声的将东西收拾好搁进了自儿个的小挎包里,转身便朝外快步走去。 对旁人而言,默写百遍那已经算得上是厉罚了…… 可是对于苏允弦来说,他跟了白先生这几年,早就已经将罚写当做是家常便饭了。 从太学府离开时,苏允弦瞥了眼外面的时辰,今儿个下课晚了些,亦不知这会儿赶过去接敏敏,还来不来得及。 ##第三百六十七章 足不出户消息不断 苏允弦一路策马扬鞭飞驰而去,在他才离开没多久,身后一道墨影走出太学府。 萧逸张望了一眼四周,太学府门口停着各式各样儿的马车,旁边儿还站着的有书童小厮,他显得跟这里有些格格不入。 “你刚从里面出来啊?你也是接你家少爷的么?里面可下课了?”一个小厮打扮的少年郎站在萧逸的身边儿,一脸笑盈盈的对其询问道。 萧逸干咳了两声,接着挠了挠头又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下课了,这会儿应当都该出来了。” 从太学府离开后,萧逸一路往西走去绕过了两条小巷子又穿越了一条小道,站在一处别苑门外,他停下了步子。 门口儿一对小厮兴冲冲的跑来,很是识趣儿的从他的手里接过那书卷和笔墨:“公子,您可算是回来了,今儿个在太学府又学了啥?” “你懂个啥,咱家公子那文采,还用学!”一个小丫鬟跟在萧逸的身侧,笑盈盈的对其说道。 萧逸板着一张脸,正欲往内院儿走去,结果还未进门儿呢便嗅到了一股子‘诱人’的香味儿,“谁开的荤宴?” 小厮和丫鬟二人面面相觑一脸难色,迟疑了许久这才缓缓开口说道:“是夫人,夫人说她和老爷年岁都这般大了,整日吃那青杆儿菜都快成兔子了,更况且,况且老爷好歹是个员外,都这把岁数了,连口肉整日都得惦记着,岂不是让人耻笑。” 萧逸脸上的阴霾更甚,他快步走入前院儿去,一把推开那扇雕花儿木门,怒气冲冲的对其呵斥道:“爹娘,你们怎又瞒着我开荤宴,我们先前怎么说的?老家还在闹着饥荒,你们不是答应了我,省下每月的银子捐给那些流离失所的难民么?” “哎呦,我的祖宗,我的活祖宗,你爹俺俩都是靠养猪发了财的,现如今想吃口肉都难,你菩萨心肠倒没错,你总不能苛待你爹跟我把,我俩都这般岁数了……” 萧夫人说话的空子里,眼睁睁地瞧着她儿将那一盘儿肘子给强行端了过去,接着又厉声对下人嘱咐道:“这一盘儿分成五日食用,再说了,爹,娘,我这也是为了你们好,自己都说了这般年纪,还吃的如此油腻,身子哪儿能吃得消。” 萧员外被他这儿子给气的是一点儿脾气都没有,哭丧着一张脸俩手一摊坐在原地,“儿啊,咱家又不是穷的揭不开锅了,何必日子过的这么,这么……” “爹,我们来京城之前不是说好的么?怎么你这又临时变了卦了!”萧逸怒火万千的一把扶起衣袖转头就往外走去,“简直就是不可理喻!” 萧逸难以理解的是,分明早前已经和爹娘说好的,怎的现在又临时变了卦。 老家那生饥荒,正巧赶上他要赴京讨学,情逼无奈之下举家搬迁入京,来时他还同爹娘商量的好好好,每月节省下的月银用来寄回老家去给那些难民们买点米粮。 “公子,您就不要同老爷置气了……少爷,哎,少爷!”未等着那小丫鬟把话说完呢,就见着萧逸一脸怒气头也不回的直奔书房而去。 …… 苏允弦这一路上风尘仆仆赶往严敏的铺子门口时,赶巧了,严敏这会儿刚才拿起门锁打算锁门。 “我来迟了,敏敏。”苏允弦急速从马背上下来,接着帮着敏敏拿着她手里的东西。 严敏笑吟吟地转身看了苏允弦一眼,问道:“今日先生教你们什么了?可有什么趣事儿,说来同我听听?” 趣事儿…… 苏允弦紧蹙着剑眉,思虑一番后,幽幽开口说道:“先生罚我默写这篇文章百遍,算不算趣事儿?” 默写百遍? 严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该不会是因为早上送我,耽搁了你去上学,所以才被先生罚写的吧?” “哪有,不过是因为我今日和同僚意见不同起了争执罢了,哪能是因为你被罚写。”苏允弦说完还有些做贼心虚似的抬头偷瞄了严敏一眼。 他搀扶着敏敏上了马,二人沿途路上有说有笑的朝着竹苑方向漫步走去。 “这几日也不见着那位找你了?”回去的路上,严敏对允弦不经意的问道。 那位?苏允弦顿了顿后才反应敏敏说的是太孙,这才又说道:“大致是因为朝内繁忙,不便多见,怎了?” 眼瞧着眼前就是竹苑,严敏轻轻地拍了拍允弦的后背:“放我下去走走,沿途路上颠的我屁股疼。” 苏允弦勒紧了缰绳,挽着她的手一道下了马。 二人漫步在回家的路上,严敏朱唇紧抿,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你听说了吗,最近宫内招天下名医入宫问诊的事?” “你是如何知道的?”苏允弦一脸惊诧的看着她。 眼瞧着敏敏这整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顶多也就这两日才着手捯饬着铺子的事儿,怎的消息就这么灵通。 严敏鬼灵精怪般的朝着他眨巴眨巴眼睛,接着又说道:“这有啥好稀奇的,据闻说是请天下能人异士进宫看诊,只要能帮圣上看好病症的,一律赏赐黄金百两呢。” 黄金百两,何其诱人。 呵,这其实不过只是诱饵罢了。 “我是听闻有此事,不过,敏敏可有什么见解么?”苏允弦紧跟在她的身后,一脸疑惑的问道。 “没什么,只是觉得又是赏赐黄金百两,又是赐予国师之位,这事儿确实蹊跷的很,对外还传言说皇帝的病症却是难治,让人束手无策,现如今已有上百位的民间神医入了宫去了。” 严敏说完又怔怔的看着苏允弦,明显的这话里还有另一层深意。 其实二人心知肚明,这招名医的事儿,不过就是一个幌子罢了,内务府负责此事。 偏偏了这太子手里没有半分实权,可内务府却属他的管辖范畴之内,这事儿,可不是一般的巧。 “姑姑,姑丈,这是容烟公主让我给你们带的东西!” 二人还未走到家门口呢,就听到了锦玉在那招手一阵高声狂呼。 ##第三百六十八章 护她安危 容烟公主让给他们带的东西? 严敏下意识的一想,这才想到了那血浆果那茬儿,其实那日她也就是随口一说罢了,毕竟那可是人家南竺皇室的禁果儿。 “就这几颗小苗儿,据说是珍贵的紧呢,还是人家专程从南竺运回来的,这一到京城,大王子就火急火燎的让人给送到了醉香阁,然后又让人交给了我,拿回来的。”严锦玉一边啃着猪蹄儿,时不时的还往那肉包儿嘴里塞两块肉,嘴里还在念叨着。 起初这话听上去是没毛病,可严敏定下心来仔细一想,这才感觉到了不对劲儿的地方。 这是大王子让人拿给锦玉,让他给拿回来的? 这不就说明了,锦玉的身份,那墨染已经知道了? 此举好一个一箭双雕之意啊! “既然人家给了,咱就好生种着养着便是,瞧瞧这远在南竺的果儿种在咱这京城能不能也结了果儿来。” 严敏一边笑吟吟的说着,一边将那几株苗苗儿端起拿到了一边儿上去。 正当她打算拿出小铲准备将这火龙果给种下呢,结果不料,却被一旁的苏允弦一手制止,“敏敏,还是我来吧,你都在外劳累一整日了,去洗洗手吃饭去吧。” “听闻说姑丈你那太学府厉害的很,不仅仅是只教三书五经,且还教人骑马射箭,还有音律,是不是真的啊?”吃饭的时候严锦玉一脸兴致勃勃的看着他姑丈询问道。 严敏一听这话,瞬间也来了兴趣,她莞尔一笑看着允弦问道:“真的假的啊?” 苏允弦这才放下手中饭碗,慢声说道:“是真的,确实是同我们在家时的学院有所不同。” “哎~!”严锦玉一脸羡慕的长吁一口气,嘴里感叹道。 “你叹什么气,现在知道知识改变命运了吧,羡慕你姑丈了吧?”严敏边说着边夹起了两块排骨,左右,锦玉和允弦碗里,一人放了一块。 严锦玉摇了摇头,一脸羡慕的低声嘟囔道:“这就是人与人的不同,旁人家就能锦衣玉食生来就能读这么厉害的太学府,而咱们这种普通人却不成。” 这话,严敏确实是不知该如何接茬了…… 这小子整天都想着怎么投机取巧不劳而获,让严敏怎么说他的好呢。 “那也不是人家一代人的功劳,你所看见的辉煌,那一人身上可是积累了几代人的荣耀,远没有你瞧见的那么简单的。”苏允弦说完,快速的扒拉着碗里的米饭。 这句话听的严锦玉是云里雾里的,完全没整明白他姑丈说的是啥意思呢。 接着可就瞧见他姑丈头也不回的起身往楼上走去,锦玉还一手托腮坐在小马扎上仰着头看着天思索着什么,“姑姑,我姑丈的意思就是说,我现在这辈子努力了,合着我还享受不到,那也得起码到我孙子这辈儿才能享受是吧?是不是这个意思。” 允弦的话被这小子曲解成了这般,严敏还真是哭笑不得,她点了点头对着锦玉恩了一声,说道:“你说的没错,所以啊,你先在不努力,可能等到你孙子那辈儿也享受不到。” 严敏也紧跟着允弦的步伐一同上了楼去,只留下严锦玉怀里抱着肉包儿一人坐在原地,在风中凌乱着。 夜里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雨水冲击在房檐上的声音,一阵轻一阵重,滴滴答答的闹吵的严敏都难以入眠,她翻了个身,下意识的往左边扯了一把被角,一摸这才发现,枕边人早已不知所踪。 严敏原是想着允弦估计应当是起夜去了吧,可待她起床点了一炷安神香再回来,直到那一炷香都已经燃尽了,却始终未曾见着允弦踪影…… “外面还下着雨,这小子干啥去了。”她在嘴里嘟嘟囔囔,起身在屋里摸索着拿起了一把油布伞往外走去。 庭院内的凉亭下,两道人影对立而坐。 “这么晚太孙来找我,就只是因为这件事?”苏允弦都只觉得有些离谱了点。 面前的元清逸点了点头嗯了一声,“我就是来专程提醒你,小心着点那个萧逸,那可是个厉害的主儿。” 这么简单的一件事,太孙找人给他捎句话不成,还要专程来跑这一趟。 “还要浪费我这一壶好茶。”苏允弦一边帮太孙将茶水满上,一边心有不甘的在嘴里念叨着。 元清逸的脸上多少有些挂不住,他干咳了两声后又说道:“不就是茶叶,我回头差人专程给你送些更好的来,你瞧你那金贵的。不知道还当我喝了你心尖儿血呢。” “这可是我家娘子亲手晾晒的竹叶青,外面卖的那些茶,能同我这相提并论么?那能是一回事儿么!”苏允弦说完不禁私下里拿眼睛白了太孙一眼。 元清逸险些没被嘴里这一口茶水给呛着,他连连咳嗽了好几声,接着,这才又说道:“这几日宫内已经开始着手准备了,请君入瓮能不能成,就看这几日了。李贵妃往宫外送出的消息,我已全权派人拦了下来。” 说到这儿,元清逸顿了顿后,又道:“现如今谭熙儿是贵妃身边得力的心腹,此事也担待着有一定的风险……” 赶巧儿了,就在此时严敏才走到楼梯下便听到了这一席话。 吧嗒一声响,她手里的油布伞滑落在地摔在了雨水里,她俯身弯腰去拾伞,一脸震惊的看着元清逸及苏允弦问道:“她会有生命危险么?” “敏敏?你怎下来了,还下着雨。”苏允弦边说着,边疾步朝着她跑去,帮她弯腰捡起了粗布油伞,如获至宝一般的给紧攥在掌心里。 严敏也不大清楚这其中究竟是有着怎样的厉害关系,但她明白一个道理,站得越高,那摔得便越是惨烈。 “太孙一定要保着她的安危,整个谭家就只剩下她一人了。”严敏长吁一口气,语重心长的同元清逸说道。 元清逸将手中瓷杯搁下,沉默了许久后,这才慢慢的点了点头:“明白,你且放心我派出去的人,自是会保障他们的安危。” ##第三百六十九章 何不食肉糜 得了元清逸这句准话,其实严敏的心里也放心了不少,虽然还有些担忧,可现如今谭熙儿人在宫里她远远在外,想要帮扶却又帮不了什么,一切都无能为力。 “太孙这么晚过来,我去准备些夜宵吧。”说着,严敏起身就要朝厨房的方向走去。 未料此时,苏允弦抬眸一个眼神,元清逸便心领神会,他干咳了两声后,带有一丝尴尬的解释道:“我这便要回去了,还是不吃了吧,你们也早些休息吧。” “我……”严敏还想说什么,只见元清逸已经站起身来作势就要往门外走去。 漆黑一片的夜里,四周还下着小雨,那元清逸直接将斗笠往身上一披就上了马。 见着元清逸远去,苏允弦走到了严敏的身边,同她说道:“走吧,都这么晚了还给他做什么吃的,回去睡觉了。” “那我不也想着太孙大半夜的来一趟,咱们起码也得尽到该有的礼数。”严敏一脸心事重重的看着元清逸远去的背影,嘴里在小声嘟囔着。 允弦撑伞走在她的右侧,同她一起回到了楼上去。 亦不知为何,严敏仔细去想,都觉得今天晚上太孙来的着实太过蹊跷,什么时候不来,偏偏赶到了这半夜三更还下着小雨,可是又有什么变动了? 可见着苏允弦还跟没事人似的,严敏有些话想问,却又压在了心底。 “睡吧,别想太多,天塌下来不还有高个儿的顶着。”苏允弦就像是看穿了严敏的心事一般,帮她掖好了被角,嘴里宽慰道。 严敏默默地点了点头,接着紧闭上了双眸。 闷燥热的夜晚里,苏允弦生怕敏敏睡得不舒服,一直拿着那蒲扇在她的身边儿轻轻地扇着小风儿。 可算见着面前的人儿昏昏睡去,苏允弦这才起身来到了桌案前。 他潦草的在纸上写下了一排密密麻麻的小字儿,接着将纸张折起,塞到了一旁的折扇内,将信件藏匿好之后,他这才折回床上躺下。 折腾一宿,临近苏允弦快要睡着之际,已是快到天亮。 伺候的丫鬟照旧到了时辰后轻敲了敲他们的房门,严敏从一起床开始,就在屋里一阵乒乒乓乓的忙活。 铺子那这几日装潢已经捯饬的差不多了,就等着今儿个将那柜子给装好,就能给东西全都上架了。 “敏敏,你这是在做什么呢?”苏允弦半梦半醒的睁开半个眼睛,抬眼看着面前的敏敏对其询问道。 严敏将那大包小包的往小篮子里一放,接着就要转身往楼下走去,“你先睡着,我下楼随便对付一口就得赶紧去铺子去了,今儿个木匠过去装柜子呢。” 一听这话,苏允弦忙不迭的从床上爬起,迅速的穿戴好衣衫紧跟着严敏的身后往楼下走去:“敏敏等等我,我们一起。” 等他…… 严敏不禁紧蹙着柳眉转过身去,一脸严肃的同他说道:“你若是不好好歇息,去上学哪儿有精神,要我说,今儿个你倒不如直接在家里歇下,明日再去好了。” “只怕明日再去,先生要将我削成三段儿了。”苏允弦的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慢声说道。 严敏不禁担忧的多看了苏允弦一眼,“可是,昨日不是先生罚你默写那百遍,你不是……” “我已经写完了。”苏允弦说着,将自己的小挎包打开,将里面厚厚的一沓纸张取了出来。 这可是他昨夜熬夜抄写出来的,为了生怕担忧吵到敏敏休息,所以在她睡觉之后才动的笔墨。 乃至于他才将这默写的百遍文章收起,赶巧儿就遇见太孙来竹苑,索性这一夜,忙活了整整一夜。 “你竟然全都写完了。”严敏一脸震惊,心中内心直呼天人! 昨晚上也没见着这小子动笔杆子,可就将先生罚的默写的全都写完了,这,属实是有点太厉害了些。 “敏敏快些吃饭吧,若是今日再迟了,今晚上我便又不用歇息了。”说着,苏允弦轻轻地拍了拍自儿个那小挎包里被先生抄写的纸卷。 二人火急火燎的扒拉着碗里的饭菜,吃饱喝足之后便行色匆匆的往城里奔去。 严敏也是看着时辰,生怕耽搁了允弦去上学,未到她铺子前面那条主街呢,严敏就火急火燎的叫住了允弦:“就这,就这,你就把我放在这儿就成了,剩下的路,我自儿个走着就过去了,你别再因为送我去铺子耽搁了你去太学府可就不好了。” 边说着,严敏边从马背上跳下,还火急火燎的催促着允弦让他赶紧去上学。 苏允弦原是想着给敏敏送到铺子门口的,可见着敏敏的态度这般强硬,他又拗不过她,无可奈何之下,也就只能这样了。 严敏将门口的小门栓锁给解开,她背着那大包小包的手里还提着小竹篮儿,大口喘着粗气的站在门口,小心翼翼的将那些面霜和面膜收好,静静地等着木匠来上门装东西。 等待的过程漫长且难熬,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给她热的满头汗流。 汗珠儿顺着她的面颊往下淌。 不仅如此,这门口不远处就是几个卖菜和卖水果的小贩儿,门口的苍蝇蚊虫更是多的数不胜数。 来的时候严敏带了一些紫苏膏,可是抹在身上却不顶事儿啊! 她搬来了一张小马扎坐在门口,一只手托腮,静静地思考着人生,到底该弄点啥才能赶走这讨厌的蚊虫呢? 苏允弦今儿个一路快马加鞭不敢懈怠的来到了太学府的门口,万幸的是今日没有来迟。 太学府的门口热闹非凡,学子们都聚集在一起谈笑风生,聊着一些‘附庸风雅’的闲谈。 唯有一人的画风格外清奇,萧逸从不远处走来,嘴里还啃着一块大烧饼,一边走着,一边儿啃着,与这帮公子哥儿们形成了赫然不同的对应。 “不是,萧兄,我说你若是早上没吃饭的话,不如我差人将今日家里刚炖的燕窝细耳粥给你带来,吃这饼子……”说话这人乃是贾府的嫡长子。 ##第三百七十章 大放异彩 未等着那人把话说完呢,萧逸便一句话给人堵了回去:“饼子难不成有毒?” 有毒?苏允弦听到此话实在是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四周窃窃私语的人群热闹的更甚,闹得贾家的那位面子上有些挂不住,气的面红耳赤的。 那人也不知该如何应答的好,带有一丝愠怒的直接甩袖离去。 “这饼子我天天早上吃,好着呢。”萧逸说完又咧嘴大咬了一口。 苏允弦仔细且认真地上下打量了这萧逸一番,据闻他的父亲可是当地赫赫有名的养猪大户,萧员外,纵使说小县城里的员外不能同这京城的达官显宦相提并论,可,也不该这般‘简朴’吧。 也不清楚这萧逸的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 今日外面下着纷纷细雨,自是不能在学亭内上课,只能进入学堂。 白先生方才到来,第一件事便是直奔苏允弦身边,他默不作声地伸出了手。 尽管这白先生还未曾言语,苏允弦便已经猜到了他此举何意。 苏允弦将挎包里被罚写的那百遍文章给取了出来,一沓直接递到了白先生的手中:“太傅请过目,整整一百遍。” 面对苏允弦此举,白先生并未感到有何意外的。 毕竟当年在学院,他和浩然这几个小子,被罚写那可是像家常便饭一样正常。 今日太学府内有小测,先是从这伦理再到文卷,以及音律,碍于外面还下着雨,便将那骑马射箭蹴鞠等等一系全给取消,改为了室内投壶。 考试时,各个学子都无精打采,唯有苏允弦和萧逸这二人。 亦不知是因为他俩占据了风水宝地还是何故,寂静的室内,在他们二人的身边只能听到一阵轻轻地‘沙沙’声,他俩那笔杆子就跟着了火似的一个劲儿的在纸上默默写着。 苏允弦看到今日的小测内容便心知肚明,白先生这是有意对他放水啊! 所要答辩的内容,乃和他昨日默写的文章息息相关。 他轻而易举的便在纸张上填满了‘密密麻麻的文字儿’,至于他身边端坐着的萧逸,则是一会儿抓耳挠腮,一会儿时不时地紧蹙起眉头,仿佛很是作难的样儿。 即便如此,可苏允弦却心知肚明,能被地方知府提携一把送入这太学府的人,又怎可能会是傻子,自是有旁人不及之处。 直到钟声响起,到了该文卷的时辰,萧逸这才磨磨唧唧的将文卷折好递入白先生的手中。 “下一测,室内投壶。”白先生扫了一眼萧逸交来的试卷,慢悠悠的说道。 一时间这屋里就好似跟炸开了锅似的,闹哄哄的一片,众人一改方才那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儿,各个都神采奕奕的站在那壶瓶儿边儿上打算跃跃欲试了。 投壶这种事儿,是难同蹴鞠射击相比,难登大雅之堂,也不过是一些富家公子哥儿们闲暇无事时,拿此找一乐儿的乐趣罢了。 奈何今日天儿不好,所以这白先生等人商量过后才打算考取这投壶的成绩。 “不就是投壶,有何难的,我先来。” “我也来,我也来!” 苏允弦双手环胸站在人群的最后面,他先前可并未玩过什么投壶。 倒也不是因为别的…… 只是,这百发百中玩这种游戏,着实是没啥乐子可言。 “十中三。” “十中五。” “十中八!这可是最高了!” 一阵欢呼声中,此时拔得头筹之人竟是安国舅府的小世子,虽现如今皇后早薨,可国舅好歹也有爵位傍身,当下虽安家不如皇后在位之时,可这小世子也是文武双全,气势正盛。 加之又是国舅独子,老来得子,国舅自是将其视为‘掌中宝’一般,年幼起便专程请人陪伴其身侧,悉心教导,不仅是写的一手好字儿,骑马射箭的准头儿在京城也算是数一数二的。 “世子爷一出手便是十环中八环,想必今日定能拔得头筹!” “是啊是啊,十环中八环,旁人只怕是难以同比了。” 一群人追捧的话应接不暇,这些话他早就已经听得是耳朵边儿都要起茧子了。 眼下所有人都已经参加了这场投壶,仅仅剩下了苏允弦和萧逸还未动手。 大伙儿将眸光落在了他们二人的身上,颇有一种看好戏的架势。 毕竟他俩可是外来的,且又是论家世背景,不及这帮公子哥儿们的。 “我觉得不如就到这儿吧,苏允弦和萧逸都是新来的,咱京城的投壶,兴许他们之前还没玩过儿,咱这不是欺负人么。” “是啊是啊,太傅大人,咱不如就到这儿吧。” 一群人议论纷纷,一副为他们俩着想的样子。 “既然是测试,那自是应当所有人都公平对待,为何我和苏允弦就要格外呢?即便是一杆子不中,那也是自己没本事。”萧逸边说着边起身往那放着短箭的筒子边儿上走去,他搓了搓手,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苏允弦轻声笑了笑,紧跟在萧逸的身后。 萧逸见着苏允弦站在原地不动,他顿了顿后说道:“那便让我先来吧。” “请。”苏允弦但手环胸,笑吟吟地看着萧逸。 众目睽睽之下,萧逸拿起短箭应准了壶筒直接投了过去,他的脸上漾着胜券在握般的笑容,第一箭便直接投入了壶内。 “这大致是赶巧了……” “我看,这萧逸应当是有两下的,毕竟你看他生的五大三粗的。” 私下里私议不断,所有人都将目光凝聚在萧逸的手上。 第二箭,第三箭,直到第十杆!竟然全中了! 当场安国舅家的小世子脸都绿了,他竟比不过萧逸这个乡野粗鄙之人? “承让。”萧逸朝着众人拱了拱手后,又憨厚一笑说道:“让大伙儿见笑了。” “还有你呢,你小子还没动手呢。”白先生绕过萧逸径直走到了苏允弦的身边儿,拿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对其说道。 苏允弦颇感无奈的耸了耸肩,这投壶于他而言,实属无趣儿。 他先是站在壶筒前面定睛看了看,接着又将那装置箭筒的筒子拿到了跟前儿,直接转过身去。 ##第三百七十一章 你这准头儿,神了! 所有人都很是费解,苏允弦此举究竟是在做什么? 一双双眼睛都在紧紧地盯着他看,然而此时,苏允弦镇定自若的勾唇淡然一笑,他高举起手中短箭,连带此时,他就连双眸都紧紧闭合。 只听着耳畔‘嗖’的一声响起,紧接着,大伙儿都眼睁睁的看着苏允弦手里的长箭不偏不倚的落入了那壶筒内! 这也太准了吧! 顷刻间的功夫,安颂郅的脸变得煞白煞白! 比起方才那会萧逸在此投壶更是难堪的很,所有人都各怀鬼胎的偷瞄了安颂郅一眼。 “这,这也太准了,这怎么可能……” “要我说这肯定是赶巧了,再看看。” 一片议论声四起,苏允弦却根本不以为然。 萧逸看的可是目瞪口呆,整个人都傻了眼了,嘴里低声嘟囔道:“这,好准的准头啊……” 苏允弦瞥了眼萧逸手里拿着的短箭,不假思索的直接夺了过来,接着说道:“献丑了。” “你这还叫献丑?”萧逸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儿瞧着苏允弦,见他左右各手握一枚短箭,背朝着身后的壶筒儿,说话间的功夫嗖嗖两声,短箭飞入筒内。 不偏不倚的,两只短箭全中! 再接着,又是六环,十环,这已不仅仅是百发百中那么简单。 背对闭眼投壶,且还能做到这般精准…… 这帮公子哥儿们看的早已是叹为观止,一时间,就连安颂郅的态度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苏兄这手法,这准头儿,我等可是输的心服口服啊!”安颂郅的脸上挂着淡淡笑容,带有一丝尴尬的抬手拍了拍手,聊表贺意。 那萧逸就跟个愣头青似的直奔壶筒,他一把将那些个短箭从筒儿内拔起,反复左右看了又看,直到他反复确认这短箭和壶筒儿都没有问题,这才将东西又给搁了回去。 “这怎么回事……你是如何做到的。”萧逸看向苏允弦的那个眼神里,充斥着满满的一言难尽的情绪。 苏允弦轻蔑地拿眼尾扫了他一眼后,接着低声说道:“随手投的。” “你说什么呢,怎么可能,除非你是天生神力,怎可能随手投的就能这般精准?你到底使了什么法子!怎么能……”萧逸一听苏允弦的话后,瞬间可就来劲了,定是要问出个一二三来。 未料到此时一旁有人站出私议道,“我说萧兄,这壶可还是咱们共用的一个壶筒儿,那短箭,也还是那几根,你总不能技不如人就出来说人使了手段吧。” 萧逸可并没有那个意思,一时间被气的脸红脖子粗,他气呼呼的将短箭往一旁一放,低声说道:“我也不是那个意思,技不如人确实是技不如人,还不兴我讨教讨教了!” “看得出,苏兄是练家子出身,我等确实是自愧不如,今日也是输的心服口服。”一直沉默不言的安颂郅忽的开了口,慢声说道。 白先生站在一旁笑吟吟地看着这场闹剧,愣是能忍住不言,允弦如此,皆在他预料之内,看来这小子还是没让他失望啊! 仅仅只是一场小测,苏允弦一时间可是在这太学府名声大噪。 几乎是没人不知道这苏公子背朝壶筒十发十中的事迹,直到这下了学,他从太学府离去,偶遇旁人时,还尽是对他私下里议论的声音。 苏允弦上了马背,一脸沾沾自喜的策马扬鞭离去,只对那些人等留下了一道帅气的背影。 “你今天怎么过来这么早,先生给你布置的功课,你可全都做完了?” 正在铺子里忙活着装潢的严敏瞧着允弦站在门口拴马,忍不住多嘴问了一句。 苏允弦淡然一笑,接着帮她将一旁的面霜摆好,慢声说道:“今日太学府小测,便回来早些。” 严敏低声恩了一声,她将货柜上的东西全都一一摆好,接着又将桌上的小荷包拿起,一脸春风得意的拿着荷包在允弦的面前晃了晃,“今儿个还没给东西装好呢,这面霜可就卖了十瓶儿,不然,今天咱去外面吃顿好的,庆祝庆祝!” 十瓶儿…… 那十瓶儿面霜该能值几个钱,苏允弦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不过,这京城是谁的地界儿,吃饭这种事儿,怎能轮得到他们自掏腰包儿。 苏允弦来的路上就已经接到了线人的递来的消息,今夜太孙邀请他一同去斋月阁一聚。 那可是京城最大的酒楼,早已是名扬千里,据闻在那吃一顿饭,可是不便宜哟。 “咱就这点儿银子,你带我来这儿,这也未免太……”严敏有些为难且扭捏的站在那斋月阁门口,看着那偌大且辉煌的招牌,心底多少有些底气儿不足。 也不晓得她这小荷包里的银子,够不够他俩在这里面吃两碗面的。 “今天我这兜里没带多少银子啊。”严敏踮着脚儿贴身在允弦的耳畔小声嘶语。 因那外面人多繁杂,所以严敏紧贴着允弦的身子,他的余光不经意的一瞥便能看到她那白皙纤长的天鹅颈…… 苏允弦下意识地深吸一口气,他不动声色的轻轻扯了扯敏敏脖前的衣裳领儿,这才又说道:“跟我来便是,敏敏同我出门何时让你担忧过银子的事儿。” 严敏有些没底气的哦了一声,她这心里不是味儿啊。 说好的今个赚了银子来请允弦搓一顿的,结果到了这儿,奈何她这囊中羞涩啊。 这可丢人丢大发了…… 苏允弦照着先前太孙给他留下的地址,进了这斋月阁之后七拐八拐的才找到了那间雅间儿。 沿途路上他还偶然遇见了几个太学府的学子坐在一楼前厅,推杯换盏把酒言欢。 见着允弦直奔楼上,顿时严敏这心中已是了然。 这小子今儿个带她来这儿吃饭,只怕是另有‘阴谋’,多半今天这冤大头就是那皇太孙了。 推门入屋,一个粗衫络腮胡大汉坐在正中,手边儿还放着一杯酒。 苏允弦见状,怔了怔,他一把牵起严敏的手,作势就要往外走:“走错了,打扰。” ##第三百七十二章 阴阳失调 “没走错。”大胡子低声说着,又朝着门口的小二摆了摆手,示意让人将门关上。 苏允弦听到了他的声音后,先是为之一愣,接着又仔细打量了一番,这才发觉,面前的这个络腮胡子不是旁人,正是元清逸! 更甚至就连严敏也察觉出了端倪,她愣了好一会儿这才随着允弦一道往那人身边走去,慢声说道:“你怎么变成……” “装的可还像吧!”元清逸一脸沾沾自喜,他笑了笑后朝着苏允弦他们二人招招手:“再耽搁会儿饭菜都该凉透了,快些来坐下吧。” 这太孙虽不是什么举世无双的‘俊美男’吧,可忽的变成了这一副大胡子模样儿,着实说,严敏和苏允弦看着还怪不顺的…… “今天太孙如此破费,只怕另有所谋吧?”苏允弦泰然自若的拉开椅子坐下,顺势拿起了右手边儿的筷子递给了一旁的敏敏。 另有所谋?这小子说话可是越来越肆无忌惮了……元清逸脸色泛青,他指了指桌上搁着的酒壶说道:“这家的梅子酒味道甘甜不涩,且吃了也不易醉,你们俩尝尝。” 严敏用余光往允弦的身上瞥了眼,但她并未拿起那壶梅子酒。 末了,还是苏允弦拂起衣袖将那酒壶端来身边,他给严敏倒上了一小杯,接着说道:“尝尝。” 还未入口,仅仅只是接过酒杯,严敏便嗅到了那一股扑鼻而来的梅子香气。 入口带有一丝酸涩夹杂着甘甜,不仔细尝,还真难分辨出这竟是酒水,就感觉和醪糟那种汤水似的。 “可别小瞧了这家酒楼,这儿可包罗万象,京城内的大小事宜都能在此处察觉。”元清逸也顺势给自儿个满上了一杯,接着用余光往外瞥了眼,语气中带有一丝耐人寻味的意思。 严敏顺着太孙的眸光往外看去,这里包罗万象?难道是说这里吃饭的人,非富即贵的意思么? 就在他们用餐时,却忽的听到了隔壁传来的一阵喧哗声。 这家酒楼的雅间儿宽敞较大,且每一间雅间儿后面都有一处独立的小阳台,唯一有缺陷的是,这些阳台之间的距离太近,以至于隔壁声音太大的话,势必是会直接传入到另一间去。 不过来这儿的人大多都是把酒言欢的,谁会刻意去留意隔壁坐的人是谁,又讲了什么呢。 “这回可是有的看头咯,这户部侍郎和户部尚书互不对付,谁在户部待着,那可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咯!” “那到底谁捞的油水多?” “据闻这户部侍郎都已经年近五旬,前几日才娶了一个小娇妻,那可是第六房咯!” 严敏刚咽下的一口酒险些没有直接喷到那对面而坐的元清逸脸上,她强憋着笑意,却没敢直接笑出声,只是低声暗戳戳的小声说道:“年近五旬,看来身体还是怪好的。” 在这京城之地,尤其还是斋月阁,人们都敢这般肆无忌惮的议论着朝廷官员。 要不说,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面前的元清逸隐忍沉默不发,他的眸光直勾勾的落在了面前的菜碟儿上,可私下里的右手却紧攥着酒盅,一个不留神,酒水都从酒盅溢出他却浑然不知。 苏允弦察觉到太孙的异样,私下里不动声色的拿起了桌上的墩布擦了擦,接着低声说道:“这便是你所言的,包罗万象?” 他的语气中有几分戏谑之意,可那元清逸却并不恼。 回过神来,元清逸丹眸紧眯成一道缝儿,他紧蹙着眉头压低了声线道,“亦不知何时,才能除去这腐败之气,这一帮蛀虫,都快要把朝廷掏了个空!” “那怎可能。”严敏也是一时没忍住,便直接脱口而出。 苏允弦和元清逸二人都纷纷将眸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看的还让严敏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了…… 严敏只是忽的想起年幼时自儿个看过的那个电视剧罢了,讲述的不就是和珅的故事嘛。 “旁人都只羡慕那皇帝高枕无忧位居高坐,底下的臣子也是品级一级比一级高,倘若是不区分那三六九等,每人都一样,每位大臣的月钱也一样,出的力也自是一样……”严敏话说了一半儿,又有所保留。 她知道自己今日所言,是越举了。 未料到,这苏允弦和元清逸二人却反倒像是打了鸡血似的,俩人看着她。 元清逸迫不及待的同她说道:“苏小娘子还有什么见解,不妨直说,这里只有你我,也没有什么外人!” 见解…… 严敏轻摇了摇头,她紧抿着唇说道:“见解,着实是不敢当,只是我觉得,倘若朝廷想要铲除贪污腐败之气,必要从根源抓起,先调取这些官员为何这等做派,究竟是每月的月银不够国库空虚,还是旁的什么原因。” 苏允弦察觉到,这太孙再看向敏敏时,眸光里多了一分赞赏之意。 他不禁带有一丝沾沾自喜的淡然一笑,接着夹起了一块鱼腹上肥美的鱼肉搁入了敏敏的盘中,低声笑道:“我家敏敏还真是才智过人,倘若是男儿身,保不齐,日后也是为朝廷大有作为之人。” “切,谁稀罕当官儿呢,当个小富婆多好。”严敏莞尔一笑,顺势夹起了允弦递来的鱼肉,她边仔细咀嚼着,边慢条斯理的讲着:“之前听过人家讲话本儿的说起,南边儿有处地儿,那可是不论男女都能从政,女子和男子地位是一样平等。” 男女平等…… 元清逸的眉头紧拧成了一团,不禁长吁一口气。 允弦沉默半晌,这才缓缓说道:“男女平等?那家里的事物谁来打理,岂不是,都要天下大乱了?” 瞧瞧,这根深蒂固的大男子主义! “不仅如此,我听人家说啊,这女子不仅仅是能从政,也能从医且都还是正八经的大夫,女子还能教书育人,反正男子能做的,女子都能做,有些活儿女子做的,男子也不一定能做的了呢。怎可能会像你说的,天下之间就因此乱了套了。” ##第三百七十三章 神医来了! 若是可能的话,严敏还真想给苏允弦这小子提溜到几千年之后去瞧一瞧。 未料到这小两口拌嘴吵闹的几句话,却让元清逸给放在了心上,他可从未听过这般趣闻,男女平等……实属有趣儿的紧。 “你再同我说说,还有什么?还有什么和咱们这不一样的。”元清逸一脸兴致勃勃的看着严敏。 既然,你要姐说,那姐也就跟你俩讲讲,让你们开开眼界吧! 严敏沾沾自喜般的勾唇一笑,她一脸嘚瑟的朝着允弦挑了挑眉,说道:“这女子也能同男子一样入学堂考试,考取功名,等等等。” 元清逸不禁联想到了当今局势,每年朝廷上报死者多数为妇人,那可是个惊人的数字。 一来,这妇人在寻常人家的家中地位,若是当家主母还好,倘若是那妻妾,就同那丫鬟婢子一样的低贱。 二来,眼下的大夫郎中,多数为男,许多名医更是列出传男不传女的规矩。兴许会有些小丫头因家境贫寒不得已,这才去给人家郎中做小药童的。 可是,大多数也都不得师父亲传。 三来,男女有别,已婚妇人但凡有些私病,除非是病入膏肓者,否则哪儿好意思去请郎中来瞧。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元清逸竟亲自端起了酒壶,给严敏和苏允弦各倒了一杯酒,“这酒我敬你们,苏允弦,你还真是修了八辈子的福分,能取得如此贤妻。” “羡慕了?”苏允弦看向元清逸,贱戳戳的笑着说道。 元清逸刚咽下的一口酒,直接被他这句话给逗得笑的快要呛出来眼泪了,“羡,羡慕……” 严敏有些窘迫且不好意思的伸手挠了挠头,又深吸一口气说道:“阁下谬赞了。” “这事儿我便记挂在心上了。”元清逸说着,忽的站起身来朝着外面的露台走去,他转悠了一圈回来后,又看着苏允弦对其叮嘱道:“我对你说的事,你可要记挂于心,日后闲暇无事,常来这坐坐。” 坐坐? “坐坐倒是不成问题,奈何我这囊中羞涩,想在这斋月阁饱餐一顿都成问题,阁下这岂不是太过为难我了。”苏允弦说话时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元清逸听后,不禁嘴角微微抽搐,他能差钱儿? 他苏允弦当初那一桩药材买卖赚了多少银两,更何况这两年背地里的营生也没少做…… 这话说给他那媳妇儿兴许会信。 末了,元清逸从腰间取下一荷包,将那一袋子沉甸甸的银两搁在了桌上说道:“若是不够,我再找人给你送,说你差这一顿饭钱,也不怕折煞了你的颜面。” “我爹娘就是一寻常人家,我怎能同这京城里的达官显宦相比,手中存银无几,这有什么好丢人的。”苏允弦一脸泰然自若的将那荷包收起,浑然不觉有何不妥之处。 一旁的严敏方才还想劝说来着,拿人钱财总归是不大好的,可还没等她来得及开口说话呢,允弦可直接将那荷包往怀里一揣,一脸镇定自若的拿着筷子接着夹着菜。 唯有苏允弦这心里清楚的很,这银子他可不是白拿! “今日你所见所闻,就等你来解决了。”元清逸临走时还不忘同允弦叮嘱道。 苏允弦低沉不语,沉默许久才憋出了一个‘恩’来。 元清逸到底是当朝太孙,自是不可在此处过多滞留,为了掩人耳目,他便先行一步。 临走时,自然是将这一桌的饭菜钱给结了才走。 “敏敏可吃饱了?”苏允弦一边说着话一边帮严敏拿着丝帕轻轻地擦拭着嘴角的饭渍,嘴上还询问道。 还真是别说,这斋月阁里的饭菜就是同外面的不一样! 不仅仅是色香味儿俱全,且还有许多都是她不知道,叫不上名儿的菜系。 “这个里面也不知道是什么豆儿,酸甜可口还沙沙的。”严敏指着面前盘里的菜系,一边儿擦嘴一边儿说道。 苏允弦深吸一口气,接着站起身来,对门口的小二招了招手:“将那道菜,还有那几道点心给再装一份,我们要带走。” “不用了不用了,咱打打牙祭就行,再说了,这一顿饭得多贵呢。”严敏说完还站在门口往外偷瞄了一眼,又小声同允弦说道:“他给你的银子那不是让你拿来办正经事儿的,你都给我买了吃的,那咋整。” “难道给我们敏敏买吃的,就不是正经事儿了?”苏允弦说完俯下身去,一脸宠溺的轻轻地刮了刮她的鼻尖儿,脸上漾着灿烂的笑容。 二人吃的小腹滚滚,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木雕花儿盒子往外走去,“瞧瞧他们这盒子都用的这么好的木材,雕工也这么好,难怪人家的饭菜卖的这么贵。” 严敏上了马儿嘴里还在念叨着,她不禁联想起了自家饭馆儿的生意,眼下她人还在京城,亦不知徐州那边儿咋样了。 现下酷暑难耐,冰窖应当能起上少许作用吧…… 元清逸从斋月阁离开之后并没有先回去太子府,而是去了小茶楼一趟,待他再从那里面出来时,摇身一变又成了身披墨色斗笠的清俊公子哥儿。 “爷,已经有信儿了,今儿个宫里面来了一个叫许伟的神医,据说这个许伟担保自儿个一定能治好圣上的病症!” 小厮一见着元清逸前来,直奔他的跟前儿贴耳嘶语道。 神医? 这世上那么多的神医入宫,也未曾见着一个能帮皇爷爷给病看好的,现如今却忽的冒出来了一个这么叫许伟的神医,哼哼…… “走,今晚同我一道入宫去瞧瞧,这神医究竟是何方神圣。”元清逸说着,快步流星的走出了门去直接上了门外的马车。 小厮还紧跟其后,绕有些不放心的上了车后又对元清逸问道:“爷,咱不如先回去同殿下商议一番,毕竟这宫内……” “无碍,我自是入宫去找那神医帮我看看脉罢了,又不是去做什么,大庭广众,他们能拿我如何?”元清逸的嘴角噙着一抹淡笑。 ##第三百七十四章 在先求之不得 尽管小厮劝说再三,可却拗不过元清逸是心意已定,不管说什么都仍要去宫里一探虚实。 无可奈何之下,小厮只好命人去打点行头。 “爷,您这,这还要服药么?”元清逸身边儿贴己的小六儿站在一侧,有些不忍的开口询问道。 小六自是清楚,他家主子每每入宫服用的那药丸子,若是解药给的不及时,随时都可能毙命的!且,即便是按时服用了解药,毒药多少会在体内有些残留…… 元清逸双眸紧眯成一道缝,用余光瞥了一眼桌上搁的木盒子,接着低声说道:“多少吃些,省的真让那神医给看出破绽,这些年来我努力的一切,岂不是都白费了。” “爷……”小六儿的话还没来得及说,便眼巴巴的瞧着他家爷直接将那药丸子拧下一角儿塞入了嘴里,他连忙端起桌上茶水,递入元清逸的手中。 元清逸瞧着小六那一脸诚惶诚恐,不禁勾唇一笑,轻描淡写的说道:“我的命啊,还长着呢。” 小六随着元清逸一道往外走去,边走着,嘴里边嘟囔着:“我说,不如改日便请那药师来,重给爷配些药,常吃这,也不是个法子,又不是啥好东西,您当这玩意儿是糖丸子似的说吃就吃了。” 听着身后小六一路上的喋喋不休,元清逸故作有些不耐烦的掏了掏耳朵,接着笑吟吟地说道:“天天这么念叨,我这耳朵根儿都要起茧子了,有这心思放在小蝶身上,人不早跟你了。” “爷,你又拿我开涮!” …… 主仆二人一路有说有笑的入了宫,去时因太子不在府,所以便没有直接知会太子,元清逸只是命人待太子归来时再跟他交代自儿个的行程。 一如宫门,这主仆俩瞬间可就跟换了个人似的,面色严峻漫步朝那乾清宫方向走去。 “爷,据说那神医来了之后就一直在乾清宫待着,先前请了玄虚道长来指点说圣上在旁处对身子不好,便命人连夜修整了乾清宫,搬了过去。”小六儿踮着脚儿费劲吧啦的跟他家爷贴面嘶语着。 他说的这些,元清逸早有耳闻。 私下里,元清逸朝着小六摆了摆手,暗示他不要乱说话。 瞧着马上就要到了乾清宫宫门,元清逸放慢了步子。 “待会儿勿要擅作主张,一切听从我的吩咐行事。”说着,元清逸又对小六暗递眼色。 这小子哪儿哪儿都好,奈何就是生的一张管不住的碎嘴,若谁对这太孙稍有不尊之意,小六儿立马就冲上前去,管保比那狗儿都要忠心护主。 “知道了。”小六有些不大高兴的耷拉着个脑袋,蔫蔫的应了一声。 主仆二人入了宫门,不出意外的是,那李贵妃就在龙榻一侧坐着,一脸“愁容”,时不时的还要拿着帕子擦拭着眼角儿的泪珠儿。 “娘娘无需担忧,在下有十足的把握,绝对可以医好圣上的恶疾。”说话这人一身粗布衣衫,蓬头垢面打扮,乍眼一瞧不知道的还要以为是那宫门外的叫花子混了进来呢。 贵妃带有一丝鄙夷的瞥了那人一眼,接着幽幽说道:“话可不要说的太满,若要是你治不好,又该如何?你的脑袋,你们全家的脑袋能抵得过圣上的龙体安康么!” “圣上的命,是命,小人的命也是命,虽然小的这贱命一条抵不过圣上的金贵,可也一样为人,只能来这世上走这一遭,又有何不同之处?” 这人似乎毫不无惧这李贵妃,直接对其怼了回去。 元清逸站在宫门外怔怔的打量了这二人一眼,不禁陷入了沉思之中,接着才说道:“清逸见过贵妃,皇爷爷圣体安康,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致是方才同这乡野‘神医’理论的太过认真,李贵妃都没听着门口的太监通传,忽的瞧见元清逸站在门口,不禁为之一愣,显然有些吃惊。 “是太孙来了啊,快来人赐座,太孙这身子孱弱,不宜久站呢。”李贵妃这脸色都快要堪比外面的戏班子了,说变就变,忽的就转为一脸谄媚的看着不远处的元清逸。 紧跟在元清逸身后的小六,带有一丝嗤之以鼻的冷哼一声,接着私下里偷偷的白了李贵妃一眼。 “见过太孙。”那位远传宫外的‘神医’见到元清逸也只是福了福身子,行了个礼。 元清逸方才坐下,还未开口,便听着贵妃坐在一旁对其说道:“这位可是揭了皇榜入宫来面圣的神医呢,据闻常年云游四海,颇有一番本事能耐呢,太孙这身子骨儿找了几个大夫都未曾治好,倒不如,不如让这位‘神医’给瞧瞧?” “清逸正是求之不得。”元清逸从容一笑,接着命小六前来帮他挽起衣袖。 那人漫步走来元清逸的身边,缓缓地将手搭在了他的脉象上。 顷刻间的功夫,只见此人面色恍惚一变,一脸沉重地打量了元清逸一眼。 元清逸不禁心中徒然一抖,难不成,这糟老头儿还真有两下? …… 严敏和苏允弦一道回到竹苑之后,第一件事她便是直奔了那株火龙果苗儿去,她天天都是如此,更别提今儿个天气还不大好。 瞧着敏敏弯腰悉心帮那火龙果浇灌,苏允弦也更是没闲着,时不时的拿起小铲帮那小苗儿松松土。 肉包儿就站在一旁,好似就知道里面种的是啥稀罕玩意儿,垂涎三尺眼巴巴的望着。 “可看好了我这火龙果,若是来年结了果儿啊,定第一个摘下来给你先吃。”严敏将浇水用的小铁壶拿到了一边儿上去,弯腰俯身一脸‘宠溺’的揉了揉肉包儿那毛乎乎的脑袋。 “我还帮敏敏松土,帮你干活儿,凭什么结了第一个果儿,不是给我吃的?”苏允弦站在一旁,满满醋意的打量着面前的肉包儿。 就好像眼前的不是一只猴儿,而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似的。 严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回眸看向他莞尔一笑:“你还跟一个猴儿抢食儿吃啊?” ##第三百七十五章 黑夜里的人影 苏允弦气呼呼的紧抿着唇,低沉不语,心中不免是有些懊悔,早知今日当初就不该给这肉包儿弄回家里来,也省的他瞧见碍眼。 忽然此时,前面不远处传来了一阵呐喊声。 严敏和允弦二人不约而同的顺着声音方向看去,更甚至,私下里苏允弦已经将手搭在了腰间的弩箭上。 “不该有人知道咱们住在此处吧……”严敏有些疑惑的瞥了允弦一眼,小声嘟囔道。 “苏允弦,苏允弦!” 一声声的呐喊声越发逼近,苏允弦更是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到底这里是京城,专程找来竹苑找他,只怕此人,不是什么善茬儿! “允弦,找你的。”严敏私下里有些担忧的紧紧地扯了扯苏允弦的衣袖。 也就只是俩人说话间的功夫,忽然正前方走来一个蓬头垢面穿着布衫的少年,虽然离得很远,可是借着月光依稀可见少年脸上斑驳挂彩,身上还夹带着些许泥泞。 “是他?”苏允弦不禁有些讶异的喃喃自语道。 严敏回眸看了他一眼,疑惑问道:“你认识?” 兴许是因为瞧见竹苑处的火光,那人加快了步伐一路踉跄小跑奔来,直到瞧见了苏允弦和严敏二人站在原地,这才一手扶腰大口喘着粗气说道:“你可真是让我好找!” 苏允弦上下打量了萧逸一眼,不禁紧蹙着剑眉又用余光扫了一眼头顶上方的竹林,耳畔一阵窸窸窣窣的沙沙声。 无风无雨的…… 只怕是这萧逸的动作,已经引起了这竹苑的暗卫注意。 “你怎么找到我的?”苏允弦将那弩箭收起,松懈了一口气后,一脸严峻的看着那萧逸问道。 萧逸伸手拂去额前的汗珠儿,大口喘着粗气说道:“下学的时候我想叫住你来着,奈何你走的太快,方才我在城中瞧见你,一路紧追着才追到了这儿来。” 严敏这一听才明白,合着面前的少年郎是允弦的同僚啊! 她这才嘴角牵起了一抹浅浅笑意,对苏允弦和萧逸二人说道:“我去给你们烧水煮茶,你们先聊。” “这位便是那个让你不惜迟到被罚写也要送她的那个小娘子?”萧逸站稳了步子认真上下打量了严敏一眼,心中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苏允弦这娘子瞧着,也不是什么沉鱼落雁,惊人天姿,竟是使了什么法子,能给他迷得五迷三道? 这萧逸也是个直筒子,说话也是时长不过大脑,想到哪儿就说到哪儿,“我起初还以为苏兄你是那种沉迷于美色,酒池肉林那等浪子,未曾想到,却是我……” 哈? 文化人讽刺人就是有一套啊! 要不是严敏也读过两年书,定是听不出来这人话里那另一层深意。 姐不是美女咋的,又不嫁给你!至于么! 只是瞬间,苏允弦的脸便垮了下来,他阴恻恻的冷哼一声,低声说道:“你倒是想娶,还娶不到呢!” 萧逸吃了瘪似的努努嘴沉默不语不再接着往下说话。 苏允弦接着便一脸冷漠的瞥了他一眼后又说道:“你来我家究竟所为何事?要是没事的话,便请回吧,我还要跟我家娘子歇息呢!” “我是来找你比试投壶的,今个在那太学府我见你投壶,我觉得,定有猫腻在!”萧逸回过神来一口斩钉截铁的同苏允弦说道。 正弯腰倒水的严敏一听这话,噗嗤一声乐了,原来是技不如人输了就来找上门还要比试的啊! 苏允弦不禁面色黑青,瞧着这萧逸也不像是能翻起什么浪的人。 这人若要是搁在三皇子的手里,即便是不给三皇子气死,也得给气的够呛。 “你沉默,你不说话,是不是被我看出了你这其中猫腻,所以心虚了。我就知道,这世上怎么可能有那么准的准头儿呢,更何况你还是背对着壶筒投壶的!”萧逸一脸的我就知道,我就懂的表情,一脸神采奕奕的看着苏允弦。 而一边儿上的严敏,则是一副看好戏的架势,她倒是想瞧瞧这小子待会儿是怎么被允弦给打脸的。 “可若是用了我家的箭,我家的壶筒儿,回头,你便又该说我是作弊,我是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法,所以,你说,究竟怎么个比试法儿?”苏允弦双手环胸,气定神闲且居高临下的打量着面前的萧逸。 送上门找来羞辱的,可不是他故意要欺负这个犟驴。 萧逸环视了一眼四周后,深思熟虑一番这才想出了一个绝妙的好法子! “不如就比试比试投石块吧,就用我这外衫,怎么样,敢不敢?都背对着投石块!”、 萧逸说话的时候一脸的沾沾自喜,他是打心眼儿的压根就不相信苏允弦能够有那么精准的准头,在他看来,这么黑的夜色里,仅仅是投掷石块,都已经有着极大的难度了。 要知道那石块大小不一,且分量也不一样,还要背朝后方,这可是难上加难。 苏允弦轻声嗯了一声,接着气定神闲的接过从敏敏手里递来的瓷杯,轻轻地抿了一口茶水。 他的眸光始终都落在不远处的萧逸身上,见着这萧逸又是褪去外衫,一会儿又是在外面满地找石块的,苏允弦可是一直都憋着坏笑没有笑出声儿。 “好了,咱就在这儿比试,你让你家娘子也当个见证人,一个人,十个……” 这萧逸的话还没说完呢,苏允弦便直接从他的手中揽走了那一把小石块儿,他背朝着身后萧逸的外衫,轻轻地往后一掷,不偏不倚的石块儿就落在了正中央。 接着便是第二块,第三块,以至于他手里的那一把石块儿全都在萧逸的外衫上扎了成了一堆儿。 萧逸整个人的脸都垮了,他趴在那堆石块儿周围反复的看了又看,仍是觉得难以置信。 “喝口茶水吧。”严敏笑吟吟地将那瓷杯递给了萧逸。 萧逸急的抓耳挠腮,嘴里还不停的念叨着:“咋回事儿,这咋可能,明明都已经换成了别的,我,我长这么大都没见过世上有这么精准的准头的。” ##第三百七十六章 气的就是你! 瞧着萧逸那一脸失望,严敏的心里甭提有多爽了! 还居然敢说允弦弄虚作假,一看这小子就是没有经历过社会的毒打,不知道钢铁是怎么炼成的! “对于时常练武之人来说,这根本不算什么。我与那大内高手相比,也更是相差甚远,不过只是区区投壶罢了,萧兄啊萧兄,何必放在心上。”苏允弦伸手将一直扒拉着他裤腿儿不撒手的肉包儿给抱起揽入怀里,接着慢悠悠的说道。 练武之人?还能有这般能耐呢? 萧逸吃了瘪似的站在原地,那杯水,他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心里刺挠的就跟猫挠痒痒似的甭提有多难受了。 “行,今日属实是我自己技不如人,我也承认了!我认栽了!”萧逸长吁一口气后,抬眸瞪了苏允弦一眼又道:“只是投壶不如你,那又能如何?文试,你能不能比得过我,还难说呢!” 这萧逸一副胸有成竹的口气,像是对这次小测的文试势在必得似的。 一边儿上的严敏不禁紧蹙着眉头,她不禁联想到了一点儿,在这个时代,考状元可不是那么简单的。 不像是有的时期,还会区分什么文状元,武状元,在这儿,武功可能就像是加分项一样的存在,若像凭借以武力考取状元这种,那简直就是无稽之谈。 加上朝局动荡不安,这朝内外高手云集,恐怕是真要推举个什么武状元之类的,那武功高强之人岂不是都要去考功名做大官儿了…… 可惜了呀! “那又能如何呢?”苏允弦轻飘飘的一句话,险些没有给这萧逸气的半死。 纵使萧逸是文试比得过苏允弦又能怎样,太学府一不给个功名,二来又不给什么赏赐的。 萧逸气呼呼地连连大口喘着粗气,接着又大声嚷嚷道:“你这练武粗鄙之人,我同你讲不着,你简直没理可讲!” “我看不讲理的人是你才对,先是投壶输了就猜忌旁人是不是用了下三滥的手段,纵使投壶给你赢了,你又能如何?文试赢了我,你就能从秋考的那些考生中脱颖而出,一举夺魁拿下状元?天方夜谭!”苏允弦的话对于这萧逸而言可是句句诛心,怼的萧逸可是哑口无言的。 萧逸沉默了半晌,长袖一甩恼羞成怒的对其说道:“我走了,二位早些歇息吧!” 瞧着萧逸落寞离去的背影,苏允弦心底亦不知有多解气,谁让这萧逸自讨没趣找上门来讨辱呢。 在回去的路上,萧逸一边走着一边反复的思虑着苏允弦刚才说的那些话,要知道,他心中最为看重的就是考取功名一事,别的也无所求。 这些年来苦心求学也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踏上仕途,能做个清正廉洁的好官,好为百姓谋利造福。 一回到萧府,萧逸前脚刚入门,便连忙喊来小厮丫鬟:“这几日我托人从老家带来的那些书呢?可送来了?” “少爷,您不是都已经在太学府念书了么?据闻你还同那小世子爷在一块读书呢,那些书,岂能抵得上太傅大人亲授?”小厮紧跟在萧逸的身后,一头雾水的询问着。 萧逸到底是血气方刚的少年郎,他这火急火燎的回家,第一件事就打算将先前还未看懂的那本古言杂论给攻克了,听闻小厮这么问,心中更是气恼。 “书中自有黄金屋,跟你们说了,你们也不懂,全指望先生教,那太傅手下的学子有多少,可是各个都考上状元郎了?”说完,萧逸还有些气恼的回眸瞪了小厮一眼。 一边儿上的小丫鬟自知他家少爷这脾性,一进门就气呼呼的,这多半是在外面吃了瘪,受了什么委屈。 想来也是,太学府的学子众多,且各个都是非富即贵,‘能人异士’也更是不在少数,他家少爷在乡里的时候确实是名列第一被乡里乡亲的称为萧小神童,可来了这儿,那可不同啦,这里可是京城呢! “少爷勿恼,再不然,咱再多请俩先生在家里授课。”小丫鬟边说着,边跟在萧逸的身后往堂屋里走,接着又补充道:“少爷这天资聪颖,每每考试又都是位列前茅的,就连朝内的三皇子都对您格外的器重,今儿个托人捎信儿来,说明儿个约你去斋月阁一聚。” 三皇子? 萧逸狐疑的往身后的小丫鬟身上打量了一眼,接着幽幽说道:“你说,三皇子?” “是呀,少爷,您整日简衣缩食的,长年累月都不下一次馆子,您是不知道,那斋月阁据闻是这京城第一酒楼,还有什么熊掌鲍参的……” …… 在萧逸离开后,苏允弦便只身一人坐在庭院里,他单手握着先前先生让他默写的那本竹简反复的握在手里翻阅着,嘴里还不知道在默读着什么。 严敏就坐在一旁点了一盏灯,手中还拿着一把蒲扇轻轻地扇着小风儿。 肉包儿就坐在桌子上怀里抱着一根香蕉,啃得是津津有味儿。 时不时的遇上一两只小虫儿,她再顺势拿那蒲扇上去扇两下,二人坐在灯前,静谧切好。 要是时光能再慢一点,就停留在此刻该多好。 “姑姑,姑丈,我回来啦!”前面传来了一阵锦玉的欢呼声。 苏允弦抬眸轻扫了一眼,这小子一蹦一跳的,手里还提着大袋小袋的东西,一脸欢喜的直奔家门来。 “小心点,别歪了脚。”严敏轻轻地搁下了手里的蒲扇,从右手边儿又提起一盏灯朝着锦玉方向走去,边走,嘴里还不忘对他数落道:“你小子现在可真行,一出门一跑就是一整天,抹黑三更半夜回来,你还知道回家啊,睡外面可妥了!” “姑姑你先别生气嘛,瞧瞧这里面装的胭脂水粉,这可都是从南竺来的稀罕玩意儿,我特意弄回来孝敬你和我苏奶奶的。”严锦玉说完还朝着他姑姑挤眉弄眼的咧嘴一笑。 还知道要孝敬他苏奶奶,也算这小子有点儿良心。 严敏将锦玉递来的东西原封不动的给搁在了桌上。 ##第三百七十七章 陈年旧事 锦玉徒然一怔,有些不知所云的挠了挠头:“怎的,姑姑不喜欢这些?” “都送回去给你苏奶奶用,我这整日在铺子里忙活着,根本就使不上这些玩意儿,给我用,岂不是糟践了,你都忘了还有那四奶奶她们了。”说着,严敏起身上了楼去。 苏允弦惊诧不已的朝着敏敏方向看去,不由得还开口问道:“敏敏怎么了?” “这娘们儿做事儿就是这样,磨磨唧唧的,我说姑丈你来尝尝这是我买的烧鸡,专程在那等着新鲜出锅的,这个,这个你一定喜欢吃,这个是麻辣兔脑儿,据闻说是吃哪儿补哪儿,你可得多吃点。”严锦玉边说着边将那些木盒子里的吃食给打开。 锦玉这大包小包的买了这么多东西,苏允弦看后不禁慢声询问道:“这可得花费不少银子呢吧,你买了这么多,岂不是得掏空你那小荷包儿?” “没事,姑丈我现在跟那些铺子的掌柜的混的可熟了,再说了,那我每日不是还卖着我姑姑做的面霜啥玩意儿的,还赚着钱呢嘛。”锦玉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儿,忙将那兔脑儿打开,给他姑丈递上了一双筷子,一副小伏地样儿。 严敏从楼上再下来时,手里抱着一摞儿衣裳,外加几个小盒。 “这些都是我这段时日在京城给娘和爹他们采买的,蜜饯果啥的,爹每次来京城都要买上一堆,咱搁家里都吃腻歪了,这些是首饰,衣裙,还有鞋袜啥的。” 严敏拿着怀里的那一摞东西,就跟街头的卖货郎似的呈现在他们的眼前,逐个展示着。 苏允弦倒是沉默不语,没有发表半分意见。 “你瞧瞧这些都好看不?娘,能喜欢么?”严敏有些没底气的看了允弦一眼,她原是想着这几日再买点别的小玩意儿,一块托人给捎回徐州去的。 今儿个赶巧儿了锦玉又买了这么些个东西,她这才一块拿出来给大家参考的。 苏允弦想也没想的点了点头,随手又翻弄着敏敏怀里的玩意儿,低声说道:“只要是你买的,定是这天底下最好的,金丝银线都不及敏敏的一片心意,娘若是看见,定欢喜坏了。” 说罢,苏允弦又顿了顿,他一脸狐疑的打量了严敏一眼,接着又对其发问道:“我先前给你拿的那些银两,不是说好的,让你给自儿个置买些东西的么?” 这…… 严敏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接着咧嘴一笑:“你看我缺啥嘛,这锦玉回来时又给我带这带那的,我整日在那街边儿的铺子里,我难道能穿多好的衣裳。再说,我也不缺呀。” 严敏心里清楚的很,虽然现下他们的手里是有点小钱,可赚了银子那不就是图一家人享受的嘛,再说了她就在京城,想买个啥东西那不是也方便的很。 可爹娘远在徐州,想要尽个孝心,那都是问题…… 想想,严敏心里多少还是有些难受的,说不想家,那是假的,她也想吃爹做的卤鹅了。 “姑丈没事儿,反正你能赚钱,回头我姑姑缺啥再给她买就是了,小事儿。”锦玉说着,大手一挥将那麻辣兔丁儿搁在桌上,招呼着他姑丈和姑姑来吃:“快些尝尝,这京城可就这一家有卖的,还是南竺人来开的饭馆儿做的呢。” 兔子不是什么稀罕物,这在现代来说吃的人不乏少数,可是在这儿就有所不同了。 也就是一些乡野农户无肉可食才会打点到这野味儿的身上,换做是稍微富裕点儿的人家,惦记的还是那肥美的五花,还有夹带着些粗细不的小排。 听到锦玉说起这一只麻辣兔丁儿卖的价格也不便宜,这不由得便引起了严敏陷入了沉思之中。 不过嘛,她也只是想想,毕竟也没有打猎的能耐呐! “说来也是奇怪的很,瞧瞧这兔儿在乡下谁吃啊,可人南竺人就吃这个,且还做的味道鲜美,我之前吃过一个叔父给我爹送的烤兔肉,好家伙,那跟啃柴火似的。”锦玉一边儿吃着,这小嘴还一个劲儿叭叭的念叨着不停歇。 唯有这苏允弦却想法不同,他沉默了许久后,这才缓缓开口说道:“南北差异若是能调换便好了,想来我们京城的诸多美食,南竺人也应当是没有尝过的。” “姑丈,不如咱去南竺做生意吧!咱这儿南商多,可是听闻极少有去南竺做生意的呢!”严锦玉的脑袋里竟忽的冒出了一个惊人的想法。 苏允弦将手里的筷子搁在了桌上,接着他冷哼一声后,带有一份嘲弄之意抬眸瞥了锦玉一眼,接着说道:“你倒是能过了那琼玉关,全是南匪,就你这小身板儿,能经得住人家几拳?” “那还有匪徒呢?南商又是如何从那边儿过来的呢?这,这也多少有些说不通啊。”严敏一边儿吃着那麻辣兔丁儿,辣的她满头冒汗嘴里还在吸溜着。 “这话说来,便长了。”苏允弦不禁联想到现如今那南北大将军镇守琼玉关一事,此人先前据闻是他外祖的部下。 打从这琅琊王氏被满门抄斩后,那人便连连直跳几级,摇身一变成了镇守琼玉关的南北大将军。 还真是无巧不成书! “吃吧,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苏允弦回忆着以往,他迟钝的抬起了筷子又夹起了一块儿兔肉送入了嘴里。 这话听听着倒像是另有一层深意,严敏默默地点了点头,她长吁一口气后又道:“有因就有果,种恶因,自是要食那恶果,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姑姑,大半夜的神神道道的你在这念叨啥呢?”严锦玉抬眸白了她姑姑一眼。 用现代话来说,他用着一种关爱‘智障’的眼神看着严敏。 那小眼神儿,明显的很欠揍啊! “赶紧吃你的吧,明儿早起别忘了练功,瞧瞧你来京城后,都快胖成一个球儿了。”严敏说着轻轻地在他的脑袋上扣了扣。 严锦玉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后,继续大快朵颐的啃着。 ##第三百七十八章 我替天行道了 严锦玉原还想着自儿个来到这儿之后可算是不用练功,也不用干活儿落得清闲,谁曾想,他姑姑却每日盯他盯得这般紧,他努努嘴后有些不高兴的说道:“知道了。” 见着他俩吃的正热火呢,严敏便只身一人默默地将那些东西收拾好给用布缠着放在了一边儿上。 “明日可别忘了提醒我,我得托人给咱这东西送去徐州呢。”严敏嘴里喃喃自语嘟囔着。 一边儿上的允弦连忙站起来对其说道,“东西就放这吧,明日我出门时带上,我找人给捎回徐州去。” 小两口子吃饱喝足之后上了楼去。 苏允弦瞧着敏敏那一脸怅惘的坐在原地,不禁疑惑的开口询问道:“怎么?有什么心事,这么烦忧?” “我在想,咱们这地儿会不会不够安全了?”严敏说完又意味深长的往竹苑里瞥了一眼,其中深意不言而喻。 虽说他们也不是逃犯什么的,也不至于得防范着什么官府的追兵之类。 但到底是知道他们住在竹苑的人越少越好。 苏允弦紧抿着唇,思索一番后,缓缓对其说道:“这事,且容我再想想,你先睡吧,我今晚还要看会书。” 说罢,苏允弦翻箱倒柜的在屋里一番折腾,亦不知在捯饬些什么玩意儿。 没一会儿的功夫,只见他从箱子里取出一些东西,夹在怀里,行色匆匆的往楼下走去。 “我怕扰着你歇息,我下楼去再看会儿书,你早些睡。”苏允弦说话时还用长袖掩盖着怀里之物。 严敏不由得往那箱里瞄了一眼,瞧着苏允弦怀里抱着那长长凸起的,那玩意儿能看着像是书卷本子之类的么? 分明就是弩箭里面的短箭! 这小子三更半夜不睡觉,又打算干啥去呢。 “万事小心,早些回来,我在家里等着你呢。”严敏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简短的一句话便足以说明了一切。 苏允弦站在原地徒然一怔,他回过神来后看着严敏,缓缓说道:“早些睡,我没事。” “我等你。” 直到允弦出了门去,身后又响起了敏敏的声音。 倒也不是苏允弦要去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所以故意瞒着她。 不!他确实是要去做见不得人的事,不过并非是那种事儿。 今日在斋月阁一事,太孙那明里暗里的给他交代,这事儿,苏允弦怎能不出手? 更何况,还是经过太孙特允的。 从竹苑离开之后,苏允弦便沿途一路往东边儿走去,大约行有一炷香的时间,再绕过一片大土包,前面有一处亮着烛火的驿站,他在这儿勒紧了缰绳下了马。 “公子,咱这儿准备的差不多了,今晚上就等着看那户部侍郎王大人怎么吓得屁滚尿流的吧!” “瞧瞧我们准备的家伙式儿!” 众人一见着苏允弦的到来,兴高采烈的高声嚷嚷着。 苏允弦只是淡然的嗯了一声,接着便看到几个‘婀娜多姿’的白衣‘少女’从那驿站里面出来。 一个个长发披在胸前,遮挡着双颊及双眼。 这乍得看去,三更半夜黑咕隆咚的,还真是怪渗人的…… “我们待会儿先进去给那王大人给来点迷魂香,嘿,就让他自儿个往大理寺的路上走,剩下的就交给那几个兄弟来办!” 胖头鱼一边儿说着话,一边儿收拾着家伙式儿。 那几个‘女鬼’装扮的,其中有一人忽的撩拨开那一头‘乌黑茂密’的秀发,接着朝着苏允弦他们这边嬉皮笑脸的露出一张血盆大嘴,嘿嘿一笑:“你们就请好吧!咱就给这王大人来一出现实报!” 苏允弦见着那几人的血盆大嘴都不由得为之一愣,嘴巴上也不知道抹了什么玩意儿,血红血红的,这要是在黑夜里,胆儿小的可不得直接给魂儿都给下飞了。 …… 京城内,一夜之间,忽的便传的沸沸扬扬。 据闻说是那户部侍郎王大人,昨儿个夜里连夜去敲打那大理寺的门,且还击鼓呐喊,声称自己有罪,还将自己的罪行一一展露。 “我听说那王大人昨儿个夜里见鬼了,据说他之前作恶多端,私下藏银三百多万两银子!天哪,那是啥数儿了。” “不仅如此啊,我还听说这王大人之前还害死了几个小姑娘,其中有个还是正经人家的闺女,他途径那闫庄的时候瞧上人家农户家的闺女了,直接给掳走了,那闺女啊到了王府直接一头撞在柱子上撞死了!” “还有,还有一个,据说是他纳的第三房,说是找了算命的给瞧了,跟他八字儿反冲相克,不合,还说他那小妾腹中孩儿影响他的仕途,他命人给那姑娘下落胎药,结果他那小妾被落胎药害死了。” 严敏同允弦在街上的茶水铺跟前儿买点早餐,也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她可就听着这大街小巷的众说纷纭,大伙儿都是在议论这户部侍郎王大人家的私事儿呢。 “哎,几百万两银子呢,咱这小老百姓啥时候能赚的了那么多银两呢!”卖包子的那主儿说话时还在咧嘴窃喜,“不过,这人吃人血骨头的,不还是得给吐出来么!这就叫一报还一报啊!” 严敏只觉得有些一言难尽的摇了摇头,接着叹息一声说道:“就是可怜了那么多年轻的姑娘,年纪轻轻便香消玉殒了……” “昨晚上有人遇见了,据说是一团白雾出来之后,那些女鬼啊就忽然冒出来了,还有人说就落胎致死那个,怀里还抱着个满身是血的娃娃呢……” 啧啧,这传的神乎其神的,严敏听得都觉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一边儿上的苏允弦听到这些却跟个没事儿人似的,慢条斯理的嚼着嘴里的肉包子,还得再配上两口清粥! 不应该啊,若是允弦听到这种事儿,多少也会评价两句吧? 照着他的脾性定会说什么,牛鬼蛇神不可信…… 可今儿个这咋一反常态了呢? 二人并肩走在一块前往严敏的小铺子的路上,她时不时的回眸看允弦两眼。 该不会…… ##第三百七十九章 我是替天行道了 “允弦,你昨晚上是不是又去做什么匡扶正义,替天行道的事儿去了?” 眼瞅着这小子越走越快,严敏疾步追了上去,一脸狐疑的看着他,小声问道。 苏允弦倒也不遮掩,轻巧一笑,:“知我者,莫若我妻也!” 还真是他干的! 严敏望天,这小子胆子可真是越来越大了,竟然还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先前他们不是还说什么这个户部侍郎王大人是那三皇子手下的人,据说里里外外的没少捞油水,搜刮民脂民膏,这么多年都过来了…… 他这时候给来这么一出,严敏不由得背后掀起了一阵寒意。 “你,你现在还真是越来越大胆了。” 苏允弦见状,连忙矢口否认解释道:“昨晚上确实是匡扶正义来着,路边儿上有乞儿乞讨,遇见路霸拦路抢劫,我将那对母子护送到了城外,这算不算?” 一听这话,严敏更气了,她轻轻地一记粉拳锤在了允弦的胳膊上:“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敏敏,快误了时辰,再晚些,待会儿去了太学府,先生见了我,可又要责罚我了。”苏允弦边说着,一边取出了身上的钥匙,飞快的帮严敏打开门栓上的那把铁锁。 未等着严敏接着往下再说什么呢,这小子倒好,就跟脚底抹油了似的直接开溜。 跑吧,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 严敏这小铺子才开没多久,虽然来买的人并不是很多,不过好歹在这京城有了销路,人家认可她这面霜,那便不用发愁。 嘿嘿,是金子迟早都要发光的嘛。 “哟,苏家小娘子来的这么早呢,吃过早饭了嘛!”对面儿卖首饰的的小摊儿主,刘大姐一脸笑盈盈的看着严敏,同她打着招呼。 严敏点了点头会心一笑,她将自己方才买的和允弦还未吃完的包子拿出,顺手送了人情:“刘大姐尝尝,早上刚买的还热乎着呢!” 这邻居街坊的,不就是这样,有来有往的。 “据说这段时日京城可是要不太平咯,我还真是羡慕你啊,我家男人那死出一天到晚的,就算是不干活儿也不肯陪我出摊儿,瞧瞧你家那小相公,整日风雨来雨里去的陪着你。”刘大姐咧嘴嘿嘿一笑,接过了严敏送来的肉包子。 严敏边拾掇着铺子里的东东西西,一边儿顺势拿着扫帚扫着地,“有啥不太平的,这皇城根儿底下。” 她也不过随口一句,未料到刘大姐直接一路小跑奔来:“你是不晓得哇,多邪乎,前段时间据说有个当官儿的,家里失了火哟,昨个,昨晚上你听说没有,那户部侍郎,那个王大人,中邪啦!” 没想到这事儿竟然关注的人,这么多。 “我家男人说的,大家都在传,说是最近这京城要不太平咯!”刘大姐说罢,从自儿个那小摊儿前面拿起一副银铃铛的耳坠子来,热情不已的非要塞到了严敏的手中:“拿去戴,反正啊,就是得多招呼好自儿个,说到底啊,还是那句话,不做亏心事儿,不怕鬼敲门。” 严敏哭笑不得的接过那耳坠子,木讷的点了点头。 她忙活了半晌,也不晓得是因为那王大人的影响还是她这铺子刚开张的缘故,这一上午的功夫,也就只是卖出去了一瓶儿面霜。 要知道她这个七子美白霜里面用的可全都是‘纯天然,无添加’的草本植物,在这么燥热的天气里,自然是存放不了多久的…… 毕竟她这目前为止,还没找到这个时代能混入面霜里的防腐剂。 索性严敏就将前几日做好的,还没来得及卖出去的那十几瓶面霜全都给拿了出来,在这邻居街坊的,门口摆摊儿的,挨家挨户的发送。 “你这一瓶儿面霜不是卖的不便宜么,你这白送给我们,你这生意可咋做啊?”刘大姐拿着严敏送她的面霜,如获珍宝似的捧在手心儿里,反复的看了又看。 严敏也不是那种虚伪之人,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坦然说道:“这是我前几日做的,刘大姐你们拿回去可早点给使了,不然这天气再放上几日,估摸着就该坏了。” “你这玩意儿用了,果真能让我变白么?”刘大姐一脸神秘兮兮的趴在她的耳朵边儿上,小声的试问着。 搞得两个人就好像是做什么地下组织似的,街头交头接耳的。 严敏点了点头,她将自己自主研发的一套脸部“按摩”手法,全然交给了对面儿的刘大姐:“刘大姐,你放心,我这面霜里面可用的都是顶好的药材,只是,想变白可能这一瓶面霜还不够,这可是得耗时耗力的。” 刘大姐听的一头雾水的点了点头,接着将那面霜又给揣回了怀里。 …… 苏允弦给敏敏送去了铺子之后,并未第一时间奔赴那太学府,反倒是去了一趟先前与太孙碰面的茶楼。 也不知道这太孙要做什么,大清早的就派人给他捎信儿。 他这心中莫名的担忧,只怕是今儿个要被先生罚写的一百遍诗文,怕是没跑了。 一入茶楼,苏允弦便火急火燎的直奔那二楼去。 元清逸一脸倦容的站在窗前眺望着远方,直至他看到苏允弦前来,这才长吁了一口气。 “这书信是送给墨明派的,是命人前往徐州调查你的密函,不过被我拦下了。”元清逸一边说着,一边扔到了桌上一封密函。 苏允弦将此密函拆开来看,里面一排排小字儿看的他可是触目惊心。 墨明派,他先前也有所耳闻,据闻先前是一帮游手好闲的‘武林高手’组织,没落后收集了不少死士严苛训练,随后便又在这世上销声匿迹。 再出山时,便是以酬金的方式,帮雇主去解决掉那些不必要的麻烦。 “墨明派一出手,只怕就要牵连无辜,这些密函我已经帮你处置了,这几日,在京城万事都需小心行事。”元清逸说完一脸严峻的回过头来瞥了他一眼。 ##第三百八十章 这厮是手动外挂啊 “多谢。”苏允弦的脸上凝聚着一团挥之不散的阴霾,他阴沉着一张脸,低声说道。 虽是清楚爹娘武功高强,可他远在天边,心中不免仍是有所牵挂。 “世上焉能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元清逸负手而立站在窗前,嘴里还在念念有词,蓦地他回眸瞥了苏允弦一眼后,又道:“家里的事,你尽可放心,既然你人在京城,我必保你家中长辈安危,绝不可能让他们出半分差池。” 太孙的这一句承诺,可谓是一诺千金。 完全打消了苏允弦心底的所有顾虑,他方可安安心心的留在京城求学,考试。 “我去太学府马上就要迟了,我先走一步。”苏允弦说着,伸手扯了扯自儿个肩上背着的小挎包,转身推门打算离去。 正当此时,元清逸却忽的开口叫住了他,“等一下。” “怎么?太孙又有什么事?”苏允弦止住了步子,漫不经心的对他询问道。 “这几天带你见个人。”元清逸说完又朝着允弦摆了摆手,“赶紧去吧,好好念书啊。” 这话就跟叮嘱小孩子似的,听的苏允弦这心底甭提有多膈应了。 从这小茶楼离开后,苏允弦轻车熟路的往北走去,绕过了几条小巷抄了一条抄近道,紧赶慢赶的才算是踩着点儿到了太学府。 勉强不算迟到! “昨日小测的成绩已经下来了,你们听说了么,竟然萧逸和苏允弦都笔试第一。” “是么,据闻苏允弦的成绩几乎是和他不相上下的,但好像是听说,萧逸的那篇文章和太傅大人的想法有所出入。” 苏允弦这才走到学亭搁下小挎包,可就听到了身边儿这些学子们聚在一块窃窃私语着…… “这下可就有好戏看咯,一山不容二虎!” 这萧逸竟然和他的成绩不相上下? 难怪昨日这书呆子如此胸有成竹,莫非此人便是先前太孙他们一再同自己提醒的那位‘旗鼓相当’的主儿? 苏允弦用余光瞥了眼一旁端坐着的萧逸,他一手翻阅着书籍,一只手快速的在纸张上记录着什么,瞧着模样儿可是用功的很。 有空没空都钻书里的书虫儿,若都已这般还考个不入流的分数,还不如早点去码头给人抗包袱的好,也省的浪费时间了。 “太,太傅大人来了!”亦不知谁忽的喊了一句,苏允弦再抬眸看去,眼前的众人早已各就各位一副勤勉好学的模样儿翻开了手中书卷。 只见白先生怀里抱着一沓东西,漫步朝着学亭走来:“小测成绩已经下来,来你们都拿回去瞧瞧。” “苏允弦,来,你过来一下。”白先生说着,还朝着苏允弦招了招手,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般的坏笑。 瞧着白先生那神情,苏允弦就已经料定了,保准儿没好事儿! 他默不作声的站在白先生的身侧,压低了声线说道,“我今日可没迟到。” 话音刚落,白先生可就手握着一本厚厚的古书,直接朝着苏允弦的后脑勺儿拍了上去:“来,你给老夫念念,你写的这个字儿叫什么?” “这到底是太,还是大?”白先生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儿,气的脸红脖子粗的瞪着面前的苏允弦,接着便又是一本书拍了过去。 还好苏允弦反应够快,不然这本书今儿个定是要落在他这脑门儿上没跑儿了:“太傅大人结合上下两句一读,这明显是一个大字啊……” “大大大,大下面有这一点儿么?为何书写不规范,我告诉你,今天是第一次,若再有下一次,卷面都如同苏允弦这般潦草,下次的文测,概不批阅!” 白先生说完将手中苏允弦的那张试卷展开,呈在眼前,展示给众人,一一观看。 旁人还以为,苏允弦这字儿写的是有多差呢,可仔细一瞧,那字迹狂野有力,放眼望去,犹如一个奔驰在沙场上的战士一般英勇不凡。 “回太傅的话,学生这几日练习的是狂草。”苏允弦心中怄火,有些愤愤不平的将那试卷从白先生的手中拿走,暗戳戳的嘴里嘟囔着。 白先生气急败坏,还想拿书本子拍他小子,他开口对其训斥道:“怎的,现如今也不过考了一个区区举人,可就想当文坛大家了?你小子还嫩着呢,你这字儿还想考状元呢,呸,白日做梦!” 面对先生的一番叱责,苏允弦这心底很不是滋味儿。 就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似的! “下去下去,就罚你今日给自己写的这篇文章抄写十遍,字迹工整!”末了,白先生还厉声厉色的又附加了一句。 这一整日,苏允弦都不大高兴,先前在家的时候,他练习这狂草,白先生可没说什么,还说他下笔有力,不错。 今儿个这是怎么了? 因为昨日小测,所以今日白先生并未往前推进课程,而是将昨日小测文试的试题拿来讲。 萧逸一直闷头拿着笔杆子苦记,苏允弦偷瞄了一眼,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好家伙,这小子可是将白先生所有的话全都一个字儿一个字儿的记录下来了啊,这…… “呀,这萧逸还真是厉害呢,竟然把白先生今儿个讲的,昨儿个,还有前天,全都记在这本子里了呢!” 也不知道是谁最先发现,站在萧逸跟前儿高喊了一嗓子,也就一晃眼的功夫,萧逸的身边儿聚集了五六个人,都在看他弯腰写字儿。 苏允弦勾唇一笑,默默地走到了萧逸的跟前儿,赶巧了他有个注释还没听太明白。 翻了翻萧逸的笔记,还真是记录的有! “唉,咱属实是和萧逸比不得,人家都将太傅大人讲的东西,全都牢牢印在脑子里了。”安颂郅一脸震撼的看着萧逸面前的本子,私下里更是动起了旁的心思。 他回眸瞥了眼身后的小书童,对其恶声训斥道:“这差事,本就该是你们来做的,否则爷养你们做什么,日后每日太傅讲的,每一个字儿都得给我记下来。” “爷,那废话呢?” …… ##第三百八十一章 请君入瓮局 “瞧瞧,你这话说的,太傅大人那一句可是金口玉言,太傅大人那是谁啊,太子年幼时可是跟着太傅大人学习的,他老人家说的,那能有废话么?” “就是就是,能得太傅教诲,那可是多大的福分呢!” 一个个溜须拍马,马屁都快要拍到天上去了! 苏允弦沉默抿唇不语,白先生讲的那些,他早已是牢记在脑子里了。 虽然不能像孟萧那样一字不漏的给记在本子里,可该记得他一个都没落下。 太学府内也不知道是什么风气,一时间竟然兴起了记录‘课堂笔记’这狂浪潮。 从太学府离开后,苏允弦便去了敏敏的铺子,到底敏敏这整个小铺子对他多少也是有些好处的。 再想与人通风报信的时候,也不必麻烦的还得绕行几条道儿,苏允弦直接朝着严敏的铺子那方向走,不会引起不必要的怀疑。 “这家,就是他们这,奥哟卖的那个什么面霜,那叫一个好着咧,用过之后我的这个脸啊,嫩的就跟那小娃娃的屁股蛋子似的!” “真的,那还能有假,你瞧瞧我这脸。” 铺子门口有几个妇人聚集在此,领头的那人,苏允弦早前见过,好像是前面不远处摆摊儿卖糖渍瓜子儿的,听着这口音像是外地来的。 一群人蜂拥而至钻进了严敏的小铺,没一会儿的功夫,一个个心满意和的提着几个牛皮纸包从这儿离去。 “允弦,怎么今儿个回来这么早呢。”严敏边说着,连忙开始着手收拾铺子里地上的那一片狼藉,准备打算同允弦一块回去。 苏允弦打从后面一把拉走她手中的扫帚,嘴里低声说道:“我来吧,你在这儿忙活一整日了,好好坐下歇一会儿。” 俩人都成婚这么久了,哦不,俩人在一块这么些个年头了,严敏属实是没必要同允弦这般客气,既然有人自动请缨要要求打扫卫生,她正是何乐而不为呢! 她将货柜下面的小马扎抽出来,坐在门口的位置,将身上的小荷包取下来,仔细的一枚枚铜钱儿碎银清点着。 瞧着敏敏这一脸璀璨的笑容,苏允弦也情不自禁的微微扬起上唇。 “今儿个多亏那西边儿卖瓜子儿的大嫂,带来了几个亲戚,瞧瞧,这可都是我今儿个卖面霜赚取的银子呢!”严敏说完带有一份得意的朝着允弦晃了晃手里的荷包。 虽然苏允弦不知道这里面有多少银子,可从敏敏那一脸神采奕奕的神色来瞧,今儿个只怕是要比昨儿个生意更好呢。 “这些都是邻里街坊送来的,还有这个,鸡蛋酥,你尝尝可好吃了,专门儿给你留的。” 严敏说着,忙不迭的站起身来从那货柜的最高处取下了一堆东西。 杂七杂八的堆放在货柜子上,琳琅满目的呈现在苏允弦的面前。 “我寻思着,不如打今儿个开始,咱铺子里滞留的那些面霜,没来得及卖出去的,都送给邻居街坊使好了。”严敏说话间的功夫从那木盒子里抽出了一块儿鸡蛋酥,强行塞入了苏允弦的嘴里。 苏允弦用余光扫了眼敏敏手里紧握着的木盒子,里面的蛋卷酥摆放的整齐有序,明眼人一瞧就能看得出来,其实严敏根本没吃,这里面还是个完好无损的一整盒。 “你不是说味道不错,干嘛不给自己吃?”苏允弦是随手取出了两只蛋卷酥,一只塞入了敏敏的嘴里,一只被他放入了自儿个的口中。 严敏朝着他眨巴眨巴眼一脸神秘兮兮的压低声线说道:“那我在这街上做生意,还能差这一口吃的呀,平日里他们给秤那蛋卷儿的时候少许会掉下来几块,又不能再塞回去卖,邻里街坊分分吃了。” 苏允弦不禁一脸疑惑的怔怔的盯着眼前的敏敏,仔细的看了又看,才缓缓开口说道:“敏敏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抠门了。” 严敏从货柜底下取出了一本小账本,上面详细记录了每日的开支,每一笔每一笔记录的都很清楚,包括每一笔的进账,成本,一目了然。 她长吁一口气,摇了摇头,‘故作老成’的仰起头看着允弦说道:“这不当家是不知道柴米油盐贵啊,我现在可是掌握着咱家的财政大权的人呢,我可是要学着好好过日子,争取早日咱一家都搬来京城,来安家落户!” 全家人都搬来京城,谈何容易。 起码也要帮外祖一家,洗刷冤屈,堂堂正正的回到这京城来。 “这是你家要的李子,东西我搁这儿了啊!”一个扛着扁担一脸横肉的胖小子从严敏这铺子门口路过,正说着,将手头的扁担往地上一放,起身就走。 严敏正满心疑惑呢,她不由得俯身弯腰,随手拿起了一个李子放在鼻尖儿嗅了嗅:“这李子还没到熟透的时候,允弦,你买的么?” 她记得允弦可是从不喜欢吃李子的,还说什么酸涩难以下咽,那这一筐东西,是谁送来的? 苏允弦眼睛够尖,他不过是仔细打量了一番便察觉到那一筐李子中的异样。 李子底下像是还埋着什么东西似的,他将上面遮盖用的李子,一一给从框里给扒拉下来,这才弯腰将里面的那封信给取出。 严敏这才幡然醒悟,起初她还寻思,是不是允弦这小子最近太猖狂,又在太学府得罪了啥人,人家要对他下毒手呢! 合着,这玩意儿就是个幌子,实际上‘醉翁之意不在酒’呢。 她也没有仔细的问,而是默默地拉开了一扇铺子门将门掩上,接着站在门口帮允弦“把风”。 苏允弦潦草的看了一眼信纸上的内容,上面写着元清逸今日在宫内的境遇。 据闻那太孙现如今已经同那位宫外来的‘神医’二人达成了一致,那位神医更是同意帮元清逸找到给贵妃秘密炼制毒药的药师,据闻今日下午已经抓到了人,现如今正在送往内宫的路上。 “敏敏,太好了!”苏允弦的脸上难掩一脸的喜色。 ##第三百八十二章 英俊倜傥少年郎 严敏看着苏允弦这一脸喜出望外,虽不知他为何高兴,但也跟着他一并乐呵了起来:“啥事儿让你这么高兴啊?” “太孙来信,说已经抓到了那个帮贵妃秘密炼毒的药师,正在入宫的路上,他让我现在去找墨染来,一并入宫去,趁着皇上还清醒着,揭发那贵妃的罪行!” 喧嚣的街道上,寂静的小铺内,苏允弦的这一番话掷地有声。 可严敏这心底却咯噔一声,贵妃倒台,那背后还牵扯着三皇子,再来这么一个南竺的王子,这是要宫变的节奏啊! 允弦此番带着这大王子入宫去,若是成功,得罪三皇子那是必然,如若揭发失败…… 影响的可是他的仕途! “允弦你可考虑清楚了,当下太孙的势力能同那三皇子披靡么?更何况,贵妃那红杏出墙,于皇室而言可是丑闻一桩,作为皇帝,定是希望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严敏定下心来仔细同允弦分析着,她一脸担忧的私下里紧攥着允弦的右手,又道:“皇帝凭什么相信你?你又是怎么发觉贵妃罪行的?” 如若苏允弦自爆身份自行揭发他是琅琊王氏的后人…… 自古帝王多无情,先前琅琊王氏一家都已被下令斩立决了,过了些年头又冒出他这么一个后人,且还握着后宫那么大的秘闻! 严敏实在是怕,她怕的很! 苏允弦经过严敏的这一番劝说后,忽的脸上挂上了一抹阴霾,倒也不似起初接到那封信时,那般的欢喜了。 “我有法子。”苏允弦果断简短的一句话足以代表了他那决绝的内心。 严敏的柳眉中心早已深深地陷入了一道川字里,她长吁一口气,紧紧地攥着允弦的手,苦口婆心的又说道:“你若是入了宫,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你让爹娘,让我可怎么办?” 苏允弦的心头一颤,他的剑眉紧蹙成一团,可当下却是再好不过的时机…… “倒不如,由锦玉来做个引子,便说锦玉先前在那醉香阁做小生意的,那大王子听闻你在太学府念书,先前又是和那李轩朗是同僚,托你打听点儿事儿。”严敏深思熟虑了一番后,这才想到了这么一个,不算成熟的小建议。 如此甚好! 大致也是因为太过激动,苏允弦一时间没能克制,他一把将严敏拥入怀中,深深地在她的额前落下了一吻! 那‘吧唧’一口的声响还回荡在严敏的耳畔,苏允弦却又猛地松开了手,“此生能得吾妻,死也足矣!若是我这辈子没了敏敏,可该如何是好!” 在原本允弦和太孙二人的商议里,由苏允弦带着那墨染一道入宫去指认贵妃,这之间的关系,只是找了一个牵强且不合理的解释。 眼下有了敏敏这一番指点,似乎他和这‘墨染’的结识也变得,合情合理了些! “今晚,我入宫去,你在竹苑内和锦玉,还有肉包儿,你们等我回来!”苏允弦说着,还顺势一把揽上了严敏那盈盈不堪一握的细腰,从她的腰间又取走了几枚短箭塞入了自儿个的箭筒儿。 望着苏允弦走出小铺往北走去的背影,夕阳西下,将他的身影拉的顷长。 亦不知何时,那个整日挂着鼻涕泡儿的小屁孩儿,而今已经长成了英俊倜傥的少年郎,仅是一眼,严敏只觉得恍若隔世一般。 恍惚昨日允弦说要给他爹娘做棺材呢,今儿个可要入宫去做一番‘大事业’去了。 “允弦,一定要小心谨慎,我,我在家等你!”严敏朝着允弦的背影猛地挥着手。 苏允弦的心底也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似的不是滋味儿,“我会的,我还要回来跟你生娃娃呢!” 少年富有磁性且悦耳的声音回荡在长街上。 大街上熙攘的人群,没人知道这二人此时此刻是何处境。 路上行人纷纷形态各异,百态人生,各有不同。 允弦离开之后,严敏这心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抽空了似的,她有些忧虑,这事儿应不应当第一时间跟爹娘知会一声呢…… 忽的一瞬,她猛地想起了此时此刻还在深宫之中的谭熙儿! 今夜,熙儿又该如何自保呢? “苏小娘子,咋啦,难不成是跟你家那口子闹脾气啦?咋还哭上了呢!”隔壁面馆儿的老板娘桂姐正好此时端着一锅刷锅水出来倒,赶巧儿了就瞧见严敏坐在门口一脸怅惘的看着正远方。 严敏见着桂姐,她连忙整理了情绪,皮笑肉不笑似的强挤出一个笑容说道:“哪儿的话,我家允弦对我好着呢。” “瞧瞧,眼眶都红了。咋啦,这么晚还没收拾回去呢?” 这邻居街坊都是热情似火般的大姐,加上先前有严敏那面霜与人笼络关系,别看她才在这儿开铺子没多久。 但却已是在这儿‘扎了根儿’了,同那邻居街坊相处的很是融洽。 “是啊,今儿晚上我们允弦有应酬,说是要出去吃酒去呢,我寻思着多开一会儿门,那能多卖一点儿,是一点儿呗!”严敏笑呵呵的插科打诨着,却心不在焉的又朝着北边儿看了一眼又一眼。 直到那夜幕降临,若是此刻能有个表也好,起码能让她瞧瞧时间,就这样漫无目的等待着最是煎熬。 每一分每一秒她的心都好似被针扎了似的一样的难受。 …… 从小铺子离开后,苏允弦便直接去了那醉香阁找来了容烟公主及那墨染大王子二人。 他原还以为这大王子阴险狡猾,像是久居深山一样狡黠的老狐狸一般,今儿个来,兴许那墨染多半不会轻易同他一起入宫去。 可今儿个之见,却让他大跌眼镜。 “姑丈,你来啦!”严锦玉坐在那小椅子上,面前搁着几个碟儿装的吃食儿。 不仅如此,这小子的脚底下还有散落一地的瓜子皮儿,看样子像是没来得及清理。 “你说到哪儿了,你姑丈幼时还给人家姑娘家的小桌儿里放过蛇虫啊?”容烟倒在一侧捂着小腹,咯咯直笑。 虽然容烟还带着面纱,不过瞧着,这精气神儿,是比先前好不少。 ##第三百八十三章 她,慌了! “容烟公主,大王子,我今日前来……”苏允弦这话说了一半儿,还没将剩下的说完呢,未料到那墨染便直接从那软塌上站了起来。 墨染用着南竺语,亦不知同那小厮说了什么,没一会儿的功夫,那小厮便行色匆匆的出了门去。 “我今日前来是想请二位履行当初同我承当的承诺的。”苏允弦义正言辞的看着那墨染说道。 容烟听到苏允弦的话后,瞧着就跟受了什么刺激似的,忽的手徒然一抖! 手中那枚精致的瓷杯‘啪嗒’一声摔倒在地。 “我们现在就要入宫去么?”容烟颤颤巍巍,甚至有些哽咽的看着苏允弦问道。 苏允弦紧抿着唇,他嗯了一声后又意味深长的瞥了眼一旁站着的墨染,对其说道:“大王子且放心,只要你南竺无疑心,你在京城做的这些买卖这些事儿,除了我们这几人之外,绝不会有他人知晓。” “还墨迹什么,走啊。”墨染一手背在身后疾步走在正前,路径苏允弦身侧的时候还不忘对身后的侍女叮嘱道:“照顾好公主,带她一道从后门出来上马车。” 就这么轻易的答应了他? 苏允弦怀揣着满心的疑虑同那墨染一道走出门外。 身后的严锦玉一路蹦跶着上蹿下跳的,“姑丈你们这是打算去哪儿玩儿呀,有啥好事儿,也不说给我带上呢!” 苏允弦瞥了锦玉一眼,他怔了怔后对其嘱咐道:“你姑姑还在铺子里等你,你去找她,我同大王子和容烟公主出去一趟。” “又不带我,真是的,你不带我去,我去找容烟公主说去!”说完锦玉嬉皮的又朝着他姑丈吐了吐舌头。 苏允弦一把紧攥着他的衣袖,强行给锦玉拽到了跟前儿:“你的事,且容我今晚回来再修理你。现在,立刻,马上,回去找你姑姑去!” 还好锦玉这小子机灵啊,瞧着他姑丈腰间别着那么多根弩箭…… 糟了,这是要去跟人打架的架势啊。 严锦玉那小脑袋瓜子一转悠,还是要带着那大王子和容烟公主一道去打架,这,这多半是要跟什么皇子世子之类的了吧…… “姑丈,我这就回去看着我姑姑去!你且放心,有我在,她绝对安全!”严锦玉说着,一路小跑往前院儿奔去。 苏允弦望着锦玉离开的背影,这才长吁了一口气。 上了马车,他这才惊觉,这墨染出行竟只带了几个侍女和两个随从,即便是加上那位‘南竺大王子’这统共也不过不到十人。 “大王子倒也是有魄力,丝毫不怕咱们此行,有去无回……”苏允弦说完意味深长的瞥了眼墨染身侧坐着的两个戴着面纱的侍女。 墨染上了马车后一直都在闭眸养神,听到了苏允弦的话,他这才缓缓开口做出回应:“你也着实太小觑我们南竺的蛊毒之术了。更况且,我是南竺未来的王上,他若留我一日,边疆南军便直逼城池一里……” 说罢,这墨染的嘴角勾起一抹‘胜券在握’般的得意笑容。 “他找过你?”苏允弦迟疑的顿了顿才又开口问道。 …… 乾清宫。 此时此刻,皇宫内是一片欢悦,那孟仲受赐特权,特许紧挨着皇帝坐在一侧。 “朕还以为,只怕是要挺不过这一关了。”皇帝长吁一口气,脸上漾着笑意,甚是欢喜的打量着面前的众人。 “皇爷爷乃九五之尊,自是福寿延绵,何须担忧。”元清逸说话时,一只手还端着一只小药碗儿,一个劲儿的搅动着碗里的汤药。 而彼时,一旁的李贵妃的那张脸拉的老长,心中七上八下且忐忑不安。 私下里,贵妃更是紧紧地攥着衣袖,无人察觉之际,她的五指早已嵌入了那犹如葱白般细嫩的皓腕上,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痕,她却毫无反应。 “报!” 门外一御林军十万火急奔赴那乾清宫门外,直跪倒在地高呼一声:“宫外来报,说是擒获了一位药师!” 只听那人话音刚落,紧跟着贵妃的面色骤变,恍若土色一般,她一个没留神,手里的丝帕竟也滑落在地。 谭熙儿识趣儿的弯腰将那丝帕拾起,偷摸的从背面下蹲着递入了贵妃掌心。 仅仅只是递个帕子的功夫,她清晰的感受到这李贵妃的手掌内竟起了一层细细密密的细汗! 她也有做贼心虚的时候…… “哦?什么药师?”元清逸轻轻地吹拂着面前汤匙里的汤药,明知故问般的回眸瞥了眼门外的侍卫,漫不经心的问道。 “那人说是太孙您身边儿的小六,是奉旨行事查办的。” 元清逸忽的将那药碗搁下,他忙扶袖弯腰跪地,“皇爷爷,是孙儿疏忽,前几日听孟神医提及一句,说是那药丸内含石绿,石绿乃是异域种植,此物若用的精妙便是药物,可若药量过猛,则会使人五脏六腑溃烂而亡。” 一旁的李贵妃险些没坐稳踉跄摔倒在地上,石绿,糟了! “还有这等事?让人传那药师入殿,朕要亲自过问!” 侧卧在软塌上的男人虽已年过五十有余,身子匮乏虚空,可却也难掩那一身九五之气。 雷霆震怒之际一句怒叱,听得直叫那些‘有心人’心中发慌,害怕。 皇帝的话刚说完,便连连紧接着又干咳了两声。 孟仲连忙上前一步走到跟前儿,他朝着皇帝对其劝谏道:“陛下,您现如今正是需要安心静养的时候,怒伤肝生火,火急攻心,便不妙了。” “陛下,依臣妾之言,这根本就是无中生有,臣妾给陛下吃的那神药,可是臣妾专程去秘境小道求来的,且那药丸子臣妾也一样吃了啊!”李贵妃终是按耐不住,她奔向皇帝的卧榻跟前儿,扑通跪倒在地,强挤出几滴泪珠儿来,一边啜泣着一边哭诉着。 私下里,这李贵妃还用那种恨不能将人给生吞活剥了一般毒辣的眼神,狠狠地剜了元清逸一眼。 “娘娘何必焦急,皇爷爷也只是担忧,怕那药内有诈,且娘娘也说,娘娘也一并服用了,清逸以为,应当让人将这药师带入乾清宫问话,最为妥当。” ##第三百八十四章 同为痴情种 元清逸的一番解说可谓是滴水不漏,想让人挑理都挑不出来。 就连那龙榻上的皇帝听后都若有所思般的点了点头,“清逸说的没错,让人给那药师带上来。” “那便将这药师带上来问话!”李贵妃长吁一口气,故作镇定般的高声说道。 能在这后宫之中,现如今未登后位却能执掌凤印的李贵妃又能是什么简单人物?这些年来,她什么大风大浪没有经历过。 怕就怕,万一是那元清逸这个贱种在外随便带一人入宫,来诓骗她的! 表面上气定神闲,还用眼神挑衅冷扫元清逸的贵妃,其实此刻内心是诚惶诚恐,她有些无助的瞥了谭熙儿一眼。 仅仅是一个眼神,谭熙儿便心领神会,明白了贵妃此举何意。 “本宫正午都在这乾清宫待着,竟忘了用膳了,许真是上了年纪,不中用了,这会儿竟有些头晕目眩。” “熙儿,去把那盘儿蜜饯果儿端来。”李贵妃颐指气使般的对谭熙儿吩咐道。 贵妃吃东西,那可是异常的繁琐,先是要净手,还要漱口。 趁着谭熙儿帮她净手的空子里,李贵妃私下里轻轻地用手指在她的掌心中划了三道。 接着,李贵妃朝着谭熙儿暗递眼色。 三…… 这李贵妃是打算让她去找三皇子求救! 谭熙儿先是点了点头,接着端着那装满花瓣儿的木桶往门外走去。 早前的时候这元清逸便早已派人同她知会过,今天可是唱的最后一场戏了,无论如何,她都要陪着他们将这出戏给唱完,不能让贵妃起丝毫怀疑! “站住!”元清逸冷呵一声。 谭熙儿犹如惊恐的小兔一般,“太,太孙可是有何嘱咐?” 她故意做出一副心惊胆战的样子。 “今日,事情还未问出水落石出之前,谁都不许出这宫门一步,也更是为保障贵妃娘娘的名誉着想。”元清逸一句话就将谭熙儿给堵了回去。 “可是奴婢这手里的污水还要倒了的呀。” “先搁着,不碍事。”皇帝闭眸养神,似乎很是享受那孟仲手下的力道。 这下可是糟了,倘若三皇子来迟,那她…… 李贵妃察觉自己此刻已是岌岌可危,待她此刻回过神来时,这才意识到整个乾清宫除了谭熙儿外,竟没有半个是她自己的体己人! “草民,奴才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个身着道服样式儿的中年男子一入门便被人一脚踹倒在地,嘴角挂着一抹血浆,还在呜咽的说着。 “草民什么都没做的啊,奴才就是帮忙制药而已,奴才也不知道那药材给谁使!” 未等着元清逸差人下来发问,未料到那药师反倒是自己抢先开口说道。 “哦?”皇帝蓦地睁开了双眸,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面前跪倒在地双腿打颤的药师,又道:“你还知道什么?你的药,都卖给谁了?” 皇帝有意似无意般的用余光瞟了一眼一旁端坐着的贵妃。 此时此刻的贵妃面色煞白,毫无血色可言,她的喉咙发紧,就像是堵上了一团棉花似的,难以开口。 “求陛下饶命啊,小的只记得那位女官的模样儿,却不知名字……”那人哭的泪流满面,声嘶力竭的高声嚷嚷着。 元清逸私下里的嘴角不禁上扬着,接着又对其发问道:“如若现在让那人站在你的面前,你可还能认出?” 那人也是没有入过宫门,更是不知其中规矩,仅是一句话,便引得他仰起头四处张望着。 不看,不打紧,仅仅是一眼他便一眼认出了正前方站的笔直的谭熙儿。 “是她,就是她!先前来的人不是她,是另一个女官,长得有些刻薄,大概个头儿这么高……”说着那人还一个劲儿的伸手比划着。 眼看着时机成熟,谭熙儿扑通一声跪倒在御前,高声哭诉道:“奴婢什么都说,奴婢什么都说,还求陛下不要赐奴婢死罪……” 李贵妃的双眸瞪得浑圆,足有铜铃那么大小,她惊诧不已的看着面前的谭熙儿,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 “都是贵妃娘娘,是她!”谭熙儿直接将手指在了李贵妃的身上。 …… 原本苏允弦还以为这大王子也就只是会坐坐生意罢了,却没想到,他竟然比自己在这京城更要熟络,手下的马夫奇怪八绕的绕过了几个小巷子直奔那宣武门去。 苏允弦掀开门帘往外看了一眼,接着压低声线说道:“不过只是太孙找你一趟,不至于你堂堂南竺大王子抛头露面的直奔皇宫去吧?” “他带走了一个人。”墨染说话的时候,恨得牙根直痒痒! 一个人? 苏允弦不禁轻声笑了笑,竟是他小觑了这大王子,没想到人家竟是常在花丛过,片叶不沾身,钟情独一人的痴情男子。 “王兄说的可是年年?”一旁的容烟一脸诧异的仰着头耐着性子询问道。 年年……这个名字为何听着有些耳熟。 “是。”墨染说话时,眸光里闪过几分柔情。 侍女搀扶着容烟下了马车,彼时的她还戴着先前柳四娘姐俩儿给她制作的‘人皮面具’,乍得看去同这汉人没什么差异,再加上墨染这极具中原人的长相,根本不易引起旁人注意。 “此乃本王子的麒麟玉佩,见此,等同见我南竺王上。” 御林军的重重包围下,墨染取下了自己腰间佩戴的那枚看似‘平平无奇’的紫玉玉佩。 接着,还见墨染从袖筒内取出一枚黄绸缝制的书信,下盖有南竺的国印。 “本王子乃是南竺大王子,墨染,今日有要事面见你们的皇帝!”墨染的一席话掷地有声。 顷刻间的功夫,那张阴柔邪魅的俊脸上挂上了一抹寒意。 “太孙命小六在此恭迎大王子!” 前面不远处一道人影策马扬鞭飞驰而来,小六下了马后,还毕恭毕敬的朝着那墨染及容烟行了个南竺的大礼。 太孙身侧的小厮小六都这么说…… 御林军首领王峰一脸的忧愁,到底这国印是真是假,他也没见过啊…… ##第三百八十五章 真相大白 虽然苏允弦先前和这小六没见过面,但也是有所耳闻这太孙身边的贴身小厮的。 传闻中天下第一镖的传世后人,武功绝不在他之下。 再加上有这御林军作证,此人做不了假。 由着小六领他们一道入宫,墨染随身携带的那本文书都还没来得及送入那乾清宫呢,他们一行人可就声势浩荡的先到了乾清宫门外。 “大胆!这都是何人,为何还敢挟兵器面圣,小六儿,你脖子上的脑袋是不想要了吧!”乾清宫门外的老太监一声怒喝。 紧接着小六直接拿出了腰间随身佩戴的宝剑,“此乃太孙亲佩宝剑,你们该不会不认得?面前这位可是南竺的大王子,入宫面圣可是有要事相商!还不快开门!” 此时此刻,乾清宫内早已是乱作一团。 那李贵妃哭的泣不成声,她跪倒在御前扬手指着谭熙儿,低声哭诉道:“此女他爹乃是朝廷重犯,当初可是要被满门抄斩的,臣妾也是念在她花儿似的年纪,纵然这么死了,可惜了,这才留在身边做个贴己的丫鬟,未料到竟是养虎为患,她竟,竟然……” “报!门外南竺国大王子,求见!” 南竺国大王子? 此时此刻,李贵妃的脸上犹如风云变幻一般,她心中甚是忐忑不安,这节骨眼上,墨染来做什么?来救她? 李贵妃的脸上掠过一抹喜色,倘若真是这般,那便太好了! “那南竺国的王子此刻入宫,只怕是另有所谋,皇爷爷身子不适,以清逸看来,不如不见的好。”元清逸心中就跟明镜儿似的,纵使他这般说,那李贵妃也依旧会让人领着墨染等人前来面圣的! 正当皇帝有所犹豫,一旁的李贵妃却不知为何,她仰起头来瞥了元清逸一眼,怨声载道的对其怼道:“我朝泱泱大国,若陛下推辞不见,只怕那南竺还要以为是我们惧怕了,有损陛下威严!更况且这里可是皇宫,岂能是由那南竺王子造次的地方!” 李贵妃这么一说,也占了点儿理。 皇帝犹豫再三后,摆了摆手,暗示先让谭熙儿等人屏退到一旁,听候发落。 “见过陛下,墨染有礼了。”墨染并未下跪,而是以弯腰鞠躬表谢。 虽他现如今身为王子,可日后成为南竺的国主,这却是板上钉钉的事实,所以不用对皇帝施什么大礼。 而身后的苏允弦紧跟其后,叩行大礼,默默的起身后又站在了一旁。 身后的容烟被侍女搀扶着走进门来,她扶着门框入门时,神情一恍,似乎回到了多年前的场景,这扇门她曾踏入过多少次…… 当初她也是怀揣万千宠溺于一身的女子,现如今却落得这般田地。 李贵妃狐疑的打量了一眼面前的墨染,再看向墨染身后的‘南竺大王子’她恍惚一怔,整个人都瘫坐在地,更尤其是当她看到墨染身后站着的那位眼上蒙着轻纱的姑娘时,她便心中一切都明了了! 今日这局面,只怕是天神也难以挽回了! “大王子今日前来,不知所为何事啊?”皇帝眯眸打量了墨染一眼,余光一直都落在墨染身边的那位女子身上。 太巧,实在是太巧! 纵使现如今这皇帝是已经上了年纪不假,可还没有到老眼昏花的地步。 眼前的这个女子虽然衣着朴素,打扮也是一副中原女子的模样儿,更甚至就连五官都不是容烟的那张脸,可皇帝却有一种莫名的直觉,他总觉得,那就是容烟。 身材,那双手,就连站的时候,那姿势都是一模一样。 “我今日前来,便是想要跟陛下讨回一个公道。”墨染那张妖孽般的俊脸上渐渐露出一个阴冷的笑容,他慢慢的走到了容烟的身边。 墨染轻手轻脚的揭开了容烟脸上的那一层“人皮面具”,紧接着又松开了容烟蒙在眼上的那根丝带,幽幽说道:“我南竺公主,身份尊贵,送来和亲也没多少日子,纵使犯错也有我南竺全力担着,我这好好的妹妹,怎入了宫,竟变成了这副模样儿?” 眼前的李贵妃纵使心中早有准备,可当她亲眼目睹眼前这个打扮平平无奇的女子,摇身一变竟变成了容烟公主时,不免的还是大吃一惊,她私下里扬起了手紧紧地捂在了嘴巴上。 怎么会,怎么会!她不是已经死了么,当初可是下人回来报给她说,当初在别苑内是搜查到了一具尸体,衣着和容烟一模一样…… “你,你怎么还活着?”皇帝似乎很是激动,说话的时候一时间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绪,连连咳嗽了好几声。 他甚至都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的这一切竟是真实存在的。 纵然先前容烟是犯下了不少错,可皇帝也不是没有后悔的时候,更是时常在心中默默祈祷,若是她还活着……那又该有多好…… 现如今皇帝亲眼目睹眼前的容烟,好生生的站在那,一时间他还是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还请圣上,还我一个公道。” 这墨染好似天生的一股气场,他那严峻的脸上五官都像是被挂上了一层霜似的。 尽管他不言不语,却足以让人不寒而栗。 此时此刻,这里已经变成了这墨染及容烟的主场,而太孙也算是能够松下一口气来。 “公道,还敢找朕要公道,你这好妹妹竟敢在宫内行凶,想要毒害于朕,这还不是你们南竺的主意,外界传闻言,说是太子同你们南竺交好……” 未等着这皇帝把话说完呢,一边儿上的墨染却已经把话给打断了:“太子是同南竺交好不假,可我妹妹为何要毒害自己的丈夫呢?圣上可是有证据,纵然吾妹有错,何至于要被施以如此酷刑,被养在宫外别苑数年?” 苏允弦不禁唇角扯起了一抹淡淡的弧度,这个墨染,难怪能独揽南竺大权且人还能周游在这京城附近无人察觉,城府颇深。 皇帝徒然一怔,紧接着矢口否认道:“朕,朕可从未派人将容烟囚禁于什么别苑内……” ##第三百八十六章 亲手处死那毒妇 “王兄,陈年往事还是不提了吧,我们今日来也不是为了翻旧账的。”一直沉默不言的容烟,却忽的开口说道。 墨染想都没想的直接一口说道,“既然陛下无法替我们南竺好好照拂吾妹,这桩亲缘便算就此了结!” 说罢,墨染往前走一步,将身后遮挡的那人给让出来:“今日我前来,还有一份大礼要送给陛下你。” 当李贵妃看到墨染身后的那位‘南竺大王子’时,整个人都吓得面色煞白,瘫坐在地,更甚至是起都起不来。 “此人冒充本王子,在外行骗数年,经过严刑拷打盘问才知,他更甚至是混入了京城中,仗着本王子的名号招摇撞骗,据闻,李贵妃也深受其害?”墨染漫不经心的说着,用余光瞥了那李贵妃一眼。 贵妃一脸诚惶诚恐的抬眸望着墨染等人,她这才察觉到紧跟在墨染他们身后的苏允弦。 这小子是谁? “我,我没有啊陛下,您要相信我,我跟这个男人可什么都没有!”李贵妃高声为自己辩解着。 只见那位‘南竺’王子当场指着李贵妃,高声说道:“我与这李贵妃在一起数年,李贵妃的腰上还有一枚铜钱大小的胎记,如若大家不信的话,可以亲自问陛下,这是真还是假!” 皇帝身子才好,哪儿能经得住这么气! 万幸的是这个孟仲就一直在边儿上看着,生怕哪一会儿皇帝再顶不住,回头气死过去了。 皇帝抓起手边儿上的金丝绣花儿枕头,直生生的朝着李贵妃的脑门上砸了过去:“好啊,好啊!你们好大的胆子,还有什么事儿是朕不知道的?明日你就该领着那奸夫直接爬上朕的龙榻上来了吧?你,你,你真是,死一万次,也死不足惜!” “都是你,这些年来,你的病都是装出来的吧,你就在等着这一点呢吧!”李贵妃此时此刻就像是一只发了疯似的疯狗一般。 她已经在这乾清宫等的时间够久了,可是一直迟迟都等不到三皇子的动静。 彼时,李贵妃也是看清楚了自己此刻的处境,她想要此时翻身,那无疑是堪比登天还要难! 若是死,还能拉下一个垫背的,那就算是死了也值当了。 李贵妃说着直冲冲的冲着元清逸奔了过去,私下里趁着众人不曾防备之际,直接拔出头上发簪,应准了元清逸的脖颈冲了过去! 千钧一发之际,小六眼疾手快的直接拨动开手上的机关,精妙的应准了那李贵妃的后背射了出去。 贵妃正欲闪躲,不料身子往右一斜…… 只听得一声刺耳的尖叫声扯响耳畔! “啊!” 紧接着便看到一只短箭飞射而出,直接从后背直生生的插入了她的心脏。 李贵妃手中的发簪还是没能够插入元清逸的脖颈,她的行刺自然是无疾而终,倒地之前,她还用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面前的元清逸看,嘴里喃喃自语着:“是你,是你,这一切都是你做的,对不对,你的病,也都是装出来的!” 元清逸佯装一脸诚惶诚恐的看向一侧,“皇爷爷,人,好像快不行了。” 那皇帝原先还正在犹豫,此事要不要再进下一步的盘问。 戴绿帽子都已经戴到了他的脑门上,这件事如果要是闹出去,在坊间传的沸沸扬扬皇室的颜面又该放向何处去! 墨染也算够仁至义尽,在皇帝还没有开口降罪苏允弦之前,他便将自己先前早已准备好的证据拿出来,他一并呈给了一旁的内监,对其嘱咐道:“让陛下好好看看,好好认认,这是不是贵妃的笔记,二人苟合多年,今日也算是有个了解了。” 其书信内容露骨,且低俗。 皇帝仅仅是翻阅了两眼,便再也看不下去:“这等污人眼睛的东西拿下去烧了,传令下去,贵妃为朕侍疾身患重症不治而亡,特许藏回故里!” 身边的人在说什么,做什么,苏允弦完全都没有放在心上。 他的眼睛还锁在倒地不起的李贵妃身上,早知如此,他当初就应该再射歪一点,再偏一点,就让李贵妃这么死了,实在是太不值当…… 外祖,祖母,你们在天之灵看到了么,这毒妇,已经被孙儿亲手杀了。 “皇上在问你话呢!”一旁的公公轻轻地拿着手里的拂尘拍了拍苏允弦的胳膊,笑吟吟的对其说道。 苏允弦回过神来,蓦地仰起头来看向龙榻上的皇帝。 “陛下夸赞说你的兵器稀罕,且年纪轻轻这射击的本领都能这般的厉害,日后必然能够成为我朝之栋梁啊!”公公看向苏允弦时,那可是一脸的谄媚笑容。 纵使因为李贵妃的事儿,现下皇帝心情不悦,可瞧见苏允弦这少年郎小小年纪却能够有如此作为,自然是深感欣慰,他扶了扶胡须,接着又道:“朕打算让你入宫来,前来做御前侍卫,你看如何?” 对于旁人而言,这可是至高无上的赏赐,但对于苏允弦来说却不一样! “回陛下的话,允弦现如今只想好好念书,好来年考取功名,御前侍卫……只怕是不适合允弦此刻的处境。”苏允弦的说着跪倒在地,连忙又对那皇帝施行大礼。 皇帝面色徒然一怔,对于他这种身份出身的人来讲,御前侍卫那可是光宗耀祖,何其荣耀。 这小子非但不领情,竟然还敢当众拒绝? 一直沉默不言的元清逸看向苏允弦,忽的开了口说道:“苏允弦才中举人,不仅是身手不凡,且才学渊博,若是认真苦读,日后必能成大器!” 经过元清逸这么一说,皇帝紧蹙的剑眉才缓缓地舒展开来:“原是如此,既然太孙都这么夸赞你,朕也想在来年春考时,再见着你的身影,来人啊,苏允弦护驾有功,赏赐白银百两。” 这宫内的事儿,复杂交错,更何况容烟公主同皇帝已经是许久未见,自然是有许多话还要说,其中的故事曲折,及误会,都要一一解释。 宫中还要为贵妃举行丧礼,苏允弦便不便诸多滞留。 ##第三百八十七章 谁来了? “你小子倒是可以啊,上辈子烧了高香了啊,刚刚要不是我那飞镖飞出去,你小子怎么可能那么轻易的就直接一箭给贵妃射死了呢。”小六领着苏允弦先行出宫,边走着,嘴里边嘟囔着。 早知道是这样的话,他就应该直接一飞镖给那李贵妃射死,这样一来今儿个这功劳,无论如何都落不到旁人头上的。 苏允弦冷哼一声,:“能不能把她射死,你得去问你家主子。” 嘿,这小子还真傲!咋说他也是他家爷身边儿贴己的人儿,这小子竟一点也不知道谦让着点儿,说话也是带着刺儿,一点谦卑的态度都没有。 小六虽然心中气恼,可是太孙叮嘱过他,要让他将苏允弦安全的给送到宫外去,无论如何他也要听他家爷的话呀! 大不了,就等哪日专程找这小子比试比试,他还就不信了,能打不过这么一个毛头小子? “你就拿着我家爷给你的腰牌,就没有人敢拦着你出宫。”小六傲娇的别过头去,指了指前面不远处的宣武门。 苏允弦轻描淡写的来了一句谢谢后,紧接着头也不回的扬长离去。 也不知为何,今儿个没能带着敏敏一道入宫,宫内又生出这么多的事端来,他这心里七上八下的忐忑不平,更尤其是当他联想到外面还有一位三皇子…… 出了城门后苏允弦直接上了他们来时,墨染的那辆马车。 一路飞驰朝着街上的铺子那驶去,就照着敏敏那一股子倔劲儿,绝不会轻易的说走就走直接回竹苑去。 这笨蛋,保不齐还在铺子里等他。 马车一路上飞驰,快到铺子门口的时候,见着严锦玉一路狂奔出来,蓬头垢面披头散发的模样儿就像是方才经历过什么浩劫似的。 苏允弦连忙叫住了车夫停下,他一把掀开门帘儿,三步一跃直接跳下了马车:“你姑姑呢?你怎么这身打扮?” “快别说了,刚才来了一群人,说是什么三殿下的人,来请姑姑和姑丈你一块去吃酒去,半道上我姑姑见着形势不妙,就让我先下车,我就借口撒尿跑了……”严锦玉说着还扬手擦了擦脸上的泥渍,一脸狼狈的看着他姑丈。 三殿下的人来给敏敏和锦玉劫走了? 这着实是让苏允弦的心底徒然一怔,大事不妙! 今儿个宫里都快要反了天了,三殿下竟然都露面,他已经将这贵妃当为弃子…… 苏允弦心中忐忑不安,他一把夺过了车夫手中的缰绳将那马儿解绑,他紧攥着缰绳的那只手都有些颤抖,敏敏,他怎么能这么傻,能放任敏敏他们在外面。 锦玉坐在允弦的背后,死死地环着他姑丈的腰,帮他姑丈引路,一路上更是连一口大气儿也不敢喘一口。 …… 此时此刻的严敏早已从那马车里逃了下来,她借着夜色笼罩一路上朝着西边走去。 虽然不晓得这边是什么地方,可起码只要逃出去,那便是安全的! 她的手里还有之前和允弦他们联络用的烟花,但是她不敢轻易的点燃。 “真是要给姐热死了,要是能有个手机多好。”严敏一脸冤仇的仰着头看着天空上的繁星点点。 她生怕自儿个动了暗器,引起那三皇子的怀疑。 趁着锦玉开溜之后,假借着要去找锦玉的借口,连忙喊着那些看守她的侍卫一道下了车。 大致也是因为她是女子,现如今更是已婚妇人的身份。 那些侍卫哪能对她有太大的提防,严敏一个哭的梨花带雨的,又嚷嚷着:“我那侄儿心性不全,本就是个痴儿,若要是放出去做出啥杀人放火的事儿来,这可咋办啊……” 一口一个痴儿,还央求着让那帮侍卫一并寻找。 无奈之下,侍卫也就信了。 严敏也不知道自儿个走了有多远,瞧见前面波光粼粼一片,映照着月光。 她这才放慢了脚步坐在河边儿歇了歇脚,顺势再打点水来喝。 没有腕表,严敏估摸着她走也有一两个时辰的功夫了,她犹豫再三之后这才缓缓地掏出了怀里的烟花。 如若行不通,那便等着明日天亮时,她再动身入城。 夜幕笼罩的黑夜里,静谧的四周,竟忽的响起了一阵沙沙声。 严敏竖起了耳朵仔细聆听,那不像是动物走过草皮的声音,是有人来了! 她一手搭在自儿个的弩箭上,私下里也在思索着,若是不备之时,应该先用哪件暗器…… 总之,万万不能落入那三皇子的手中。 “砰!” 一声响起,天上绽放出璀璨的烟花。 一提及敏敏失踪被三皇子的人给带走,尽管平日里再冷静的允弦,此时此刻也变得失了分寸。 “姑丈,你看,这烟花看起来好眼熟啊!”第一个察觉上方异样的人,竟是锦玉。 严锦玉指着前面远方上空的烟花,脑海中在思索着自己究竟在哪儿看到过,是徐州? 还是允弦第一个反应过来! 那是他给敏敏的烟花弹,特配的烟花弹绽放开的花色各不同。 很好辨别! 是敏敏! 苏允弦勒紧了缰绳,一把拿出怀中的玉哨,接着吹响了哨子。 一只白鸽从上方飞行而来,缓缓降落于他的肩上。 “姑丈,这是你养的鸽子啊!”严锦玉幡然醒悟的一声感叹,他才想起来自儿个先前好几次都见过这种通体洁白的鸽子。 他之前还以为,这鸽子哪儿哪儿都是,都这么肥润,看着烤了都极其味美…… 难怪他上回差点儿抓了来吃,姑姑不许呢,原来这是姑丈养的啊! 苏允弦一把扯下了锦玉衣裳的一角,再用自己的青丝捆起,紧接着又将那白鸽放飞于天际。 他忙不迭的朝着方才有烟花弹的方向一路飞驰而去。 沿途路上,苏允弦不禁长吁一口气,方才他都已是六神无主,更是打算让锦玉去拿着太孙的腰牌去竹苑搬暗卫,若是敏敏有个三长两短,他可该如何是好啊! “姑丈,姑丈你慢点儿,我的屁股都快要被颠坏了!” ##第三百八十八章 是敌是友? 走一路锦玉嘟囔一路,可现下苏允弦的时间紧迫,哪里还顾得上这小子啊! “安静点,再嘟囔就下去,自儿个走。”苏允弦斜眸瞥了他一眼后,低声训斥道。 严锦玉吃瘪了似的撇撇嘴也不敢再造次,乖巧的坐在马背上。 …… 然而此时的严敏正一手握着短箭,仔细聆听着四周的动静,稍有一点风吹草动都使她的神经紧绷的更紧些。 “是谁在那。”浑厚的男声在严敏的耳畔响起。 这声音听上去有些熟悉,到底是在哪儿听过呢,严敏在脑海中反复的回忆着。 “谁?” 男人又一次提高了声线问道。 严敏放松了警惕,倘若要是三皇子派出要来抓她的人,绝不会这么‘招摇’的又喊又问,今儿个派出那些让带她和锦玉去见三皇子的那些侍卫,各个瞧着可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还犯得着跟她在这儿浪费口舌么? “你是谁?”严敏压低了声线,低声问道,同时她也将右手搭在了左手手腕上戴着的手镯上。 这手镯内藏玄机,先前在老家山里,她被人追踪也是全靠着身上的暗器和弩箭才能以一抵十顺利脱身的。 身后一阵窸窸窣窣声音响起,听上去似乎是那脚步声距离她更近了些,再接着忽的有人高喊了一嗓子:“可是敏丫头!” 敏丫头,这声音倍感亲切,严敏都忘了有多久没人这么喊过自儿个了! 她忽的回想过来,是胖叔! “是胖叔么?”严敏试探性的张望着,又对其询问道。 此刻只见几个彪形大汉犹如‘天神’一般,顺着那茂密的树丛,从天而降。 “还真是敏丫头,真是巧儿了,方才还接到有线报说允弦那找不着你,正急的焦头烂额,都已经派出了人手在京城四周找你呢!”胖头鱼热呵呵一笑,一拍大腿,一时间更是激动的都忘了自儿个的腿上还带着伤。 严敏借着月色仔细的打量了一眼面前的等人,除了这胖叔之外,其余的那些全都是一些生面孔,先前她一个都没见过的。 现下忽然出现在这儿,不得不让她多想些。 “胖叔,你们怎么会在这儿啊?”严敏狐疑的打量了他们一眼。 胖头鱼让人点燃了火折子,一瘸一拐的走在了最前面,边走着嘴里边嘟囔着:“这话,说来话长,一时半会儿的你胖叔我也跟你解释不清楚,咱先走着,先回去了再慢慢跟你说。” 回去? 深山野岭,怎么这么巧,就在这儿偶遇了他们? 严敏急中生智之下,她顿了顿后又说道:“我这一路上跑到了这儿来,实在是累的够呛,不如咱还是先在这儿歇歇脚。” “哎哟,我说傻丫头,你叔我可是看着你长大的,你还至于对我有所戒备么?”胖头鱼焦头烂额的擦了擦额前的汗珠儿,紧接着又对严敏解释道:“今儿个我们也是出来办事的,为了抓贵妃在外的余党,结果却让他们给逃了,看样子护着他们逃命的那几人身手不凡也有两下子,是我们掉以轻心了,此地不宜久留,咱先撤,回去再慢慢说!” 身后的几人还纷纷点头表示胖头鱼说的话没假。 “小娘子,我们都是跟着苏公子办事儿的,若是您不信,待您回了城去,再亲自问问公子,是不是真的。” “公子和你,还有严小哥儿,你们都在竹苑住着,对不对?如此机密的事儿,除非是贴己的人,公子怎会告知外人!” 经过好一番核验,严敏这才抿抿唇,有些窘迫的点了点头:“我,我是真的跑的有点儿累,想歇歇脚再动身的。” 胖头鱼想了又想,可这口说无凭呀! 他在身上摸了摸,好一会儿才摸出了一只口哨儿。 哨声响起,过了一阵儿,一只白鸽盘旋于上方空中。 圆润通体洁白的鸽儿,这可并非是流落在外那些野鸟儿,并不常见的。 “敏丫头,你亲叔我你不认,这鸽子你总认得吧?这不会有假吧!”胖头鱼说着,又拍了拍那白鸽的脑门儿,将其抓起,取下了鸽子腿儿上绑着的小布条儿。 “我,我信你们。”严敏尴尬又感觉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出门在外,多一份戒备,那不就多一份保障么…… 她随着大伙儿摸索着绕过了一块田野,又穿越了一片灌木丛,约莫着走了大致有一个时辰的功夫,这才找到了一条大路。 胖头鱼带头气喘吁吁的扶着一块大石头坐在一边儿上,他嘴里嘟囔着:“不行了不行了,我这一把老骨头,马上就要散了架了,先坐下歇歇脚吧。” 满打满算这八个人身上就带了那俩小竹筒儿,竹筒里的水,都被拿去给了严敏来喝。 月光的笼罩下,严敏清晰可见,胖叔的大腿上一片湿淋淋的,颜色颇深,瞧着不像是沾染上了泥泞之类,仔细嗅嗅,依稀还能闻到一股类似铁锈味儿的腥味儿。 “胖叔,你受伤了?”严敏一脸惊诧的看着胖头鱼,对其询问道。 未料到这胖头鱼大手一挥,笑眯眯的看着她,对其说道:“行走江湖,哪儿能不挨刀儿啊,这点儿小伤,不足挂齿!” 严敏环视了一眼四周,见着路边不知道谁家种的丝瓜儿,藤儿都爬的比她的个头儿还要高了。 不问自取便是盗,可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也不知道是什么地儿,连个活人的影儿都没瞧见。 无可奈何之下,严敏从自儿个的小荷包里面取出了几枚铜钱放在了路口的大石头上。 她依稀记得先前在家的时候,因为锦玉调皮,在外面玩儿被马蜂蜇了手,白先生让她找来了丝瓜藤儿,说是止血化淤,清热解毒的功效甚好。 今儿她也是是就地取材,能不能行得通…… 她也没实践过,不过,严敏唯一清楚的是,这丝瓜藤儿炒的小菜,她吃过,这玩意儿是没毒的。 且那次,确实锦玉的手肿的跟猪蹄儿似的,就是被那丝瓜藤给治好的! “我说小娘子,您在这儿张罗着,忙啥呢?” ##第三百八十九章 止血的丝瓜藤 众人并不解,严敏这忙前忙后的这是在干啥呢,一会儿用找石块儿,一会儿又是摘人家丝瓜藤儿的。 没一会儿严敏用手捧着一捧绿油油发黑似的糊糊从不远处走过来,她将手心儿里的东西倒入胖头鱼的手中:“胖叔,你拿这玩意儿抹在腿上试试看,能不能止血,我也是先前听人家说的,你试试。” 虽然胖头鱼嘴上说着无碍,无碍,可是那人一刀砍来直朝他大腿内侧划过去,大腿根儿里可是皮开肉绽,血肉模糊的一片。 说不疼,那不是糊人的么! 严敏背过身去,有几个年轻的小伙儿上前去帮胖头鱼搭把手,将那丝瓜藤儿做的药糊糊摸了上个去。 就在此时,严敏听着不远处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及马吠声,声音越发的接近…… 这又会是谁来了呢。 严敏这心中徒然一抖,与此同时只听前面一阵高呼:“姑丈,姑丈慢点儿,前面好像树丛边儿上个有几个人!” 姑丈,是锦玉! 严敏难以置信,居然是允弦和锦玉来了! 当苏允弦看到严敏的那一刹,身后的锦玉还未反应过来,他姑丈便直接将手里的缰绳儿往地上一搁,整个人从马背上飞跃直下,头也不回的朝着他姑姑的身边儿一路奔去。 “敏敏!” 只闻其声,还未待严敏反应过来,她便被一个壮硕有力的臂膀强拥入怀里。 苏允弦将她深深地拥着,仿佛稍微一不留神,她就会化成蝴蝶儿从他的怀里溜走似的。 “我这不是好好的么,你瞧你。”严敏说着,私下里也伸出了手,紧紧地环着允弦的腰。 这一刻,严敏似乎都已经忘却了自己刚刚经历过怎样的一场‘浩劫’。 漆黑不见五指的黑夜里,她一个人穿梭在田野乡间的小路上,前方是何处不知,就连自己还要跑多久也不清楚,就这样只身一人漫无目的的跑着。 “我以后再也不会将你一人独自留在家里了。”苏允弦富有磁性的嗓音回响在她的耳畔。 一旁那几人此时此刻都识趣儿的纷纷别过头去。 怎么说胖头鱼也是长辈一个,这小子也实在是太肆无忌惮了些,竟当着他胖叔的面儿在这大庭广众的,跟他媳妇儿俩人腻腻歪歪,搂搂抱抱的…… “好啦,这不是没事儿么?当初伯娘那般对我,我不也活下来了,你呀,就不要担心我,我福报大着呢,少说也能活到九十九。” 严敏松开了胳膊,她轻轻地将手放下,才刚落下胳膊,却被允弦一把牵起了她的手。 牢牢地抓在了掌心之中。 严锦玉歪着脑袋若有所思的打量了他姑姑一眼后,小声嘟囔道:“就说嘛,我姑姑肯定没事儿,有句话咋说来着,好人不长寿,祸害活千年,要担心也得是担心我姑姑会不会对那几个侍卫做什么才是。” 由于严敏在没有见着允弦之前,多少对胖头鱼等人还是有些忌惮。 所以对于三皇子派人来‘接’她和锦玉一块去赴宴的事儿,严敏一直都是闭口不谈。 直到现下见着了允弦,以及苏允弦对胖头鱼他们那么的熟络,严敏才算是长吁一口气,放下了心中的戒备。 “还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敏丫头可是一点儿都不亚于你娘当年的风范,且这小脑袋瓜转的还不是一般的快,对你胖叔我,我们都这般提防!”胖头鱼一边儿按着自儿个的大腿,一边龇牙咧嘴的笑着看着允弦和敏敏说道。 严敏不好意思的埋下了头去,她默默地站在苏允弦的身后:“我之前也不知道胖叔你们也来了京城,只是忽然在那种地方偶遇,着实,着实是不得不让我多细想。” 苏允弦点了点头,意味深长的瞥了一眼面前的几人,最终又将那眸光落在了胖头鱼大腿上的伤口处,他压低了声线一脸严肃的看着他胖叔问道:“你受伤了,人也没抓到?” “贤侄,我跟你说,这件事儿确实是我们办事不周,若要怪罪,你就全权怪罪我一人便好,毕竟这帮后生里面就属我最年长,今日之事确实是我有所疏漏……” 胖头鱼一摇三晃的扶着大腿站起身来,挡在身后的那几人前面。 苏允弦的心中此时此刻可是倍感无语,他怎可能会有怪罪之意,他只是担心胖叔身上的伤,仅是没有抓到人,这不过是小事儿一桩…… “你们先带着胖叔上马,我们走着回去,入了城后往东走,有一家医馆现在还没打烊,去那让人瞧瞧。”苏允弦说着还从腰间取下了自儿个随身携挂的荷包,将那荷包塞入了胖头鱼的手中。 胖头鱼推辞说是不要,“我这也就是一点儿小伤罢了,不足挂齿,倒是你和敏丫头,你们赶紧骑上马回去呀!甭管我们了!” 苏允弦不肯,众人深知他那执拗的性子,无可奈何之下,只好将那匹马让旁人骑着先载着胖头鱼回城去。 沿途路上绕过一个三岔路口,余下的那几人便和他们分道扬镳了。 “他们这是要去哪儿?”严敏狐疑的往身后瞥了一眼,黑咕隆咚的,一眼望不到边际的黑,这帮人是要干啥去? 苏允弦顿了顿后,一把牵起了敏敏的手,拉着她往前走,边走边说道:“前面有条小路,咱们从那绕过去,途径护城河再往北就到了竹苑,离家不远了。” 天上的繁星片片,萦绕在皎洁的月光四周,璀璨的星河伴映着银光闪闪的月光,为他们照着亮。 碍于锦玉还在场,严敏心里还有许多话想同允弦说,想问,她却又不知当不当问的好。 而今见着允弦安然无恙的从宫里出来,她也是长吁一口气,“事情,可曾解决了?” “贵妃身患恶疾暴毙宫内,明日发丧,傍晚下葬,以防将那病气过给旁人。”苏允弦有序不紊且慢条斯理的说着。 他的眸光里一闪而过的一抹厉色,让她这么轻易的死了,终究还是便宜她了。 贵妃身患恶疾暴毙身亡?怎么听,都觉得远没有那么简单。 “允弦!”严敏轻唤了他一声。 “恩?” ##第三百九十章 姑丈,马上你就是真男人了 “你没事吧?”严敏说话时一直用余光上下仔细的打量着面前的苏允弦。 苏允弦禁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他站在原地左右动了动给敏敏瞧:“你看我像是缺胳膊少了腿儿么?这不是好端端的站在你面前呢。” 可,后宫之乱,贵妃给皇帝戴了绿帽,怎会轻易地放苏允弦离开呢…… “有他在,确保我无忧无恙。”苏允弦的这话里,明显还另含一层深意。 严锦玉一直跟在俩人的身侧不言不语,此刻也按耐不住那一刻‘八卦’的心呐,他探着脑袋趴在他姑姑和姑丈俩人中间,“是谁啊?是不是容烟公主,姑丈,为啥没见着公主和那个墨公子呢?他们人呢?” “你为什么和墨染,还有容烟走的那么近?”锦玉不提,苏允弦倒是都已经把这茬给忘了。 多亏他自儿个提了这么一下…… 严锦玉做出一副撒腿就要跑的架势,岂料他刚迈开了腿,还没来得及开溜呢,就被他姑丈提溜着衣裳领子给拽了回来:“我在问你话呢。” 虽都为男儿郎,可允弦到底也是年长锦玉几岁,俩人未站一起倒是还不明显。 站在一块赫然一比,身高对比甚是醒目。 亦不知何时,允弦竟长得比锦玉高出了整整一个个头,而这小锦玉而今也似他姑姑一般的高了。 苏允弦仅仅只是斜眸一个眼神,不言而喻足以让锦玉这小子不寒而栗。 啧,说就说嘛,凶什么凶。 “就是,就是我那日误打误撞,就跑到了他们那醉香阁的后院儿去了,来了几个五大三粗的家伙,说什么要给我抓起来,我就瞧见容烟公主在那小凉亭儿里喝茶,完事儿被公主救下了。” 惊心动魄的一场祸事,到了锦玉嘴里,他竟能三言两语的直接带过,说的可是轻描淡写的。 严敏听了都觉得后怕,还好是遇见了容烟公主,若是没有遇上,那锦玉的小命儿,岂不是都要交代在那了? “容烟公主和那位墨公子人可好了,我在前面卖胭脂水粉,也没人管我,有时候还叫我去后面喝喝茶,聊聊天,姑丈你们是不知道,那容烟公主以前过的可惨了。” 锦玉踩在月光下的影子上,一路走着,一路蹦跶着,嘴里还碎碎念叨着。 而此刻,严锦玉的嘴里说些什么,苏允弦却一点兴趣也没有了,他的心思全在一旁的严敏身上。 他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早日考取功名留在这京城。 日后他不管到哪儿都要时刻将敏敏带在身边,断不能让她再深陷囹圄之中。 “来来来,姑丈,今儿个我给你弄了个好宝贝,正好今晚上咱聚在一块,你不是说庆祝庆祝嘛!”严锦玉从那小厨房里面抱出了一坛子的酒来,说话时还不忘朝着他姑丈挑衅似的挑了挑眉。 好宝贝? 这小子能弄啥好宝贝来,整日那脑袋里都装的是些什么乌七八糟的。 起初允弦也没把他的话给放在心上,不过今日,确实是个值得庆祝的好日子。 都已经临近了子时,严敏还在厨房里忙活着。 今儿个她早上出门的时候在河边儿下了渔网,盘算着是打算在那打捞一些小鱼小虾的,赶巧了晚上回来之后满载而归,正好能给允弦他们做一盘子下酒菜。 “姑丈,我跟你说,过了今夜你可就是真男人了,你可一定要好好感谢感谢我啊!”严锦玉边说着,边给他姑丈面前的酒碗里面倒上了酒水。 苏允弦不免疑惑,他感谢这小子做什么? “什么叫做,我过了今夜就是真男人了,难不成我现如今是个女人?简直就是荒谬。”苏允弦冷眸扫了锦玉一眼。 整日鬼灵精怪,也不知道,他那葫芦里面卖的是什么药。 严敏忙活着让丫鬟们将她做好的饭菜给端出,她站在水井边儿上打了点水,洗洗手。 “你为什么和我喝的不是一坛酒?”苏允弦扫了一眼自己碗中之物,不免疑惑的又抬眸看了看面前的锦玉。 严锦玉挤眉弄眼的朝着他姑丈一阵坏笑,“姑丈,让你喝就是了,我可是你亲侄子,我能给你下毒不成?你若是不敢喝,你直说,我给倒了就是!” 严敏端着最后一盘儿油炸小鱼儿从厨房过来,她还没来得及坐下呢,严锦玉可就端起了另一只酒碗递给了她:“姑姑,你敢不敢喝?” 严敏扫了一眼锦玉手里的酒碗,瞧着倒是像是黄酒类。 只要不是那太猛烈的高粱酒,区区一碗黄酒对她来说,那不还是小菜一碟。 接过锦玉递来的酒碗,严敏片刻都没有犹豫的直接端起了酒碗,咕嘟一口气,一扬而尽。 味道,苦涩涩的,倒是一点儿辛辣的口感都没有。 “今天确实是个皆大欢喜的好日子,不过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以后我们的日子定是会越过越红火的!”严敏举起方才锦玉帮她满上的酒碗,慢吞吞的说道。 她和允弦对视了一眼,仅仅是一个眼神,二人便心领神会,心意相通。 今天她从三皇子手下的人身边‘逃出生天’,苏允弦又亲手解决了那个毒辣的恶妇。 苏允弦的眼睛直勾勾的锁在面前敏敏的身上,那白皙纤长的天鹅颈上仔细吞咽的动作,显得尤为性感。 亦不知为何,今儿个的敏敏,显得格外的美。 尤其是那巴掌大的小脸儿上,那枚樱桃大小粉嫩的薄唇,看着甚是诱人,直让人情不自禁的想要上去尝一尝其中滋味儿。 就连严敏也感觉到了今儿个有点不同寻常,燥热难耐,她的嗓子发紧,发痒。 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 尽管如此,一边儿上的锦玉也没闲着,“姑姑,姑丈,来咱再走一个,就为了庆祝,日后我姑丈的前途光明,未来定能考个状元郎回来光耀门楣!我严锦玉后半生,全都托付给你了啊!” 直到半个时辰后,严敏浑浑噩噩的趴在了卓儿上,头都快要抬不起来。 明明觉得那碗酒也不算烈啊,怎么,这后劲儿这么大。 ##第三百九十一章 春宵一刻值千金 严锦玉看着时机已经成熟,他朝着他姑丈和姑姑挑了挑眉,挤挤眼:“姑姑,姑丈时候不早了,我就先行一步回房歇息了啊!” 锦玉直接开溜,院儿里就只剩下了允弦和敏敏二人。 最先察觉到酒水异样的人,是苏允弦,他一手托腮,望着锦玉远去的背影,低叱一声:“你在酒水里面放了什么?” 听到他姑丈的这一声怒叱,锦玉撒腿就跑,嘴里还在喊着:“赶紧歇息吧,姑丈!明儿见!” “严、锦、玉、你是不是,皮痒了!” 如同雷鸣般的怒吼,回荡在整个庭院里。 惊得竹苑上方的鸟儿都吓得四处逃窜。 见着敏敏异样难受,时不时的还低声嚷嚷着,“有点难受,我好像是吃醉了酒……” 苏允弦原是想要将她搀扶起,结果却发现敏敏早已软的像是一摊泥一般,无奈之下,他只好强忍着将其打横抱起,给抱入了楼上去。 “水……口渴……” 敏敏低哼一声,她的眉心深深地陷入了一道川字里。 她的双颊上还挂着两团红晕,像是快要熟透的果儿似的,诱人,剔透。 药效上来时,苏允弦纵然再好的耐力却也难以抵抗最后一道防线,要知道方才那酒,他可是足足喝了五碗! 严敏也不过才喝下两碗…… 他俯身弯腰,轻声的在身下的人儿耳畔嘶语,“敏敏,我会轻一点的。” 一场翻云覆雨,水乳交融里,二人早已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严敏从起初的抵触,直到放松到最后一道防线,最终还是被破防…… 只是,二人浑浑噩噩之际,清楚的意识到,从这一刻起,他们将换了新的身份迎来明日的曙光。 她是他的女人,他的妻,他这一生的挚爱,他将用自己的生命及一切,去护她一世周全。 …… 一觉睡醒,已是翌日晌午。 严敏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酸痛难忍,就像是被人拆卸成了几块,快要散了架儿似的。 她又不是那十几岁的未经世事的少女,纵然自己没有切身经历过,可也明白,昨夜,那是怎么一回事儿。 她稍作翻了个身,却被身后的允弦揽的更紧。 “醒了?”富有磁性的嗓音在她的耳畔嘶语,“还很痛吧?” 虽然严敏已经活了这些个年头,但也母胎Solo那么多年,这,这第一次…… 她一个巴掌拍在自个额头上,竟然就这么把小狼狗给吃了。 苏允弦轻手轻脚的将她给放在了床上,接着掀开了被褥站起身来朝着一边儿上的小竹柜走去。 他翻箱倒柜的找了半天,才从里面摸索出来几瓶药。 “你,你瞧瞧哪个能用,我帮你涂点药。”苏允弦说着,将手里的瓶瓶罐罐儿拿到了敏敏的跟前。 瞧着床上的人儿裸露在外的脖颈上那几道明显淤红的吻痕,苏允弦这心底,多少不是滋味儿。 严敏看了看后,摸了一瓶儿金疮药,她将被褥往身前拽了拽:“你愣在这儿干啥。” “我帮你上药。”苏允弦说着拿起了敏敏手心里的金疮药,作势就要去掀开她的被褥。 未料,敏敏反腿就是一脚,“登徒子。” 这话音刚落,就听着床榻上的人儿唏嘘一声。 当下,严敏觉得自儿个浑身上下每一寸都是痛的,就没一块囫囵的地儿! 苏允弦见状当即便俯下身去,正当严敏要闪躲,未料到竟被他一手按在了身前。 联想到昨夜的种种,严敏干咳一声,“你,你还想做什么。” 瞧着她那又羞又恼的样儿,苏允弦不禁噗嗤一声笑出了声,“你想我做什么?” “……不和你说了,说不明白!”严敏垂下眸子,一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架势。 苏允弦斜眸往被角瞥了一眼,似笑非笑地幽幽说道,“娘子,这可是玩火?” 他这一瞥,严敏才意识到自儿个方才没有捂好被褥,身前早已是‘春光乍泄’,忙扯起被褥使劲儿的往上拉了拉。 看着敏敏的反应这般过激,苏允弦只是轻轻地拉起她的胳膊手,认真仔细地涂抹着那每一寸的淤青和红肿,“昨夜只是意外,日后,日后我定是会注意,轻一点。” 还敢说! 这小子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严敏挥起铁拳,朝着他那胸膛便锤了上去。 苏允弦倒也不闪躲,“娘子要杀要剐,为夫悉听尊便。” “你不去太学府了?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不赶紧去?”严敏看向窗外的天色,现在就想将这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兔崽子撵走她好清静一会。 苏允弦勾唇狡黠一笑,幽幽说道:“今日在家陪你,明日再去。” 二人洗漱一番再穿戴整齐下楼时,却发现锦玉怀抱着肉包儿一脸看好戏的表情坐在院儿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俩。 “姑丈,姑姑,我那合欢酒怎么样!”严锦玉一脸得意的朝着他俩嘚瑟着。 严敏刚才醒来的时候就发现了应当是昨夜里的酒的问题,她昨儿个还以为自己只是吃醉了酒,现在这小子还敢提起来! 她方才扬起手打算好好教训教训这小泼猴儿,未料刚扬起手,身上又痛的直咧嘴。 苏允弦轻轻地将她的胳膊给按了下去,抿唇一笑,对其说道:“娘子身子不适,教训小儿这种事,还是由为夫来做,以免劳累过度再伤着自己的元气。” 说时迟那时快,锦玉人还刚刚从椅子上站起来,迈腿还没来得及跑呢,他姑丈可就直接抄起手边儿上的竹枝朝着他的屁股上挥了过去。 “你小小年纪,在那醉香阁,不学一点儿好!” “姑丈,哎哎哎,啊,姑姑你救救我啊,我可是你的亲侄子啊!”严锦玉一边儿上蹿下跳的跑,一边儿嘴里嚷嚷着:“那,人家也是为了你们好,再说了,我是有我苏奶奶授意的,不然,你们啥时候才能让我苏奶奶抱上孙子啊!” 还有他娘授意? 苏允弦扶着额头,她娘就算身在千里之外,还不忘插手这事…… ##第三百九十二章 三皇子的请帖 “这跟我娘有什么关系?”苏允弦站在锦玉的身前,居高临下的打量着这小子,对其发问道。 事已至此,严锦玉眼见着自儿个是肯定瞒不住了,这要再瞒下去,他姑丈可不得给他揍得三天下不来床了? “这是我苏奶奶的书信,我奶奶说了,要是一年内你俩让她抱不上孙子,我就不用回去了,她,她要揍死我。”严锦玉垂着眸子耷拉着脸,“你俩成了婚还不圆房,哪儿有这样的!” 咳,咳咳…… 这事儿,他咋知道的? 虽说是她亲侄儿,可这话拿到台面上来说,严敏还是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她连连猛咳了好几声。 严锦玉一脸委屈巴巴的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他死死地抱着他姑丈的大腿,嘴里嚷嚷着:“反正你俩生不出娃娃,我也是个死,我给你俩喝了合欢酒,你们也要揍死我,横竖都是死,来来来,姑丈你来,给我一个痛快。” 苏允弦一把将锦玉从地上给拽起,还不忘对其训斥道:“动不动就跪,男儿膝下有黄金,你这膝下全是泥。” 不得不说,锦玉这一卖惨再搬出他苏奶奶,这一套,可是顺理成章的直接躲开了这一劫。 否则,就算他姑丈不揍他,他姑姑也不能轻易饶了他小子啊! 大致是因为,允弦本就是血气方刚的少年郎,一连喝了五碗的合欢酒,那一夜,可想而知…… 严敏也就次日精神头儿好些,这皮肉之苦哪儿能那么轻易好了。 到了第三日,这小子更是化身为狼,身上的痛楚更甚,以至于她感觉自儿个喘口气儿都浑身疼。 被她三申五令的痛斥了一番才老实了点。 苏允弦又被皇帝召入宫召见过一次,这两日,算是忙的不可开交,更还要抽出精神头儿来想出应对三皇子之策。 这日傍晚,苏允弦行色匆匆的从外面回来,他一脸严峻的直奔二楼。 看着卧床不起的敏敏,他是又心疼,又感觉无奈。 “怎么见你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呢?”严敏拿出枕头垫在腰间,吃力的坐起身来,一脸疑惑的看向允弦问道。 苏允弦抿着唇,他顿了顿后才缓缓说道:“今日三皇子特意命人去太学府给我送了帖子,邀太学府所有学子明日一同游湖,可携家眷。” 对旁人而言,三皇子的邀约,那可是莫大的荣幸。 可于苏允弦他们来说,那更像是对他们的试探…… “游湖是好事儿啊,你瞧你那眉头皱的。”严敏说着扶着床沿赤脚站在了地上,她朝柜子方向,摸索着走去。 苏允弦快步走上前去,他霸道的将其打横抱起,一脸严峻的对怀里的人儿训斥道:“赤脚下地,你怕是月事儿来时,腹痛的太轻了些。” “没事,我就是去取件衣裳而已,又不是赤脚在冰上,你也太小题大做了吧。”严敏哭笑不得的仰着头看着他。 极具明显的磁性嗓音萦绕在他的耳畔,极具暧昧的语气低声训斥道:“我看,敏敏的身子是好些了吧?你若如此,我倒不介意让你再多躺几日。” 这,这赤裸裸的就是威胁啊! “滚一边去” 苏允弦轻轻地将她给搁在了床上,又极其细心地帮她穿好了鞋袜,这才折身走向那柜子边儿上:“你要穿哪件衣裳,我帮你找。” “你看,那件桃粉色的裙子,明日和你一起出行游湖,可好?” 那裙子据闻是最近才时兴的新款式儿,可好看了。 苏允弦拎起一瞥,那领口极低,都已露出了锁骨,他不由得往敏敏的身上多看了两眼,一脸不悦地冷哼一声:“俗不可耐。” 俗不可耐? 不好看么?她觉得还不错哎。 严敏想了又想,又指了指允弦右手边儿上的那件翠绿色的说道:“那,这件吧,这件绿色的,倒也不错。” “明日游湖,衣裳我来帮你找。” 允弦这么说,严敏也就只好点了点头哦了一声。 她从床上下来后,还不忘来到那镜前仔细的照了照,还好这几日她按时摸药,脖子上那几个明显的朱红色的‘蚊子包’都已经下去了些,瞧着也不是那么的明显。 不然她明儿个可咋见人呐! 瞧着敏敏那如火如荼的目光,苏允弦反倒是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嬉皮笑脸的看着她,说道:“下次,下次绝不落在这么明显的地儿了。” 次日清晨,严敏起了个早。 昨夜她又让锦玉去镇上帮她抓了一些活血化瘀的药包,再加上外敷的药膏,内服外用双管齐下,今儿个再起床时,身上的痛感自是没有那么的强烈了。 一起床她便只身一人一脸心事重重的坐在镜子前。 苏允弦醒来见着严敏这般反常,他揉了揉惺忪睡眼,不禁疑惑的问道:“敏敏这是怎么了?” “允弦,贵妃薨逝,那,熙儿呢?这几日过去,为什么没有熙儿的消息?”严敏一脸忧虑的一手托腮,透过窗户眺望着远方。 苏允弦顿了顿,他思虑了一番后这才开口同严敏安慰道:“宫内暂时还没传出消息有宫女被处死,太孙说会护她周全,一诺千金。” 瞧着严敏仍是一副一筹莫展的样儿,苏允弦又补充道:“今儿个我差人去打听打听。” 听到这儿,严敏才算是长吁一口气,她只期望谭熙儿能好好的从那深墙大院儿里走出来。 “我今儿个要穿的衣裳呢?”严敏梳好了妆发,转过身来看着苏允弦问道。 苏允弦将自己早已准备好的衣裙从柜子里拿出,他一脸沾沾自喜的呈给严敏来看,“我认为,这件,最好看。” 这件最好看? 当严敏看到了苏允弦的手中之物时,整个人都险些要惊掉了下巴! 毫不夸张的说,还没有外面伺候他们的那几个丫鬟穿的好看呢。 高领的领口一叠几件薄衫,衣裙毫无修饰性可言,整件裙子下来就像是水桶似的宽大,腰上还绣着几朵璀璨的牡丹花! 更绝的是,这不粉不紫的颜色,只让严敏觉得,实在是难为了那布坊染布的师傅了! ##第三百九十三章 你这糟糠确实挺糟 “你当真要我这身打扮,去陪你游湖?”严敏一脸震撼加诧异的拎着那条裙子站在苏允弦的面前,逐字逐句的对其询问道。 未料到,允弦可没有感到有何不妥的,反倒是一脸从容镇定地挑了挑眉,反问一句:“怎的?是衣裳破了还是?” 严敏仔细打量了一眼允弦给她‘装扮’的衣裙,及鞋袜,从头到脚,这小子都是冲着怎么丑怎么来的吧。 红裙赔绿鞋,他倒也能想得出来。 换做是那十四五岁的小丫头,见着这‘阵仗’可不得跟他闹得上房揭瓦,可严敏是谁呢,姐可是经历过大世面的人啊! “没什么,那你先出去一下,我换好了衣裳,这就下来。”严敏说着拿起了玉梳开始梳妆。 苏允弦临行时,还有些不放心的又伸个脑袋往回探了探,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儿。 小样儿,我出门谁认得我是谁啊,倒是你小子不怕我这‘糟糠’带出门去折煞自儿个颜面就行! 严敏就照着苏允弦给她准备好的那一身行头给打扮好,这才推门走下楼去。 楼底下,锦玉正和他姑丈二人对立而坐,仔细品茗。 当他瞧见他姑姑的那一刹,‘噗’的一声,直接把嘴里的茶都给喷出去了! “谁得罪我姑姑了,大白日的,打扮成这样,打算出门吓死人啊!”严锦玉边说着,边一脸邪笑,捂着小腹笑的前仰后合的。 就连那一众丫鬟都不禁捂嘴偷笑,足以见得严敏这‘扮丑’扮的是有多成功。 唯有苏允弦一脸镇定自若的扫了他们一眼,接着拂袖起身朝着敏敏走去,顺势一把挽起了她的手:“一个个的笑成这样,成何体统。” “那还不是因为你选的这身衣裳太丑了……”严敏白了他一眼。 “难看么?我倒是不觉得,我家敏敏就算裹着麻布也要比那些妖艳货色美上千百倍。” 听听,听听这彩虹屁! 严敏双手环胸,:“走吧,若是去迟了,让那三皇子等着咱,缺了礼数可就不好了。” 待到苏允弦领着严敏一道来到那伴心湖畔处,码头前已是乌泱泱的一群人。 正中央站着一位中年男子一袭玄袍腰杆儿挺得笔直,今日初见虽是便服不易辨认,可从那一帮人马首是瞻的架势,苏允弦也能一眼辨出,那人正是当朝的三皇子,硕王。 “能受邀与三殿下一同游湖,可是我等的荣幸,说句不中听的,几世修来的福分才能有今日的福报啊!” “据闻前些时日殿下还去了一趟北部,途路遥远艰辛,殿下还真是辛苦了。” 严敏紧跟在苏允弦的身后,站在那人群最后面,这小两口倒是丝毫没有打算要往前靠拢凑热闹的意思。 待到上了花船后,甲板上角落里的一抹身影,引起了严敏的注意。 从上船起,那人就一直在那坐着,手里握着一本厚重的本子,时不时的还在喃喃自语,嘴里念叨着什么,瞧着神神叨叨的。 “那是不是上次去咱家找你的那个,萧逸。”严敏踮着脚儿趴在允弦的耳畔小声问道。 苏允弦点了点头,正欲说什么,却忽的听到了前面不远处有人在喊自己。 “允弦,允弦,殿下正让人找你过去呢。” 苏允弦回眸和敏敏对视一眼,来时他们便早有预料,今日这趟游湖,只怕是不简单…… 未料到这三皇子竟这般按耐不住,这才上船,三皇子可就这般的安耐不住了。 “早前便听父皇提及这太学府人才济济,苏允弦又是年少有为,今日本王一见,果真名不虚传,生的是玉树临风一表人才!”宁王说话时一直用余光上下打量着苏允弦,意味深长的眼神,显然另含深意。 苏允弦淡然一笑拱了拱手后又道:“殿下谬赞,允弦不才,只是恰巧撞上了好运气罢了,今日能得三殿下亲邀一同游湖,属实是允弦的福分。” “福分?可本王依稀好像记得前几日让人去请你那夫人和小侄儿一道入府用膳,但,人好像是半路跑了?”三皇子的唇角勾起了一抹狡黠的弧度,他扫了一眼严敏后,又笑眯眯的说道:“本王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吃不了人。” 当众公然告知,说苏允弦不给他三殿下颜面,这不是典型的要给苏允弦点难堪么…… 看似这硕王大度‘不计前嫌’还给苏允弦又送去了贴子,特邀一同来此赏湖游玩,实际上却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还不是因为我那不懂事儿的侄子,半道上说跑就跑了,俺还想去王府瞧瞧呢,说起来也真是的,好不容易能得到个特允,结果却因为那混小子,扰了俺们这见世面的机会啊!偏偏啥时候拉肚子不好,非选在那日晚上。” 严敏的话音刚落,紧接着一行人的眸光都齐刷刷的落在了她的身上。 更有甚者,一脸惊讶的指着严敏小声的问道:“这村姑是谁啊?哪儿来的?” 苏允弦此刻看着面前的人儿,村姑?敏敏怎么能是村姑呢,这帮凡夫俗子,典型的有眼不识珠! “你,你就是那苏小娘子?”硕王说话的时候眼神一个劲儿的往苏允弦的身上瞟,甚是感觉难以置信。 在旁人看来,苏允弦虽不是什么名贵出身,可也是徐州极其看中的考子,现如今又考得举人,起码也得是个县令家的嫡女才能相配其身份吧…… “苏兄,前几日迟到时还说,还说要先给他家娘子送去铺子再去念书,二人关系可是好的如胶似漆难舍难离……”也不知道是谁,此刻站在后面,暗戳戳的多嘴说道。 今日来此的也并非是苏允弦一人携妻出行,也有不少领着家眷的。 船上女眷少说有不下十人,各个都是用一种一言难尽的眼神看着苏允弦。 面对那些异样的神色,严敏却不以为然。 那三皇子干咳一声,接着朝着身后的小厮嘱咐道:“来人啊,给苏小娘子和苏允弦赐座。” ##第三百九十四章 扮猪吃老虎 严敏故意做出一副木讷惊讶的表现:“今儿个跟着三殿下可是饱了眼福了,俺们家那,黄花梨儿做的椅子桌子,还镂空雕花儿的呢!真是气派!” “这算什么,苏小娘子只怕是没有去过王府,这京城啊,可和你们那小地方不同,日后开眼界儿的地方,可多了去了。”安颂郅一脸神采奕奕的指着桌上摆设的几个花瓶儿,逐个一一介绍道:“这个可是官窑烧制,青花白玉瓷的……” 听着安家世子罗里吧嗦的讲了那么大一堆,严敏露出一种似懂非懂的表情,她点了点头后,又说道:“可得不少钱呢吧!” 安颂郅点了点头,又说道:“那是自然,仅仅是一个花瓶儿少说也得五十两银子,这还不过是这船上随处可见的一枚花瓶儿,苏小娘子日后要和苏兄定居京城,可是要多走走看看,多涨涨眼见。” “五十两银子呐!那得买多少牛,多少羊啊!抵上人家寻常种地的,多久的收成呐!”严敏夸张的瞪大了眼睛看着安颂郅等人。 “若要是遇上饥荒,兴许一个镇上一个月的灾银都没五十两吧,就这,就一个花瓶儿,这也实在是太奢侈了吧。” 严敏的一席话落,一旁的三皇子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很是难堪。 这几日有几处正值旱灾,涝灾,可谓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朝廷内早已为此震灾之使,早已是乱做了一团,各大内臣,各执一词,各有各的见解。 虽说这些名贵子弟还在念书,不过家中位高权重者,自是早已有所耳闻。 苏允弦轻轻地一把挽起了严敏的皓腕,淡然一笑道:“你啊你,还真是该让你出门多多涨涨见识,少见多怪了吧。” “今日风和日丽,风光大好,先用膳吧,边吃,边赏风景。”那硕王一直隐忍不发,半晌才缓缓开口说道。 严敏方才的那一番言论,早已引得在场内眷一阵哄堂大笑。 就连带这要开席的时候,一个个的都对她如躲瘟神似的,没人乐意想要挨着她坐。 苏允弦领着严敏一道坐在了长桌的最尾端,二人比肩而坐。 “不知道他们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这个苏小娘子可是先前苏公子年幼时买入苏家的童养媳,难怪呢,浑身上下一副土鳖样儿,整个儿就是一上不了台面的村姑。” “我看啊,这苏允弦真若是高中状元,第一件事儿就是得回家休妻……” “黄花梨儿的桌子椅子呐,她若是瞧见我们家那金丝楠木做的雕花儿床,可不得激动坏了,还拿灾民同殿下相比,简直就是难登大雅之堂……” 末了这安家小娘子说完,还用余光扫了严敏两眼,瞧着她那狼吞虎咽的架势,不免的又连连咂舌。 纵然是严敏忍得了旁人对她说三道四,可这允弦却难忍。 “亦不知京城是什么规矩,名门闺秀搬弄是非嚼人舌根,到底是谁难登大雅之堂!”苏允弦说话时,就连正眼都没瞧那几人一眼。 这可把安小娘子给气坏了,她气呼呼地私下里扯了扯安颂郅的衣袖儿,低声说道:“有的人还真是被猪油蒙了心,不分是非好歹!” 安颂郅只顾着要在这三皇子跟前儿表现,私下里轻轻地对他那娘子摇了摇头,示意制止。 严敏则是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儿,该吃吃该喝喝,“那个肘子好吃,允弦,帮我再往跟前儿挪挪。” “重灾之地民不聊生,尔等居然有闲心雅致在此游湖玩乐,唉……” 事实证明,喜欢在不合时宜的地方给人泼冷水,这不仅是严敏一个。 萧逸坐在苏允弦的对立面,他面前的筷子碗碟儿比脸都干净,一瞧便知,只怕是他从头到尾都没抬起筷子夹一口菜来吃。 只是,这萧逸人微言轻,他的话根本无人搭腔儿,那帮人只顾着阿谀奉承讨好三殿下,无人有闲情雅致顾忌于他。 “据闻苏允弦上次投壶,背朝壶筒,一中十箭,本王那还有一把好弓,改日,改日再一道邀约你们这帮学子前去郊外围猎,也好让本王瞧瞧,你那旁人传的神乎其神的百发百中。” 三皇子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前面不远处的苏允弦。 旁人只以为,苏允弦这回可是走了大运了,能得这硕王如此赏识,日后仕途,势必是一片光明无限…… 今日游湖,甚是无聊的很,还好严敏善于发掘乐趣儿,也好让自儿个今儿个在船上好过些。 苏允弦一直都在琢磨着,这三皇子的葫芦里到底是在卖什么药。 他还以为,这硕王多半今儿个要拿先前敏敏和锦玉逃走的事儿大做文章,可万万没想到的是,三皇子也就只是提了一句,再没接着往下说下去,那他今日召集了这么多学子来这儿,究竟又是为何…… 此举何为? 直到夜幕降临,这硕王才总算让船夫将船往回去的方向划行。 夕阳西下,月光高高笼罩在树梢儿,一群人喝的醉醺醺的从船上上走着下来。 “改日,改日颂郅定要登门道谢今日殿下的款待,府内还有些许陈年老酒,还有一把虎骨手串儿,改日拿去同殿下一并赏玩。”安颂郅喝的醉醺醺,走路都快要走不成一道直线了,嘴里还在嘟嘟囔囔。 倒是严敏今儿个可是大饱口福,硕王这人嘛,人品确实是不咋地,今儿个意见,她便看出,此人实在是的乃是小人一个!可不得不提的是,这硕王跟前儿的小厨子,做的饭菜那叫一个好吃呀! 严敏揉了揉圆鼓鼓的小腹,站在码头上,心满意和的打了个饱嗝儿。 正当她打算同允弦说话时,却忽的瞧见正前方一抹熟悉的身影,快马加鞭的朝着他们方向一路飞驰奔来。 苏允弦也看到了面前的来人,他不由得紧蹙着剑眉怔怔的凝视着正前方。 “今日本王原是给太傅也送去了帖子,奈何这太傅不肯给本王这薄面,若是今日能得以和太傅一道同行游湖,自是能受教不少……” ##第三百九十五章 其中有诈 “殿下且放心,这事儿啊,就交在我们身上,若是下次殿下还想请太傅,只管同我们言一声,自有我们这些小的去请他老人家,不劳烦殿下您费心了。” 正当一帮人围在那硕王的身侧,一阵阿谀奉承小彩虹屁吹嘘不断时,忽的听见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嗓子,“是太孙,太孙来了。” 一行人见着元清逸的到来,连忙对其行礼。 “什么风儿能把我们太孙给吹来,还真是罕见呢。”三皇子狡黠一笑犹如一只行走深林的老狐狸一般,他明知元清逸为何来此,却还要明知故问。 元清逸见着苏允弦和严敏二人安然无恙,心中便是已了然,他只怕自己和苏允弦都已掉入了他皇叔的圈套里,所以故作不相识一般,昂首阔步走在前方,越过了苏允弦语气擦肩而过。 “太傅大人找去了太子府,说是得要个说法,称今儿个太学府要授课,结果去了后,却发现无一学子,经查问才得知,竟是被皇叔拐到了这儿来。皇叔啊皇叔……”元清逸说话时,脸上挂着一抹若有似无般的笑意。 三皇子做出一脸惊叹之色,又一拍脑门儿,大声说道:“还真是本王疏漏,竟忘了今日太傅还要授课,耽搁了诸位学子的学业,真是本王的疏忽大意了啊!” 元清逸冷笑一声,以四两拨千斤之法,又对其说道:“太傅他老人家,此时雷霆震怒。皇叔啊皇叔,清逸倒也是多嘴一句,这帮学子秋季便要参加秋考,皇叔此时带他们又是游湖赏玩,又是好酒相待,不知情的还以为……” “还以为皇叔此举是拉拢学子,日后好为其所用呢。” 元清逸的一番话说完,三皇子的脸色难看极了。 正是因为,元清逸一句话直点名了他今日此举的含义…… “萧逸还有学业在身不便过多滞留,便先行一步。”就在此时,萧逸忽的快步走到二人的跟前儿拱手施礼,告别。 那三皇子拍了拍手,让人从后面取出了一枚精致的小木盒儿来,“本王见你清寒苦读,也甚是心疼,这几根上等的狼毫和宝墨你且拿去,日后若是不够使,再来王府讨要便是。” 当着元清逸的面儿,要与萧逸攀扯,着实有趣儿。 “殿下还是将此物收起,赠予有需之人,萧逸的字迹不整,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书生,这等贵重的笔墨着实受不起。”说完这番话后,萧逸竟是昂首阔步就连头都不带回的直接越过严敏和允弦的身边,行色匆匆的快步离去。 严敏不禁心里为萧逸比了个赞,也不晓得这小子究竟是站队三皇子还是太孙,但不管是哪一帮的,竟然敢公众拒绝三皇子送出的礼物,还把话说的这么难听,她敬他是条汉子! “我劝皇叔日后还是好自为之,太傅毕竟年岁大了,那一把老骨头也经不住气,若是再有下次,皇叔把太傅气出个什么好歹来,这罪名,可就大了去了。”元清逸冷冷一笑,长袖一甩,快步走在前面。 元清逸原本来时,是接到了外面的风声来报,据闻说是今儿个他那皇叔也不知是为何,竟将太学府的学子一并邀请上船,说是游湖赏玩。 可都已是夜色笼罩,却迟迟未曾见着这帮学子和允弦归来。 他一时心切,此事又不能交给旁人去办,也就只好自己亲自前来一查究竟…… “殿下,时候不早了,允弦便也携爱妻一道先行回去了。” 苏允弦同那三皇子交代一声后,便领着敏敏一块朝着来时拴马儿的地儿走去。 唯有安颂郅等人还在此处同那三皇子纠缠不清,各个都是一副虚妄的嘴脸,无一不是想攀附权势的主儿。 这硕王唯独想要拉拢的俩人,却早早离去,今儿个还冒着冲撞太傅那小老头儿来请他们一道游湖,结果这两人却无一人领情的,可谓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不划算啊! “今儿个让你受委屈了。”回去的路上,严敏坐在前面,允弦坐在后面一把将她给揽入怀里,一边儿手握着缰绳策马扬鞭一路飞驰,一边儿俯身在她耳畔,轻声悄悄嘶语。 严敏却不以为然,她耸了耸肩膀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儿:“不就是被人说是村姑么,有什么好委屈的,再说,那也是事实。” 瞧着苏允弦这可就要朝着竹苑儿的方向去,严敏忙一声叫住了他,“你这是打算去哪儿去呢?” “回家啊。”苏允弦一脸的不解,俯身凝视着怀里的人儿,惊诧问道:“有何不妥?” “还是去城里一趟,我想去铺子那收拾点儿东西。” 严敏多留了个心眼儿,就怕那三皇子的人此时就躲在暗处。 苏允弦又勒紧了缰绳让马儿调了头,这才又朝着城里方向一路飞驰而去。 由于贵妃薨逝,虽是犯下了万死不辞的重罪,可好歹今时今日又位居贵妃之位,皇帝该给的‘体面’也是给足了。 不仅是给贵妃‘体面’,也是在圆他自儿个的颜面。 这举国发丧之时,京城内严禁歌舞、杂耍、更是连带这几日娶亲的都不许在大喜之日举办的太过热闹,什么喜乐,什么戏班子,统统都不许出现。 少了热闹,这热闹非凡的京城倒是也少了不少乐趣儿。 在前往铺子的小路上,苏允弦一直都有所察觉,上方的白鸽萦绕在他的头顶儿上盘旋,却迟迟不肯降落。 “允弦……”严敏也洞悉上方异样,私下里她看着苏允弦,轻轻地对其摇了摇头以示制止。 就在此时,严敏的余光瞥到铺子对面儿不知何时多了一处卖苹果儿和山楂的小摊儿。 摊儿主一脸贼眉鼠眼的四下张望着,一对视上严敏的眼神,忙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儿将头给别过一旁去。 嘿,小样儿,还跟姐装呢! “我待会儿给东西收一下,允弦啊,你跟我一道去买几身新衣裳吧,顺道儿再瞧瞧,撕几块布,给家里床上的褥子换个被面。”严敏一边儿拉开门口那门栓,一边儿漫不经心的同苏允弦说道。 ##第三百九十六章 布庄的猫腻 苏允弦有些不解,家里的被褥不都是才买没多久的么? “还买啊?那之前买的,也没睡多久啊。”允弦陪着严敏一道往前面走着,询问道。 这咋这时候脑袋成木疙瘩了呢。 严敏抿了抿唇后长吁一口气,她扫了眼四周,又往身后使劲儿使眼色。 “敏敏可是哪儿有不适?”苏允弦俯下身去一把抬起了她的下颚,惊恐不已的又对其问道:“难不成是眼睛里进了虫儿?” “咳咳,你,你,罢了!”严敏无可奈何的白了他一眼。 正当她心里闷气,琢磨着该怎么给允弦捋捋这事儿呢,结果未料到这小子噗嗤一声笑出了声,“我知道你想同我说什么,我都知道了。” 合着他是在拿自儿个逗乐儿呢? 严敏扬起了拳就要朝着苏允弦那张‘人畜无害’般的俊脸上挥。 苏允弦一把攥着她的小拳头,反手给按在了身下,接着笑眯眯地看着她,“真把我打坏了,敏敏不心疼啊?” 呵,才来这京城几天啊,竟学的这般油嘴滑舌。 严敏冷哼一声,她微微一笑,冷不丁的抬起了右脚,狠狠地一脚踩在了苏允弦的脚背上。 一下子给他痛的只咧嘴,“再拿我开涮,绝不会这么轻易姑息,你说的对,确实是不该打你脸,那么明显的地儿,旁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家我这村姑苛待了你呢。” 说罢,严敏头也不回的疾步往前走去,苏允弦只好忍着脚痛一路快走追到了跟前儿。 “好敏敏,我错了还不行么。”说话间的功夫,允弦从自儿个的袖筒里取出了两锭银子,拿着在严敏的跟前儿晃了晃,“今儿个,我家娘子看上什么,统统全给我包起来。” 呦呵好大的口气呢。 二人逗趣儿的空子里,忽的一个打杂儿的伙计一个箭步往前走过,手里拎着一壶茶,不偏不倚的就浇在了严敏和苏允弦的身上。 好好的衣裳全被茶水浸湿,加上又正值夏日,湿漉漉的衣裳黏在身上怪难受的。 若是有人出手行凶吧,凭借苏允弦和严敏的身手,自是轻易躲过。 可这是水,又不比那刀枪…… “小哥儿,小娘子,属实是对不住…”那小伙计边说着边拿着墩布一个劲儿的在他俩的身上擦拭着。 一旁的严敏心中懊恼极了,今儿个这是咋回事儿,出门诸多不顺,早知就应该提前先看看黄历的。 “我瞧着你,那么宽敞的路,好端端的走着都能让这茶水撒我们二人一身,我看你不必道歉,应当是先去找个郎中瞧瞧,别再不是眼疾,是身上有些别的什么毛病。”苏允弦嫌弃不已的一把将那伙计递来的墩布给丢在了一侧,他用着自儿个的衣袖仔细擦拭着敏敏身上的茶渍。 “小哥儿说的极是,小的知道错了,不如二位先上楼去瞧瞧换件衣裳,咱这布庄啊,旁的不多,衣裳布料那可是多的成山似的。” 小伙计说着还一个劲儿赔着笑脸,指着身后的小楼梯,暗示让他们往那处走去。 彼时,苏允弦顺着小伙计指的那处,往那瞥了眼,只见那楼梯的扶手上还留着足足有一指那么厚的积灰,不仅如此,那楼梯似乎已经许久没人走过,只有一道浅浅的脚印。 只怕,这其中有诈。 苏允弦轻轻地挽起了严敏的手,朝着她往一侧看了看,暗递眼色。 严敏从那一道浅浅的脚印中看出,只怕此人意谋不轨,来者不善! “不如咱们还是回家去吧,反正天也快黑了,回家换也是一样的。”私下里,严敏扯了扯苏允弦的手。 那小伙计一见这架势,瞬间可就急了眼。 严敏肉眼可见那小伙子头上豆大的汗珠儿一个劲儿的往下淌,焦急不已的看着他俩人,又抿了抿唇说道:“二位还是去楼上吧,给二位准备了茶水点心,若是你们就这么走了,我,我没法儿交差啊。” 奇怪了,这小伙计咋知道他俩要来这儿? 又是如何知道他会将茶水洒在他们身上的? 如此说来,这其中真相也就只能是一个,这人是故意将茶水洒在他们身上的,只怕那楼上还另有端倪蹊跷。 “好。”苏允弦攥着严敏的手,使的力道更紧了些,似乎是在暗示她,让她莫要担心不要怕。 苏允弦走在最前面,严敏跟在他的身后,同他一道走到了楼上。 刚走过楼梯转身台的地方,就见着一堆杂货堆积在门口,大致是因为许久没有人清扫的缘故,才走两步就一阵乌烟瘴气的。 严敏连连咳嗽了好几声,她不得不伸出手捂着自儿个的口鼻,一脸不解的指着对面小屋的二楼说道:“他该不会是指错地儿了吧?明显这边,都没人来过的……” “进来吧。” 忽的一道男声从他们的身边响起,不由得吓了严敏一大跳。 听着声音怪熟悉的,难不成是? 苏允弦挽着严敏的手大步流星的往右手边走去,他一把推开那扇虚掩的门。 一入门便看到元清逸和小六主仆二人一个站着,一个端坐在那木桌前。 元清逸手里握着一枚瓷杯,一脸气定神闲的喝着茶,见着苏允弦和严敏的到来,他开口说道:“你们要不要尝尝,这可是上等的碧螺春……” “选在这种地方见面,阁下还真是,得亏你能想得出来。”苏允弦边说着边俯下身去瞥了眼自己身下那被茶水浸湿的衣衫。 严敏想了想后,又不禁开口询问道:“这布庄也是阁下的眼线?” “正是,赶巧儿了你们今儿个来到这,也是让我省了不少事。”元清逸说着让小六从一旁端出了几枚杯子来,接着他亲自将那茶水倒上,又说道:“先坐下,边喝茶,边慢慢说。” 苏允弦的眼睛一直都盯着小六端出的那两枚瓷杯,这处脏乱不堪,只怕是这两只杯子都没清洗过吧…… “干净的!”小六似乎洞悉了苏允弦的心思一般,他咧嘴一笑,高举起手中瓷杯晃了晃。 ##第三百九十七章 鸿门宴 苏允弦面色泛青的帮严敏擦了擦椅子上的灰尘,接着才缓缓说道:“坐吧敏敏。” 见状,元清逸的脸色也不大好看,怎么说他也好歹是当朝太孙,喊这小子过来议事,他居然还嫌东嫌西的…… “咳咳。”元清逸干咳一声。 允弦见着一旁的敏敏入座后,他这才看向元清逸疑惑的问道:“这么着急找我,可是因为今日硕王邀约我们游湖?” “今儿个在船上都发生了什么,我那皇叔可有难为过你们?”元清逸将两杯水递给了苏允弦和严敏。 苏允弦抿了抿唇,接着漫不经心的说道:“三皇子倒是也没说什么,只是在大家下船时,他派人给每一位学子都准备了一份厚礼,像是早已准备已久,很费功夫吧。” 严敏听后,不由得抬眸看着允弦问道:“厚礼?也没见那三殿下送你什么东西啊……” 她仔细的回忆着,在大家伙儿下了船后,就连萧逸那榆木疙瘩都有一个精致的木盒儿,里面装的是上等的狼毫墨宝等等,想必旁人收到的也不会差到哪儿去…… 那允弦的呢? “只怕是你的这份厚礼,我那皇叔是打算亲自送到你的跟前儿了。”元清逸边说着,边意味深长的往苏允弦的身上瞥了一眼。 苏允弦和那太孙对视一眼后,二人相继而笑,似乎是早已洞悉对方心中所想。 元清逸身后的小六一脸的不情愿,嘴里还碎碎念叨着:“我家爷还生怕,生怕三殿下对你们做什么呢,等的着急,就直奔了码头去了。” “下次啊,再有下次,我可是不去了。”元清逸幽幽一笑,抿了口茶。 “若我当真需要阁下相援,就看此物行事了。”苏允弦边说着边从袖筒里取出了一枚烟火弹。 此物…… 元清逸不禁想到了自己先前在城内见过的几次烟火。 都是无人之处绽放,且都形态各异,今儿个见到了苏允弦,他才不禁想起了这茬。 只怕是这城内使用此物通讯的,还大有人在…… “没什么事的话,我和敏敏这身上的衣裳也要干透了,就要先行一步了。”苏允弦说着将手中的瓷杯往桌上一搁,作势就要起身往外走去。 严敏犹犹豫豫的似乎心中还有什么顾虑,她那优柔寡断的模样儿,可不像是她平日里的做派。 苏允弦不禁狐疑地往身后严敏的身上瞥了一眼,疑惑问道:“敏敏,可是还有什么事?” “我,我想知道谭熙儿,她现在可还好?”虽然严敏清楚,自儿个不该在太孙和允弦议事儿的时候问这个,可她始终没有谭熙儿的消息,她实在是焦急的很。 就这样鸟无音讯的等下去,也不知道,究竟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提及谭熙儿,面前的元清逸的脸色似乎很是难堪,他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犹豫半晌才缓缓开口说道:“她,她已被皇爷爷赐婚,不日便要入府做我的侧室了。” 什么? 谭熙儿居然要做皇太孙嫔了。 这…… 一时间,严敏的脑子有点乱,她只是觉得有些难以置信,毕竟熙儿的心里不是早就对某人心有所属了…… 到底都是什么和什么啊。 “我本是想着等到初六那日,再差人去给你们送去帖子的。”元清逸说着,话说了一半儿顿了顿后又道:“宫闱之事又岂有小事,若非如此,怎能保障她安然无恙的顺利脱身。” 听到太孙的话后,严敏恍惚一怔也明白了这其中道理。 伴君如伴虎,自是这番道理,即便谭熙儿抓到了贵妃‘出轨’给皇帝‘戴绿帽子’的证据,这事儿对皇室而言可是奇耻大辱并非是什么功劳。 身份低微的她,想要全身而退,只怕是堪比登天还难…… “熙儿,可愿意?”严敏小心翼翼的看着元清逸,多嘴又问了一句。 小六一脸气恼的单手叉腰,他瞥了严敏一眼,对其怼道:“我家爷可是太子殿下膝下的独子,当朝的皇太孙啊!日后也是有希望继承大统的,怎还弄的,好似跟那谭姑娘嫁入我们太子府,委屈了她似的。” 元清逸私下里对小六摆了摆手,示意制止他的言行。 “那日,朝中内臣重臣都会前去赴宴,既然今日提及此事,允弦,你可要早做准备。”元清逸意味深长地看着苏允弦,对他叮嘱道。 早做准备?做什么准备? 严敏怀揣着满心的疑惑和不解,她随着允弦的步伐一道走出了布庄。 正值夏日酷暑,又没有空调风扇,燥热难安的天气,这湿漉漉的衣裳黏着肉,也就这么一盏茶的功夫,待他们再从楼上下来时,身上的茶渍早已干的差不多了。 伙计们一副忙碌的模样儿,像是跟他们素不相识一般。 苏允弦带着严敏在此随便选了几匹布,又捎带给她做了几件衣裙。 “这两条裙子,全都要上等的香云纱。”苏允弦说完又指了指头上方,他暗测测一笑,又道:“楼上那位买账。” 噗,她还当允弦今儿个怎么这么大方,合着是又做好了打算,准备狠狠地宰太孙一顿啊。 二人拎着大包小包的,从东边儿那巷子往北边儿漫步走去。 他们还得还先去一趟铺子门口,马还在铺子那拴着呢。 “可是苏允弦,苏公子吧?” 正当二人才走到那铺子的门口,一个留着八字儿胡的小矮个儿男人正在此候着,一见着他俩,连忙一脸谄媚笑容迎了上来。 这人说话时的声音听着,怎么有点儿娘。 严敏不由得用余光多瞥了他一眼,心中还在唏嘘,脸上摸得油光满面的,丁点儿的阳刚之气都没有。 苏允弦嗯了一声,故作一脸不解的又俯身看着来人问道:“在下正是,只是不知,有何贵干?” “我是三殿下府里的小安子,殿下说差我来请苏公子你去府上一道用晚膳,今夜专程请人从外面斋月阁找的厨子,说是请苏公子和苏小娘子一道去王府尝尝鲜。” ##第三百九十八章 乌合之众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那会儿苏允弦他们同元清逸碰面时,还在讨论着这个三皇子今日目的不纯。 没想到这么快可就派人来请…… 苏允弦回眸同严敏对视一眼,他方要开口说什么,未料那小安子倒是抢先说道:“殿下说,苏小娘子初入京城没多久,他今日特意设宴想让苏公子同苏小娘子一道去尝尝菜,一尽地主之谊。” “允弦,那咱赶紧去吧,三殿下一番好心设宴呢。”严敏故作出一副很是惊喜的模样儿。 二人一道随着那小安子往东走,约莫百米,一辆轿撵早已在此等候已久。 瞧着这样子,这小安子应该是早就到了。 这硕王府位置并不处于闹市中,虽如此,可这王府却不是一般的大。 门外的两只石狮子比人还高,严敏站在原地,都得仰着头才能看清全貌。 这儿是硕王府的正门,台阶是外九内五,按照宫廷的规格,寓意也是九五之尊之意,只怕是当朝太子都没能有这般气派。 入了前院儿映入眼帘的便是一颗参天般的迎客松,这已不仅是能用气派来形容,能长得这么大这么粗,实属是难寻啊! “不愧是三殿下,这,这院儿真是气派辉煌啊,我还没去过皇宫,皇宫也不过如此了吧?”严敏浮夸的仰着头看着面前那颗迎客松,嘴里嘟囔道。 小安子一脸的春风得意,哼了一声后,又道:“小娘子,话可不能乱说,咱家王府怎能跟那皇宫相比,再说,这儿可是京城,小娘子日后可要注意些,隔墙有耳,旁人听了这话若是传出去,对咱殿下,那可是大不敬啊!” 苏允弦不禁在心中嗤笑,大不敬?只怕是敏敏直说出了那硕王心中真实想法才是。 亦不知今儿个那硕王是有意显摆,还是怎的,严敏和允弦随着小安子一路好走,七拐八绕的好几处,这才算走到了王府的后花园儿。 那假山气势恢宏,虽是假山,可占地面积却足有苏家在徐州半个庭院那么大。 假山上有一处凉亭儿,凉亭内亮着灯火,一片歌舞升平。 不远处便是一群戏子,又吹又跳,好不热闹。 “来来来,允弦,你可是让本王,好等啊!”那硕王见着苏允弦和严敏到此,特意站起身来朝着二人摆了摆手。 严敏一直私下里仔细观察着允弦的一举一动,血海深仇还能同坐吃饭,她心里心惊胆战,毕竟这小子可是血气方刚的少年郎,白日里没做什么惊人的举止……这到了王府,应该不会想不开,要给硕王来个了断吧。 趁着入座时,严敏环视了一眼四周,此处暗卫极多,假山下也更是三步一兵五步一哨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三皇子平时得罪的人太多,所以不得不防啊! “见过诸位大臣。”苏允弦说着,拱了拱手,行了个礼。 面前的这几个男子,各穿着便服,不过其中一人,严敏最是印象深刻,也不过中年而已,便吃的大腹便便也不晓得平日里是搜刮了多少的民脂民膏…… “这位便是苏公子,圣上可是在朝堂上几次念及苏公子,据闻苏公子从童生到举人,一路考试全拿榜首,稳居第一,就连圣上都对苏公子你赞不绝口,未来可期啊!”一个白白瘦瘦的高个男人,一边抚着胡须,一边儿意味深长的打量着苏允弦说道。 硕王命人端来了果酒,又让人开始准备上菜,特意对严敏叮嘱道:“苏小娘子可好好尝尝,今儿个本王专程请了斋月阁的厨子来掌勺,可让你一饱口福啊!” 严敏心中不仅冷哼一声,真当姐是没见过面的村姑啊?就想凭着那几道菜,就收买了她?这硕王的如意算盘打的也忒响了点儿。 众人推杯换盏的空子里,苏允弦的余光瞥到那个大肚子一直眼睛贼溜溜的往一边儿上的丫鬟身上瞄,顺着那人的眸光看去,一个年纪约莫十五六岁的小丫鬟梳着双丫髻眼角噙泪的站在一边儿。 正当丫鬟上前倒酒时,那大肚子私下里还趁机一把摸上了人家大腿,毫不避讳的当众揩油。 瞧着那人的年纪,约莫着都能当他闺女了,就这也能下得去手! 贪婪地目光直勾勾的锁在那小丫鬟的身上,硕王见状却阴恻恻的笑了一声后,对身后摆了摆手说道:“赵大人看上此女乃是她的福分,来人啊,去将别苑收拾出来,今夜,赵大人便在府里歇下了。” 苏允弦私下里的五指紧攥成拳,他原以为,琅琊王氏冤案,仅仅是朝党之争的牺牲品罢了,他从未想过这硕王身为皇子不仅是不作为,且还同这帮狗官同流合污! 一帮乌合之众! 难登大雅之堂! 这硕王怎配为皇子? 严敏惊觉允弦的异样,她默默地伸出了一只手搭在了允弦的手背上,莞尔一笑,淡淡的说道:“允弦,这道菜做的确实不错,比咱家那做的好吃的不止是一星半点儿,就那道点心,待会儿,能不能给我装一份儿带回咱家去啊?” 硕王幽幽一笑阔绰的大手一挥,“去命人将今夜的点心各装一份备着。” 苏允弦回过了神来,皮笑肉不笑般的朝着三皇子拱了拱手,低声道:“多谢殿下美意。” “我说允弦啊,瞧着你同我那世侄年岁差不多大,今后也甭叫你什么苏公子,允弦的,多见外,直接喊你世侄儿了。”那被众人称之为赵大人的胖男人咧嘴一笑,又道:“当今朝中局势,想必你应该有所耳闻,殿下如今手握重权,你这来年考取状元一事,也不过是殿下张张嘴的事儿罢了。” 赵大人边说着边一个劲儿的朝着苏允弦挑眉,使眼色。 “是吗?那要是如此的话,实在是太好了,只要殿下张张嘴吩咐一声,那允弦你明年就不用去春考了!当时在俺们村儿里,人人都说,允弦定是那当状元的料,果真是如此!”严敏做出一副喜出望外之色,嘴里大声嚷嚷着。 ##第三百九十九章 老狐狸的试探 那硕王干咳一声,一手托腮低声说道:“苏小娘子只怕是有所不知,即便是本王能做得了主,那也得走个过场不是,也得让那别的考生,输的心服口服啊!” 严敏和允弦二人不约而同的对视一眼,相继一笑。 呦呵,还知道得让人输的心服口服呢?小算盘打的这么响!早就打点好一切了啊? 只怕是这三皇子和这一帮重臣,平日里也没少做这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吧? 正当此时,小厮一路疾跑前来禀报,“裴相已经到门外了,小的这便去给裴相准备椅子和餐碟儿。” 裴相? 苏允弦不禁挑眉,疑惑的往一侧瞥了一眼。 外界传闻这裴相四十五岁时被封为左相,现如今将临年近七十,虽是年岁已大,可在朝中势力可谓是不容小觑。 说曹操,曹操可就到了。 一个身着华服的白发老头儿一手背后,昂首阔步的走到这假山处。 来人的脸上夹带着若有似无般的笑意,见着苏允弦后,只是淡然点了点头一笑而过。 “大人、” “裴大人。” 面前几个男人站起身来,毕恭毕敬的对这裴相施礼。 裴相却对那几人摆了摆手,笑着说道:“还施什么礼,我这把年纪,还能为相几日,兴许明日便入了黄土,何须跟我一个糟老头子如此多礼。” 这裴相说话时,眼睛一直有意无意的往苏允弦的身上瞥。 就连那硕王也一个劲儿的给那裴相使眼色,像是在暗示着什么。 “据闻苏公子早前入太学府,乃是由太孙保荐,徐州,似乎离京城也不近呢,莫非苏公子家中和太孙的外祖家里有什么亲缘?”裴相自觉地接过硕王递来的酒盅,抿了一口酒后又怔怔的看着苏允弦,逐字逐句的问道。 “太孙身体抱恙已久,老夫实在是不解,他又是如何能和苏公子相识的?” 这是试探! 彼时,严敏的手心儿里捏了一把汗,她余光瞥了一旁的允弦一眼。 她足以了解允弦,虽然这小子此时此刻是一脸的风轻云淡,只怕是心里早已慌得一批! 主要是这裴相提出的问题,实属是太犀利了! 苏允弦想要避重就轻的回应都不好回答,这…… “还不是因为俺们允弦太优秀了,打小儿成绩都好,俺们那村里十里八乡的都对他称为苏小神童呢!”严敏说着故作露喜般的捂嘴一笑。 听得敏敏这般解释,苏允弦当即便顺坡下驴,“我也不知,我也是到了这太学府后才知道,说是由太孙保荐,着实说,那日在宫里还是我初次和太孙相见。” “看来太子殿下也是惜才呢。”裴相这话里,显然隐藏另一层深意,他看了硕王一眼。 硕王彼时隐忍不发,亦不知是在思考什么。 良久,那赵大人最是懂得审时度势,他主动开口提到:“世侄儿,当朝局面你也都清楚了,不仅是太子殿下惜才,我们硕王殿下也是一样的爱才如命啊!你若是个明白人,自是懂得,如何做,方能保证自己的前途一片光明啊!” 严敏坐在一旁一个劲儿的点头,甚至还抬手拍了拍允弦的肩膀,对其说道:“听见没有,一定要在太学府认真学习,好不辜负殿下们的众望,咱家能不能在京城立足,全靠你了!” 苏允弦听的敏敏的这番话后,险些没憋住都想笑出来。 高,实在是高啊! 一句话就给那赵大人堵得无言以对! 那赵大人的脸色甚是难看,时不时的往那硕王身上瞥。 “允弦定当记住今日教诲!”苏允弦说罢,举起酒杯一扬而尽。 裴相和硕王二人相继无言,局面一度十分的诡秘。 严敏见状,她伸手对身后的小丫鬟招了招手:“你,对就是你!” 那小丫鬟便是方才那个被赵大人揩油的那一个,她一脸惊恐的指了指自儿个,疑惑的问道:“我?” “方才三殿下也说了嘛,嘿嘿,能不能劳烦你帮我去把那装好的点心取来,我这也吃饱喝足了,嘿嘿……”严敏还暗戳戳的搓了搓手,接着站起身来看着那三皇子和裴相等人说道:“今日实在是感激殿下的款待,我这吃也吃饱了,天色也不早了,明儿允弦还得去念学呢。” 话已至此,那三皇子自是不好过多挽留,他面色铁青的对那丫鬟嘱咐道:“去帮苏小娘子将那点心取来。” 严敏拉着允弦的胳膊,又‘大大咧咧’的揉了揉自儿个的小腹,心满意和的打了个饱嗝儿,说道:“那我们便先行一步,各位大人吃好喝好,就不用送了,刚好我们跟着一块去给点心拿上,消消食儿。” 身后几个人站起身来,做出要想送之姿。 硕王打量了苏允弦一眼后,良久才缓缓开口说道:“本王相信,允弦是聪明人,应当知道要怎么做。路上小心,若有不测便只管报我的名号,京城内军皆无阻挠。” “多谢殿下美意。”苏允弦说罢,便头也不回的紧跟着敏敏一道往前院儿走去。 身后一道道毒辣的目光凝视着这小两口,如狼似虎的眼神,恨不能当场将他俩给生吞活剥了似的。 苏允弦和严敏二人十指相扣,七拐八拐的才来到了前院儿的小厨房。 那小丫鬟哭的梨花带雨的,一边儿提着木盒儿往里装东西,一边儿抹眼泪儿。 小厨房里,此刻也就只有她一人。 见着她装好了点心蜜饯儿,严敏顺势又叫住了她:“还劳烦想请姑娘带个路,这王府啊,实在是太大了,一会儿若要是在这院子里迷了路,那才叫难堪呢。” 仅仅是一句话,允弦便已经洞悉了敏敏的心思,他不禁紧蹙着剑眉满心不解的看了她一眼。 可严敏却私下里对他摇了摇头,铁了心的打算要趟这趟浑水。 门外的侍卫将他们三人拦下,对着那小丫鬟呵斥道:“出府可有特允?” 严敏私下里看了小丫鬟一眼,她只期望这丫头可别是个实心眼儿,眼下可是她唯一的活路了! 小丫鬟心惊肉跳的抬眸又看了看严敏,接着怯生生的说道:“我,我送二位贵客出府。” ##第四百章 我是傻白甜嘛 门外的侍卫并未收到风声,也不知何情,听闻此话后便让开了位置对这小丫鬟放行。 临出门时,那姑娘的眼神一直若有似无般的往严敏他俩身上瞄,手心儿里紧攥着一把冷汗,似乎是生怕他们待会儿会把这茬给捅出去似的。 严敏也佯装无意,她挽着允弦的手提着小点心,漫不经心的往外走:“允弦你之前去过皇宫,你跟我说说,皇宫啥样儿啊,宫里面的墙都得是用金砖做的吧?” “你怎不说圣上还用的金锄头呢。”苏允弦宠溺不已的俯身弯腰,轻轻地刮了刮她的鼻尖儿,接着将敏敏手里提着的小木盒儿给接了过去。 那小丫鬟一直尾随在他们的身后,走出王府约莫百步远的地儿便是一处三岔路口。 严敏这心里七上八下的,能不能逃出生天,也就只能全凭看她自儿个的造化了…… “今晚上这一顿吃的,我得接连好几日吃不下饭,王府里的饭菜,果真是不同凡响,色香味儿俱全!”严敏边说着边快步往前走着,她的眼神还在往四处打量着,试图想要探寻有没有暗哨。 就在此时,趁着‘二人不备’之际,那小丫鬟张望了一圈儿后撒腿便往前跑去。 严敏和苏允弦二人对视了一眼,接着她取出了小木盒儿里的点心,随手拿起了一块儿细嚼慢咽的吃着。 “不回家么?”苏允弦一脸惊诧的盯着她问道。 “咱们就这么走了,那赶明儿三皇子找咱们要人,怎么办?”严敏嘴里呜咽着,边看着允弦,边说道。 苏允弦的剑眉紧拧成一团,他顿了顿后缓缓说道:“此人与我们何干,即便是人丢了,那也是王府的事儿,怎么,也轮不到找到我们头上吧,即便是三皇子要问,直说不不知道去了哪儿不就好了?” 严敏拍了拍手,对他摆了摆手示意道:“这么做,不妥,你且看着吧!” 她约莫着过了有一炷香的时间,点心也吃的差不多了,她便拽着允弦一道开始在原地做起了踏步走的动作。 原地踏步便罢了,还速度越来越快。 直到瞧见二人都大汗淋漓,严敏这才拽着苏允弦的胳膊往回走。 “不,不好啦,方才送我们出王府的那个丫鬟,她,她人不见了!”严敏单手撑着腰,气喘吁吁的站在那硕王府的门外,高声嚷嚷着。 什么? 门口的侍卫互相对视一眼,不足片刻间的功夫便瞧见那小安子一路疾跑而来。 “哎哟我的祖宗咧,那,那丫头……怎么就给跑了呢?方才侍卫还来报,说她送你们二位出府,据闻苏公子身手不凡且还会武功,怎么就能让人说跑就跑了呢?”小安子焦急不已的来回在原地踱步。 此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 严敏故作出一副很是为难的样子,慢悠悠的说道:“我们让那姑娘送我们出来,我俩初来此地,本就对这京城的地势不熟悉,奇怪八绕的,忽然走着走着就不见了那姑娘人影儿,这不也怕出了什么差池,赶紧回来通报一声么。” 小安子上下打量着苏允弦,用着一种耐人寻味的眼神,接着又对其问道:“苏公子,可是如此?” 苏允弦看了严敏一眼后,迅速的做出了回应:“是。” “哎哟,这可怎么办呐!”那小安子此时此刻焦急的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那丫鬟可是硕王今夜亲赐给赵大人的姑娘,怎就能说弄丢,就给人弄丢了呢! 眼瞅着都快要临近子时了,彼时城门也早已关起,这若是想要大张旗鼓的动用王府的禁军去寻人,也得经过那硕王的应允。 小安子思虑了半晌后,这才又对严敏和苏允弦说道:“不如这样,这事儿本就是我们自儿个家的私事儿,天色也不早了,二位还是尽快回去歇息吧,这事儿交给我们来处理吧。” “唉,我还想说,不然帮你们一块去找找人呢。”严敏说着,故作出一副为难的样子,又努努嘴说道:“就是吧,明儿个允弦还要去太学府上学呢,听说太傅大人对学子们极其苛刻……” “没事,没事,苏小娘子,还是同苏公子先行回去吧。”小安子说着朝着身后的侍卫摆了摆手,使了个眼色,暗示先派人出去找。 苏允弦带着严敏回到家时,已经过了子时。 严锦玉这小子也不知道抽的哪门子的风,都已经这个点儿了,人竟然还没睡,一手托腮的趴在桌上等着他们回来。 总算听着了动静,锦玉连忙竖起了脑袋,大声喊道:“姑姑,姑丈,你俩可算是回来了!” 严锦玉一脸的激动,他拉开椅子示意让二人坐下,又殷勤备至的拿起了茶壶去倒茶,嘴里还幽幽说道:“据闻,那皇太孙这几日要娶他那侧室进门,还是皇帝亲赐的婚事呢!” 太孙…… 苏允弦当即便明白了这小子心中所想,只怕是那墨染和容烟兄妹二人早已将他和元清逸之间的关系全都告诉了锦玉。 严锦玉嘿嘿一笑,又搓了搓手,说道:“能不能也带我去瞧瞧啊,皇太孙成婚,那得多风光啊,京城头一份呢吧!我也想去看看,涨涨见识。” “急什么,太孙还没给我们太学府里送去帖子,若当真邀请我们去了,再说。”苏允弦说着,瞥了一眼坐在一旁哈欠连连的敏敏。 接着,允弦又说道:“赶紧回屋歇息吧,时候也不早了。” “姑丈,那你可一定要记得,一定记得到时候给我带上,也让你的好大侄儿去涨涨见识啊!” 严锦玉踮着脚儿一脸神采奕奕的对着他姑丈摆了摆手,高声嚷嚷着。 严敏实在是困得眼睛都快要睁不开了,她不禁摇了摇头,心中暗道,这小子若是知道那太孙要娶谁进门,只怕是这几日饭都吃不下了,还能有心思要去参加人大婚? 一入房门,严敏被褥一掀,不管三七二十一了直接将鞋袜一甩,便蹦到了床上去。 她整个人葛优瘫一样的躺在被褥上。 ##第四百零一章 挪开你的爪子 这天底下实在是让她再也找不出第二个,能比她的床更舒适的地儿了。 正当她浑浑噩噩快要临近梦乡之际,忽的一只爪子搭了上来,耳畔一阵酥酥麻麻的轻吻,富有磁性的嗓音在她的耳边嘶语,“敏敏,这么早就困了?” 原本折腾了这一整天,严敏早就已经是筋疲力尽。 结果没想到回家刚想睡觉,这小子竟然给她来这一套! 那只不安分的爪子开始在她的腰间游走,严敏反手便是一巴掌拍了上去:“我都快要困死了,我要睡觉了。” 睡觉? “不如娘子躺在我的怀里睡,更安逸?”苏允弦说着,霸道的一把将她揽入怀里。 这血气方刚的少年郎,初尝到了禁果的滋味后,自是一发不可收拾。 啧,到底还是年轻气盛啊。 “躺在你怀里?”严敏猛地睁开了眸子,狡黠一笑,接着又冷声呵斥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小子在想些什么!只怕是躺在你怀里,今夜都不用睡了!” 那只爪子被严敏无情的一把拿开,接着她翻了个身朝着一侧躺去。 未等身后的允弦做出下一部动作,严敏就已经朝身后摆了摆手:“可别忘了成婚的时候,那约法三章。这儿可没书房,要出去也就只能睡外面的竹林儿了。” “我也没做什么,是你想歪了。”苏允弦落下了手,帮她盖好了被褥,又低声说道。 也就二人说话间的功夫,严敏眼睛一闭便浑浑噩噩的睡了去。 今儿个这一整日奔波劳累,她实在是累的浑身酸痛。 一觉睡醒已经是翌日清晨,严敏睡醒后却发现自儿个的枕边儿空空荡荡,了无一人。 她瞄了眼外面的天色,此时还早,允弦今儿个这么早去太学府? 也没等她? 正当严敏满心疑惑的时候,忽的瞥见桌上搁着一张字条。 “今日有事故先行一步,晚上去铺子接你。” “昨夜你念着说身上酸痛,药膏在这,记得涂好了再去城里。” 简短的两行话,可严敏这心里却热乎乎的,算他小子有点儿良心还知道记挂着她。 严敏将卓儿上小瓶儿里装的药膏取出了一些,轻手涂抹在自儿个的小腿腹,热乎乎暖暖的触感,让她不由得想起了昨夜。 半梦半醒之际,她好像依稀记得,这种感觉…… 难不成这小子昨夜就已经帮她擦过药了? 待到严敏再下楼时,一人一猴儿对立而坐,桌上摆着小菜和粥。 “姑姑你可算是下来了,姑丈说你是气淤血滞,所以导致身上不适,大清早儿的就在那小厨房里吩咐这些个姐姐们给你做早饭,你再不下来啊,可要被我一人给吃完了。”锦玉一边吃着,一边还不忘拿着那小馒头往肉包儿的嘴里塞。 肉包儿那双忽灵灵的眼睛盯着严敏看了看后,又撕下了一块儿馒头塞入了嘴里。 严敏看了看今日的早饭,好家伙甘蔗糖煮桂花酒酿圆子啊,还做了红糖发糕,这可都是她喜欢吃,但平时又不是那么轻易能吃到的。 “我姑丈走的时候说他今儿个有要事在身,让你勿恼,他说今晚上给你专程赔个不是。” 为了不辜负允弦这一大清早的一片心意,她连干了两碗酒酿圆子! 末了,那严锦玉又瞥了他姑姑一眼,幽幽说道:“我姑丈可说了啊,说你这身子不好,得好好调解,日后每日吃的喝的都得根据他那张单子来做,啧啧,你瞧瞧你,姑姑你要是不给我姑丈生个大胖小子来,你就对不起整个苏家啊!” 嘿! “我要去开门儿了,今儿个还要清些货底儿,你要是没事儿的话,你就随着我一块去,顺道儿给那些我不好卖的给弄走,瞧瞧找个门路给卖了。”严敏说着收拾着自儿个的小包袱,作势就要打算离去。 严锦玉一听,这感情好啊! 这时候可不是捡了大漏儿了。 锦玉跟严敏姑侄儿俩带着肉包儿来到城里的时候,已经快要临近正午了。 出门前,严敏又拐了回去,顺道儿给允弦昨儿个换下的衣裳一把给洗了。 严锦玉搬来了一张小马扎往那铺子门口儿一坐,接着白了他姑姑一眼,暗戳戳的吐槽道:“你这哪儿像是做生意啊,你这要是去卖菜的也该饿死了,哪儿有人大晌午的开门做生意的。” “就你话多!”严敏说着从一边儿抄起了一把扫帚拿给了锦玉去扫地。 不过锦玉说的是没错,这大晌午的除了饭馆儿之外,旁的地儿基本上是没啥生意的。 严敏倒也能趁着这时候打点打点铺子,也算是落得清闲。 “你们听说了没,昨儿个夜里硕王府跑出来一个小丫鬟,哎呦据说长得可水灵了,那硕王府的禁军昨儿个夜里都出动了呢!” “我听人家说,这小婢子是偷了硕王的爱玉,据闻价值连城呢,她可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啊!” “哟,那可不得了咧……” 街坊邻居这些大姐大嫂子们聚集在一块儿,除了闲聊八卦就是攀扯家常。 严敏听得她们的话后,不由得多嘴又问了一句:“那,那小丫鬟后面找着人了么?” “还找个屁啊,据说京城里里外外全都搜遍了找不到人,总不能因为一个丫鬟,去搜我们这些草民的家宅吧!兴许那婢子跟自儿个家里的亲戚汇合,里应外合的,这三皇子从哪儿找人去啊!” 这一个个说的有鼻有眼儿的,严敏不由得长吁一口气,没被三皇子府上的人抓回去,也算那姑娘福大命大了啊…… 不过,这硕王倒也挺精明的,正所谓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愣是给人扣上一顶盗窃的高帽子。 “不说了不说了,我要回家去给我们家那口子做饭去了!” 门口那卖首饰小摊儿的那位胖嫂子这么一说,几个妇人便又轰然散去。 严敏百无聊赖的一只手托腮,用手肘搭在大腿上撑着脑袋,她这脑海里仔细的回想着,昨儿晚上也没见着允弦跟谁‘通风报信’,难不成这姑娘是真的自儿个跑了?躲过了硕王府的追查? ##第四百零二章 误入歧途 这一切属实是有些蹊跷,不得不让严敏起了疑心。 然而此刻身在太学府的苏允弦,今儿处境有些许不同寻常。 到底都是一些官宦子弟,苏允弦也不过昨夜去那硕王府一趟,今儿个竟弄得众人皆知。 “来来来,大家都来尝尝,这果儿可是徐州特产的蜜桔,味道酸酸甜甜的,甚是可口。”安颂郅说着,又专程让他那陪读的书童拎了一份儿送到了苏允弦的跟前儿,“你来京也有些时日,想来应是有些念家的吧,既然此时也难以回去,不如尝尝这蜜桔,以缓解思乡之情。” 思乡之情? 苏允弦不禁笑了笑后,坦然的将那一篮子的蜜桔给收了下来。 平日里在家的时候锦玉那小子便喜欢吃,既然有人白给送到手里,哪儿有不收的道理。 还有几个,今日也是非比寻常的殷勤。 “允弦,今晚上不如一道去斋月阁吃饭啊,也好给你家那小娘子带上,昨儿个一见啊,总算是知道你为何宁可迟到也要送嫂子去铺子了,得妻如此,人生足矣啊!” “是啊,是啊,还真别说,允弦家的那位嫂嫂可真是贤良淑德呢。” 这些人中,不乏有昨日带着家眷一道嘲笑严敏土里土气的,今儿个却话锋一转,一个个的将严敏夸得跟仙女儿似的。 事出异常必有妖啊! “吃饭倒是不必了,家里粗茶淡饭的也吃习惯了,改日若有空再说罢。”苏允弦一边儿弯腰提笔写着试题,一边漫不经心的同那几人说道。 这番场景尽收白先生的眼底,他就知道这帮小子不简单。 只是,他怎么也想不到…… 允弦到底还是心性单纯,他哪知道那朝堂之争有多凶险,误入歧途再同那三皇子同流合污……想想,白先生都感觉后怕。 上课的时候,苏允弦总感觉自儿个似乎有一种‘错觉’,今日也不晓得为啥,这白先生总对他挑刺儿,时不时的还要喊他起来发问。 “这明明昨儿老夫还给专程交代了,让把这篇文章给通背下来的!”白先生站在前面不远方,怒目瞪着允弦,接着又严声呵斥道,“行了行了,今儿个这篇文章就讲到这儿了,时候也不早了,来,苏允弦你留下。” 说罢,这小老头儿给那书卷一收,一手背在身后,气呼呼的疾步朝着那后院儿走去。 萧逸咧嘴一笑又摇了摇头说道,“若想人前显贵,势必人后受罪啊!” 这话里,显然另有一层深意,萧逸时不时的用余光瞥了苏允弦一眼,心中不免暗道,想凭着那下三滥的法子,抱粗腿就能得以前途一片辉煌?哪儿有那么简单。 不过,萧逸的话也不禁引起了苏允弦的深思。 先前太孙点明过他,说这萧逸油盐不进,根本讲不通理,不近人情,昨儿个也没见着这硕王同他关系有多好。 这萧逸究竟是哪边儿派来的? 苏允弦紧跟着白先生的步伐一块来到了后院儿,才走到那门口,白先生便按耐不住,直接抬手一记板栗儿,狠狠地敲在了允弦的脑门儿上。 “昨儿个,你去硕王府做什么?”白先生气的吹胡子瞪眼的看着苏允弦。 多好一颗好苗子,若是误入歧途,岂不是耽误了他这些年来的悉心栽培! 苏允弦想就此走向捷径,那也得问问他答不答应。 苏允弦一脸懵的揉了揉脑门儿,有些不悦的嘟囔道:“太傅问便问,怎么还动起手了。” “今儿个这太学府都传的沸沸扬扬,说那硕王格外的器重你,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老夫平日里怎么教你们的?” 苏允弦起初听得是一头雾水的,仔细一想这才反应过来。 他揉了揉脑门儿,有些不情愿的低声说道:“您老人家就甭操心我的事了,您的教诲我是牢记于心,只是,硕王邀我带敏敏一道去王府吃饭,人都到了铺子门口等着,我哪儿有不去的道理?” 这两年允弦的个头生窜的很,白先生站在他的跟前儿说话都得仰着头,他气呼呼的又说道:“牢记于心?你说实话,是不是硕王承当了给你什么?” “他是有意想要拉拢我,不过,先生明鉴,我苏允弦是什么人,难道你还不清楚?” 听着允弦这般说,白先生不禁想起了当初他被那皇太孙硬从徐州请回太学府时的一幕,难道,允弦…… 这里可是太学府,四周耳目众多,纵然白先生想问却也没法开口。 “太傅大人在这儿啊!”忽的一道男声从二人的身后响起,一个身着灰袍的中年男子站在他们的身后,对着白先生拱手施礼后,又说道:“太子殿下请您今夜去太子府一聚,说是要让您过去一道商议太孙的婚事。” 婚事? 白先生这倔老头儿手往身后一背,倒还摆起了架子:“太子殿下说请我去,我便要去?太孙大婚,又不是我儿大婚,找我商议个什么?” “太傅您老人家学识渊博,这殿下请您过去也是对您的重视,不管怎说,您也是太子太傅,一日为师……这……太孙大婚自当是要请您去主持大局的。”来人一脸谦卑的笑容,不敢怠慢的又好言好语劝说道。 “我去主持大局,那岂不是抢了人家宫里派来的喜娘的差事?” 白先生这嘴上是这么说的,可明显心里不是这么想的,他摆了摆手后又说道,“罢了罢了,我去给屋里的那本老黄历拿出来,陪你走一趟便是!” 临走时,白先生还不忘又对允弦叮嘱道,“我劝你小子还是脚踏实地的做人,好好想想老夫今儿个给你说的这番话。” 苏允弦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灭门之痛不共戴天,那硕王与他有着血海深仇,他又怎会‘认贼作父’? 他想要的,远远不止是硕王那一条狗命那么简单。 就算是硕王死上千次万次也难解他心头之恨,他要做的是,要让那硕王求死不能,且生不如死,每一日都像是深陷在炼狱一般! ##第四百零三章 村妇竟是活广告 苏允弦从太学府离开后第一件事儿便是先去了东边那条街上买了两串儿糖葫芦,又沿途在路上给敏敏买了许多平日里她喜欢吃的。 待他提着几个牛皮纸袋子才走到铺子门口时,忽的一瞥,才发觉今儿这铺子显然要比往日还要热闹的多。 更还有几张熟脸,有一个他认得,那不是安颂郅的媳妇儿? “苏小娘子,你瞧瞧你这小脸儿嫩的哟,吹弹可破,你说的可是真的假的,你先前在家的时候还日日下地干活儿?都是全靠你卖的这个面霜啊?” “哟真的假的啊,瞧瞧这小脸儿吹弹可破,一点儿都不不比那些大家闺秀的皮子差呢!” 几人围着严敏就跟参观那动物园里的大猩猩似的,左看看右瞅瞅的,更有甚者直接伸手在她的脸上摸了摸。 在寻常人的印象里,这村姑自是应当皮肤黝黑,满脸麻子…… 倒是像严敏这般养的细皮嫩肉的,当然是少数。 严敏趁着这机会连忙给自儿个做的那些面霜,面膜好好的做了个推广:“当然了,那还能有假不成,全都多亏了我这面霜的功劳,这可是我跟一位归隐山林的高人学来的秘方,先前的时候我那皮肤粗糙的就跟墩布似的……” 经过严敏这一番言论后,那几人对她的话,更是深信不疑,各个都很是相信严敏先前就是他们印象中的村妇模样,最后是使了这面霜和面膜才有得改善。 “不过呢,这也并非是今儿个使上就能瞧见成效的,若是你们哪个性子急啊,我劝你们还是最好考虑考虑,不要买我这面霜了,起码也得用上个一年半载的,才能看得出成效。”严敏先把这丑话说在最前面。 倒也并非是她对自儿个做的这些‘护肤品’没有信心,而是她若不说,就怕遇上那性子急的,回头给这面霜当成神药来用,赶明儿用不出个名堂再来败坏她的名声。 她可是想凭着自儿个这小铺子做个‘百年老字号’,好在这京城扎根儿的。 “别说了,苏小娘子就你这面霜,来,先给我来两瓶儿,今晚上我回去就试试!” “还有我还有我的,来来来,你这几瓶儿全都给我装上……” 一时间严敏这儿忙的脚不沾地儿的,苏允弦就只是站在远处远远地观望着,毕竟这可是一帮妇人,他也不好上前去搀和。 也不过一会儿的功夫,这面霜和面膜全都这几个‘贵妇’一买而空,就连货架上放着的那些什么护手霜之类的,全都被卖光光了。 “这几个,是我做的花露水儿,不过暂时这几日还没下雨,见不着成效,不过不要钱,你们带回去也算是我的一点儿心意,涂在身上也是香香的超好闻的。”严敏说着又随手在货架上拿起了几个瓷瓶儿给来的这些人,每人送了一瓶儿。 过了好一会儿才给这帮人给送走,严敏累的坐在小板凳儿上一连一口气儿直接喝了一壶凉茶。 “今天这么忙。”苏允弦漫步走来,边说着边帮敏敏收拾着东西。 严敏瞥了一眼身后那空荡荡的货架,一脸沾沾自喜的对允弦说道,“先前倒是我小瞧你了,难怪人家都说要用功读书,日后必然会有出息的,瞧瞧,若不是因为你的这帮同僚啊,我今儿个也难能将货卖的这么快。” 她着实是怎么都没想到,居然能跟着允弦吃到这样的红利! 若是这小子日后跟他的那帮同学们关系处好了,太学府里的有钱公子哥儿可不在少数,若是他们的那些侧室啊,什么相好的,都来她这儿买货,回头再口口相传,哎呀,不敢细想,发财了! “允弦,扶我一把,腰疼的哟。”严敏苦楚的咧嘴苦笑一声,接着又伸手锤了锤自儿个那酸痛的腰肢。 也不过就是站了一晌的功夫,可就腰疼成这样,她这身子骨最近实在是太缺乏锻炼了。 苏允弦默不作声的扶着她站起身来,接着对其说道:“这般辛苦,还不如明日少卖些。” “你瞧瞧你说的这都是什么话,咱家就指望着这小铺子日后在京城站稳步子呢,往后啊,你就用功读书学习,赚钱的事儿呢,交给我,虽然说现在赚的不多,不过往后呢……”严敏的眼睛里闪着光亮,满心欢喜的同允弦畅谈着未来。 “日后等咱有了钱,咱这小铺子的名号更响亮些,就在京城开一家大铺子,到时候,那每日岂不是财源滚滚,吃喝不愁了。” 苏允弦宠溺不已的俯身轻轻地刮了刮她的鼻尖儿,笑吟吟地小声说道:“你还说锦玉是个小财迷,我看你啊,也差不多。” 严敏忽的想到了什么,她猛地一把拽住了允弦的手,对其问道:“对了,过几日不是说是太孙大婚么,那咱也没那么多银子去买那些奇珍异宝作为贺礼,你说,咱给他和谭熙儿送个什么好呢?” 这俩人还是形婚,而允弦到时候要和太学府的那些学子们一并受邀去赴宴。 若是带的礼物太轻了,定是会让人瞧不起允弦,可……可送什么能彰显逼格满满,且还能在他们的经济范围承受之内呢? 这事儿着实是难倒了严敏。 没想到一旁的苏允弦却轻哼一声,满是不在乎的说道:“送什么?什么都不用送,你且安心的跟着我一同去赴宴就好。” 太孙他那什么都不缺,再说了,他送什么能有太子府里的东西金贵?还要破费,实在是不必。 “行了行了,这事儿啊,就交给我吧。你快同我说说,今儿个在太学府又学了什么。”二人并肩站在门口将那东西收拾好,关上了门打了烊。 夕阳西下,将严敏和苏允弦的影子拉的顷长。 虽然现如今严敏不能像以前那样和允弦一道去上学,不过隔三差五的,允弦学到了什么有趣儿的新知识,都会回来同她一起探讨,就像是儿时一样。 两个人虽然一人开着铺子,一人还在念书,可是那颗心,却是始终牵连在一起。 ##第四百零四章 你竟然夜不归宿? 果然不出所料,待到严敏和允弦到家的时候便瞧见了严锦玉一脸怅惘的一手举着脑袋趴在卓儿上。 严敏扫了一眼桌上放的那大红帖子便心中明了,多半这小子是知道了谭熙儿要和太孙成婚一事。 “这天底下的女人啊,都是一样的势利眼,先前还说非某人不嫁呢,现如今可倒好成了太孙嫔,哼,果然女人都一样的善变!”严锦玉说话时双手环胸,气呼呼的瞪着正前方。 严敏长吁一口气,她拉开椅子坐下给他和允弦一人倒了一杯茶。 苏允弦拿起帖子瞥了一眼,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只是写的特邀太学府学子一道入府赴宴。 太子和太学府之间的关系渊源颇深,也并非是三言两语能解释的清的。 不过,让苏允弦觉得有些棘手的是,那日硕王等人,势必是一样要去出席,他甚至此刻都已经开始琢磨着,到底要不要去。 “别说什么女人都是善变的,难道每个人不都一样么?再说了,一个人一个活法,谭熙儿也有她自己的苦衷,也是身不由己。”末了,严敏意味深长的瞥了苏允弦一眼后,又看着锦玉,缓缓说道:“这天下间的姑娘那么多,你又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呢。” 严锦玉的脸涨的通红,他气呼呼的瞪着他姑姑,高声辩论道:“姑姑你啥眼神儿啊,我能看得上谭熙儿么?你这话说的,我,我日后怎么着也要娶个王孙公主啥的……” 虽然锦玉的嘴上还在逞强的辩论着,可心底多少是有些酸涩。 大致是因为相识于微时,再加上锦玉这小子打小便崇拜他姑姑和他姑丈这‘惊天泣地’般的爱情故事,所以便慢慢的对那谭熙儿产生了情愫。 其实以锦玉现下这般年纪,自儿个也琢磨不透自己的心思,更是不知道,究竟什么才是爱。 “姑姑,你明儿在帮我做一些面霜,醉香阁那每日卖的供不应求,或者给你卖不完快要放坏的那些给我,都成。”锦玉很快的便岔开了话题,不再去聊关于谭熙儿的事儿。 姑侄儿俩聚集在一起,先是算了算最近的账,接着又在一起商议着明日要做多少瓶儿面霜。 允弦则是坐在一旁只手提笔,时不时的帮他们俩记录着。 时间一晃,便到了元清逸成婚的头一晚。 最近这段时日,太子府附近盯梢的人不少,他和小六儿都不大方便出行,私下里有些特别要处理的事儿,元清逸索性全权交给了苏允弦去做。 这日都到了傍晚,还没见着允弦的身影,严敏只好自儿个收拾了铺子关了门回到了竹苑去。 见着锦玉抱着肉包儿一人一猴儿坐在那炭火堆儿边上,一边儿烤肉,一边儿吃的津津有味儿,却始终不得见允弦的身影,严敏不禁叹了口气低声吐槽道,“太孙大婚,你姑丈倒是比自儿个成婚的时候还要忙,整日也不见踪影,饭都顾不上好好吃一口。” “男人嘛,自是应当以自儿个的仕途为重,姑姑来尝尝,这是烤的兔儿肉。”锦玉边说着,边从那竹签子上将兔肉取下来放在了面前的碗中。 严敏摇了摇头,又对他摆摆手说道:“我得上楼去准备些东西,你慢慢吃吧,待会儿记得给那地上的腌臜物收拾收拾,别弄得一地狼藉,又招虫儿。” 她上了楼回到了卧房后,便将自儿个先前准备好的东西给取了出来。 顺势严敏还把这两样东西给放入了自儿个才从外面买回来的梨花木盒子里。 翌日清早儿,严敏起了个早,起床后才发现苏允弦这小子竟然昨天晚上整整一夜都没回来,她床前给允弦留的烛光还亮着,蜡烛都快燃尽了。 严敏站在柜子边儿上,好一阵翻箱倒柜的找,这才从里面翻出了一条水蓝色的丝裙,裙摆处她还特意找了一些小珍珠作为点缀,自儿个绣了个花边儿,有了珍珠做坠,这裙摆瞧着就像是波浪似的,很有层次感。 她换好了衣裳后站在那铜镜前面照了又照,瞧着还像是那回事儿,衣着得体不暴露,虽不是什么惊艳的打扮,不过比起上回允弦给她挑选的那件衣裳也不晓得强了多少。 末了,严敏又给自儿个梳了个简单的发髻,别上了一枚款式大方的白玉兰花簪子。 铜镜中的人儿皮肤娇嫩欲滴,双颊圆润,下巴尖儿都快瞧不见了,五官虽算不上是什么倾国倾城之色,不过瞧着大方可人儿。 “姐姐我呀,是属于耐看型儿的,养了这些个年头,可算是个这身皮囊养的养眼了些。”严敏照着镜子,不禁回忆起自己刚来这儿时,瘦的皮包骨头,骨瘦淋漓的模样儿。 也得多亏了爹娘当初不嫌弃给她带回了苏家,否则,保不齐她早就饿死在街头了。 “敏敏,敏敏起床了。” 门外响起了允弦的喊声,接着严敏抬眸一瞥便瞧见这小子直接推门进了屋。 “你起的这么早。”苏允弦一脸惊诧的打量了敏敏一眼,接着又说道:“昨夜我有要事在身,所以没来得及派人回来给你带个信儿,敏敏该不会是担忧我一整夜,都没睡吧?” “你想的倒挺美的。”严敏说着从那梳妆台前面站起身来,随着允弦的一道下了楼去。 临出门之前她还特意的将自儿个先前准备好的那两样木盒子拿到了楼下去,允弦顺势帮她给放在了马车里。 他也并未多问,只以为那是敏敏给谭熙儿准备的啥东西,毕竟人家女子之间的闺房密事,他也不好过多打探的。 “苏兄!来的迟了,这新娘子都已经过了门了,大礼已成!” “是啊是啊,太孙嘱咐我等前去那偏远儿稍作片刻。” 几人一见着苏允弦便围了上来。 然而此刻,允弦还正弯腰帮敏敏从马车上往下拿东西呢,他头也不回的漫不经心说道:“你们先去,我这就来。” 然而彼时安颂郅正一脸得意洋洋的站在门口,饱受众人吹捧。 ##第四百零五章 百福图 也是因为这帮人吵闹的声音太大,苏允弦和严敏不得不朝那边递去了目光。 “世子果然是世子,出手阔绰,岂能是我等能相比的!” “瞧瞧,那可是上等的碧玉雕刻成的白菜,那叫一个栩栩如生啊,不,准确来说,简直就是巧夺天工!” 一帮人简直都快要将安颂郅给吹捧到天上去了。 严敏不禁努了努嘴,这就是资本的力量啊,瞧瞧人家随便一出手那就是价值连城的珍宝,啧啧。 他们也不过就只是在这门口多站了会儿,未想到,这帮人竟将主意打点到了苏允弦的身上。 “苏兄!” “苏兄跟三殿下的关系那么亲厚,想必今日贺礼,三殿下给你是早有准备吧?” 忽的有人叫住了苏允弦,一脸笑眯眯的朝着他们的方向走来。 苏允弦瞥了来人一眼后,不禁幽幽说道,“贺礼?什么贺礼?只收了帖子说今日太学府的同僚都一并受邀来参加太孙大婚,未曾听闻说,还要准备……” 未等着苏允弦把话说完呢,身后一帮众人哄堂大笑。 “允弦啊允弦,你说说你,咱们谁跟谁啊,何必藏着掖着呢。”说话的人正是安颂郅。 别看这安颂郅平日里表面上和苏允弦交好,可是,实际上人家可是当朝的世子爷,那身份地位,仅次于元清逸之下的。 先前在太学府小测的时候,苏允弦就已经压了他一头。 现如今,正是能扳回局面的大好时机,他又怎可能轻易放过这次机会呢。 安颂郅笑眯眯的看着苏允弦,又另含深意的打量着苏允弦身边的严敏,低声说道:“兴许是徐州的规矩与我们不同,不过,不是我说,允弦,你这也太小气了吧。” 小气? 岂有此理,严敏怎能看着允弦在这时候被人看了笑话? 严敏莞尔一笑她指了指前面不远处地上放置的木盒儿,接着说道:“就说你是读书,读成傻子了吧,这么重要的事儿你也能忘,这不是你今儿个赠予太孙的贺礼么?” 说罢,严敏起身径直往前走去,她轻手轻脚的打开了面前的雕花儿木盒。 当木盒儿打开的那一刻,众人一脸懵的看了看严敏,就这么一张破布竟也能算得上是赠礼? “这可是我找了百位百岁老人,亲手绘制的花样儿,又找了位儿女双全的嫂子亲手缝制的百福图。”说着,严敏将将手里的百福图绽开呈在众人的面前。 赶巧儿了这时候白先生从里面出来,招呼着让大伙儿赶紧进去入席。 一见着严敏手里的百福图,白先生不禁若有所思般的点了点头,接着又说道:“这百福图确实不错,这可是无价之宝啊!” 经过白先生的这一句话,瞬间众人对苏允弦的态度那可是顷刻间大变不同。 安颂郅毕竟是出身名门,纵然此刻心中有所不悦,也不会表现的太过明显。 他那颗白菜,可是用的最好的碧玉,整块雕刻而成,怎么说今儿个竟被苏允弦的这一张百福图给比了下去…… “倒也不是我们允弦小气,主要是太子殿下,应当什么都不缺吧?允弦说他想来想去啊,也不知道送什么好,这太孙今儿个大婚,便将这百福图作为赠礼,将这福气啊,送进门。” 严敏沾沾自喜的将那百福图给收好,小心翼翼的又给放入了那木盒儿子里。 白先生一手抚着胡须,打量着此刻苏允弦的态度,纵然苏允弦一言不发,可是白先生也能看得出,多半儿这小子根本就不知情,这些玩意儿定又是敏敏给准备的。 “你小子啊,才是真的有福气!” 众人快步往内院儿走着,苏允弦和白先生走在最后面,白先生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后,幽幽说道。 苏允弦一脸惊诧的回眸瞥了严敏一眼,压低了声线小声问道:“百福图,你上哪儿找的百位老人?短短的几日功夫,敏敏这能耐见长啊。” 倒也难怪他感到惊讶,毕竟严敏初来京城也才没多久的功夫。 就算是在徐州,在他们那小县城里,生活了那么久那么熟悉的一片儿地方,想要找到百位百位老人都不是什么易事,现下敏敏竟然在这京城找到了百位百岁老人,这…… 苏允弦看向严敏时的眸光里都多了那么一分的不可思议,他甚至都有些怀疑,敏敏莫不是方才随口扯了个幌子,糊弄那几个的…… “这有什么难的,街坊四邻的打听打听,只要肯花银子,还能有办不到的事儿。”严敏一脸的沾沾自喜,回眸瞥了允弦一眼后,淡然一笑。 二人一道来到了那后院儿的偏厅,这处坐的全都是太学府的学子。 一入门,严敏便看到了那偌大的桌子上摆满了形色各异的菜肴,每一道都做的精致有样儿,最中间还放着一个大盘子,里面装的是一些糕点。 “这道点心叫做,早生贵子,这个是用枣泥儿,花生,桂圆儿,还有瓜子儿仁儿制成的,诸位贵客请慢用。”一个梳着双丫髻丫鬟模样儿打扮的站在桌前同他们详细介绍着。 严敏的眼睛一个劲儿的往外瞄,她本来今儿个过来也就是想着,兴许能有机会见着谭熙儿。 可谁知道,人家太孙大婚规矩繁重,且他们来的时候人家都已经行过大礼了。 别说是谭熙儿人了,就连伺候谭熙儿的喜婆子,他们都没能见着。 只怕是今儿个来到这太子府,都难能见着她人了。 “不是我说,这太孙都已经成了婚,怎么还住在太子府呢,圣上不是应当另赐别苑,出去自立门户的么。” “你不知道,没听说过么,这太孙啊打小身子就不好,所以还是得在太子殿下的跟前儿,方便照顾,再说出去自立门户,万一要是有个什么闪失,那可该如何是好。” 旁人的嘴里将这元清逸给说的手不能握,不能提,就跟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似的。 严敏不禁私下里嗤笑一声,还是太年轻了啊,都不知道他们听说的那些,都不过是假象罢了。 ##第四百零六章 新郎官儿 正当大伙儿议论纷纷的时候,忽的外面传来了一声男声,高声通报道:“三殿下到!” 三皇子这节骨眼上,不应该在正厅,怎么会…… 所有人的眸光都齐刷刷的看向了一边儿上不远处的苏允弦。 “哎呀,真是的,还是你们这儿清净,在前面的正厅那一帮人,无聊至极啊。都是朝党官员,今儿个太孙大婚之喜,一个个的……”硕王一入门,这嘴里便絮絮叨叨的念叨个不停。 见着大伙儿都毕恭毕敬的弯腰施礼,他大手一挥,忙说道:“还客气什么啊,哪里来的那么多规矩,来来来,都坐!” 有几个生来便胆怯的,压根儿就不敢往那硕王的跟前儿凑。 虽是平日里一个个的都对苏允弦被硕王高看一眼,那是羡慕不已,可到了这节骨眼上,一个个的都胆怯的咧到了一边儿上。 “怎的?难不成是本王的到来,打搅了你们的雅兴吧?”硕王明知故问般的拉开椅子坐下后,又仰头环视了一圈儿四周。 安颂郅最是有眼力见儿,第一个先凑到了那硕王的跟前儿:“能与殿下同桌用席,那可是我们的福分,什么打搅不打搅的。就算是打扰,也应当是我等打扰到了殿下与朝堂重臣商议大事才对。” 倒是让严敏和苏允弦未曾料到的是,这硕王刚才坐下没多久,凳子还没暖热乎呢,紧接着便听到外面有人喊,说是裴相也过来了。 原本这屋里是热闹非凡一片,此刻却也因为这二人的到来变得寂静无声。 更甚至有人连口大气儿也不敢喘一口,毕竟这裴相对外声称是严厉无情,加上又是朝中重臣,别看现下年岁大了,可在朝堂上的势力却是不容小觑的。 谁也不想因为因为自己嬉皮,回头再被这裴相参上一本,一本折子递到了御前,到时候不仅是自己,甚至是举家上下都要遭殃。 苏允弦见着二人的到来也并未作出太大的反应,他时不时的便抬起筷子给敏敏夹菜,就这样异常诡秘的氛围里,一旁的严敏竟也乐得自在,吃的津津有味儿。 “尝尝,这个早生贵子,味道确实不错,不过这可是太孙大婚才有的呢,平日里在外面就算是花钱也买不到,多吃些。”严敏吃着也不忘一个劲儿的往允弦的盘子里夹菜。 时不时的,硕王会议论起朝堂上的趣事儿,裴相都是一笑带过。 一帮学子们也插不上嘴,也不好多做议论,只能嗯嗯啊啊的在一旁附和道。 早知道这儿这么的无趣儿,严敏还不如不来呢,索性趁着今儿个‘普天同庆’的大好日子里在铺子里多卖会儿东西。 在这屋里坐着的一帮人,各个都心里很是焦灼,度日如年似的感觉。 各个都坐蓐针扎似的左顾右盼的…… 丫鬟们忙碌的穿梭在内院儿各个屋里,手脚不停歇的一会儿给这屋添茶,一会儿要去给那屋里面加菜。 而严敏的目光时不时的瞄向窗外,也不知道这时候谭熙儿咋样了,这皇家大院儿也不比别的地儿,定是规矩多的要死,谭熙儿那嚣张跋扈的性子别再回头人家嬷嬷教她规矩,她再对人顶撞一顿。 “太孙来了!”也不知道是谁高喊一声。 众人满怀希望的往门口看去,只见元清逸身后随着小厮小六儿,主仆二人步履匆匆的往这屋走来。 一入门,元清逸见着硕王也在这儿坐着,他是故意表现出自己很是意外的样子对他皇叔说道,“皇叔该不会是害怕在正厅被诸位大臣灌醉了,所以躲在这儿来了吧?” 硕王笑眯眯的打量了元清逸一眼,又看向不远处正吃得津津有味儿的严敏说道:“那怎么会,本王只是觉得同这帮小辈儿们在一块舒服,没事闲聊几句,甚是有趣儿。” “不过,清逸你今儿个可是新郎官儿,不在前院儿怎忽的跑到和后院儿来了?” 听了硕王的话后,元清逸也似笑非笑地回视了他一眼,又道:“清逸今日大婚,怎有不给皇叔敬酒的道理呢,就算是再忙,皇叔你的这杯酒,自是跑不了的。” 私下里,苏允弦也有所察觉到那硕王方才打量敏敏的那个眼神,也不知道他这葫芦里面卖的是什么药! 苏允弦紧紧地一把攥住了严敏的手,朝她递去了一记坚定的目光,。 “本王还以为你是专程来找允弦的,据闻那太孙嫔,先前的时候就和苏小娘子相识。”硕王的嘴角噙着一抹狡黠的笑意,又道:“不过苏小娘子来到这太子府也未见走动,还没见着本王这侄媳吧?” 一旁的裴相故意做出一副惊讶之色,一手抚着胡须,一脸惊叹的看着苏允弦和那元清逸说道:“难怪苏允弦入太学府是被太孙安排,却不知这其中还有这么一层关系在啊!” 这下,轮到了太学府的这帮学子们看不清了。 早前的时候确实是有过传闻,说是这苏允弦和太子府的关系不一般。 可等到了这个苏允弦来到了太学府一段时日后,也没见着他和太子或者太孙之间的关系有多么的亲厚,当下又闹出了这一出,众所周知的他被硕王极其看重。 也不知道这苏允弦是有着怎样通天的本事,竟然能被当今的硕王和太子都这般的看好。 苏允弦紧蹙着剑眉,回眸看着身后的敏敏,接着说道:“敏敏还和太孙嫔认识?我怎不知此事,那位太孙嫔又是谁?” “先前谭县令家的千金,你俩先前有过一面之缘。”严敏慢吞吞的将那最后一快糖醋里脊塞入了嘴里后,接着又嘟囔道:“就是她,她的婢子当初险些没有给我弄死,你难不成忘了你当初闹到了县衙,说是要给我找个公道。” 哦? 竟然还有这种事? 那硕王不禁抬眸和裴相对视一眼,二人显然感到有些难以置信。 最尤其是硕王,他早前的时候就已经买通了人手,虽是查不到苏允弦什么消息,但却查到了严敏和那谭熙儿之间的这桩旧事。 ##第四百零七 保持人设 元清逸此刻看着苏允弦和严敏二人时,那颗心都快要提到了嗓子眼儿,他原本正在前厅照料贵客,一听说硕王此刻和允弦他们在一起,他便什么也不顾的直奔了这后院儿来。 严敏抿了抿唇后故作出一副懵懂的样子,接着又说道:“我听说谭熙儿嫁给太孙的时候,我也是大吃一惊呢,不过我俩平日里的关系也就一般,那姑娘心气儿高,现下又当了太孙嫔,估摸着更是不会同我等寻常人搭腔了吧。” “有趣儿,甚是有趣儿啊!”元清逸漫步朝着硕王走去,接着又命人端来了酒壶和瓷盅,“皇叔,今儿个可是我的大喜的日子,怎么着也得让皇叔尽兴而归啊!” 说罢,那元清逸对身后的小六使了个眼色。 小六一脸坏笑的拉开椅子坐在了硕王的跟前儿,接着又说道:“我家爷今晚上还有的忙,这喝酒一事交给我,我来陪殿下你今日喝个痛快!” “难不成想看着你皇叔我躺着被人抬出去?今儿个也喝了不少酒了,属实是不能再喝下去了,尔等直接将这些酒水全都撤了吧。”硕王边说着边朝着门口的丫鬟招了招手,示意让人将这些东西给拿下去。 “老夫方才在想啊,苏允弦小娘子竟和这太孙嫔之间的关系匪浅,这太孙嫔若是能日后和苏家小娘子常来常往的,也算能给这太孙嫔解解闷儿不是,据闻太孙嫔家族众人尽被斩杀……” 裴相将话给说到了这儿,接着又扬起了头笑眯眯的看着元清逸,有说道:“据闻当初谭县令犯的错,可是满门抄斩的罪行?太孙,我没说错吧?” 揭人不揭短,这个裴相居然当众说出这些话来,他到底是几个意思? 严敏心里啊,那是气不打一处来,可是理智还是告诉她自己,无论如何今儿个这脸上都得表现出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儿。 私下里,她偷偷的和允弦对视了一眼,二人都用着那种一言难尽的目光互相看着对方。 “是满门抄斩不错,没想到皇叔你倒是还蛮担心我的人生大事的。”元清逸的唇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深不可测的笑容。 这番话让一边儿上的这帮人听了去,那可就别有一层深意了。 当下私下里,众人都在对这位太孙嫔小声议论着。 众人也甚是好奇,一个罪人之女,满门抄斩之重罪,而今却能洗刷身上的罪名,这姑娘也能摇身一变成了太孙嫔,也不晓得这其中还有什么别的弯弯绕绕的。 不过,据闻这还是皇帝赐婚,旁人也更是顺理成章的理解为,这皇帝对他这个皇太孙,那可是一点儿都不重视,甚至是在这婚配一事上竟然也能够如此的草率,。 “尝尝,这可是太子府特酿的酒。”硕王说着对身后的丫鬟使了个眼色,示意让人去给苏允弦面前的酒盅给满上,接着又说道:“平日里喝过么?味道如何?” 其实摆在苏允弦面前的,就只是一杯寻常的女儿红罢了。 并非是什么太子府特酿的酒,也不知道这三皇子对苏允弦说的这番,究竟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试探?看看允弦和太孙之间的关系? 还是另有其他…… “太子府特酿?”苏允弦不禁紧蹙着剑眉,他端起了酒杯放在鼻尖儿仔细嗅了嗅,接着又低声说道:“我平日也不爱饮酒,对酒水没有研究,不过,这太子府的酒水自当不能同外面的相提并论,定是人间佳酿啊!” “苏小娘子,你也别愣着啊,赶紧趁着这个时候跟太孙求个特允,闲来无事的时候常来这太子府坐坐,同那太孙嫔聊聊,也能给苏允弦捎带回去些美酒。”裴相这老狐狸看向严敏时,唇角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 “毕竟你和这太孙嫔可是旧相识,给太孙嫔伺候的妥当,你这日后……” 作为一朝丞相,说出这样的话,确实是有失水准。 严敏听了之后心中不禁咂舌,这不就是意思让她现在当着大家的面儿找太孙说说,日后可以自由出入太子府么? 那岂不是多此一举? 不过她忽的想到自己先前在众人心目中的印象,木讷敦厚的村妇一个,妥妥的‘傻白甜’,今儿个只怕这裴相的话不是在试探旁人,而是在试她呢! 她仔细一品啊,还好她还没开口说什么,人设可不能崩塌啊! 得将这‘傻白甜’给演绎的淋漓极致才是。 “裴丞相的话就是只要让我巴结好太孙嫔,还有太孙,是不是日后允弦的仕途便无忧了?”严敏说着又故意露怯一般的捂嘴偷笑一声,“我咋感觉裴丞相你是想坑死我呢!” 坑死她? 瞬间那裴相的脸色都变了,这苏小娘子的这番话,究竟又为何意? 小六儿听着严敏的这番话听得可是心惊肉跳的,这姑奶奶别再一个嘴上没有把门儿的,该说不该说的话,通通往外撂,那他家爷和那苏允弦先前筹谋已久的岂不是全都白瞎了? 私下里,小六一脸怅惘的看着他家爷,低声又说道:“前院儿那催得紧,爷要不要去前面瞧瞧,毕竟三殿下可是您的皇叔,失陪一会儿也不会怪罪于您今儿个招待不周。” “苏小娘子这番话究竟所为何意,话可要说清楚啊,这么多人都在这儿瞧着,老夫怎的就要坑死你了呢?”裴相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难看极了。 他可不想这把年纪还要在这帮小崽子们的面前,颜面扫地。 严敏幽幽一笑后,接着又往那太孙那处看了看,紧接着又说道:“我先前便说了,那太孙嫔心气儿高的很,我又跟她是同乡,家中的那些陈年往事都是伤心旧事不愿提起,我再拿着这事儿去找太孙嫔套近乎,那不是……” 元清逸被严敏的这一番言论瞬间给逗乐儿了。 他还是头回见着这裴相竟在外面吃瘪的,一脸气闷的瞥了严敏一眼后,紧接着又严生厉色的高声说道,“老夫也不过只是一句玩笑话罢了!” 趁着这个时机,正好! 小六私下里给元清逸暗递眼色。 ##第四百零八章 姜还是老的辣 “裴相都已说明,不过只是一句玩笑话,苏小娘子也不必上纲上线放在心上。”元清逸说罢,顿了顿后又说道,“不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裴相所言只怕是有所不妥,就怕有心人听了去,另做他想啊。” 裴相一手抚着胡须,眯眸打量着面前的元清逸,冷哼一声后,又低声说道:“另做他想?老夫也不过是一老匹夫,现下不中用了,都到了该告老还乡的年岁,谁会把我这么一老匹夫的话,放在心上啊!” 告老还乡? 这裴相早已到了告老还乡的年纪,倘若他能是那么轻易的辞官,亦或者回家颐养天年,也不会到了这把年纪还在朝中晃荡。 说这朝堂上多半儿都是他的膝下臣,一点儿也不为过,更甚至,有许多重臣都曾受过裴相的恩惠,是他一手,一点一滴的提拔上来的。 若非如此,这硕王远不能和这裴相这般热络,且万事谨听他的嘱咐。 “裴相哪里的话。”元清逸不过是寻常的客套了一句,接着便又对那硕王拱手施礼,说道:“皇叔今儿个可要在这儿吃好喝好,若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 “那皇叔也要一并多担待,毕竟您可是清逸的亲皇叔,万不能将这点儿小事儿放在心上的吧?” 三皇子的唇角微微上扬起,他是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元清逸,“说的那是哪里的话,本王能怪你不成?大婚的日子,可是喜日,注意着身子,今晚可是洞房花烛夜。” 皇太孙离开后,这场面又是一度陷入了诡秘的局势中。 见着大伙儿都不说话,甚至是连口大气儿也不敢喘一口,严敏也觉得在这儿待着无聊极了,远不如她直接回家去呢。 起码在自儿个家里想坐便坐,想躺便躺,哪里来的那么多的规矩约束。 “允弦,我觉得,我这身子不适,不如,咱先行一步回家去吧?”严敏轻轻地扯了扯允弦的衣袖,小声提议道。 这时候还不赶紧找机会开溜,谁知道裴相那老狐狸,不,老人精要作出什么妖来。 “身子不适?不然叫这府医过来瞧瞧?”当即硕王便顺坡下驴的接了下一句,又说道:“据闻那府医甚是了得,都给太孙的顽疾给瞧好了,不如本王命人将府医召来,给你看看?” 这简直是一箭双雕啊! 不仅是试探了府医,也顺道给严敏看了,她到底是真病还是假病。 想必此刻太孙正忙着招呼前厅贵客,根本无暇顾及他们。 严敏摆了摆手,故作娇羞的捂嘴一笑,私下里又说道,:“我这也是老毛病了,兴许是月事儿来了,硕王殿下何须大动干戈还要请人府医来瞧……” 一说及月事儿,桌前坐的那几人一脸的尴尬。 到底是已经成婚的妇人,这种话也能拿到桌面上来说,实在是有辱斯文! 安颂郅干咳一声,笑吟吟地看着严敏,压低了声线说道:“这话在这儿说说也罢了,日后若是同允弦一道去了别处,小娘子这把月事儿挂在嘴边儿上,可是要让人嗤笑的。” “那不是话赶话说到这儿了嘛。”严敏回眸看了允弦一眼,她先行站起身来。 这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份上,硕王总不能真把那府医请来给严敏瞧瞧她这‘妇科病’吧? 三皇子的脸色甚是难堪,一阵红一阵白的,他干咳一声后又说道:“这样吧,本王命人先行将你们送回府去,不是说这苏小娘子身子不适么……” “多谢殿下的美意,不过我们备了马车,便无需劳烦三殿下手下的人了。”苏允弦未等着硕王把话说完,便抢先一步说道。 原本这硕王还想着让人给苏允弦这小两口送回去,没想到就连这一招计划也已经落了空。 无可奈何之下,硕王只好点了点头应允道:“也罢,也罢。” 出了太子府之后,苏允弦便带着严敏一道上了马车。 严敏还想着要不要暂时避开这硕王身边的耳目,先去一趟铺子,没成想,允弦竟直接让车夫回了竹苑。 直接回竹苑,只怕是不妥吧? 严敏偷偷的掀开了卷帘,往外瞥了一眼。 到底他们住的竹苑是先前太孙的‘秘密基地’,倘若这里被人发觉,再查出来他们和皇太孙之间的关系不一般,那岂不是…… “我觉得不如还是先去铺子一趟暂避风头,等晚些时候再回竹苑。”严敏偷瞄了苏允弦一眼后,低声说道。 穿越无人的羊肠小路时,他回眸看了严敏一眼,又道:“瞒也是瞒不住多久,太孙先前叮嘱过我,这竹苑旁人不知,让我们安心住着,更是不怕被人知道。” 这样就好…… “若是我们一直避开耳目回到这竹苑,才更是容易引得人怀疑,长居之地,又有什么好隐瞒的?”苏允弦慢吞吞的说着,心里还在思索着另一件事。 仔细一想,允弦说的话,其实也并不是毫无道理。 不过也不知道今儿个是怎的,兴许是因为谭熙儿和太孙成婚,她太激动? 这一整天的,严敏的眼皮子总是跳。 “敏敏日后出入城内切记小心,不要一人去硕王府。”苏允弦忽的想到了什么,忙对严敏又叮嘱道。 严敏一想到今儿个在太子府,那裴相和硕王对他们接二连三的试探,她想想都觉得后怕的很。 “我总觉得今儿个心里有点儿不舒服,也没见着锦玉人影儿,早前他不还说要和我们一块去太子府么?”眼瞧着都快要到竹苑小院儿门口,严敏漫不经心的说着。 苏允弦往外瞥了一眼,对其解释道:“锦玉,你还不知道,想一出是一出。” “允弦你记不记得,小时候我给你讲的那个,卧薪尝胆的故事?” 二人快要下马车的时候,严敏驻足在马车的门外,忽的回眸瞥了苏允弦一眼,悠悠问道。 苏允弦怔了怔后,疑惑的说道:“记得,怎了?” “你该不会现在也要做那卧薪尝胆的事儿吧?故事只是故事,可没那么容易做的。”严敏的这番话里,显然另含一层深意。 她当下不知允弦的计划,也不知他对硕王如何规划,心中自是担心的紧。 ##第四百零九章 卧薪尝胆 苏允弦实在是哭笑不得的看着面前的敏敏,接着伸手轻轻地刮了刮她的鼻尖儿,笑吟吟的说道:“你这脑袋瓜儿整日想的都是些什么?我做什么卧薪尝胆的事儿……” 卧薪尝胆,也亏得她能想得出来。 严敏长吁一口气,她的柳眉拧成了一团,深深地陷入了眉心中央,形成了一道川字儿,“我那不还是害怕你做傻事儿,我在街上卖货的时候就听到那些街坊四邻说起过和那裴相相关的事儿了,据闻这裴相心思缜密,手腕阴毒……” 就连太子也要礼让三分的裴相,又能是什么善茬呢? 不过,严敏也确实是想不明白,这裴相活了这么大一把年纪了,是因为上了年纪所以眼神儿不好,才看错了人和那三皇子狼狈为奸。 还是这人原本就有问题? 明明自己也为朝廷出力不少,可放着太子一家这一代明君不捧,反倒是要追捧那三皇子日后继承大统? 这是什么操作?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苏允弦眯眸‘居高临下’的打量着面前的敏敏,这些年来,似乎敏敏就没怎么改变过似的,她依旧像儿时那样。 一遇到什么事儿,严敏都会挡在他的最前面,给他讲一套又一套的道理。 苏允弦打小都是被他娘放养长大的,更多的时候,他娘根本懒得去管他太多,以至于眼睁睁的瞧着她儿子那明知山有虎,还偏向虎山行。 可严敏却不一样,时时刻刻都在惦记着他的安危…… 她也把自儿个看的太‘弱’了些吧? “敏敏,我已经不是三岁小儿了,我现在有能力,保护你,保护好爹娘,你信我。”苏允弦看向严敏时的眸光里充满了笃定,这番话语更像是一种坚定不移的承诺一般。 严敏长吁一口气,她抬眸一脸幽怨的白了允弦一眼,接着说道:“现下虽然你我还未有儿女,可我也是你的娘子,你的发妻,你有妻儿,你有爹娘,不管你做什么事儿都一定要三思而后行,千万不要拿自儿个的性命开玩笑。” “行啦,肉包儿都在那焦急的上蹿下跳,你也不去瞧瞧你的宝贝猴儿。”苏允弦说罢,指了指前面不远处楼梯口站着的肉包儿。 严敏的心思缜密,先前从来都没有见着肉包儿这么的‘焦虑’过,要知道这肉包儿原本就嗅觉敏锐,且不会轻易做出这种躁动不安的举动。 一见着严敏和允弦一道走来,肉包儿上蹿下跳的攀附着楼梯扶手往上爬,接着在他们二人的卧房门口驻足留下了脚步。 苏允弦有些惊诧的扫了一眼他们卧房门口的那扇门,不禁疑惑的又往楼下瞥了一眼。 这竹苑里的丫鬟可全部都是太孙千挑万选送来的,毕竟事关太孙和苏允弦会面,以及允弦和严敏二人之间的那些隐私。 所以这些丫鬟全都是太孙的人,见着肉包儿这般反应,苏允弦的第一反应就是,他们的卧房肯定是有人进去过。 不应该是楼下的那些丫鬟,倘若是丫鬟进去在里面做了什么手脚,现下肉包儿就不该是在门口焦急的上蹿下跳,而是直接在楼下指认了。 那,到底是谁?? “到底还是我们太嫩了,人家早就已经知道了咱们的住处了。”苏允弦瞧着被撬开的锁眼儿,低声说道。 只怕是来人根本没有察觉到肉包儿,谁能想到这猴儿一只,竟能真的像人娃娃似的,还知道给苏允弦和严敏他们‘通风报信儿’呢。 苏允弦回过神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冲入房门中,他快步走到了那桌案前面。 昨日他出门时走的匆忙,在家里用过纸张写过一封书信,也不知道笔迹会不会在下面的那一层纸上面留下痕迹…… “你是怕别人看到你的密函?”严敏见状也疾步随着苏允弦走了过去。 她拿起桌上的那一沓草纸看了又看,上面干干净净的,就连一点儿痕迹也没有。 “你看纸上面都干干净净的,什么东西都没有。”说完严敏还随手拿起了最上面的那张草纸,透着阳光拿给允弦来看。 不应该这么干净的! 允弦记得自儿个研磨的时候,水加的多了些,当时写的字迹还有些潦草…… 只是这次的行动…… “不对,敏敏,不对!”苏允弦说着火速又在草纸上起草了一张,他拿起第一张纸,又拿起下面的那一层,果然依稀可见的字痕。 水至清则无鱼,这种看似不起眼的细节,才是最为致命的。 苏允弦的嗓喉干涩发紧,要知道他这次要做的,那可是要惊动京城的一桩大事啊! 先前那位赵大人掌管国库库银,不仅是为官不作为这么简单,更让人感到发指的是,此人最是喜欢强抢民女,且一直喜欢对那种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动手。 不仅如此,这赵大人暴虐成性,每每被送入府的姑娘都是站着走进去,最后躺着被人拉出来的。 也难怪那日在硕王府的时候,小丫鬟听闻说硕王要将她给赏赐给赵大人如此的心惊胆战。 听到苏允弦的这番话后,严敏瞬间便气不打一处来! 简直岂有此理,为什么这京城的官风这么差,为何那灾区灾民流离失所,全都是拜这些蛀虫所赐。 千刀万剐都太便宜他了。 “那,现在咱们该怎么办,你派人伪装成歌姬混入赵府,那若是,若是来人已经知道了你的计划,岂不是现在赵府的那个……”严敏想想都不禁觉得自儿个的后背掀起了一阵冷汗。 最让人感到后怕的是,根本没人知道允弦起草的那张草纸下面究竟印上了多少字儿,那些人到底此刻都掌握了什么。 苏允弦刻不容缓的直接拿起了刀剑从卧房冲出门去,他上了马儿,一路飞驰朝着北边而去。 赶巧儿此刻严锦玉从外面回来,手里还拎着从外面才买回来的烧鸡和陈年的桂花酿,见着他姑丈出门去,苏允弦还一脸惊诧的看着他,“姑姑,你们今儿个不是去太子府吃酒去了?我姑丈……” ##第四百一十章 还是太嫩了! 严敏此时此刻的心都拧成了一股乱麻,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儿啊! 也不知道现在城内赵府成了什么样儿了,要不说允弦这小子现如今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这若是在徐州也还好,他怎么能如此胆大妄为的直接让人去赵府刺杀那赵大人呢,纵然那人是草包一个,可背后却有裴相和硕王这两个大靠山。 她焦急的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在原地来回的踱步,听着锦玉的问话,严敏也只是焦虑的恩了一声,又解释道:“你姑丈这会儿有急事儿要出趟门去,我们今儿个去太子府感觉实在是无聊的紧,就提前回来了。” …… 此刻,赵府。 硕王的贴身小厮长安同那位赵影赵大人二人并肩而坐,一脸奸笑的互相对视一眼。 “不过,不是我说,长安,殿下也实在是太过敏锐了点,那小子的桌案上也不过草纸上留下了,赵,歌姬,这三个字儿,你们又是如何断定了,他要对我下手?我们之间毫无恩怨,这……”赵大人边说着,边慢悠悠的看向正前方。 当下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了,就等着瓮中捉鳖了! 现如今,这赵府已经放出了风声出去,声称赵大人被歌姬刺伤,那歌姬也已经被赵影给派人抓了起来。 “咿,真是的,赵大人,这话可不能这么说,殿下那不还是因为关心大人你的性命安危,宁可错杀一百,也不能放过一个啊。”长安说话时嘴角还噙着一抹胜券在握的笑容。 错杀一百,也不放过一个? 赵影若有所思般的顿了顿后又回眸瞥了长安一眼,压低了声线又问道:“这应当是裴相的主意吧,殿下为人宽厚,断不能……” 说话的时候,赵影还深感‘疼惜’的看向院儿里的那一个个貌美如花般的歌姬。 “大人以为呢?”长安阴恻恻一笑,接着反问道。 然而此刻,城郊的驿站里,早已是乱做成一团。 大伙儿都已经准备好了家伙式儿,现如今在赵府里的那个敏儿,可是于然的亲妹妹! 于然跟着苏允弦也有些年头,他的家人皆为被那三皇子所害,当初也是身出名门,可奈何被惨遭歹人构陷,所以身陷囹圄,最后落得流离失所在外。 最后走投无路才投奔了苏允弦他们等人。 “若我今日去,丧命在赵府,诸位弟兄来日肯帮我们兄妹报了那血海深仇,便不枉我于然在这世上走这一遭!”于然一鼓作气,一把拿起了桌上的长剑,奋不顾身的就要往外走去。 若不是那几个大汉死死地拽着他,当下这于然想必是早已杀入了赵府中。 待到苏允弦风尘仆仆赶来时,大伙儿瞧着苏允弦时,各个都激动不已。; 原本是群龙无首的一伙人,此刻又是各个满怀期待和希望。 “公子,公子来的正是时候,那赵府我们已经派人去打探过了,里面内构简单,且府兵也不过才那二十余人,我等还能解决不了他们?” “要我说,就算是要去,也要去干一发大的,咱们进去血拼一场,顺便给那硕王一个下马威!” “是啊是啊!” 小小的驿站里是人声鼎沸,谁能想到在这太孙大婚之日,竟出了这般岔子! 苏允弦紧蹙着剑眉他犹豫了许久后,才缓缓开口说道,“不可,万万不可,我决不能拿着尔等的性命这般去冒险!” 那于然一听苏允弦的话,气愤的直接站起身来,他高举起手中长剑,怒叱道:“那赵府里关着的是我于然的亲妹妹,与你们也毫无关系,今日就让我去救我胞妹出来!旁人无需因此事涉及其中,就算是要以身试险,也应当让我一人去才是!” 这话里面显然是另有深意。 要知道苏允弦根本没有不要救下敏儿的意思。 敏儿,敏儿…… “可怜我那妹子,同你家娘子同用一个敏字,同字儿却不同命!”于然看向苏允弦时,双眸泛红,噙着泪花。 这次行动,他们原本周详的计划了许久,原本可是万无一失的啊! 苏允弦紧抿着唇,他犹豫了许久后才又道,“我所住的竹苑,有人去过,大致是从那草纸下面查探到了我的笔迹,于然你且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会将敏儿救出来。但绝不是直接杀去赵府,贸然行事。” “那你说说看,现下应该怎么办!我妹子那也是一条人命啊!谁不知道那赵影毫无人性可言,在他手中一夜,敏儿可能就连一晚上都撑不过去……” 于然一个大男人,说到这动情处,竟也忽然潸然泪下。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的是爹娘被禁军斩杀,惨死在自家别苑时的场面,他死死地捂着妹妹的嘴巴,二人吓得浑身颤颤发抖,跳进了枯井里才侥幸躲过了一劫。 苏允弦深思熟虑一番后,他想到了一个折中的法子,现下只怕是只有这一招好使了。 那就是让墨染去要人! 不过,这样一来便暴露了这墨染在京城开着一家青楼的事儿,也暴露了墨染更多的身份…… “你们且在这等着,我去找个人。”苏允弦说着疾步往门外走去,临行时还不忘同身后的众人嘱咐道:“没有我的命令,切莫擅自行动!” 身后还有人一脸震惊的看着苏允弦的背影高呼一声,“公子,公子这时候去找太孙,只怕是不妥吧?” “是啊是啊,太孙在这京城蛰伏多年,从未和三皇子起过正面争执,这李贵妃才死没多久,这叔侄儿俩人本就积怨已深,找太孙只怕是不行。” “太孙今儿个大婚,他能帮咱去救人么?” 苏允弦心头窝火的很,但此事皆是因为他所起,他没有道理朝身后的这帮人发火。 要怪也就只能怪自儿个的一时大意,所以才酿成这大祸。 “不是,你们只管在家里等着,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私下里出去贸然行事。” 就在苏允弦前脚刚走,紧接着于然便愤然站起身来,他义愤填膺的看了一眼外面的风景。 ##第四百一十一章 十二条人命 夕阳西下,太阳的余晖映照着前面的山半腰。 “等着公子去找来了援兵,只怕是我妹子也没了。”于然说完长吁一口气后,又说道,“原本那赵大人就暴虐成性,现下又对今儿个去赵家的那一帮歌姬有所怀疑,只怕是敏儿真的看不到明日清晨的日出了。” 大伙儿都一脸怅惘的看着于然,要知道方才苏允弦刚走的时候对他们可是千交代万嘱咐来着,叮嘱他们一定不要私下里擅作主张。 可…… 本就是一帮‘英雄豪杰’聚集在一起,各个又是侠肝义胆的。 立马就有一个不怕死的站起身来,高昂的举着手,嘴里大声骂骂咧咧的说道:“不就是烂命一条?倘若今儿个我能杀入重围,就算是杀不了那赵影,杀不了硕王,只要能杀得了他们身边的几个侍卫,我一条命换十条命,也值了!” “咱男人活着不就是该当顶天立地的么!” “是啊是啊,这时候公子去找援兵,谁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去呢。” 一群人的议论声一片…… 苏允弦从驿站离开后便快马加鞭的直接朝着那醉香阁奔去,他先前的时候听到锦玉提起过一两句,说是现下墨染和那容烟还没走,人还在京城。 没想到苏允弦刚到醉香阁的门口,就直接被人给拦了下来,“这位小爷,您是一个人呐,还是还有弟兄们跟着一道来呢?咱是想听个曲儿吃个果盘儿,还是上楼雅间儿找姑娘们谈谈心呐?” 那妇人早前和苏允弦都已经见过了多次了,根本不可能不认得他。 “我要见你们主子。”苏允弦打量了那人一眼,当即果断的说道。 只见那妇人摇了摇手中的蒲扇,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又道:“公子若是来寻乐子的,咱这儿自是欢迎,可你若是来……” 还未等着她把话说完呢,苏允弦直接将人给推到了一侧去,他大步流星的往后院儿走去,轻车熟路的便摸到了先前那扇小门儿。 妇人紧跟在苏允弦的身后一路小跑,嘴里还嚷嚷着,“公子,公子,您倒是也别让咱们为难啊,墨公子先前特意交代过我们的,若是没有他的应允和特邀,不许任何人随意出入……” 先前就叮嘱了他们,难不成这墨染也早就有所耳闻什么? 苏允弦全然不顾直接闯到了那后面的小院子去,这里设的就跟个迷宫似的,可再是怎么复杂的地形却根本难不倒苏允弦。 再加上他先前都已经来过两次了,自是早已将此处的地形全都牢记于心了…… 几个暗卫从天而降,手中还拿着南竺特有的匕首,死死地挡在苏允弦的身前。 “来者何人,你想做什么?” “告诉你家墨公子,是我苏允弦,找他有要事。”苏允弦说话间的功夫,趁其不备之际脚踩着一旁的花圃,腾空而起,三两步便飞跃到了前面的屋顶上。 身后的那几人一路穷追不舍,可苏允弦根本毫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那墨染的“老窝”。 “到底是你的胆子太大,身手太好,还是我那帮暗卫对你实在是太过仁慈?人都已经找到了这来,却无一人对你动手?”墨染面色阴沉,一手背后站在那小屋的门外。 苏允弦一见着墨染便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我今日前来是有件要事要找你帮忙,这个忙,只有大王子你才能帮得了我。” “去让人去前院儿把蓉姐叫来。”那墨染交代一声后便转身走向了身后的小屋里。 苏允弦无奈之下也就只好跟着他一道先进去,边走他边迫不及待的同墨染说道,“我还想劳烦你这墨公子的身份,帮我去赵府接个人出来。” 那墨染听到苏允弦的话后,根本没有多问一句的,反倒是随手拿起了桌上的杯盏,优哉游哉的抿了口茶,这才又慢吞吞的说道:“你说的是赵影?” “是!” 听到了墨染的话后,苏允弦更是笃定,这个大王子定是早就已经知道了一切! 难怪方才在门外的时候那帮人百般阻挠,不肯让他进来。 “人在赵影的内院看压着,暂时,一时半会的还死不了,只要有些人不擅作主张,那赵影现下还指望的那个鱼饵钓条大鱼上来呢。”那墨染边说话边阴恻恻一笑,接着又瞥了眼门外的天色,压低了声线又道:“还真是有够歹毒的,那十五六岁,花儿一样的年纪,只怕是今晚上那十二个花儿一样美的姑娘们,各个都要香消玉殒咯。” “你要找的那个人,我知道她在哪儿,还想劳烦大王子帮我这个忙,我便帮你找……” 情逼无奈之下,苏允弦也就只好拿出了自己的‘杀手锏’可,这墨染要找的人究竟是谁,又在哪儿,他确实是不知道。 不管如何,也要起码先让这大王子帮自儿个救人才好! 墨染一脸欣喜若狂地看向苏允弦,但很快,他的神色又一转,带有一丝不可置信的瞥了苏允弦一眼后,又说道,“你小子该不会为了让我帮你救人,无所不用其极,现在在这儿诓骗我呢?” …… 苏允弦一脸的黑线,脸上的一团阴霾挥之不去,当下这京城里唯一能帮他救人出来的,也就只有这墨染一人了。 哪怕是当今的太子去帮他去赵影府邸要人,那都不妥,不合适。 “我希望你说的是真的,否则,我生气的时候,那可是要命的。”那墨染边说着边阴冷一笑,他手中紧握的那只杯子,也就只是眨眼间的功夫换做一把粉末被他挥洒一地。 这般内力……和墨染那张阴柔俊俏的脸颊实属是有些不搭。 听到了墨染的这番话,苏允弦也总算是能长吁一口气,如此便好! “蓉姐,你去赵影府邸走一趟,对那赵大人说,那十二名歌姬全是我醉香阁的人,无论如何今儿个也要把人给我安然无恙的送回来。”墨染推门走出,对着门外嘱咐一声。 门口的蓉姐甚是不解的挠了挠头,那会儿这墨公子分明还说,今儿个的闲事儿只怕是不好管……怎又搀和进去了? ##第四百一十二章 我醉香阁的人,谁敢动? 正当苏允弦以为此事总算是有了眉目,总能长吁一口气的时候。 让他出乎意料的更在后面! 那个叫蓉姐领了俩侍女,二话没说就直接出了门去。 倘若苏允弦要是能有他那四姨娘和五姨娘的易容本事,今儿个倒也能跟着一块儿去…… “怎的?在我这,还不安逸?”那墨染衣袖一甩惬意慵懒的靠在那张贵妃榻上,接着眯眸打量着苏允弦。 苏允弦紧抿着唇,他犹豫了许久后又道:“大王子如此笃定,倒也不怕这位蓉姐和那几位姐姐去了赵府被人扣在那?” “看不起我南竺蛊毒?” 墨染的一句话给苏允弦怼的竟无言以对了。 “你且在这儿等着。”正当墨染的话音刚落,紧接着门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来了一个南竺样貌的高个男子,用着南竺语同墨染说了几句话后,墨染又道,“烟儿说让你过去一趟。” 容烟公主?她还在京城? 苏允弦同来人一起出了小屋沿途一路往北走去,奇怪八绕的,又穿过了一道暗门又进入了一条小巷后,眼前的景象让他为之一愣。 后院儿里竟还有一处后院,和前面的装潢陈设一模一样! “公主就在里面。” …… 此时此刻赵府内早已是乱作一团,于然为首的十几人杀入了赵影家中。 正当那赵影同长安两人坐在摇椅上一边儿欣赏着面前‘风景’,十几个大汉从天而降。 倒是让于然始料未及的是,这里早就被那赵影安插了人手,一入内院儿便深陷在天罗地网之中。 敏儿看着于然一直紧咬着牙关,不敢做声。 此刻情势严峻,更是不敢贸然相认,只怕会火上浇油! “裴相果然料事如神!”长安欣喜若狂般的站起身来,朝着于然等人快步走去。 一旁的赵影看着面前的刀光剑影一片,心里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他府中的府兵为数不多,倘若他今儿个没有听信长安的话,只怕是自儿个早就交代在这美人儿,亦或者乱刀之下了。 “来人啊,给这帮乱党统统拿下!要活的!”那长安一声令下,躲在暗处的那些暗卫一涌而出,将于然等人给围了个水泄不通。 “水牢,对,水牢,先前裴相指点过我,让我在府内设置一处水牢,从我搬入这府邸建好水牢,一次也没用上过,今儿个可算是派上用场了!” 赵影一脸大喜的站起身来,他大手一挥,指使手下人将这伙人统统送到水牢去。 “那几个姑娘留着,本官待会儿要亲自审问!”赵影私下里暗戳戳的搓了搓手,不怀好意的打量着面前这几个歌姬。 蓉姐带着人来到那赵府门外时,侍卫直接将他们给拦在了此处。 “我们是醉香阁的,来要人的!”蓉姐冷哼一声,冷眸上下打量着面前这几个不知死活的侍卫,接着又道:“你们赵府那十几个歌姬,全是我醉香阁里的丫头,怎就当成乱党了?” 那蓉姐吵吵嚷嚷的站在门口,虽然他们仅仅三人,可却气场十足。 “怎的,人现在关在你们赵大人家中,不肯让我们来领人,是什么道理?” 蓉姐左一句右一句,那咄咄逼人的架势不得不让侍卫加急去后院儿通禀赵影一声。 当赵影和长安听闻说是醉香阁来要人的,不由得都为之一愣。 “这醉香阁,听闻和南竺的那位大王子的关系匪浅,那位墨公子的手腕儿也是了得……”赵影一脸焦灼的扫了长安一眼,又私下里偷偷问道,:“该不会,这几个歌姬真是醉香阁的人吧?” 醉香阁可不是他们轻易能够得罪的起的! “不管是不是,也得让人先进来再说。”长安看向赵影时,露出狡黠一笑。 这里可是京城,还能怕了南竺人不成? 蓉姐一入门便拿出了那一副泼妇架势,骂骂咧咧的吵吵着,“这十二名歌姬可都是老娘我悉心调教的,谁给他们的胆子,竟然给人带去接私活儿?是活的不耐烦了?” “哟这不是醉香阁的蓉姐么,什么风能把你给吹来啊?”赵影负手而立,站在后院儿打量着蓉姐,明知故问道。 方才就在蓉姐来到这后院儿的时候,依稀好像还看到了几个男人被府兵钳制着双手给带了下去。 她心中暗道不妙。 “我来要人的,赵大人,我那几个小丫头,人呢?”蓉姐边说着边张望着四周。 一旁的长安坐在椅子上,悠哉惬意的打量了蓉姐一眼后,阴冷一笑:“醉香阁里的姑娘不全都是南竺送来的,据闻春宵一刻千金,怎的,什么时候醉香阁里也有我们汉人的姑娘了?” “人也分三六九等,也有没钱的,怎的,难不成我们醉香阁就不做人家生意了?这十二名歌姬过几日还要参加这京城的花魁选举的,不然这位大人去打探打探?”蓉姐一手摇着蒲扇,心里虽然有些无措,可脸上却依旧镇定自若。 “可为何本官听闻,那十二名歌姬可是乱党,刺客,刚刚还有一拨人从天而降,喊打喊杀的,还说要取本官的项上人头呢。”赵影说话时一直似笑非笑的看着蓉姐。 他的话,旁人听了兴许觉得是不过一句玩笑。 可蓉姐相信,赵影的话,绝非是玩笑话。 “哟,那可吓死我了,赵大人,您可没事儿吧?”蓉姐说话的时候,私下里对身侧的俩侍女使了个眼色,“没事儿的话,总该将我那几个丫头还给我吧?我们醉香阁可是开门做生意的,担待不起那乱党的罪名。” “要说也不是没有道理,醉香阁全是南竺人,南竺人调教了歌姬作乱,想要杀害朝廷重臣,这也不是没有道理。”长安冷哼一声,上下打量着面前的蓉姐。 然而此刻,苏允弦正在和容烟公主详谈,却被外面闯入的来人给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苏公子,你的手下闯入了赵府,现下那帮人已经被赵大人和硕王的小厮长安给缉拿,已经送到了赵府的地下水牢里。” ##第四百一十三章 主仆二心 什,什么? 苏允弦看着面前的来人,他当先为之一愣,紧接着仰眸望着来人,疑惑问道,“你所言是真,亦或者是道听途说?” “公子,绝无半分虚假,我家主子的眼线打探来的,您觉得会有假?” 听到了这番话后,苏允弦有些懵,这和他心中料想的简直是天壤之别。 他明明走的时候同于然等人叮嘱过,不管发生何事,都不许擅自行动,为何这帮人会擅作主张? 况且,这也不是一帮毛头小儿…… 容烟用手轻轻地扣了扣桌案,随即缓缓说道:“你若有事,便先去忙吧,若是有什么我王兄能帮得上忙的,你尽管开口,他那人啊,就是面冷心热。” 苏允弦现下还真是有事儿需要这墨染帮忙的…… 他同这容烟公主道别后便直接去找了墨染,仔细将此事的原原本本同墨染道来。 “你说你这毛头小儿,年纪不大,可这本事却不小,先前御前射死了李贵妃倒也罢了,现下竟然还敢派人去行刺那赵影……啧啧。”墨染只手握着杯盏,不由得发出了一声唏嘘。 苏允弦的面色泛青,心中甚是郁结,。 墨染在这京城蛰伏多年眼线众多,可以说,这京城的朝臣之中家里,都有着他的眼线,这京城里的一举一动,他全都尽收在眼底。 若不是这墨染毫无心思夺取汉人江山,一心只想找人,当今朝中局势动荡不稳,他早已趁虚而入。 “要我帮你,也不是不行,你说你有她的消息,人现在,在哪?”墨染忽的放下了手中瓷杯,一脸郑重其事的看着苏允弦,对其发问道。 “大王子若信得过我,此事一了,我势必帮你把人找到,如若不信,允弦也没辙。”苏允弦语气笃定的说道。 那墨染有些犹豫,他怔了怔后良久,才又缓缓说道,“那十二名歌姬,今日蓉姐势必是要将人给带回来的,醉香阁的人,他们不敢碰,只是你手下的那几个愣头青,现如今被关押在赵影家中的地牢里,你要我如何救人?” “难不成让人杀入赵府,帮你把人抢出?南竺蛊毒,天下著名远洋,若南竺出手,势必是要引起两国纠争。”墨染一股脑的道出了心中疑虑。 若此刻并非是在京城,换做别的地界儿,帮苏允弦这小子强抢几个人出来,倒是小事一桩。 “还想请劳烦大王子一件事。” 苏允弦顿了顿后忽的开口,他这一张嘴,墨染都不禁后背掀起一阵寒意。 又是劳烦,能有什么好事儿? “我可没那滔天的本事帮你去杀了裴相或者硕王,你若想提及此事儿,你劝你最好打住。”私下里墨染时不时的用余光瞟苏允弦两眼。 裴相? 倒也难怪了,瞧着赵影那人,不过就是草包一个如何能设置得了那天罗地网。 照着赵府的那些个府兵,纵然全都在,于然他们等人杀入重围就算就不走人,起码也能拼个全身而退。 难怪,难怪。 “我只是想劳烦大王子,待到那几个歌姬被带出来后,暂且先留在你这醉香阁里,若是贸然将人给带走,只怕有所不妥。” 墨染心底压着的巨石可算是落了地,这小子倒也没他想象中的那么鲁莽,反倒是心思怪缜密的。 万事都能考虑的周全。 “此事倒是好办。”墨染几乎是想都没想的一口答应了下来。 …… 赵府。 此刻,蓉姐早已经将那十二名歌姬给带回。 裴相等人赶往赵影家中时,终究还是来迟了一步。 “你,还有你们,都是做什么吃的?醉香阁的来领人,就直接把人给放了?”裴相气不打一处来,面色涨红的指着长安和赵影二人反问道。 姗姗来迟的硕王见着裴相正在发威,不禁疑惑问道,“何事至于裴相如此大动干戈,这般生气,不是说那几个乱党已经被生擒?此刻就关在赵大人家中的地牢里么?” 裴相冷哼一声,眯眸打量着正前方,低声说道:“有趣,甚是有趣,这乱党竟还跟南竺人牵扯上了关系。” “这个苏允弦,还真是不简单!” 硕王若有所思般的愣了愣后甚是不解的又问道:“裴相此话怎讲,那张纸,我也看过,只是烙印上的字迹,看着像歌姬,以及赵字,是与不是,还未查验证明。本王倒是觉得,这个苏允弦没那么大的本事。” “派人下去严刑拷问,将那帮乱党分押关在一起,先问出名字,再对其说,他们的同党已经全部都招了……”裴相的脸上浮现阴恻恻的笑容,他一脸的胜券在握。 区区一个毛头小儿还想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耍花样儿,属实是嫩了点。 “殿下,老臣现下还想劳烦殿下去派人调查清楚,这苏允弦的底细。一定要彻查仔细!”裴相转身回眸看着那硕王,弯腰行礼又郑重其事的厉声说道,“此事可事关殿下的…殿下可定要听老臣一句劝,宁可错杀一百,也勿要放过一个!” 到底硕王是皇子,从这‘九子夺嫡’之争中长大。 皇家的子女的天性便是多疑,当朝的圣上也是如此。 仅凭着这裴相的三言两语,根本不足以劝服这硕王,况且在他心中,对这裴相的手段早已有所不满。 他这‘宁可错杀一百,也不放过一个’的手段,早已是解决了朝堂中不少的‘小人’,以至于当下,硕王手下对他忠心耿耿甘愿赴汤蹈火的,也根本没几人。 反倒是这裴相,手下的那些朝臣们对他那可是信服的肝脑涂地。 怕就怕…… 日后他硕王给他人做了嫁衣,白白将元家的江山,拱手让人。 这是他完全不能忍的事。 “裴相所言,本王定牢记于心。”硕王也并未推辞,只是当下,先一口答应了下来。 在他看来,那个苏允弦和萧逸,此二人日后必成大器,倘若拉拢其中一个为之所用…… “老臣言尽于此,至于殿下听与不听,便是您的事儿了。” ##第四百一十四章 苏允弦出轨了? 醉香阁的后院里,苏允弦和墨染二人商议许久,才达成了一致。 “我认为,救人该当事不宜迟,那裴相的手腕儿了得,重刑之下,只怕是那些人根本扛不住拷问。” 对于墨染话的,苏允弦也点头表示认同。 可未料到,墨染顿了顿后,又说道,“只是,眼下还不是救人的时候,明日夜里子时,我派人去行动确保万无一失,你不可露面,明夜也不能与他们接头,三日后再会面。” 苏允弦此刻也没有别的法子,当下即便是去找太孙,也是无济于事。 “谢了” “谢谢倒是不必,记得,帮我找人的事,你可要放在心上。”墨染气定神闲的接过侍女递来的一杯花茶,慵懒的靠在椅子上,缓缓说道。 “嗯” 从醉香阁离开后,苏允弦便直接回了竹苑去,他片刻也没敢耽搁,就怕敏敏在家等的焦急。 回到竹苑,已是子时。 途径竹林的时候,苏允弦清楚听到身后一阵阵的沙沙声。 当严敏远远地看到一道墨色的身影骑着马儿,一路飞驰而来时,心中压着的那块巨石可算是落了地。 她接应了允弦后,便同他一道回到了楼上。 严敏眼疾手快的将那门窗关好,还把肉包儿给留在了门外‘防风’。 “人怎么样?你该不会去了赵大人家里吧?”严敏一见到允弦便迫不及待的开口询问道。 苏允弦紧蹙着剑眉,他接过敏敏递来的茶水轻抿了一口后,这才缓缓说道:“没事,你不用担心,倒是你,今晚可有好好吃饭?” 都什么节骨眼上了。 严敏紧抿着唇低沉不语,良久,才又说道:“那,你有跟那位说一声么?” “他今日应酬繁多,且还有那么多贵客在,自是不易脱身。此事我已经托了容烟姑姑兄妹二人帮我解决,你无须担忧。” 苏允弦直接掠过了于然等人被捕一事,他知道敏敏打小便思虑的多。 只怕这事儿告诉了敏敏,她今晚又无心睡眠了。 “那,那就好。”严敏犹豫了一下后,又顿了顿对允弦叮嘱道,“今晚上,竹苑附近好像来了人,允弦,你一定要万加小心。” 二人在卧房内聊了一会儿后,便又将那扇紧合的竹门打开。 严敏走在最前,她来到了小厨房里煮了三碗面端出,接着重力给搁在了院儿内的小桌儿上。 “我年仅几岁便进了你们苏家,辛劳多年,你可倒好,去了那醉香阁一回便对那个姓赵的歌姬念念不忘……你的良心何在……呜呜呜。” 严敏边小声啜泣着,边扒拉着碗里的面。 不知所云的严锦玉闻讯从楼上风尘仆仆的赶下来,一见着他姑姑哭哭啼啼的,忙开口询问道:“姑姑,姑丈,你们这是咋回事儿?” “还问,去问问你的好姑丈,当下竟闹着要与我和离……当初与我成婚时,可不是这么说的。”严敏说着将筷子往桌上一摔,‘怒气冲冲’的又高声嚷嚷道:“你就是看着爹娘不在身边,所以你才敢这般肆意妄为,我,我今晚就要回徐州找爹娘来评评理!” 严锦玉一脸懵!他完全是猜不透他姑姑和姑丈,这是在闹哪一出啊! 分明那会子他姑姑还一脸焦虑的在院儿里来回踱步,况且,况且那醉香阁里全都是南竺来的姑娘,哪里有什么姓赵的啊? “姑姑,你该不会是搞错了吧?”严锦玉不知所云的挠了挠头,又试图为他姑丈辩解道,“那醉香阁里,可……” 未等着锦玉把话说完呢,严敏一把抄起桌上的筷子狠狠地在锦玉的脑门儿上敲了又敲。 “还不都是你,闲的没事要带你姑丈去什么醉香阁,现在可倒好,这日子过不过了?男人都是一个样儿,喜新厌旧的主儿!呜呜呜,可怜我入你们苏家这么多年,旁人都说我是个上不了台面的童养媳,是村妇……” 严敏越哭声音越大,一旁的苏允弦却依旧气定神闲的吃着碗里的面。 他就好像个没事儿人似的…… 用锦玉的话来说,他姑姑和姑丈今晚上就好像是中了邪了。 严锦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挠了挠头,劝都不知道该从何劝起。 “哎呀,就,就不过只是一个歌姬嘛,姑姑,你瞧你说的,我姑丈人不还在这儿么,也没跟你和离啥的,这不就妥了,天底下的男人哪儿有不偷腥的嘛,日后我姑丈若是当了大官儿,你这做正妻的,难不成眼底就容不下一个歌姬了?”严锦玉的这一番话音刚落,就狠狠地挨了一记板栗。 苏允弦用余光瞥了眼上方,他的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般的笑意。 私下里他一把将敏敏给打横抱起抗在肩膀上了楼去,贴耳之际,他还压低了声线小声说道,“敏敏,今晚,这戏有点过了。” 二人进了屋后,严敏为了更加的生动形象,更是在屋里一脸摔了几个瓷壶和茶杯。 外面听着屋里一阵乒乒乓乓的…… “就为了外面那个野女人,你就要跟我和离,不过了?” “苏允弦,你到底有没有心呐!这些年我为了苏家,勤勤恳恳,就像是个丫鬟似的,当下可好,你来了京城,你要飞黄腾达了,你可就想把我一脚给踹了,门儿都没有!” …… 严敏一边儿骂,一边儿偷着笑。 苏允弦更是笑的连连摇头,私下里更是对着敏敏竖起了大拇指。他家娘子的演技越发熟练了,实在是甘拜下风! 直到夜深人静,窗外一声寂静一片,时不时的还能听到几声鹧鸪叫,苏允弦这才起身吹熄了烛火。 “娘子,该歇息了。”苏允弦富有磁性的嗓音萦绕在严敏的耳畔,他俯身低声又道,“吵了一夜,嗓子也该干透了,为夫帮你润润喉。” 如若平日,严敏怎会轻易让他小子得逞…… 可她心知今儿个允弦那出了那么大的乱子,自是心中郁结…… “既然娘子这么怕为夫跑了,还不赶紧生个娃娃拴着我……” ##第四百一十五章 姑姑,你要弑夫啊! 门外偷听的严锦玉瞬间面红耳赤双颊滚烫的跑下了楼,他心中由此得出了结论,姑姑和姑丈,今儿个肯定是受啥刺激了! 几道黑色的身影穿越在竹林中间,飞跃在树梢之上,月色下恍惚能看到的人影儿,转瞬却又不见。 经历了昨日一事后,苏允弦心知自己不能再像之前一样和太孙会面和联系了。 就连先前他们特训的飞鸽也不能再用。 当锦玉一大清早起来后看到他姑丈正在烤乳鸽,先是馋的垂涎三尺,接着又揉了揉鼻尖儿,惊诧不已的问道,“姑丈,你,你这是一大早儿的就开腥荤啊!” 可他再一瞥旁边那一地散落的白色鸽毛,正被他姑姑用扫帚往簸箕里清扫时,这才恍然大悟。 他姑丈那烤架上的那几只鸽子,可不是他前几日的宝贝白鸽? 这…… “魔怔了,魔怔了,你俩肯定是被什么邪祟冲撞了!”锦玉又馋,又觉得懊恼。 这俩人到底是咋了? 也不晓得这其中缘由,可锦玉觉得,他姑丈做的这烤乳鸽确实是怪好吃的。 苏允弦吃过了早饭后,便草草的收拾好了自儿个的小挎包,先行一步进了城去。 为了掩人耳目,让旁人看着更加容易信服他和敏敏之间已生了嫌隙,所以俩人故意分开进城。 锦玉也是一番好心,为了陪他姑姑,也不怕去晚了耽搁了他在醉香阁门口摆摊儿,愣是一直在院儿里坐着守着,等着他姑姑出来一起走。 “咳咳,这个小两口俩人过日子嘛,哪里来的十全十美,姑姑也不是我说你,就我觉得吧……”严锦玉一只手背在后面,故作一副老练之姿,对他姑姑训斥道。 却未料,没等着他把话说完呢,严敏便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别管我俩的闲事儿,你啊,好好管好你自儿个就成,日后晚上若是再在外面混搭到子时回来,瞧我怎么收拾你。” 惹不起,惹不起,这好好的女子,成了怨妇后果然是与往日不同,看啥那都有意见! 时隔两日,苏允弦总算是收到了墨染递来的消息。 不过,这信儿,竟然还是墨染派人直接送到了严敏的铺子里的。 几个南竺模样的姑娘大清早儿的就来到了严敏的小铺,几人东瞅瞅西瞧瞧的,左看右看,末了,才买了一瓶儿面霜。 “这是找你们的碎银。”严敏努努嘴,心中颇感无奈的将银子拿给了她们。 她还想着一开门就来了这么几个‘大美人儿’,今儿个肯定是要来个开门红的。 却未料,这几个姑娘半晌就只买了这几样东西! “这是我们南竺特制的香囊,送给姑娘你。”其中一个戴着面纱的看着严敏笑了笑,接着将手里的东西拿给了她。 行吧…… 严敏也莞尔一笑,为表心意,顺道她还想再拉拢这几个‘美人儿’日后成为她这儿的回头客,严敏顺势从货架上取下了一瓶儿花露水,递了过去:“这是我做的花露水儿,能驱虫,味道也不错,你们带回去试试。” 门口摆摊儿卖鞋垫儿的刘嫂子一见着那几个南竺的‘美人儿’走了后,一个箭步冲入了严敏的小铺,一脸眉飞色舞的往外瞄了眼后,又低声说道:“咋样,咋样,这几个姑娘没少买东西吧?” 哈?严敏长吸一口气后晃了晃手心儿里的银子,接着说道:“就买了一瓶儿面霜。” “奥哟,咋就没想到呢,这醉香阁里的姑娘还这么小气啊?”那刘嫂子一脸的难以置信,她瞥了严敏一眼后,又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呀,苏小娘子,她们那么几个人就只是买了一瓶儿面霜?” 严敏简直是哭笑不得,可她仔细一回想,这刘嫂子说,这几人是醉香阁里的姑娘? 联想到这几人来到铺子里后,装模作样左瞅瞅右瞧瞧的,若这几人不是南竺人的话,她还真要以为,这指不定是哪家铺子派来的小‘细作’,‘商业间谍’呢。 “瞧瞧她们还在前面逛街呢,我还当这醉香阁的姑娘多阔绰呢,还不及城东边儿那几家青楼的姑娘们大方呢,每回来我这儿买鞋垫儿,那都是十几双十几双的买,你说,她们难不成买回去都不洗的么,穿穿就扔了……” 这街口的市井妇人就是如此,一攀扯起来,聊的就是些这家长里短的。 严敏私下里用手在香囊里捏了捏,果不其然,这里面‘另有玄机啊!’ 下午时分,严敏给铺子里的货卖的差不多了,便去了一处铁匠那,她找人打了十几个捕兽夹子,又买了一些砍刀啥的,这才拎着大包小包的往回走。 锦玉为了安抚她姑姑那‘受伤的心’,这几天也是出了奇似的回家的早。 一见着他姑姑手里拿着的家伙式儿,锦玉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姑姑,使不得,使不得啊!这还没到那地步啊,怎么说先前你也跟我姑丈,你俩是恩爱有加,你何至于对他下死手,他对不起你,你也要念在我苏奶奶,和我山爷爷的份上……” “起开。”严敏不禁白了锦玉一眼,这小子的脑洞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难不成他觉得,自儿个买这些东西回来就是为了弄死允弦的? “使不得啊!亲姑姑!”锦玉抱着允弦的大腿,扑通一声跪倒在她的身前。 树梢上盯梢的那几人对视一眼,一脸难以置信的互看了一眼。 …… 硕王府。 长安接到了密函,前来禀报,他看到密函上的内容后笑的都快要直不起腰了。 “这村妇就是村妇,难登大雅之堂,那雅兰公主当初和亲嫁去北沁,北沁王不也三宫六院妻妾成群么?她一个小小的村妇,怎还就眼里容不得沙子了呢。”长安笑的前仰后合的将那密函递给了硕王。 硕王一瞥,脸上笑意更甚,“我就说是裴相多虑,苏允弦这小子,家底儿一清二白,怎还能勾搭上南竺人?这,这不是天方夜谭,不过,男子嘛有所求,倒也是常事,谁愿意一辈子就对着一个女人呢。” ##第四百一十六章 瞧瞧谁来了 硕王说完了这番话后回眸同那长安等人对视一眼,一群人哄堂大笑。 不过那硕王末了又加了一句,“是真是假,还得再看看才能辨知,本王倒也没那么蠢对他是实打实的相信。” 长安听到此番言论后,便连忙火速转身同身后的人嘱咐道:“听到殿下的话了么,日后还是要派人盯着那小子,千万别让他在咱们的眼皮子底下出现什么差池了。” “不过,殿下要我说这赵大人也着实是够蠢的了,人就在自己家院子里的地牢里看着,我就离离脚儿的功夫,可就被人带走了?这一夜,他们竟然毫无察觉的就让人给跑了?”长安说话时还一脸的惋惜,大好的机会就这么错过了。 说起这儿,硕王心中甚是窝火,他冷哼一声一手紧握重拳锤在了桌上:“那群乱党只怕是和我们当朝的太子殿下脱不了干系,不然为何赵府的一切完好除了人和税收账本丢了,别的什么都没丢?” “殿下,这事儿也不能只听那赵大人的一面之词,赵影那人吃的脑满肠肥的,兴许是往自儿个兜里揣的多了,更不敢将此事揭开放在台面上说,正好借着此事,借口被盗。”长安一脸认真的看着硕王,一字一句的分析的头头是道。 其实长安的话也并非没有道理,硕王气急败坏的一手抚着胡须,注视着正前方。 …… 经历过先前太学府的夫人妻妾光顾那一遭之后,严敏这小铺子的生意,那可是蒸蒸日上,一日更比一日好,不过碍于天气炎热,她也没敢多做一些护肤品。 今儿个也赶巧趁着东西卖完之后便早早收拾了东西,打道回府。 直到夜幕降临时,苏允弦这才只身一人骑马从外归来,一入门便看到空空如也的小木桌儿,他不禁问道:“今晚还没有给我准备晚饭?” 严敏闷哼一声,回眸白了允弦一眼:“想吃啊,想吃去醉香阁找那位姓赵的姑娘给你做去呗!” 说完严敏故作一副气呼呼的模样儿,疾步上了楼。 苏允弦也紧跟其后,装腔作势要同她理论道:“你这人真是蛮不讲理!要跟我爹娘告状也就罢了,现下还动不动张嘴闭嘴的提醉香阁,醉香阁的事儿,你难道打算说一辈子么?” 一入门,严敏便迅速关上了门窗,她将早已做好的小面还有‘麻辣香锅’端了出来,一脸窃喜的看着允弦对他挑了挑眉,“这是今儿个醉香阁里的姑娘去我那买东西,留下的。” 苏允弦忙接过敏敏递来的香囊,他一边吃饭,一边拆开那香囊仔细看着里面的字绢。 ‘于然等人已被救出,此时安全,但不宜见面,时机成熟时,自会告知。’ 看到这一排小字儿,苏允弦这心底可算是长吁了一口气,压着的那块大石头也总算是能够得以落地。 “是发生了什么事儿么?”严敏有些不知所云的仰头看着允弦问道。 苏允弦轻摇了摇头,“没事,不过敏敏你这几日带那么多的竹子回来做什么?” 说罢苏允弦伸手指了指窗户边儿。 正好此刻严敏还要接着忙活她的‘差事’,于是一边儿弯腰砍竹子,一边儿念叨着:“这竹子里面加上棉芯儿,外面就基本上听不着咱们说话了,我再给那窗户沿边上都插上一些竹片儿,这样可以防贼。” 竹子里面加上棉芯儿,也亏得这法子敏敏能想得出来。 有了允弦帮忙,不足半月的功夫,严敏可就把竹苑这小院儿楼上楼下都又‘重新’装潢了一番,每一扇墙前面都又加上了一层竹子。 “姑姑你弄这玩意儿做什么用啊?”严锦玉跟在他姑姑身后,喋喋不休的追问道。 “这天气实在是太热了,多加一排竹竿儿那不是方便更凉快点儿么。”严敏也是放心不下锦玉这张嘴,万一这小子若是说露馅儿,那岂不是全完犊子了。 时光一晃可就要到了七月末,眼瞅着到了八月底便是今年秋考的时候。 京城各处的酒楼客栈都纷纷竖起了招牌,‘恭贺各位考生金榜题名’等等。 更甚至就连斋月阁的菜名儿都给换成了和秋考有关的…… 街上的行人明显比平时多了不少。 也是为了方便遮掩二人‘夫妻不和’的事实,允弦和严敏俩人极少会往人多的地方凑。 这可是要把严敏给郁闷坏了。 也不晓得是因为这几日天气燥热下不下来雨水的缘故,还是严敏她贪嘴吃了隔壁小摊儿上的一点儿高粱果儿,这几天总是频频不舒服,总有一种干呕的错觉。 “姑姑,姑姑你瞧瞧是谁来了!” 正当严敏弯腰收拾着东西,打算今儿个早点关了铺子门回去帮允弦给这几日的脏衣裳洗了,忽的听到前面一声高喊。 严敏回眸一瞥,就看见锦玉和楚浩然俩人漫步朝着小铺的方向走来。 见着浩然,严敏先是很意外的愣了愣,接着甚是欢喜的说道:“你怎么一声不吭的自儿个摸到了京城来了?先前也没见你书信一封,提前先说一声?” “我说了啊,不过我是给锦玉自儿个说的,不让他告诉你和允弦,嘿嘿,敏姐儿我来之前还从徐州给你带了许多好吃的,都是苏婶儿他们让我给你带的。”说罢,楚浩然还神秘兮兮的对严敏又叮嘱道,“允弦没份儿,全都是给你的。” 有了楚浩然和锦玉俩人做苦力,干活儿确实是要比往日快不少。 天擦黑,仨人就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关门打了烊。 “我说姑姑,我浩然叔叔都来了,你就看在我浩然叔叔的份儿上,别跟我姑丈再怄气了。”严锦玉给他姑姑拉到了一边儿上,边神秘兮兮的说着,又对她叮嘱道:“男人在外面嘛,你多少还是得给我姑丈留点儿面子才是!” 严敏简直哭笑不得,也不知道她跟允弦的这出戏有没有糊弄到硕王他们,反倒是给锦玉骗的可不轻,都这么久了,这小子还以为他俩在生闷气呢! ##第四百一十七章 炸喜 “好好好,我知道了。”严敏莞尔一笑,随着他俩一块去了太学府。 楚浩然站在太学府的门外瞧着那辉煌气派的门头,心里甚是郁闷,“我若是勤勉一点儿,那也不差的,兴许我也能得到特允来这太学府念书。” 瞧着楚浩然如此懊恼,严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太学府也不过一样都是念书的地儿,你若是想学啊,在家都能学成才。” 不出一会儿的功夫,便看到人群当中最是醒目的一道墨影缓缓走出。 严锦玉垫着脚费力的高声吆喝着,“姑丈,姑丈我在这儿,你看看,谁来了!” 允弦顺着锦玉的呼喊声往他们这处瞥了一眼,看到了楚浩然也和敏敏他们站在一起,他不由得唇角扯起了一抹笑意。 “今天我做东,咱们去斋月楼吃一顿。”苏允弦一脸笑意的看着浩然他们。 顺势这楚浩然可就直接搭上了苏允弦的肩膀,二人‘勾肩搭背’的往前走着,边走,他边说道:“你说你,我敏姐那么好,你咋就想不开看上一青楼女子呢?” “有这种事儿,你应当放着,让兄弟我来!”楚浩然一边说着一边还恬不知耻的对允弦挤眉弄眼的,一副自己大义凛然的模样。 苏允弦脸上笑容戛然而止,回眸冷瞥了他一眼,上去便是一拳锤在了这小子的胳膊上。 不过,去醉香阁…… 这倒是个不错的由头。 斋月楼可不比徐州的那种小饭馆儿,楚浩然又是头回来这种地儿吃饭,仅仅是坐在那‘观星台上’往下看还没开始吃饭呢,这浩然可都已经看直了眼。 “京城果然不同,我也要留在京城!”楚浩然一脸振奋的拍桌而起,慷慨激昂的高声嚷嚷着。 紧挨着他们的那几桌宾客,顶多也就是多看楚浩然一眼罢了。 毕竟在京城,像楚浩然这样的愤青,大家早已看得习惯了。 严锦玉的心里还在琢磨着,他姑姑和姑丈俩人这还没和好,这可咋整呢? 还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 “尝尝,姑姑这肯定是我姑丈特意给你点的,你不就喜欢吃这个清炒菜心儿么?”锦玉说着抄起了一筷子的菜心儿搁在了他姑姑的盘子里。 严敏也不知道自儿个最近是哪根筋不对,这清炒菜心儿她才刚送入嘴里,便感觉到胃里一阵的翻江倒海。 桌上那三人齐刷刷的朝她投来了注目礼,“你没事儿吧?” 严锦玉诚惶诚恐的直接跳起身来,他一把扶着他姑姑的腰,赶忙问道:“是不是这菜不新鲜啊?还是里面浇了大粪没清洗干净?” 他这一说,严敏更加的有画面感了,眼瞅着桌上这一桌琳琅满目的餐食,她却丁点儿胃口都没有。 “你月事儿,多久没来了?” 苏允弦默默地搁下了筷子,抬眸看着严敏,一脸郑重的问道。 月事儿……严敏仔细的回忆着,她这整日泡在铺子里两点一线的忙活,人都累的跟陀螺儿似的,哪里有空子记得这事儿。 好像依稀记得,时隔俩月了? 她该不会是有了吧? 严敏下意识的捂着嘴,一脸惊恐地看了苏允弦一眼,推测起来好像时间也差不多…… “弦弟,你不如你先跟我敏姐儿去找个大夫瞧瞧,别再出门吃顿饭给人吃坏了。”楚浩然说着,朝着前面的小二招了招手,示意让人过来埋单。 那小二哪里懂女子这些毛病儿,只瞧着严敏那一脸难受又连连作呕,他忙朝着苏允弦等人摆摆手说道:“各位客官,今儿个是我们斋月楼招待不周,我,我去找大掌柜的商量商量,今儿个这顿饭,就免了吧。” 路过一桌醉汉,那股子熏呛难闻的酒味儿,更是熏得严敏都快要睁不开眼了。 从斋月楼里出来时,时候也不早了,苏允弦先是骑着马儿在街上转悠了一圈儿,这才找着一家还开着门的小药铺。 “快帮我家娘子瞧瞧,是不是有喜了。”静谧无人的小药铺里,苏允弦终是难掩心头之喜,他一脸欣喜若狂的看着那老郎中,对其询问道。 老郎中眯缝着眼睛看了看严敏,又给她瞧了瞧脉象,琢磨了好一会儿,这才又幽幽说道:“不像是喜脉,小娘子是身子不适有什么症状么?” “没什么,我可能就只是吃坏了肚子而已,这两天胃口不大好。”严敏悻悻的垂着头,大口的呼吸着外面的新鲜空气。 老郎中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又琢磨了一番后对严敏说道:“回去啊,卧床歇息歇息,兴许这几日天气闷热,累着了,胃口不好啊,就去买些山楂果儿来吃,莫要累着了。” 一听这话,苏允弦的神情里闪过了一丝落寞,敏敏没有怀孕? 严敏似乎也瞧出了允弦脸上的异样,她不禁噗嗤一声笑出了声,对其问道:“怎的,我若是不能生育,还真打算不要我了?” “我没有那个意思。”苏允弦矢口否认着,他才不会说,方才在来时的路上他有多欢喜,更是心中连日后生的娃娃的模样儿他都已经想象了出来。 “好啦,赶紧回去了,浩然和锦玉还在等着呢。家里有肉包儿一个还不够啊?再生个娃娃,谁来带呢。”严敏说完也是长吁一口气,还好没有怀上,眼瞧着秋考完下一场便是明年的春考。 若是在这节骨眼上怀了身子,那家里岂不是得乱成一团糟。 “那若是你怀有身孕,我们就把爹娘接来带娃,一家人在一起,和和睦睦多好。”苏允弦走在路上,还仍是心有不甘的念叨着。 嘿,他想的倒是还挺美的! “今晚上我和浩然一同去醉香阁一趟,你和锦玉就不用等我了,早些睡吧!” 二人不过才刚和浩然跟锦玉碰面,苏允弦便对严敏直接嘱咐道。 楚浩然一脸诚惶诚恐的看了看他俩一眼,接着挠了挠头,有点儿不好意思的说道:“我敏姐没怀孕就没怀呗,反正日后有的是机会,你说你,何至于要带我去醉香阁那种地方寻乐子呢,我刚才那会儿就是随口一说……” “你到底去还是不去?” ##第四百一十八章 勉为其难陪你去醉香阁 楚浩然在他敏姐火热的目光注视之下,‘很是勉强’的点了点头说道:“那,那我就只能陪你走这一遭了,男人嘛确实是得需要听个曲儿舒缓心情……” “姑姑!”严锦玉再回过头来时却发现他姑姑早就已经走的没影儿了,人都已经走到了前面街口去了,他无奈又气恼的白了楚浩然一眼,“去吧去吧,简直就是损友,我姑丈肯定就是被你给带坏的!” 苏允弦一直沉默不言,直到看着敏敏和锦玉二人的身影在眼前消失,化成了一团黑点,他这才起身离去。 身后的楚浩然紧跟着他,一直喋喋不休的追在屁股后面追问道:“那醉香阁我在徐州的时候就听说了,姑娘全都是南竺来的,那一个个的模样儿叫一个水灵儿哟!” “自己还是个没开苞儿的雏儿,天天净琢磨些有的没的。”苏允弦带有一丝鄙夷的瞥了浩然一眼,可依旧还是领着他去了醉香阁。 旁人只知道这醉香阁里有大姑娘,各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这儿到底是一掷千金的地儿,没去过的自是不知那里边儿究竟是怎么个玩法儿…… “哟,公子今儿个还是俩人呢。”那蓉姐一见着苏允弦的到来,很是识趣儿的对身边儿的姑娘们招了招手,“苏公子就喜欢那知书达理的,来来来,公子跟着我来,今晚上定是给你俩安排的服服帖帖。” 苏允弦瞥了眼一旁满怀期待的楚浩然,嘴角噙着一抹邪笑,这小子只怕是还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面对什么。 “我这兄弟是读书人,劳烦姐姐给他安排一个会识文断字儿,有趣儿点的,可别让他今夜,不尽兴。”都走到雅间儿门口了,苏允弦又特意对那蓉姐叮嘱道,“他还是个没开苞儿的雏儿。” 嘿,允弦这小子也真是的,动不动的就喜欢把他还是个雏儿的事儿挂在嘴边儿,急个啥,过了今晚,那可不就不是了…… 苏允弦随着楚浩然前脚刚进雅间,紧跟着忽的又站起身来对他说道:“你自己在这屋好好待着,好好玩,玩的尽兴。” 这话一出,一旁的楚浩然忙做出一副‘我懂得’的眼神,一脸感激涕零的看着允弦高声嚷嚷道:“好兄弟,不愧是亲兄弟,来日兄弟我若是踏上仕途发迹了,我定是不忘你今日之举!” 楚浩然这小子一脸满怀期待的坐在雅间里等着佳人儿入房。 苏允弦避开了重重耳目,直接摸到了后院儿。 当墨染一见到苏允弦的到来,他先是为之一愣,紧接着又是一副了然于胸的点了点头:“来的也正是时候,明儿我便要回南竺一趟,再迟一天,你可就要见不着我人了。” 一入门,苏允弦便直接拉开椅子坐下,开门见山的对墨染问道:“我的人,当下如何?” “人此时都在南竺,你且放心,待他们再归来时,便又换了一层身份,洗得干干净净,无人察觉。”墨染半靠在那张贵妃榻上,一脸慵懒的又打了个哈欠,“不过,已经过去了数日,你答应我,说要帮我找的人呢?” “大王子能力通天,滞留京城多年都没找到的人,指望在下短短数日便把人给你领到跟前儿来,这不是抬举我了。”苏允弦话说了一半儿后,顿了顿又说道:“不过只要人还活着有一口气儿在,就一定能找得到。” 一旁的侍女一脸鄙夷的白了苏允弦一眼,用着蹩脚的汉话对其说道:“这不是说的都是废话么!” 苏允弦得知了于然等人的处境后,心中是长舒一口气。 毕竟这等机密要事,仅仅是通过书信是不便透露的,那可是牵连十几条人命生死攸关的大事儿,自是马虎不得。 “我劝你最好小心为妙,我不在京城的时候,你最好是别招惹那个裴相,你在他眼中如同蝼蚁一般,即便是当年的琅琊王氏也不足以同当今的裴相为之所抗衡,最好不要不自量力。” 墨染忽的一改平日里那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儿,一脸郑重其事的看着苏允弦对其说道, 琅琊王氏…… 看来苏允弦还是小觑了这个大王子,他的能力眼线,确实远远超乎了他所想之中。 苏允弦怔了怔后,许久才缓缓开口说道:“多谢大王子提醒。” 既然他知道自己身世,却未曾拆穿,起码说明此刻他们还是一条线上的人。 直到苏允弦走后,墨染身旁的侍女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她家主上,对其疑惑问道:“主上明明知道,这个苏允弦根本不知道您要找的人在哪儿,为何主上却还要对他既往不咎,且还对他施以援手?” 墨染透过那扇窗户眺望着远方,嘴角微微上扬起了一抹弧度:“我自是有我自己的用意。” 侍女实属不解,仅仅是为了这么一个少年郎,主上这般大费周折,至于么? 更何况,琅琊王氏早已举族被满门抄斩,在这朝廷里又毫无势力可言,此人又有何可以利用的? 待到苏允弦再回到雅间儿门口的时候,却听到里面是一片杀猪般的嚎叫。 谁让这小子居心不轨呢,正人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今儿个就让他好好体验体验这青楼里的‘雅俗趣事儿’。 “给我来一壶茶。”苏允弦运筹帷幄的算准了时间,这醉香阁里打杂儿的小丫鬟要了一壶茶,就坐在一楼的正厅,边喝茶看戏听曲儿,边打量着四周。 在这儿还是能遇上不少老熟脸,那安颂郅一瞧见苏允弦在这儿,脸将一侧一撇,转身可就快步往楼上走去。 虽这京城公子招妓倒也不是什么秘密,不过被熟人遇见,多少是有些尴尬的。 总不好端上一杯酒走上前去碰一杯,再邀请入自己房内推杯换盏一轮…… 一壶茶喝完,正好是苏允弦带着楚浩然来这醉香阁够一个时辰的时间,他扫了门口的蓉姐一眼。 蓉姐一扭三晃的抚了抚头上发髻别的那枚玉簪,漫步往楼上雅间儿走去。 ##第四百一十九章 青楼,小爷我再也不来了 蓉姐轻轻地扣了扣门,又清了清嗓子对着屋里喊道:“小哥儿,楼下那位苏公子说,时候不早了,喊您早些回去呢!” 楚浩然听到这话简直就如同听见了圣旨一般,总算是能走了! “公子,这道题你还没答出呢,这可怎么就走了呢!” “哎哎哎,若是这么走了,这道题便要算你不会,这枚夹子可就要架上了呢。” 一左一右两个身着艳服的妙龄少女,一脸谄媚笑容看着眼前的楚浩然。 未等着楚浩然拒绝呢,那只木质的夹子可就直接夹在了他的鼻尖儿上。 一个时辰,足足三十个木夹子! 满脸,及左右耳各一只,他疼的眼泪珠儿都快要流出了,可,可怎好意思在美人儿面前嚷嚷着喊痛! “你,你们还在这醉香阁做什么,干脆乔装打扮一番也去参加科考好了,我看那万千学子都不及你们的学识渊博……”楚浩然就跟逃命似的拉开门直接夺门而出。 一边下楼,楚浩然一边吃劲儿的扯拽着脸上及耳朵上夹着的木夹。 疼的楚浩然可是龇牙咧嘴。 苏允弦见着浩然这般惨状,他不禁勾唇邪魅一笑,“怎样,这醉香阁可是有趣儿吧?” “这都是什么破地儿,来青楼的男人是不是脑袋里进水了?刚想说,让那姐姐给我唱个曲儿吧,上来直接让我先吟诗作对一首,从那开始便一发不可收拾……” 俩人沿途一路走,楚浩然的嘴里还骂骂咧咧的不停,“早知道他们都是唬人的,打死我,我也不可能来这种地儿,我,我找个戏班子看个戏,多好啊!” 二人回到了竹苑时,原本锦玉还气呼呼的一手拿着宝剑坐在院儿里,做出一副打算跟他浩然叔叔拼命的架势。 可当严锦玉听了楚浩然的这番遭遇之后,笑的那可是前仰后合直不起腰来:“哈哈哈哈哈,你,你就是活该,谁让你领着我姑丈去那种地方,就该你!” 严敏站在楼上透过窗户缝儿听的也是笑的眼泪珠儿都快要飙出来了…… 也亏得允弦能想得出这鬼点子,楚浩然这小子岂不是这辈子都要被吓出来心理阴影,再也不敢提什么要去青楼的事儿了? 苏允弦没在楼下过多滞留便上了楼。 “怎么样,可好些了?”允弦一见着敏敏便殷切的询问道。 严敏长吁一口气点了点头,接着又说道:“回来喝了点井水,感觉舒服多了,怎么样,你去醉香阁见着墨染了么?” 苏允弦嗯了一声,“人被墨染悄悄送去了南竺,过段时日便以南商的身份光明正大的回京。” 听到这个好消息,严敏更甚至比允弦更要欢喜。 太好了,实在是太好了! “之前种的那血浆果长得也不错,估摸着来年就能开花儿结果了,这若是能种成,咱让嫂子跟大哥在家里再开几块地,全种成血浆果来卖,肯定是能赚不少钱。”严敏说着,这双眸里都绽放着满怀憧憬的异彩。 苏允弦看着面前的敏敏简直是哭笑不得,他一把扯起敏敏的手,轻重有力的帮她揉搓着虎口上的穴位说道:“你就钻钱眼儿里吧,也不顾自儿个的身子。明个就在家歇着,别去铺子开门了。” 严敏一听这话连忙迅速的收回了手,她为自儿个辩解道:“那怎么行,趁着这几日京城的考生不少,我这生意也一日比一日好,昨儿就卖了一百来瓶儿面霜呢。” 如此下去,就距离严敏心中在京城开一家‘百年老字号’的美容铺子不远了! “怎的,为夫的话你现在也不听了?”苏允弦俯下身去,亲昵的在她的鼻尖儿上蹭了蹭。 富有磁性的嗓音骤然响起,“敏敏,我想……” 严敏反手一把就将他推到了一边儿上去,并一改温柔可人,一脸严肃的看着允弦对其训斥道:“马上就要秋考了,浩然都知道要抓紧时间多看书,你怎么就只知道整日想那些有的没的?” “那……”苏允弦的话到了嘴边儿,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那我们早些歇息吧,明儿个我去帮你买点乌梅山楂果儿,回来给你煮茶喝。” 严敏紧蹙着柳眉不禁抬眸白了这小子一眼后,接着幽幽说道:“你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多看书多刷题,临阵磨枪不亮也光,你自己都说了那萧逸的成绩同你不相上下,旁的什么事儿都不用你操心去管。” 说完这番话后,严敏指了指面前桌案上放置的那一摞书。 这些书本子虽然看着老旧,可花了她不少银子呢。 全部都是京城卖书的摊儿上淘来的,有一部分是先前考生背抄的往年考题,还有一些是外面学院里的先生们一块‘圈点’的考题。 这些玩意儿可和三年模拟五年高考有一拼了。 “没事多做做题,看看书,背背文章。”严敏说着一把掀开了被褥钻入了被窝里。 大致是因为先前赵影府邸的一事影响过大,太子府又被那硕王和裴相盯得很紧,再加上现下允弦又快到了秋考的时候,所以这段时日皇太孙也没怎么联络过他。 如此严敏也正好省了心了,千万别在这节骨眼上出了岔子,不然允弦这些年来的心血岂不是功亏一篑…… 夜晚寂静一片,加上这小竹屋的隔音又好。 屋内也就只剩下了一片翻阅书籍的沙沙声,严敏躺在床上还能瞧见允弦时不时的弯腰提笔的姿势。 但此时此刻她却是翻来覆去的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也不晓得是不是因为这几天的火气太旺,到了这个点儿了,忽的牙疼的很。 虽然这里没有牙膏牙刷,但严敏还是找人特制了马鬓的竹牙刷,用粗盐刷牙,一直以来她都对自儿个这口腔卫生注意的很。 旁人先前说的,牙疼不是病,疼起来要人命就是如此。 她也不想影响到允弦学习,就只能真的咬紧牙关狠狠地坚持下来。 “敏敏,你在那傻笑啥呢,笑的直抽抽?”允弦惊觉身后异样,忽的转身看着床上的人儿一脸惊诧的对其询问道。 ##第四百二十章 小两口的双簧戏 严敏差点儿没被允弦给气的背过气儿去,“啥我傻笑啥呢……我,我口渴了,你帮我下去接杯井水吧。” 苏允弦还当敏敏还在嘲笑今儿个浩然在醉香阁的遭遇,他也笑了笑后起身下楼去帮她打了杯水上来。 这井水可是和现代的自来水不一样,井水的味道甘甜,再加上水又在底下,一口下肚拔凉拔凉的。 牙倒是被这凉水激的好些了,再不似方才那般要命似的强烈的疼。 严敏翻了个身,实在是熬不住,浑浑噩噩的便睡了过去。 经过了醉香阁这件事儿后,楚浩然可算是老实了不少,严敏还以为这小子是开了窍儿了呢,正欲开口夸赞。 只听着一旁的严锦玉倒泼凉水一般,嘴里嘟囔着:“人家那些姑娘们每天接的客人都是些什么大学士,什么才子,你,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你还想同醉香阁的姑娘们比学问?行么你?” “我跟你说锦玉,你叔叔我还真就是不服了,这帮小娘们儿竟然敢出题难得到我?”楚浩然一鼓作气咕嘟一口气儿喝了一大杯茶,接着说道:“甭管咋说,这京城我是留定了,你叔叔我迟早得让那夜的那俩姐姐心甘情愿的给我唱个小曲儿!” “有志向!”严敏站在一旁一脸一言难尽的看着楚浩然,又对其拍了拍手以表鼓励。 时间一晃可就临近了秋考这几日。 太学府也是一改先前那般,又是吟诗作对又是弹琴奏乐,还要比试什么投壶。 当下什么娱乐活动全都被取消了,面对这些学子们每天一眼望不到边际的就是白先生的那一句,“学海无涯苦作舟”,天天都是背不完的诗经做不完的题。 每每允弦下学,都已经是快要临近了子时。 这段时日严敏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也不晓得是怎的,总是乏得很,大清早儿起来洗洗刷刷吃顿饭的功夫就又困了。 吃吧,一顿饭又吃不了多少,不吃一会儿就饿了。 今儿个严敏本是打算想着去接允弦下学,顺道俩人在城里看看再吃点小吃啥的。 却不料,她傍晚往那床上一躺,一觉睡醒之后,允弦人家可就已经回来了。 “敏敏,我总感觉你这身子不对吧。”苏允弦说话的时候还在扳着手指头仔细的清算着,“你这次月事儿距离上回,相隔实在是有点远。” 上回俩人才去看过郎中的,那老郎中也没说敏敏怀有身孕。 莫不是她身患什么绝症了? 一时间严敏这脑海中一闪而过各种的妇科疾病,在这有个轻微小感冒都能要人命的时代,她内心祈祷着,不会的,千万不会…… “也许是对京城水土不服?”苏允弦琢磨了许久才扯出了一个格外牵强的理由。 他紧蹙着剑眉,一脸愁闷的又叹了口气:“不如待我秋考之后带你去找白先生,让他托人给你找个好点的郎中瞧瞧,实在是不行,我这秋考过后,咱就直接回徐州。” 严敏一个劲儿的摇头,那脑袋摇的就跟拨浪鼓似的:“什么水土不服,我都来了多久了,我感觉会不会是因为我做那些面霜,整日跟那些药材待在一块,所以就身子不适,我歇两天看看。” 听上去,似乎敏敏找的这个理由还算是勉强让人容易信服。 苏允弦犹豫了半晌后说道,“既然如此,我也知道你定是不会轻易给那小铺关门的,就让锦玉帮你做,做好了你再拿去城里卖吧。” “好啦,再过几天你就要去参加秋考了,别担心我。” 苏允弦打量着面前的人儿,却又忍不住忽的笑出了声:“说是水土不服,倒也不像,你瞧你的小脸这几日越发的圆润,旁的一看就知道你这是实打实的旺夫相。” 严敏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她拿起那铜镜在面前反复的照了又照,她都没有察觉自儿个啥时候可都已经胖出来双下巴了呢! “不许笑我,我明儿就开始减肥,也不过就是少吃点儿肉的事儿。”严敏气呼呼的垂下了眸子,她心里不禁愁闷不已,再这么胖下去那还了得,定是最近管不住嘴高热量的吃多了。 苏允弦连忙对其制止,“我倒是觉得敏敏胖了更加好看,珠圆玉润方才能显得我们夫妻和睦恩爱,你若是真瘦了,娘不还得扒了我一层皮。” 严敏也忽的被允弦这番话给逗乐了,珠圆玉润,也亏得这小子能想得出来,“那是,回头我就跟爹娘说,你就是为了给我喂胖了方便你好找个小的,你就是不肯吃多些。” “那也得爹娘相信才成。” 二人斗嘴耍贫的功夫,忽的外面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严敏警惕的收起了一脸的笑容,一旁的苏允弦也狐疑的往门口瞥了一眼。 这若是浩然或者是锦玉俩人根本不会这样敲门,多半是直接拉开门破门而入。 那会是谁? “苏公子,苏公子,下面的丫鬟说你在家,我家殿下说想邀公子及太学府的萧公子等人一并去王府小聚。” 门外传来的声音有些耳熟。 一听说是殿下,严敏和允弦二人当即便了然。 这自然不可能是太孙派来的人,定是硕王的手下。 苏允弦推开门出去,正好便对上了长安那一脸不怀好意的笑容,“你家殿下?” 苏允弦看向长安,明知故问般的对其发问道。 长安姗姗一笑取出怀里的令牌,又说道:“在下是硕王手底下当差的,殿下说了,诸位学子近日来辛苦了,提前为你们办一场庆功宴。” 只怕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呐! “不许去!”严敏站在苏允弦的身后高呵一声。 长安一脸狐疑的打量了严敏一眼,接着又一副难以置信似的看着面前的苏允弦。 严敏一个箭步冲上前来,她挡在长安和苏允弦二人的中间:“只怕待会儿你又要借着三殿下找你的由头要去外面寻花问柳,不行,我不许你出这个门。” 苏允弦轻挑剑眉,对敏敏的用意已是了然,他故作气闷的高呵一声:“胡闹!” ##第四百二十一章 坦诚的小伙 这小两口子就跟演双簧戏似的,严敏一个劲儿态度强硬的护在苏允弦的身前,说啥都不肯让他前往硕王府去。 长安一直以来都跟在硕王身边,虽说见过不少大场面,可人小两口在这儿吵架,他也凑不上什么热闹。 只见长安眯眸上下打量了严敏一眼后,接着哼了一声幽幽说道:“我劝苏小娘子你最好是不要不识抬举,殿下邀谁入府赴宴,那可是何等荣耀。小娘子此举,莫不是置苏公子的大好仕途于不顾?” “什么仕途不仕途的,我只晓得,我这家都快散了。与其这样,倒是不如回去俺们那个小地方,不来京城俺们这男人也不会变出来这么多的花花肠子!”严敏单手叉腰,俨然一副‘泼妇’气势。 双方僵持的不下高低,长安顿了顿后若有所思的又阴恻恻一笑,“苏公子,今日是殿下特邀你入府,不仅是你去,就连带太学府那些学子也要一同而去。苏公子莫不是要抛殿下颜面于不顾?” 长安可是软硬兼施,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说尽了。 倘若这苏允弦今日当真要不识抬举,那么,哼哼…… “你且在家安逸等着,有三殿下做担保,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苏允弦说话时剑眉轻佻,丢给了严敏一个耐人寻味的眼神,又道:“倘若我子时未归,你尽可去硕王府去找。” 严敏私下里轻轻地在允弦的手背上扣了扣,接着又道:“行啊,我倒是等着,子时若是你没回来,我就去硕王府要人去。” “这才对嘛,苏小娘子有什么不放心的,殿下邀请赴宴,那可是何等荣耀!” 瞧瞧这话说的,严敏心中不禁嗤之以鼻的冷哼一声,难不成她还得再放上两挂鞭炮,以示庆贺? “速去速回,莫要让我闹去硕王府给你难堪。”临行时严敏还不忘又多说了一句。 这话看似是给苏允弦说的,其实其中另有所指。 苏允弦只身一人上了长安的马车,一路轻车慢走,没一会儿的功夫便到了硕王府。 今儿个这硕王府张灯结彩好不热闹,门外还停放了不少马车,其中不少奢华的轿撵,一瞧便知是那朝中重臣的轿子。 如此声势浩荡,只怕又是一场鸿门宴。 硕王府的后院宴开四席,里里外外摆了十几张桌子。 安颂郅一见着苏允弦的到来,忙起身相迎,“允弦,就属你和萧逸最难请,来的最迟。” “我也是身不由己。”苏允弦淡笑一声拉开椅子方才要坐下,便听着前面的长安对他说道。 “苏公子,你的位置可不是在这儿,里屋,殿下还在那等着你呢。”长安说完同桌前的那帮人笑了笑后,又道,“诸位今儿个吃好喝好,若是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儿可尽管要提出。” 绕过一处长廊,再往前走约莫十几步远,便听着小屋内一片喧哗。 苏允弦站在屋外驻足,长安上前去扣了扣门,“殿下,苏允弦苏公子,到了。” 接着也不晓得内屋说了什么,没一会儿的功夫长安便领着苏允弦一道走了进去。 裴相位居三皇子身侧,二人比肩而坐,再映入苏允弦眼帘的便是赵影等人,唯一一个身份地位与之不同的便是萧逸了。 “允弦,来来来,就坐这儿,挨着本王。”硕王大手一挥,命人在他的身侧安排下座椅。 苏允弦拱手座椅施了施礼,接着便顺其话入座,紧挨着硕王和萧逸二人中间坐下。 “据闻说那太傅这几日实在是太过严苛了点,每日都要等到临近子时才肯放你们回去。”硕王话说了一半儿,他意味深长地往苏允弦和萧逸方向扫了一眼后,又道:“依本王来看,此事根本无需这么麻烦。” 赵影一边亲自斟酒,一边又忙声附和道:“殿下所言极是,不过是殿下张张嘴的事儿,何须那么麻烦呢,不过就是一个进士这有何难的。” 听着赵影的话音刚落,一旁的萧逸先是微微一怔,紧接着开口对其辩论道:“若是这般,对待那帮莘莘学子还有什么公平可言?” 萧逸的话音刚落,屋内陷入了诡秘的寂静之中。 “如今能奔赴京城赶考者,皆为各州府有实力者,每位考生都是殷勤好学之人,若这考试还有内定,岂不是要寒了天下读书人的心?” 萧逸的这番言论,苏允弦听得可是目瞪口呆。 当今这世道上能像萧逸这般‘心直口快’的人只怕是不多了,难怪在太学府大伙儿都喜欢喊萧逸书呆子,都说他是念书念傻了,都魔怔了。 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这小子心里是一点儿谱都没有。 “萧公子的话说的没错,确实,确实是不该这么做。”赵影的脸瞬间变色,他的脸上萦绕着一团挥之不去的黑气,他压低了声线后又低声说道:“不过此处只有我们几人,自己人说说,不当真的。” 那三殿下冷哼一声斜眸瞥了萧逸一眼,又道:“凭自儿个实力争取,只怕是有人早已捷足先登,凭着自己那三分薄力还不知何时才能得到自己心中想要的。” “殿下明鉴,我萧逸想要的很简单,就是公平公正,天下学子都能得到公平竞争的机会,仅此而已。即便是今年萧逸拿不到这进士的名位,那又如何,只能说明是在下学识浅薄,不如旁人。” 萧逸的一番话直接给那硕王堵得死死地。 苏允弦看着这场面是想笑却又不能笑,他干咳了一声后,接着拿起了酒盅同身后的萧逸碰了碰杯,“萧兄这杯酒我敬你。” 眼看着在场的局面越发的尴尬,直至陷入了一场死一样的寂静之中。 一直沉默不语的裴相却忽的开了口,“据闻苏允弦你对那醉香阁很是熟悉,老夫至今都还未曾踏入过那等烟花柳地,不知里面有何乐子可寻?” 裴相的一席话,忽的让在场众人的眸光齐刷刷的全都落在了苏允弦的身上。 “亦不知究竟有何魔力,能让你这般着迷?” ##第四百二十二章 双簧戏 裴相忽的发问,只怕他话中意思远没有字面上听起来的那么简单。 苏允弦微微一怔,紧接着又缓缓说道,“大人,这种事又岂能是三言两语能够描绘的清,男人之乐,还是得大人亲临切身体验一番,方能知晓啊。” 他以四两拨千斤之力,轻描淡写的直接一笔带过。 那裴相眯眸一直上下打量着苏允弦,嘴角还挂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倒也难怪人称徐州小神童,当仁不让啊。” “您谬赞了,允弦不过就是那莘莘学子中的一员,只是外界传言妖魔化了。”苏允弦说完也相继淡淡一笑,他举杯同那裴相共饮一杯酒。 赵影等人又随口扯了个话题,顺势又挽回了局面。 苏允弦瞧着外面的天色,也更是掐准了时间,他忽的起身同诸位相告:“时候也不早了,允弦回去还要再看看书,眼看就要临近秋考,实在是不敢松懈,便先走一步了。” “哎,着急什么,本王还有些话想要叮嘱你。”三皇子说着朝着苏允弦招了招手,示意让他先坐下。 一旁的萧逸见状,直接站起身来:“确实时候不早了,我也先行一步。有句俗话叫做笨鸟先飞,我也得趁着这几日的功夫,临门抱佛脚多做些试题。” 三皇子险些要被萧逸和苏允弦的这番举动给气的半死,他顿了顿后怒不可遏的对萧逸摆了摆手:“走吧走吧,本王倒是想瞧瞧,你这笨鸟儿能飞多高。” “殿下,我这真的要先走一步,家中娘子看管严苛,若是回去的晚些怕是又要胡思乱想了。”苏允弦站在原地看着那硕王等人,直言道。 当着这么多重臣的面,苏允弦竟直言自己畏妻。 不禁引得在场众人一阵哗然大笑。 那长安见状连忙一路小跑奔向三皇子的身边,他俯身对三皇子小声说道:“殿下只怕是不知,来的时候这苏小娘子特意同苏允弦嘱咐过,若是误了时辰还没回去,她便要来王府要人,我看今儿个不如且先算了吧。” 硕王也是酒过三巡,加上萧逸一走,他这心中更是气恼:“什么叫做她来王府要人,男子出门在外成大事者,怎能因为家中女眷所耽误自己的仕途,这不是胡闹么!” 三皇子的一番话刚落,紧接着赵影等人便纷纷点头对其附和道。 “殿下有所不知,家妻乃是我爹娘安插在我身边的一只眼线,倘若允弦稍微有些不妥之行,明儿她便要闹回徐州去,不日便是家里鸡犬不宁一片,所以允弦也是……无可奈何啊。” 将严敏说的这般的‘可恶’,其实倒也并非是苏允弦的本意。 但这事儿是他先前早已和敏敏达成一致共识的,唯有这样,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红脸,才能将这出戏给好好唱下去。 一听起苏允弦的家里这么的麻烦,那三皇子便气不打一处来,他怒声对其说道:“走吧,走吧,哪里像个顶天立地的男儿,顾忌左右,难成大事!” 对于这硕王的一番呵斥,苏允弦其实根本不以为然,他反倒是心中还有点想笑。 今儿个硕王专程请来了他和萧逸二人一同在内院的小屋用膳,只怕是早已图谋不轨,今夜又是刻意要留着他在府内说话,多半是想让他亲口允诺站队一事。 走便对了。 三皇子最是看好的两个人,却没有一个将他的话给放在心上的,这,何其的可笑。 算准了时间严敏忍着身子的不适从二楼下来,她提着灯笼就站在竹苑的门口候着。 正好子时,夜幕的笼罩下一抹墨影漫步朝着竹苑方向走来,月光将他的身影拉的顷长。 “哟,还真是掐准了时候呢,正好赶着子时回来。”严敏故意阴阳怪气的高声嚷嚷道。 这一番话,倒是没将苏允弦怎样,反倒是惊动了楼上的严锦玉和楚浩然俩人,二人也不知在房内做些什么,听着楼底下严敏的这一句话,迅速的拉开门跑了出来。 “说这些做什么,我这不是已经回来了。”苏允弦说话的时候眼神往四周瞟了一眼,这才又漫步朝着楼上走去。 严锦玉上前一步去直接抱住了严敏的大腿高喊一嗓子:“姑姑,使不得,使不得,这可是我亲姑丈你的亲男人啊!千万不要动粗,万一要是有个什么好歹,你岂不是要成了寡妇了!” 身后的楚浩然才更是夸张,他山蹿下跳的高声嚷嚷着:“敏姐,你就问我,我上次就告诉你了,醉香阁无趣儿的很一点都不好玩,允弦这么早回来怎像是去醉香阁了,肯定是真的去了硕王府!” 树梢上一闪而过的两只人影,虽然速度迅速,但却被苏允弦的余光捕捉在内。 苏允弦勾唇狡黠一笑,接着又笑吟吟地看着严敏说道:“敏敏,帮我煮碗面我饿了,我待会儿还要看书。” 听着允弦这语气这表情,严敏也是长吁一口气,她白了允弦一眼后又道:“出去这么久,浪费了多少工夫,还没吃饱,你快些看书去吧,我去给你煮面。” 一旁的锦玉和楚浩然二人看的可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惊呆了! 俩人刚才还一副快要打起来的架势,严敏还插着腰站在楼下大声嚷嚷着。 怎么眨眼间的功夫,二人啥也没说可就和好了? 现下他敏姐还要去给允弦做饭去? “走吧,走吧……”楚浩然私下里轻轻地扯了扯锦玉的衣裳袖子,接着又说道:“咱们这就是闲吃萝卜淡操心……” 外面属实不安全,隔墙有耳,苏允弦也没有在楼底下过多滞留反倒是直接转身上了楼去。 而严敏则是直接去了小厨房,她左看看右瞧瞧的,屋里也没多少菜食,也就只能先委屈委屈允弦了,今晚就先给他煮碗阳春面好了。 可也不知为何,严敏这两天就像是有了超能力似的,她站在这厨房里没多久可就闻到了一股子刺鼻的臭味儿,腥臭难闻的味道像是什么东西放久,甚至还有点儿发酵了。 ##第四百二十三章 三年高考五年模拟 果不其然,她在灶台底下那堆柴火边儿上翻翻找找,果真看到了一坨黑乎乎的玩意儿。 离远嗅着都腥臭刺鼻很是难闻,严敏嫌弃不已的从一边儿上拿起一根小树棍儿扒拉着将地上的玩意儿给弄起来,瞧着像是肉隔久了坏了,都已经黏在了地上,她心里不禁有些怄火,这些个小丫鬟最近是咋回事儿! 正恼着呢,忽的她这胃里猛地一阵翻江倒海,严敏一手扶着腰一路小跑冲出了门去,她趴在竹屋后面的小栅栏那,哇哇一顿猛吐。 “你这是怎的了?”上方忽然传来允弦的声音。 严敏取出丝帕擦了擦嘴角儿,她强挤出个笑颜来回眸看着楼上的允弦,对其解释道:“没事,也不知道是哪个手脚不利索的,肉都掉地上坏透了也没发现,那味道叫一个难闻。” “别在小厨房了,上来吧。”边说着,苏允弦边推门往楼底下走着,他见着敏敏甚是难受,于是还帮她在水井边儿上打了碗井水。 也不知道究竟是因为那天严敏被那地上的臭肉恶心到了还是为何,接连着便是日日没有胃口,饭到了嘴边儿就开始反胃,恶心。 苏允弦和楚浩然二人每天都在校对试题,俩人更是也没闲着,直接把严敏在外面买回来的那一堆本子,册子全都给做了一遍。 眼瞅着秋考就在眼前了,过了今晚,明儿个便是苏允弦和楚浩然一同奔赴考场的日子了。 到底也是一路披荆斩棘过来的,严敏和允弦俩人都不再像是儿时那般的紧张。 “这个呢是我给你们准备考试时候要带的笔墨,应该能自己带吧?”严敏一边给允弦和浩然两人准备着明儿考试要用的东西,一边看着他俩问道。 严锦玉出门溜达了一圈,回来后就连爪子都不洗,直接拿起了桌上的苹果往嘴里塞,“我出去打听过了,明儿这考试可严苛的很,姑姑,你别给我姑丈准备东西了,我跟你说,人家到时候统一发放笔墨,啥都不让你往里带的。” 听了锦玉的话后,严敏不禁眉心竖起了一道川字,这可是远远超乎于她想象之中的严格呢。 苏允弦轻轻地拿起了严敏的手,又将桌上那一堆东西给推到了一边上去,轻声说道:“怎么还耷拉着一张脸,不用准备东西,岂不是更好?怎么净想着给自儿个找麻烦呢。” 虽说当下一个个都像是没事儿人似的,楚浩然这小子还和允弦有说有笑的,可这今夜一过啊,可就大不相同了。 翌日清晨,天都还没亮呢,严敏就轱辘着从床上轻手轻脚的爬起来,有了上次的前车之鉴之后她也不直接跑到小厨房里捯饬吃的喝的了,反倒是给院儿里的丫鬟们叮嘱了一番,该煮鸡蛋的煮鸡蛋,该熬粥的熬粥。 好像这小肉包儿也通灵性似的,瞧着大家伙儿一个个忙的进进出出,它似乎也有所察觉,今儿个也是个不同寻常的日子呢。 肉包儿紧紧地抱着严敏的脖子,提溜在她的怀里。 眼瞅着天都已经大亮了,楼上此刻才传来些许的响动。 “对了对了,还有那边有一大碗的牛乳,去帮我给那牛乳热了,待会儿等着允弦和浩然下来给他们喝下。”严敏说着接过丫鬟递来的餐盘,她顺势摆在了桌上。 待到苏允弦和楚浩然二人不约而同的一起打开门下楼时,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大桌子的饕餮美宴。 “敏姐,我就知道这世上对我最好的女人,就只有三个人,我娘,你娘,还有我敏姐儿了!”楚浩然一路高声欢呼着,他上蹿下跳的从楼上跑下来直奔眼前的餐桌。 严敏拉开椅子坐下,她着实是没胃口,于是就在桌上挑挑拣拣的拿起了一块白馒头,随手扯下了一小块往嘴里塞:“检查一下你们来的时候,徐州给你们弄的那个地方官印,还有先前考试的时候给你们的那小本子,看看都带上了没有,还有还有,那个叫进京证还是啥的?” 经过严敏这一提醒,楚浩然一拍脑门儿这才想起来,他敏姐说的这几样东西他是一样都没带! 楚浩然也不敢懈怠,他一边儿大口啃着包子,一边儿撒腿就往楼上跑。 一大摞的本子折子,这些东西都堪比现代的准考证,身份证一类的。 虽然严敏没去参加过这秋考,但这古往今来的路数不都是一样一样的,能有啥太大的区别了? “我,我待会儿就要去考试了,你和锦玉在家,乖乖的等我回来。”苏允弦说着,顿了顿后又道:“这是他给我的,你认得,倘若你和锦玉在外面有个什么要紧的事儿,尽可去太子府找那位。” 为了避免让锦玉那大嘴巴听到了,苏允弦可是刻意压低了嗓音俯身在敏敏的耳畔上小声呢喃。 见状,锦玉和浩然二人不禁一同唏嘘咂舌,“瞧瞧,锦玉你瞧瞧,人家这有媳妇儿的就是好,临出门的时候俩人还能在一块儿腻歪,腻歪,等着吧,等着我这回考试考完了,我也得去讨个媳妇儿去!” 严锦玉不禁推搡了楚浩然一把,接着抬眸白了他一眼,暗戳戳的吐槽道:“我小的时候浩然叔叔你就是这么说的,现在我都这么大了,眼瞅着也能娶媳妇儿了,你不还是孤家寡人一个。” 言外之意就是吐槽楚浩然找不来媳妇儿呗! 楚浩然这气儿啊,不打一处来。 原本吃过早饭之后,苏允弦便说他和浩然自儿个去城里就行,不用让敏敏和锦玉一道去送他们了。 毕竟今儿个这京城里肯定是人满为患,到处都是人,即便是不去考试凑闹热的也不会少到哪儿去。 可严敏执拗态度又坚决,她摇了摇头一口否定了允弦的决策,说道:“那肯定是不成的,不管怎么说,我和锦玉都得把你们送到门口才能走,这么重大的日子呢!” 允弦自然也是拗不过她只好点头应允。 原本苏允弦说这么多人不如索性走着去,可锦玉非要坐马车,这不,才入城他可就傻了眼了。 ##第四百二十四章 人人皆举人 一入城门映入眼帘的便是乌泱泱的人,直生生的往前看去,根本难以辨析眼前这究竟是哪条街,身处何位。 别说是马车了,进城之后就算是想走个行人都已经是够呛了! “我的个亲娘啊!这要是在这儿摆个摊儿卖东西,岂不是卖啥都发财呢?”严锦玉滴溜溜赚着那两只小眼睛珠儿,他心里的小算盘又开始打得扯响。 严敏轻轻地抬手敲了敲锦玉的脑门儿,又对其说道:“还想摆摊儿呢,也不瞧瞧,这满大街的全都是人,摆摊儿,就你这小个头儿保不齐哪个人一个没瞧见,一脚就踩在你脑门儿上了。” 苏允弦看着时辰也不早了,这么耽搁下去只怕是要误事! 末了,几人商议了一下之后还是决定,弃车从步。 “姑姑,你拉我一把啊,我,我走不出来了!” 正当严敏紧跟着允弦的步伐往前走呢,忽的听到身后一声高喊,她回眸一瞥这才看到严锦玉这小子也不知道咋回事儿,卡在那人群中间了,他想要迈腿都迈不出来,只能扬起一只手透过人群上下挥舞着来回挣扎。 严敏看了这般场面是想笑又笑不出声,她拍了拍允弦的肩膀,仨人齐心合力生生的拽着锦玉的胳膊将他从人堆儿里给拽出来的。 “天爷啊,差点儿就把我挤在那群人堆儿里面给活活挤死了,这么多人,怎么能这么多人呢。”严锦玉沿路走着一边揉着酸痛的胳膊,一边嘴里吐槽着。 这四人就堪比唐僧师徒四人去西天取经一般的困难,总算是瞧见了考场的大门!门口依旧是一眼望不到边际的黑黢黢一片,只要放眼望去除了人全都是人。 “诸位考生,再有半个时辰就要封门了,切莫在外面过多滞留,若是出了什么差池耽误了自儿个试图,那便要得不偿失了啊!”一个头戴乌纱帽身着官府的中年男子,一手背在身后,站在那大门口高声嚷嚷着。 一听说再有半个时辰就要封门了,原本那些一个个还在大门口跟自家人闲聊家常的,还有一些瞧着跟生离死别似的,当下全都像是一窝蜂似的朝着那扇门一拥而入。 苏允弦和楚浩然二人也懒得相争他们走在了人群最后面,过了官兵的那道线便算是已经‘入围’了,也不用担心到了时辰就真的封门。 总不能人都已经到了大门口再给撵出去吧? “我姑丈好歹也是举人之身,他们也不说给我姑丈一个特允先让我姑丈进去,瞧瞧那一个个挤的,就好像着急忙慌的赶着要去投胎似的!”严锦玉双手叉腰垫着脚眺望着远方,嘴里喃喃自语道。 严敏一个劲儿的擦拭着额头上的汗珠儿,从她出门开始,这汗水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一个劲儿的往下淌,不仅仅是因为天气有些燥热,这人头攒动,四周人流密集,她感觉自儿个就连呼吸都变得有些不大顺畅了。 她听到了锦玉的话之后不禁挑眉回眸白了他一眼,噗嗤一声又笑出了声,“你以为来这儿的就你姑丈一人是举人?你也太小瞧这些人了吧,都来京城秋考了,这些人里可都是个顶个的能耐人呢。” 保不齐哪个就是日后的国之栋梁呢,少说今儿个过了这扇门待他们再出来时,也能日后当个县令诸如此类的九品芝麻小官儿。 苏允弦低声哦了一声,悻悻的耷拉着个脑袋:“不过那可不一样,我姑丈这举人跟他们的都不一样,我姑丈肯定是因为考试最优秀也就只是个举人而已,我感觉如果要是一场考试就能拿下状元的话,那我姑丈肯定是当仁不让!” 眼瞅着允弦和浩然二人一道取了东西交换了书印后,又从一侧的侍卫那登记了姓名,这就要进入考场了。 “允弦,加油!一举夺魁!”严敏踮着脚儿朝着大门口挥舞着她的双手,高声喊道。 苏允弦回眸看了她一眼,双眸里难掩的笑意,他默默地点了点头,又对敏敏嘱咐道:“早些回去吧,别再外面了。” 严锦玉见状也不忘蹿起来,一只手搭在旁边儿人的肩膀上,一边朝着他姑丈挥手,一边儿高声嚷嚷道:“姑丈,你放心吧,你就放心大胆的去考试吧,我帮你看着你媳妇儿!” 呸,这小子一天到晚的没个正行,到了这考场门口还依旧是如此,严敏站在一边儿上更是连想都没想的抬手就是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脑门儿上,“我都这么大人了,还得你看着?” 苏允弦看着锦玉和敏敏二人打闹,他还想多看两眼,奈何身后的官差一个劲儿的催促着让他赶紧快些进去。 一边儿上的楚浩然连连摇头叹息,“唉,我要是像你这么潇洒就好了,有媳妇儿,有大侄儿,还有猴儿,我要是你,我就不考试了,我就在家天天媳妇儿孩子热炕头,多好。” “所以,你不是我,你就只能羡慕着。”苏允弦干脆利落的直接说道。 一边儿上的浩然听到了这话可是气的脸红脖子粗,这小子说话永远都是这么的尖酸刻薄呢! 入了这考场前院儿后,还有几道繁琐的工序,一会儿还要有人过来校验身份等等,远不止那么简单。 楚浩然见着允弦早已走远,他连忙迅速的追了上去,还不忘又大喊一声:“不就是个媳妇儿,有什么了不起的,你等着吧,等我这才考完试之后我定出去也找个媳妇儿去!” 苏允弦根本没把浩然的话给放在心上,毕竟…… 他打小都说要娶媳妇儿来着,到底是为啥到现在还没个暖被窝儿的,这就让人不得而知了。 眼瞧着所有的考生了入了考院,这大门口瞬间便变得萧条了不少,有些人是过来送亲的,给人送到了便回去了。 严锦玉不知道打哪儿弄来了一块板砖垫在脚底下,他一手托腮,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面前的考院:“姑姑,咱要在这儿一直等着么,还是先回家去啊?” ##第四百二十五章 见红了? 严敏环视了一眼四周,再看了看眼前高耸威严的红墙,纵然是他俩在这儿傻等着也没啥意义,也没有穿墙术透视眼啥的,根本也瞧不见里面到底是个什么形势。 “走吧,先回去吧,也不知道这次你姑丈考试得多久,我想我先去一趟我的铺子去,你有事儿么?你要有事儿的话,你先走也成。”说着,严敏扬起了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儿,她也不知道咋回事儿呢,这会儿这小腹却痛的难忍。 难不成是月事儿要来了?。 之前都已经迟了那么久了,严敏心中暗道不妙,她这出门的时候两手空空啥也没有准备。 “我的要紧事儿就是好好看着姑姑你,只要你不出现任何差池,就算是我功德圆满了,等我姑丈回来他肯定会好好嘉奖我的。”严锦玉一脸沾沾自喜的拍了拍自儿个那胸脯子,又信誓旦旦的同他姑姑说道:“姑姑你就放心好了,只要有我在,什么妖魔鬼神都莫想要伤你分毫。” 说完严锦玉还摆上了那花架子,依旧是之前的那两套都已经用烂了的招式。 “你先扶我一把,我实在是肚子疼的很。”严敏说话的时候,那豆大的汗珠儿一个劲儿的往下淌,早知如此昨儿个夜里就不该再喝那一碗井水的。 定是喝那凉水喝的,所以导致这回月事儿来了之后腹痛异常。 严锦玉瞧着他姑姑这般的难受,他张望着四周,踮着脚儿左瞅瞅右看看的也没看见哪家药铺子开着门的。 无可奈何之下,他索性只好弯下腰儿来,拍了拍自儿个的后背:“来姑姑,先上来我背着你回去。” 虽说当下锦玉的个头都已经要越过严敏了,这身子也是比起小时候壮实了不少,不过严敏这总觉得自儿个这做姑姑的让大侄儿背着自己走,是不是有点儿欺负人了? 锦玉见着他姑姑还不为之所动,他索性直接按着严敏的腰将她给按倒下:“我跟你说啊,我可是在我姑丈面前保证过的,我一定会誓死保障姑姑你的安危的,你要是在这节骨眼上出现个什么差池,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我还有什么颜面以后见我姑丈呢!” 原本严敏还寻思着,多半这小子是要背不起自己的,结果没想到,锦玉不但把她给背起来了,还一路小跑往铺子跑去。 邻居摆摊儿的鱼姐见着这架势,笑的可是合不拢嘴儿:“我就说家里兄弟姐妹多了就是好,苏小娘子,你瞅瞅你这大侄儿日后也是能顶天立地的好男儿了,背着你跑过来,这连眼角儿都不带眨的,瞧瞧!” 严敏此刻面色煞白实在是难受的很,她从牙缝儿里强行挤出了几个字儿:“我身子不适,先进去歇会儿。” 平日里虽然锦玉是看似没个正行,一天天的也不务正业,但是这遇见正事儿的时候,这小子倒也不像平日里那般,只会嬉皮耍闹。 “姑姑,不然我这会儿去帮你找个大夫过来给你瞧瞧吧,你看看你的脸色这么难看,脸白的就跟刚才从面缸里面浸过似的。”严锦玉说完还随手从一边儿上拿起了一个铜镜搁在他姑姑的面前让她自儿个看。 就算是往日痛经,严敏也从未像是现在这般的难受,难不成真是因为她来了京城水土不服? 恍惚的一瞬,她好像感觉自儿个身下像是有一股热流划过似的,她实在是难受的紧,浑身都在打寒颤,“你快去帮我找个郎中过来,我在这儿等你!” 直觉告诉严敏这绝非是月事儿来了那么简单! 当锦玉的眸光不经意的一瞥,赶巧儿看见他姑姑身子下面那一片触目惊心的殷红时,他惊得就连拿起镜子时候的那只手都是颤抖的。 “姑姑,你没事儿吧!我这就去给你找郎中去!” 严锦玉急的可是焦头烂额的,嘴里还默默嘟囔着:“我姑丈不在家,我可就是这家里唯一的男人了……” 他片刻也不敢耽搁,起身就往外跑去,跑了没几步还有些不放心的又跑了回来,锦玉悉心的将自儿个的外衫脱去盖在了他姑姑的身上,又说道:“我先给铺子门关上,这大街上人多人头乱窜的,姑姑你有事儿先招呼一声门口的邻里街坊,我快得很,马上就回来!” 严敏也说不上来到底自儿个是哪儿难受,虽说腹痛但也不至于这般,她只是觉得身子疲的很,虚弱无力。 她来到了京城之后也依旧是勤勉练功身子骨比起寻常的姑娘,亦不知好上多少,她心里多少有些惴惴不安,但,先前不是已经找过郎中瞧过了么…… 那老郎中说她没怀身孕啊…… 也不知锦玉离开了有多久,严敏实在是难受的紧,她渐渐地昏昏沉沉的躺在那小躺椅上昏睡了过去。 就在此时,门吱呀一声响起了起来。 “瞧瞧,瞧瞧,这就是敏敏在京城开的小铺!” 苏娘子说着推门往里瞄了一眼,还回头看向一旁的苏山说道:“要不是你慢的跟鳖爬似的,怎可能赶不上送允弦去考试,今儿个这街上这么多人,他们也不说把铺子的门给关上。” 待到苏娘子再往里一瞥时,这才瞧见躺在躺椅上虚弱无力的严敏,她和苏山二人徒然一怔,“敏敏,敏敏你咋样儿没事儿吧?” 浑浑噩噩之际,严敏好像听到了爹娘的声音……她也难以确定,多半是在做梦呢吧。 待到苏娘子将严敏身上盖着的那件外衫给掀起的时候,再一看眼前场景,彼时她傻了眼了! 习武之人对医术多半都略通皮毛,苏娘子片刻不敢耽搁的俯下身去抬起了严敏的胳膊,手搭在了她的皓腕上帮她把起了脉! “山哥儿!快些去准备马车!带敏敏去找大夫!”苏娘子惊恐万分的瞪圆了眼珠儿高喊一声。 一旁的苏山虽不知眼下发生了何时,但也不敢懈怠,“可是敏敏中了毒?我这就去准备马车去!” ##第四百二十六章 敏敏有身子啦! 待到严敏再次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儿个竟然在家里的床上躺着,仔细用鼻子嗅了嗅还能依稀闻到一股子沁人心脾的香味儿。 “我的好敏敏,你可算是醒了,你要给娘吓死啊!” 映入她眼帘的便是苏娘子和苏山夫妇那一张喜出望外的脸。 严敏觉得眼前的景象多少有些不真实,她这该不会是在做梦呢吧? 明明她记得自儿个在铺子里,锦玉说他去找大夫,怎么,怎么会在竹苑的床上,爹娘又是什么时候来的? 这一切有些太过不真实了点儿。 “我姑姑真的醒了!”严锦玉欢喜不已一蹦三跳的蹦跶到床前边儿上,他看着他姑姑的时候笑的合不拢嘴:“姑姑,你怎么这么憨呢,都已经有了几个月的身孕你自儿个居然不知道?还在外面跑!真是的!若不是你今儿个身子不适,你还打算瞒着我们到啥时候呢!” 她有身孕了? 严敏一脸惊恐万分的摸了摸自儿个的小腹,可是她那会儿身下还有些出血,该不会…… “你姑姑肯定是想等着你姑丈考完试了再说,敏敏你真是的有了身子你就不要出门乱走动了呀,你还亲自送允弦去,这若是有个什么闪失咋整,我看到时候允弦拿什么给我们交代!”苏娘子边说着边起身往一边儿上的小圆桌走去,她将桌上放着的那一碗汤药端起,轻轻地吹了吹。 苏山的脸上一直漾着傻笑,他本就是那种不善言辞的性子,此刻依旧还沉浸在自儿个马上就要升级当爷爷的喜悦之中难以自拔。 “我待会儿出去去买些补品,阿胶燕窝,再买点啥……”苏山这嘴里嘟囔着,话说了一边儿又迅速改口:“不不不,也不能太补了,回头这孩子再随了你儿子,太大,到时候不好生可遭罪了!” 严敏有些忧虑又有些惊恐的缓缓坐起身来,她看了一眼四周,这屋里除了苏娘子之外俩大老爷们儿,她也就只能问她娘了:“娘,我今儿个见红了,不要紧吧?” “这不还得多亏我跟你爹赶到的及时么,没事儿!不就是见了点红,这不还是劳累过度导致的!”苏娘子边说着边端起手里的药碗朝着床前走去,她吹了吹手里的汤药,接着又道:“快些喝了吧,这可是安胎药。” “我知道了,肯定是因为那庸医误诊了!那庸医说我姑姑没有身孕,先前不适都是因为吃饱了撑的!”严锦玉说到这儿瞬间可就气不打一处来,“还好今儿个我苏奶奶赶到的及时,那若是今儿个我苏奶奶没来的话,姑姑你可咋整,那庸医要是害的我小弟弟小妹妹没了,我,我可是要跟他拼命的!” 听了锦玉的话之后,严敏心里也是长吁一口气,不过确实也是万幸,锦玉说的也是没错。 一边儿上的苏山一个劲儿咧嘴傻笑着:“怕啥怕啥,咱家这些娃儿们都皮实的很呢,就是苦了敏敏了!” 说话间的功夫里,严锦玉趁着他苏奶奶和姑姑正在聊天的空子里,起身推门走了出去。 “娘你跟我爹咋回事儿,咋忽然来了,提前也没跟我们说一声呢?”严敏接过那一碗苦涩涩的药汤子,她端起药碗来,仰起头咕嘟一口气一扬而尽! 这药汤汤苦的她满嘴都是涩的,一边儿上的苏娘子就跟变戏法儿似的从怀里取出了一袋子蜜饯果儿,她迅速的取出了一枚杏脯放入了敏敏的嘴里:“快吃个,解解苦味儿。” 汤药是苦的,可严敏这心里却是甜丝丝的。 “我跟你爹原本是打算昨儿就该到京城的,来时路上天儿不好,就耽搁了一两日。”苏娘子说着又朝着身后的苏山招呼道:“我给敏敏带了好多好吃的,还有好玩儿的,山哥儿你快些去给那些吃的喝的都给拿上来给敏敏瞧瞧。” 锦玉出了门,当下苏山也被苏娘子给指派走了。 这偌大的屋里就只剩下了苏娘子和严敏这娘俩儿,苏娘子往窗外张望了一眼后,又一脸忧虑的一把抓起了严敏的手,语重心长的说道:“你是不知道,娘那会儿都快要吓坏了,我还当哪个杀千刀的竟敢给我家敏敏下毒手,我都想好了,你若是有个什么闪失,等允弦出来了,我定是要扒了那小子的皮!” 说完,苏娘子脸上严峻的神情骤然一变,她喜笑颜开的又说道:“方才锦玉找的大夫给你看了,当下都有三个月的身孕了,敏敏啊,你可得再坚持坚持,也就半年多的功夫了。” “娘,生娃,疼么?”严敏忽的一脸忧虑的紧攥着苏娘子的手,她的另一只手一直轻抚着自儿个的小腹。 老实说,她先前也不是没有想过,日后生个像允弦那小子小时候一样皮的小娃娃…… 可她却没有仔细想过,这怀胎十月一朝分娩又该是啥样儿的,先前只是听人家说起过,说这生孩子啊就像是在鬼门关走一遭似的。 更尤其是在这,就连一只抗生素都没有的年代,更别提什么麻醉药之类的,想剖腹产那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老实说,那时候我生允弦倒也不算太遭罪,旁的人家都得两三天吧,我也就一天一夜就给那小子生下来了,不过痛是真的痛,这……唉,娘也不想让你遭这罪,但,说句老实话,娘也想抱孙子,尤其是你和允弦生的娃,就算是生个傻子,娘都喜欢。” 苏娘子原本就是那种不会拐弯抹角,直来直去的性子,她纠结的眉心中央都竖起了一道川字。 “你想吃啥?想不想吃点儿辣的?”苏娘子忽的抬眸一脸认真的看着严敏。 搁在现代化来说吧,这叫做孕期激素水平上升,孕妇都会处于一种敏感期,不仅是味觉嗅觉,甚至是就连思维都和平时有些不同。 严敏突然一愣,酸儿辣女,该不会她娘也是那么的封建世俗,重男轻女吧? 她试探性的抬眸看着苏娘子,顿了顿后,默默地摇了摇头,“暂时,还不大想吃。” ##第四百二十七章 开卷考! 听到了严敏的这番话后,苏娘子的眸光瞬间黯然失色,她默默地点了点头后又喃喃自语道:“都说酸儿辣女,敏敏若是日后生了个闺女,定像你这般乖巧伶俐,若生个混小子,那日定是跟着那小子受不完的气。” “依娘看啊,还是生闺女好。” 严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娘,这也不是咱能做得了主的呀。” 这娘俩在屋里聊天儿的功夫里,丝毫没有察觉到严锦玉早已背着‘家伙式儿’出了门去,俨然一副要闷声做大事儿的架势。 他找到了先前他姑丈带着他姑姑去看病的小医馆,一进门便瞧见那老郎中在那坐着,眼睛都已经是老眼昏花的程度,抓药的时候,手都还带颤抖的。 “庸医!还开什么医馆,看什么病,要我说,你是该好好给你的脑子瞧瞧了!”锦玉边说着边扬起手里的长鞭,照着那老郎中边儿上的药柜上去便是狠狠地一鞭子。 老郎中让吓得可不轻,他战战兢兢地快步跑着,嘴里还大声喊着:“少侠饶命,少侠饶命!老夫不知究竟是做了何事,竟惹得少侠这般不快……” “前些时日,是不是有小两口来找你看喜脉,你给人家说是吃坏了肚子,让人回去吃些山楂果儿调调!都是你,你这个糟老头子差点害的我那没出世的小弟弟,命丧黄泉!” 严锦玉也就这么三两下的三脚猫功夫,真要让他跟那练家子对起手来,哪儿是人家的对手。 可即便是如此,却也将那老郎中给吓得够呛。 老郎中抱着脑袋躲在那柜子后面,颤抖着嘴唇子,大声喊道:“少侠这话,那,那我不也没反驳说她不是怀孕,你这事儿,怎能怪在我头上。” 严锦玉一听这话心里更是窝火气不打一处来,他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 人命关天呐!其非儿戏,怎能这般戏弄! 正当锦玉扬起了手中长鞭,正欲下一步动作时,忽的,他的手腕儿却被人一手握住。 “人家都那么大把年纪了,你再回头给人吓出个好歹来。” 熟悉的声音…… 严锦玉回眸往身后一瞥,站着的人竟然是谭熙儿! 他先是有些意外,但仍像个小孩儿置气似的,他强行将手里的长鞭给拽了回来:“哼,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您如今位份不同,身份悬殊自是难以理解我们这等草民的心境!” “跟我来。” 谭熙儿说着漫步走出了门,紧接着上了一辆马车。 严锦玉环视了一眼四周,见着当下无人注意,他也随着那谭熙儿一同上了马车去。他可是一个大老爷们儿,难不成还害怕她一个‘小娘们儿’? …… 考院内,考试开始之后,苏允弦这才发现在此之前诸多考生说的没错。 这次秋考确实不能同以往的考试相提并论,不过万幸的是,有些考题,基本上都是白先生先前教过的。 亦不知为何,他今儿个一入了考院后,这颗心就揪在了一块。 像是预感着有什么事儿要发生似的。 就在此时,监考官等人从苏允弦的面前经过。 “他就是苏允弦,那边那个就是萧逸。” “原来就是他俩啊……”监考官听闻此话,扶了扶胡须唇角微微上扬,脸上露出了狡黠一笑。 苏允弦当即便有所预感,这几人私下里偷偷议论着他和萧逸,只怕是没什么好事! “殿下可交代过了,说是要先给这俩吃点儿苦头……” 几个人看着苏允弦和萧逸二人阴恻恻一笑。 糟了! 苏允弦下意识的在心底暗道不妙,这可该如何是好。 这帮狗官如果要是在这儿动什么手脚的话…… “哎哎哎!你,就是你,你在做什么!” 一帮监考官正往外走着,忽的听到身后传来了一声高呵。 众人齐刷刷的朝着身后望去,只见苏允弦拿着笔墨快步走出了那间格子间。 整个考院内不仅仅是有官府、监考官、翰林府的人、更还有一些从各州府特命调来的地方官,这些也都是特允。 当着众多官员监考官的面,苏允弦直接将他手中的考卷摊开于地,他席地而坐,高声答道:“我看到对面坐的那几位考生眼睛不老实,时不时的往我那瞄,不如坐在这更牢靠些,省的被心怀不轨之人抄了去。” 直接开卷答题,这还是前所未有的! “回去,回到你自己的位置去!”主考官怒叱一声,接着一板子拍在了桌上:“简直是胡闹,旁人为何要抄阅你的试题,你以为你自己此次考试是势在必得?” “门口的考规上并无一条写,不允考生开卷而做吧?”苏允弦头也不抬的俯身弯腰急笔在考卷上写着。 见着主考官盛怒,几个监考官不由得相继会心一笑。 眼前这主考官可是翰林大学士,据闻此人和太子的关系匪浅。 如此一来,倒也不用借这几个监考官的手,方能将这苏允弦给解决了…… 主考官被苏允弦这无故挑衅,气的可是火冒三丈:“好,好啊,你想要开卷做题是吧,既然你也说了,这外面的考规从未有写过不许开卷,今天便让你开卷!” 正当大伙儿众目睽睽一脸懵的时候,主考官顿了顿后又道:“只是,倘若你拿不到那贡士资格,此生褫夺科考资格!” 这话的意思就是倘若苏允弦拿不到明年春考的资格,那这辈子再无科考希望了。 听了此话,苏允弦也依旧是毫不畏惧的点了点头,一口允诺:“多谢主考官大人成全。” “疯了疯了,我就说这每年的考生总要出来那么一两个脑子不大正常的!” “这人得多大底气,今年入京的考生可比去年多出了百余人呢!” 私下里的议论声一片,可苏允弦却不以为然。 他要的便是这样的效果,闹得越大,方能保证他的成绩越真实。 倒也并非是他敢赌这一把,而是,倘若这考院内全都是那三皇子的人,他还能有资格进入这考场?岂不是连大门都进不来? ##第四百二十八章 初入厨房以燃告终 苏允弦的唇角微微扯起了一抹狡黠的弧度,既然有硕王的势力在,也自然不会少了太孙的人。 太子府内此刻早已是哗然一片。 太子一脸忧愁的坐在椅上仰头凝视着窗外,他的思绪纷乱,嘴里还喃喃着:“这岂不是胡闹么,这小子究竟是谁给他的胆子,主意也实在是太大了点!居然敢开卷考!” 听着太子如此气恼,可那元清逸的脸上却是挂着似笑非笑,“父王倒也勿恼,主考官是谁,父王也并非是不知。” 话说了一半儿,元清逸顿了顿后又说道:“不过,允弦此举定是无奈之为,否则他何须铤而走险,定是我那皇叔又在背地里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父王觉得不妥,可我却以为,允弦此举实属妙哉。” “你,你也真是,他胡闹你也跟着他胡闹么?”太子长袍一袖一甩,猛地转过身来朝着身后的元清逸嘱咐道:“甭管你今日是捆也好,还是托人将那小子打晕了扛回去也罢,总之不能这么胡来!搭上的可是他自己的仕途啊!” “父王实属是多虑了,您又不是不知他的成绩如何,眼下暂且就由着允弦这么‘胡来’吧,即便是葬送,那也是苏允弦的仕途,更名换姓再重来不也……” 说罢,元清逸挑眉看向太子,脸上漾着一抹邪笑。 太子这心中是感慨万千,琅琊王氏一家征战四方祖辈都是以武将出身,而今好不容易出了这么一个读书成才的,却不料,脑子也是轴得很,一根筋。 考试远不能一日便结束,太子甚是比元清逸都要焦虑,他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又急又恼的在原地来回的踱步。 这事儿可不能就这么办! …… 打从苏娘子和苏山来到了竹苑之后,严敏这才是深切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有娘的孩子是个宝。 苏山当日便直接去了城里买了活鹅,回来就直接卤了。 搁着一层楼,那么严实的一道窗户,严敏都能嗅到楼底下诱人勾魂儿的卤鹅香。 想想她确实是已经有段时日都没吃到爹做的卤鹅了,心里还是怪想的。 “我跟你爹来的时候也是匆忙,这会在城里买菜都不好买新鲜的,敏敏你先凑合吃两口,待明儿我让你爹早些起来,去隔壁那些村里收点鱼呀肉呀啥的……” 苏娘子边说着边帮严敏拉开椅子,还细心地用热水将她的筷子勺子又涮了涮。 严敏怔怔的瞧着面前这一桌子的饕餮盛宴,说是饕餮盛宴一点儿都不为过,仅仅只是吃一顿晚餐而已,何至于做的如此丰盛! 整整六菜一汤啊,且还只有他们一家三口,就算是带上了锦玉,也不过才四人! 且六道菜全都是硬菜,什么卤鹅、烧鸡、红烧鱼…… 唯一的一道素菜,大概就是严敏面前的那道小葱蛋花汤了吧。 “爹,娘,你们来就开始忙活,也不说歇歇脚。家里本就有人做饭,你说,你们养了我们这么些年,到了我都要当娘的时候了,还没让你俩享福,还得你们照顾我……”说着说着,严敏也不知道自儿个这是咋回事儿。 竟然鼻尖儿一酸,这眼泪珠儿紧跟着可就啪嗒落在了桌子上。 苏娘子连忙抽出了丝帕轻轻地擦拭着她眼角的泪水,疼惜的连忙开口说道:“你说你这丫头,你是不是傻,爹娘活了一辈子图啥,那不就是图照顾你们让你们这些小的好好生活么。” “就是啊敏敏,你娘说的没错,再说了在家里做饭做菜那么多年了,我也从来都没觉得有啥。快吃饭,别哭了傻丫头。”苏山说着,还不忘抄起面前菜盘子里最是肥美的一只鹅腿放入了严敏的盘中。 末了,在严敏吃得小腹浑圆的空子里,苏山又起身去厨房给她盛了一碗鸡汤出来。 “爹,我实在是吃不下了,真的吃不下了。”严敏伸手推搡着示意自己吃得已经很饱了。 可苏山却一个劲儿的摇头:“哎,我跟你说,敏敏,你娘怀着弦儿那会儿天天晚上说饿啊饿的,你这得吃的饱饱的。这鸡汤可是爹用砂锅给你煲的,足足吊了一个多时辰呢。” 严敏实在是难碍于盛情难却!就算是吃饱了撑的肚皮有点紧,可还是硬着头皮接过了鸡汤,仰头咕嘟一口气干了一碗! 见状,苏山心中甚是欢喜:“咋样,味道还不错吧!我就说我做的鸡汤敏敏肯定喜欢喝,等着,等着爹,再去给你盛一碗去!” 说罢,这苏山起身就要去给严敏再盛一碗鸡汤出来。 还喝? 然而此时此刻严敏已经是忍无可忍,食道反流的那一股热汤已经往上蹿涌,她实在是难以忍受体内的那股“洪荒之力”,一个没憋住,就在苏山前脚刚迈出步子的那一刹,她直接转头俯身一口鸡汤呕了出来! 苏山当即可就慌了神,连忙招呼着一边儿上的丫鬟去给严敏拿帕子打水。 “你到底是给那鸡汤里面堆啥了,还是下啥药了!我跟你说,敏敏要吃吃出来个好歹来,咱俩得拼命不可!”苏娘子一边轻轻地拍抚着严敏的后背,一边儿抬眸瞪了苏山一眼,厉声怒叱道。 这一口鸡汤呕出来可不算小事儿,严敏又接连着干呕了好一阵。 她只觉得自儿个这嗓子都快要呕出血了,眼前天晕地旋的,这连腰杆儿都直不起来。 “不怪爹,娘是我自己吃多了。”严敏强忍着心头难受,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 一边儿上的苏娘子气的直跳脚,“敏敏吃不下那么多,非得给吃吃吃,你就不能等着她待会儿饿了再来给她做么,真是的!丁点儿都指望不上你。” 此刻严敏也只顾着自儿个难受,完全是顾不上给爹娘劝架了。 苏娘子因为苏山这一锅鸡汤,心中对他是恼的不行,更是撂下了狠话:“大丈夫,就连做顿饭都做不好,就这么简单的事儿都办不妥当!得得得,打今儿个开始,老娘自儿个做!” ##第四百二十九章 孙女奴 这确实是狠话无疑了! 翌日清早儿,严敏是被楼底下那烟熏火燎的火烧味儿给熏醒的。 她这孕期本就鼻子敏感,起初她一边洗漱一边儿诧异,还寻思着家里住着那么多人呢,能有啥大事儿,所以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直到严敏推门出屋,听着楼下声嘶力竭的高声呐喊:“快点来人呐,小厨房走水了!” 严敏这才得以确认,并非是她一人闻到了火烧味儿,是真的楼底下起了火了。 还没等着她走下楼呢,就瞧见苏娘子被苏山强行从那火堆里给扯出来。 苏娘子还傲娇的拎着一桶水,高声嚷嚷道:“咋的,厨房起火了,我还不能去救火了!难不成眼睁睁的看着烧成灰!” “娘子,做饭这等小事儿还是交由我来做就成……”苏山是一脸一言难尽的看着苏娘子。 彼时的苏娘子蓬头垢面的站在小厨房的门口,手里还拎着一水桶。 苏娘子一见着严敏下来,连忙招呼着让她往一边儿上靠:“我跟你说敏敏,这火烧起来可不得了,你可千万别往那火堆儿去,让你爹他们去打点水救火就成。” “娘,这好好的,咋忽然走水了呢?”严敏一脸焦虑的观望着面前的火势,生怕会火势顺着面前的竹竿烧到二楼的屋顶上去。 苏娘子叹息一声,接着又有些窘迫的挠了挠头:“我寻思着火势太旺了,菜一会儿就该炒糊了,就给门口放着的沾了水的柴火全添了进去,没想到柴火添进去之后火势更旺了,直接引着火苗儿烧到了一边儿地上的柴火堆儿……” 门口沾了水的柴火? 严敏揉了揉吃痛的太阳穴,那是什么沾了水的柴火啊!柴火上面是沾了油的,她是方便为了好引火,所以让丫鬟们提前将一些柴火上用油泡了泡…… 天爷! “娘,我觉得爹做饭挺好吃的,而且,你看那个是小桃儿,小桃儿做的菜味道也很不错的。”严敏话说了一半儿忽的瞥见苏娘子脸色异样,她连忙画风一转又解释道:“娘的手可是用来练武的,可不是耍菜刀的。” 听得严敏这么说,苏娘子心里才对苏山的火气消了大半儿:“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小厨房经历过这一番惨案之后,打此次苏娘子便成了竹苑头号危险人物。 甚至是就连苏山煮黄酒的时候都不敢让她站在边儿上。 时隔一日,大晌午的,这严敏方才吃罢了饭,一边儿上的苏娘子可就坐立难安的来回在院儿里踱步。 “敏敏,你少睡会儿,少睡会儿跟娘一道出去逛逛呗。”苏娘子嘿嘿一笑,接着又说道:“去布庄瞧瞧,给我这大孙女儿做几件小衣裳,小肚兜!” 这……这不是也有点儿太早了些么? 且寻常人家的小娃娃穿的小衣裳,基本上都是做娘亲的亲手缝制的。 可瞧着苏娘子这一脸的兴致勃勃,严敏属实也不好意思给她娘身上泼冷水:“那,那咱们这会儿就去吧!” 严锦玉正兴冲冲的打从外面儿回来,他就跟献宝似的从身后拿出了几个牛皮纸袋子:“姑姑,这里面可都是酸梅子,还有什么杏脯,全都是酸的,酸的!” 未料到,苏娘子却直接将锦玉拿来的那一堆东西给夺了过去:“这酸梅子里面好些虫芽儿,这个,这个杏脯酸的牙都要给人酸掉了,你买那么多酸溜溜的干啥呀!” “那不是说酸儿辣女,姑姑你多吃些,多吃一些肯定能给我生个小弟弟出来!”严锦玉说话的时候,双眸放着精光。 嘿,那小眼神比他亲娘要生二胎都要激动。 “生什么小弟弟啊,要生你姑姑也是要生个闺女才是!你懂个啥!”苏娘子说罢,头一回气呼呼的直接给锦玉买来的那一堆酸梅子啥的丢到了一边儿上去。 临出门的时候,苏娘子还不忘同那车夫又叮嘱道:“去这附近的平安寺!先去一趟平安寺!” 沿途路上,苏娘子紧紧地攥着严敏的胳膊,一脸眉飞色舞的说道:“你是不知道这平安寺里面的送子娘娘,可灵验了,咱去许愿,就许愿你生个大胖闺女!” 这可是妥妥的孙女奴啊! 送子观音面前的苏娘子,一脸虔诚的嘴里祷告着:“送子娘娘啊送子娘娘,千万保佑我家敏敏,一定要生个大胖闺女!一定!” 而一边儿上的严敏所求却又有所不同,她望着那送子观音看了许久有些出神。 至于腹中胎儿,究竟是男娃还是女娃,其实对于她这做娘亲的而言根本一点儿都不在意,只要是她亲生的,嘿嘿,就算是长得丑,她也喜欢! “观音菩萨,一定要保佑允弦此次考试……”严敏在嘴里小声默念着。 这娘俩儿在平安寺烧了香,可就直接去了街上。 城内有一条主街,基本上不是布庄就是裁缝铺子,就距离严敏的小铺两条街。 “夫人,夫人想来看点儿啥?”布庄的伙计一见着苏娘子和严敏一道入门,便连忙一脸笑盈盈的迎上了前去。 苏娘子一边儿翻阅着眼前的花布料,一边儿喜笑颜开的回眸看了严敏一眼:“我家闺女这不是怀有身孕嘛,我俩就是来瞧瞧看看扯几块布去给娃娃日后做几件好看的小衣裳!” 一听这话,那伙计熟络的俩手一拍,紧接着指着身后那一排排的布匹说道:“夫人瞧瞧,看看这全都是咱这儿新到的布料,全真丝,手感丝滑松软……” 严敏瞥了眼面前的布匹,基本上都是一些什么宝蓝,鹅黄,她随手摸了摸其中一件翠绿色的丝料。 苏娘子的反应却不同寻常,她忽的一脸气闷的看着眼前的伙计,说道:“你给我看的这些都是啥玩意儿啊!” “夫人,你看看这布料轻薄透气,且软的很,颜色花纹给男娃娃做肚兜儿,样式儿可好看的很呢。”伙计说着从身后取出了几个‘样衣’来,呈在苏娘子的面前,供她们娘俩观赏。 “什么破布庄,什么男娃娃,你咋就知道我闺女一定生男娃了!” ##第四百三十章 全家人的掌中宝 布庄的伙计啥时候经历过这啊,更也是不明白这位夫人的“燃点”在哪儿,他气不打一出来的将缎子挂回去。 “哼,还真是不识抬举,换做是旁人若遇不上好时候,想买那还买不到呢!”伙计一脸气汹汹。 一看这小伙子就没经历过毒打,若不是严敏死死地拽着她娘的胳膊,苏娘子定是要回去好好理论一番。 被严敏拽着胳膊走了之后,苏娘子的嘴里还一个劲儿的骂骂咧咧:“什么玩意儿吧,难不成他有了神通,就能看得出你肚子里是男娃女娃,就这还想让搁他家买布,门儿都没有!” 严敏这实打实做娘亲的,该有的反应倒是丁点儿都没,反倒是给她娘气的可不轻。 回到了竹苑里后,严敏将自己和苏娘子今天在外面发生的这些囧事一一讲给了苏山和锦玉。 锦玉听得是直拍大腿叫好,笑的都快要岔气儿了还在说着风凉话:“奶奶,你看不止我一个说我姑姑肚子里的是个男娃娃,你就认了吧!生个弟弟多好啊!” 只听这小子话音刚落,紧接着便是“啪嗒!”清脆的一声响起,像是有什么重物摔落在地…… 严敏顺着声音看去,只见苏山一脸惊恐地神情往她后面指了指。 回过头去,她便看到苏娘子一脸幽怨的眼神儿正盯着锦玉,“以后谁要是再说我们敏敏肚子里怀着的是个儿子,我就跟谁急眼!” 就打从这一刻开始,整个苏家上上下下,还真是没有人胆敢再在苏娘子提起和男娃娃有关的半个字儿…… 当下,严敏腹里的孩儿不过才三个月,眼下正是孕反最厉害的时候。 苏山依稀还记得苏娘子怀着允弦的时候,每每到了饭点儿,饭前得吐上一阵儿,饭后也得吐上一阵儿:“你娘那时候啊,可是前脚刚吐完就又饿了,没法子只能强着吃,吃完了还想吐……就这么折腾着,一直折腾到生。” 听完了苏山的这番话后,严敏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若她也如此,还有大半年的功夫,可得有她受的了! “姑姑尝尝,这是我方才从外面才买回来的新鲜的果儿,你再尝尝这个,这个香蕉据说和咱这儿的不一样,这个更好吃些,且还是南竺特有的呢。”严锦玉指了指桌上堆得好似‘花果山’似的一堆水果,络绎不绝的同严敏介绍着。 只是,这堆果儿严敏一个还没吃到嘴呢,反倒是全便宜了边儿上的肉包儿了。 好家伙,肉包儿这左手拿着桃儿,右手握着香蕉儿,左一口右一口的,吃的好不痛快! 苏娘子也不知道跟着苏山在小厨房里忙活着啥,才出来就见着眼前这番景象,她慌里慌张的冲上前去,一把将那肉包儿从桌上抱起。 “哎,娘,没事儿反正咱们也吃不完,肉包儿吃点儿,也不碍事儿的。”严敏忙起身对她娘解释道。 却未料到,苏娘子一只手死死地捂着肉包儿的那张脸,接着又道:“吃点东西倒是不怕啥,人家都说了,怀孕的时候可不能见着那样貌丑陋的,得多看看长得俊的,你说你天天对着这么一猴儿,那,那以后我那小孙女……” 话说了一半儿,苏娘子连忙改口:“我呸呸呸,我孙女儿那肯定是随了敏敏和我,定是天下第一的美人胚儿!” 苏娘子和苏山打从来到了京城后给这竹苑平添了几分生气。 虽说苏娘子确实是实打实的想让严敏给她生个小孙女儿,但也没对严敏逼得那么紧。 见着严敏吃饭前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有些隐隐想要作呕,她便拿了几个柑橘过来:“敏敏吃点儿这个压压那股子难受劲儿。” “谢谢娘,不过我想上楼去躺会儿。”严敏说罢接过了她娘递来的柑橘。 到底也不知究竟是因为苏山做饭,里面的辣椒放的属实太多了,还是因为严敏这孕期鼻子变得更敏锐了,她坐在楼底下的院儿里,那可正是闻呛不得。 上了楼之后,还稍作好了些。 苏娘子见着严敏难受的紧,待到苏山做好了饭菜后,她专门儿挑了一些平日里严敏还能吃的进去的,自儿个亲自弄了个托盘儿端着菜给敏敏送去。 “娘,这……”严敏看着苏娘子手里的菜肴,心中甚是感激,但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下次别给我端来吃了,喊我一声,我这又不是动不了。” “瞧瞧你说的这傻话,我跟你爹又不是爬不动了,给你送个饭当啥呀!”苏娘子咧嘴一笑,她手里托盘搁在了桌上后,又说道:“今儿个给你爹说,让他给你做的小锅饭,少放了些辣椒,没那么辣。” 也不知道是因为孕期变得敏感,还是因为严敏许久都没有和爹娘在一起的缘故,她竟有些不争气的红了眼眶。 “没事没事,不就是怀孕生个娃么,对我们敏敏来说,那不还像是玩儿似的。”苏娘子疼惜不已的揉了揉她额前的碎发,还贴心的又帮严敏先把鸡汤盛出。 一家人和睦的相处之下,加上严敏这孕反严重,几乎是除了严敏之外……无一人还记得,允弦还在考试呢。 严敏算着日子,约莫着应该就这一两天,人也该回来了啊。 “娘,我今儿个想进城一趟,算着日子允弦也该这两天回来了啊,怎么也没信儿呢。”严敏一脸愁容的站在院儿门口,她一手扶着吃的圆滚滚的小腹,来回在院儿门外踱步。 这几天她都在竹苑享清福了,也不知道允弦那边到底是个啥情况。 严锦玉躺在那摇椅上一摇三晃的,一边儿啃着苹果,嘴里一边儿嘟囔着:“我姑丈不回来那不是好事儿一桩,起码说明跟那帮考生博弈到最后了嘛!” 倒也不是别的,她就是担心…… 京城里的三皇子还虎视眈眈的盯着允弦这块‘唐僧肉’,也不清楚现在究竟是个啥情况。 怕就怕,万一之前那硕王喊了允弦去吃饭,俩人没谈拢,这回考试的时候再…… ##第四百三十一章 阖家团圆 “担心弦儿作甚,他啊,命大着呢,担心那小子作甚,还不如想想今天晚上你想吃啥。”苏娘子笑盈盈的坐在院儿里的桌前,手里握着几个花样儿,一直比划来比划去的。 话是这么说,可严敏也不能那么大心,真就不操心了呀! “娘,这会儿时候也不算晚,我想进城一趟,顺便再买点东西。”严敏回眸往身后瞥了眼,赶巧儿这会子苏娘子拿起了手里的花样儿正往她这来。 边走着,苏娘子边说着:“你看看娘选的这几个花样儿咋样,这要是用来做个肚兜兜,多好看啊。” 严敏现在哪儿有心思看这个,她也属实是哭笑不得,娘现在这是孙女奴本奴了。 也不知道等着允弦瞧见了他娘为他那未出世的孩儿这般张罗,心里该是如何滋味儿…… “走走走,你刚刚不是说要进城么,娘跟着你一块去。”说罢,苏娘子摸了摸自儿个的身上,一摸一瞧发现荷包没戴,连忙又起身往楼上走:“你等着娘,娘马上下来啊!” “娘,我这有银子!” 苏娘子此刻的动作可是八匹马都拉不回来,她迅速的上楼拿起了自己的荷包这才心满意和的推门走了出来,“你手里才几个子儿啊,你赚那几个钱多作难,娘这儿有钱,跟你娘出门还让你掏钱啊?” 严敏自儿个这心里都觉得自己一定是积了八辈子的福了,旁人家那都是婆媳矛盾不断,纵然没有婆媳矛盾也断不可能会像她家相处的这般和谐。 严敏此时此刻才彻头彻尾的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掉进了福窝窝。 哪怕就像是现在这样,允弦考不上什么状元不状元的,倒也不打紧了……只要一家人和和睦睦的相处在一块儿,那不比啥都强。 正当严敏被苏娘子搀扶着要上马车时,忽的身后响起一声高呵。 “敏姐,敏姐,那人是谁啊!你这可就要跟着上人马车了!” 浩然? 严敏下意识的将卷帘扒拉到一侧去,她探出个脑袋往外瞟了一眼,只见一道墨影傲然只身在前快步走着,身后还跟着个楚浩然。 允弦回来了!实在是太好了!严敏还说这会儿跟娘一块去城里打探打探风声呢! “娘,是允弦回来了。”严敏一脸喜出望外的放下卷帘回头同苏娘子说道。 可当严敏再回眸的时候却发现,苏娘子早已不在马车里了! 眼前的门帘儿还在空中漂浮着没落,然而此刻,苏娘子的人却已经疾步踏跃杀到了允弦的跟前儿了。 苏娘子的那把长剑银光闪闪,眼看着就要朝着允弦的要害挥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苏允弦轻巧闪身一躲,便躲过了这致命一击,顺势他也只是用了三分力,在他娘的手腕儿上拍了一掌,未等着他娘反应过来时。 那把剑却已经握在了苏允弦的手中了! “好啊,好你个小王八蛋,现在长能耐了啊,居然敢打你娘了!”苏娘子吃了瘪似的单手叉腰,瞪着眼珠儿看着面前的允弦,随即又朝身后高声喊道:“山哥,你到底管不管了,你这逆子都要弑母了!” 严敏看得眼前这番场面被逗得咯咯直笑。 苏允弦有些气恼,索性直接将他娘的宝剑往地上一撂,“娘,你还讲不讲道理了?” 仅仅只是说话间的功夫,苏娘子却已俯身弯腰一把捡起了长剑,她胜券在握一般冷哼一声,接着狡黠一笑挥舞着手中长剑便朝着允弦冲去:“小子,跟你娘我斗,你还嫩着呢,这就叫做兵不厌诈!” 兵不厌诈? 苏允弦戏谑一笑,反手一扣便将她娘的胳膊给拧成了一个对折:“娘,我可是你亲儿子。” 这么长时日不见,在苏娘子看来,她这儿子多半是已经废了……武功怕是早已荒废已久,但是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允弦这身手功底,不仅没有倒退反倒是还长进了不少。 方才那一幕,那刀光剑影真刀实枪的,看的严锦玉的俩眼睛珠儿都发直了。 “还好,还好我娘不会武功,还是我苏奶奶深明大义……我娘要是会武功,岂不是天天都像我苏奶奶这般,飞檐走壁,嗖嗖嗖,拿着剑追着我砍。”锦玉说着不禁打了个寒颤,有些惊魂未定似的又连连摇头。 苏山从厨房里出来的时候,手里还拿着加柴火用的火钳子,一出门二话不说就直朝着允弦的身上抡去! 从小到大,他爹啥时候对他动过手啊! 苏允弦也是一脸懵,但也仍是不忘躲避他爹手里的动作。 “小瘪犊子,考试,考试,你是真能考上状元是咋的,你媳妇儿都怀孕了,你还在外面不着家,一走就是几日!”边说着,苏山边拎着被火烫的滚红的火钳子往苏允弦的身上抡。 苏允弦先是下意识的为自己辩解道:“秋考规矩都是这样的,爹你又不是不知道……” 话说了一半儿的时候,苏允弦这才反应过来,敏敏怀孕了! “你刚刚说什么,谁怀孕了?”苏允弦一脸难以置信的朝着严敏看去,他明明之前的时候领着敏敏一块去看过郎中的,那老郎中还说……还说敏敏没有身孕。 前段时日的时候,他还专门去买了一些陈年的山楂干儿,卖给他的那婆子还说,陈年老山楂解暑开胃,但最为关键的是,可不能给孕妇食用! “你在外面还有几个媳妇啊。”严敏暗戳戳的白了允弦一眼,接着低哼一声说道。 苏允弦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他一把将严敏给打横抱起,连连在原地转了好几圈儿。 “马上我就要当爹了,我也要当爹了!”他一脸的欣喜若狂,抱着怀里的人儿抱得更紧。 原本严敏当下就是孕反严重的时候,被允弦这不分三七二十一的抱起来就原地转几个圈儿,她这胃里,瞬间又是一阵翻江倒海。 未等着苏允弦来得及将她放下,只听此刻耳畔‘哇’的一声响起。 严敏自儿个都瞪圆了眼珠儿,就这么大庭广众之下,她直接吐在了允弦的怀里! ##第四百三十二章 我要当爹了! “你,没事儿吧,敏敏!”苏允弦说着这才将严敏放下,接着又说道:“锦玉你还愣着做什么,去给你姑姑倒杯水去啊!” 楚浩然站在一旁心里那叫一个不是滋味儿啊! 这下可好,原本好好的去考个试出来,现在人家允弦都要当爹了…… 苏允弦搀扶着严敏到了一边儿上的石桌旁缓缓坐下,身后的苏娘子和苏山还一脸焦灼的紧跟在身后。 “我跟你说,日后你可千万一定要小心些,敏敏那日才见红,若不是我们赶到的及时,那后果可是不堪设想!”苏娘子说着接过了锦玉递来的茶水,接着又放在了苏允弦的面前。 见红? 虽说苏允弦读书不少,可这见红为何意又是为何,他确实是真不知。 “娘,后果很严重么?”苏允弦不明就以的抬起头看着苏娘子。 苏娘子气的上气不接下气,她直接一巴掌拍在了苏允弦的脑门儿上:“你说严不严重,要是有点岔子,保不齐那要的可是两条人命!你说严重不严重!” …… 硕王府。 此时此刻长安正一脸焦灼的来回在原地踱步,这事儿这话,他确实是不知道该如何给硕王讲起。 原本今日考试结束,故而这三皇子是按照惯例去找了监考官一起‘切谈要事’。 不过今年却有些不同,待到这考生们从考院离开后,监考官和主考官等人全都一块入了宫,无可奈何之下,硕王也就只好先从他们那‘老地方’离开,先行一步回到王府。 “怎么了,耷拉着一张脸,丧门星似的!” 硕王心情不悦,一进门便是对那长安一顿数落。 长安见着自己脸上神色已被察觉,他有些扭扭捏捏的搓了搓手,反复思虑了很久这才缓缓开口说道:“殿,殿下,苏允弦那有探子过来报,说是苏允弦的爹娘已经紧了京……” 进京?硕王挑起眉头一脸若有所思点了点头,“来了倒也好,抓着那俩老的,还能怕那小的不为之所用?” 说罢,硕王的脸上扬起一脸阴险狡诈的笑容。 紧接着长安顿了顿又说道,“探子回来还说,苏家夫妇这次入京不走是因为,因为苏家那小娘子有了身子……” “什么!”硕王一脸惊诧的一巴掌拍在了一旁的梨木八仙桌上,他怒不可遏的低吼一声:“之前的时候你们不是回来说,说那小子同他家里那村姑关系并不好,关系不好,孩子哪儿来的!” 这……这…… 长安也是委屈的紧,他耷拉着一张脸私下里又搓了搓手,支支吾吾了半晌这才又说道:“殿下,那兴许苏允弦确实是不大喜欢他家里那个,他那小娘子怀孕不怀孕,这和他去那醉香阁,不冲突啊!” 当下这三皇子这才算是反应过来,为何这裴相总是反反复复的同他强调,此子不可留,若留下便是祸害一个! 硕王气急败坏的一把将面前的八仙桌掀翻在地,接着又吼道:“废物,本王养你们都是一帮废物!” 那日他原是想让监考官给苏允弦一点儿苦头吃吃的,倒没想到这小子倒是聪明机灵,居然直接来了个开卷考,这下可好,这下直接让那几人根本无法动手。 倘若在考试的时候动手,到时来个神不知鬼不觉……想让苏允弦这种小人物在京城消失,对于他而言,那不是易如反掌之事么! 只是,当下错失了最好良机,只能另寻他时了…… 竹苑内可是欢笑声一片,苏家全家人都把严敏当做成了心肝肝,掌中宝! “锦玉,来来来,把这盘葡萄剥了,待会儿给你姑姑吃,快开饭了,饭前吃点儿味儿足的,开胃。”苏娘子说着将手里的葡萄递到了锦玉手上。 然而一旁的苏允弦一直都围着敏敏坐在她的身边,时不时的还用手在她的小腹上摸一摸,“怀的是个儿子,还是个闺女啊?” 这男人一遇到这种事儿,明显的是智商无下限啊! 身旁的苏娘子扬起手就是一巴掌拍在了允弦的爪子上,“别乱摸,之前敏敏就已经见红了,你再给我孙女儿给摸坏了我可要剁了你这爪子!” 严敏属实是哭笑不得,她笑了笑这才开口说道:“是儿是女,生下来不就知道了。” 苏允弦仰头看向他娘一脸不解的问道:“娘怎么知道是孙女不是孙子?” 苏娘子带有几分傲娇的将头别过一侧去,她哼了一声后又说道:“老娘说是孙女儿,那就是孙女儿!” 严锦玉连忙一把拉着他姑丈的衣袖,开口解释道:“姑丈你可千万别在我苏奶奶面前说生儿子的话,不然你就等着我苏奶奶跟你急眼吧!” “生个闺女也好……” 苏允弦说完意味深长地瞥了眼一侧的敏敏,“只要是敏敏生的,是儿是女,我都喜欢。” 也不知道是因为允弦回来的缘故,还是因为饭前吃了点葡萄,今儿个晚上的时候严敏这孕吐多少有些缓解,能安逸的和大家坐在一块好好的吃顿饭。 吃过了晚饭之后,她还正寻思着想起来走两步消消食儿呢,却不料被苏允弦给拦了下来:“娘说了你得多卧床休养,走上楼去躺下歇歇。” “我就是起来消消食儿,走两步,不碍事儿的。”严敏说完打了个响亮的饱嗝儿,嘴里还在同允弦辩解着。 “敏敏若是不乖乖听话,莫要怪为夫要亲自抱你上楼了。” 不是吧,还来! 严敏苦楚着一张脸,无可奈何的白了允弦一眼:“好好好,躺就躺会儿!” 回到了卧房她才刚刚躺下,便看到苏允弦在屋里好一阵忙活,一会儿又是帮她铺床褥子的一会儿又是帮她盖被子,这不完全给她当成个低能儿看待么…… “你这次考试,考的咋样?”严敏抬眸看着允弦,一脸认真的问道。 苏允弦头也不抬的直接说道:“考试不考试的不是要紧事儿,你瞧瞧这样躺着舒服么?” 严敏点了点头恩了一声,“那日还好爹娘来的及时,若不然我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呢,这几天都在家里静养,想去考院看你,还没顾得上。” ##第四百三十三章 明人不说暗话 “难怪……”苏允弦喃喃自语般的小声嘟囔着。 严敏抬眸打量了他一眼,疑惑的问道:“你在那嘴里小声嘀咕啥呢?” “最近敏敏这段时日身子不适,又是胃口不佳,又是牙疼,定都是你腹里这磨人的小人儿闹得。”苏允弦语气笃定,伸手还轻轻地在她的小腹上敲了敲,“你啊,若是个儿子,看你出生后,我怎么收拾你。” 又是儿子……怪不得是亲娘俩,说话这口径都如出一辙。 “就算是儿子,那也是我儿子,我生的,想揍我儿子倒也先看看我准不准。” 苏允弦伸手想要揉揉她的小腹,想了想,又小心翼翼地将手给收了回去:“对对对,娘子说的是。有了儿子,就不要相公了……” 原本这秋考是一件多么严谨庄重的事儿,换做旁人家里,这几日放榜之前,怕是早就已经愁的饭,饭吃不下,觉,觉睡不踏实。 可苏家上上下下,甚至包括楚浩然都似乎早已将这秋考一事儿给抛之脑后了。 阖家欢乐沉浸在大伙儿都要上涨一个辈分儿的喜悦里。 “这几天我得给严谨还有孟庆梅俩人托人给他俩捎个信儿,再买点东西一道让人给捎回去,敏敏有了身子这是大事儿,他们这做大哥大嫂的,也得知情。” 苏娘子坐在楼下小石桌前,一边喝茶一边悠悠的说道。 苏山咧嘴一笑,帮苏娘子又添了杯茶,“那先前跟你打马吊的那几个,总是羡慕自己都当了奶奶的,你也得给人捎个信儿,到时候送两筐红鸡蛋,咱这当了爷奶,也得让他们知道知道!” “对!”苏娘子一口答应。 可坐在一旁的苏允弦似乎有什么心事,脸上一脸的沉重。 严敏将削好的苹果切了一块递给了他,接着对其问道:“你怎么了?” “之前白先生答应我说,要帮我打探孟萧的下落,都已经时隔这么久,还是迟迟未有音讯……” 说起来倒也是,先前在学院的时候,就数楚浩然还有孟萧同允弦之间的关系最是要好,可自打这孟萧回京之后却音讯全无,也不知道现在人究竟是个啥情况。 楚浩然气呼呼的撇了撇嘴,带有一丝不悦的哼了一声:“要我说,那小子保不齐就是去了啥地方去享清福去了,都把咱这好兄弟给忘了,哼!”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严锦玉见着他姑丈对孟萧叔叔如此挂念,自知此人对他意义不凡,他便将此事儿挂记于心。 “对了姑姑,这个是谭熙儿之前让我给你的,我给忘了!”锦玉忽然一拍脑门儿像是想起了什么,他从怀里摸索半晌,摸出了一个沉甸甸的大金锁。 金锁是实心儿的,正中央的位置还有一个用红碧玺镶嵌成的福字儿。 严敏接过锦玉递来的金锁,带有一丝狐疑的打量了他一眼:“是谭熙儿给你,让你给我的?之前怎么就没听你提起过,你们什么时候见面了?” “那还不是,那个庸医!给姑姑你误诊,差点儿就害的,害的我就见不到我的弟弟妹妹了,我那天气不打一处来就去那医馆找那庸医去了……” 严锦玉说着还不忘在众人面前添油加醋,绘声绘色的描绘了一番自己是如何使他那三脚猫招式,将那庸医给揍的落花流水,跪地求饶的. 末了,才又说道:“后来那不是遇上谭熙儿了么,她就带我去了斋月阁搓了一顿,还把这小金锁给我,说让我转托给姑姑你。” “那庸医那年纪,只怕你不使那招式,推他两下,人都要倒地不起了。”苏允弦说话的时候唇角微微扯起一抹弧度,看来锦玉这小子这几年是有所长进,那庸医,实属是该教训一顿! 这次万幸的是,敏敏还有她腹中胎儿都没事。 若是那庸医再给旁人误诊,吃错了什么药,要了命,那还了得。 倒也难怪他之前派人去过那医馆,早已关门大吉…… 严锦玉被他姑丈拆台,脸上是一阵红一阵白的难看极了,支支吾吾的嘟囔着:“那,那好歹我是替我姑姑和你出了一口恶气嘛,给那庸医狠狠地教训了一顿,谁让他一大把年纪还不回家去颐养天年,出来祸害人呢!” 严敏手握着金锁反复的看了又看,却也看不出其中有什么玄机,无奈只好又看着锦玉疑惑问道:“她还跟你说了什么?有没有提别的?” 严锦玉想了想后,他摇了摇头:“也没说啥啊,就说姑姑你怀有身孕自是应当万事小心谨慎,以后都不可出去在外面乱吃乱喝了,平日里在家卧床多静养。” 在严锦玉看来并没有什么的一句话,其中蕴含的信息量却巨广。 言外之意,谭熙儿就是在提醒着她,外面不安全,吃食上也要格外注意,竹苑相对来说,姑且算是比较安全之地。 夜晚,清风四起,到底是已经入了秋,刮的微风里都夹带着些许的寒意。 严敏在外面院儿里坐着贪嘴多吃了俩果儿,接着可就阿嚏,阿嚏的不断。 苏允弦态度霸道且强硬的将那果盘儿端起拿到了楼上,“起风了,进屋里吃,你现在身怀六甲又不便用药,染上风寒可怎么办?” “我又不是个瓷娃娃,你真是……”严敏有些急,快步往楼上跑着。 就在他们二人入门那一刹,她忽的听到身后一阵轻缓的沙沙声响起。 有人! 严敏和允弦二人互看一眼当即便心意相通。 苏允弦先是一把拽着敏敏的胳膊将其拽入房内,护在了自己的身后,接着又说道:“你在屋里好好待着,护着我的孩儿,哪儿都不许去。我出去看看。” 严敏虽不愿,可这时候苏允弦早已三步并两步脚踩着栏杆飞跃直下。 到底她现在有了身子,也不敢轻易尝试这种‘高危’动作,只能巴巴的看着不远处的允弦。 正当这时,一道黑影从屋顶上方一闪而过! 严敏警惕性的抬头看了一眼,来人穿着夜行衣,根本难以辨识模样! 糟了! ##第四百三十四章 等等,穷寇莫追 明儿个便是官府放榜的时候,这时候家里来了一帮黑衣人,只怕是来者不善。 紧接着便是‘嗖’‘嗖’几声响起,几个身着夜行衣的黑衣人从天而至,手里还握着银光闪闪的弯道。 仅仅只是趁着这空子里,严敏仔细观察,这帮人衣着还有手里握着的兵器都是一致的,出招的时候招式也是一模一样! 足以说明这伙人是什么组织,从兵器上来看,不像是正经行当出身。 “允弦,小心!”严敏眼看着从允弦的身后又闪出了一黑衣男,她当即一把抄起手里的弩箭应准了允弦身后的来人,一箭便射了过去! 可谓是稳,准,狠! 那人还没来得及出招便直接倒地不起。 也就在此刻,外面打斗的声音惊动了屋内的苏娘子和苏山夫妇。 “大胆猢狲,竟然敢在老娘家门口造次!”苏娘子说着作势就要拔出腰间佩戴的银剑。 苏山也更是站在一侧护着苏娘子,正打算瞄准时机出手。 “爹,娘,你们跟着允弦学的那花拳绣腿就别出来了!”严敏站在楼上高喊一声。 苏娘子和苏山二人有些不解的互看了一眼,敏敏这话是什么意思? 然而此刻,苏允弦却已经领略到了敏敏这话中的另一层深意。 联想到之前裴相对他的频频试探,他来入京已经有些时日,可却从未树敌,能找上门来对他们下杀手的,又会有谁? 爹娘在外隐姓埋名多年,隐藏的背后秘密决不能就在此刻被揭发。 苏允弦斜睨看了眼身后那帮不知死活的黑衣人,他阴恻恻一笑,直接拉起了右手边的麻绳! 这是先前他和敏敏设立下的机关! 早有预料,如若不是千钧一发事关性命安危的话,太孙的人根本不好出手。 当今这局面便是牵一发动全身,无辜再牵连到太子一家身上,实属不妥。 所以前段时日严敏拿着砍刀在这竹林里嚯嚯,就是为了设立这其中机关。 天上一道道像是短箭似的竹片儿飞袭而来,那帮黑衣人当即便傻了眼,这,这竹林里竟然还有机关! “来了,就都别走了!”苏允弦高呵一声,他扬起手中长剑轻而易举的便躲过了身后飞跃的竹片,机关乃他和敏敏设计,自是清楚竹片位置方向。 那帮黑衣人身手一般,应当不是什么大内高手之类。 苏娘子见着她儿能以一抵十,也不兴冲冲的张罗着要杀入重围了,反倒是将那长剑又别了回去,双手环胸的站在屋门口,仔细的观摩着这场战事。 “大胆狂徒!看小爷我今儿个怎么弄死你们!” 楼下忽的传来一声吆喝,只见锦玉从小厨房里拿出一把菜刀,嘴里喊打喊杀的冲了出去。 这模样儿,看的直叫竹苑里的丫鬟们都心慌。 就他那两下子,还不及这帮丫鬟们的身手好…… 这不,人前脚刚跑出去没两步,忽的脚底下踩到了一块碎石,脚底一滑!严锦玉手里的菜刀丢到了一旁,整个人都向后摔了过去,摔了个四脚朝天。 楚浩然躲在了一帮姑娘们的身后,暗戳戳的从那中间探出个脑袋,“看看,看看我弦弟多厉害,对对对!允弦再上去给他来一拳!” 苏允弦的脸上挂上了一层阴霾,总觉得……这场景有些似曾相识。 纵然当下严敏不便与允弦一道混入与这帮歹人交战,可她也没闲着,手里的弩箭时刻都在准备着,趁其不备之时候,给来人来个最后一击! 小两口,一个在楼上远程射击,一个混入黑衣人中单枪独斗,里应外合的配合之下,仅仅只是用了一炷香的时间,这帮黑衣人便已是占了下风。 还有两三个呕血倒地的,更有甚者已被苏允弦一剑刺入心腹! 黑衣人之中其中有一人像是个头头,私下里对余下几人暗递眼色,示意不便在此过多纠缠,也就只是刹那间的功夫,这伙人齐刷刷的先是将倒地的那几个扶起,朝着正前方一路逃窜。 苏允弦身上的汗珠儿犹如断了线的珠子似的,一个劲儿的往下淌。 他此刻早已杀的眸光通红,正欲拔剑对其追去…… “穷寇莫追,允弦,别追了!”严敏快步扶着栏杆扶手走下楼去,嘴里还高声喊道。 听到了敏敏的话,允弦这才作罢。 严敏取出了身上的帕子小心翼翼的擦拭着他额前的汗水,还不忘再仔细检查一番允弦的身上,看看有没有受伤。 然而彼时,苏娘子和苏山夫妇二人站在此处已是反应了一阵儿,渐渐地多少也能猜出了方才敏敏莫名其妙的说出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有没有受伤?”严敏围着允弦转了一圈仔细的看了又看,还是有些不放心的对其问道。 苏允弦接过敏敏的帕子,擦了擦身上被那帮歹人溅在身上的血水,带有一丝厌弃的低声说道:“倒是可惜了这帕子。” “你人没事就好,不就是一帕子么,那能当得了啥。”说着严敏还不忘警惕性的往上空环视了一眼。 这竹苑四周全都是高耸的竹子,有的粗细都差不多像碗口大小了。 枝头茂密,且容易藏人,怪就怪这几天他们疏忽大意了,才让这帮歹人入侵。 “走,先上楼,上楼再说。”严敏暗示四周,怕这里还有埋伏,隔墙有耳。 苏娘子和苏山走在最前头,让她走在了中间,严敏也属实是哭笑不得,她身上还带着弩箭呢,有家伙式儿在,且这帮歹人都已经让允弦给打跑了,还看护她跟看护国宝似的。 然而那楚浩然这小子却咧着身子招了招手,“方才只怕是把这帮丫头们给吓坏了,你们先上去,我留下,安抚安抚她们。” 严敏不禁噗嗤一声笑出了声,给人家吓坏了?也不知道刚才躲在姑娘堆儿后面的那人是谁。 苏允弦懒得同浩然计较,他就这秉性,只怕是到死,都改不了了! 一入门,严锦玉便很是识趣儿的将那竹门给锁了起来:“姑姑,姑丈,刚才的那伙人打哪儿来的啊?” ##第四百三十五章 胆大包天了你 严敏不禁扶额,她轻轻地在锦玉的脑袋上敲了敲:“你这话给问的,我跟你姑丈倒也想知道这帮人是打哪儿来的呢!” “爹,娘,我们来到了京城之后,徐州可有什么异样?”苏允弦一入门便迫不及待的开口对苏娘子和苏山问道。 苏娘子和苏山对视一眼,夫妇二人微微一怔思虑了半晌…… “倒也没什么,就是先前的时候饭馆儿里来过几个可疑人,也没做啥就走了。”苏娘子若有所思地琢磨着,嘴里小声说着。 一旁的苏山拿胳膊轻轻地碰了碰她的肩膀,还不忘补充道:“你忘了,之前还有人说是京城来的,太学府的人来家里查户籍的。” 先前苏允弦接到过秘报,说是京城的人已经顺藤摸瓜找到了徐州去。 去做什么,那自是不言而喻,肯定是去清查苏允弦的底细。 爹娘今日一说,苏允弦当机立断的反应过来,“那绝不是太学府的人,还有别的么?” “没了。”苏娘子话音刚落,又一脸惊恐的看向苏允弦,“是不是,有人查到了什么?” 比起一洗家族冤屈,其实苏娘子的心中更是在乎弦儿的生死安危啊! 苏娘子这一说,苏山也很是担忧的看了看一旁的允弦,并说道:“弦儿,你这段时日在京城,都经历了什么?结识了哪些人?” “考试前夕,三皇子命人在家中摆宴,暗示要我和萧逸二人对他唯命是从,我含糊其辞将此事糊弄过去,只怕那硕王早起疑心!” 苏允弦话说了一半儿,顿了顿后又道:“在考场时,监考官有所异样,故而我铤而走险选择了开卷考,当着主考官等人的面。” 先前他不说,也只是想着当下家里和乐融融一片,加上考试早已结束,他是料定了那硕王不能再从中作梗,便选择闭口不言。 可今日事起,他势必得将其中利害给家里人讲述清楚。 “那裴相早就对我心存怀疑百般试探。”苏允弦说完,扬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咕嘟一口气下肚,酐畅淋漓。 苏娘子听得允弦的这番话后,心中可是惊恐不安。 她又气又恼,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让四娘她们早早的回去徐州,就该待在这小子身边时刻看紧些! “你可知那裴相在朝中势力渗透多广,朝中不少官员全乃他的门客学生,你贸然的就与那裴相会面,你,你小子现在是越来越胆大妄为了!”苏娘子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地在允弦的肩上锤了一拳。 严敏见了也是心疼,她忙挡在允弦和爹娘的身前,帮其解释道:“当下家里身份还无人察觉,只是怕纸包不住火,允弦和裴相会面这事儿我也知晓,要怪也该怪我,没能跟爹娘知会一声。” 有了敏敏护驾,苏娘子自是心中再恼也不会再动允弦分毫。 忆起往事,苏娘子是破天荒的这么多年头一回在他们的面前,眼眶泛红,起了泪花儿:“上一辈的恩怨,自是有我们这帮老不死的解决,你说你,怎能这般的冒险……你可知,可知那裴相……” 苏娘子话说了一半儿,便一副欲言又止,没能再接着往下说下去。 她属实是怎么都想不到,允弦当今这般胆大都已敢去招惹那硕王和裴相! “我做事有分寸,爹,娘,当务之急并非是你们为我的事着急上火。”苏允弦不急不躁的端起了水壶,给爹娘各斟上了一杯茶,这才又缓缓说道:“只要保持现状,爹娘切忌在京城莫要使用武功,皆可。” 今夜这一帮歹人入袭,苏允弦即便是明日不去看榜,也是对自己的成绩揣测个八九不离十。 倘若他是废物草包一个,又何必让那伙人费尽心机更甚至敢冒风险要在这京城公然行凶呢! 苏娘子喝了杯茶后平缓了心情,她虽是对苏允弦这般大胆妄为的行为有所生气,但待她再仔细打量一眼面前的弦儿时,心境却又有了不同的改变。 “到底是儿大不由娘啊,现在你也大了,也长了本事能耐。是爹娘老了,不中用了。”说罢,苏娘子还连连摇头叹息。 苏允弦却勾唇狡黠一笑,他不怀好意的看了他娘一眼,“娘,我想知道你在硕王府的线人……” 这小子是怎么知道的? 苏娘子和苏山二人对视一眼,此事可事关重大,夫妇二人从未对外人提及过。 但……苏允弦也不过只是试探罢了,见着爹娘反应异常,他这心中也自是了然:“爹娘还是将硕王府的眼线撤回吧,当今朝中局势动荡不安,我另有打算。” “此话何意?”苏山一脸不解的看了苏允弦一眼。 “倘若那线人牢靠,我先前入硕王府几次,又与那裴相碰面,为何爹娘却不知?”苏允弦慢条斯理的同他们分析着,接着又道:“倒也并非那人已被策反,只怕在硕王那,也没多大作用,继续留在硕王府,只怕后患无穷。” 硕王那人本就心思缜密又多疑,再加上一个裴相…… 乃至于王府上下,除了长安一人之外,旁的再无心腹信任。 王府内每日轮流值守的名单都是长安一人安排,偌大的王府,下等婢子想要日日见上这三皇子一日都绝非易事。 且王府每三个月都会清查一次…… “这事就听弦儿的安排吧。”苏山看着一旁的苏娘子,对其说道。 苏娘子仔细一想,苏允弦的话也并非不是没有道理,她犹豫了一番后点了点头表示应允。 夫妇二人临出门之前又站在门口顿了顿,苏娘子有些不安的对苏允弦又叮嘱了一番:“小事我方能容你,可若再像是面见裴相硕王这种,你切忌一定不要贸然行事!我跟你爹就在身边,你也要同我们仔细商议一番。” “恩。”苏允弦轻描淡写的应了一声。 待到苏娘子和苏山离去之后,严锦玉这小子搓了搓手一脸坏笑的朝着他姑姑和姑丈走来:“姑姑,姑丈,你们是不是瞒着我有啥大秘密啊!告诉我,我嘴巴严实得很,绝对不会往外说出去的!” ##第四百三十六章 街上杀机四起 严锦玉看着他姑姑和他姑丈的时候一脸坏笑,仿佛一切他早就已经掌握于心一般。 接着,只见锦玉贱戳戳地对着苏允弦挑了挑眉,又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咱这一家人的身份不一般,姑丈快告诉我,我真实身份是不是什么遗落在外的皇子啊啥的,我肯定不是我娘亲生的吧!” 瞧着这小子一脸期待的表情,两只眼睛都放着精光。 一旁的严敏啪嗒一巴掌狠狠地拍在了他的脑门儿上,这话若是给她嫂子听着,也不知心里作何滋味! “边儿玩去。”苏允弦有些嫌弃的撇撇嘴,一把推搡着锦玉将他给推到了一旁。 严锦玉神情落寞,但也仅仅只是一瞬,再接着他又探着脑袋瞅着他姑丈问道:“姑丈,你是不是,不是你娘亲生的?” 苏允弦的面色泛青,扬起的手足以证明了心中有多窝火。 若这小子再不识趣儿的躲开,兴许下一秒这巴掌就要落在他身上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什么亲生不亲生的,不然我飞鸽传书一封给你娘叫过来问问看,你是不是亲生的?”严敏觉得又好气又好笑的狠狠地在锦玉的腰上掐了一把。 严锦玉垂下了眸子,又故作老成的一手背在身后摇了摇头:“唉,既然不是,那我也没啥兴趣知道了,我还以为弄的这么神秘兮兮,多半不是我姑丈是那遗落在民间的皇子,那就是我了……” 严敏一手抄起桌上的瓷杯朝着锦玉的脑门儿上扔了过去:“我说你,平时少看点话本儿,没事多看看书,一天到晚的,真想给你这脑袋瓜给撬开看看,里面装的都是些啥。” 她的动作只是稍微的有点儿大,一旁的苏允弦便紧张的不得了,连忙伸手扶着她的腰,“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行事切忌要万般小心。” “我这不是月份还不大么,再说了,我这身子灵动自如。”严敏说着还站在原地转了个圈儿给他看。 见着人家小两口相处的这般和谐,严锦玉这小子很是识趣儿的趁此时机推开门,蹑手蹑脚的下了楼去。 在临睡之前,严敏还不忘又嘱咐了允弦一边,让他将家里的那些机关弄好。 如此一来即便是半夜有个啥风吹草动的,他俩也能及时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毕竟谁也说不好那几个黑衣人,会不会再趁着他们熟睡的时候卷土重来…… 夜深人静时,严敏侧着一面身子睡,着实是睡得腰酸背痛的,她正欲翻身换个姿势,却不料不经意地一动,手却摸上了一团软物。 也不知何时,这小子的爪子竟搭在了她的小腹上,搂的还怪紧。 她的唇角微微上扬起浅浅笑意,翻了个身便又接着睡去。 一觉睡醒后已经是次日清晨。 破天荒的能见着楚浩然起了个早,苏允弦正在屋里帮敏敏穿鞋袜的功夫,便听着门口一阵急促的拍门声。 “弦弟,弦弟!咱俩一块去城里去看看呗,瞧瞧今儿个放榜,成绩如何。” 听着楚浩然的声音,严敏忙从允弦手里夺过鞋袜迅速的弯腰套在脚上,“我又不是残了废了,生活不能自理,你看你,现在也未免有些太小题大做了点吧。” 苏允弦无奈只好起身去开门,刚开门便看到门外的楚浩然急的就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迫不及待就要往城里去。 “急什么,去的晚莫不是还能有人把你的名次给抢了去。”苏允弦瞥了他一眼,接着快步走在前头, 楚浩然挠了挠头,焦头烂额的紧跟在允弦身后,嘴里嘟嘟囔囔个没完没了:“瞧你这话说的,那咱早点儿去有啥不好,起码早点去也能早点知道自己究竟考没考上不是,若要是落榜,回去辛辛苦苦三年又三年……一寸光阴一寸金啊!” “现在倒是知道着急,之前读书的时候可没见着你有多用功读书。” 二人刚走下楼到了拐角处,苏允弦便见着那丫鬟小夏一脸异色的往他身上瞟。 “来厨房帮敏敏盛碗面。”苏允弦招呼了小夏一声,暗示她去厨房说话。 来到了厨房后,小夏忙探着脑袋往外看了看,接着压低了声线说道:“太孙说,公子你和楚公子榜上有名,只需安心准备明年春考。” 这话里的其中深意不言而喻,只是…… 苏允弦不解,为何今日太孙要拦下他和楚浩然入城看榜? 小夏紧蹙着弯弯柳眉紧咬着下唇,又看着苏允弦摇了摇头说道:“街上人多眼杂,太孙还说,公子就只剩下最后一考,眼下不敢出岔子。” 有人要当街行凶?裴相居然待他下此毒手? “弦弟,你跟这小夏鬼鬼祟祟躲在这儿?” 就在此刻,楚浩然忽的一把拉开遮掩的小木门,一脸喜出望外的看着苏允弦,仿佛捏到了他什么把柄似的。 苏允弦低声不语,一旁的小夏却忽的开了口:“公子说,要给少夫人做的小面,可是独家秘方,不能外传。” 楚浩然听了这话后似信非信的点了点头,接着又对苏允弦催促道:“这都什么时辰了,允弦,你可快点咱赶紧出发,不然待会儿街上全都是人,走都走不动。” “不去了。” 让楚浩然始料未及的是,苏允弦轻飘飘的就撂下了这么一句话。 他起初还以为允弦是在开玩笑,嬉皮笑脸的拽着苏允弦的胳膊说道:“咋的,还跟我敏姐儿难舍难分啊?不然你把我敏姐带上一块去呗。” 敏敏……苏允弦眼前灵光一闪,他拽下了楚浩然的手,抿了抿唇后又道:“昨日贸然出现的黑衣人,各个都身手不凡,只留下敏敏他们在家,我实属是不放心。” 这小子居然来真的?说不去就不去了! 楚浩然着急的直跳脚,“你说不去,那咱咋知道有没有中榜,那要是落榜岂不是白忙活了一场?你难道就不想知道,自己有没有中榜?” “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吧。”苏允弦冷酷无情的长袖一甩,起身端着小夏做好的阳春面走上了楼去。 ##第四百三十七章 一盘大棋 楚浩然确实是搞不懂,允弦这勤勤勉勉的学习,不就是为了一个仕途? 到了这临门一脚放榜的时候,这小子可倒好直接来了一句,不去看了…… 这到底是所谓何意? 到底他和苏允弦是不能比,楚浩然这心里甚是没谱儿啊,到底自己能不能考得上这贡士,能否留在京城…… 瞧着人家小夏和小秋端来的早饭,小粥小菜的,摆了琳琅满目一桌子。 可是楚浩然这嘴里却是索然无味,嘴里还不断的哼哼着:“弦弟啊弦弟,你就跟我去看看呗……我这要是落榜了,回家去,我娘不得把我打个半死啊!” 正当他说话间的空子里,隐约好像听到了这竹林里有什么动静。 唢呐声,鞭炮声……越来越近。 严敏竖起耳朵仔细聆听,心中不免有些费解,这周围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更是没有邻里,这唢呐声啥的,打哪儿来的? 一阵震耳欲聋一般的鞭炮声在竹苑外响起,锣鼓喧天的吵闹声里,忽的来了一位身着官服的男子。 来人,苏允弦一眼便认出,是那位主考官,翰林院的卓大人! 不仅如此,这声势浩荡的队伍后面还跟着不少官员,有许多都是苏允弦从未见过的生面孔。 历年来前送捷报之人都是乃官府特派,有专职的钦差及翰林院录职等人。 看着眼前如此阵仗,就算是个傻子也该明了! 严敏欢喜不已的站起身来,缓缓走到了允弦的身侧,私下里轻轻的扯了扯他的衣袖,“允弦,你考中了!” 楚浩然酸不溜溜的站在一边儿上,一手拽着衣裳,撇撇嘴瞅着他敏姐儿说道:“敏姐儿咋就不说,是我高中了呢。” “高贺,苏举人在此次秋考中成绩优异拔得头筹,荣获榜首,拿下来年殿试资格,恭祝苏贡士,哦不,苏进士!来年金榜题名为我朝效力!“说话这人是卓大人,一天到晚都是如此,整日冷着一张脸。 考上了贡士,只要人不死,来年参加那殿试从贡士到进士,也就只是形式上的一场考试而已。 若是不相识的人,只怕是要以为这卓大人对谁都有意见呢,实际上此人,是面冷心热。 卓大人时不时的同身后几人窃窃私语,同行的这几位大人都对苏允弦投来了赞赏的目光。 “难怪苏贡士那日敢开卷考,有能耐,才有如此底气啊!” “是啊是啊,得次人才,实乃是我朝之福啊!” 身后有人将那红纸金描写下的捷报递与苏允弦的手中。 正当此时,楼上的苏娘子和苏山两口子,被楼下的动静惊动。 苏娘子揉着睡意惺忪的眼睛推门走到了门口,可当她一瞧见门外这阵势惊得下意识拉开门又钻到了屋里面:“山哥,你看看,看看外面,那是干啥呢!该不会是弦儿在外,犯了啥事儿吧!” 苏山将虚掩的门拉开了一个小缝,往外瞄了一眼后,这才又折回来对苏娘子说道:“好像是朝廷的人,弦儿,弦儿……是考上了?” 夫妇两人饶有一股不可置信的样子,趴在那门口,偷偷摸摸的往外瞅。 卓大人等人在竹苑一直待到了临近巳时才走,临行之际,还有许多严敏都不知道人叫何名的官差等等,留下了不少贺礼的。 瞅着爹娘从楼上下来,严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娘,允弦,允弦来年就能参加三年一度的殿试了!他这次又在这秋考拿下了榜首!简直是光耀门楣,为咱一家都增光了!” “啥增光啊,我看分明就是老祖宗显灵了,不不不,祖坟上,冒青烟儿了!”苏娘子看着苏允弦的目光里,百味交杂,欢喜感动交杂,更还有一股隐隐的莫名的心酸。 她还依稀记得当年爹爹和阿娘说的话,说是琅琊王氏一家,全是那榆木脑袋,若不从军打仗,真去参加科考,只怕是考到胡子发白,也难入那殿试…… 爹,娘,弦儿考上了,你们看到了么? 正可谓是,有人欢喜,有人忧。 大家伙儿都在商议着,今儿个去哪儿吃一顿,好好庆贺庆贺。 唯独那楚浩然,愁眉不展苦楚着一张脸。 “还好咱住的偏远,弦儿平日里也不爱与人往来,不然啊,今儿咱家这小破竹苑的大门估计都得让人给踩平咯!”苏娘子眉开眼笑的,说话时都乐呵的合不拢嘴。 话音刚落,只听到身后一声哀嚎,“完了完了,我看我彻底是完了我这要是考不上贡士,我留不到京城,回家去,我娘岂不是得把我这狗腿打断啊!” 楚浩然声声哀嚎,心里酸涩又对允弦羡慕不已。 “不行不行,弦弟你得陪我一块去,咱去城里去看看,好歹知道我这到底有没有上榜,就算是死,也得死个明白啊!”楚浩然说着,一鼓作气站起身来,作势就要拽着允弦出门去。 可苏允弦却一把拽下了楚浩然的手,对其说道:“今日外面太危险,改日再去。” “弦弟,你不地道!” “楚公子有所不知,历年来啊,这每到放榜之日官府都会派出上百名官差,公子可知为何?”小夏认真的看着楚浩然,一板一眼的说道。 楚浩然有些不解的摇摇头,又强行解释道:“自然是为了维护考生安全,这还用说。” 小夏捂嘴一笑,接着又慢声解释,:“历年来,京城最乱的时候就是当下,不少落榜的考生,考了一年两年周而复始,自是难以接受,便会走向极端……” 听着小夏这么说,似乎也是有点道理。 楚浩然瘫坐在椅子上,一脸的不情愿:“小夏他们说今天不适宜去看放榜,说是危险,敏姐儿你说,那凭我弦弟的功夫还能治不了他们?” 只见苏允弦意味深长的看了严敏一眼,仅仅只是一个眼神,当即严敏便心领神会。 她知道允弦绝非是那种一时兴起随意做出决断的人,事出必有因。 “正好,你们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帮我做着面霜吧,铺子这几日都没开门,再继续关着,可是得影响我生意的。” ##第四百三十八章 一帮废物 一听严敏说要让他们帮着做面霜,也不知道楚浩然这小子是哪根筋不对了,忽的就来了兴致! “敏姐儿你说的可是真的?那你要让我们做面霜,你不得把你做面霜的秘方都教给我们啊?” 楚浩然此时此刻脑海中已经是独享连篇,倘若他要是把他敏姐儿做面霜的本事学了过来……这得多招姑娘们喜欢啊! “是啊,教啊,不教你,你怎么帮我做呢。”严敏三言两语的几句话可就岔开了话题。 楚浩然也不再折腾着闹着说要进城了 硕王府。 此刻那三皇子正在王府内大发雷霆,他一怒之下甚至一把掀翻了手边儿的八仙桌,瓷质的壶杯散落一地,都被摔了个稀巴烂。 “真是一帮废物饭桶,怎么回事,就连安家那个也没有考得过这个苏允弦和萧逸!平日里这帮公子哥儿们,各个都文韬武略的,关键时候,全是一帮饭桶!” 三皇子在王府内雷霆震怒,气的脸脖子通红,脖子上的青筋暴起。 长安站在一边儿上,唯唯诺诺的耷拉着个脑袋也不敢吱声,私下里又是搓手又是挠头,小动作不断。 硕王来回翻阅着手里密函,怒不可遏的对一旁的长安吼道:“偏偏就是他们两人,能一举夺魁者竟出了两人,你说稀奇不稀奇!” “是啊殿下,小的也正说这事有蹊跷呢!”长安犹豫了一下,挠挠头又紧张兮兮的往门外看了看这才又说道:“历年来什么时候出现过这种事,小的以为,这萧逸和苏允弦,势必是和那主考官之间的关系匪浅……” 听完了长安的这一番话后,硕王眯眸审视着正前方,他的脸上渐露出一个狠笑:“倒也难怪这二人对本王的话不加理睬,背地里原来是有太子撑腰!” “裴相已经安排了人手……”长安说完又小心谨慎的走到了硕王的跟前,他踮着脚贴耳同硕王嘱咐道:“殿下且放心,裴相说,今日长街动荡,只要那两个小子出现,稳管他们二人,有去无回!” 主仆二人的脸上渐露出一个阴恻恻的笑容。 “不从本王之人,留着也是祸患,只是可惜了,这二人都实属世上难得的奇才……” 就在此刻,萧逸的家里早就已经是乱做了一锅粥。 “儿啊,你不赶紧去看看,现在都已经到了放榜的时候了,你去瞧瞧看看有没有中榜啊!”萧父脸上陪着笑脸,紧跟在萧逸的身后。 那萧逸却坐在桌案前方,手握着书卷,一页页的翻阅着,头也不抬的冷声回应道:“中了。” 萧父一听这话瞬间便气不打一处来,他瞪了萧逸一眼:“你看看你,你就连门都还没出呢,你就知道你中榜了,你难道就不怕你辛勤好学到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听到了萧父的这番话后,萧逸这才缓缓地抬眸冷眼瞥了他一眼:“那若当真是如此,我更应该多看会书了,若是落榜还要再待三年后重考。” “爹,你急什么,真要是中榜,自是有人来家里送喜报,还用得着你出门去亲自看,” 萧逸的话给萧父气的都直想呕血! 若不是一旁的丫鬟小厮搀扶,萧父扬起的手,几次都险些落在萧逸的身上! “爹,你着什么急,不管中榜也好,落榜也罢,难不成那红榜还会跑了?成绩还会跑了?今日放榜之后,天下人皆知,你急什么。” 听着萧逸这一副满口不在乎,萧父被气的吹胡子瞪眼,“老子管你还管出不是了?我看你,就是读书读傻了,读成了个痴儿!” “走走走,他不看,咱们去看看去!” 萧逸抬眸瞥了他爹一眼,犹豫了下后,还是又重新拿起了桌上的书卷。 竹苑此刻是欢声笑语一片,苏家一家人就好像是置身事外身处桃花源一般生活的惬意。 “敏姐儿,你再跟我说说呗,就这个,这个罐罐儿里面装的,这些都有啥用处?是美白的,能让姑娘那蜡黄的脸变得跟水灵灵的萝卜似的?”楚浩然拿着手里的美白霜,一脸认真地朝着严敏询问道。 严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她抬眼瞥了楚浩然一眼:“咋的,难不成你还想往你脸上也捯饬捯饬?” “他那张脸上的痘痘坑儿都快能养鱼了。”苏允弦窃笑,头也不抬的暗声吐槽道。 “那,那不还是因为这段时日考试在即,我这学业繁杂,你那脸上白白净净,那不全都是敏姐儿的功劳!” 楚浩然心有不甘的同苏允弦争执着。 苏娘子不经意地看了看眼前这俩人,接着又幽幽说道:“浩然这脸确实是该好好捯饬捯饬,哪儿像个白面小生的样儿,给人一看这长相就猥琐不怀好意。” “我,我那是读书勤勉,累的了!”楚浩然有些悻悻的垂着个脑袋坐在一旁,一脸的郁闷。 严敏把之前晒干的竹叶儿取出放入了茶壶里,“这是我自己晒的竹叶青,娘,爹,你们尝尝,竹叶儿青能清火解毒,浩然你也多喝一些。” 一听说这竹叶儿青对楚浩然脸上出的痘痘好,好家伙这小子竟跟不要命了似的,接连一口气干掉了整整三壶茶!给他撑的坐在椅子上动弹不得,反复揉搓着自己圆滚滚的小腹。 喝茶闲谈的功夫里,严敏也是无意间的随口提起:“先前的时候不是听你说,萧逸的成绩也不差,同你几乎是不相上下一直也是名列前茅,这回你拿下了榜首,也不知道他那成绩如何呢。” “敏姐儿,你这就叫杞人忧天了,没看着那捷报都送到了家里来,足以证明了我弦弟的实力了,管他什么萧逸啥的,这榜首都是咱允弦的,还能跑他家不成?”楚浩然这厮,明显的是知道自己夺魁无望,浑水摸鱼能够入榜来年奔赴春考就行,索性追着允弦一路狂吹彩虹屁。 苏娘子倒是没有参和进去他们这帮小辈们的话,反倒是如获至宝一般,手里握着那喜报反复的看了又看,时不时的嘴里还嘟囔着:“我咋就这么有能耐,这么会生呢,真是的!” ##第四百三十九章 共夺榜首 一提起这个萧逸,苏允弦忽的想到了什么,他将手里的瓷杯重力往桌上一放,低声暗道:“坏了!” 既然那硕王对他都能狠得下心来下杀意,那对萧逸也自是不会手软。 且在考试前夕,萧逸当众在餐桌前的那一番言表…… “敏敏,你们在家里,我出门一趟。”苏允弦说着火急火燎的起身,作势就要收拾东西入城去。 家里的几个丫鬟面面相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儿。 楚浩然也猛地站起身来紧跟在苏允弦的身后:“我就知道你肯定不会那么狠心,真就不管你兄弟我,是不是要带我一块去看榜去?走走走!” “娘,你和我爹,看好了敏敏!”临行之际,苏允弦还颇感不放心的又转过身去,回眸对他娘百般叮嘱道。 苏娘子哼了一声,有些嗤之以鼻的挑眉瞥了眼远去的允弦,“老娘我还不放心你和敏敏在一块呢,倒是你能不能护得了敏敏的周全还难说,竟还质疑老娘的本事!” 也不知道为什么,大致可能是因为孕期的缘故,严敏整个人也变得越发的敏感。 允弦出门前脚刚走,紧接着严敏的左眼眼皮就一个劲儿跳动个不停。 她心里总是隐隐约约有一种预感,总觉得今天是个不平的一天…… “敏敏啊,晌午你想吃啥?不然让你爹去买点菜,割点肉,看看咱在竹苑也搓一顿火锅呗,你们这有锅么?” “不不不,吃顿火锅太凑合了,不然咱一家待会儿出去瞧瞧在外面好好搓一顿,就让,让你爹请客!” 苏娘子不提,严敏倒是还不想,仔细算起来她确实是已经有些时日没有吃过火锅了。 只是,当下允弦也不在家,更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 严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瞧着苏娘子那滑稽的样儿,多年来,啥时候见过她娘这般,又惊又喜,忐忑不安的。 “娘,咱就吃火锅吧,人多也热闹,允弦我们大家都喜欢吃,还不麻烦。” 苏允弦一路上挥舞着手中长鞭,飞驰疾步赶往城内。 太孙今日只托人给他捎信儿说是不要去城里,城内动荡不安,可能会招惹杀身之祸。 可却只字未提和那萧逸有关…… 虽说苏允弦看到萧逸也并不是有多顺眼,可毕竟此人学识不浅,且还勤勉好学心无旁骛,此人日后势必是要成为一方势力,国之栋梁! 除了人有些轴了点,倒也没什么不好的。 倘若就这么牺牲在那三皇子同太子的朝势之争,确实是不该! “糖葫芦咧,酸酸甜甜的糖葫芦儿……” 此刻苏允弦面前的人头攒动,他高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的环视了一眼四周,却未曾发觉萧逸的踪影。 小贩儿的叫卖声不断,前面还伴随着哭天喊地的嚷嚷,听着都直叫人心烦。 “糖葫芦好吃的糖葫芦儿,公子,要不要来一串啊?”小贩儿年纪约莫着四五十的样子,一脸‘憨厚老实’的笑容仰起头看着苏允弦。 苏允弦对此人摆了摆手,紧接着又眺望着远方,向四周找寻着萧逸的踪影。 “我儿,我儿中榜了!中榜了!看看,萧逸,萧逸就是我儿子!和那个叫苏允弦的,二人位列第一!看到了没,看见没!” 正在此刻,密集的人群中忽的传来了一声高呵。 一时间这人群里就像是炸开了锅似的,就连苏允弦也是为之一愣。 他和萧逸二人都位居第一?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今天在家前来送捷报的卓大人等人也只字未提此事。 苏允弦的剑眉轻挑,倒是他小瞧了萧逸了。 “允弦允弦,我中了,中了!我排名第三十八,我能来年跟你一块参加殿试!”楚浩然咋咋呼呼,高兴的就只差没有站在原地蹦起来了! 可此刻,苏允弦的眼睛却一直直勾勾的打量着正前方,越过那人群,落在了萧父的身上。 送捷报的人都能出城送去竹苑,为何没有去萧家?事出有因,必有诈! “原来是萧伯父,早前便听闻说是萧伯父教子有方,今日一见,萧伯父仪表堂堂谈吐不凡,难怪能教养出萧兄这样的人才啊!” “是啊是啊,也不知道为何,都已经这个点了,还没见着苏允弦的家人来看榜?” 一群人围绕在萧父的周围,这般形势对萧父而言甚是不妙。 就在这时!忽然,苏允弦的余光瞥到有一人,正不怀好意的从身上摸索着掏取什么,不妙! 苏允弦纵身一跃从马背上跳下,身边卖糖葫芦的老汉儿一把拽着苏允弦的胳膊:“买一串,就买一串吧小哥儿,我们这还要养家糊口的,不容易啊!” 这老汉儿身手便去拽那稻草里别着的糖葫芦,换做旁人谁会留意,可就是这人这一拽,让苏允弦起了疑心! 不过就只是一个卖糖葫芦的老汉儿,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他回眸不经意地一瞥,那一刹正好瞅见暗藏在稻草里的一把匕首,借着日光的映照下,银光闪闪。 苏允弦抬腿便是一记飞脚直接朝着来人的胳膊上踹去,在这,他还断不敢对人痛下死手,这帮杀手也更是可恨,竟乔装打扮混入人群! 老汉儿手里的匕首坠落掉地,他正欲伸手去捡,却不料,被苏允弦抢了个先! 苏允弦哪里还有功夫抓着此人问个究竟,眼看着距离萧父不远处的一名身穿黄袍的男子手下的利刃跃跃欲试。 不知所云的萧父,此刻还沉浸在儿子高中榜首的喜悦之中。 楚浩然吓得惊慌失措,朝着苏允弦的背后高喊一声:“弦弟,小心啊!” 黄袍一个箭步冲上前去,苏允弦脚下疾跑冲入了人群,他左右拉扯开挡在身前碍事的人,接着冲着那萧父高喊一声:“萧伯父,今日怎么没见着萧逸前来?” 那黄袍见着苏允弦,见其人后像是犹豫了几下,转而换了目标。 “你是?”萧父看着苏允弦愣了愣,接着听到身旁有人窃窃私语,这才知晓他的身份。 ##第四百四十章 浑水摸鱼中的暗杀 苏允弦一把拽着萧父的胳膊就往外走,边走边说道:“萧逸呢?” “你也和我儿是同僚,同在那太学府念书,我跟你说我那儿……” 话还未说完呢,就在此刻!一个身着布衫的年轻后生挡在了萧父身前,拦下了二人去路:“我同萧逸先前也有过几面之缘,据闻萧兄拿下榜首,实在是可喜可贺!恭喜萧伯父了!” 此人说话时,眼神一直飘忽不定的往四处打量。 苏允弦看着此人的衣着打扮,联想到那萧逸平日的为人作风…… 忽的一道暗剑从那人袖筒拔出,他冷测测一笑:“还是下去阴曹地府同你那儿子再庆贺去吧!” 不知从何处又冒出了几人,一并将苏允弦和萧父拦下。 方才还围在这儿凑热闹的那些人,一见着这番场面,轰然散去! 最令人感到发笑的是,那会子在这大街上寻死觅活,嚷嚷着考试不公的那几个考生,此时都已经是吓破了胆四处逃散! “我勤勉好学,日日挑灯苦读,三年又三年,可这红榜上何时有过我名,你们可倒好,一路夺魁闯入京城,入考便屡夺榜首,此事,实属蹊跷!” 来人莫名其妙的这一句话,无疑是想将那证据栽赃到落榜的考生身上。 苏允弦剑眉轻佻他环视了一眼四周,冷声而道:“自凭本事,有何蹊跷!” “先杀了这帮贪官污吏的后人,他们指不定背地靠着哪路神仙才一路青云直上!占取名额,害的我等落考,你们统统该死!” 萧父同萧家的丫鬟小厮,何时见过这样的大场面,齐刷刷的躲在苏允弦的身后,一个个的都吓得胆战心惊。 “世侄儿,小心,刀枪不长眼!” 正当一把长剑迎面而来应准了苏允弦的眉心时,萧父躲在他的身后急的直跳脚,高声喊道。 苏允弦私下里拨动弩箭机关,应准了来人的手,接着抬腿便是一记飞脚,几乎毫不费吹灰之力的便把那人给打倒在地。 这帮人‘义愤填膺’般的一番言辞,更是引得路边不少落榜考生同情。 当下不仅仅是有潜伏在四周的杀手,还有一些不明所云的落榜者,一并加入了他们的行列。 在这帮人的眼中,苏允弦和萧逸成绩优异,就是有诈! 他们落榜,就是官府不作为!不公允! 所以,苏允弦和萧逸他们统统该死! 苏允弦不禁冷声嗤笑,他环视了一眼四周那几个就连掉落在地上的长刀都捡不起书生打扮的,“有这会功夫,回去多看几本书,多识几个字倒也不至于这么一把年纪,还在这怨天尤人!” 明枪暗箭之中,最为可怕的便是人心。 在这,偌大的京城宽敞的街道,密集的人群在前方都形成了一道人墙。 可却无一人胆敢上前来支援,各个几乎都是怀揣着看热闹凑笑话的心态! 苏允弦回眸瞥了萧父一眼,低声对其嘱咐道:“萧伯父,先去前方上马,我随后便到!” 紧接着他取出身上的弩箭,接连几环射出,每一箭都是百发百中! 好厉害的兵器! 那把削发如泥一般的长剑拔出,轻轻一挑,来人的手筋便已被挑断,那人发出惨痛的哀嚎,血顺势喷涌一地。 就连周围凑热闹的都看直了眼。 不远处的阁楼上两道人影一晃而过,小六儿看的焦头烂额,恨不能立刻飞奔之下混入这场乱战之中,他回眸看了眼身后的太孙。 “爷,咱当真就不管么?眼睁睁的看着这小子跟这帮人打?回头真被打死了……” 只见元清逸俨然一副尊者之势,他审视了一眼四周,又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楼下的苏允弦,幽幽说道:“此事,我已事先对他告知,他定要孤身前往,今日便是要让他知道,做出任何事都要考虑其后果,代价。” “裴相那老贼,怎可能派几个流氓混混来对付他,我只怕,只怕……” 小六支支吾吾也不好接着往下多言。 元清逸指了指前面不远处越发逼近的官兵,接着又道:“你还是小觑了他的实力,这伙人怎能是这小子的对手。别忘了,他可是……” 话说了一半儿,元清逸便没有再接着往下说下去。 人群中,亦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声,“官兵来了,官兵来了!” 眼前正与苏允弦厮打在一起的那伙人,就像是得令了似的,统统朝着四方逃窜。 却唯独那帮真的落考的考生,一脸懵的杵在原地,嘴里还高声嚷嚷着考试不公,要灭了苏允弦和萧逸。 那萧父早就被吓得额前冒汗,苏允弦收起弩箭和佩剑,他仰头环视了一眼四周。 这官兵来的时候刚刚好,若要说此事无人暗中帮助,他可是不信。 “你,你就是该死,我,我我就是天妒英才,定是有人暗箱操作换走了我的试卷!” “对对对,我们都是没有背景的乡野之人,哪里比得过……” 苏允弦居高临下地打量了这帮人一眼,接着冷笑一声,“是么?敢问我如何作弊?监考官和主考官见证下,此次我苏允弦全程都是开卷考,又是如何偷梁换柱?” 这话一说,在场众人一度惊愕,各个都愣在了原地。 开卷考一事,考生们无从得知。 “我苏允弦是何德何能,满朝百官都与我一势,倘若当真如此,我还用同你们在一个考场一起参加科考?” “你们这帮饭桶,窝囊废,凭啥跟我弦弟争!还怨天尤人的,不还是自己没本事,没能耐!”楚浩然躲在苏允弦的身后,上蹿下跳的指着那伙人谩骂不断。 那帮人吃了瘪似的不再吱声,不过仍有几个依旧还是那一副做派,仰天长啸哀嚎。 “来人,把这帮闹事的考生一并抓回大理寺审问!”领头的官兵说完,直接带人掠过了苏允弦以及萧父几人。 仅仅只是这么一个行为,苏允弦便心中明了。 这帮官兵若不是太孙安排,那不正巧合了那裴相和硕王的心意? 趁乱将他们带入大理寺,到时候是生是死,可由不得他们做主了。 ##第四百四十一章 好世侄儿哎 苏允弦给萧父使了个眼色:“萧伯父,我同你一道回府去喝杯茶吧。” “好好好,世侄儿,走咱这就回家去,别说是喝茶了,你就算是住我家吃上一年半载的,那也是应当应分的!” 萧父激动不已,他看到了苏允弦就好像瞧见了自儿个的救星似的。 “你先回竹苑去,我将萧伯父送回家。”苏允弦拍了拍浩然的后背,对其仔细叮嘱道。 原本正在家中勤勉读书的萧逸看到苏允弦同他爹一道回府时,整个人都有些懵。 “爹,你们,怎么会?”说话时,萧逸还指了指他爹身后的苏允弦。 萧父亲自动手给苏允弦挪开椅子,还帮他沏了杯茶,如同敬菩萨那般:“还多亏了世侄儿今日想救,不然你爹我今个就要被那帮落考的混蛋拦在半路上宰了!” 什么? 听到了这番话后,萧逸更是震惊不已他一把丢掉手中纸笔,这才紧张兮兮的站起身来仔细打量了萧父一番,殷切的询问道:“爹你没事吧?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谁知道你考个榜首还给家里考出来祸患了,这帮人也实在是可气可恨,落榜了一会儿又是寻死觅活要自尽的,见着我和苏世侄儿,那可倒好,好家伙也不死了,扬言说要把我们一家,还有苏世侄儿一并先杀之而后快!” 当萧逸听到了萧父的这番言论后,心中却忽的冒生了一个声音,此事只怕没他爹所言那般的简单。 “恭喜,你与我二人拔得头筹,来年再接再厉。”苏允弦接过了萧父递来的茶水,抿了一口后,幽幽说道。 萧逸听后倒也没多大反应,他点了点头后顿了顿才又说道:“今日之事,多谢你慷慨营救,萧逸牢记于心。” 若非是这萧父有趣儿,苏允弦根本不会在萧家过多滞留。 同这书呆子在一起,属实是闷得很,一会儿不是张嘴同他讨论诗词,便是言论远大抱负。 无趣儿,无趣儿啊! “没什么事的话,我便先行一步,家中夫人身子不适还要我回去照拂。”苏允弦说着站起身来,礼节性的抱拳施礼。 萧父一脸赞赏的打量着苏允弦远去的背影,嘴角噙着一抹笑意:“儿啊儿,我说你以后没事儿多多同这苏世侄儿往来,你是不知道,他那伸手了得可比先前咱家里雇佣的打手都厉害,一脚踹出去,直接将人群踢散,将那伙人给打的是落花流水……” “左一口世侄儿,右一句世侄儿,我倒是不知你们何时关系变得这般亲密。”萧逸是有些吃味了似的暗戳戳的吐槽了一句。 不过今日苏允弦之举,他确实是将这个恩情给牢记于心。 就在苏允弦前脚刚走,紧接着不足一炷香的时间,前来萧家送捷报的人,也到了家门外。 从萧府离开之后,苏允弦并未走大道而是抄了一条小路回到了竹苑。 一回去竹苑,严敏一见着允弦的发髻有些许凌乱,身上的衣衫上依稀还能瞧见点点血迹。 不用苏允弦说,她便已经猜到了大概。 “允弦,你刚刚出去那么久,在外面出了什么事儿么?”严敏说话时,还用眼神往他的衣裳上瞟了瞟。 苏允弦顿了顿后,想了想这才将方才在城里发生的一切托盘告知。 如此惊悚渗人,这裴相和硕王也确实太过胆大! 竟敢派人混迹于考生之中,对允弦以及萧家人痛下杀手! 楚浩然义愤填膺般的拍桌而起:“刚刚那会若不是我弦弟拽着我,我定是要把那伙人给揍的落花流水!实在是太气人了,皇城根儿底下公然行凶,到底还有没有点王法了!” 严敏和苏娘子齐刷刷的朝着浩然投去了注目礼,这家伙就和锦玉一样样的,都是嘴炮,还把人家给揍得落花流水?没抱头鼠窜,就算他小子有能耐了! 苏允弦冷哼一声,压低了声线幽幽说道:“目无王法?只怕王法之在这帮人的眼中,毫无意义。” 不过对比起楚浩然的义愤填膺,严敏更加担忧的是允弦的安危。 “你自己对付那么多人,还要保护萧逸他爹和浩然,你没事吧?”严敏说着还踮着脚儿又瞅了瞅允弦这暴露在外的肌肤。 “看够了没?”苏允弦的唇角扯起一抹坏笑,“不然我们上楼,你再仔细好好检查检查,看看我的身上有没有伤口?” 第四百四十一章苏家的危机 严敏伸手轻轻地在允弦的脑门上扣了扣,打从浩然来了之后,这俩小子凑一块的没个正行。 “你人没事就好,下次可不许再像今天这么冒失了,敏敏在家担心你,都操心坏了。”苏娘子还不忘和严敏站在一势,一同对允弦叱责。 苏允弦自知理亏,当然也不会做出反驳。 大伙儿听他说起萧逸一家的事儿后,不免的都心里直唏嘘不断。 万幸的是,今天还好允弦没事! “我觉得咱们不能能够坐以待毙下去了,就现在去官府,一定得看着大理寺好好的处罚这帮歹人,日后都不许他们再参加科考,不,应该流派边疆!我弦弟日后可是状元,国之栋梁啊!这事儿怎么能就这么轻易的,说算了就算了!”楚浩然这憨憨,说风就是雨,说着动身就要往外走。 严敏回眸瞥了允弦一眼,二人双双对视,苏允弦这才有些不情愿的站起身来对浩然喊道:“报官也没用,毕竟他们……” 话说了一半儿,苏允弦是故意的有所保留,毕竟这种话明眼人都能听得出,这其中暗指的是什么! 却不料楚浩然听了这话后,怒意更甚了,他站在原地气急败坏上蹿下跳的大声嚷嚷着:“这帮人就是仗着自己是考生,就可以胡作非为,想想,我都要气死了。那我落榜了,也不会起如此歹心啊!” “楚公子,您喝杯茶消消火,我们公子人不是没事,这不好好的站着呢么。”小秋和小春对视一眼,二人快步走上前去,一把钳制住了楚浩然的左右胳膊,使他想走都走不得。 ##第四百四十二章 挨批了吧 私下里春夏秋冬四人早已是暗递了眼色,就只等着楚浩然这小子若万一真是不老实,那就只能对他来硬的了! 楚浩然折腾来折腾去的,也没能翻起什么浪来。 面对他这般形势,严敏早就已经习以为常了,这家伙就是个最典型的嘴炮! 也不晓得严锦玉最近这段时日在忙活些啥,他出门倒也罢了,还将那肉包儿带上。 一人,一猴儿,就跟三点一线上班似的,天天早出晚归。 眼瞧着太阳已经挂在了树梢,都已经这个时辰了,却还未见着严锦玉及肉包儿的身影。 联想到允弦今儿个在外时的遭遇,严敏这心里七上八下的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牵着,揪在一块似的。 “允弦,这都已经什么时辰了,却迟迟不见锦玉的人影,我说……不如你和浩然一起,出去找找?”严敏思前想后的,末了迟疑了一下还是缓缓开了口。 她原是想着自儿个去的,可毕竟自己当下身怀六甲,万一再只身一人出门去,没给锦玉找回来,回头再被那些人给抓走当了人质…… 苏允弦紧蹙着剑眉,他将刚盛出的鱼汤搁在了严敏的身边,又抬眸看了看天:“确实今日有些反常,一般这时辰,锦玉都该回来的。” 这么一说起来,苏娘子最先着急上火,刚提起的筷子都直接啪嗒往桌上一撂:“人都不见了,这还吃吃吃,吃个什么劲儿,不赶紧的进城去找锦玉!你看看你这做姑丈的,也不知道操的什么心,日后老娘那宝贝孙女儿,怎可能放心,就交给你来带!” “娘若是不放心,日日拴在自己身上也成,反正横竖娘你是她的亲奶奶也不会坑了她,害了她,我更放心。” 这娘俩的一顿抬杠,直接给严敏听懵了…… 苏娘子气不打一处来,气的哼哧哈赤的冷眸瞥了苏允弦一眼,刚还想说啥来着,忽的就在这时听到了前面不远处的一声高喊:“姑姑,姑丈,是我,我回来了!” 这若是搁在以前,严敏是体会不到那种紧张感,大致也是因为当下她怀有身孕所以锦玉迟迟未归时,她才会有一种莫名的和大嫂共情的能力。 怀孕产子,再将其子养大,这是一件何其艰难的事儿。 尤其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交给旁人抚养领着,那又是对此人何其信任! “这个,这些快尝尝,据说可是这京城里做的最好吃的羊腿了!这味儿,那叫一个香哟!”严锦玉将怀里大包小包的卸下来搁在了桌上,瞅着那烤羊腿,俩眼睛珠儿里直冒精光。 苏允弦提溜着锦玉的衣裳领儿,将他给拎到了一旁,“今日为何回来这么晚,你可知道全家上下都因你,担忧的不得了。” “真的假的,全家都因为我担心的不得了,”严锦玉一听这话,还有些怪骄傲的,他歪着脑袋一脸侥幸的冲着他姑丈问道。 能被一家人担心,在锦玉的心里觉得,那可是何等殊荣啊! “日后你出门前都要先同我,或者你姑姑报备一声,去哪儿和谁,做什么,什么时辰回来,若是迟了我们也好知道去哪儿找你去。” 苏允弦一脸严肃的打量着面前的锦玉,冷声说道。 严锦玉歪着脑袋偷瞄了他姑丈一眼,平日里耍嘴皮子耍惯了,下意识的就想溜两句嘴:“好家伙,我这么一个大小伙子到姑丈你这儿给整的,好像我是那黄花大闺女似的咋的,出门还害怕让人给我拐跑了啊。” 让锦玉始料未及的是,他这话刚说完,他姑丈便厉声又道:“倘若再有下次,索性便让人将你送回徐州好了!” 糟了!姑丈这是动真格了! 私下里严敏一个劲儿的给锦玉使眼色,严锦玉也不晓得他姑丈今儿个这是咋回事儿,悻悻的走到了桌前拉开椅子坐下。 苏娘子有些不悦的重力将那瓷杯往桌上一摔:“我说你,好歹也是做人姑丈的,哪儿有你这样当姑丈的,言语刻薄的!” 严锦玉此时此刻正是一副楚楚可怜委屈巴巴的看着他苏奶奶,感激涕零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未曾料到却被他苏奶奶抢了先:“锦玉别怕,你也好歹顶天立地的好男儿了,就算是被人追杀,那又能如何,这京城满地都是人,谁还真能目无王法当街行凶了?” 追,追杀? 严锦玉简直都要惊掉了下巴,也就正是此时,他忽的想到了一件事儿! 今儿个好像是在城里买烤羊腿的时候,他好像看到了一个熟人,那人瞧着十分的眼熟,可锦玉这会儿揉着脑袋反复的去想,却想不起来,叫啥名儿,在哪儿见过。 尽管严锦玉今儿个是被他姑丈狠狠地熊了一顿,但却丝毫不影响他和他姑丈之间这深厚的感情! “对了姑丈,墨染回来了他们说就这两天就到京城了。”严锦玉像是忽的想起了什么,猛地转过身去看向他姑丈说道。 太好了,墨染若是能顺利回京,那些人的身份彻底一变,姑且也算是安全了。 严敏瞅着这局势陷入了僵局之中,苏允弦这小子一直沉默不语,她便出来打圆场:“这些天刚好你和浩然在家好好歇歇,帮我给那面霜做做卖卖,我这几日身子也不舒服,等我缓一阵儿,再亲自上场。” “你就在家好好歇息,要我说那铺子不如关门了事,咱家难不成还真指望你那小铺当营生啊!”苏山说着嘿嘿一笑又搓了搓手,暗戳戳的说道:“你和允弦是不知道,咱家那饭馆儿现在在徐州生意都好的不得了,我们来之前啊,又找了几个帮工呢,天天楼上楼下都坐的满满当当。” 若只是过个小日子来看,确实,只靠着徐州的那小饭馆儿,不能算得上什么大富大贵吧,起码能顾上一家人的温饱了。 严敏听了这话心中虽是欢喜,但还是摇了摇头,她抿了抿唇犹豫了一下后才又缓缓说道:“爹,那生意不都是靠日积月累的靠出来的么,咱家这小铺虽然眼下是赚的少,门面也小,但可是京城独一家呢!” ##第四百四十三章 萧逸入了翰林院? 苏允弦对敏敏的话,并未做出反驳,当下确实最近局势动荡他也不便和太孙等人过多联系,刚好也能趁了敏敏的心意,好好维持那小铺,倒也不错。 毕竟距离来年春考还有一段时日,这段时间,他还能和敏敏好好过过这惬意的小日子…… 谁知春考之后,那局面又会是如何。 这些时日,苏允弦就照着敏敏给教的法子,和浩然一起做做面霜,等到早上的时候和敏敏一块去铺子开门卖点货。 大致也是因为之前街头行刺一事失败,导致那三皇子和裴相最近收敛了不少,也不敢太过刻意的瞄准苏允弦动手。 歇了大概有半个月,这日清晨,一大清早的苏允弦才和敏敏一块来到小铺,还没走到铺子门口呢,离得老远可就瞅见了一道人影。 “白先生!”严敏最先惊觉眼前来人是谁,她欢喜不已的高喊了一声。 苏允弦也顺着敏敏的目光往前瞥了一眼,还真是白先生。 白先生朝着敏敏摇了摇头,又带有一丝警惕的往四周看了看,接着说道:“老夫正是纳闷好端端的,苏允弦这小子为何不来太学府念书,原来是家中娇妻身怀六甲……” 严敏慌里慌张的从身上取出钥匙打开铺子的小门,欢迎着白先生进来。 “先生怎的忽然这时候过来?”说着,严敏还在屋里一顿翻找,取出了茶壶瓷杯,打算去给白先生煮茶。 见状,白先生对她摆了摆手:“不必这般客气,老夫今儿个前来就来找这小子算账的。” 苏允弦不解,他竖起了手指,指了指自己的鼻尖儿讶异的问道:“不知太傅大人此言何意?” 太傅大人…… 听到这儿,严敏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好像是说错了话。 “你可知道人家萧逸现在都已经去了翰林院当差了!你可倒好,躲在家里享清福?你就这般荒废学业,对得起老夫对你的悉心栽培么!”白先生说着,随手抄起了门后的扫帚,作势就要朝着苏允弦的身上抡。 俨然一副怒其不争的模样儿。 萧逸去了翰林院?这事儿,苏允弦是真不知晓。 见着允弦也不闪躲,白先生挥动的扫帚在空中抡了两下,接着又给落了下来,他重力的将手中扫帚丢到了一旁:“考试之后为何不去太学府接着念书?你看看人家萧逸,当下进了翰林院,自己的学业也不耽搁,你瞧瞧你!” “只是这几日家中有事,才未来得及同太傅知会一声。”苏允弦紧蹙着剑眉,心中一团疑虑。 白先生往门外瞄了几眼,忽的抬起了右手狠狠地在允弦的后背上锤了两拳! “那日翰林院来选人,只挑一人带走,你说你又不在,难不成老夫能让人家翰林院的人亲自去你家里请你不成!现在可倒好,同为榜首,看看你和萧逸之间,天壤之别啊!”白先生气的吹胡子瞪眼的,老脸涨的通红还干咳了几声。 翰林院这地儿,倒也算不上是什么香饽饽。 可翰林院藏书甚多,且还收录了不少历年来的科考试卷,名人大家的真迹,等等…… 这对于明年便要参加殿试的苏允弦来说,确实是错过了一次良好的时机! 只是,进入了翰林院算是锦上添花,少了这些……倒也不算是什么憾事,可当下局面不同的是,那萧逸的资质同苏允弦几乎是不相上下,且其人勤勉努力,再入了翰林院当职,无疑是给他来了一位劲敌。 “先生消消火,先喝杯茶。”严敏从一侧端着茶水过来,轻声轻脚的递到了白先生手中。 瞧着白先生的怒气渐渐消散去,她这才又忙不迭的开口问道:“翰林院,那现在想让允弦也入翰林院……” 白先生端起手中茶水,仰头咕嘟一口气一扬而尽,“那翰林院又不是菜市场,什么人想进便进,他是没那福分了!” “太傅大人便是我的福分,我又何须靠入翰林院多长见识。”苏允弦赔着笑脸又帮白先生斟上了一杯茶。 白先生来时怒意满满,一通发泄之后倒也没那么生气了。 “明儿一早赶紧收拾东西滚来太学府,若是迟到半刻,日后都不用再入太学府大门了,哼!就留在你家敏敏这小铺里,一辈子守在这卖个胭脂水粉吧!”白先生未曾接过茶水,长袖一甩,头也不回的便迈步出了门去。 苏允弦望着白先生离去的背影,不禁陷入了沉思之中。 到底白先生是不是太孙身边的人?倘若是,不应该不知道他前几日的处境…… “你在想啥呢?”严敏扬起手在允弦的面前扬了扬。 苏允弦这才回过神来,他轻轻的摇了摇头后,又说道:“没事,只是有些事,一时半会的,想的不是太清楚。” 说话间的空子里,忽的这街坊四邻都跑到了严敏这小铺来了。 “瞧瞧这就是苏贡士,日后可是考状元的坯子,来年就是当大官的料哟!” “要不说,苏小娘子,你好大的福气呢,哎哟我们真真的是看着你,都快要羡慕坏了!” 来贺喜的不仅仅是平日里和严敏关系交好的,还有一些平时只是一面之交的。 苏允弦紧蹙着剑眉,轻轻的挽起了严敏的手,环视了一眼四周后,轻轻扯唇一笑说道:“哪里是敏敏有福气,能娶到我家娘子,才是我最大的福气。” 这番话可是酸倒了不少人哟! 门口卖豆腐那大嫂子老脸一红,捂着自己那脸,不好意思的对着众人说道:“你们真是没一点眼力见,人苏贡士才考完试,不让人家小两口子好好在一块浓情蜜意的,你们在这儿瞎凑啥热闹!” 身边众人一度哄堂大笑,各个都对苏允弦赞不绝口。 “我们家那口子啊,要是能及苏贡士这半点好,那我也是死而无憾了。又有本事,又疼媳妇儿!” “别说了别说了,要是我家男人像苏贡士这般,我啊就算是去那秦楼楚馆卖身供他念书都成!” “咳咳……”这话说的,严敏下意识地瞥了允弦一眼,不仅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见着有人前来买货,这帮妇人也不好过多滞留,闲聊几句之后便匆忙回去了自己的摊位铺子。 ##第四百四十四章 一家人的心肝肝 彼时,苏允弦觉得自己是越发的看不清当下的局势了。 待到楚浩然来的时候,白先生早就走的没影儿了,他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吃的,全都是刚才来时在街上买的。 “卖这个杏仁脯的姐姐,长得那叫一个俊,那小脸就跟蜜桃似的……”楚浩然边说着,嘴角噙着坏笑,将手里的吃食摊放在了桌子上。 说话时,楚浩然忽的意识到面前的氛围有那么一丝丝的诡异,为何他敏姐和允弦都板着一张脸,好像是刚刚挨过批斗似的。 “敏姐你尝尝这个杏仁脯,人家说有了身子没胃口的时候,来上那么两块儿,胃口大开!”楚浩然说着,还拿着他那杏仁脯往严敏的手里塞。 苏允弦往一旁的楚浩然身上瞥了一眼,虽是不悦,可当下他也是形势所逼无可奈何:“明个开始你陪敏敏一块来铺子吧,太傅已经过来找我了,明一早我就得回去太学府继续念书。” 还得继续念书? 楚浩然刚刚塞进嘴里的地瓜条儿,惊得囫囵个儿咽了下去,嚼都没仔细嚼,差点儿没给他噎个半死。 “我听人家说,当下以你我二人这身份回到地方上去,少说也能弄个什么县令来做做,更况且弦弟你还是位居榜首,这回去徐州可不得是徐州知府的地位了,怎的还要接着念书?”楚浩然一脸不解的仰着头看着苏允弦。 浩然的话,倒也不假,确实是掺杂的有些水分,不过…… 考上了贡士确实是能回去地方做官不假,前提那也得是地方上有官职空闲,还要经一番考核,才方可代职。 听了苏允弦的一番解释,一旁的严敏也是一知半解的点了点头,约莫着是已经了解了个大概。 也就是说,以允弦现在的身份,正是处于不上,不下的位置,就算是回去找个空缺职位当个九品芝麻小官儿来做,那也只是临时工,只要京城或者各州府往下拨人,这就连个代理县令都没得做。 更是别提这代职,月俸几乎是可视为没有。 “难怪白先生来时那么生气,看来能进翰林院,确实是个好差事了。”严敏若有所思的看着允弦,心中不免的有些遗憾。 倘若不是她怀有身孕,允弦对她担忧,兴许是早早的就回去太学府接着念书了,她相信凭借着允弦的实力,那翰林院来选人,允弦和萧逸,那自是允弦更胜一筹了。 苏允弦拿着抹布擦拭着货柜上的瓶瓶罐罐,转过身来淡然一笑,对敏敏解释道:“进不进得去又能如何,难不成敏敏是不相信我的本事?” 说这话的时候,苏允弦的眸光一闪而过的一抹黯然,私下里他早已听外界传的沸沸扬扬,据闻说是那日萧逸在考院的时候,落笔过重,在有一道试题上入墨太浓…… 若非是这小小的失误,兴许萧逸的分数是超出苏允弦的。 虽是传言,但苏允弦对萧逸的实力上,还是认可的。 此人实乃劲敌,不容小觑。 在这可不比先前乡试一样,可放松懈怠。 “你该念书念书,该科考科考,完全不用顾虑我,现下全家人照顾我一个,你说你还能有啥好顾虑的,打明儿起,我就开着铺子卖货,你去念你的书!”严敏乐呵呵的咧嘴一笑,憧憬着眼前美好的将来。 她这小铺,一年到头顶天能赚几个钱? 苏允弦压根就没把这小铺当成一回事儿,权当敏敏闲暇无聊给她除闷解乐了。 “好,那这段时日还要劳烦娘子,你养我了。”苏允弦说着,伸手取下了墙后挂着的外衫披在了敏敏的身上,不忘悉心嘱咐道:“天渐渐转凉,你总穿的这么单薄。” “好啦,我又不是三岁小儿,还能不知冷,不知热的。”严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到底是有了身子,和寻常时候是不能比,她这才出来没一会儿坐在这儿身子可就乏得很,动也不想动弹。 还好有允弦和浩然在,这俩大男人在这小铺卖货,讲的也头头是道的。 尤其是楚浩然,那张嘴哦,能把死的说成活的,这才来街上没几日可就跟这附近的大媳妇儿小姑娘们混熟了。 天色渐晚,严敏站起身来打了个哈欠,慵懒的伸了个懒腰:“走吧,时候也不早了,咱早些回去给你收拾收拾东西,明儿你还要早点去太学府。” 楚浩然兴冲冲的不知道是从哪儿弄来的一小碗青梅子,一路小跑回来:“敏姐,你尝尝,快尝尝,这梅子酸涩可口还甜丝丝,味儿可正了。” “回头可别殿试没过,整个人留在京城吃个胖墩墩了。”严敏笑吟吟的从楚浩然的手里接过了那盆梅子。 “弦弟,今后我就在我敏姐这铺子里一边看书,一边帮我敏姐儿干活儿,不过……”楚浩然这小子故意卖了个关子拉长了声线,顿了顿之后又说道:“不过咱可事先说好了,你去太学府那么好的地儿,在那学了啥,回来你不能不管我,也得教教我。” “白先生之前都说了,你这猪脑子,教了也是白教。”允弦边说着边拿起了扫帚开始扫地,准备收拾关门打烊。 严敏就站在一边儿上,一边吃着浩然拿回来的梅子,一边儿乐呵呵的笑着。 这小日子虽算不上是什么大富大贵,不过且这么安逸的过着,倒也算是惬意快活似神仙呐! 回到竹苑的时候,严锦玉那小子也早早的回来了,彼时正乖巧的陪着他苏奶奶在竹苑的边上提着水壶,一手拿着耙子不知道弯着腰摸索着在干啥。 一见着他姑姑和姑丈们回来,锦玉撒腿就往他俩身边跑:“今天我爷爷亲自下厨做卤鹅,大家今天晚上可有口福了!” 卤鹅…… 之前没怀孕的时候,爹娘不在身边,严敏一想到那个味道便馋的直差没流口水。 可眼下也不晓得是咋了,她方才脑海中回忆起的都是卤鹅油腻腻的鹅腿…… “敏敏,你是咋了,哪儿不舒服了?”苏娘子将手里的东西收起,一脸担忧的转身看向她。 ##第四百四十五章 故地重游 只是严敏哪儿好意思说自己是因为想起来卤鹅的味道,胃里不舒服,正反胃呢。 她自己都觉得自己作! “我可能今天在街上的时候小吃吃的太多了,这会儿胃里不舒服,没事儿的娘,你们不用管我,我这一天天的,这嘴都没闲着。”严敏苦涩一笑,此刻胃里正是一阵翻江倒海的倒酸水。 苏允弦看出了严敏神色异样,他转身进了厨房去。 “爹,给那两盘青菜用水烫一下吧。”苏允弦说着,将手里端着的盘子递到了苏山的手中。 苏山不禁还有些讶异,他狐疑的打量了允弦一眼,说道:“弦儿怎么忽的想吃素了,小时候你不还说,这青菜萝卜都是喂兔子吃的兔子菜,人怎么下嘴吃。” 灶台底下熊熊大火烧着,苏山热的顺头汗流。 “敏敏这段时日胃口不佳,我见她也就吃这水煮菜,还能吃得下嘴。里面少放点醋,再淋上一点盐巴,再放点,花生碎芝麻碎搅拌搅拌。” 苏允弦看着他爹将那两盘水煮菜给拌好,还不忘又对他爹叮嘱道:“我之前找人问,说是这孕吐得吐到四五个月,这些时日,敏敏若是胃口不好,爹你就给她煮这个来吃。” 打从苏娘子和苏山一道来到了京城之后,苏山算是时隔多年又重新操起了旧职。 担任起了家里的掌勺大厨。 吃饭的时候,苏允弦一直都心事重重,不过他不想耽误大家的一顿好心情,直至大家吃完了晚饭,这才一脸郑重其事的拉开椅子示意让大家坐在一起。 “瞧瞧你儿那样儿,我说,该不会是在外面捅了什么天大的篓子吧!”苏娘子脸上带着嬉笑,转身看着身后的苏山说道。 苏允弦的脸上不禁泛起了一层黑气,他娘就不能盼着他点好? “我明儿就要开始继续我的学业了,家里的事儿就交给爹,娘你们来打理。”苏允弦这一脸严肃,不知道的还要以为他这马上就要奔赴战场去了呢…… 一旁的严敏眨巴眨巴眼睛看着他,轻轻的拿手指头戳了戳允弦的胳膊说道:“你去就去呗,爹娘我们又不是三岁小儿……” 没想到,苏允弦犹豫了一下后又说道:“如若我不在家,我觉得城内倒是比在这竹苑更安全些,大庭广众之下,不会有人敢贸然做什么,不如我去太学府,爹娘便带着敏敏一块去城内,顺道还能看着铺子。” 他的这番话说完,苏娘子夫妇瞬间脸色骤变。 大家虽然没说什么,可对允弦的话里,暗藏的另一层深意,却是心知肚明。 确实,这竹苑隐蔽四处就连住户都没有,这偌大的竹林里面就只住了他们一户人家,纵然这里有太孙派出的暗卫藏匿于此,可若非是大难临头之际,他们也不好出手。 “允弦说的对,我这怀有身孕,还是在城里方便些,不然万一有个啥事儿请个郎中都得耽误上半天功夫。”严敏连忙插科打诨的将这个话题引了过去。 楚浩然这孩子心性单纯,和苏允弦在一块这么多年也不清楚苏家的这些事儿。 严敏心中清楚,允弦也不想让苏家的事儿牵连到浩然的身上。 听起严敏这么一说,楚浩然和锦玉俩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严锦玉拍着自己那小胸脯子,信誓旦旦的保证着:“姑丈你就好好念你的书,家里的事儿全交给我,你就放一百个心吧!” 苏娘子和苏山二人对视一眼,弦儿如今是真的长大了,自己也能顶起一片天了,心思缜密将一切事儿都安排的井井有序。 翌日清早,苏家举家上阵就连肉包儿都给带上一块入城。 马车缓缓停在了太学府的门口,苏娘子掀开卷帘往外瞄了一眼。 只听严锦玉兴致勃勃的给他苏奶奶和山爷爷介绍道:“这里就是太学府,就是我姑丈念书的地儿,别小看这一亩三分地,在这里面读书的都是达官显宦家的子弟……” 苏娘子看着太学府那大门,她的神情黯然,一闪而过的一抹落寞。 苏山拍了拍苏娘子的肩膀,“咱弦儿也是有出息啊,正可谓是阮阮你的那句话,我们苏家老祖坟上冒了青烟儿了。” “爹,娘,我不在的时候务必看好敏敏。”苏允弦拂袖随手拿起放在一旁的小挎包,迈步下了马车。 “好啦,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的了、赶紧进去吧,若是迟了,太傅该罚你了。”严敏忙不迭的在允弦的身后,对其催促道。 临行之际,苏允弦还不忘又对爹娘千叮嘱一番:“务必要看好敏敏,还有我那未出世的孩儿。” 苏娘子抬手就是一巴掌,还没落下,允弦可就已经拿上了自己的挎包快步离去。 “真是的,也不说担心担心他爹娘这么一大把年纪了,一个劲儿的唠叨,就随了你了。”苏娘子转身白了身旁的苏山一眼。 来到了严敏这小铺之后,她才发现了一个颇为严重的问题。 肉包儿虽是被锦玉给带上走了,也不知道去干啥营生去了,说是待他姑丈下了学回来,便回来了。 可这小铺里面,浩然,还有爹娘带着敏敏一块在这儿,再来个客人想买个面霜啥的,就没站的地儿了。 严敏也实属不忍让爹娘就一个劲儿站着忙活啊。 “这都是姑娘家家的东西,我一个老头儿在这儿待着也不合适,我去对面儿看人下棋去。”苏山说着端起了手边儿上的紫砂壶,过了一条马路走到了对面的茶水摊去。 苏娘子打量了一眼四周,左看看右瞅瞅的:“我说明,你这铺子也实在是太小了,看着也不像那么一回事儿,啧啧……” 娘的话,也是实话,不过严敏也想开一家大铺子啊……关键那不是创业初期嘛,手里的资金也不是那么充裕。 “娘,这铺子原是谭熙儿的,她给我用的,也不要赁钱,铺子是小了点,不过运营成本也低嘛。”严敏嘿嘿一笑,瞅着苏娘子解释道。 ##第四百四十六章 苏娘子挖的坑 苏娘子嘴里时不时的发出唏嘘声,坐也不坐的就来回在这铺子里面捯饬着。 半晌过去,苏娘子一拍大腿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就左边儿这家卖杂货的铺子,瞅着生意也不好,不如咱跟他们商量商量,铺子盘下来得了。” 啥,娘要给她再盘个铺子! 京城啥地儿啊,寸土寸金的,别小看了现在严敏这一小间铺子,买下来也是价值不菲。 更何况,隔壁那间足足有她这间铺子三间那么大了…… “娘,隔壁那老婶婶脾气吧,有点儿不大好,年轻时候守寡到现在,过的也是苦命人。平日里街坊四邻的,很少有人会去她那走动……”严敏话只说了一半儿,那位老婶婶的脾气可不止是有点儿不好。 她娘的脾气都像似炮仗似的,一点就炸,那位的脾气可堪比核弹…… 上次有人说那老婶婶绣的花样儿老了,结果她二话不说拎起手边而上的水壶就朝人身上浇了上去,又搬来了一张小板凳愣是坐在门口骂了人整整一天呐! “再说了,咱现在的生意也只是刚起步,再弄那么大一间,我也担心我做不好呀。”严敏笑吟吟的站起身来,挽起了苏娘子的胳膊,慢条斯理的跟她解释道:“待我日后赚了银子,定开一家,京城最大的美妆铺子!到时候,爹娘的后半生尽管游山玩水,享清福吧!” 苏娘子将严敏的手轻轻放下,接着又摇了摇头,对她的话以表示反驳:“儿啊,娘跟你说,咱要么就不干,要干,咱就干个大的,你说你这小铺子想熬出头,何其难啊!不就是买几间铺子,这银子,你娘这儿有呐!” 严敏这些年来一直心里都过意不去,年幼的时候就承蒙爹娘的恩情,否则她哪儿有现在这好日子过,后面二老又是给他们在徐州安置家产,又是开饭馆儿的,全都是倾力支持。 当下再让苏娘子拿银子给她开个大点的铺子,严敏属实是不想。 “这事儿啊,你别管了,我回头跟你爹仔细商量商量!”苏娘子说话的时候,眉眼都带着笑意,时不时的还拿眼睛往严敏的肚子上瞟两眼。 “再说了,老娘也不是为了你跟弦儿,我是为了我那还未出世的小孙女儿。” 一听苏娘子说回头跟苏山商量,严敏悬着的这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照着娘那火急火燎的性子,要做啥,那可是要立刻马上都得去做,回头再说,指不准啥时候打个岔这事儿就给忘了呢。 “大杀四方!”苏山才给下棋那老头儿撵走,自儿个刚坐下摸着棋子儿,才赢了一局,还没爽过瘾呢,却不料背后被人重力拍了一掌。 苏山头也不回就知道身后站着何人,“娘子,你说你说话就说话,咱都啥岁数了,你这一掌下去,我这身子哪儿吃得消啊。” “别下棋了,我有重要的事儿要同你商议。”苏娘子一脸神秘兮兮的往四周瞥了一眼。 这一眼不打紧,苏娘子余光留意到这四周藏匿着不少鬼鬼祟祟的人,行为诡秘,一看就知道,都是暗哨。 苏山无可奈何的只好拎起自己的茶壶站起身来,身后还有几个小老头对他发出唏嘘声。 “扫兴,真是扫兴!” “嘿,还真是别说,这人这么大把年纪了,竟然还这么惧内!” …… 苏山早就已经麻木了旁人对自己的看法,日子又不是跟他们过的,管他们呢! “有什么要事?”苏山快步紧跟上苏娘子的脚步。 苏娘子就站在严敏的小铺同隔壁的铺子中间,她若有所思地顿了顿后又说道:“山哥,你看看咱这铺子,门面是不是小了点,就连下脚的地儿都没有。” “确实是小了点,不过我在对面茶水摊坐着下下棋,喝喝茶,倒也不错,也不占地儿。”苏山那一脸茫然,忽然不知他家阮阮早已给他下了一个大套儿。 苏娘子叹息一声,又摇了摇头,说道:“到时候咱家那宝贝疙瘩生了,你说这么大点儿个铺子,敏敏还得卖东西,我宝贝孙女儿还满地爬,哪儿有地方啊。” “这还不好办,咱给敏敏再开个大点的铺子,不然咱就给铺子关门好了,回头领着娃,在家里,想怎么爬,怎么跑,不都成,这还能难得了我家娘子?” 苏山这一句话说出口,瞧见苏娘子脸上那一脸嘚瑟笑容,瞬间心惊! 糟了,中计了! 一旁的苏娘子心满意和的点了点头,指着敏敏铺子边儿上的那间杂货铺说道:“这家铺子我看就不错,据说这家生意也不大好,咱要是给盘下来,跟隔壁这间打通了,这地方可是宽敞的很。” 苏山这肉疼啊!好不容易攒下点儿钱,隔三差五的就要被苏娘子给掏空。 老鼠给猫打洞啊! “爹,娘,快晌午了,咱们一会儿收拾收拾,出去吃饭吧。”严敏揉了揉酸胀的小腹,接着从铺子走出,站在那门口对着爹娘喊道。 苏山见着敏敏出来,那就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敏敏,你说你晌午想吃点啥,爹做东,咱给这京城横竖上下八条街,全吃个遍。” 苏娘子的嘴角噙着坏笑,就憋着也不做声。 浩然这出门溜达了一圈儿说是听说哪儿有卖之前的诗文大家留下的真迹,赶巧儿回来的时候赶上这饭点儿,他敏姐儿正在那锁门。 “走走走,你山叔说做东请大家吃饭,你小子倒是挺有口福的,晚一步我们啊就锁门走了。”苏娘子招呼着让楚浩然赶紧跟上一块走。 这苏山的心底没谱儿啊,一步三回头的往身后的铺子那瞄两眼。 严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对苏山说道:“爹,我这做闺女的出门哪儿能让爹娘你们请客吃饭啊,走,允弦不在,咱们去吃顿好的去,去斋月楼!” “那感情好啊,我敏姐儿就是我敏姐儿,大方,阔绰!不像允弦,天天就只知道跟我一块在外面吃个饼子,吃个阳春面,顶多加俩蛋!”楚浩然搓着手嘿嘿一笑,贱戳戳地说道。 ##第四百四十七章 养老钱不保啊 不得不说一句的是,这斋月楼的厨子据说是来自江南,做的菜系最拿手的就是咸甜口儿的。 甚是合严敏的胃口。 “别说,这斋月楼就是有本事,十几年来菜都是这一个口味,咸甜一点儿变化都没有。”苏山也是,见着菜品一上,倒是不长记性的把来时路上发生的事,全都抛之脑后去了。 一旁的苏娘子才不理会他,只顾一个劲儿的乐呵,时不时的还暗示着严敏:“敏敏,你爹喜欢吃这个拔丝地瓜,多给你爹夹两块。” 这边的楚浩然看着满桌子琳琅满目的美味佳肴,假惺惺的装做自己负罪感满满:“说来真是惭愧,我弦弟还在太学府苦学,我们这……哎!” 严敏轻哼了一声,伸手假装要去抢夺楚浩然手里的碗筷,倒是没想到,这小子比谁身手都好,都要快! “刚刚还说对不起你弦弟,这会又开始护食儿了,你说你。” 听着他敏姐这一番吐槽,老实说楚浩然确实还怪不好意思的。 苏娘子干咳了一声,私下里又对着严敏好一番挤眉弄眼的使眼色:“敏敏,我可跟你说啊,咱们苏家干事儿向来那都是不拘小节,要做就做!要干,就干个大的!” 旁人不知道苏娘子这时候忽然莫名其妙说这些话什么意思,严敏还能不清楚啊? “娘,爹,你俩都别多想,我请二老吃饭,就只是一顿普普通通的家常便饭而已,至于铺子的事儿,等我以后赚了钱,就买上一条街的铺子全给打通了!气气派派!” 严敏的唇角微微上扬,脸上都漾着灿烂笑意。 苏山仔细研究着人家斋月楼里的菜品,样式儿,摆盘儿,半晌总结道:“我觉得,咱家的饭馆儿吧,也得改进改进,就比如说人家这个翠玉盘子装的菜,那就算是只往里放上一勺豆腐乳,寻常人也会像,是不是镶金边儿的豆腐乳……” 这话说的…… 严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她不禁慢声反驳道:“爹,咱家饭馆儿做的,就是价格公道,口味一流,咱又不是做那一锤子买卖的,经济实惠接地气儿才是真理!” “对对对,敏敏说的对,咱做的是长久的生意!不过也确实,徐州那地儿不比京城的冤大头多,吃顿饭一掷千金也毫不在乎。”苏山抚着胡须,若有所思地顿了顿。 苏娘子趁火打劫的功夫也不是一两日练就的,就此顺坡下驴的可就直接了当的说道:“你算是说到了正点子上了,京城的钱那么好赚,山哥儿,你说咱敏敏那铺子若是能开的再大些,岂不是生意会更好!赚的不就更多了……” 话听上去似乎是没毛病,可苏山却隐隐约约的觉得,这事儿没那么简单呐! “娘子这话……”苏山一脸愁容,带有一丝哀怨的往四周瞄了一眼。 唉,可怜他这就连想找个救星,都难寻。 “那一个铺子能值几个钱,你回头给敏敏和弦儿把那铺子开大些,真生意做起来了,咱以后岂不是都不用管他们一家三口吃喝拉撒的了……你不也能早点撂挑子,没事养养鱼,种种花儿多美的事儿啊。” 纵然苏娘子说的是天花乱坠,可苏山却稳心不动,哪儿哪儿都是挺美的,那不,得从他兜里掏银子啊! “娘,你那时候怀着允弦,有啥注意的么?”严敏私下里对苏山暗递眼色,示意让岔开话题,接着夹了一块排骨放到了她娘的盘中,又说道:“我这几日胃口渐渐好些,比刚开始那阵儿强多了。” 苏娘子定下心来仔细的想了想,一脸作难的陷入了沉思:“要说这注意的,倒也没有,我那时候怀着弦儿,还是照喝酒不误,不过啊,你可别跟娘学,后来我才知道,那怀着身子的时候喝酒,是能喝出来个痴儿的!” 听着苏娘子的话,严敏这刚夹起菜的手,瞬间停滞在半空私下里她还有些心怀芥蒂的摸了摸自儿个那小腹。 苏娘子切身说法,道听途说的给敏敏讲了许多,之前在别地儿听说的闲谈。 “咳咳,娘,我吃饱了,你跟爹看看有啥不够吃的,咱再添点菜。”严敏干咳一声,憋着笑,对苏娘子说道。 可苏娘子这话茬刚刚被引起,正是上头的时候:“敏敏我跟你说啊,这个老鳖,也不能吃,人家说吃了之后那小娃娃要在屁股后面长乌龟尾巴的,还有兔儿,兔儿肉也不敢吃……” 听着爹娘说的头头是道的,尽管严敏未曾亲眼所见,但也觉得怪吓人的。 她是接受过高等教育不假,但严敏听了这些之后仍是感觉不寒而栗。 要说是妖邪一说吧,那倒也不大可能,最大的可能性那就是这兔子啊,或者是甲鱼之类的体内有什么病毒,再或者就是人本身的染色体异常,才导致生出了畸形儿。 怀胎十月,何其煎熬啊!这儿连个B超都做不了。 “我看还剩了这么多的饭菜,这要是留着岂不是糟蹋了,不如再让他们上一壶酒吧,阮阮,咱俩再来小酌两杯……”苏山搓搓手,嘿嘿一笑。 岂料,这话音刚落,紧接着苏娘子扬手就是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脑门儿上:“刚刚说的啥,你难道都配着饭吃了给忘了?敏敏不但不能饮酒,咱们大伙儿也得以身作则,都不许在她面前吃不该吃的,还有,那酒味儿那么冲,敏敏闻闻今天晚上还能有胃口吃饭啊?” 原本大好兴致,被苏娘子这一番数落,当下苏山哪儿还有啥心思要饮酒啊! 这顿饭倒是便宜了楚浩然,这小子从进了斋月楼开始,筷子就跟失火了似的,坐在那一刻都没停下来过。 “去结账去,难不成你还真打算让敏敏请你这老东西吃饭啊。” 临走要出门时,苏娘子还不忘急切催促着苏山,命他赶紧去掏钱。 未料的是,那小二却对苏娘子夫妇笑吟吟地说道:“方才的时候,那位小娘子已经过来付过银子了,账结过了。” ##第四百四十八章 把你的好差事让给我 苏山咧嘴一笑,回头轻轻拍了拍严敏的肩膀:“还是我们敏敏知道体恤爹爹,不枉爹这些年那么疼你!” “还说呢,你就是扣,你就抱着你那点儿银子,等着进棺材花吧!”苏娘子气不打一处来,对苏山可是横看鼻子竖看眼的,哪儿哪儿都不顺眼。 …… 敏敏和爹娘在外胡吃海喝的,可在太学府里的允弦却遭了殃。 苏允弦一来到太学府,接憧而来的便是堆天拥地的课业,要背诵的诗集,书卷,还有一些古书杂谈需要让他来手抄一遍。 课余时间里,安颂郅让人亲自带来了果篮,及贺礼送到了苏允弦的桌位前。 “早前我便说允弦日后定能大有作为,看看,我说的话,没错吧!”安颂郅一脸谄媚笑容,又对其身后的小厮招了招手,嘱咐道:“今晚上听说醉香阁有别的乐子,允弦不是喜欢去那醉香阁听曲儿,今儿个啊,就让我来安排,我做东!” 醉香阁…… 原本旁人,甚至包括安颂郅都以为,苏允弦这多半是不会去的。 毕竟此刻他正心无旁骛的从那古卷上往白纸上摘抄着什么,据闻是太傅大人交派给他的。 “什么乐子?”苏允弦瞬的仰起头来,佯装不经意的往安颂郅的身上瞟了一眼,悠悠问道。 一听到允弦的问话,安颂郅这心中瞬间就有谱了! “你是不知道,今夜是那南竺的姑娘节,有猜花谜,还有什么划拳猜酒,拔得头筹者,方能同那花魁姑娘一醉方休……”安颂郅说的极其含蓄,后面还给苏允弦递来个你懂得的眼神。 又是猜花谜,又是划拳猜酒,整的这么声势浩荡。 这倒的的确确的是个去见墨染的好时机。 “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苏允弦的嘴角噙着一抹浅浅笑意,他这浪子之名在外,行事倒也方便了不少。 安颂郅这心底可是欢喜不已,安家虽是大家,可那皇后一,安家失了靠山大树,权势显然不如以往,若能在此时,攀附起那还未成气候的状元郎,不管怎么盘算,这都是一桩稳赚不赔的好买卖啊! “萧逸,快看,萧逸也来了!”外面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 苏允弦顺着声音往亭外看去,只见萧逸依旧背着他以前那个破旧不堪的小斜挎包,迈着碎步朝着这边走来。 “你今儿个差事不多?这么早就过来了?”安颂郅竟也主动对那萧逸示好。 再不似先前那般,几次对萧逸的着装打扮奚落,一副对人看不起的样儿。 就连先前跟在安颂郅身后阿谀奉承的那几个公子哥儿们,此刻也是纷纷跟着安颂郅一道,走到了萧逸的身边。 要说这放榜之后,苏允弦还是除了那次在萧逸家里,今儿个还是头回见着他呢。 萧逸见着苏允弦先是拱手抱拳,语气客气恭敬的说道:“苏兄,那日之举多谢你出手相救,萧逸铭记心中,感激不尽。” 这人整日都是这一副公正无私的模样,年纪轻轻地还板着一张脸,老成深沉严肃。 多谢? 仅仅只是嘴上功夫,那又有何意义…… 苏允弦也是心中横生恶趣,他嗤笑一声,看着萧逸,一板一眼的说道:“我救了萧伯父的命,难不成你就只是嘴上说句谢谢?” “啊……这……”萧逸焦急的抓耳挠腮,他这全身上下最为值钱的,也就只是头上拴着的那枚发钗了,还不到一两银子! “不如你将你那翰林府的差事,让给我,可好。”苏允弦的嘴角带着戏谑笑容,这话不过只是一句玩笑话,他是有意想要逗逗萧逸。 旁人不知道萧逸和苏允弦之间发生了什么,听起来好像是有啥不得了的大事儿,竟还牵扯上了萧逸他爹的性命安危,这亲爹的一条命,和翰林院的差事…… 大伙儿都竖起眉头瞪大了眼睛看着萧逸,似乎都很是期待他是如何抉择。 萧逸挠了挠头,支支吾吾半晌说不出一句囫囵话来。 大家都打趣儿似的看着他,对其劝说道:“萧兄,你看,你这就不对了,怎么说人家允弦还曾救过萧伯父的性命,这时候允弦要你这差事,也不过分啊。” “是啊是啊,难不成萧伯父的一条命,还比不上你在翰林院的差事啊?” 这都是一帮看热闹不怕事儿大的主儿。 萧逸猛地仰起头来,私下里的右手紧攥成拳,他犹豫了很久这才开口解释道:“你手里也不缺钱,你何必跟我争这么一个差事呢,每个月的月俸,我寄乡下去,能给那些难民打几口井,卖上些干粮……” 苏允弦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看着萧逸那一张刚正不阿的脸。 希望他所言是真的吧。 “就这么跟你说吧,我不可能把这差事让给你的,如果要是别的,你让我帮你家干活儿,扫地擦桌子,什么都行,这差事,我是绝不可能让给你的。”萧逸的态度决绝,似乎不肯有半分的让步。 大家伙儿都看着萧逸和苏允弦,绕有一番看好戏的架势。 未料到,此刻苏允弦却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后,慢声说道:“如此,那你便好好在翰林院干着你的差事吧。” 就这样? “你不是说,还让我报答你的么?”萧逸一脸的难以置信,他起身快步走到了苏允弦的身边去。 苏允弦勾唇邪魅一笑,又道:“报答,确实是要,不过不是现在,你静候佳音吧,待我有需要的时候,会找你的。” 说话间的功夫里,白先生已经拿着书卷从外走来。 他见着萧逸和苏允弦二人都在此,不免心满意和的点了点头:“孺子可教,孺子可教啊!” “今天呢,咱们就讲讲这儒学,诸位有谁知道儒学是为何意啊?”白先生手里握着竹简,一边翻阅着上面内容,一边漫不经心的对下面众人提问道。 …… “好了,今天就先讲到这儿吧。”白先生大手一挥,合上了书卷。 苏允弦此刻才敢长吁一口气,伸了个懒腰。 身后齐刷刷洪亮的声音响起:“恭送太傅大人,今日所教,学生定铭记于心。” ##第四百四十九章 携妻相见 原本苏允弦还以为自己一人在这学海无涯苦作舟呢,没想到回头不经意的一瞥,却发现他还有个伴儿呢。 萧逸正弯腰趴在桌上奋笔疾书,看着他手里古老厚重的册子,看着也不像是白先生给的。 “这些都是翰林院让你摘抄的啊?” “我还当翰林院是啥好差事呢,这不,这不是不给人当人看呢嘛,好家伙,你这天天的过来太学府,上完课就接着开始趴在桌上抄抄写写的。” 通过大伙儿的交谈声中,苏允弦这才明了,原来萧逸在翰林院干的就是这摘抄录入的差事。 只是听着萧逸自己说,旁人还以为他在翰林院每个月的俸禄有多少呢,结果允弦一打听才晓得,就那么仨核桃俩枣儿…… “你这册子,借我看看呗。”苏允弦走到了萧逸的身边,他瞄了一眼桌上的册子,不禁开口说道。 岂料,萧逸头也不抬的接着手里动作:“不行不行,这册子都放了好些年头了,稍不注意手一碰就得散咯,我这借出来的,怎么拿走的,回头就得怎么给还回去。” 得! “那你慢慢抄吧,我先走了。”苏允弦的脸上泛起一阵黑青,他原还想着,借来看看,到时候也帮萧逸这老古板抄点儿是点儿,权当‘借阅费’了。 没想到这萧逸竟这么的不解风情。 “允弦,不是说好了,咱要去醉香阁的嘛,咱这就直接过去吧?”安颂郅将东西收拾好递到了身后书童手里,起身径直朝着苏允弦走来。 苏允弦瞥了安颂郅等人一眼,接着才说道:“你们先去,我总归要回家交代一声。” “奥!对,确实是该回去给你家娘子说一声,别回头,正喝的尽兴,人直接杀到了醉香阁,砸了场子,那便不好了!” 安颂郅朝着身后众人抛去了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 从太学府离开之后,苏允弦便直奔了长街最东边儿拐角处的一个小贩儿摊前,这家的糖葫芦做的味道最好,老汉儿也舍得往上放东西,又酸又甜的红山楂外面淋上一层糖稀,再撒上一些小果仁儿,花生芝麻碎…… 哟呵,那一口下去,酸涩之中又掺杂着一股甜味儿,仔细咀嚼,越嚼越香。 当下敏敏怀有身孕,苏允弦倒也不像是之前那般,还要和她故意保持距离,扮演着一对怨侣。 公然宠妻的感觉,还真是不错。 “娘,这是你的,这一串是敏敏的,她喜欢多放点果仁儿。”苏允弦一回到自家的小铺,便忙不迭的将那糖葫芦递给了他娘和敏敏,一人一串。 严敏欢喜不已的接过了糖葫芦,她还指了指手边上的小木盒儿说道:“这是我今天刚好在外面看到给你买的,这茶壶的样式儿还怪好看的,也能装,你拿去太学府使啊。” “唉,都知道给你娘买,也不说给你爹也带一串。”苏山一脸幽怨的仰天叹息一声。 苏娘子不禁白了他一眼,又轻哼一声,对其吐槽道:“弦儿给我买口吃的,你也要羡慕,你说说你,还真是眼皮子浅。” 严敏忽的想起了什么,她一拍脑门儿从袖筒里取出了一张字条儿放到了苏允弦的手心里:“刚刚有个南竺来的姑娘买了瓶面霜。” 仅仅只是简短的一句话,当即允弦便明白了敏敏的意思。 趁着前面有爹娘和敏敏他们坐在门口挡着,苏允弦烧了一壶茶,借着烧水的功夫里,将那字条展开,认真的看了一眼。 ‘今夜携妻会面,子时后院,不见不散。’ 是墨染要让他带上敏敏一块去醉香阁? 私下里,苏允弦带有一丝狐疑得往严敏的身上瞥了一眼。 莫不是这南竺有什么异动,正好当下敏敏怀有身孕最好掌控…… 他犹豫着,到底敢不敢带上敏敏一块去冒险。 “怎么了?怎么一脸心事重重的?该不会是你去太学府,被先生骂了吧?”严敏浅浅一笑,提起了水壶往瓷杯了沏了杯茶。 苏允弦犹豫了下,最终还是选择将手里字条儿交由敏敏的手里。 严敏看了之后,未等着门外的苏娘子和苏山进来,便直接将那字条儿丢到了炉火里给烧了:“那有炭,再加点。” “去就去呗,能有啥了。无缘无故的,让我去做什么?”严敏浅浅一笑。 “可是……”苏允弦的眸光落在了敏敏的小腹上。 “没事的。”严敏的语气笃定,若是去醉香阁,她还是放心的。 毕竟之前和容烟公主的相处下,她倒也不觉得容烟和墨染是哪儿的坏人。 更何况,当今南竺国的局势动荡,他们对允弦和太孙等人来说,是各取所需。 让她去,只怕是另有别事。 到底是什么,一时半会儿的,严敏也猜测不出。 难不成是那墨染想找她做生意? 毕竟她那面霜当今在京城,还算畅销……之前也有听过容烟公主提过两句。 “敏敏啊,今天晚上让你爹去那买几条鲜鱼,咱在家里煲鱼头汤喝,你看看你还想吃点啥别的菜,我让你爹这会儿去买去。”苏娘子从门外进来,赶巧儿了就撞见苏允弦一脸心事重重的坐在椅子上。 “不如就在门口的小面摊儿上随便吃两口吧,买买还要带回去做,太麻烦了。” 一听严敏这话,门外的苏山可乐呵儿坏了:“还是敏敏懂事儿体贴,我也说着拎着东西再跑回家去做,实在是太麻烦了,你娘哪儿听我的话啊!” 坐在门外的楚浩然也不知道这一晌的功夫在捯饬些啥,这会子猛地抬起头来,冲着苏允弦不怀好意一笑,说道:“确实,我说今晚上凑合吃点就成,毕竟晌午吃的太好,太饱了。敏姐儿晌午请我们去那斋月楼大吃一顿呢!” 什么? 晌午他们居然一块去了斋月楼……这事儿允弦怎么不知道。 苏允弦抬起头瞥了敏敏一眼,还未等他先开口呢,严敏却抢先一步说道:“这不是给你带了点儿糕点回来么,再说了,咱就在京城,想吃啥,不就是三两步路的事儿。” ##第四百五十章 瞧你脸上的大痦子 “我哪有那么小气。”苏允弦说着仔细咀嚼着嘴里的糕点,他环视了一眼四周,不禁疑惑的问道:“怎么没见着锦玉?” 锦玉…… “奥,对了今儿个出门的时候锦玉跟我说了,说他那生意忙,估计今儿个啊要晚些回来让咱们先吃晚饭不用等他了。”楚浩然一拍脑门儿忽的想起了什么,猛地开口说道。 严敏若有所思地拿起了水壶帮允弦添了杯茶,接着喃喃自语似的随口说道:“也不知道锦玉这段时日在外面忙啥呢,我这有了身子,这段时日也没顾得上他。” 之前的时候锦玉每次回来还都会汇报汇报,今儿个在哪儿卖了点儿啥,又跟哪家做生意了,若是在醉香阁,回家也会和严敏说些在那遇见的趣事儿。 这段时间也不晓得那小子在做啥私活儿,天天都忙得很! “先带你回家换身衣裳。”允弦说着转身在后面墙上取了家里的钥匙,拿上打算带敏敏一道回去‘乔装打扮’一番。 “换衣裳?你们是打算干啥去?”苏娘子嗅到了浓浓的八卦气息,一脸疑惑的瞅着他们小两口问道。 严敏忽的想到了啥,她忙一脸欣喜若狂的看着苏娘子问道:“娘,之前,四姨娘她们弄的那个易容术……” 敏敏怎会忽然提起易容术? 苏娘子不禁一脸狐疑的打量了她一眼,“你俩打算用易容术干啥?又要以身犯险做啥傻事儿?” 还未等严敏开口说话呢,苏娘子便又忙不迭的说道:“我告诉你啊,你小子想犯浑做傻事儿我不拦着你,你可别带我们敏敏跟你一块犯傻,敏敏肚里还怀着娃儿,能跟你一块胡闹么?” “娘……”严敏顿了顿后,抿了抿唇思索半晌这才解释道:“允弦说醉香阁里好玩儿的很,我想跟他去瞧瞧,太学府的同僚邀请一块去。” 真的?苏娘子根本不相信。 允弦听了敏敏的话后,也不禁点了点头,“是打算带敏敏去醉香阁。” 换做寻常人家的父母听到自己儿子要领着儿媳去那烟花柳巷什么反应? 苏娘子想了又想后,一脸兴奋地拍了拍严敏的肩膀说道:“醉香阁当真那么有趣儿么?不然,娘跟你们一块儿去吧。” 咳咳。 严敏当即傻愣在原地,简直打了他们一个猝不及防。 哪儿能想到,还会有这样的事儿呢。 只见苏允弦面色铁青的站在一旁,他紧抿着唇,迟疑了一下:“娘,你这不是胡闹么,你跟着去,做什么?” “什么叫做我胡闹,再说了,你能带着敏敏去,咋的,嫌带着你老娘去,给你丢人啊?”苏娘子那一张利嘴,瞬间把允弦给怼的哑口无言。 严敏倒吸一口凉气,轻轻地拍了拍苏娘子的后背,说道:“娘,允弦那不是这个意思,这不,因为之前就和太学府的同僚说好了,没说要带娘一块去,怪突然的。” 苏允弦的话不好使,可严敏的一句话说出,苏娘子瞬间就变了脸色。 “既然这样的话,娘就不打搅你们的雅兴了,来银子拿上,去要玩儿就玩的尽兴,不过可不许吃酒,早些回来。”说着,苏娘子从一旁的苏山腰间摘下那荷包强行塞到了严敏手中,同时还不忘又千叮咛万嘱咐道:“千万千万不能饮酒!” 严敏私下里和允弦对视一眼,二人相继而笑。 不过至于这易容术嘛,自然是没得想了。 但这段时日以来,严敏仔细研究了一下,虽易容是苦难,不过想通过化妆技术给自己的容貌稍作改变,这还是相对容易些的。 苏允弦提笔,毫不手下留情的直接在敏敏的嘴角点上了一个大痦子。 甭说女子了,就算是男子嘴角上这么大一个大痦子,也不能好看到哪儿去啊…… “这,丑死了。”严敏说着伸手就想要去擦。 一旁的允弦拦下了她,接着又指了指桌上的那些蜜粉,口脂啥的问道:“你往脸上抹这些,不会对咱们的孩儿有啥影响吧?” 果然化妆品到底会不会对胎儿产生影响,这个问题从古至今都有! “这玩意儿抹在脸上,肚子离得那么远,还那么厚,怎么能影响到我腹中的宝宝啊。”严敏说完,还用手指沾了一点蜜粉轻轻地擦拭在允弦的手背上。 苏允弦半信半疑,但敏敏的话都已经这么说了…… “敏敏未施粉黛,最是好看。”苏允弦勾唇浅浅一笑,随之说道。 严敏看也没看他一眼的打趣儿道,“你啊,读书越来越多,人也变得越来越油嘴滑舌。” 两个人在屋里好一番捯饬,甚至严敏都将自己的头发剪去了一些,用胶水糊在一块,再粘在下巴上,修修剪剪的,离远了看去,还真是怪像胡子的。 起码要比电视剧里,女扮男装那样儿看起来更逼真。 “我先去醉香阁,你约莫着时辰晚些时候过去,我去了之后安排人手在门口等着你。”苏允弦先收拾好,随手拿起了弩箭装配在身上,接着转过身去对敏敏说道。 想到允弦之前是和安颂郅约好的,那自然今夜是少不了要和安颂郅见面…… 严敏点了点头,“那我们一块先进城去,我陪着爹娘一块吃顿饭。” 二人上了马车又朝着城中驶去,途径半道,苏允弦先让那车夫给他送到了拐角处的小巷:“我先去,如果子时还没见着你人,我便派人出来寻你。” “一言为定,你一路小心。” 二人就此分道扬镳。 当苏娘子见着敏敏的这一身打扮之后,笑的就差点儿没把碗里的茶给喷一地了。 “哈哈哈哈,敏敏谁给你弄的?”苏娘子浮夸的用一手扶着腰,笑的上气儿不接下气儿的,更过分的是,她还觉得有趣儿伸手摸了摸敏敏下颚上自创的那胡茬。 严敏有些不好意思地也摸了摸下班,愣了愣之后说道:“我自己弄的……是不是怪像那回事儿的?” 苏山也不顾形象的坐在一旁咧嘴大笑,“哪儿哪儿都好,就是这,大痦子……” ##第四百五十一章 好一出金蝉脱壳 这模样儿不仅是连苏山两口子,就连楚浩然都被逗得笑的直不起腰来。 严敏也噗嗤一笑,“这样总归就没人能认得出我来了吧?” “是是是,这模样儿啊,若是在大街上,我跟你爹都不敢认你呢。”苏娘子说着还又伸手在她的胡茬上摸了摸。 临近傍晚的醉香阁是这京城里最为热闹的景点儿。 醉香阁也开了有一段时间,虽是远在京城,可名声在外,不仅仅是各路的达官显宦,甚至有些外地来的,也想去醉香阁一看究竟,看看那异域风情的美女是啥样儿的。 再加上今夜醉香阁还有活动,那更是热闹非凡。 苏允弦刚到醉香阁门口,便遇上了安颂郅等人。 “听说今夜那花魁姑娘斗诗,只要能赢得了她的,那可是少花费千金,直接抱得美人归啊!” “是啊是啊,只要斗诗能斗得过她的,便能今晚和她一醉方休……” 安颂郅几人眯着眼睛打量着醉香阁里进进出出的姑娘们,那眼睛可都看直了。 也不知道是墨染那出现了什么问题,先前在门口的那些个打手全都换了个遍儿,苏允弦放眼望去,全都是眼生的。 更甚至,就连醉香阁里伺候人的姑娘们,也都和上次来的时候,不一样。 如此,苏允弦便明了,看来这墨染心思够缜密的,不仅仅是从南竺带人来到京城,且还要隔几个月再把人带回去,换一批再带过来…… 一来是方便能够保持这些‘各路神仙’的那股子新鲜劲儿。 二来,也不怕他的那些秘密,被人揭穿。 “就那,就要那一间了,今晚上我做东,允弦,你们谁都别跟我抢啊!”安颂郅笑着指着前面二楼高台最大的一处雅座说道。 苏允弦默不作声的随着安颂郅等人一道上了楼,他环视了一眼四周,今晚这醉香阁还真是热闹,熟悉的面孔也不少呢。 “来来来,各位爷,这边儿请。”一个年纪约莫三十来岁的妇人,扭动着细腰一脸谄媚笑容走在前面,给他们领着路。 才坐下没一会儿的功夫,就听着下面一声锣声响起。 安颂郅一脸亢奋的拍桌而起,指着下面高声嚷嚷道:“花魁姑娘,来了!今晚这个花魁姑娘,据说是才来咱京城的,是在南竺选出来的,国色天香的美人儿呢!” 瞧瞧安颂郅那样儿,苏允弦不禁有些嗤之以鼻的冷哼一声,接着又摇了摇头。 这哪里有半分像世子的样儿? 这帮世家子弟各个都探着脑袋,恨不得将半个身子都伸出栅栏外,一个劲儿的起哄嚷嚷着。 安颂郅好似忽的想起了什么,他猛地回头看了苏允弦一眼,接着快步走到了他的身边:“允弦,来来来,这是个好位置,你站在这儿,保准你能瞧个清清楚楚。” 苏允弦尽管心中不愿,可做戏也要做全套了。 他硬着头皮随着安颂郅一块走到了前面,佯装出一副自己很是感兴趣的样子。 下面人声鼎沸锣鼓喧天,所有人都沉浸在这斗诗的环节里。 一时间一个个的得意忘形,竟也没人推崇着让苏允弦这位才拿下贡士榜首的上去同那花魁比试。 借着这个由头,苏允弦轻拍了拍安颂郅的肩膀:“我去方便一下。” 安颂郅正高声欢呼着,手里的钱袋子就跟捡的似的,一锭金一锭金的往外抛掷,“去吧去吧,待会儿回来,咱们好好喝一杯。” 灯红酒绿,纸醉灯谜,在场的男子无一不是沉浸在这如梦幻泡影一般的环境里。 苏允弦娴熟的绕过了人群,走到了后院儿的门外。 一个身着黑衣的男子伸手拦下了苏允弦,怔怔的打量了他一番后,这才又收回了手:“我家主子等候主子已久,公子且随我这边走。” 难不成是墨染那老窝,又换地儿了? …… 临近了先前和允弦约定好的时间,苏娘子和苏山二人有些不放心严敏,所以便亲自将她给送到了那醉香阁的门外。 楚浩然闷着脑袋一声不吭,一旁的苏娘子还不忘对严敏千叮咛万嘱咐道:“待会儿进去之后可一定要注意安全啊!千万不能饮酒……” “娘,我知道啦,这也是我的娃,我的亲娃,我咋能不注意嘛。”严敏莞尔一笑,转身将那眸光落在了楚浩然的身上,对其疑惑的问道:“浩然这又是在唱的哪一出啊?” “弦弟都不说带上我来这儿,还真是娶了媳妇儿忘了兄弟。”楚浩然有些闷闷不乐的低声嘟囔了一句。 严敏也知道上次允弦领着浩然来到这地儿的趣事儿,于是她便恶趣味似的故意说道:“想去还不简单,听允弦说今夜是有斗诗呢,不如你跟我一块去呗。” 斗诗? 楚浩然一想到之前自己去醉香阁的那般情景,虽还没踏进醉香阁大门,可是背后却掀起了一阵寒意,他连连摇头一口拒绝道:“敏姐儿你还是自己去吧,你们好好玩,这地方,我实在是玩不起,我家里就我这么一根独苗儿,我爹还等着我传宗接代呢。” 苏娘子一听这话,不免的用狐疑的眼神往楚浩然的身上瞄了一眼。 私下里苏山从袖筒里取出了一包白色的粉末,他塞到了严敏的手中:“爹也不知道你和允弦是去做什么,不过这个拿着防身最好使,关键时候能保命。” “爹,娘,我去了,晚会儿回去你们记得看看锦玉回家了没。”严敏将那白纸包着的粉末儿攥在掌心儿里,紧紧地收好,这才起身下了马车。 门外的姑娘们一见着严敏,便直接往她的跟前儿拥。 “爷今晚上是来找相好的,还是头回来呀?” “今夜咱这儿还有斗诗大会,只要一锭金方能参加……” 一锭金,这个墨染的心还真是够黑的了。 严敏摇了摇头,她环视了一眼四周,这才从手心儿里取出一枚南竺特制的刺绣交于来人手里,这是允弦给她的,说是拿着这个在门口就会有人领她进后院儿去。 ##第四百五十二章 原来是她! “原来是老熟客啊,也不早说一声!真是的,让人家白费口舌了呢,这位爷这边儿请。”那头披桃粉色头纱的姑娘挽着严敏的胳膊就往里走去。 她们从一扇门后面穿过,成功的避开了外面熙熙攘攘热闹的人群。 再往前走约莫四五十步远的地儿,一道暗门后,便到了之前严敏去过的后院儿。 不过,这回好像和之前的路,不一样呢。 门后面有人在此早已等候多时,一见着严敏进去,不由分说的便带着她往里走,奇怪八绕的好几处,这才总算是见着前面亮着光的小木屋。 “主子和苏公子就在里面呢。” 严敏浅浅一笑,对人拱手抱拳施礼:“多谢。” 她走到了木屋门外,轻轻地扣了扣门,那扇精致的雕花鸡翅木门被人一手拉开。 小屋内木桌前,苏允弦和那墨染二人比肩而坐。 倒也没有见着旁人。 “来的也正是时候,尝尝,这是我们南竺特有的竹笋,笋质鲜嫩。”墨染一见着严敏的到来,一脸淡然的指了指面前的桌上摆着的菜肴。 顺势,他还又命人给严敏上了一副新的碗筷。 这从容淡定的表现,不知情的还要以为他们这是老友相会呢。 “不知道大王子,找我们夫妇二人前来,所为何事?”严敏一见着墨染如此淡定,她这心里反倒是感觉有些不踏实了,她抿了抿唇又瞥了允弦一眼后,逐开口问道。 墨染勾唇邪魅一笑,用手轻轻地在桌子上敲了敲:“把酒水全都撤下吧,待会儿将那瞻星台给收拾收拾,瓜果儿点心准备上。” 这是? “待会儿你们就知道了。”墨染回过头来,又斜睨看了一眼苏允弦和严敏:“先陪我好好吃饭,约莫着时辰,这顿饭吃完,他们便到了。人这会儿已经在路上了。” 还有别人?严敏听得是一头雾水的,她实属有些不解,这个大王子到底是要做什么。 这顿饭严敏吃得心里也是怪不踏实的,加上来之前就已经和爹娘在外面吃过饭了,所以严敏坐在这儿,满打满算,也没吃几口。 一道烤羊排被人端出,还没搁在桌儿上,严敏便已经嗅到了属于羊身上的那股子膻味儿,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和猛嗝儿,此刻这胃里已经是一阵翻江倒海…… “我家敏敏,闻不得这羊肉味儿,撤下去吧。”苏允弦镇定从容的对身侧的侍从嘱咐道。 墨染一个眼色,侍从乖顺的快步走上前来,又将这道菜给端了下去。 一旁的侍女也很是视眼力见儿的连忙给严敏倒了一杯白水。 就在此时,外面忽的传来了一声急促的敲门声,“主子,人已经到了,就在外面。” “带苏小娘子去瞻星台吧。”墨染起身走向身后的贵妃榻上,一如既往那般慵懒的往上一靠,对一侧的小侍女吩咐道。 苏允弦在一旁看着敏敏,默默地对她点了点头。 瞻星台,其实也就是一处凉亭儿,无非就是名字起的好听了点。 一旁的侍女来来回回,忙碌着手里的活儿,瓜果儿点心接连不断的往桌上放。 领头的那个还走到了严敏的跟前儿,对其福了福身子弯腰施礼:“苏小娘子看看有什么可口喜欢吃的,小的再下去让人再给您备一份。” “不用了,不用这么麻烦了。” 严敏的话音刚落,忽的听到了身后一道清亮的女声响起:“你不吃,怎能知道你肚里的娃娃要不要吃呢?” 这是? 严敏一脸惊愕的回过头来,她往身后一瞥,居然是谭熙儿! 怎么会……谭熙儿怎么会在这儿?难不成今夜这瞻星台,就是专门为她俩准备的? “敏敏你快让我看看你的肚子,有没有西瓜那么大。”谭熙儿说着快步跑到了严敏的身边儿坐下,还跟个小姑娘似的淘,伸手在她的肚子上摸了摸。 眼前的谭熙儿也做了简单易容,不过她那眼神,旁人认不出,严敏可能认得出。 “你也实在是太丑了点儿吧,是不是苏允弦给你画的,真是丑到家了。”谭熙儿说着还伸手摸摸严敏嘴边儿上的大痦子,笑的眼泪珠儿都快要彪出来了。 咳咳,都怪允弦! “你怎么会在这儿,那,太孙呢,他有同你一块来么?”严敏说着一脸殷切的张望了一眼四周,但转瞬,她一拍脑门儿仔细一想,才意识到自儿个犯了蠢。 谭熙儿都来了,元清逸自是也在这儿,难怪方才这个墨染有意要将她给支开,合着就是为了让他们方便在一块议事儿呗。 “我真的是好久都没见你了,真的是好想你,好想你们啊。”谭熙儿的语气中带有一丝的无力,和落寞。 严敏轻轻地拍了拍谭熙儿的手,嬉笑着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在太子府过的不开心,还是,太孙苛待你了?” 皎洁的月光映照下,这瞻星台里坐着两位‘衣冠楚楚’的少年郎,一会儿放声大笑,一会儿又伤神落寞,时不时的还勾勾搭搭个小手儿…… 若是被不知情的人撞见,这场面得有多滑稽可笑。 “太孙待我极好,我们二人相敬如宾,有时候也是为了要应付外面不得不在我房内留宿一宿,他便让我睡床上,他睡在我那屋的地上。”说到这儿的时候,谭熙儿的唇角还是上扬的。 足以证明,这段时日她在太子府过的还算是不错。 起码元清逸对她是真好。 但谭熙儿顿了顿之后,又犹豫了几下,这才又说道:“最近裴相和硕王他们在朝野中大放厥词,说太孙那方面的能力不行,从小身子孱弱,只怕是指望太孙传承皇嗣,永无指望……” “你们没有同房么?”严敏一脸吃惊地看着谭熙儿,疑惑的问道。 谭熙儿带有一丝懊恼的白了她一眼,这才又慢声解释道:“苏允弦难道之前没告诉你么,我们是成婚了,但,但我们并没有夫妻之实啊,太孙说待日后寻一个合适的良机就宣布和我和离,眼下来看,这事儿怕是没指望了。” 这话,不禁引起了严敏的沉思,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却又觉得不合适,终究还是欲言又止。 谭熙儿像是忽的想到了什么,她忙一把激动的抓着了严敏的胳膊。 ##第四百五十三章 皇嗣为重 这事儿确实怪棘手的,毕竟皇嗣事关重大,更何况是在这男权社会里…… 倘若是一年半载的谭熙儿膝下无子倒是还好说,长此以往的,只怕是想拖都拖不了多久。 “那,你和太孙?”严敏挑眉偷瞄了谭熙儿一眼,小声问道。 一听这话,谭熙儿扬起了手便拍在了她的胳膊上:“你真是的,你想到哪儿去了,我跟太孙什么都没有,到现在我还是完璧之身,我对他,他对我,都没有那个意思!” 说罢,谭熙儿大致是觉得自己这话还不够真挚,接着又竖起手来,做出一副要对天发誓的样儿:“我若是有半句假话,势必惨遭五雷轰顶!” 一听谭熙儿的这话,严敏这心底更是了然,更难办了。 若是二人长此以往的日久生情,倒还好,只是当下,这谭熙儿和太孙各有各的想法…… “不如,你假怀孕,到时候再去抱养一个。”严敏说完,忽的怔了怔,私下里一手抚摸着自己的小腹。 这个节骨眼上,谭熙儿和太孙找他们来,该不会…… 她这心底咯噔一声。 谭熙儿见着严敏的神色异样,嗤笑着对她说道:“你看看你,还真是的,我怎么可能会打你的主意,也不想想你我之间是什么关系。” “倒也不是……”严敏神情落寞的默默地埋下了头去,迟疑了许久之后才又缓缓开口说道:“谁的孩子不是他娘的心头肉,我只是觉得这事儿怕是更难办了。” “不成活,不就好办了。” 谭熙儿的唇角扯起了一抹狡黠的弧度。 这话的意思是? 还没等着严敏反应过来,谭熙儿便笑颜如花的站起身来,慵懒的伸了个懒腰:“今天还好是见了你,让我茅塞顿开,否则这事儿我还真是不晓得该怎么办的好!” 严敏木讷的点了点头,仍是一头雾水,这熙儿的话里,究竟是什么意思? “铺子这段时间的收益还算不错,改日你来铺子一趟,我给分红拿给你。” 分红? 谭熙儿听到严敏这么说,瞬间噗嗤一声笑了:“你倒是对我最实诚,凡事儿不管是啥好事儿统统第一个先想到我。” 末了,她顿了顿之后又一副大大咧咧的对严敏叮嘱道:“分红的事,就罢了。” 好像又回到了之前在徐州的时候,严敏这心底掀起了一层涟漪,她转身侧眸看着身侧的人儿,不禁联想到初次见她时的场景。 那一脸嚣张跋扈的姑娘,而今时过境迁,竟也变得恬静了不少。 先前二人在一起的时候,严敏多少也会有点嫌弃身边的姑娘太过聒噪…… 而今,再想起两人吵吵闹闹的场景,她都觉得,难得可贵。 “也不知道你这肚子里的是个男娃娃,还是女娃娃?”谭熙儿看向严敏的时候眼神中充斥着满满的羡慕,她只怕是这辈子都难能像严敏一样这么幸福了。 严敏哭笑不得,“这哪儿知道,得生下来才晓得。” 谭熙儿叹了一口气,接着从自己的手腕上取下了一枚玉镯塞到了严敏的手里:“这个就当我跟你肚子里这娃儿,初次见面的见面礼了。” 月光的映照下,这玉镯玉质细腻晶莹剔透,一看便知道价值不菲,如此贵重的礼物,严敏怎能会收。 “之前你不是都已经送了娃礼物,这还给,你戴着日后万一要是有个啥事儿用来傍身不也成。”严敏推辞着强说怎么都不肯收下。 正当严敏和谭熙儿二人之间来回推辞的时候,忽的前面不远处传来了一声高喊:“敏敏,我们该回去了,时候也不早了。” 趁着这个大好时机,严敏直接将那玉镯子往谭熙儿的手里一塞:“我跟你说,你要是再继续来回跟我让,我可就该生气了,下回就不见你了。” 谭熙儿起身打算去追,一旁的严敏直接捂着自己的小腹嚷嚷道:“别追我,我这还怀着娃儿呢。” 无奈之下,谭熙儿只好将玉镯子收起,气急败坏的看着严敏的背影高声喊道:“我这是给娃儿的一点心意,又不是给你的,你说你,真是的!” 严敏和允弦二人在暗卫的护送下往外走着。 苏允弦回眸看了身侧的敏敏一眼,“见着人了,日后总不会日日担心,她在太孙那过的如何,会不会被人苛待了。” “太孙人好,这我知道,但熙儿脾气不好,我就是怕她万一要是有个气儿不顺的,再顶撞了谁……”严敏说着,忽的眸光黯然陷入了沉思之中。 暗门的门口,苏允弦止住了脚步,他回头对身后的严敏叮嘱道:“待会儿出了门去,会有人护送你回家,我要去和安颂郅他们说一声,你先回。” 毕竟苏允弦出来这么长时间,若是就这么一声不吭的走了,再回去,外面的人指不定还要怎么猜测他…… 严敏点了点头,顺着身后的暗卫的指使之下,她顺利的从这儿溜了出去。 外面热闹非凡,人声鼎沸,可无人察觉到严敏和苏允弦刚刚一起做了什么。 就在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严敏堂而皇之的从正门走了出去。 一个身着桃粉长裙的姑娘带着她上了马车,接着又用那南竺语特意对一旁的车夫叮嘱了一番,严敏也听不懂他们是在说什么。 …… 醉香阁内。 今儿个这花魁姑娘也不知道是使了什么厉害,提出要与人斗诗,可在场的这些达官显宦,却无一人能作的上来的。 最后,还是这安颂郅不惜一掷千金,今夜一定要和这花魁姑娘‘畅谈诗书’。 得逞之后的安颂郅早就已经忘了自己今天来的时候的目的,以及苏允弦…… 待到苏允弦再出现的时候,那雅间里面是载歌载舞好不欢快。 醉倒在美人乡里的安世子双眼迷离,早已喝的不省人事。 “安兄,我先走一步。”苏允弦拱手抱拳,同来时他们那一行几人叮嘱交代了一番后,便风尘仆仆的疾步出了门去。 这酒池肉林,简直犹如败坏安家门楣! ##第四百五十四章 胎动了! 从醉香阁出来的时候,苏允弦就已经有所察觉,观察到这醉香阁门外有不少的暗哨。 这些人的行迹诡异根本不像是那墨染的下手,更像是,裴相亦或者是三皇子专门派来蹲点儿的人。 “爷,今晚玩得尽不尽兴啊!”几个姑娘见着苏允弦要出门去,那也是例行公事一般的一窝蜂似的围了上来。 苏允弦尽管是不情愿,可门外还有这么多的暗哨在盯着,他也是事逼无奈之下,只好取下了身上带着的荷包,对身后的这帮姑娘一一打赏:“都有份。” “下次想寻乐子千万记得还要来咱们醉香阁,咱这儿的姑娘一准儿是包爷你满意!” “我叫莺莺,下次爷来了,莺莺一定给爷服侍的舒舒服服的!” …… 几人的拥簇之下苏允弦出了门上了马,他脸上那牵强的笑容这才渐渐收起。 如若不是门外有人盯梢,今天就算是拿着一把刀架在苏允弦的脖子上,他也绝不会这么做的。 一回到竹苑,小院儿里还亮着灯,苏娘子和苏山几人在桌前围着也不知道在聊些什么,笑声接连不断,他还没走到家门口呢,就听到了院儿里的动静。 “弦儿,为什么敏敏早就回来了,你小子这么晚才回来?”一见着允弦,苏娘子便站起身来对他好一番叱问。 正好这时候严敏刚洗漱完从楼上下来,她扶着栏杆看着楼下,逐开口帮允弦解释道:“娘,允弦不是和我一块去的,他总归要把那些人给安置好了才能脱身,不然旁人不就知道,他今晚去醉香阁,醉翁之意不在酒了嘛。” 苏娘子这当娘当婆婆的,心眼儿比严敏这当媳妇儿的都还要小,她竖起鼻子仔细的在允弦的身边儿嗅了嗅,果不其然仔细一闻便能闻到一股子淡淡的粉质香味儿。 还没等着他娘先开口发问呢,苏允弦便直接头也不回的快步往楼上走去,说道:“我先去洗漱了。” “你小子到底今天晚上有没有办坏事儿,你身上的那一股子粉质香,到底是咋回事儿?”苏娘子疾步往前走了两步。 严敏从楼上下来,走到了她的身边,一边搀扶着她娘的手,一边笑吟吟的说道:“娘,他什么都没做,真的,我替允弦保证,绝对没有做出半分出格的事。” 几个人的眸光齐刷刷的看向了二楼,楚浩然还颇感羡慕的叹了口气:“我要是像允弦这么有才能就好了,我也能去那醉香阁逛逛看看,也不至于让那醉香阁的姑娘们都对我看不起。” “得了吧你,你拿什么跟我姑丈比啊!”严锦玉说完还贱兮兮的朝着楚浩然吐了吐舌头。 苏允弦上了楼之后准备洗漱,但他拿起自己的衣裳领儿仔细的嗅了嗅,确实是有着一股浓浓的胭脂味儿,他几乎是想也没想的拎起自己的衣衫直接扔到了一旁敏敏准备的‘垃圾桶’里面。 严敏安置好了楼下爹娘那,便谎称说自己身子乏了要上楼歇息了。 一进门她便察觉到了地上垃圾桶里面丢的衣衫,她都不用去想,就知道这里面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好好的衣裳,这才穿几次,怎么说不要就不要了。”严敏将那衣衫从垃圾桶里拿起来,接着放到了一旁的脏衣篓里面打算等明儿个和自己的脏衣裳一块洗。 刚洗漱完从小屋走进来的苏允弦一看到桌案下面的小木桶,不禁疑惑的开口询问道:“这我不是都扔了,你怎么又给捡回来了?” 严敏拿起那衣衫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眼之后,缓缓开口说道:“这衣裳看着好好的,哪儿也没坏,怎么说扔就要给扔了,洗洗还能穿。” 苏允弦的薄唇轻启,刚想说什么,但张了张嘴最后话到了嘴边儿却又给咽了回去。 “太孙那最近……”严敏一边拿着扫帚扫地,一边漫不经心的开口说道:“听谭熙儿说,最近朝内大臣们逼得挺紧的。” “据闻三皇子身边的一位侧妃,当下有了身孕,想必和这其中少不了干系。” 也不用严敏过多言语,允弦就知道她要说的是什么。 听到了苏允弦的这番话后,严敏更是倒吸一口凉气,如此,若是这谭熙儿和太孙之间没什么,也生不出孩子,还算好,倘若是这谭熙儿真的有了身子,只怕是更麻烦了。 不过让严敏更是想不通的是,这太孙什么时候和墨染之间的关系又那么好了? “敏敏,外面的事轮不上咱们来操心,你当务之急就是应该好好养着身子,他最要紧。”苏允弦说着伸手轻轻地抚了抚敏敏的小腹。 他看着严敏那微微隆起的小腹,嘴角都不禁微微上扬起。 正当此时,忽的一下,这小家伙也不晓得是在翻身儿还是咋的,肚皮猛地一动。 惊得苏允弦连忙收回了手,一脸惶恐的看着严敏。 长这么大,严敏还是头一回见着允弦这般神情,又惊恐,又惊喜。 “他,刚刚是不是踢我了?”苏允弦一脸难以置信的瞪着眼睛看着敏敏的小腹。 严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又道:“是是是,肯定是他感应到了他爹的手,伸出来小腿儿踢你来了。” 二人嬉笑着忽的外面传来了一声响动。 严敏和允弦二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呢,大门可就被人一手推开,只见苏娘子一脸惊奇破门而入:“敏敏,是不是胎儿动了?” “是,今天还是头一回。”严敏温婉一笑。 紧接着,苏娘子便转过身去,朝着身后高喊了一声:“山哥儿,山哥儿!我孙女儿,我孙女儿刚刚动了一下!” 也不能算是啥太稀奇的事儿,可一家人却欢喜不已! 苏娘子险些都忘了自己来的目的,刚才动作过猛,导致手里的鸡汤一不小心撒了一地,她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往身后退了几步:“别烫到你们了!” 说着,苏娘子慌张的伸手去拿抹布擦地,一时间都不晓得自己该做点啥好了。 严敏从她娘手里接过鸡汤,哭笑不得的给放在了一旁:“娘,还是给我,我来吧。” ##第四百五十五章 别干那不知羞的事儿 “这鸡汤是你爹今天晚上专门给你炖的,不管咋说,你也得喝上两口。”苏娘子说着,欢喜不已的起身去帮敏敏盛汤。 一边儿上的苏允弦有些木讷的挠了挠头,接着又小声对她问道:“这娃刚刚是不是对我摸他有意见,所以才踹我一脚的?” 一听这话,苏娘子当即可就急了眼,上手一巴掌拍在了允弦的肩膀上:“啥,你刚刚摸了我孙女儿,你说说你,你没事儿摸她干啥,你要是给摸坏了,练武之人手下没轻没重的!” “娘,没事,真的没事,再说了胎动不也实属正常嘛。”严敏边说话,边将那鸡汤盛出来分成了几个小碗,一人一碗:“我自己喝,也喝不完,大家分分。” 苏娘子激动的兴高采烈,得亏这年代没有手机,那要是搁在现代不得连发上十条朋友圈,我家敏敏刚才肚子里的娃儿有了胎动了! 严锦玉眼巴巴的看着他姑姑的肚子,琢磨了许久,这才壮起了胆子小声说道:“姑姑,你能不能让我摸摸我那小弟弟……” 在苏娘子一个冷冽的眼神之下,锦玉慌张的连忙改口:“我的小妹妹。” “我跟你们说啊,敏敏这肚子谁都不能摸,真要是给摸坏了咋整?打今儿开始,我贴身看着敏敏!”苏娘子说着眼神往那床上瞄了一眼。 换做是之前,严敏刚刚发现自己怀孕的时候,大伙儿欢喜是真的,但对她肚子里的小人儿的期盼远远没有当下这般的强烈。 也正是现在,有了胎动之后,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肚子里面是真真切切的装着一个小娃娃,她马上也要当娘了! 严锦玉灰溜溜的站在一边儿上垂下了眸子,接着又有些心不甘的嘟囔了一句:“行行行,现在不给摸,等生出来,好好让我也掐掐他的脸。” 苏山一个劲儿的搓手,想说啥吧,却又欲言又止只是时不时的咧嘴傻乐呵。 大伙儿在他们的房内一直待到了很晚才走,临近子时。 可苏山都已经出了屋,苏娘子却还在那椅子上坐着。 苏允弦原本是想找本书看看的,但一想到他娘还在屋里,他这心里总是有些不适应。 “娘,时候也不早了,你早点回去歇息去吧。”苏允弦说着,默默地升起了一旁的卷帘。 一听这话,明眼人都晓得,这是要撵人走的意思呗。 可苏娘子依旧是没有半点儿要走的意思,她一脸乐呵呵的还帮严敏和允弦将床榻被褥给收拾好。 “我爹晚上睡得早,娘你一会下去晚了,又该吵着他睡觉了。”苏允弦一脸的苦闷。 倒也不是别的,他就怕自己再熬夜看书,回头他娘又该在身后唠叨…… “你下去睡去吧,时候不早了。”苏娘子说完一屁股坐在了允弦和敏敏的床上,顿了顿之后又说道:“让你照顾敏敏,你也照顾不好,打今儿开始我跟敏敏一块住,你和你爹睡去。” 这可怎么行! 苏允弦的脸色当即便阴沉了下来。 可是一旁的严敏却在捂着嘴偷笑,接着又点了点头表示:“我没意见,谁住这屋,都成。” “娘,我跟敏敏是新婚燕尔,你住在这屋算是咋回事儿啊!”允弦当场便提出了反驳,并且义正言辞的拒绝,表示自己根本不想和他爹一起同住。 苏娘子上下打量了苏允弦一眼后,接着幽幽说道:“为娘的吩咐了,怎的,难不成还想让老娘搬出来家法伺候你?” “平日里你不是说和我爹恩爱有加,这时候怎么又非要拆散我和敏敏了。” 在这种事儿上,苏允弦是坚决不肯提出半分让步的! 就算是他亲娘,那也不行。 严敏一句话也插不上嘴,她都不晓得该咋办的好,不管是站苏娘子这边还是允弦那边,都得得罪一个。 “你小子,别以为老娘不知道你那心里面想的啥,我跟你说现在当今是以我孙女儿为重,你要是想留在这屋跟敏敏睡,想对敏敏做那种不知羞的事儿,没门儿!”苏娘子说完还意味深长的上下瞥了苏允弦一眼,她的嘴角噙着一抹得意的坏笑。 “老娘和你爹也都是年轻时候过来的,你这血气方刚的少年郎……” 苏允弦脸上的表情僵滞,一时间竟无言以对……他顿了顿之后,硬着头皮低声说道:“难道我在娘的心目中,就有那么无耻么?” 严敏站在一旁扶着桌子干咳两声,实在是忍不住,笑出了声:“娘,你且放心吧,我敢保证允弦绝不会做出那种没有分寸的事儿的。” 见着敏敏和允弦二人如此的一脸严肃,义正言辞的同她担保,苏娘子倒是忽然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确实是万万没想到,自己对弦儿还是低估了。 “你赶紧下去和我爹早点休息吧,我和敏敏也得早点睡了。”苏允弦有些无语的站在门口,一手拉开了房门,冷眼瞥了他娘一眼。 这一回倒是苏娘子败了,长袖一甩转身就往门外走,和允弦擦肩而过时,苏娘子还不忘严生厉色的又对允弦好一番叮嘱:“我跟你说,你小子注意着点儿!” 待到苏娘子走了之后,严敏总算是绷不住了直接笑出了声儿,她的眼泪珠儿都快要掉下来了:“你也有今天啊。” “赶紧歇息吧。”苏允弦将那床褥重新铺了铺,又将两人睡的枕头换了位置,并对敏敏叮嘱道:“今儿开始你睡外面,半夜起来方便的时候也不用绕来绕去的。” 严敏点了点头,接着随着允弦一道上了床。 二人躺在床上和衣而眠。 夜深人静,大致也是因为夜里风凉,严敏感到身上都一阵凉飕飕的直起鸡皮疙瘩,她随手伸手在身边儿抓了一把,打算抓起被褥往身上盖。 却不料,猛地她却抓到了一团软乎乎,温热的,胳膊? 严敏下意识瞬的睁开了眸子,不看不打紧,一看吓一跳! 眼前一双曜石般闪烁的黑眸,在黑夜里正怔怔的盯着她。 ##第四百五十六章 干饭人,干饭魂 严敏被吓得一激灵,她愣了愣之后迅速的回过神来,不禁压低了声线对一旁的允弦呵斥道:“大半夜的,你这是干啥,专门吓我呢!” “没有,他刚刚动了。”苏允弦说话的时候伸手指了指敏敏的小腹。 合着,他这么一整晚不睡觉的就是在这看着,等着肚里的娃儿胎动? 严敏看着允弦实在是哭笑不得,她想说什么,但张了张嘴还是欲言又止。 “睡吧,我也睡了。”说着允弦拽起手边上的被褥,往上扯了扯帮她掖好。 严敏实在是困乏的厉害,俩眼皮儿都直打架,也没多说啥,打了个哈欠翻了个身之后便又渐渐昏昏睡去。 第二天一大清早的,严敏还没睡醒呢就听着楼下面喧哗声一片。 待她睁开眼睛这才察觉到身边人早已不知所踪,她从床上爬起来,收拾了一下这才下楼去。 铜镜前的敏敏,渐渐隆起的小腹越发的明显,那张小脸也变得越来越圆润,她随手拿了一件自己平时穿的衣裳,不知不觉中裤腰的地方也变得有点紧了,她不禁坐在镜子前瞪圆了眼睛看着自己,陷入了沉思之中。 “敏敏,敏敏,起来没有,起来了快些来吃饭了,你爹给你煮的鸡汤,鸡汤里面给你煮了好几个荷包蛋呢。” 门外传来了苏娘子殷切的喊声。 大清早的就吃鸡汤煮荷包蛋,不胖她胖谁啊! 严敏收拾了一下,找了一件还算宽松的衣裙穿好,这才从楼上下来。 “来来来,这个肉夹馍,没有放一口辣的。”苏娘子知道敏敏吃不得太辣,于是悉心不已的将手里的肉夹馍递上。 看着娘递来的肉夹馍,还有鸡汤,严敏刚刚心里还在惆怅,自己就是因为这段时间太管不住嘴,所以才胖的这么快,虽然是孕妇,但那也要克制不是…… 可是,就在这一刻,她竟又不争气的忽的肚子咕咕叫了两声。 严敏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看了看肉夹馍又瞅了瞅那鸡汤,得! 苏娘子往楼上瞥了一眼,接着又看了看身旁的敏敏,疑惑的开口问道:“怎么看你一下来就不大开心的样子,可是昨晚上弦儿又惹你了?有啥委屈你跟娘说,娘来给你做主。” “娘,我就只是生气,气我自儿个吃的也太多了。”严敏咕嘟一口气咽下了余下的半个荷包蛋,要怪也就只能怪爹做的饭菜实在是太好吃,太诱人了…… 楚浩然那两根眉毛皱着,一脸难以置信的上下打量了严敏一眼,接着压低了声线说道:“敏姐,你现在吃饭可不能这么挑剔,你要知道,你现在不是一人吃饭,你这肚里还有一个娃娃呢,你想吃啥,你就吃呗,又不是你一人吃,是你肚里的娃娃想吃的,更何况胖了又有啥,允弦若是敢嫌弃你胖,我第一个站出来我揍他我。” 众所周知的,楚浩然就是一个典型的嘴炮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苏娘子紧跟着也噗嗤一声笑出了声:“敏敏,你是不知道,娘那个时候怀着弦儿的时候,早上吃饭,那得喝两碗饭,起码也得吃上三个包子的,生了娃之后就好了,更何况,你要是不多吃一点,到时候哪里来的力气生孩子啊。” 家里人也是左一句右一句的劝说,原本严敏这颗本就不怎么坚定地心,当下便动摇了。 可能也是跟她有了身子脱不开的干系,早上苏娘子给敏敏准备的这些吃的喝的,她竟坐着不知不觉的全都给吃的一干二净。 “这才对!这才对!到时候生娃你就晓得了,要是没力气,你可生不出的!”苏娘子心满意和的将敏敏面前的碗筷端起拿走。 严敏吃过了饭之后就在琢磨着,之前她没有身子,似乎也没有怎么仔细注意过这周围人怀孕之后的穿着,还有要注意什么。 吃过饭这没一会儿的功夫,这肚子可就立竿见影的挺起来了,原本就有些勒腰的裤腰,这会子严敏只感觉自己的腰肢四周都被勒的痒痒的。 “娘,你怀着允弦的时候,到后面,穿啥呀?”严敏扶着小腹站起身来,来回在院儿里踱步,试图想要借此消消食儿。 苏娘子噗嗤一声笑出了声,接着又说道:“穿啥,那肯定是穿衣裳了!不过就是有些时候做衣裳吧,总是不合身,要是赶得上能穿上一两天合体的,做的晚了,就要勒肚子了。” 听到严敏这么一说,苏娘子连忙一拍脑门儿,感叹道:“坏了坏了。” 正在院里散步的严敏一头雾水,她惊诧不已的往苏娘子那看了一眼:“什么?” “你不说,我还真是就给忘了,这不是你这肚子眼看着一天天的就起来了,当下还没有去找个裁缝铺给你做衣裳呢!”苏娘子边说着边慌里慌张的一路小跑上楼去。 严敏看着自己那微微隆起的小腹,不禁陷入了沉思之中,小肚子是一天天的稍微有点显眼了不假,不过她倒是觉得自己吃饱了之后的肚子,比那小肚子都要大得多。 “敏敏啊,你在家里歇着,今天上午我跟你爹去铺子去,帮你卖货,你就在家里歇歇,晌午我俩回来给你做饭吃!”苏娘子将那小荷包往袖筒里一塞,正好她下楼的时候遇见刚将锅碗瓢盆洗刷完毕的苏山,二话不说拽着苏山就要出门去。 在家里歇歇,可严敏哪儿是那能闲得住的人啊。 看着爹娘走了之后,她便和锦玉还有浩然仨人坐在院儿里。 也不知道楚浩然是着了什么魔,自从这秋考结束之后,这小子一天到晚只要逮着机会就要坐在那多看看书。 严锦玉呢则是趁着这段时间他姑姑无暇顾及家里的肉包儿,一天到晚鬼鬼祟祟的也不知道领着那肉包儿干啥。 这会儿正训着肉包儿像人一样拿着筷子吃饭呢! “锦玉,你倒是跟我仔细说说,这段时间你到底是在外面干啥呢,为啥天天早出晚归的?”严敏可算是逮着一个好时机,自是要拽着他问个究竟了。 ##第四百五十七章 国之蛀虫 严锦玉回眸瞥了他姑姑一眼,思索半晌后这才又说道:“姑姑,你是真想知道啊?” 这不是废话嘛,这小子就是典型的欠揍! 严敏当即便一记白眼飘在了他的身上,接着又低声训斥道:“你小子现在长大了,翅膀硬了是吧?” “没有没有,姑姑我现在做的事儿,不能告诉你,不过你相信我,第一呢,没有任何危险,第二呢,我也不偷不抢,更何况,这是我先生给我安排的差事。”严锦玉拍着自己的胸膛信誓旦旦的保证道:“还是你和我姑丈给我找的先生呢,你俩不信我,还能不信我先生啊。” 这话说的,严敏竟是一时间觉得无言以对了! “看看你,也不知道你带着肉包儿这段时间在外面干啥呢,肉包儿都瘦的皮包骨头了。”楚浩然边说着,边剥开了一个香蕉塞到了肉包的手里。 严锦玉努了努嘴,默默地耷拉下脑袋不再说话。 毕竟严敏也不是学医出身的,她清楚的很,是药三分毒的这个道理。 所以这段时间来,她不仅仅是没有研制新的护肤品,甚至就连平时做个面霜啥的,全权都靠着家里人来帮她做。 毕竟全部都是用的草药,严敏也怕,长此以往的接触,万一对肚里的胎儿有个啥影响了。 终究严敏也不是一个能闲的下来的人,她这不才歇了多大一会儿,就在院儿里琢磨着,自己也不能趁着孕期就在家里吃着喝着,天天净养膘了。 …… 太学府。 苏允弦刚一来到太学府便看到同僚们这一个个都耷拉着脑袋,像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不过也难怪,昨夜他离开的时候都已经那个时辰了……更是别提那安颂郅,双眸发青没精打采的,那架势像是坐在那都能睡着了。 “一个个的,昨晚上难道做贼去了?没精打采的,哪儿像是个学生样子!”白先生刚一到,一瞧着面前这些‘莘莘学子’们,一个个都萎靡不振的模样儿,瞬间便气不打一处来。 安颂郅连忙振奋起来,干咳一声直起腰杆。 接着苏允弦前面这一个个也假模假样的掀开了书卷。 可是即便如此,这些人到底也撑不到一炷香时间,很快便一个个像是霜打的茄子似的。 白先生今天讲的是前朝名文大家王学究的一篇古言杂谈,一见着面前的场景,在场的这些学生里面,唯一停止了腰杆儿坐得笔直的人,只有苏允弦一人…… 苏允弦正听着白先生的讲解,听的正起劲儿呢,忽的听到白先生的话音落下。 学亭内一片寂静,大伙儿都还没有反应过来时,白先生从一旁拿起了戒尺疾步走了下来。 由安颂郅开始往后一个学生身上三记戒尺! “啊!太傅大人,您,您这是作何呢!” “太傅大人,我……” 一时间学亭内哀怨声一片,很快苏允弦便瞥到了白先生疾步朝自己走来。 他原本心中还有些窃喜,起码自己是今天在座的这些里面最是捧场的,好歹他可没有坐在那耷拉着个脑袋…… 接着,白先生一戒尺狠狠地拍在了他的后背上。 苏允弦一激灵,索性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面色泛青压低了声线说道:“恕学生愚昧,实属不知,从太傅大人进门起,学生一直都在这坐着悉心听讲……” “你,你们是同僚,这若是在官场上,你们就是互相扶持的手足,你好意思说你自己一人坐在这认真听讲,你的手足都已经要被拉去问斩了,你以为你能置身事外!” 白先生的一席话落,瞬间在场的众人都面面相觑,甚至包括苏允弦脸上的神情都徒然一怔。 他的话,说的可是一分都不假。 白先生一手敷着胡须,小老头儿一脸气急败坏的快步走到了正前方,高呵一声:“成何体统,成何体统!为何今年秋考落榜之人那么多,难道你们心里就没谱?一个个的,休要以为自己家境不错,就可以日后顺理成章的回家继承家业,封官进爵,德不配位必有所失!” 安颂郅算是这太学府内所有学子之中,身份最为尊贵的,自是理所当然的以为白先生这一番话里另有所指,就是在说他。 “太,太傅大人,我们知道错了,日后再也不会了。”安颂郅有些不情愿的垂下了眸子,压低了声线低声说道。 “这只是今天在老夫的课上,尔等日后入朝为官胆敢在圣上面前如此,倒是也不怕掉了自己的项上人头!我朝大任交由尔等手中,老夫实在是痛心啊。”白先生恼羞成怒至极,他脸上的青筋暴起,一怒之下更是将那戒尺重力的往桌上一摔,戒尺都被摔成了两截儿! 苏允弦看了一眼面前的白先生,心中不免的犯起了嘀咕,这小老头都已经上了年岁还这般的动怒,回头要是给自己气出来个啥好歹来…… 白先生也没有接着再往下讲下去,反倒是将手里的书卷一丢,“你们今天好好反省反省,若是明日后日再有一日,是这般情形,老夫也不用来教你们了,直接可以告老还乡回家养老了。” 看着白先生离去的背影,这学亭内的人,一个个的都是长吁一口气。 “太傅大人不会把这事儿告诉我爹吧?”也不知道是谁忽的开口,领了这么一个头子。 众人都是一脸心事重重担忧不已,谁不害怕白先生将这事儿捅到自己家里去啊! 尤其是安颂郅,他急的可是抓耳挠腮的,小学童刚给他奉茶还没递到手边上就被他重力一把给打翻在地。 大家都在惊恐害怕,对自己回家之后的境遇,一个个都是惊恐万分。 却唯独苏允弦一人同他们不一样,他反倒是比较担心白先生的安危,先前在学院的时候也不乏有学生嬉皮的很,也没见着白先生发这么大的脾气的…… 回头要是给这小老头气出来个好歹…… 苏允弦想也没想的直接将书合起,接着站起身来快步朝着后院走去。 ##第四百五十八章 一帮老狐狸 白先生住的那屋房门外,苏允弦踌躇半晌,联想到这小老头刚刚打他的时候下的那么重的手,他又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万一要是被人遇见了,多半是又要引起那帮人的猜忌。 “进来吧,站在门口那么久,就跟个贼似的!” 正当苏允弦打算走人的时候,忽的在屋里传来了白先生的喊声。 苏允弦轻手轻脚拉开了白先生那屋的那扇鸡翅木门,快步走了进去:“太傅大人还好吧?” 白先生正卧榻一手拎着酒葫芦咕嘟咕嘟的喝着,颇有一股子要借酒消愁的架势:“那肯定是好着呢,好的不得了,你难道没听过一句话,好人不长寿,祸害活万年,怎的,该不会是因为老夫刚刚打了你,所以专门找上门来?” 苏允弦连忙抱拳施礼,接着压低了声线说道:“先生这是哪里的话,允弦只是关心你的身体而已。” “哼,关心我,你小子也还算是有点良知,没枉费老夫对你的苦心栽培。”说罢,白先生拎起了酒葫芦咕嘟又是一口。 “先生都这般年岁,还这般嗜酒如命。”苏允弦说着快步走到了白先生的身边,更是不畏自己会有挨揍的风险,强行将那酒葫芦给夺了过去。 白先生白了苏允弦一眼,接着伸手想要去抢夺自己的酒葫芦,奈何他到底是不如允弦的身手敏捷迅速:“你,你看看你小子,老夫就这么大点儿的爱好,你还要给老夫剥夺了!就准你们去那醉香阁寻乐子,怎的,老夫喝口酒就不成了?” 这事儿,白先生又是如何知道的? 他依稀记得昨夜他们说,白先生昨夜就在太学府,哪儿都没去。 若是白先生住在太子府他知道这么多,于情于理都能说得通。 见着允弦突然一愣,白先生一脸嘚瑟的挑眉一笑,接着趁其不备之际将那酒葫芦给夺了过来:“小子,告诉你啊,这京城可不比徐州,可以说你在哪儿吃顿饭,拉了一坨屎是啥样儿的都有人监视着,不仅是下面的人,就连那位,也是要洞察你们这些‘人才’的一举一动的!” “所以先生日日都待在这太学府……”苏允弦像是忽的明白了什么,他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白先生。 就在此时,白先生忽的站起身来,他往那窗外瞄了一眼,接着从一旁的桌案上提笔迅速的在上面写下了一排字:“伴君如伴虎。” “日日将老夫对你的告诫牢记在心。”说着白先生将那纸张直接丢到了烛台前,一把火给烧了。 苏允弦心底还有更多的疑虑,希望找到白先生来解惑…… 可就在这时候门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太傅大人,大人在屋么?安府来人说今天晌午打算邀先生一道去小聚一下。” 安家来人请白先生,只怕还是因为安颂郅今儿在上学的时候打盹的事儿。 白先生途径允弦的身边时,伸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他丢了一个耐人寻味的眼神后又对他摇头示意,接着白先生疾步走出了屋去,他迅速的将房门关了起来。 或许这一刻,苏允弦明白了白先生是在烦恼什么。 在这京城里这间太学府里面,各个都是达官显宦家里的贵子,在这儿教书育人,对这帮学生,先生们是打不能打,骂也不能骂,还好白先生是有自己的底线,倘若是由着他们任性妄为,这太学府只怕是早就已经开不下去了。 白先生和门外的人寒暄了几句之后便随着那人一道走了,就只剩下了苏允弦一人还在他屋里。 这么好的机会,允弦怎么能错过? 苏允弦在临走之前,他还从先生这屋里面顺走了几本书,不过,他还不忘给白先生留下了一张字条儿。 在回去学亭的时候,苏允弦一直都在回忆着今天白先生给说的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此时此刻,安府门外停放着几辆马车,院内更是欢笑声不断,热闹的很。 白先生的马车刚到安府门外,一瞥门外停放着的那些马车,他不由得蹙起了眉头,看来今天这顿饭,吃的势必是不简单了。 “裴相是有所不知,养锦鲤可是要有说辞的,且还要看看八字,也并非是谁想养,就能养的了的。”安启云说话的时候眸光总是若有似无的往那裴相的身上瞟。 裴相这般出身能当上一朝之相的位置,已算是祖坟冒烟儿了,他拿什么同他们安家相比? 听到了安启云的话之后,裴相这只老狐狸只是狡黠一笑,摇了摇头接着压低了声线故意说道:“老夫可不信什么天道,只信我自己。” “裴相到底是厉害啊,这大般年纪还打算逆天而行,你倒也不怕自己遭到反噬。”白先生幽幽一笑看着裴相说道。 这几个老头儿,都是半截儿身子要埋入黄土的人,可是却没见着一人服老的。 说完了这番话后,白先生明显的看到裴相脸上异色,他这才又道:“老夫不过是一句玩笑话,裴相该不会因为此事生气,再记恨上老夫吧?” “宰相肚里能乘船,太傅大人这话不是还是你们读书人常说的么?”裴秀仅仅只是一句话,便用四两拨千斤之力直接将白先生的话给挡了回去。 这糟老头子还真是可恶,白先生有些气的吹胡子瞪眼的,手里摇着的蒲扇扇风的速度更快了些。 “今天也是赶巧儿了,内子犯错,正好想约起太傅大人一块吃顿便饭,这裴相像是晓得我们安府今天要开席,嗅着味儿可就来了。”安启云说着领着裴相和白先生一道快步往那后院儿去。 白先生没憋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来。 裴相眯眸打量了这两人,他们何时搅合到一块去了?若不是今天有线人报。,说是这太傅要来安家做客吃饭,他还真是没料到,这小老头儿才回京几日可就按耐不住,又要开始帮太子拉拢个帮势力了? “尝尝,这些全都是请人上门做的斋菜,今日是十五,不宜吃荤腥。”安启云私下里朝着白先生暗递眼色。 ##第四百五十九章 饭桌上的较量 斋菜? 裴相冷哼一声,带有一丝嗤之以鼻的低声说道:“堂堂国舅府中邀人赴宴,吃顿斋菜不知情的还要以为,这安国舅当今居然过的这般潦倒……” “一看裴相你这老古董就是天天沉浸在酒池肉林惯了,看看你的那些个门生们,各个吃的肥头大耳,脑满肠肥的,这把年岁,吃斋宴有什么不好?”白先生一句话怼了过去,他见着裴相吃瘪似的眯着眸子,心满意和的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安启云拍了拍手,身后的丫鬟便识趣儿的连忙下去传菜:“裴相,得服老啊!” 倘若今天坐在这的换做是旁人,经过安启云和白先生两人的这一番挖苦,怕是早就已经遭不住了。 也就是这裴相久经朝堂,早已是生的一副七巧玲珑心,更是不畏旁人在他的面前说了什么。 “太傅手下的那两个学生,倒是可造之材,来日成为国之栋梁你这个糟老头,也得跟着蒙福了。”裴相抿了一口茶,接着用余光往白先生的身上瞟了一眼。 白先生原本正欲夹菜的那只手,忽的停滞在半空之中,他愣了愣之后迅速的将手抽回:“裴相的话,老夫可就听不懂了,老夫教出的那些个学生,哪个不是国之栋梁?哪儿有老子跟着小子蒙福的!” 他嘴上是这么说,可心底却暗道不妙,裴相这老狗无缘无故的提起萧逸和允弦,只怕是歪点子已经打上了。 “听闻昨夜,太学府里,太傅你手下的学生大半都跑去那醉香阁纸醉金迷,这事儿真的假的?”裴相的嘴角噙着坏笑,看着白先生的面色越发阴沉,他又道:“不过这帮小子正值少年,也是可以理解。” “裴相手下的门生,那位周大人是不是纳了十一个小妾啊?听说死的时候还是最后纳了那最小的,当晚暴毙?”白先生故意装作一脸八卦的模样看着裴相,他的眸光锋锐犹如刀锋一般。 虽然嘴上是在开着玩笑,然而实际上今天这一桌坐着的三个人,却是各怀鬼胎! 裴相的嘴角噙着笑,轻轻地用那瓷杯敲了敲桌子:“那个叫苏允弦的,当下京城可是传遍了,留恋花乡,如此之人只怕是要再赴周庸的后尘啊。” “了不得,了不得,裴相果真就是裴相,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料事如神啊。”安启云私下里对白先生暗递眼色,接着端起了酒盅递到了裴相的面前。 …… 由于白先生今天去了安府赴宴,下午的时候便让那翰林院的大学士过来代教他们棋艺。 萧逸最是欢喜,这时候他能跟着翰林院的人一道回去太学府,且还能一边上课,一边拿着俸禄,他何乐而不为呢。 “还好萧逸你今天上午不在,你是不知道,太傅大人发了好大的脾气呢……” 安颂郅斜眸瞥了一眼身后的萧逸,不禁陷入了沉思之中,昨夜也就萧逸没去,说是自己还要去翰林院干活…… 莫不是这萧逸私下里对太傅大人告密?否则太傅如何知道他们昨夜干了什么,发了那么大的脾气。 从萧逸一进门开始安颂郅就没有给过他好脸色,更是就连说话的时候的夹枪带棒,阴阳怪气的。 “太傅大人今天不在,早知如此,我倒是不如在翰林院多干会活了。”萧逸有些悻悻的翻开了手中的书,他原本就是冲着太傅才兴致冲冲的跑来太学院的。 没想到萧逸完全不顾自己手里的活儿还没干完就跑来太学院,居然还没看到太傅大人的面儿。 “苏允弦,今天上午太傅讲了什么?” 正当苏允弦翻阅着自己从白先生那‘借来’的书卷,忽的身后传来了萧逸的声音。 毕竟放眼望去整个太学府内,也就只能属苏允弦和萧逸的关系还算是不错。 两个人还能搭上话,换做是旁人,像是安颂郅他们那帮纨绔子弟,萧逸也懒得理会。 苏允弦正欲开口,赶巧儿看到了萧逸桌上放着的那本书,也是一位名坛大家之作,他先前是有所耳闻,但据说这本真迹早就已经没有了…… “这本书给我看看。”苏允弦说完指了指萧逸桌上放着的书。 没想到,原本还一脸虔诚来找苏允弦希望他能帮忙指点,今天太傅讲的什么课,一时间这萧逸的脸色骤变,看护那本书看的别提有多紧张了,就好像是他的命根子似的。 一旁的几个同僚见着萧逸这么的‘小家子气’,不免的对他纷纷吐槽起来。 “大家都是同僚,在一块同窗念书这么久,人家允弦借你书看看你都不愿意,真是小气。” “谁说不是呢,不过还真别说,萧逸人家现在是在翰林院当差,和咱们可不一样,人家可是吃着俸禄的人呢。” 一帮大男人这般的阴阳怪气,萧逸只是沉闷低声不语,并没有做出过多解释。 “今天先生讲的,你真想知道?”苏允弦渐渐地抛出诱饵,他的唇角微微上扬起一抹狡黠的弧度。 他心知肚明的是,萧逸同他不一样,一个是后天努力,一个属于天资聪颖,根本没法放在一块对比。 仅仅只是看着萧逸那一沓又一沓厚重的笔记,足以能见得出此人为了读书,为了仕途是有多么的努力。 “想!”萧逸几乎是想也没想的一口应答。 太学府内今天这般折腾,然而严敏在家却浑然不知。 她正一脸苦闷的坐在竹苑的小院儿内发着呆,严锦玉这小子大上午的还说出去一下,待会儿就回来,结果出了门之后人就没影儿了。 楚浩然这小子一整天都沉浸在书海里翱翔,就只剩下严敏这么一个‘废人’,吃饱喝足之后时不时的仰望着上空的蓝天白云发着呆。 “敏姐,放着让我来!” 严敏刚提起水壶打算给自己倒杯茶呢,水壶才刚刚提起来,一旁的楚浩然就以百米冲刺似的速度冲到她的跟前来,一把抢过她手中水壶。 “我只是怀孕,我又不是成了废人了,这么大点的活,我还能干不了。” ##第四百六十章 孕妇裤 严敏一脸气愤又无可奈何的将水壶递到了楚浩然的手中,若不是因为她而今怀有身孕,生怕二人争夺将那水壶弄撒了,她才不会轻易撒手呢。 就好像是这般举止在她的心中证明了,她现在就是废人一个似的。 “敏姐儿,我今天可是受了重任在这儿看着你的,你啊,在我楚浩然的眼皮子底下,一点儿活儿你都别想干,就安安静静的坐在那休息吧!”楚浩然帮她倒完茶之后转身又走向了一旁,接着又拿起了他那书本子。 正当严敏苦闷不已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能在这个家里做点啥的时候,忽的眼前灵光一闪,有了! 她将自己先前在城里做的用来干活儿穿的裤子,就是那种最是普通不过的那种布料,为的就是生怕打扫卫生的时候将那些灰尘啥的弄到身上。 严敏拎起来这条裤子的样式儿上下打量了一眼,要是能做那种可以调节松紧的孕妇裤,那该多好,不就不用赶着每个月还得给自己做衣裳了?万一,那要是吃多了,岂不是做的衣裳就糟践了,穿不上了…… 见着严敏拿着针线剪刀,弯着腰一个劲儿的在那摸索着,也不晓得她在干啥,楚浩然一脸纳闷的瞅着她问道:“敏姐儿,你这又是在弄啥呢?” “你看你的书吧。”严敏继续着手里的动作,头也不抬的对楚浩然说道。 没吃过猪肉,还能没见过猪跑? 虽然严敏之前没怀过孕,但也看到过电视上和网上的那些广告,孕妇裤的两侧里面都是有一条松紧带儿的,全都是靠这松紧带儿来调解裤子的宽窄。 最让她作难的事儿,果不其然的发生了,在这,偏偏这个时代还没有松紧带这玩意。 松紧带这种工艺繁杂,做一条松紧带的出来,估摸着一条裤子都做好了。 工业类的产物,果然是不能和人手工制作的相比。 她尝试着将那裤腰的地方改成两根带子,带子前面系上几颗扣子,可以根据腰围来调解扣子位置。 严敏一脸兴致冲冲的跑上楼去,她将那条裤子穿在身上试了试,虽然这是按照她怀孕之前的尺码做的,不过还真是别说,这根绳儿还真是起到了极大的作用。 “敏敏,敏敏呀,你快下来,娘要跟你说件事儿,好事儿,大好事儿!”楼底下忽的传来了苏娘子的高喊。 严敏看了一眼镜中自己穿着的那条裤子,她迅速的脱了下来,一路小跑下楼去,一脸兴高采烈的高举起手里的‘孕妇裤’:“娘,我又想到了一个好法子,这绝对能赚不少钱!” 苏娘子和苏山二人也不知道回来的时候路上有多赶,竟热的满头汗流,两个人坐在那身上的汗水都将衣衫给浸湿了! “我跟你说,你爹给你那小铺子隔壁那铺子给盘下来了,明儿咱就找人打听打听,给这铺子收拾收拾,两间铺子给合成一间!”苏娘子高兴的咧嘴畅怀大笑。 难怪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娘还说晌午回来发给他们带吃的,给他们做饭,可是都已经到了正午还没见着他们的身影…… 严敏这才反应过来,为何今天早上娘一定要他俩一块去城里,而让她在家里安心养胎,合着闷声做大活儿去了啊! 一时间,严敏这心里是百味交杂,她抿了抿唇说道:“我一直都说我要赚钱,日后让爹娘好好在家休息,没想到,我还没来得及孝敬爹娘,反倒是一直跟着你们啃老,这,这……” “傻孩子,你看看你又开始说傻话了,你这怎么能这么说呢,你娘说的对,这铺子盘下来了还是咱家的嘛,那日后若是不想干了,把铺子卖了,不还是能换银子!”苏山也不知道经历了苏娘子怎么洗脑,一时间竟然能想的这么开,反倒是还给严敏做起了思想工作。 一旁的苏娘子一个劲儿的点头附和:“你爹说的对,更何况,这可是我给我那未出世的小孙女儿的铺子!可不是给你和弦儿的,咱可要说清楚这一点!” 苏娘子的脸上漾着灿烂笑容,美滋滋的将手里的房契和地契取了出来,全都交到了严敏的手中:“日后啊,你也不用守着你那小铺子了,好让我大孙女儿日后出生了,连个在地上爬的处儿都没有,咱要做呢,就应该做个大的。” 拿着手里的房契和地契,严敏有些懵,她犹豫了一下之后还是将这两张纸又塞到了苏娘子的手中:“娘,这铺子是你和我爹买的,房契和地契应该是你们收着才是。” 原本严敏还想着趁着自己这段时间有了身子行动不便,那就只好在家里摸鱼,混上一段时间。 但现在爹娘将隔壁这铺子给盘了下来,她就不得不去想想,怎么让这间铺子将利益发挥到最大化,每天多多盈利! “今儿个我跟你爹在街上的时候,遇见了一个瞎子算命的,他跟我说了,说你这肚子里怀的是女胎,是我心里想!我跟你说啊,敏敏,你可不要自己做啥小衣裳了,你看我给你买的,这小老虎鞋,多好看啊!”苏娘子这满心满目都是憧憬着,等待着她那宝贝疙瘩孙女的诞生。 一旁的楚浩然眯眸看了一眼苏娘子手里的东西,小声嘟囔道:“我娘说,不兴给未出世的胎儿准备好衣裳鞋,就算是要准备,那也得是血亲自己一针一针亲手做的……不然不好。” “娘,这简直就是无稽之谈,我跟你说最早说出这种话的人,那肯定是小时候爹不疼,娘不爱的,所以才这么说。”严敏瞧着苏娘子一脸怒气横生抓起手边儿上的东西,她连忙快步冲到了苏娘子的跟前,抱着她的胳膊大声说道。 苏娘子当下这是骑虎难下,衣裳都已经买回家了,这是扔了也不是,不扔,留着,一想到楚浩然说的那番话,心里就膈应啊! “这,这,我也不是有心的,更何况老娘当初怀着弦儿的时候,也没这么多路数的啊。” ##第四百六十一章 新铺子 苏娘子一脸的委屈巴巴,她原本的一番好心更是也没想那么多,起初就是觉得自己全都买回来了,这样一来敏敏就可以不用自己亲手做了。 “楚浩然,我说你个大男人家家的,嘴巴怎么那么碎。你好好看你的书去!”严敏说着一个劲儿的给楚浩然使眼色,私下里更是对他暗示,示意让他不要多嘴再继续往下说下去了。 楚浩然悻悻的耷拉着个脑袋,他倒是没想到自己原本是好心提醒,反倒是还说错了话,这算啥事儿嘛! 苏山轻轻地拍了拍苏娘子的肩膀,接着低声说道:“娘子,给我瞧瞧你给咱小孙女儿买的衣裳,哟,这上面绣着的这朵金牡丹花可真好看,还是我们阮阮的眼光好啊!” “娘,你买的这个老虎鞋我也喜欢的不得了,下次去了,记得喊上我一块,我再给娃儿买两双。”严敏和苏山二人打配合,两人好一番的哄劝,这才算是将苏娘子的情绪给稳定下来。 不过,末了,苏娘子还是将那房契和地契又拿给了严敏,并郑重其事的跟她说道:“我跟你爹,我俩可都是行走江湖的狭义男女,指不定哪天在街头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跟人打起来,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这东西,你收着,收好,别到时候我跟你爹……” 还没等着苏娘子把话给说完呢,严敏连忙伸出手堵在她的嘴边:“娘,你再胡说,我可就生气了。” 私下里苏娘子的眼眸微红,她偷偷的看了苏山一眼。 她说的话是真的。 当下京城看着是一片安逸,只是,那躁动不知何时会爆发,纸是包不住火的,迟早被那裴相和三皇子查到苏家的头上,当年的事儿就又要被揭发…… 保不齐就又是一场血战。 苏娘子揉了揉眼睛,嘴里小声嘟囔着:“今天这风怪大的,风沙都吹到我眼睛里了。” “你娘给你的,也是她的心意,更何况,爹手里有,不差这点钱,拿着吧。”苏山对严敏一番劝慰之下,她这才将那房契和地契给收了起来。 严敏余光一瞥看到桌上的裤子,她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一间事关重要的事儿要跟苏娘子商议! “娘,你之前说怀着身子的妇人,想穿件可身的衣裳不容易,你看看这个。”严敏说着将手边上的孕妇裤拿给了苏娘子看。 她还站在一旁细心地讲解着:“就用这裤子中间的这根绳,就能调解裤子的松紧比用一根裤腰带要舒服多了。” 苏娘子一看咧嘴一笑,转身就对身后的苏山说道:“看看,还是我们敏敏的脑袋瓜聪明,你说我那时候怀着弦儿要是有这么一条裤子该多好!” 苏山和楚浩然才不懂这些妇人用的东西。 换做是寻常人家怎会还拿到台面上来说,也是要顾忌教养礼仪的。 不过苏娘子一直都大大咧咧惯了,更何况这也不是啥贴身的衣裳。 严敏看了苏娘子一眼,接着顿了顿之后说道:“娘,暂时咱家的面霜还有面膜啥的,就那几种,我想着,不然旁边的那一间用来卖面霜,隔壁的那间小铺先不打通,用来卖这孕妇裤试试看。” 孕妇裤? 这还真是个好名字。 “铺子就是给你们买的,这种生意,我跟你爹之前也没做过,只要你看好就行。”苏娘子说完,私下里还拍了拍苏山的胳膊,“刚刚你不是说你手里不差钱,敏敏这要卖这个孕妇裤,你不出点钱支持支持?” 苏山是万万没想到,苏娘子是无时无刻不在给他下套,这才刚回来,屁股还没给椅子暖热乎呢,可就又要他从兜里往外掏钱……”娘,我手里有钱,不用啦!我爹你们赚钱也不容易,钱都攒着,别总往我们身上花。“严敏看着苏山那一脸苦楚的模样,说着,不禁还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苏娘子还想说什么,严敏当即便站出来表明了自己的立场:”爹,娘,你们把我和允弦养大已经不容易了,更何况,我们现在都长大了也不是小孩子了不仅能养活自己,也能养活爹娘你们了。“”对对对,敏敏说的对,他们都又不是三岁小儿了,阮阮。“苏山连忙笑着附和着严敏的话。 听到苏山这么说,苏娘子当即便一记白眼送了过去:”孩子们这么说,你也跟着瞎胡闹,你多大的人了,不出钱,出力,明儿开始早上早点去铺子干活去。“ 见着这老两口的都快要当爷奶的人,天天还是这般斗嘴不断,天天家里欢声笑语一片。 严敏也是笑的不行,合着她娘这是要打算给她爹,仅剩那一丝的价值都要给榨干净啊。 “敏敏,你嫂子给你来了书信,说等着这一季药田给拾掇完,就来京城看你。” 严敏正合计着这声音这么熟悉,是谁…… 她回眸一瞥,原来是严锦玉这小子!是皮痒痒了吧! “你咋说话呢。”严敏抓起桌子上的墩布就朝着锦玉的脑门儿上丢了过去。 严锦玉也不闪躲,轻而易举的就将他姑姑丢来的墩布给抓到了手心里:“姑姑,你真是的,人家那不是跟你开个玩笑嘛,真是的。” 说着,锦玉将手里的墩布放到了一边儿上去,这才又将手里的书信交由他姑姑的手里:“我娘给你写的,你看看吧。” 算起来,严敏他们也已经有数月没和大哥大嫂见过面了。 严敏将信封拆开站在一旁认真的看着,一连手里握着几张纸,几乎千篇一律都是一些唠叨的碎话,也不知道她大嫂是请谁代笔写的,一会扯扯东家长,一会西家短,再加上几句,嘱咐她不能吃这个,不能吃那个的…… “谨哥儿两口子在那小镇上能有个啥出息,我说不如让老大跟老大媳妇儿一块来京城算了。”苏娘子说话的时候还环顾着四周,似乎是期待着大家给予肯定的答复。 严锦玉连连摆手拒绝道:“奶,你让我娘来京城,咱家里那药田谁打理?我跟你说,我娘可别来,大家都落得清净自在。” ##第四百六十二章 情人眼里出西施 严敏看着严锦玉那一脸嫌弃他娘的模样儿,简直是哭笑不得,刚想对他说教呢。 锦玉话锋一转,又道:“其实我娘来了也行,她这人也就是有点嘴碎,其实人还是好的。” 再怎么说,严锦玉这小子终究还是个孩子,想娘想家都属实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瞧瞧你那小样,不就是想让你娘来京城么,多大点事儿,过几天等这一季秋收完了之后,我就让人去给你爹娘接过来。”苏娘子大手一挥,一声令下。 其实能一家人和和睦睦的住在一块,也不失为人间幸事。 严谨两口子还专门托人捎来了一些自己家里晒的干菜,还有孟庆梅纳的鞋底子啥的,杂七杂八的一大包。 “你小子可以啊,背着我们,跟你娘搞地下联络,你娘的书信捎来的东西,你咋拿着的?”严敏一脸狐疑的看着锦玉对其问道。 严锦玉还一脸的嘚瑟,他双手环胸,笑眯眯的说道:“这事儿就不告诉姑姑你了,这是我自己的能耐,本事。” 待到允弦下学之后,第一件事就是直奔街上的铺面,本想着爹娘应该是同敏敏在这儿卖货呢,结果却跑了个空。 回到竹苑一看,这人啊,竟然全都在竹苑呢。 今晚上苏山专门出去了一趟,搁人乡下农户家里买了一只小羊羔。 “烤羊排的味道简直一绝,山爷爷,我说咱家那饭馆儿也应该上这个烤羊排,到时候那生意,那叫一个嘎嘎好啊!”严锦玉吃的满嘴流油,嘴里还不闲着,一个劲儿的说着。 苏允弦背着挎包站在小院的门口,一脸苦大仇深的看着大伙儿。 还是敏敏头一个先发现他在那站着的,她连忙站起身来,拿着手里的烤羊腿朝着允弦走去:“这是爹烤的,想着等你还得半天,大家都饿着肚子,就先吃了。” 一看到敏敏递来的羊腿,苏允弦这心底郁结的那口气可算是舒缓了。 苏娘子将手里的羊肉串放在一旁,忙不迭的站起身来指着允弦说道:“回来晚的还给他分那么大一只羊腿,那可是你爹专门给你烤的,都没敢放辣椒。” “我也没说真的要吃。”苏允弦有些不情愿的瞥了他娘一眼,接着又说道:“今天你们怎么没在铺子里,这么早就回家了。” 严敏用墩布将自己手上的油渍啥的擦干净,接着从怀里取出铺子的房契和地契,一块交到了苏允弦的手中:“爹和娘早上出去给咱隔壁那间大的杂货铺给盘下来了,打今儿起,那间铺子也是咱家的了。” 这确实是好事儿一桩! 隔壁那家铺子的老太太,苏允弦先前也是有所耳闻。 他知道,敏敏一直想开一家,属于他们的大铺子,让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她做的面霜。 可是苏允弦先前也在城里找了,合适的铺面还真是少之甚少,真有地段位置,还有大小差不多的,那一打听,铺子的老板张嘴就是狮子大开口…… “谢谢爹,娘。”苏允弦的唇角扯起一抹弧度,顺理成章的就将那房契收下,原是打算拿上楼给搁在敏敏的小箱子里搁好的。 未料到,苏娘子忽的站起身来,气恼不已的指着允弦骂道:“小兔崽子,这又不是给你买的,铺子的房契和地契你倒是收的利索,拿出来,交给我们敏敏,回头你若是不学好,再出去胡来,这铺子也好给我孙女儿和敏敏傍身用。” “我帮敏敏拿上楼而已。”苏允弦没好气的转身上了楼去。 今天苏山买的小羊羔,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到底是没经过生态环境污染的,羊肉肉质细腻肥瘦均匀,所以严敏就让她爹,给切下来了一点,留下包成饺子来吃。 一家人聚在那篝火前面好不欢快,各个都吃得满嘴流油。 “还是娘包的饺子好吃,比外面的卖的都要好吃。”严敏倒也不嫌腻歪,一口气吃了一大碗。 这当人母的,对自己的娃儿,都是只怕娃吃不饱穿不暖。 见着敏敏今晚上食欲这么好,苏娘子饭都不吃了,起身就走到那石桌前,伸手就从面前的盆儿里,揽出来了一把面粉:“敏敏喜欢吃啊,娘就多包点,一会给你再煮一碗来吃。” 严敏连忙摇头拒绝,心满意和的打了个饱嗝儿:“娘,我真是吃饱了,吃不下了,待会儿吃撑了再反胃吐了,这顿羊肉岂不是糟践了。” “你儿也想吃。”苏允弦若有似无的往他娘身上瞟了一眼,接着拿起手里的小刀,将羊腿上的肉丝儿给剃下,放到了敏敏的盘里。 一听这话,楚浩然和严锦玉俩人就跟唱双簧似的。 “奶奶,我也想吃你包的饺子,我也是你的好孙孙嘛!” “苏婶儿!” …… 苏娘子索性将那面盆子往桌上一扣,接着俩手一拍,站起身来:“谁想吃,谁自己包去,我是给我家小心肝肝儿包的饺子,你们都起一边儿去!” 苏山看着面前的碗中空空如也,只能干咂舌,无言以对。 就连站在他们身后伺候的那帮小丫鬟们,各个都咯咯的笑出了声。 “敏敏,明日我带你去找城里的一位老大夫,是先前宫里的一位御医,后辞官自己在外开了一家医馆,明天让他给你把把脉。”苏允弦漫不经心的说着。 把脉啊…… 这就跟现代的每个月例行产检一样。 不过,严敏现在已听说是老郎中,她实在是怕了。 “能靠谱么?”严敏偷瞄了允弦一眼,压低了嗓音,小声问道。 苏允弦干咳一声,帮她盛出了一碗羊肉汤放在一旁,接着说道:“旁人给我说的地儿,据说只给宫外达官显宦的妇人们看,一般人难寻他的医馆。” 这么说起来,倒还靠点谱。 “再吃点,你看你瘦的。”苏允弦推着那碗羊汤,拿着汤勺递到了敏敏的手里。 严敏下意识捏了捏自己浑圆的小脸,这还叫瘦? “你该不会是在糊我?还是你最近眼睛,不好使?” ##第四百六十三章 斗诗大会 苏允弦听着敏敏的话,不禁噗嗤一声笑出了声:“就是不胖啊。” “莫不是我得吃的像个球似的走不动,才算胖啊。”严敏都有些无语,她往自己那越发浑圆的手上瞄了一眼。 严锦玉站在一旁还朝着他姑姑吐了吐舌头,说道:“姑姑你这就不懂了吧,就算是你胖成球,我姑丈也稀罕,这就叫,就叫,情人眼里出西施!” 这小词儿还整的一套一套的,严敏抬头瞥了锦玉一眼:“来了京城,词儿也会的多了。” 夜晚里,这竹苑内传来阵阵的欢声笑语。 隔壁那间铺子,严敏后来去看了看,一家人的商量之下,就打算暂时先在大铺子里面卖些面霜、面膜啥的,‘新产品’就且先留着,回头等着她生产之后再做研发。 因为第二天允弦的课业繁杂,约好了和敏敏一块去做‘产检’的事儿就先搁下了,缓两天再去。 苏娘子和苏山一道请了京城里最出名的木匠过来,给那杂货铺定制了一套新的货柜,为了美观,还专门整的和徐州饭馆儿类似的木地板。 “敏敏,敏敏你往那边站站,这边就交给你爹我俩看着就行。”苏娘子顶着那大日头站在俩铺子门口,招呼着,喊着让严敏先进屋去。 严敏原是想着,让爹娘趁着晌午吃饭这会好好歇歇,她瞅瞅这边有啥活儿,趁手的,自己能干,就都给干了。 苏娘子说着,还‘动起了手’来,她推搡着严敏的胳膊肘给她往小铺里面推:“你老实在屋里呆着,外面灰尘多大啊。” “娘,那你们小心点。”严敏有些放心不下的站在铺子门口,探着脑袋对苏娘子叮嘱道。 楚浩然和严锦玉俩人打从东边一路风尘仆仆赶来,浩然赶着牛车,锦玉则是在那牛车上坐着好不惬意,俩人的身后堆积如山一般的成衣长裤。 “姑姑,我和浩然叔叔一块逛了整个京城,就说这些裤子吧,全部都是最低价格,而且拿的货多,价钱也能再搞一搞,暂时就这么多,我们俩全都包圆儿了。” 锦玉边说着边从那牛车上一跃而起跳了下来,他心满意和的拍了拍身后的老牛:“嘿嘿,还跟人借了牛车,才能给这些裤子给运回来呢。” 听着锦玉的话,严敏从铺子里走出来扒拉着牛车上面搁的这些裤子,来回看了看,价格虽然是便宜,不过这些裤子全都是一些不大时兴儿的样式儿。 不过好在布料也都不错,价格也低,这买卖,甭管怎么做,都是只赚不赔。 “羞死了,我一个大老爷们儿跟着你一块去买这女子穿的衣裳,这要是传出去了,让我情何以堪啊!”楚浩然这作妖怪,事儿都已经办成了,这会在这儿扭扭捏捏的装作是一脸无辜不好意思。 严敏看着他那样儿,属实是嫌弃的很。 “下午的时候再帮我去买些布条,对了,还有扣儿!”说着,严敏还害怕锦玉下午出去的时候给忘了,专门给他列了一条‘清单’。 事儿办的不错,严敏给锦玉拿银子的时候还不忘给他多拿了二两:“出去在外面渴了饿了,别苛待了自儿个。” 严锦玉拿着那二两银子嘿嘿一笑,俩小眼睛珠儿都快要找不着了,他将那银子又塞到了严敏的手中:“姑姑,这银子我不要,不过有件事,我想跟你商议一下。” 还有这么好的事儿,银子他不要?怎么听,严敏都觉得,锦玉这小子接下来要给自己挖坑呢? 姑侄儿俩站在铺子门口,来往的还有人进来买面霜的,严敏还得时不时的回头给人讲解上两句:“随便看看啊,姑娘手里拿的那个叫面霜……” “就是,姑姑你做这生意,能不能带上我一个?给我少分点就成,你看你现在手脚动作也不方便的,该跑腿的事儿你交给我来跑,给我分个百八十条的裤子让我自己去卖去,赚的钱咱俩对半分,你看咋样?” 这不明白的人,乍得一听,觉得这小子怪懂事儿的,还得忙前忙后跑。 可仔细一想就知道,严锦玉这小算盘打的有多响了! 本钱是严敏扎的,后面孕妇裤的制作,这小子也不用出力,他完全就是空手套白狼啊!就算是卖出去一条裤子,那也是实打实血赚不赔的买卖啊。 严敏伸手在锦玉的脑门子上揉了揉:“打小你就是个人儿精。” 整个严家上下的脑袋都没锦玉这一人的脑子精明。 即便严敏知道,这小子是在套路她,可她依旧还是答应了,她知道,这事儿就算是找允弦说情,允弦也会答应的。 “姑姑,你等着,我这就去给你买布带子去!” …… 再过两日便是重阳节,这几日太学府内热闹非凡,据闻说是接下来要和翰林院一起,联手举办一场诗会。 不知道是遭受到醉香阁上次筹办的斗诗大会的打击,还是为何,据闻,到时还要请来三皇子,太子,还有一些在世的文坛大家来评判。 “颂郅上回你就连那个醉香阁的花魁,你都斗不过,你这……” “谁说的!”安颂郅被几位同僚戏讽的脸红脖子粗,他气急败坏的说道:“她们那是野诗,难登大雅之堂,这次我爹特请了王庆年,王老先生帮我指点,到时候咱们就等着瞧吧。” 大伙儿都对这斗诗大会向往无比,因为这次不仅仅是他们参与,还有京城达官显宦,以及一些皇族贵戚,城中名媛千金不乏少数,各个都想在那斗诗大会上大放异彩。 唯有苏允弦却不一样,他的眸光凝聚在不远处的萧逸身上。 课下空闲时间里,萧逸啃着一个饼子,看着都干了,一边啃着饼子,一边往那白纸上抄录着什么。 那本古卷,还是上回苏允弦见着的那一本,他同这萧逸商量过,不肯借他的那本。 “翰林院,不该俸禄发放的不及时吧。”苏允弦一脸意味深长的打量着面前的萧逸。 萧逸停滞手中动作。 ##第四百六十四章 在世活菩萨啊 他顿了顿之后,又啃了一口饼子,压低了声线说道:“前几日发了俸禄,我听说悦都水患严重,就将身上的钱银全都托人捎去了悦都,算是以尽自己的微薄之力。” 还真是个在世的活菩萨。 苏允弦紧蹙着剑眉,他瞥了萧逸一眼:“你怎确定托人捎去的钱财,就能到那些灾民手中?” “那是我偶然在早点铺子遇见的一名官差,是随军一道去悦都救灾的,这种救灾的钱银,他应当是贪不得的吧。”萧逸经苏允弦这么一指点,说话的时候,显然是不怎么有底气! 合着只是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萧逸就将自己的钱银全都给了人家? 苏允弦还真是好奇,他到底是如何和自己一样在秋考拿下榜首的。 萧逸狼吞虎咽的将手里的干饼子吃完,接着又去打了一壶茶水回来。 茶倒是好茶,是太学院里用大桶泡的,就是供这帮学子们喝的,用的茶叶也都是不差的,就是配他那干饼子,实在是有些不搭啊! “你身上没银子了?”苏允弦扫了萧逸一眼,又若有似无的看了看萧逸桌案上的那本古卷。 萧逸倒也是实诚,他点了点头,又将自己那破旧的小荷包取出来仔细盘点数了数:“倒也不全是,这些银子足够我撑过这个月了。” 传出去谁能相信?萧员外家的公子,还在翰林院当差,竟然过的如此清苦。 “下了学,一块吃饭吧。”苏允弦想也没想的直接一口说道。 萧逸受宠若惊一般,他先是木讷的摇了摇头,紧接着又解释道:“没事没事,我身上的这些银钱足够我吃喝了,多谢你的好意。” 不吃?那便罢了,苏允弦嘴角噙着一抹狡黠的笑颜,那本书他是看定了,他自是有法子! 一整日的时间大家伙儿全都在城里,楚浩然帮着弄完了布料这些之后,便忙着坐在铺子门口看书。 “你倒是往屋里坐坐啊,外面还那么大的太阳,你都不怕晒?”严敏说着,拎着一壶茶水搁在了浩然的手边儿上。 楚浩然却连连摆手否定:“敏姐儿不知道,屋里面的光不好,看书看得不清楚,在外面,在外面才能看得清楚!” 斜对面那家卖水果的小摊儿,那家闺女约莫着年纪也就十五六岁大,叫小彩,时不时的往他们这铺子门口瞟两眼。 严敏瞧着这架势,这才懂了,合着这小子看书是假,是在人家姑娘面前装文学高深呢! “还是先生说的对,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敏姐儿,我现在算是大彻大悟了,我一定要勤勉读书,好好用功学习!”楚浩然坐在严敏的铺子门口,一番高谈论阔。 不晓得只怕是还真要以为这楚浩然多大学问,多努力用功呢。 小彩从摊位前拿了几个果儿,隔着一条马路一路小跑过来:“苏小娘子,这是才下来的杏,还有梅子,你尝尝,我爹说有身子的就喜欢吃口带味儿的。” “这怎么好意思呢,多少钱,我给你拿银子去。”严敏说着起身往屋里走,摸索着翻找她那小荷包。 见状,小彩连忙摆手摇头:“不不不,苏小娘子,我爹说了,都是邻居街坊的,再说了这点儿果儿,能当得了啥!” 说话的时候小彩的眼神若有似无的往楚浩然的身上瞄。 严敏也是过来人,更何况活了这么些个年头了,怎么可能连这点眼力见儿都没? 她识趣儿的往里头走了两步坐下来,接着忙活着手里的活儿,将那些成衣裤子中间加上一道能调解裤腰的腰带。 长这么大,楚浩然还是头回见着姑娘对他这么的‘有好感’,还有点怪不好意思的呢。 “咳咳,敏姐儿,待允弦回来之后我得好好跟他讨论讨论,这首诗写的实在是太好了。”楚浩然说着,还装模作样的干咳了一声。 小彩巴巴的看着楚浩然,羞怯的红了脸:“这位,这位公子,我有点事想跟你说……” 难不成,他的幸福就这么来了? 楚浩然仔细打量了一眼面前的小彩,模样儿嘛,倒不是他心中所想那般,不过个头还算高挑,到时候就算是生了娃儿,娃儿的个子应当也不会矮到哪儿去…… 若是再错俩月坏了身子,到时候就只比允弦们的娃儿小一岁多点,到时候俩娃儿一块长大,再定个娃娃亲! “我想你能不能教教我算数儿啊,我见公子你的学问这么高,我爹让我和我阿妹在这儿看着摊儿,总算错账。”小彩说完,伸手指了指身后不远处那个扎着两个羊角辫儿的小女娃娃。 严敏打量着门口的楚浩然,从他那放着精光的眼神里,她就已经看出来这小子的脑子里在想些啥了! 她实在是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这小子八成又在脑子里胡思乱想着啥。 当楚浩然回过神来的时候,他一脸不可置信的看了一眼面前的小彩,大声问道:“你刚刚说的是啥?” “公子会算术法么?”小彩有些不好意思的捏了捏手里的帕子,又抬眸偷瞄了楚浩然一眼问道。 楚浩然当场差点儿一口气没提上来背过气儿去! 合着就是为了让他教她们计数法? 就这么简单的事儿? “我,我会!”楚浩然心不甘情不愿的硬着头皮说道。 小彩一脸激动的仰头看着楚浩然,笑盈盈的说道:“公子要是愿意教我和妹妹算术法的话,那公子往后的水果儿,我们家包圆儿了,实在是太好了!这样日后就再也不用托人帮我们算账了!” 就只是水果,那有啥稀罕的嘛,他楚小爷长这么大难道还差那两口果儿? 他什么没吃过! “不用那么麻烦,多谢姑娘好意,在下也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楚浩然说完,转身看着身后笑的直不起腰的严敏,给他敏姐儿抛来了一记白眼。 待到那小彩走了之后,严敏揉了揉有些发酸的小腹,对浩然说道:“你该不会以为,人家来送水果,是倾慕于你的才华吧?你刚刚是不是又在胡思乱想呢?” ##第四百六十五章 浩然兄,站起来了! 这楚浩然悻悻的垂着个脑袋,一脸的不大高兴。 “哪儿有那么好的事儿,人姑娘看你一眼,就对你一见钟情,非你不嫁了,你咋想的那么美呢。”严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将那小彩拿来的水果递给了浩然。 见着楚浩然一脸闷闷不乐,她顿了顿后又说道:“既然答应了帮人,就要好人做到底。” 一开始这楚浩然还有点不大高兴,觉得人家姑娘对他,并非倾慕仰仗是有所求。 但接着接触下来,楚浩然便发现了,嘿嘿,真香! “楚公子,你看,这个,十五加二十八,是先算后面的两位五加八,再算前面的加起来一块,这样子算,最快,是么?” 只要严敏这铺子开门,楚浩然一来,便能瞧见那小彩的身影,坐在铺子门口,一脸虚心求教的样子。 换做是平日里在家也好,还是在苏家,楚浩然啥时候有过这么高的待遇啊。 尤其是和允弦在一起的时候,再同允弦那一对比,无论是样貌,武功,才学,哪一样儿他都比不上。 “真是麻烦,怎么教了你好几次,就是记不住呢。”楚浩然的嘴上是这么说的,可这心底嘛,却倒是有几分得意,到底也是让他逮着机会教训教训别人,也威风威风! 京城虽大,达官显宦不少,可贫瘠人家也一样不缺。 这偌大的京城算是容纳了人间百态。 楚浩然见着小彩她用的纸是那种最为廉价的草纸,其纸质是用手轻轻一戳,就是一个窟窿。 他从自己的挎包里取出了一沓草纸,拿给了小彩:“你那玩意儿,用来蹲茅厕,手感还差不多,写字,太磕碜了。” 严敏刚还想训他两句,怎么能这么跟人姑娘说话呢! 却没想到,这个小彩一脸感激涕零的看着楚浩然,连连道谢:“真是谢谢楚公子了!” 得,合着她在这儿咸吃萝卜淡操心了。 这几天,严敏忙活着在做她那孕妇裤的事儿,忙起来就把啥都给忘了。 苏娘子让苏山从百忙之中抽出空子,托人回徐州去买了些本地腌制的酸菜。 “前阵子徐州天儿不好,托人买的酸菜在路上耽搁了,敏敏你这有了身子,胃口也不大好,今天晚上就让你爹给你做酸菜炖鱼,咋样!”苏娘子捂着鼻子,将那一摊子呛鼻子的酸菜坛子挪到了门口。 “我吃啥都行!”严敏点了点头,咧嘴一笑,说道:“我还常说自己这就是个劳碌命,最近忙活起来,倒是也不觉得反胃恶心难受了。看来我是一天都不敢闲着啊!” 听了严敏的话后,苏娘子朝她递来了一记白眼,接着说道:“你看看你,咱家又不差那仨核桃俩枣的。” 严敏将自己做好的孕妇裤堆积在一旁的桌子上,她琢磨着,自己这可全都是卖护肤品用的货架,这,孕妇裤怎么打版,该往哪儿挂呢。 “敏敏,看我给你买的啥好吃的。” 正巧此时,外面传来了允弦的声音。 严敏抬眸往门口瞄了一眼,只见苏允弦这小子一路风尘仆仆赶回,手里还揣着一个热乎的烤红薯。 天热酷暑的时候,烤红薯烤土豆儿的这些小摊儿全都收起不摆,每每等到天气逐渐转凉了,才出来。 毕竟天气热的时候,人再对着那个大火炉子,活遭罪。 “快趁热吃,凉了味道就不好了。”说着苏允弦还细心体贴的帮她将那红薯皮扒下,送到了民的嘴边儿。 严敏咬了一口,仔细在嘴里品尝,口感绵密烤的焦黄往外冒焦糖水儿,糖分也足,那一口下嘴,那叫一个满足! 她接过允弦拿来了红薯,边吃着边说道:“刚刚娘还说,晚上让爹给咱们做酸菜鱼呢,爹托人从徐州买回来的酸菜,你想吃啥?” 苏允弦微微一怔,接着往门外瞥了一眼后,这才缓缓说道:“今天晚上我有点事,就先不陪你们一起吃饭,我晚些时候直接回家去。” 这节骨眼上,允弦能做啥去? 难不成是因为谭熙儿没有身孕,导致朝堂内乱?这也不该让他去啊…… 换做是平日里,他是绝不会像今日这般,不顾家里提出要外出的,毕竟经过上次的风波之后,他心里清楚,在这京城裴相和三皇子的眼皮子底下,绝不能贸然行事。 “你是……”严敏看了允弦一眼,瞬间手里的烤红薯也变得不香了。 苏允弦听闻人常说,这妇人有了身子之后就是爱胡思乱想,他不禁噗嗤一声笑出了声,紧接着说道:“只是同萧逸一起吃顿便饭而已。” 原来是如此,严敏提着的那颗心,总算是能搁回肚子里了。 “行,那今天晚上我们吃好的,可就不等你了。”她的话音刚落,只见锦玉从外面提着两条肥美的大鲤鱼笑盈盈的快步走进门来。 严锦玉将手里的大鲤鱼挂在铺子门口,“今天算是让我给赶上了,瞧瞧,这鲤鱼长这么大,都快比那一两岁的娃娃还高呢,可不得成精了哇!” 嘿,这话说的。 不过虽然这时代水质污染也不是很严重,但捕捉环境及工具是有限的,能买到这么大的鲤鱼,确实算是难得了。 “我就说和我们锦玉心有灵犀,看吧,我那会才说今晚上咱们吃酸菜鱼,鱼这可不就来了,也省的你爹还得出门去买了。”苏娘子笑的合不拢嘴,顺手从腰间的小荷包里取出了二两碎银子塞到了锦玉手上。 二两银子呢,那得买多少条鱼去了。 严锦玉揣着手里的银子,一个劲儿的傻乐呵着:“我就说,苏奶奶疼我,您就是我亲奶奶!” “别光顾着说啊,是你亲奶奶,这二两银子也给你小子了,你倒是帮你奶奶我把这鱼儿给拾掇干净了。” “得嘞,奶奶您就请好吧!”严锦玉才来京城没几天,也学着京城人说话,一嘴妥妥流利的京腔儿。 严敏看着面前的锦玉,不仅陷入了沉思之中,如此看来,孟母三迁倒也并非不是没有道理的。 ##第四百六十六章 古代的保健品 只是奈何可惜了严家的家境不好,锦玉这般的聪慧,那要是打小在这京城长大,再加上学有所成,长大之后那也是为国效力的人才一个。 “姑姑,这是我给你买的。”严锦玉说着像是揣着个宝似的,从怀里取出了一小包药包。 隔着牛皮纸,严敏都已经清楚的嗅到了药包里面那一股子药味儿。 这是给她买的?? 严敏不禁一脸疑惑,接着看着锦玉问道:“我好好的,也没病没灾的,你给我买药做啥?” “这是九安堂里卖的安胎药,人家说吃了之后能保胎儿和产妇平安的,你可是不晓得,这药跟金子做的似的金贵,一小包一两银子!” 严敏听了之后都惊呆了,合着这种传销似的保健品,不仅是现代有,就连这时期也未能幸免。 苏山见着锦玉拿来的药包,拿起瞅了瞅之后笑眯眯的说道:“还是锦玉想的周到,你姑姑平日里也没白疼你小子!” 可一旁的苏娘子见着这药包之后的反应,就跟瞅见了毒药似的,比严敏这马上要当娘亲的,反应都要强烈:“不能吃,这可千万不能吃,我跟你说,敏敏,是药三分毒,咱没病没灾的吃这玩意儿干啥。” 严锦玉撇了撇嘴,只觉得他苏奶奶未免有些太过小题大做了吧…… “奶奶,这是九安堂的保胎药,你去打听打听问问,就这么一小包药,都得大清早儿的排队排一上午才能买得到,我好不容易废了半天功夫,这才买了六小包,说是能吃一个月。” 一包就是一两银子,六小包,那就是六两银子啊。 严敏将那牛皮纸包拆开仔细的看了看,这里面全部都是一些开胃的,什么乌梅子,青梅干,山楂…… 她依稀记得,山楂这种东西是不可给孕妇吃的。 难怪一两银子就只能买这一小包,还什么安胎药,这分明就是一副开胃的酸梅汤! “锦玉,你让人骗了。”严敏想也没想的对锦玉说道。 接着,她又带着锦玉,一味药材一味药材的去仔细辨认,“为啥这么一小包呢,就是因为这虽然煮成了是开胃的凉茶,但也不能喝太多,寻常人喝了倒也没啥,可孕妇不同。” “九安堂,这个九安堂之前我记得好像是卖狗皮膏药的吧,怎么现在改卖保胎药了?”苏娘子转过身去看着身后的苏山,疑惑问道。 经过苏娘子这么一说,严敏翻然大悟! 这就是割有钱人的韭菜嘛,寻常人家谁能买得起一两银子一包? “大户人家自然不在乎这些小钱,人家就连煎药煮茶都是有专门儿的丫鬟做的。” 严敏说这话,其中暗藏着一层深意,她顿了顿之后又缓缓开口说道:“而丫鬟大多都是打小买回府的,有些一半个,能得到主子赏识,上学的时候陪在一块当个小书童,跟着听一耳朵,认识俩字儿。” 除了宫里,外面这些,煮药的时候谁会扒拉开那些药材,一个个认认,看看,有那本事倒是都去当郎中去了,也不用给人当下人被使唤, 严锦玉气的上下挥舞着他那拳头,甚至还放出了狠话,扬言要拆了九安堂那家骗子的招牌! “切莫冲动行事,这里可是京城,官官相扣。”严敏轻轻的拍了拍锦玉的肩膀,给了他一记眼色暗示。 岂料,好不容易劝说了严锦玉这小子安分一些,一旁的苏娘子气恼的拔剑而出:“岂有此理,老娘今天就是要找上门去同他们理论理论,卖狗皮膏药的,现在是如何做得出那保胎药,是一回事儿么?这不是骗人,要是给人吃坏了,谁负责!” 实在是太难了,严敏这还身怀六甲,一会儿还得拉着拽着锦玉,一会儿还得拽着她娘的胳膊,左右劝说。 “锦玉也说了,九安堂名声在外,就算是咱们现在去说,只怕是也不会有人相信,那九安堂的保胎药是骗人的,与其这样,不如想想别的法子,拆穿他们的谎言。”严敏示意让他们先稍安勿躁。 这事儿,还是得找允弦商量。 谁让他那鬼点子多呢。 严锦玉看着怀里那几包配方如同‘酸梅汤’一样的保胎药,心中别提有多苦闷:“只是可怜了我那六两银子了,不行,这保胎药我还是得转手给卖出去,六两银子呢,我得赚到啥时候去了!” 实打实的说,六两银子,是真不少, 但对锦玉的这番想法,严敏却不认可赞同:“咱们都已经知道了他们卖的那保胎药是糊人的,你再给这药卖出去,没霍霍到咱自己,那不是坑了别人么。” “那,那我自己泡茶喝了好了!”严锦玉说着,拆开了其中一包泡进了水壶里,嘴里还念叨着:“这一壶茶一两银子,这不是喝茶,喝我血呢” 一旁的楚浩然看得笑的前仰后合的。 严敏私下里从自己的存银里面取出了六两银子拿给了锦玉:“怎么说你也是不知情的,你对姑姑的这一片好意呢,我已经晓得了,银子你收下吧,别让你小子晚上心疼的睡不着觉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觉得他们实在是可恨,山楂能值几个钱啊。”严锦玉推搡着不肯要。 苏娘子身手敏捷的一把取下苏山腰间挂着的荷包,她拆开仔细点了点,里面整整好就装了六两银子,一个子儿都不带多的! “不就是六两银子,还能能让我宝贝孙儿肉疼上了?这是你山爷爷早就给你准备的,这钱啊,我来出,谁都别跟我抢!” 素来苏娘子都是这般的爽快阔绰,不过…… 花的那可是苏山这些年从指头缝儿里一个子儿一个子儿攒下来的私房钱,好在苏娘子这几年也不沉迷于什么胭脂水粉,绫罗绸缎里,而是喜欢往这儿孙身上贴钱。 以前的苏山是有点银子就得赶紧去那胭脂水粉铺子,给苏娘子买两样儿新的口脂啥的,现在倒好,他手里有点钱,都得被苏娘子给摸走,拿给这帮小的。 “爹这段时间没少出钱出力,银子还是我来给吧。” ##第四百六十七章 说服这犟驴 苏娘子当即便变了脸色:“我跟你们说,这家里我做主,我说谁出钱就谁出钱,谁要是敢跟我抢啊,我现在就跟他急眼了!” 大伙儿都无可奈何,得,严锦玉刚才确实是不打算收下银子的,现在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将那六两银子给收好。 …… 从铺子离开之后,苏允弦便直接去了翰林院那等着萧逸。 一见着门外的允弦,萧逸起初还很是意外:“你怎么会在这儿?” “说好了请你吃饭,晌午爽约,晚上该不会还躲着我吧?”苏允弦边说着边霸道的快步往前走着,身后的萧逸只好快步跟了上来。 “让你破费请我吃饭,怎么好意思,我待会儿买个饼子就还要回翰林院去,这几日翰林院人手短缺,忙不过来。” 人手短缺……听到了这句话后,苏允弦的眸光一闪。 “就在这家随便吃碗面吧。”苏允弦指了指前面不远处的一家面馆儿,看着人来人往,闹哄哄的,应该生意还不错。 一碗面也没值几个钱,这个犟驴,应该不会再那么抵触了吧? 萧逸站在门外思索了一番后,刚想要开口拒绝,只是奈何他那不争气的肚子,偏偏在这节骨眼上咕噜咕噜的响了起来:“我,我,那好吧!今天这顿算你请我,改日,我请回去!” “一碗阳春面多加一个荷包蛋,再给我来一笼包子。” 交代好了吃的,苏允弦拉开椅子便坐了下来,他可不是那种伪善的人,还喜欢与人推三阻四的来回让来让去。 只见一旁的萧逸站在门口愣了愣之后,对那面馆儿的伙计说道:“一碗清水素面就好。” “得嘞清水素面一碗。”小二说着,忙不迭的往外走去,嘴里还不忘对萧逸嘱咐道:“客官,清水小面和阳春面一个价!” 什么,一碗清水小面竟然和阳春面一个价? 听到了小二的这句话之后,萧逸不由得瞠目结舌瞪圆了眼睛,他几乎是想也没想的一把拽着小二的胳膊,又对人说道:“我要阳春面,不要清水小面了!” 饭馆儿的小伙计就跟看傻子似的瞥了萧逸一眼。 苏允弦实在是忍不住,笑出了声:“你何至于此,将自己弄得如此狼狈,你家又不是真的短你那一口吃的。” “我和我爹说了,我不在家里吃饭,但每个月我的开支换成银子拿给我,我自有用处。”萧逸边说着边快速的扒拉着他碗里的面条儿。 苏允弦看着眼前的萧逸,整日出入翰林院,可这人的那一袭青衫都已经洗的发白,也不说舍得做件新的衣裳……确实算得上是一奇人。 萧逸听闻说这阳春面加白面不要钱,吃完了第一碗之后,又厚着脸皮管人要了一份白面条。 “你说最近翰林院忙得很,我今日得空,不如陪你一道去帮帮忙?”苏允弦装作漫不经心的往萧逸的身上瞥了一眼。 没想到这犟驴的反应还倒是挺敏锐的! 萧逸将面前的面碗推到了一边儿上,接着意味深长的打量了苏允弦一眼,接着说道:“我就知道,这天底下没有吃白食这一说!” “小人之心!”苏允弦说着站起身来,将二人的饭钱结了,接着又说道:“我只是好心帮你,更何况,我进了翰林院能做什么?看几本破书?我能给偷出去?” 一听这话,萧逸瞬间语塞。 为了确保翰林院的那些古籍等一些收录要物的储存,他们进出时候都要在门外经过搜身,倘若要携带古卷,古籍名人大家的真迹,出门的时候还要在门外做一个详细的录入,以及借取的时间等等。 确实,想从翰林院偷本书出来,难度不亚于从那御书房里偷东西。 “可,可是翰林院,也不是你随便能出入的地方……”萧逸支支吾吾的笑声嘟囔了一句。 苏允弦的嘴角噙着一抹坏笑,接着又说道:“据我所知,翰林院可并未有规定,不许外人进出吧?” 这话,确实是没错。 不过在那大门外都有每日进出的详细录入,面生的,那些侍卫也根本不会放人进去啊。 看着苏允弦说的一脸真挚,那萧逸也不是个傻子,自然知道他想进去干啥,无非就是惦记那些真迹古籍呗,只是看看,倒也不碍事儿。 最关键的是,他这人最不喜欢欠人家的人情了…… “那行,咱们可先说好,倘若你要是敢在里面动什么手脚,我第一时间告发你。”萧逸说完又偷瞄了一眼苏允弦那健硕的臂膀,私声又嘟囔道:“别看我打不过你。” 苏允弦原还想着,今天少说也得去那斋月楼里吃一顿,他还准备了今天大放血,但万万没想到的是,一碗面就把事儿给办成了。 在翰林院的门外,他们二人要先做登记,还要萧逸给苏允弦作为担保,方可进入。 翰林院内,人们进进出出忙的焦头烂额。 斗诗会就是要在翰林院举行。 萧逸是在藏书阁担任录入一职,闲暇无事的时候就将一些已经破损的旧文取出,自己摘抄下来。 “今天晚上我当值夜里也没人,你要是想看书就在这儿看。”萧逸说着推开了一扇小窗户。 在这密不透风的藏书阁内,还有隐隐的一股子霉味儿,采光全靠着这扇巴掌大的小窗户了。 其目的倒也只为了一个,日晒之下,书籍不好保存。 只是……这微弱的光线,让他看书,萧逸倒也不怕给他的眼睛累瞎了。 正当苏允弦取出了随身携带的火折子,还没点燃,就被萧逸一个箭步冲上前来制止:“不可不可,你这火星子要是飞起来,烧在哪本书上,咱俩可就玩完了!” 苏允弦一脸黑线,他也不是憨儿,自是知晓这里面的书有多金贵。 “一会你要看什么书,一定要记得在第几层,第几本,千万不要乱拿乱放,一旦要是乱了顺序,我们就得将这藏书阁里的书,全拿出来重新编入一遍。” 萧逸看着面前琳琅满目的书墙,眼睛里,满满的全是光。 ##第四百六十八章 不拿,我就看看 寻常人若是看到这么多的书,顶多只会感叹一句,震撼。 可对于苏允弦他们而言,看到这些名人真迹的时候,心中不仅仅是震撼! 若早知来了翰林院能在这藏书阁担任录入一职,当初这个机会,苏允弦怎么也不会让给萧逸这个犟驴的。 “说来我倒是也觉得稀奇,这里面霉味儿很重,整日不见天日的,可你说邪乎不邪乎,里面一只老鼠都没有。”萧逸一边端坐在书案前摘抄着,一边漫不经心的同身后的允弦说道。 苏允弦闷声不语,他的心思全都在面前这一堵一堵的书墙上。 允弦仔细观察这才发现这藏书阁内可谓是别有洞天,少说也得有上万卷书,摘入类的有几千卷。 为何,还有案宗? 看着最后面那一排书架,苏允弦止住了脚步。 萧逸听着身后没了响动,他漫不经心的往身后瞄了一眼,见着允弦的眸光锁在那一排案宗上,不禁开口提醒道:“那些可不许乱动。” “这些不应该储放在大理寺内,为何会出现在这翰林院?”苏允弦狐疑地瞥了萧逸一眼,疑惑问道。 萧逸挠了挠头,老实说他来这翰林院也不是很久,其中的一些事儿具体的也还没弄清楚。 若非是翰林院人手短缺,也不会临时抓他来填补这个空位。 “说是一些朝内重大机密案件,被收录在此,全部都是上了封条的,可不许随意翻看。”萧逸说完顿了顿,又指着身后的书墙,说道:“除去那的,这些你都可以看。” 纵然苏允弦心底好奇,可奈何在这萧逸的眼皮子底下他也不能贸然行动。 苏允弦找了一本王松的散诗杂谈,坐在那小窗底下,一页一页的翻阅着。 可他的内心却久久难以平静,将卷宗藏匿于这翰林院,确实是不错的主意,只怕是有人想要去大理寺找案宗,翻破个天来,也找不出个所以然。 只怕,这其中暗藏其他猫腻。 可,翰林院不是太子麾下的人手掌管…… 也不知道那一碗面究竟是有何等的魔力,萧逸孜孜不倦的提笔摘抄着,一页一页,这一夜,苏允弦看了一夜的书,萧逸抄了一夜的书。 直到天亮,萧逸这才缓缓站起身来:“时候也差不多了,卯时会有人和我来换班,被人瞧见,总归不好,咱们先走,我给那位李兄,留一封字条。” “好。”苏允弦将自己拿下的古籍又重新放回在书架上。 二人临行出门时候,萧逸还有些不放心的看了苏允弦一眼:“我们事先可是有君子之言的,苏允弦你不介意我来搜身吧?” 他像是那种会出尔反尔的人么? 更何况…… 苏允弦颇感无语的伸起了手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萧逸。 萧逸在他的身上拍了拍,口袋袖筒里也都摸了摸,确定了里面没有藏匿东西,这才放心:“我这也是为了你我二人好,若是你做了什么不苟之事,连累着你我二人的仕途尽毁,属实不值当。” “走吧。”苏允弦慵懒的伸了伸胳膊,这人怎么比个女人都还墨迹。 从翰林院出门的时候,例行检查一样也要被搜身,不知道的还要以为这翰林院内是国库,藏着什么瑰宝呢。 他们在巷子口准备分道扬镳。 萧逸这才渐露出倦容,打了个哈欠说道:“这一晚上,书你也看了,我饭也吃了,你我二人总归算是两不相欠,待我来日领了月俸,请你吃饭。” “不必了,只是一碗面而已,不值当。”苏允弦说罢朝着萧逸摆了摆手,头也不回的往家中赶去。 苏允弦这一路上快马加鞭的,心里也多少有些懊悔。 昨夜早知道就应该事先同敏敏说一声,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担忧的一宿都没睡,还在等着他。 可待到允弦回到竹苑后,一看,这才发觉,竹苑内静谧一片,楼上楼下的灯全都熄了。 小秋在外面当值,怀里还抱着昏昏欲睡的肉包儿。 一见着苏允弦回来,小秋连忙疾步迎了上去:“公子回来了,公子可要用早饭?” “不必,敏敏睡了?”苏允弦意味深长的往楼上看了一眼。 小秋连忙点了点头,接着又说道:“昨夜少夫人早早的就歇下了,说是这几日身子越来越乏,也越来越重了。” 敏敏早就睡了?苏允弦亦不知怎的,心底多少还有些失落。 一回房,他第一时间并非是睡觉,允弦还有一件重要的事儿,还没做。 苏允弦轻手轻脚的推开房门,生怕自己动作重了,待会儿吵醒熟睡中的敏敏。 接着他从一旁找来了纸张和笔,将自己昨夜在翰林院的藏书阁内看到的那些真迹,一笔一句的全部都给默写下来。 直到天亮,床上的人儿听到一侧有轻轻地沙沙声,渐渐地苏醒,缓缓地睁开了双眸。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严敏一脸睡意朦胧的看向书案前端坐着的允弦,开口问道。 “天色还早,你再多睡一会。”苏允弦边说着,边将自己默写下来的这些东西全部都整理好,归纳在一旁。 严敏揉了揉眼睛,接着从床上下来端起水杯咕嘟咕嘟,一口气一连喝了一大杯:“原本,昨儿还有件事想找你商议的,但你晚上外出未归。” 听到敏敏的话后,允弦微微一怔,接着勾唇狡黠一笑:“是想问我,孩儿取名一事?” 什么跟什么啊。 严敏当即语塞一脸黑线,她坐在椅子上醒了醒神儿之后缓缓开口说道:“昨儿锦玉去那久安堂帮我买了一些保胎的药包,结果拿回来一看,里面都是一些开胃的,什么山楂,梅子干之类的,那哪儿是什么保胎药,分明是夏季解暑的酸梅汤。” 还有这种事? 苏允弦听到之后紧蹙着剑眉,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不如去给退了,之前我问过白先生,说你现在不可多食山楂,就连平日里类似陈醋,酸辣刺激的,都要少吃才好。” ##第四百六十九章 收拾你这逆子 “可是那一副安胎药就要一两银子呢,咱退了倒是小事儿,你说那久安堂卖出的保胎药,每天都供不应求,那得祸害了多少人啊。”严敏一手托腮,不禁陷入了沉思之中。 她也说不出自己这是咋了,到底是因为有了身孕,快要当人娘的时候多愁善感? “还有这种事?”苏允弦听后也表示震惊不已。 二人仔细一合计,不管是从什么角度出发,都不能让这久安堂再接着祸害人下去了。 “这事儿,你说咱要是去找大理寺,能管用么?”严敏看着允弦,这种官场的事儿,她也不懂。 苏允弦微微一怔,接着顿了顿后说道:“此事,你不用操心,我自有打算。” 严敏还想说些什么,朱唇轻启张了张嘴后,话都已经到了嘴边儿,又给咽了回去。 就在这小两口正聊天的空子里,只听耳畔吱呀一声响,他们的卧房门被人重力一手推开。 苏娘子和苏山二人风尘仆仆的手持长剑,直奔而来。 一见着苏允弦,苏娘子二话不说便直接开口就骂:“你小子现在是不是长本事,长能耐了?来京城你倒是一点儿好也没学着,竟在外面搞那些不三不四的事儿!” “你娘说的对,你最近这段时日,确实是该好好管教管教了。” 苏允弦看着他娘和他爹,简直就是一脸懵,这二老大清早的又是挥舞着手里的长剑,嘴里又是骂骂咧咧,这是要作什么妖呢? 严敏连忙站起身来挡在爹娘和允弦的中间:“爹,娘,有话咱好好说,是不是外面有啥流言蜚语的,你们误会啥了?” “误会?哼,也就敏敏你这个傻孩子相信这逆子的话,外面谁不知道这苏小爷风流倜傥,留恋烟花柳巷,先前老娘还以为就只是传言,这小子竟敢趁着你怀有身孕,在外一夜未归,是不是皮痒?” 苏娘子说着,又往身后的苏山身上瞥了一眼:“看着我干啥,还不赶紧动手?真是丢死人了,我们家几代都没有出过这样败坏门楣的子孙!” 他怎么就败坏门楣了? 苏允弦气不打一处来,他快步走到那书案前面一把拿起自己早上默写的那些,高高举起搁在他娘的眼皮子底下:“我昨夜和萧逸二人在翰林院的藏书阁,娘若是不相信,大可之际去翰林院看看那录入,究竟是真还是假!” 这么多张纸…… 藏书阁,严敏当即便反应过来,难怪她早上醒过来的时候听到一阵一阵的沙沙声。 这小子该不会是去人家藏书阁看了书之后出来,自己全都给默写下来了吧? “娘,你真是误会允弦了,他昨夜是事先同我说过的,更何况,藏书阁也并非是什么人想进就能进的,能够提升自己的大好时机,错过时机,机不再来啊!”严敏迅速的将散落在桌上的纸张,一张一张的捡好。 苏娘子和苏山二人当场愣在原地。 苏山更是一脸的惊愕,老脸一红私下里拍了拍苏娘子的肩膀,说道:“娘子,看来你是真误会咱们弦儿了,我早就说,他哪是那种人。” “我,我……”苏娘子一时间气恼,又支支吾吾好半晌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老娘这次就是来试探试探这小子的底细,我告诉你啊,别以为我们敏敏现在怀有身孕好欺负,别看你现在小有名就。若是你敢对不起敏敏,老娘亲手手刃了你这逆子。” 严敏夹在中间,简直是哭笑不得。 虽然是大清早的闹了这么一出乌龙,但她的心底却是暖暖的。 这足以证明了她在爹娘心目中的位置占据的有多深,这才是实打实的,关心则乱。 “敏敏是我的娘子,我不疼,谁疼,娘,我看你有这会功夫倒不如去铺子开门做几桩生意去。”苏允弦说着,一把牵起了严敏的手,像是宣誓主权一般,郑重其事的同他爹娘讲道。 一路小跑赶来看笑话凑热闹的严锦玉,热闹倒是没看着,反倒是狠狠的挨了他苏奶奶一记板栗:“以后好好盯着你姑丈,给我看紧点,你姑丈若要是做出啥越举之事,你奶奶我,连带着把你的腿也打断。” 嘿,大清早的睁开眼就要受威胁,他这是招谁惹谁了啊。 严锦玉灰头土脸的站在一边儿上,小声嘟囔道:“我姑丈像是那种人么!” 待到苏娘子和苏山夫妇下了楼去,允弦这才转过身看向身后的敏敏,开口对她解释道:“大致是因为,我临近春考,这最后一次考试也快到了,爹娘怕我,真若是一朝飞黄腾达,抛下你这糟糠之妻。” “你瞧你美的,爹娘是怕你做出什么坏事,败坏门楣还差不多。”严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岂料,苏允弦愣了愣后,收起脸上笑容,一脸严肃的看着面前的敏敏,郑重其事的说道:“敏敏只要相信我就好,哪怕是这世上所有人对我有误解,只要你信我,就好。” 敏敏也好,亦或者是她腹中的孩儿,一样是他心尖尖上紧着的心头肉。 倘若没有了敏敏,那他考上状元又能如何,又有何意义呢? “你放心吧,我也一定会努力,等你考上状元我就把咱家的铺子做大,做好,成为那个和你一起站在山顶上的人,绝不会拖拉你后腿的。” 严敏说完还朝着苏允弦比划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她将允弦默写下来的那些诗文全部都给收纳好,这些东西可远远地要比那些金银首饰啥的要金贵多了。 “敏姐儿,敏姐儿你起了么!” 门外传来了楚浩然火急火燎的喊声。 严敏应了一声后,允弦疾步走到门口,拉开了门:“喊魂呢。” “这不是我怕人家小彩等的着急么,咱不是答应了人家,教人计数法的么,再说了,这也时候不早了,我来喊我敏姐儿下楼吃早饭,回头饿着我大侄女儿咋整,我敏姐儿现在可不是一人儿了。” 瞧瞧这大男人家家的嘴巴碎的…… “我不是一人,难道我还是一猴儿啊。”严敏说着利索的将发髻挽起,随着允弦和浩然一道往楼下走去。 ##第四百七十章 家里就是战场 苏允弦紧跟在他们的身后,漫步走着,心中不免多了几分忧虑。 小彩为何人,为何先前他从未听说过此人? “小彩,男的女的?” 听到身后允弦的问话,严敏不禁噗嗤一声笑出了声,过分的是,她居然还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得连连咳嗽了好几声。 楚浩然眯眸打量了允弦一眼,不禁幽幽说道:“弦弟,你该不会连一个女人的醋你也要吃吧?” “我只是问问,怕你们误交恶人。” 这么说,反倒是浩然曲解了他的意思呗? 严敏属实是哭笑不得,用早饭的时候,她不禁疑惑的对允弦问道:“一宿没睡,你就这么去太学府,能行么?我看不如今日就暂且先请个假吧。” 未料到苏允弦却像是铁打的似的,他摇了摇头后,说道:“无碍,太学府和翰林院原定的诗会,日子改了,就改在明日午时,到时你同我一道去。” 诗会? 一帮文人在那舞文弄墨的…… 严敏一听便缺乏兴致。 “都是一帮男人聚在一块,我跟着去不合适吧?”她往一边儿的允弦身上瞄了眼。 不知情的怕还要以为,她严敏当真就是那儿媳妇儿,如此重要的诗会也得紧跟紧的跟着自己的男人一块去…… 生怕被翰林院和太学府的那些男人们给拐走? “不行,他们都要携妻携家眷一同出行。敏敏也要去。”苏允弦斩钉截铁的一口说道,丝毫都不给严敏半分反驳的机会。 先前为了故意在裴相和三皇子的面前演戏,敏敏苦扮丑角,而下敏敏已怀有身孕,无需再接着装下去。 苏娘子也多听了一耳朵,听闻允弦要带上敏敏一块去参加诗会,她犹豫了一下后,轻轻地拍了拍敏敏的肩膀,对她说道:“你等等娘上楼去一趟,给拿个好东西。” 啥好东西? 待到苏娘子再一路风尘仆仆赶下楼,将手中之物呈在大伙儿的眼前时,严敏不由得紧捏着一把汗。 “这枚宝珠玉钗啊,是我年幼的时候,我祖母给我的,这枚珍珠浑圆光泽上佳,且还这么大一枚,可是世间难寻。”苏娘子说着,强行按着严敏的脑袋非要将这枚玉珠宝钗别在她的发髻上。 如此贵重之物,严敏怎会收下呢! 仔细一想,打从爹娘来到了京城之后,平日里扶持也就罢了,她娘那生平最爱买的绫罗绸缎,胭脂水粉,尽可着好的,全都要往她的手心儿里塞。 “娘说了,送你就是送你。你可是要同弦儿一块去参加诗会的,可不能丢了咱家的面儿啊。也叫他们瞧瞧,谁家能有这么一枚气派的宝珠发钗啊。” 苏娘子总算是将这枚发钗别进了敏敏的发髻里,心满意和的来回走动着欣赏着这枚发钗。 倒也不是别的,她倒是也想戴,年轻时候戴上总觉得这发钗怪别扭的,跟她那性格极其不搭,上了年岁,这淡粉色又显得太过装嫩了些…… 而今一看,这枚秀气的宝珠发钗,也就戴在敏敏的头上,好看! “确实是怪好看的,你娘戴上总像是偷人家的,不像是她自儿个的。”苏山说完嘿嘿一笑,自是少不了他家娘子那一记板栗砸在脑门儿上。 严敏直接将发钗给取了下来,小心翼翼的放入了木盒儿里,接着对苏娘子夫妇说道:“我知道,娘给我发钗是疼我爱我,但这个,我是真的不能收。” “等等!”苏娘子朝着敏敏摆了摆手,接着顿了顿后说道:“先声明一点儿啊,我给你的,是说给你的,就是给你的,这枚发钗呢,是我给我宝贝孙女儿的,暂时是让你替她戴戴。” 苏允弦站在一旁,渐渐收起了脸上的笑颜,缓缓开口说道:“娘总是张嘴闭嘴都是孙女,莫不是娘修成了什么邪术能洞察先机?” 苏娘子有些气恼的单手叉腰白了苏允弦一眼,怒声怼道:“我找大师算过了,敏敏这一胎怀的是我心里想,我心里想那不就是孙女儿么,你真是!” 趁着这会儿功夫,严敏飞快的一路小跑上楼去,直接将那枚发钗搁进了她娘的床上。 “娘真若是留给孙儿孙女的,待到时候娃儿生了,直接交到他们手上,岂不是更好。”严敏说着,浅浅一笑。 “你说你这孩子,真是的……”苏娘子又气,但却又拿严敏无可奈何。 苏允弦意味深长的往楼上瞥了一眼,接着说道,“敏敏不缺金银首饰,我也给她买了不少。” 他这话没说倒也没啥,这一说,苏娘子傲娇的将头别向一侧去,哼了一声说道:“你给敏敏买的那叫啥玩意儿,能抵得上我给她的一枚发钗?” 得,这娘俩只要一碰面,那就得擦起火来…… “不管是娘送的,还是允弦给买的,都是这世间最好的珍宝。”严敏说完一笑盈盈的挽起了苏娘子的胳膊,“旁人真是羡慕都羡慕不来。” 严锦玉托腮坐在椅子上,一脸的怅惘:“我也是奶奶的亲孙子,奶奶,您倒是也给我个宝贝啊,那发钗,女子戴又如何,你们没人戴,给我戴!” 说着,锦玉还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眼巴巴的瞅着苏娘子。 未曾想,苏娘子想都没想的轻哼一声,接着说道:“你娶媳妇儿的东西,你奶奶我早就给你备着呢,也不枉你喊我这么多年奶奶,不过嘛……” “不过啥?”严锦玉一脸兴致勃勃的竖起了耳朵。 只见苏娘子双手环胸还摆起了谱,“不过你小子得正经干,倒是能讨来媳妇儿再说。东西你奶奶我是给你准备好了,你能不能讨来媳妇儿,另说!” 这话说的……他今年才多大点儿啊,娶媳妇儿还不知道到哪年去了呢。 “我干活儿去了,我去把家里的孕妇裤都拿去城里挂上去,我可是家里长孙,自是该当多出力,多干活,你们慢慢吃饭吧!”严锦玉说完嘴一擦,拿起了堆在院子里的那些孕妇裤,便风尘仆仆的往城里赶。 愣是想拦,都拦不住他。 ##第四百七十一章 久安堂被端了 也不晓得这小子是抽了啥风,刚才还在这儿有说有笑的,这会儿又要去城里了。 严敏刚拉开椅子坐下,苏山就将准备好的早点,一一端在了她的面前,“这小银鱼儿可是你爹我早上一大早出门买的,鲜着呢,夹在馒头里吃啊,待会儿喝了这碗鸡汤冲鸡蛋,待会儿再给这秋桃儿吃了。” 苏山更是贴心的叫冬儿准备了一些水煮青菜,这是敏敏一贯爱吃的。 还真是荤素搭配,营养均衡啊! “看的我都羡慕,我都想怀孕了。”苏允弦看着爹娘对敏敏百般呵护,宠溺有加,再看看自己碗里那一碗白水煮面,心里也不是味儿啊! 严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漫不经心的说道:“怀孕产子,那可是在鬼门关里走一趟,你真当那么有趣儿啊。” “他要是有那能耐怀孕产子,我倒也不发愁了,直接让弦儿替你生可好了,关键是不能啊,唉……”苏娘子边说着边长长的叹了口气。 吃过了早饭,原本严敏是想着让允弦在家歇歇,她刚好去城里,去一趟太学府,给允弦请个假好了。 却未料到苏允弦的态度决绝,说什么也不肯:“若是如此,白先生可不得罚我抄上十本书,今晚我在家里好好歇息便是。” 严敏着实是拗不过他,无奈只好让他去了。 今儿个孕妇裤的准备工作基本上算是完善的差不多了,严敏心里是盘算着打算将护肤品留几瓶样品在铺子里,毕竟隔壁那间大铺子还没装修完不是,先留几个样儿在,还得卖给老顾客呢。 待到苏娘子他们一道乘坐马车到了城里的时候,严锦玉早就已经将这些孕妇裤啥的,陈列挂版,早早的在那候着了。 “来来来,走一走看一看啊,咱家这裤子专门给怀有身孕的妇人设计的,价格便宜实惠,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啊!”趁着时候早,这街上的人多,锦玉扯着嗓子卖命的吆喝。 还真是起到了不小的效果。 毕竟挂在屋里,旁人也不晓得这是啥玩意儿,只以为是一条平平无奇的裤子。 楚浩然刚到了铺子门口就一脸兴冲冲的拿着几根毛笔,到了对面的水果摊那去。 今儿个水果摊那就只有小彩一人,加上早上的人多,她这计数法也不过是才入门,顶多算个十以内的加减乘除还好,数额再大的,就得拿着算盘珠儿算上半天。 “我来帮你吧,看你慢的,那么多人等着呢。”楚浩然细致入微的拿出了自己的算盘,一边帮小彩算账,小彩则是着布袋子帮人装着果儿。 严敏站在铺子门口怔怔的看了看楚浩然,哎,昨儿是谁嫌人家笨来着?今儿个可倒好,大清早儿的来了之后就着急忙慌的跑去人家姑娘跟前儿献殷勤还真有他的。 “姑姑,人家问你这孕妇裤咋卖的啊?多少钱一条?”严锦玉焦头烂额的别过头来看着他姑姑问道。 不说她倒是还给忘了呢! 严敏在心底盘算了一下,这一条裤子的进价是五十,又是手缝了一条裤带,虽说是京城但若要是价格卖得高也不行,毕竟这也不是啥难度系数多大的制作,很快就会有人仿造他们做一样的孕妇裤出来…… “一条孕妇裤一百文钱,恕不议价!”严敏说完,打了个响亮的饱嗝儿,她下意识的捂着自己的嘴巴。 自从这有了身子之后,还真是越来越难掌控自己的身子了……她本意是不想的,早上也没吃太多东西,没想到还是一时间没忍住在大伙儿的面前出了丑。 听说一百文钱一条裤子,那几个妇人犹豫了一下。 “我说不然咱还是不买了吧,回去找一条旧裤子凑合凑合穿好了。” “就是,这玩意儿生产之后就不能穿了,买回家,岂不是也浪费了。” …… 听到这话后,严敏漫步走上前去,她随手从那竹架子上取下了一条,当众讲解道:“各位夫人仔细想想,就说这位夫人的吧,你这浑身上下的衣物怎么着也得二两银子吧,这条裤子一百文钱,真的不贵,你可以从刚有身子直到穿到分娩,甚至产后还可以穿。” 严敏拉开这裤子的腰带让人看看这松紧腰,又将这孕妇裤从里面翻到了外面,让众人瞧瞧这质量。 “若是穿的爱惜些,一条裤子几个人穿,也不是不行,我也有了身子,最是能理解这怀孕时候的有多作难。” 经过严敏这一番措辞之后,紧接着便有几个妇人眼角都不带眨的人手一条带了回去。 好东西就不怕不愁卖。 一上午的功夫,这孕妇裤经过严敏和锦玉姑侄儿俩不懈努力之下,居然卖出了四五十条。 “快快快坐下歇歇,娃儿你说你这,就为了这几两银子站一晌,多辛苦啊!”苏娘子从隔壁铺子监工回来,一听敏敏的声音都渐渐有些沙哑,心中自是疼惜的紧。 严敏咧嘴一笑,掂量着手里的钱袋子说道:“娘,这几两银子也是钱,苍蝇再小也是肉嘛,积少成多都是给娃儿们日后攒的家业!” 苏娘子交代了苏山,晌午的时候做饭时候加上两道泻火的药膳。 还千叮咛万嘱咐的要让他一定先去问过大夫,才能做。 “姑姑,我给你买的这个,这个好吃,梨子糖!”严锦玉从巷子尾溜达了一圈儿,大包小包的买了几包零嘴儿兴冲冲的赶回来。 这小子高兴的模样儿,看着不寻常,定是遇到了啥事儿了吧。 “啥事儿给你美成这样啊?”严敏接过锦玉递来的梨子糖,眯着眼睛打量了他一眼后,悠悠问道。 “姑姑,你是不知道,也不晓得那位侠义人士干的好事儿,居然给久安堂保胎药的秘方写在了久安堂的墙上,嗨呀这会儿可热闹了,有找久安堂算账的,有人要去退银子的!”严锦玉乐呵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儿,就差没有当场拍手叫好了。 苏娘子眯眸打量了锦玉一眼,接着对他问道:“你没去退银子么?这么好的事儿?” ##第四百七十二章 孕妇裤大卖 苏娘子瞅着锦玉那眼神,一副我就知道的模样儿,一句话给锦玉说的无言以对了。 “要不说这世上知我者,莫若我亲奶奶,苏仙女儿!”严锦玉挤着眼睛偷着乐呵,顺势从怀里取出了从久安堂讨回的药钱,外加一个小布袋子塞到了苏娘子的手里。 瞧着手里之物,苏娘子明显有些意外。 她疑惑的看了看锦玉,开口问道:“这是何物?” “奶奶,你瞧瞧这可是京城当下最时兴的鞋,千层底儿,绣的可是牡丹花,好看着呢。”严锦玉边说着边打开那个布袋,将那双千层底儿的绣花鞋取了出来。 还别说,这小子打小的审美就不错,选的这款式儿还真是怪好看的。 “咿,你也不说多买一双,给你姑姑穿,她现在怀着身子,穿这种鞋子走路才是最方便的。”苏娘子说着,转过身去看向身后的严敏,“敏敏,来这双鞋给你来穿。” 严锦玉刚开口想说啥,却被他姑姑抢先一步开口解释道:“娘,这是锦玉孝敬您的,您呐就先穿着,刚好我前阵子定的东西今儿个去取,等着今晚上我拿给你。” 苏娘子美的合不拢嘴,不用想就知道,敏敏要么是给她做了一身新衣裳,再不济那也指定是给她买了两盒最时兴儿的胭脂水粉。 “还好有你们俩,要是指望弦儿,老娘我只怕是这辈子都难享天伦之乐了。一天到晚的就只知道念书,马上啊,就成个书呆子了。” 有了敏敏和锦玉作为烘托对比,加上不爱言辞的允弦,一下子在苏娘子心目中的地位,又是下跌了不少。 孕妇裤的生意还算不错,不过严敏心里合计着,卖也不能卖多少……倘若别家也学着她这样做孕妇裤,价格压低个十文八文了,她这生意可就甭做了。 “锦玉,待会儿你再去买些裤子回来,记得还要这种好的成衣裤子,选好的料子。”严敏给锦玉拿了些‘采购费’,接着又连忙去招呼客人去了。 京城有家小铺门口售卖孕妇裤的消息,一时间可就传的满城皆知。 来者,不仅仅是京城人士,还有不少来京者,回家捎给亲戚的,亦或者买来送人的。 顺道有些手里宽裕的再在这铺子买上两瓶儿美颜霜,做的都是女人的生意,互相经济拉动,连带着对面小彩的水果摊儿的生意都变得越来越好了。 “我寻思着吧,咱家里的人也都不傻,都是那做生意的料子,为何就出了我爹这么一个,脑袋不大灵光的呢?”严锦玉一手托腮坐在椅子上,一脸认真地看着严敏。 “你爹要是听着你这么说他,就是卸下你八条腿,都不枉你!” 姑侄儿俩搭伙,也没靠着苏娘子两口子,一天的功夫,可就将这匹孕妇裤给卖的差不多。 夕阳西下,直至傍晚,允弦从太学院回来,第一件事便是要带着敏敏去做‘孕检’。 “白先生已经帮我和那位何御医约好了时辰,若是迟了,便不好了。”苏允弦坐在马背上,一遍遍的催促着严敏,好让她快一点。 严敏不放心的将自己这小摊儿交给了锦玉,一遍遍千叮咛万嘱咐道:“人家若是想试试的话,就让人进咱铺儿里,关上门试试,千万别死脑筋啊!” 待到他姑姑远去,严锦玉这才在心底轻哼一声,暗道,姑姑还真是怀孕变傻了。 那哪儿能是说试,就能给人随便试试的? 铺子里还放的有面霜,面膜啥的,这要是让人顺手顺一瓶儿走了,是她卖十条裤子都回不了本的。 严敏被允弦揽入怀里,轻轻地驾着马儿漫步朝着燕尾巷的方向走去。 她倒是有些好奇,这人是铁打的么?一点儿都不知道困的? 出于好奇心的驱使下,严敏小心翼翼的抬起头瞄了允弦一眼,低声问道:“你就不嫌困?” “不困,白天白先生下午午睡的时候,我也趴在桌上打了个盹。”苏允弦斩钉截铁的一口回应道。 原是都快要临近吃饭的点儿了,沿途路上苏允弦是瞅见啥好吃的,好喝的,都要给她买上一份儿。 纵然严敏这嘴上说是不吃了不能再吃了,可是这身体嘛,却是实诚的。 “我可千万一定要管着自己这张嘴,再这么吃下去,只怕是到时候分娩要老遭罪了。”严敏说完看着允弦手里拿着的大包小包的,长叹了一口气。 奈何这里也没有剖腹产手术,更是没有无痛,每每想到这儿,虽然严敏距离分娩还有一段时日,可都觉得不寒而栗,后脊发凉啊! 小巷深处有一处僻静的小院儿,似乎和外面那热闹繁华的京城有些格格不入。 小院儿的门外种着两排的果儿树,走入院内还依稀可见小桥流水,一人高的假山,及那满墙的藤花儿。 这儿还真是一块风水宝地啊,闹中取静,且院内的盆栽里随处可见的都是一些药材。 比如严敏他们在家里种植的四季海棠,这里也有。 “来了。”一个身着布衣,一身仙风道骨的老头儿一手端着一碗素面,漫步从堂屋走出。 若不是允弦说,这位先前是宫里的老御医,严敏定会以为,这是一位老道。 “小娘子最近应该食欲不错啊,怎么还一定要我来帮你把把脉呢。”老御医边吃着素面,边抬眸瞥了严敏一眼,慢条斯理的说道:“面色红润,瞧着哪儿哪儿都顺畅,不过嘛……” 这还未给严敏把脉呢,这老御医可就说的头头是道的。 严敏不禁私下里对允弦竖起了大拇指,表示为此所震撼。 老御医让严敏往跟前儿坐了坐,接着开始帮她把脉,又问道:“唔……” 听到老御医这一顿啊,严敏的心都快要提到了嗓子眼儿,一脸焦虑的对他老人家问道:“是不是,是不是我有什么隐疾?” “是我家娘子腹中的胎儿有什么毛病吗?”苏允弦也几乎是和敏敏同一时间发声,对老御医询问道。 ##第四百七十三章 一锭金?喝我血啊! 只见那老御医收回了手,一脸无可奈何的瞥了这小两口子一眼,“我这话还没说完呢,你俩着啥急嘛,我的意思是,这小娘子口欲太好,日后得把控一下,否则容易造成胎儿过大,生产可要遭罪了。” 原来说的是这个意思啊…… 起初的严敏是冷汗直冒,一听到老御医这么说,提着的那口气总算是能松了下来。 就连一贯冷静自若的苏允弦,刚刚都变得不那么镇定了。 “您老下次说话,能不能一口气说完?”苏允弦说着,一边轻轻地拍了拍敏敏的后背,以示意安抚。 老御医帮严敏开了几个方子,一味药材也没给拿:“我这药材也不多,也不是顶好的,方子给了你们,自己出去买,这个第一张喝到七个月,第二张方子管你喝到生,详细做法都写在这些上面了。” “这……”严敏一时间有些惊愕,出来给人看诊的,居然不开一味药材? 眼前这位,那不简直就是在世的活菩萨么! 苏允弦点了点头将那方子收好,紧接着又从袖筒里取出了一个小布袋,直接搁在了桌上。 瞧着那里面装的像是一锭银子? 那若是这么算起来,倒也不算贵,毕竟这老御医医术高明。 “二位当真不留下,吃碗面再走?”老御医轻轻地挑起碗里的素面,一边笑盈盈的看着允弦和严敏问道。 直到这碗看似平平无奇的素面被挑起,严敏这才看得仔细。 那碗面可不是普通的素面,那可是鱼肉面,荤的!底下还放着一层燕窝打底,就连上面点缀似的那俩枸杞粒儿,都快赶上一颗小枣儿大小了。 “走吧。”苏允弦喊着敏敏一块回去,余光一瞥,发现眼前人的眸光落在了老御医的碗里。 老御医似乎也察觉到了严敏脸上的异样,他倒也是丝毫不避讳,直接坦言相待的说道:“在宫里时候,经常忙起来有上顿没下顿的,我这活一天是两晌,吃一顿就少一顿咯!” 严敏木讷的点了点头,她竟也觉得老御医的话,说的有那么几分道理? “我们先回去,就不一起用晚膳了。”苏允弦走出门外,从拴马桩那解开缰绳,牵着马儿往外走。 瞧瞧人家这生活,那才是严敏理想中的日子啊! 与世无争,衣食无忧,能达到这种境界,那可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 “你刚刚给人家老御医一锭银子么?”严敏和允弦二人走远了之后,她这才开口问道。 原本严敏也就是无心不经意间的一问,未料到一旁的苏允弦却摇了摇头,想也没想的直接说道:“一锭金。” 什么! 这到底是个什么御医,只是让他给帮忙把把脉,看个脉象也没有从他那取一根药材棍儿,就这居然敢要一锭金! 严敏当即驻足脚步,想都没想的直接往回走。 “敏敏,这一锭金,花的值当。”苏允弦无可奈何的疾步追了上去,他早有料到,若是敏敏晓得了这诊金,自是要少不了这样的反应。 一锭金呢,换做是那贫瘠的农户家里,一辈子兴许都赚不到一锭金。 严敏倒也不是那抠唆的人,她仰着头紧皱着眉头看着允弦说道:“我觉得咱们肯定是被骗了,一锭金呢,就和那位老御医闲聊了几句,就值一锭金?” 她倒是委屈的很,那一锭金子得卖多少东西才能赚得回来啊! 苏允弦深吸一口气,轻轻地挽起了她的手,俯下身去认真解释道:“换做是寻常人,百锭金都不一定能见上这位老御医一面,你可知,从他手中接生过多少胎儿么?全都是皇室王侯将相,母子平安!” 最后四个字,允弦咬的很重。 听了允弦的解释之后,严敏这才豁然明白,这老御医到底是贵在了哪儿。 若非没有过人之处为何会饱受京城妇人追捧? 宫内斗争激烈,能经这位老御医保胎顺利产子直至母子平安,仔细想想那些清宫里的宫斗剧,确实,这老御医是有两把刷子。 “贵是贵了些,但这一锭金管你到产前的平安脉,管这……这万一有个什么难事,老御医亲自带产婆接生,这还能算贵?”苏允弦长吁一口气,傻敏敏。 “好吧,不过这京城的物价,也确实是忒贵了点。” 一想到就只是和那位吃着鱼翅鱼肉线面的老御医,闲聊了几句,允弦就主动奉上了一锭金,这严敏就是肝颤儿,肉疼啊! “这钱,不从咱自己的兜里出,那位主儿说让我找这老御医,我便直言没钱,诊金还是他拿的。”苏允弦说完唇角微微上扬起一抹狡黠的弧度。 那位主儿? 他们何时见面……严敏忽的想起来上次在醉香阁,难道是那天晚上的时候。 好吧,虽然如此,可她还是心疼呐! “先回去铺子里,我得去看看锦玉的孕妇裤卖的咋样了。”严敏和允弦二人牵着马儿漫步而行。 没想到严锦玉这小子确实是有两把刷子,待到他们二人一道回到铺子的时候,这才发现,这小子已经快要将那孕妇裤兜售干净了! 只见锦玉脚踩着桌子,站在上面,看着面前的妇人们,高声说道:“来来来,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过了这个村儿可就没有这个店咯!看看这质量,是不是一点都不输给那些几百文钱一条的裤子……” 这个场景怎么让人感觉到有种似曾相识呢? 严敏不禁联想到了现代的直播,那些主播们为了让粉丝们冲动消费,不就是…… “来再看看这个,这是我姑姑亲手研制的美颜霜,看看我姑姑,你们谁能够想象得到,我姑姑许多年前黑的就跟泥巴似的!” 大伙儿所有人的眸光齐刷刷的全部都落在了严敏的身上。 这小崽子,一看就是皮又痒了! “现在起,只要带一瓶美颜霜,再带上一条孕妇裤的啊,美颜霜给你们按照最低价。” 也不晓得,究竟是因为锦玉的这一番高昂的演讲,还是因为他卖力的吆喝,反正围观的人确实不少,成交量也确实不低,这才是让严敏感到惊讶的。 京城名流喜欢这样的卖货方式? ##第四百七十四章 贴心的大侄儿(上) 卖了裤子,换了银子,锦玉咧嘴笑开了花儿。 这要是搁在以前,严锦玉不得撒腿儿跑到他姑姑跟前,找来要红利。 谁承想,严敏都已经将要给锦玉分的那点银子给准备好了,这小子却跟没事人儿似的,架子东西也收:“我姑丈昨晚上没休息好,今天回去晚上早点睡,东西我来收!” “瞧瞧,还得是我们锦玉,长大了有出息了,知道投桃报李了。”苏娘子欣慰不已的拿着手里的那双绣花鞋,反复看了又看。 严敏先前在裁缝铺那给苏娘子做了几件薄夹袄,准备着等入冬了穿。 毕竟初来京城,她猜想爹娘肯定带的衣裳也不多。 “你们先回家吧,我要去那边取个东西就回去。”严敏对允弦及锦玉他们叮嘱道。 虽说敏敏也打小跟着苏娘子习武,身上还带有暗器防身,可毕竟当今身怀六甲,谁会放心让她一人出去。 苏允弦想都没想的直接一口斩钉截铁的拒绝了她:“你要去哪儿,取什么东西,我去。” 严敏刚响说什么的,但仔细想了想苏娘子也在场,要是这时候直接说出来,那岂不是就没有惊喜感可言了。 “我自己去,你们先回家吧。”严敏面露难色抬眸偷瞄了一旁的苏允弦一眼。 敏敏这是打算做什么去?还弄的这般神秘兮兮。 纵然苏允弦对严敏是百分百的信任,可却也觉得有些好奇。 一旁的苏娘子紧蹙着眉头看了严敏一眼,接着说道:“你说你这丫头,都身怀六甲了,我们怎能放心的下让你一人出门去?你想去哪儿干啥,让弦儿陪着你,他是你男人我儿子,大家也都能放心。” 这话说的…… 也罢,给允弦知道了也没啥大不了的。 苏娘子带着锦玉他们一道收拾东西,给两间铺子关门,楚浩然还在人家小彩的水果摊儿前面坐着,一脸一本正经的嘴里念念有词,说的可是认真,誓要教会人家小彩计数法。 “就那计数法还用人教啊,那多简单,等着啊!”严锦玉边说着,边从楚浩然的手里面抢过了笔杆子跟纸,快速的在上面写了一行又一行。 严锦玉一脸嘚瑟的回眸看了他姑姑一眼,接着说道:“这还是我姑姑教我的呢,你就记着这个乘法口诀,我跟你说,这可是要比在外面找那种什么专门教计数法的私塾都好用,而且我一个子儿都不收你的。” 这…… 楚浩然双手环胸就站在原地上下打量着严锦玉,这小子怎么总是喜欢在不该出现的时候出现呢! “我要是这辈子都讨不到媳妇儿,我跟你说,等我老了就让你小子来给我养老来!”楚浩然俯下身去压低了声线在锦玉的耳畔小声呢喃道。 听闻此话,锦玉反倒是一脸不屑的抬眸白了他一眼:“这话说的,当初是谁说,好歹也是在京城……” 没等着锦玉把后面的话给说完呢,楚浩然飞快的伸出了手直接拦在他的唇前,阻止他接着往下说下去。 实在是可恶,这小子若不是允弦的好侄儿,他楚小爷,今儿个不得逮着他一顿胖揍。 ##第四百七十四章 贴心的大侄儿(下)   严敏站在一边儿笑的都快要直不起腰了,家里人多就是热闹,一天天到晚的睁开眼都能拾起笑。   “走吧,你不是说要去取东西么?”苏允弦站在一旁牵着马儿对她催促道。   苏娘子见着二人要骑马出行,连忙指着允弦训斥道:“真是不知道,老娘是该说你太聪明过度了呢,还是该说你是个痴儿,敏敏身怀六甲这时候能骑马么?你也不怕路上颠着她!”   原本允弦也就只是心想着,敏敏和他一道骑马,这不是方便快捷,在这城里也能少走许多的路。   被苏娘子一通训斥之后,苏允弦只好将手中缰绳递给了一旁的锦玉:“你们把马弄回去,我和敏敏我们两个人一会逛逛走回去。”   “对,今天我们去看那个老御医也说,叫我多走动走动,不然怕我到时候生产的时候不好生。”说话的时候,严敏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小腹。   她随时表面上并没有表露出什么,可是内心却慌得一批。   那老御医对她嘱咐说让她少吃一些,为了避免到时候分娩时胎儿过大,严敏这心底在想着,是不是真的最近自己吃的有点太多了?   严敏虽然并不是什么医科大学毕业,但是该有的生活常识还是都清楚的。   面对一旁的允弦递来的那一串挂着糖渍晶莹剔透的好似红宝石一般的糖葫芦,她看了看之后摆手拒绝了:“我,还是不吃了,打今儿起我就得少吃糖。”   为了避免糖分过高,造成不必要的肥胖,暂时管控着嘴,换来的可是美好明天啊!   亦不知是因为严敏今日走动太过频繁还是因为这腹中的孩儿和她有心灵感应,这刚说出那句我不吃了,结果小腹却猛地突兀的突起一块,像是肚子里的娃慵懒的伸了个懒腰,一脚踹了过来似的。   严敏的肚皮被撑起,酸胀又隐隐带着一丝痛,她的眉心深深的竖起了一道川字。   “他踢你了?”苏允弦紧蹙着剑眉,打量着敏敏的小腹。   接着,他又一把扶着严敏的腰,陪着她一同缓慢行走着,另一只手索性将那串儿糖葫芦都给扔了,“看把你娘给踢得,你若是个小子,生下来看我不把你揍成扁的。”   苏允弦的脸上漾着笑颜,一说起敏敏腹中的孩儿,他倒是跟个长不大的孩子似的。   再不似之前那般,总是一脸认真的板着一张脸。   好像两个人又回到了几年前的光景……在村里的时候……   “你敢揍我儿子,你经过我允许了么?”严敏故作傲娇的将允弦的爪子挪开,接着抿嘴一笑。   二人有说有笑的走在街道上,丝毫没有察觉到身后一双眼睛正在直勾勾的盯着他们。   俩人一块到了这京城最大的布庄,严敏将票根拿给了人家。   “小娘子等着,我这就去帮您取!” ##第四百七十五章 为夫不疼你,疼谁? “是你给自己买的衣裳么?”苏允弦接过那两件薄夹袄,瞥了一眼之后又缓缓开口说道:“倒也还行,就是颜色看着有些太老气了,不像是你这般年岁该穿的。” 老气?严敏还觉得自己选的这个素粉及那一件哑白色,看着高端素雅,又不失范儿呢…… “这是我给娘做的新衣裳,咱们才来到京城头一年,也不晓得这京城的天气如何,万一要是忽然变了天可咋整,我就想着先给娘做两件衣裳搁着,备着。”严敏爱不释手的拿着那两件夹袄在手里,反复的看了又看。 她甚至都能幻想得出,苏娘子穿上这衣裳多好看了。 哑白色的那一件外面用的可全部都是上等的桑蚕丝做袄面,内里加的棉花,她也都让人裁缝给换成了蚕丝,这样一来,穿起来轻薄,还保暖,哑白色的蚕丝料子上,隐隐还可见栩栩如生般的荷花,虽然这暗纹并不大明显,但足以彰显这绣娘的功底多深了。 “真好看,娘船上之后,就和这些京城里的官老爷夫人们似的,一看啊,就是贵气十足。”严敏心满意和的将两件夹袄给收起来,接着又在这布庄逛了逛,又选了两块料子。 “正好你陪着我一块,你瞧瞧这个蓝色的给爹做件衣裳好看不?” “这一匹墨色的加暗纹的我也要了。” 严敏在布庄逛得不亦乐乎,几乎就差没给家里的肉包儿也做件衣裳了。 苏允弦就跟在她的身后,怔怔的看着,一边还等着替她付银子。 布庄的伙计瞅着严敏笑的合不拢嘴:“小娘子还真是好福分,这位公子打从进门开始就跟着您,只管付银子,别的话一句也没有,真是好福分哟!” 听到伙计的话,严敏回眸看了允弦一眼朝他眨眼一笑:“可不是我故意要让你来付银子的,只是……你要跟着来的。” “是是是,这是我自愿的,我的钱不就是娘子你的么?何有你我之分?”苏允弦帮敏敏拿过那两件要给苏娘子的夹袄,二人一道漫步走出门去。 二人一回到家,这才发现家里早就已经做好了饭菜,就等着他俩回来了。 “姑姑你跟我姑丈洗洗手,我奶奶说了你现在月份也大了,日后不能直接用井水洗漱了。”锦玉边说着边站起身来,从那炉子上面提起了那一壶烧的滚烫的开水倒入了木盆里,接着又舀了一瓢清水倒进去。 倒是也没白疼这小子。 待到严敏和允弦二人洗漱好了过来之后,锦玉就已经帮他们二人盛好了饭菜搁在了他们各自的座位前。 严敏暗示允弦打开怀里的布包,就像是献宝似的看着苏娘子眨眼一笑说道:“娘,这是我和允弦给你买的,你看看喜不喜欢,你若是喜欢的话,过两天我再去给你做两身去!” 这两件夹袄,苏娘子可甭提多喜欢了,就连饭都不吃了,这天还没到入冬呢,倒也不嫌穿上燥热,一件一件的换着穿上来回走动在大家的跟前儿,“我穿着好看吧?我跟你们说,这不是我穿着好看,是我们敏敏的眼光好,敏敏选的,都好看!” 见着苏娘子开心,那么全家上下都高兴。 吃过了晚饭之后严敏便和允弦一道早早的上了楼去歇息。 明儿个还要和他一块去参加什么诗会,严敏想到之前和那三皇子一道坐船游湖的场景,想想都觉得乏味无趣啊! “你这是在做什么?”严敏看着允弦大包小包的往那布包里面塞,她不禁疑惑的问道。 苏允弦顿了顿之后,缓缓说道:“明日怕你去了之后也没一个可口的点心,我从家里给你装些吃的,明早儿我先拿上过去,等你睡醒了之后收拾收拾,让爹娘将你送去翰林院就好。” 他倒是跟她肚子里的蛔虫似的,严敏这才刚开始起心动念,允弦可就已经知道她这心里面想的啥了。 “这么体贴入微?”严敏说话的声音极轻,更像是喃喃自语似的。 不过二人之间距离这么近,这句话自然是飘入了苏允弦的耳畔,他将东西装好放在桌上,不紧不慢的说着:“怀胎十月,最是需要人照顾的时候,更况且你是我的娘子,我若对你不好,我对谁好去?”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撂下这句话后,严敏将那被褥子一掀往里一钻。 这一夜苏允弦也没有看书,早早的就上了床歇下了。 次日便是这段时日来大伙儿展望已久的诗会,大清早的太学府内便是热闹一片。 就连安颂郅那几个平日里都要踩着点儿到学院的,竟破天荒的来了这么早。 “你们是不知道,今天太子及太孙,还有三皇子都要出席,都在席上看着呢,咱太学院可不能丢了面子。”徐逸说着翻阅着手里的竹简,一目十行的快速阅读着。 安颂郅倒是毫不在意,一副胜券在握的气势,“太学府的能比不过他们翰林院,笑话!” 末了,安颂郅的眸光落在了一旁的允弦身上,慢悠悠的说道:“咱太学府可是出了此次秋考两名榜首,又是太子太傅亲教,他们翰林院的怎能同我等相比。” 苏允弦抬头不经意的瞥了他们一眼,一个个都穿着衣冠楚楚的,看着倒是像那么一回事儿,可实际上这太学府的人和翰林院的比起来……他倒是觉得,还真没什么胜算。 到了时辰后,白先生领着众学子一道赶去了翰林院赴约。 平日里守卫森严的翰林院,今儿个门口热闹非凡,人流不断,就连那外做录入的那几个都快要忙不过来了。 人手短缺,也是事发突然,萧逸从后面的藏书阁被调派到了前院来,负责照顾今日前来翰林院参与诗会的众人。 太子位居高位之上,笑吟吟的接过那卓大人派人送来的茶点:“许久都不曾见京城如此热闹了。” “太子若是觉得可行,翰林院每季都可与太学府,亦或者京城各大学院举办诗会,判读会,以此提高学子们的见识。”卓大人听闻此话,随之也附和一笑,二人畅聊欢快。 ##第四百七十六章 裴相的小妾? 原本和谐的氛围,全在这三皇子到来之后被打破。 “皇兄总是这般心急,什么事都要抢在本王前面,出门时,本王都不用猜,就知道皇兄你定是已经到了这翰林院。”三皇子见到太子后,也只是简单行礼了事,这话语中显然另含一层深意。 翰林院早已为那硕王准备好的座椅,他偏不坐,视若不见一般站在太子右侧:“瞧着这茶不错,来人,给本王也泡一壶和太子一样的茶。” 茶水总不能端着让这硕王直接喝,太子一脸风轻云淡,像是一切都无所谓的样子,推了推面前的茶盅说道:“硕王若是喜欢,直接端去喝便是。” “皇兄素来都是如此大方,也怪本王,是本王太过霸道强势了,打小什么都爱和皇兄你争一争。”硕王的脸上夹带着一抹阴恻恻的笑容。 “争一争?”太子轻轻举起茶盅,淡淡一笑,以四两拨千斤之力又驳了回去:“这天底下可不是万物都是能争来的。” 瞧着上面那两位明道暗枪的,苏允弦私下里环视了一眼四周,找了一处没人的地儿落了座。 “不是还有贵眷,怎么也没见入场?”大致也是因为这么多人面前,三皇子也不好将自己的功利心展现的太过明显,直接打个岔,岔开了话题。 卓大人派人下去闻讯,紧接着回来禀报:“诗会午时才开始,贵眷们大致一会儿就来。” 没一会儿的功夫,便见着安颂郅的娘子到来,此女也是出自名门闺秀,虽看着样貌娇小柔弱不起眼,可一入翰林院,上百人的场地却毫不怯场。 “见过三殿下,见过太子殿下。”安小娘子行礼拜见后,便入座随那安颂郅同坐一起。 入坐之后,这位安小娘子便手脚麻利的开始帮其夫整理着桌案上的杯具、点心、摆放。 人陆陆续续来的也差不多了,眼看着都开药临近午时,却始终未见着敏敏的身影,苏允弦这心中不免的有些担忧。 莫不是她来的路上出了什么岔子? 还是因为太过嗜睡,睡过了头?也不知是自己一人在家,还是和爹娘在一起…… “裴相到!” 门外有人高声通传,紧接着便瞧见那裴相身着一身官府,意气风发的疾步走进门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一袭桃粉罗裙的姑娘,样貌端庄可人儿。 私下里不少人窃窃私语。 “未曾听闻这裴相何时纳了小妾……虽说裴夫人去世已久,但这裴相找了个年岁这么小的,总归是有些不大合适吧。” “不应该啊。” 毕竟裴相已经是那般年纪,听着大家私下里的议论,不免的苏允弦也朝着裴相方向瞟了一眼,饶有一种看好戏的架势。 “若不是我家茵茵出门还要打扮梳洗耽搁,老夫早早的便来了,许久都未和这帮后生坐在一起畅聊,想起上次京城办诗会,还是在多年前,真是恍若隔世啊!” 裴相到来后随处瞥了眼,未等卓大人起身相迎,反客为主的直接找了处坐位直接掀开袍子坐下。 裴茵茵就随着裴相一道坐在了右侧,面对前来的卓大人浅笑盈盈,双颊的两个梨涡显得尤为明显。 “来人啊,给裴小姐准备座位。”卓大人扬手指了指,对来人示意让将那座位安排在裴相的一旁。 一听裴小姐,众人不禁一度讶异,唏嘘声更是不断。 徐茂一脸沾沾自喜的笑了笑,贴耳同这帮学子窃窃私语道:“这位裴小姐来头可不小,她可是裴相膝下的独孙女,别看裴相在外怪严苛的,对他这宝贝孙女儿宠的……” 瞧着徐茂脸上那一脸羡慕的表情,像是都恨不得再重头一次胎似的。 “瞧着那位裴小姐,年纪约莫着和咱们也差不多,还未出阁呢吧!先前常年闭门不出,今儿个忽然就跟着裴相一道来参加诗会来了,只怕是这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你们没见过裴小姐我多年前可是曾有过一面之缘呢,这位裴小姐,可是当真无畏的才貌双全,年幼起便学习四书五经,精通音律,舞技又是这京城第一,就是……” 就是此女培养的如此优秀,为何裴相那般精明神算的一个人,没将这裴茵茵许配给太孙,那可是未来的皇储。 足以见得,在这裴相的眼中,太子不过形同虚设罢了。 至于为何这裴茵茵也没有送入硕王府,自是不言而喻,二人年岁相差那么大,外界又都传闻说这裴相爱孙心切,加上这三皇子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王府内已有了王妃,裴茵茵入了硕王府,自是实打实赔本儿的买卖。 裴相那精明的老狐狸,怎可能不明这道理。 “本官看着人也到的差不多了,不如便开始吧?”卓大人上前一步,说话请示太子的意思。 太子点了点头算是默许,接着大手一挥道:“全权交由卓大人办了。” 诗会开始,第一道题则是由这里资历最深最老的裴相先提个引子。 “以橘为题,诸位大可畅所欲言。”裴相说完,又意味深长的瞥了眼身后的裴茵茵。 以橘为题? “酸意浓中甜,以解人间苦。不知为何物,此乃金橘雏。” 私下里翰林院和太学府里的形势几乎一致,毕竟当着太子、三皇子,还有这裴相的面儿,谁都不愿当那个出头鸟儿,也更是怕自己的题解的不尽人意,再回头闹了笑话便更不好了。 却未料到,此时一道女声忽的响起。 所有人的眸光齐刷刷的看向裴相身侧的裴茵茵身上。 只见裴茵茵的掌心里还呈着一金灿灿的小物,这橘子还未完全长熟定是今日负责外面宴席的一时间粗心大意,才让这玩意儿上了桌。 “确实,这未熟的金橘,酸涩带有一丝苦稍儿,还夹带着一丝清甜。这不正是人生百味么!”裴相一副心满意和的点头一笑,转而将那只金橘搁下,转而将眸光落在了眼前的众人身上。 这些人里,大多都是有功名之身,尤其是翰林院里的。 不过,这裴相倒是最想听一人的诗解。 ##第四百七十七章 夫唱妇随 “老夫知道,诸位这是在让着我家茵茵,不要碍于老夫在场扰了你们的性质啊!”裴相说着,接过那裴茵茵递来的茶水,轻抿了一口。 有了裴茵茵起的这个头之后,后面的人算是更难办了。 倘若作诗一般,被一介女流比了下去,岂不是要遭人耻笑? 可倘若将这裴茵茵比下去,不过也是比赢了一个弱女子,此举也实在是令人不齿。 众人面面相觑,场面一度陷入了无比尴尬的绝地里,没有一人愿意“挺身而出”。 “怎么,一个个的也没人凑声儿啊,是老夫携爱孙打扰了你们的雅兴了?”裴相打量着四周众人,抚须冷冷一笑,又道:“太学院不是今年出了两个秋考榜首,人呢?” 萧逸听到裴相的话之后,几乎是想也没想的直接拔腿开溜了! 他假借自己还要去下面准备茶水为由,同上面的人交代了一声便去了后庭。 只剩下苏允弦一人在此,这裴相要的便是这般效果! “不就是做首诗么,这有何难的?难不成,这秋考门槛都如此之低了么?”硕王一边说着,一边眯眸上下打量着苏允弦,一副饶有深意的样子。 就连安颂郅都要替苏允弦捏一把汗,这首诗不管作与不作,势必都不是什么好事。 而苏允弦表面镇定自若,可这心底却在另打盘算,不是说太孙也要来,这人呢? “民妇见过太子殿下,见过硕王殿下。” 明亮的女声从不远处响起,苏允弦下意识的抬头一瞥,竟是敏敏。 他不由得紧蹙起剑眉,余光瞄了眼位居高位之上的硕王。 硕王像是选准了时机在这节骨眼上刁难似的,他哼了一声,道:“本王看,这榜首也不过如此,就连一届区区女辈都不如,不过是以橘为题作诗一首都答不上来,也罢,也罢!” “硕王这不是有意刁难。”太子重力将手中茶盅往桌上一放,冷声道。 严敏行礼后入席,苏允弦贴心甚微的将桌上摆放的餐食搁置一旁,取而代之的是他从家拿来的那些小吃蜜饯儿。 刚入座的严敏,仔细一听便知晓这其中玄机。 榜首,这不就是在说允弦么? 女辈?她环视了一眼四周,眸光落在了裴相的身侧,瞧着那姑娘和裴相面带三分相似,这年纪八成不会是他闺女,许是孙辈…… “殿下,是要以橘为题,作诗一首么?”严敏笑吟吟地看向前方的硕王,起身问道。 “是。” 如此简单,翰林院和太学府不可能没人作不出一首诗来。 “民妇以为,倒并非是在场的诸位答不上来,而是不好意思作答,若是太子殿下及硕王殿下不嫌弃,民妇倒是想到了一句,不知可否当讲?” 一旁的苏允弦并未制止敏敏的动作,他深知,这是解‘题’的最好答案。 硕王本是嗤之以鼻的哼了一声,接着道:“本就是诗会,你大可畅所欲言!” 他倒是想瞧瞧,一介草妇,能作出怎样一首诗来! “荷尽已无擎雨盖,菊残犹有傲霜枝。一年好景君须记,最是橙黄橘绿时” 严敏的脸上还夹带着一抹沾沾自喜,这种但凡上完了九年义务教育的人,随口即来的,还能难得到她? 在场众人一度唏嘘声不断。 “好诗,确实是好诗啊!”卓大人一脸的欣喜,更甚至还让人将严敏的这首诗给默写了下来。 裴茵茵下意识地埋下了头,端起了茶壶为裴相斟了杯茶:“茵茵就说要祖父常带我出席长见识,今日之见,当真是不枉此行。” 随着元清逸的到来,加上严敏的这一首诗,打破了三皇子同裴相创下的这一僵局。 苏允弦浑水摸鱼的称严敏身子不适,他要携妻下去小歇一会。 “安排后庭歇息的地方,带苏公子他们过去。”卓大人对身后的人嘱咐一声。 二人到了后庭,都还依稀能够听着前院儿那高谈阔论的声音。 “今天让我来,该不会就是为了让我帮你解围吧?”严敏吃着允弦拿来的梅子,朝他眨眨眼睛,姗姗一笑问道。 “娘子说的极是。”苏允弦说着,还不忘帮她剥着手心儿里的栗子。 “这是九制乌梅,这个是今年最后一茬的秋桃,苏公子和苏小娘子二人慢慢品尝。” 来人将东西搁下后,便起身离去。 这秋桃儿足有严敏巴掌大小,粉嫩可人儿,瞧着都直叫人垂涎三尺。 严敏着实是馋的紧,外面早就不见卖这种脆桃儿了,且还这么大一个…… 正当她欲抬手去拿桃儿时,苏允弦却将他给拦了下来:“桃儿哪儿是秋日吃的,你怀着身子,自是该当忌嘴些。” 听闻此话,严敏当即便懂了允弦的意思。 想吃却又不能吃,她悻悻的将那果盘儿往前推了推。 “萧逸。”苏允弦余光瞥到一抹熟悉的身影一晃而过,急忙叫住了他。 萧逸正风尘仆仆的往东边走着,听到苏允弦在喊他,不得不止住步子折返回来:“作何?” “我家娘子身子不适,在外又有诸多不便,这翰林苑内可有僻静之地,我想扶她过去,好好歇息。”苏允弦说着,私下里手还轻轻地在严敏的手背上扣了扣。 听闻此话,萧逸很是作难,僻静之地倒是有,翰林院内大大小小那么多间屋子。 但奈何他只在藏书阁当值,也只有那藏书阁的钥匙。 倘若此刻去通禀卓大人,也不合适,毕竟卓大人的身边还有太子等人…… 萧逸犹豫了下后,有些为难的说道:“你家娘子身子不适,你自是该带着她一道回府歇息,我也没什么好的去处……” “嘶,我这腰疼,唉,大致是从家里徒步到翰林院累着了。”严敏故作难受似的紧蹙着柳眉,余光偷偷的瞟了眼那萧逸。 “只是歇歇脚,待我娘子好些,我们便收拾回府,她此状,也不便出行。” 苏允弦小两口子将如此‘难题’交给了面前的萧逸。 一旁的严敏扶腰倒在允弦怀里,低声道:“我这样被外人瞧见,着实不雅,麻烦萧兄想想法子,给我找个屋歇歇脚。” ##第四百七十八章 这娃儿可真泼皮(上) 萧逸见着严敏都已经开口央求,纵然他心中是再百般不愿,可念及她那腹中的孩儿,做了一番思想斗争之后,末了只好硬着头皮应了下来:“也罢,你们跟我一块去藏书阁少歇一会吧,不过咱们事先说好,去了之后可不许乱走动,就歇一会,待会儿她那身子好些,可早些出去不能被人察觉。” 私下里允弦攥着敏敏的手,攥的更紧了些,神采奕奕的回眸看了她一眼,二人对视一眼会心一笑。 就知道允弦这没安好心,还说啥让她跟着过来一块参加诗会,实际上就是另有目的! “往这边走,别被人瞧见了。”萧逸边说着边掀开了卷帘,暗指着允弦和严敏一块往这边的甬道走。 这翰林院还是有部分佣人的,不过前面不是举办着诗会么,佣人自然是得去前面伺候着那帮‘大人物’。 ‘吱呀’一声响起,藏书阁的门被萧逸推开,面前一堵堵的书墙高耸入眼,眼前的场景直让严敏大吃一惊,简直要比现代化的图书馆都让人感到震撼。 因为这里面放的可全部都是古书古卷,甚至还有一些名人大家的真迹! “前面有事我还要过去帮个忙,你们就在这里面歇歇脚,千万不要乱走动。”萧逸听到前院好似是有人在喊他的名字,犹豫了一下之后口头上和允弦达成了这‘君子之协’。 直到萧逸走了之后,严敏这才长吁一口气,坐在萧逸给她准备的蒲团子上,一脸震撼的环视着四周,又对允弦开口问道:“就知道,你肯定没操好心!” “吃点吃的,歇歇脚,我去找本书。”苏允弦嘴上是这么说的,可实际上他却是直奔最后一排那些卷宗而去。 眼下他还不清楚那些卷宗里有没有他要找的东西,但直觉告诉他,眼前就仅此一次机会,错过便再也没有了。 严敏看到允弦从袖筒里取出的那些吃的喝的,一脸讶异,心中不免感叹,看来这小子是早已蓄谋已久啊,就等着自己到了之后跟他打配合。 实际上她的小腹除了真的有些酸困之外,毫无异样。 在蒲团上坐了一会儿,这腰困倒是毫无缓解,反倒是更加严重了些。 她本是打算起身逛逛看看,顺便活动活动筋骨来着,再瞧瞧这大名鼎鼎的藏书阁里面都有些啥书。 “从商杂谈?”这本书的名字起的很是奇怪,看上去倒是有点像是一本现代文了。 不过,因此,严敏倒是更加感兴趣了。 毕竟这藏书阁也不比自己家,她伸了伸手想拿下来看,但又犹豫了一下,想起那萧逸临走之前对他们嘱咐的话。 “谁晓得那裴相是怎么想的,这时候非要让人找那本书,叫啥来着?” “叫什么徽之诗散。” 门外好像有动静! 还是两个人! 严敏机灵的反应过来,随手抓起地上的蒲团便迅速往那藏书阁最后面跑去。 这里的灯光昏暗,若是不掌灯,白日跟黑夜无分。 后面一排排的书架,黑咕隆咚的,严敏小心翼翼的往后挪动着步子,生怕惊扰了前面那两个当差的。 忽的一只大手紧攥着她的胳膊。 ##第四百七十八章 这娃儿可真泼皮(下)   猛然伸出的大手,着实是将严敏吓了一跳,她抬起眸子白了允弦一眼。   身后的苏允弦指了指西边的过道,二人小心翼翼的往后挪步,直走到了这藏书阁的最后面。   那两只呆头鹅,进了这藏书阁之后左翻翻右找找的,半晌也没听着他们要离去。   “赶紧的吧,手脚麻利点,也不晓得这藏书阁里面有没有什么老鼠。”   “找到了,找到了!就是这本,徽之诗散。”   接着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从他们二人的正前方的位置过去。   这两个当差的说话的声音刚才都距离严敏他们十分的相近,约莫着也就只是两三个书架远的距离。   严敏探出个脑袋往外瞄了一眼,看着黑洞洞的过道上空无一人,悬着的那颗心总算是放回了肚里。   忽的又听‘吱呀’一声,来人骂骂咧咧的嘴里嘟囔道:“奇了怪了,刚刚进去的时候我还挂着我的玉牌,怎么出来一趟可就没了呢!”   大门的位置和过道是相对的,刚好严敏侧身探望的那个位置就是和大门相对视的。   大致也是因为孕期行动迟钝,严敏竟然还愣了愣!   接着这才慌不择已的迅速收回身子,她猛地一转身,不料正好撞上了身后的苏允弦的怀里,二人之间的距离近在咫尺。   动作迅猛,严敏脚一崴,踉跄几步险些磕在身后的书架上。   得亏苏允弦眼疾手快,察觉的及时,一把揽着她的腰,将其护入怀里。   严敏刚想开口说什么,偏不巧的这时候允弦侧了侧身子,她便‘吧唧’一口,亲在了他的脸上。   苏允弦的嘴角噙着一抹得意的笑。   正在此时,外面的人忽的兴奋的高声说道:“找到了找到了,就掉在门口这了!”   直到那扇大门又被人重力关上,严敏这心底总算长吁一口气,她只顾着竖着耳朵聆听外面动静,一时间没敢挪动半步,回过神来正好撞上允弦嘴角噙着笑,上下打量着她。   “敏敏是胖了些,不过还是太瘦。”苏允弦缓缓的松开了手。   就在这一刹,忽的严敏的肚皮一阵翻涌,猛地凸起一小块,肚里的娃儿又不安分的狠狠地往外顶了顶,似乎是对他爹方才的话,表示不满似的。   严敏吃痛的咧了咧嘴,小声唏嘘一声。   就连苏允弦都一脸的不镇定了,压低了声线说道:“这娃儿,竟这般泼皮。”   严敏抬眸白了他一眼,又道:“你不是说你找本书么,咱俩这好端端的,非得弄的跟贼人似的,鬼鬼祟祟。”   “不找了,时辰也差不多了,该出去了。”苏允弦说完,指了指上方的小窗。   可是萧逸还没过来,这藏书阁的门还在外锁着。   他们要怎么出去?   这确实是个值得深思的问题,倘若是孕前倒是还好,虽然就那么一扇小窗户,她想从这窗户翻出去,还是小事儿一桩。 ##第四百七十九章 卧床休养 正当两人一筹莫展的时候,忽的外面传来了一阵轻缓的扣门声。 “外面都已经准备散席了,你们歇息的咋样儿了?” 是萧逸的声音。 紧接着听到藏书阁外萧逸迅速的打开了门锁,疾步走了进来。 刚才被肚里的娃儿这么一折腾,严敏还真是有点儿身子不适,她紧蹙着柳眉,咬着牙挤出了一句:“好多了,那咱们出去吧。” 萧逸将他们带出了藏书阁之后,便分道扬镳了。 苏允弦挽着严敏的手,堂而皇之的从甬道那走了出去,俩人像是没事人似的又回到位置上入座。 那三皇子像是早已蓄谋已久似的,一见着允弦和严敏回来,便开口问道:“本王听说苏小娘子身子不适,不如这会儿差人去请个大夫过来瞧瞧。” “多谢殿下美意,方才我在后面歇歇脚,此刻已经好多了。” 好多了? 一旁的裴相眯眸打量着严敏,先前倒是他们小觑了这个村妇。 出口成诗,文赋绝不在茵茵之下,这哪像是村妇。 “太子殿下,硕王殿下,我家内子身子不适,故而我想早些离场带她回家卧床好生歇息。”一旁的苏允弦站起身来,抱拳施礼,开口言道。 太子身侧坐着的元清逸,怔怔的看着这小两口,也不晓得他俩这是卖弄的什么把戏。 听闻此话,这太子自是没有什么意见,点了点头后对一侧的小厮嘱咐道:“你们去送苏公子和苏小娘子吧,马车,到底安全些。” 还未等着那三皇子开口说什么,苏允弦一句多谢,便带着敏敏一块出了翰林院。 身后的萧逸瞧见眼前这二位安稳的从这翰林院里出去了之后,可算是长吁了一口气,总算是没出啥大岔子! “苏公子,苏小娘子,请上车。” 苏允弦搀扶着严敏的手,让她先行一步。 正当他掀开袍子准备迈步上车之际,忽的余光一瞥,身后好像有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一晃而过。 严敏掀开卷帘往外瞄了一眼,疑惑问道:“怎么了?” 苏允弦抿唇轻言,“没什么。” 嘴上他是这么说的,可严敏瞧着苏允弦这神色异样怎么也不像是没什么。 出乎意料的是,太子派人送他们回家,真的就只是送他们回家而已。 “我本是想去一趟铺子的。”严敏透过窗户往外扫了一眼,有些悻悻的小声说道。 一旁的允弦小心翼翼的将手搁在了她的小腹上,见着腹中无异,这才松了口气,淡然一笑道:“若是让你继续忙,只怕我儿又要气的用脚踹我了。” 听着允弦的话,严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你也知道他是踹你呢。” 车夫及太子的贴身随从将二人送回竹苑之后便匆忙离去,片刻都没有滞留。 家里的下人们一见着严敏回来一手撑着腰,各个都诚惶诚恐。 “小娘子,不然我们去城里帮你请个郎中过来瞧瞧吧!”小春边说着,边迅速的端起面前的茶碗,帮严敏倒了杯茶。 未料到,苏允弦瞥了眼茶碗里的茶水后,直接将那茶给泼了出去:“她不能喝带茶叶泡的。” 小春慌不择已的将地上狼藉收拾起,忙又说道:“小春不知这些,下次一定注意。” 好不容易熬过了孕吐,严敏本想着自己的好日子总算是快要来了,万万没想到的是,更苦楚的还在后面等着。 刚才在马车上还好好的,也不清楚到底是哪一步走岔了?还是不小心动了胎气? 总之,这会儿严敏是坐立难安,背后就像是被人锤了一拳似的,闷疼! 腰也不是腰,腿也不是腿…… “先上楼歇息。”说着,允弦刻不容缓的便搀扶着敏敏一道上楼去。 严敏躺在床上,心中可是怅惘万千,当下这肚子也不过微微显怀,她便如此苦楚,余下的几个月,那可得怎么熬过去呢。 也不晓得是小春她们去了人入城里通禀的苏娘子他们,还是打哪儿听来的消息。 二人才回到家没一会儿的功夫,苏娘子便领着苏山一道风尘仆仆的赶了回来。 一进门,苏娘子便直奔严敏的床前:“快快给娘瞧瞧,敏敏你可有哪儿不舒服的,你跟娘说,锦玉他们去找了大夫,就在后面呢,一会儿就到。” “娘,我没事儿,我可能就是起来时间久了,躺下歇息歇息就好了,不用那么麻烦的!”严敏紧抿着唇,一脸的不好意思。 一旁的苏允弦闷声不语,他也表示同意爹娘的做法。 也就只是一会儿的功夫,锦玉和楚浩然俩人可就领着大夫上了楼。 “快点快点,那可是人命关天呢,别墨迹!”严锦玉焦虑不已的跟在大夫身后,一遍遍的催促着人家。 隔着一堵墙,严敏都能听到锦玉在外面嘟嘟囔囔的。 苏娘子拉开门迎接大夫和锦玉,忙不迭的说道:“我家敏敏出去了一趟回来之后就说难受,说后背像是被人锤了一拳似的,快点给瞧瞧。” 全家人连带着一脸懵的肉包儿,都齐聚在严敏的床前。 大夫的手搭上了严敏的脉象,接着又看了看她的脸色,这才开口问道:“小娘子,今日可是受到了什么惊吓?还是说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惊吓? 藏书阁,那不能算吧? “我姑姑胆儿大着呢,不可能,谁能吓得着她啊!”严锦玉站在那大夫的身后,声声连连反驳。 只见那位大夫定下心来若有所思地想了想之后,又说道:“小娘子先前可否是有过滑胎迹象?今日只见倒也没什么大碍,只是这胎象不稳,近期最好是不要随意走动,卧床休养最好。” 严敏听着这话,掌心里紧攥着一把的冷汗。 她这身子明明好着呢,能吃能睡的,且打小还是跟着爹娘习武…… “我家敏敏可不似那些闺阁千金似的娇气,大夫你只怕是不知,我们敏敏自幼起便跟着我习武,几乎常年都不得病的,你这么说……”苏娘子一脸狐疑的看着眼前的大夫,显然是在质疑他的医术水平。 ##第四百八十章 我,大众脸 正当那大夫欲提笔帮严敏开保胎的药方时,她却忽的转身看向一侧的允弦,朝他摇了摇头:“之前你不是说,那位老御医……” “开吧,到时候两位方子对比看看。”苏允弦多留了个心眼。 毕竟有孕初期那档子事之后,大家都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加上经敏敏提醒,苏允弦记起那老御医那还给了一锭金的事儿…… “今个开始,铺子的事儿你就不要再插手了,我跟你爹都还活着好好呢,都还没咽气儿,铺子的事儿全交给我们打点,你这段时日最主要的就是卧床静养。”苏娘子大手一挥直接将敏敏的后面的事儿全权安排了。 苏允弦专程去了一趟老御医那,大致也是因为事先没有知会一声,去的时候,老御医那还有几个病号还没看完。 允弦就在那一直等着老御医忙完,这才不急不慢的将人请回了竹苑。 一见着这老御医,严敏便能回想起先前她和允弦一道去找这位老御医看诊,愣是收了一锭金的诊费。 这请上门应该要的银子更多吧? “说句通俗易懂的,小娘子身材娇小不似那等身子骨壮实的妇人,肚皮也薄,打今儿起应当在家好好静养才是正事,小娘子一举一动,都会影响到腹中胎儿,不宜做太过劳累之事。” 老御医的话,严敏听的也是一知半解的。 一旁的苏娘子还捂嘴窃喜偷着乐,她偷瞄了敏敏的肚皮一眼,接着笑吟吟的说道:“我跟你们说吧,敏敏腹中肯定是怀了个女娃儿,不然啊,那不能这么娇气,我怀着弦儿的时候还跟人打过架呢,都没事!男娃儿就皮实,这女娃娃嘛,娇气些,也是应该的。” “这,这孕期症状不能一概而论,有的人怀着身子的时候那还能下地干活儿,还能养猪喂牛,可有的妇人,稍稍咳嗽两声,这孩子啊,就掉了!一切应当小心为妙!”这老御医说话的时候,眼神一直若有似无的往苏娘子的身上瞄。 似乎苏娘子也察觉到了一旁老御医脸上的异样,她顿了顿之后,干咳一声说道:“今日之事,劳烦阁下了。” 那老御医一只手抚着胡须,一边多看了苏娘子和苏山几眼:“先前可是同夫人见过?” 糟了,苏娘子心中暗道,只顾着沉浸在自己马上要当奶奶的喜悦之中。 但她却独独忽略了最为重要的一点! 这里可是京城啊,人多口杂的,且遇见个旧相识,那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了么。 苏娘子连忙将头别过一旁去,插科打诨似的扬手又拍了拍苏山的肩膀,笑呵呵的解释道:“大家都说我生了一张大众脸,谁看我都跟他们之前认识的旧相识长得有几分相似,这都是常事!没法子,没法子……” “老御医,还劳烦您开一张安胎的药方,我好拿着药方子去给我家娘子抓药。”苏允弦忽的开口,忽的将这话题终结,打了个岔,糊弄了事。 那老御医还想说啥,一边抓了抓脸,又烦躁的挠了挠头,待他回过神来时,还想开口问些什么,只见那苏娘子两口在,早就已经出了屋去。 这么多人都在瞅着只怕是聊旁的也不合时宜,老御医顿了顿之后,提笔在纸上写下了一张方子:“就照着这个去抓药,总归是不会错的。” 锦玉将这老御医开的药方子,和先前那个大夫开的拿出一对比,果不其然,这俩人说的话都是一样的,开的方子也都是差不多。 “这下我姑丈总能放心去给你抓药了。”严锦玉说完,边嬉皮的看着他姑姑吐了吐舌头。 苏允弦送老御医回去,下楼时这老御医的眼睛总是有意无意的往四处打量着,像是在找寻着什么。 末了,这才转身出去。 “苏公子,你母亲……” 未等老御医把话说完,苏允弦一听话锋不对,便忙开口解释道:“我母亲和父亲常年在外做生意,有一面之缘也实属正常,老御医请这边走。” 为恐节外生枝,允弦也是片刻都没耽搁,直接将此人送了回去。 苏娘子在楼下一直躲着,见着那老御医离开之后,这才从屋里出来。 “山哥儿,你待会儿再去买两只老母鸡,回来给敏敏好好补补。”苏娘子给苏山交代完,想了又想深感不对,她顿了顿后又急忙追上了苏山,补充道:“不不不,还是别买老母鸡了,这时候敏敏就适合温补滋养,还是用月鸡崽儿。” 一会儿又是要老母鸡,一会儿又是要小鸡仔儿,苏山都被他家娘子这左右一出给整懵了。 万幸敏敏这不是大事儿,不过那大夫和老御医也都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只说严敏这是和上次见了红有关系。 想想自己已经怀胎几月,再忍忍娃儿就该落地了。 严敏此刻纵然是不甘就这么好端端的躺在床上,‘卧床静养’,但也不得不屈服于现实。 到了饭点儿,苏山亲自下厨做了琳琅满目一大桌子的好菜,他们两口子为了方便敏敏吃喝,更是专门弄了几个小碗碟儿,给严敏单独分了一份儿出去。 连卧房的门都不给她出,直接待在楼上吃喝。 “爹,娘,我,我也没那么娇气啊,我能下楼吃饭的。”眼瞧着爹娘和小夏他们端着晚饭进了屋,严敏忙不迭的从床上起身相迎。 这般待遇,便不是待孕妇了,更像是对待个,没手没脚的低能儿…… “咱都是一家人,这有啥不好意思的呀,你俩好好吃,别搭理弦儿,尝尝那个,就那个小炒排骨,那可是你爹专门儿给你做的,别叫弦儿一人全吃了。”苏娘子临出门之前还不忘细心地同严敏交代道。 严敏瞅着这么大一桌子的吃的喝的,心里还在寻思着,她这一人也吃不完啊。 苏娘子将东西搁下之后便行色匆匆的下了楼去,赶巧儿了这节骨眼上允弦从外面回来才进门。 “弦儿,照顾着敏敏吃饭啊!有什么不对付口味的,我再让你爹去给敏重做!” ##第四百八十一章 水至清则无鱼 苏允弦恩了一声后便进了屋。 见着允弦回来,严敏将碗里的小鸡腿扒拉开,分了他一半儿:“我自己一人也吃不完,给你分些。” “这都是爹娘给你做的,你让我吃了,算怎么回事。”苏允弦瞅着鸡腿儿还没个婴孩拳头大,推搡着不肯吃。 满打满算的一只小鸡崽儿才多大点儿,拔了毛,还没巴掌大呢。 严敏一边吃饭,一边漫不经心的看了允弦一眼,开口问道:“老御医临走的时候有没有跟你说起别的?问你关于咱家的事儿啥的?” “大致他和娘以前是真的见过,看来日后还是得让爹和娘在城中低调些行事。”苏允弦边说着,边又拿起了汤匙,帮敏敏又添了一勺鸡汤。 …… 裴相府邸一片热闹,今日在翰林院的时候诗会结束,裴相一时兴起,便主动开口邀请众人,齐聚相府小酌一杯。 裴茵茵陪在裴相身侧,一袭蓝衣,脸上的笑意浅浅,举手投足之间都流露着大家闺秀的气质。 “诸位都莫要拘谨,入了老夫这宅门,便不再是在官场上,你们这帮年轻的后生大可像是在家一样,畅谈无阻,无碍,无碍!”裴相高高举杯,眼神扫过眼前在座的每一个人。 这帮俗子,各个都吃得满面红光,嘴里酒气逼人。 怎么看,这一个个也不像是能成才之人。 翰林院和太学府的人,几乎都到齐了,除了极个别的,萧逸和苏允弦没来。 私下里,裴相让裴茵茵在场照顾,他去了一趟后庭。 “大人,小的派出的人仔细调查过,那个苏允弦也没有什么背景,就是个乡野之人,他那娘子也是一样,打小都是在那村里长大,这是他们之前上过的私塾,教书先生也并非是什么名人。”小厮将手中密函呈上,犹豫了一下后,又开口说道:“不过,苏允弦倒是在京兆书院时间最久,京兆书院,先前便是太傅大人所待之地。” 太傅? 还真是有趣儿啊! 裴相这老狐狸的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他眯眸打量着手中密函,阴恻恻一笑又说道:“水至清则无鱼。” 这话是什么意思呢?小厮听的可是一头雾水,根本不懂这其中深意。 “下去吧,再仔细查查,老夫倒是不信,一个无依无靠之人能有这么大的能耐,能将那李贵妃扳倒!此子不除,日后必成祸患。”裴相将手中密函揉成了一团,毫不犹豫的直接丢入了面前的灯芯里。 小厮不懂,这苏允弦也不过是诸多考生其中一人,为何裴相几次三番的要与这人作对? 为何一定要弄清楚他的底细…… “若是大人看那小子不顺眼,找个机会,属下派人给他做了便是,何须这般劳心费力,这么麻烦呢。”小厮待在一侧,暗戳戳的小声说道。 此人虽是在相府当差,不过小厮一名,可这裴相府邸门槛极高,并非是什么人想进就能进的。 看着是一不起眼的无名小卒,实际上,此人可大有来路。 他嘴里说的,要将苏允弦给‘做掉’,也并非只是动动嘴上说说。 裴相长袖一摆,眯眸瞥了那人一眼,压低了声线又道:“倘若除掉他,当真有那么容易,便不用让老夫这般费心了,圣上还对此子极其看重,及那个油盐不进的萧逸,都是圣上尤为看好的两个考生。” 有了皇帝的关注,再加上还是在这京城,纵然是一没有背景的无名小卒,想让此人默默消失,都不可能那么的容易。 更何况,苏允弦可是带着南竺大王子入宫面圣,扳倒了贵妃之人! “盯着他,还有他那娘子开的那两间铺子。” 接下来的这几日,对严敏而言那可谓是度日如年一般的度过。 家里人对待她就好像是对待犯人似的,丫鬟们一天十二个时辰轮流看守。 严敏才刚刚想起床下楼四处走动走动,四处逛逛好活动筋骨,岂料她才开门出屋去,就听着身后的小冬忙不迭的追到跟前儿来,低声说道:“小娘子这是打算做什么去?你想出门?” “不是,我就是下楼,在院子里四处逛逛,整日待在屋里,也不是那么回事儿啊。”严敏边说着,边慢条斯理的同身后的小冬解释道。 小冬是这几个丫鬟里面性格最为木讷的,嘴巴也没那么会说,见着自己拗不过小娘子,也罢,只好紧跟紧的跟着:“小娘子,还是让小冬帮您提着吧。” 严敏不过是才下楼去,刚提起茶壶还没开始倒水呢,便听着身后的小冬快声说道。 也罢,她有些闷闷不乐的倒了杯茶,转身对身后的小冬解释道:“我没事,就只是倒杯水而已,你别担心。” 前面的躺椅上,肉包儿呼呼大睡。 分明是一只小猴儿,如今在苏家一家的喂养下,身材是越发的圆润,逐渐朝着狒狒的方向发展…… 见着肉包儿那鼓起的小腹一上一下,此起彼伏的,严敏也是感觉有趣儿,于是便伸出了手,打算逗逗这小肉包儿。 未料到她这手才刚伸出去,一旁的小秋直接将手中扫帚扔在地上,快步跑来,挡在她和肉包儿的身前:“使不得,万万使不得啊小娘子,先前的时候夫人和公子可是千交代万嘱咐过的,说肉包儿到底是个猴儿,又不比人,下手没轻没重的,说是不许小娘子在生产前和这肉包儿再过亲近……” 不是吧? 严敏扶额坐在院儿里的竹椅子上,这是她来这儿这么多年以来,头回觉得在这里的日子,如此的烦闷乏味。 “最近铺子里的生意咋样儿?”她无聊的仰起头看了看小冬她们问道。 小秋从楼上取下了一本账薄拿了下来,并对严敏解释道:“小娘子,这里面详细记录了有这段时日的收支,夫人说,小娘子若是闲来无聊的时候,就让拿给你来看,据说您做的那个孕妇裤,最近在城里大火,夫人她们请了女工过来做,生意还算稳当,还不错。” ##第四百八十二章 嘿,你俩可真甜 原来娘早就已经防到了会有这一日啊……就连账本都给她准备好了。 这账本上记录的详细,也没什么问题,翻来覆去都是那几页密密麻麻的数字儿,看的都直叫人心疼。 见着严敏也没有过多举动,小秋她们这才放下心来继续忙活着手里的活儿。 桌上摆的茶具大致搁了有半个时辰的功夫,上面的茶渍有些氧化,招来了不少的小飞虫儿。 严敏见扬手驱虫不大管用,索性就直接端起了茶具走到水井边儿坐下,打算顺手一把给洗了,不然瞧着也是闹心。 “小娘子,小娘子万万不可啊,这种活儿还是我们来做,那井水那么凉。”小夏刚从楼上提着水桶下来,便瞧见严敏端着茶具坐在水井边儿,她慌不择已的将手里的东西搁下,快步跑来,一把从严敏的手中接过了茶具。 这也不让干,那也不让弄的。 瞬间,严敏整个人都感觉不好了,她悻悻的坐在一边儿上,看着大家忙活着进进出出。 小夏将那茶具洗干净后又给端了过来,见着严敏闷闷不乐,于是便开口说道:“小娘子,我们这般也是为了你好,再说了,您瞧瞧,外面还有不少怀着身子还得下地干活儿的妇人,她们倒是想过上您这样的日子,可惜没您有福分呢!” “福分?”严敏感觉自己现在跟住在大牢里的区别就是,有人伺候着,她苦楚着一张脸叹了口气后又说道:“一闲着,就感觉我这人啊,还不如地上的蝼蚁对这世上有创造价值呢……” “就这么几个月,熬过去了,待那时候小娘子别说是想干活儿了,就算是想出去持剑走天下,都没人拦着您。”小夏说完,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还持剑走天涯呢,严敏看着身后挂着的手写的黄历,她天天都巴巴的数着时间过日子,也不晓得到底啥时间是个头。 这段时日,苏允弦私下里和萧逸之间的交情也算是不错,平日里他不仅仅是要忙活学业那么简单。 有时候为了想从萧逸那借本书在太学府里看两眼,还得帮萧逸在他缺课的时候做下一份详细的笔记。 对敏敏的关心,自是少了些。 日复一日的,严敏这身子越发笨重,天气也越来越凉。 这日都已经临近子时了,却还始终未得见允弦的身影,严敏虽然心中气恼,但也知晓,允弦自是不会去外面干啥坏事儿,定是有什么要紧事儿,所以耽搁回家的晚了些。 她烦闷的翻了个身子,辗转反侧几乎都快要天亮时,这才昏昏睡去。 浑浑噩噩之际,严敏好似感觉到一只温暖有力的大手轻轻地抚触着她的后背,轻缓的揉按着,熟悉的温度,及那股强烈的安全感,使她的困意更甚,连眼皮儿都几乎要抬不起来,直昏头大睡。 一觉睡醒,严敏才刚刚缓缓睁开惺忪睡眸,眼前一道刺目的光亮照她的眼睛青疼。 “你醒了?”富有磁性的嗓音回荡在她的耳畔。 严敏揉了揉眼睛,抬眸瞥了一眼,那双好看勾人的丹眸正怔怔的凝视着她,四目相对之际严敏还恍恍惚惚,以为自己这是在做梦。 正当她欲翻身换个姿势接着睡,未料,一旁的允弦俯下身来轻轻地拿起她踢在一侧的被褥,轻手轻脚的帮她掖好被褥:“别着凉。” “你怎么,还没去太学府?”猛地严敏从半梦半醒中惊醒,她看了苏允弦一眼,疑惑的问道:“你该不会是犯下了什么事儿,所以,被太学府开了吧?” 苏允弦不禁扶额,他倒是真想瞧瞧,敏敏这脑袋瓜儿里,一天天的,想的都是些什么。 “我和先生告假,今日什么都不做,在家专程陪着我家敏敏。”苏允弦说话时,一只手迟缓的拿起,接着小心翼翼的搁在了敏敏的小腹上。 一听说允弦这是为了她,专程告假,严敏猛地坐起身来,一边推搡着允弦,一边对他说道:“我又没事,更何况在家里这么多人陪着呢,还能缺了你这一个?你快些去学院去,千万别因为我耽搁了你的学业。” 她推的那两下,对苏允弦而言,根本起不到丝毫的意义。 允弦噗嗤一声笑出了声,接着伸手帮敏敏揽起披在肩后的散发,又道:“骗你,是白先生身子不适,故而告假。白先生不在,今日便是上的音律课,音律课我又不喜,倒不如今日趁着这空子回家好好陪陪,我家娘子。” 说完了这番话后,紧接着,苏允弦就跟变戏法儿似的,从怀里取出了一枚精致的发簪,直接别在严敏的发髻上。 “我还没看清,长啥样呢,是什么花?”严敏说话的时候伸手摸了摸自己发髻上的发簪,一脸疑惑的看着苏允弦。 苏允弦俯下身来小心甚微的,像是蜻蜓点水似的在她的额前吻了一口:“再好看的花儿,也不及我怀中的这一朵娇艳。” 咿! 真是甜的齁死人。 “你今儿个是咋了?”严敏扬起手在允弦的额前摸了摸,打从她怀有身子之后,二人之间如此亲密的举止,少之又少…… 加上苏允弦平日里诸事繁杂缠身,纵然是想百分百的对她好,也没那个时机。 今儿个,忽的这般,闹得严敏还多少有些怪不习惯的。 “这段时日是我的不对,疏忽了关怀敏敏你的感受,日后我定当多抽些时间来陪你。”苏允弦说罢,站起身来,将小秋她们给准备好的干净的衣衫拿进屋里,又道:“走吧,吃过饭之后,带你,钓鱼去。” 允弦要带着她出门钓鱼去? 严敏的脸上总算是绽开了笑颜,但她转瞬又一想,自己当下怀着身子,走路都笨重的很。 更是别提到了那河边湖边,连个能踏实坐的地儿都没有,去了之后她可咋整?那岂不是允弦的累赘么? 前思后想一番之后,严敏犹豫了一下,抿了抿唇苦涩一笑又说道:“还是算了吧,我还是在家歇着,跟着你一块去,回头鱼没钓着,你还得照顾我。” ##第四百八十三章 带敏敏去散心 待严敏换好了衣裳之后,允弦搀扶着她从楼上下来,边走边说道:“敏敏,你瞧,那是什么。” 听到了一旁允弦的话,严敏顺着他手指的地方往楼下看了一眼。 一把能折叠收缩的竹椅! 那竹椅上面还铺了一层柔软的毯子,还有一个软和的棉花芯儿做的枕头。 “这是,你做的?”严敏用着极其不可思议的眼神往一旁允弦的身上瞥了一眼,他什么时候还会木工这手艺了? 苏娘子和苏山端着饭菜从屋里出来,瞥了一眼院儿里的竹椅,说道:“那是你舅公给做的,弦儿哪儿有这么精巧的一双手呢。” 原来是是舅爷爷做的……难怪呢。 “你们先吃,我去准备些东西,待会儿就过来。”苏娘子将手里的碗筷搁下之后,便行色匆匆的上了楼去。 眼瞅着她楼上楼下跑了好几趟,这才将东西收拾齐整。 严敏吃饭的时候,正见着她娘手提着几个竹篓子,里里外外装了一大堆的东西:“这些瓜果儿拿上,我用棉布裹着,省的到时候要吃,放的太凉,吃了容易腹痛。这是烧水的……那我还放了个毯子,若是在外面困了打个盹儿,敏敏也不至于会着凉。” 看着眼前此景,严敏简直都要惊呆了眼。 “娘,你干脆直接把家都搬进马车里好了。”苏允弦看着他娘忙进忙出的,不由得也深感焦虑。 不过就是去那几里地之外的凉水泉那钓会鱼,带着敏敏找找乐儿,不知情的,怕还要以为他们这是打算搬家去哪儿呢。 苏娘子前思后想一番后,又上了楼一趟拿了一条薄褥子搁入了马车里:“到了之后,那竹椅子就给敏敏来坐,你就去坐旁的,不许跟敏敏争抢,不然回来,老娘可是饶不了你小子。这褥子垫着,万一要是有个啥事儿,也好应应急。” 见爹娘都一脸的担忧,严敏抿了抿唇犹豫了一下后,开口说道:“不然,我还是不去了,就在家里歇着吧。” “没几步远,地方我都已经去看过了,适合游玩。”苏允弦不紧不慢的坐在一旁说道。 严敏这心底实在是纠结,她又不想因为自己下午出门这一趟让爹娘忧心不已,但一旁的允弦却兴致勃勃,左右两难。 苏娘子将东西拾掇利索之后,这才回来拉开椅子坐下吃饭:“可得去,为啥不去,我跟你说啊敏敏,咱该玩儿还是得玩儿,人活世上就那几十载,每日最重要的事儿,就是得过的开心,舒畅,不过你和弦儿可千万一定,一定要注意你的身子,注意着点,若是有个什么不舒服的地方,赶紧回家躺着。” 毕竟苏娘子也是过来人,自然是清楚那啥事儿都不能做,只能天天在家里窝着等着待产的日子有多煎熬。 严锦玉回来的时候家里的饭菜都已经吃完了,就只剩下一碗水煮面,还没淋臊子。 “没事没事,只要是我山爷爷做的,别说是白水煮面了,就是白水,都好喝!”严锦玉厚着他那脸皮大言不惭的说着,一边抱着碗筷大口的吸溜着面条儿。 见着他姑姑从后院那如厕回来,忙将身上的小荷包取下,扔了过去:“姑姑你看看,这是今儿个卖那孕妇裤的收入。你点点啊!” 小春搀扶着严敏的胳膊,咯咯一笑道:“小娘子可真是好福气,天天在家里歇着,啥事儿都不用做,自然有人帮你赚银子,我们要是能像小娘子这般生活的滋润啊,那夜里做梦都能笑醒咯!” “这银子你先拿着吧,不是还要进货啥的,手里不留点活钱怎么行呢。”严敏说着将手中的荷包又递回了锦玉的手中。 没曾想,这严锦玉根本不收啊,反倒是摇了摇头,轻蔑一笑说道:“姑姑,你也实在是太瞧不起人了,我锦玉小爷做生意啥时候还得用上本钱了,有这么麻烦的么?这是给你赚的,你只管拿着,别的啊,你都不用管了!” 嘿,这小子现在倒是出息了? 严敏笑了笑后又摇摇头,这才将锦玉给她拿的银子收下。 小春她们搀扶着严敏上了马车,接着还不忘对一旁的苏允弦嘱咐道:“公子,小娘子最近如厕的次数有些多,奴婢们专程问了一些这附近居住的妇人,说是正常,不过小娘子虽公子出门在外,又在那荒郊野地,公子多注意些。” 一旁的严敏连连干咳了两声,小春她们这帮丫头们可真是的,啥话都管往外撂。 苏娘子若有所思的托腮想了想后,接着对严敏说道:“敏敏,那不叫事儿,娘那时候怀着弦儿的时候,似乎也有过,不管喝水多少,都是一样,不过,确实乃正常的。” “走吧。”苏允弦上了马车往身后的敏敏身上瞥了一眼,又细心入微的帮她将身上的不平整的外衫拉好。 严锦玉这才察觉到异样,连忙迅速站起身来,看着他姑姑姑丈开口问道:“等一等,姑姑,姑丈你们这是打算去哪儿玩去,为什么也没人知会我一声,没人喊上我一块呢!” “你姑姑整日都待在家里闷得慌,你姑丈带着她出去钓鱼,散散心,你跟着去,凑啥热闹啊!”苏娘子一个劲儿的给锦玉使眼色。 但好不容易能逮着他姑丈在家里一日,严锦玉怎么能够放过眼前大好时机呢? 平日里机灵伶俐的人儿,这会儿却开始装傻充愣,严锦玉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巴巴的站在了马车边儿上:“姑丈,你都不说把我带上也一块去,你自己带着我姑姑去钓鱼,你能照顾得了我姑姑么?那不是还缺了个烧水啥的……” 即便是锦玉不明说,苏允弦也心中知晓,只怕这小子今儿个是铁了心的打算要跟他们一块出去了。 “上来吧,帮我照看你姑姑。”苏允弦说完,亲自赶着马车,一路慢悠悠的走走逛逛,原本一晃眼就能到的地儿,他愣是足足走了半个多时辰。 “姑丈,好像前面有人!” ##第四百八十四章 居然是孟萧! 苏允弦这才刚准备搀扶着敏敏下马车,就听着锦玉站在前面高喊一嗓子。 有人?这荒郊野地的…… 待他顺着锦玉手指的方向往前看去,这才注意到,前面一晃而过一个身着素衣的男子,身后紧跟着十几个身着黑衣的暗卫追杀。 那帮蒙面人,除了能瞧清楚眼睛,除此之外,别的一概都看不清。 虽然如此,但苏允弦却认出了这帮人手里拿着的兵器,一律都是清一色的形似弯月一般的弯刀,上面隐隐约约还能看见印的有暗纹。 “先上马车去。”允弦低声对身后的敏敏及锦玉嘱咐一声。 当下形势可是与以往不能相提并论,毕竟敏敏身怀六甲,行动不便且不说,万一这帮人要毁尸灭迹,他们这无辜的旁观者……自是也要被混入这摊脏水中。 严敏探着脑袋往前偷瞄了一眼,那一身素衣的男子,看得出身手也极其不错,不过就是瞧不清楚那人长得啥样。 荒郊野外惨遭追杀,还素不相识…… “不如咱还是先走吧。”严锦玉这胆小如鼠的,此刻可已经打起了退堂鼓。 就在此刻,苏允弦却忽的站起身来,道:“等一下,那人看着像孟萧!” 孟萧? 怎么回事儿,他怎么会在这儿,还被人追杀? 苏允弦一手按着手中弩箭,飞步而出,临行之际还不忘对身后的敏敏嘱咐道:“你和锦玉待在马车里,别乱走动。” 他只身一人对付那帮黑衣人,严敏着实担忧的紧。 严敏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腹中的胎儿,心里思绪万千,可奈何一旁的锦玉,也就只会那三脚猫功夫,真要是让他出去,那就是送人头的料。 “孟萧。”苏允弦高喊一声。 素衣男子驻足,猛地一回头,赶巧儿便看到了从前面山谷快步而来的苏允弦。 孟萧此刻心中不胜感激,加快了步伐朝着苏允弦的身边奔去,他的眸光中闪烁着希翼的闪光,“你怎么会在这儿?” 黑衣人穷追不舍。 偏不巧的在这节骨眼上,孟萧脚底一滑,一个趔趄直接摔倒在地。 身后的黑衣人见状加快了步子狂追而至,他们挥舞着手中弯刀,眼看着其中一个都快要披在了孟萧的身上! 千钧一发之际,苏允弦拿出手中弩箭,应准了追赶在孟萧身后的黑衣人,连发射出。 那帮人根本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他射到在地。 毫不费半点功夫。 苏允弦取出腰间别着的箭筒,又从怀里取出了一包白色的粉末状摸了上去,趁着那伙人穷追不舍时,一举连射。 七八个黑衣人倒地不起,身体还在一个劲儿的抽动着。 趁此时机,苏允弦直奔孟萧身侧,拽了他一把,道:“跟我走!快!” 弩箭上面有剧毒,那帮人只怕是不死也半残,毕竟他们是用的近身武器,跟苏允弦手中的那把弩根本不成对比。 苏允弦带着孟萧从前面山坡上下来后,搀扶了他一把,命他快些上车。 当孟萧上了马车后,严敏和锦玉对他仔细一看,不由得都为之一惊。 “我就说,就说我今儿个跟着一块来就是心里有事儿,冥冥之中就注定了,咱们今儿个要跟孟萧叔叔相遇!”严锦玉兴奋不已,一见着孟萧嘴里便喋喋不休的絮叨个没完。 苏允弦片刻也没有耽搁,生怕那后面还有人来支援,头也不回的直接赶车回到了竹苑。 苏娘子和苏山还未来得及去城里,两口子刚坐下歇会儿喝口茶,便瞧见允弦赶着马车一路飞驰而归。 苏娘子下意识的站起身来,心中暗道,这小子才带着敏敏出去没一会儿的就又杀了回来,坏了,该不会是敏敏出了啥事儿吧! “咋了咋了?不是说你带着锦玉和敏敏钓鱼去么?这才出去多大会儿,怎么又回来了?”苏娘子边说着边忧心忡忡的看着马车里面,快步走到了马车的跟前儿。 严敏连忙掀开卷帘,接着笑着对苏娘子说道:“没事,娘,就是我们出门在外的时候偶遇了一点小意外,你瞧瞧,这是谁!” 当苏娘子和苏山见着马车里的孟萧时,不由得都为之大吃一惊。 险些都快要认不出他来了! 孟萧比起多年前曾宿在苏家时,个头更高了,也变得更清瘦了。 整个人都长成了大人模样儿再不似先前那般,脸上还带着稚嫩的童气。 “多谢允弦今日出手相救,你,你们怎么会在这儿?何时搬来的京城?”孟萧边说话,边打量着眼前雅致的小院儿,心中不免感慨万千。 才短暂分别了数年,倒是没想到,大家竟然又都在京城相遇了。 苏娘子见着孟萧蓬头垢面的,嘱咐一旁的小夏安排人手给孟萧打水洗漱,再准备上一壶上好的春芽儿茶:“好孩子,有啥话咱待会儿慢慢说,你先去洗漱,晚会过来了,咱们再议。” 满打满打算这整个竹苑还剩下最后一间房,几个人商量之下,便打算将那间屋子收拾下来,让孟萧先住着。 苏允弦从屋里取了几件不常穿的衣物,拿着去了楼下的小屋,本是打算将其拿给孟萧暂穿,却未料他才推门走入,眼前的场景却不由得让他为之一愣。 那孟萧的身上伤痕累累,好几处都是新增的,新伤旧疤重叠在一块,瞧着要多可怜,便有多可怜。 一见着允弦进来,孟萧下意识的往水下钻了钻,意图想要掩盖其身上的伤疤:“多年未见,给你添了这么多的麻烦……” “浩然和我,都派人在京城多次找你,打探你的消息,却都没有下落,这些年你究竟去了哪儿?做了什么?”苏允弦将衣物搁在了孟萧手边儿后,一板一眼的对他问道。 回忆起往事种种,孟萧长吁一口气,“我,我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开口去讲。” “准备了些吃的喝的,浩然待会儿便回来,你洗好便出来吧。”苏允弦见着孟萧不愿提起,于是乎便也没有喋喋不休的追问下去,将东西放好后,便转身出了屋去。 ##第四百八十五章 时过境迁 苏允弦一脸沉重的从小屋里出来,此时正好严敏正端着切好的瓜果儿在摆盘儿:“爹娘刚刚还商量,说遇见孟萧实属不易,不如咱们一道进城,去那斋月阁吃一顿好的。” 话音刚落,严敏抬眸一瞥见着允弦脸上神色有异,她不禁有几分疑惑的往小屋那瞄了两眼。 苏娘子和苏山见着孟萧出来,热情不已的招呼着他:“来来来,孟萧尝尝这秋桃儿,个大脆甜,还有这些个糕点都是才买回来的。” “多谢伯父伯母款待。”孟萧一如以往那般,彬彬有礼。 “好你个孟萧,你可算是让我逮住你了,这些年你到底是干啥去了,音讯全无!你倒是让兄弟们好找!” 锦玉接来的楚浩然,他从一进门瞧见孟萧的那一刹开始嘴里便骂骂咧咧个没完。 孟萧刚想反驳两句,可当他一抬眸就撞上了楚浩然那双通红的眼睛,他话都到了嘴边儿,哽咽未语…… 楚浩然快步走上前去,重力一拳锤在了孟萧的胸膛上,他也没使多大的劲儿,可是眼前的孟萧却趔趄往后退了几步,险些没有摔倒在地。 “你说你这死孩子,对人家孟萧下那么重的手干啥!才被人追杀险些掉了半条命,你这,一点儿都不知道心疼人的!”苏娘子气急败坏的瞪着楚浩然,对他厉声训斥道。 被人追杀? 这楚浩然明显的不知情,他回头扫了一眼身后的锦玉,一脸疑惑的问道:“你这小子也真是的,这么大的事儿为何不告知我一声?孟萧为何被追杀,又是被何人追杀,你们报官了么?” 听到报官二字的那一刹,孟萧整个人就像是条件反射似的迅速摇头,并上前一步紧攥着楚浩然的胳膊说道:“别报官,没用的……” 严敏仔细观察着孟萧的一言一行,清楚的能够察觉到他对这事儿抵触很大,似乎是有些什么不便于启齿的难言之隐。 苏允弦刚想说什么,私下里严敏轻轻的拽了拽他的手,并贴身在他的耳后小声私语:“既然孟萧不想说,何必跟他提起那些以往的不开心的。” “人都已经到齐了,走吧,咱们一块去斋月楼吃饭去。”苏允弦意味深长的打量了孟萧一眼,接着招呼着大家,并对一旁的楚浩然示意,不要再继续当下的话题。 楚浩然张了张嘴,几次三番都是欲言又止,话都已经到了嘴边儿,却又无能说出。 入城的路上,严敏他们和孟萧是乘坐一辆马车,却不知为何,这沿途的路上,孟萧一直都紧张兮兮,时不时的掀开卷帘看向窗外,像是在防范着什么人…… “小心点。”苏允弦在搀扶严敏下车的时候,还不忘悉心叮嘱道。 到了斋月楼,他们管小二要了一处僻静的雅间儿。 直到进了雅间儿的屋里,孟萧一脸恐惧的神色才渐渐收起。 楚浩然看了一圈儿也没见着有人要主动下楼点菜的,于是乎又看向严敏,对其说道:“敏姐儿,你现在身怀六甲,家里你最大,你下楼瞧瞧点些好菜,今儿个我做东!” 少见这小子这么大方。 严敏见着没人打算要动身,也罢,这点菜的头等活儿,自然落在了她身上。 当孟萧听闻严敏怀有身孕时,显然很是诧异,不禁开口问道:“你和敏姐儿,成婚了?什么时候?” “才成婚没多久,孟萧啊,你瞧瞧不然和敏敏一道下楼去点几个爱吃的菜。”苏娘子亲自端着水壶给这帮小的挨个倒了杯茶。 孟萧只是默然的摇了摇头,抿唇不语。 曾有几次,苏允弦看向孟萧都想问问他,究竟这些年都发生了什么,可当他回想起今日的种种,及敏敏告诫他的话,允弦还是忍住了心头的好奇。 “你说你也真是的,我们在京城这么久,你竟然一次也不来找我们,秋考放榜,我就不信你不晓得,我和允弦来年就要参加春考了,唯独却少了你……”楚浩然说话的时候,眼神中难掩的落寞。 孟萧紧攥着手中瓷杯,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几次都难以开口。 严敏见着小二端着饭菜入门,连忙起身招呼道:“吃饭了,上学的时候先生难道没教过你,食不言,寝不语啊。” 楚浩然蔫蔫的垂下了眸子,不再说话。 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这斋月楼的饭菜是这京城里数一数二的,可大家似乎吃的都不怎么尽兴。 饭桌上,就只有浩然一人喋喋不休,几乎是将这些年孟萧离开后他们的经历托盘告知。 孟萧看向严敏和允弦时,一脸的羡慕之色:“允弦现在这样,真好。” “那你现在是啥打算,到底那帮人是什么人?你认识么?”楚浩然这个呆子,不合时宜的开口问道。 瞬间便挨了一旁严敏的一记白眼。 苏允弦也看着楚浩然,对其干咳一声,示意不要聊一些敏感话题。 孟萧迟疑了许久,这才缓缓开口说道:“允弦,我能暂且先在你家,住上一段时日么?” 听到这儿,大家的脸上都绽开了笑颜,苏允弦几乎是想也没想的一口答应,“别说是一段时日,一直住着都不是事儿。” 家里平添一口人,更是比以往要热闹不少。 当孟萧听闻苏允弦如今在太学府念书时,又羡慕,又替他感到自豪。 “太学府可不是寻常人想去念书就能去的地儿,还是太傅大人亲授,允弦,你可真厉害。”孟萧朝着允弦竖起了大拇指,眼神中满满的都是钦佩之情。 回到了竹苑后,锦玉领着孟萧四处看了看,指着地上的肉包儿说道:“孟萧叔叔,这可是我姑姑的宝儿,招惹谁,都别招惹这肉包儿。” 严敏被锦玉的话给逗乐了,噗嗤一声笑出了声:“对对对,肉包儿就是我的宝儿,也不知道谁天天一个劲儿的往肉包儿怀里塞吃的,一天到晚的搂在怀里。” 孟萧一如既往的像以前那般沉默寡言,回到了竹苑后统共也没寒暄两句,便声称身子不适,先回屋了。 ##第四百八十六章 另有隐情 “这孟萧怎么变得比以前更闷了,先前还能陪咱们说说闹闹的,现在一天到晚的也不吭一声。”楚浩然望着孟萧离去的背影,又气又恼的跟允弦吐槽道。 苏允弦没说什么,见着敏敏回了屋,便也随着一块上了楼。 原本能见着孟萧实属是一件值得高兴的好事儿,可也不知道是为何,今儿个大家都一个个闷闷不乐的。 今儿个家里人多,小夏她们准备的洗澡水也不够使,允弦和严敏俩人便先由着浩然他们洗漱。 “今天晚上在斋月楼吃的这顿饭,怎么没滋没味的呢。”严敏坐在椅子上一手揉着自己酸痛的后背,嘴里小声嘟囔着。 她不经意的一瞥,竟发现允弦不知为何在桌案前端坐着,一直在发呆。 很显然,刚才她说的话,他是一个字儿也没听见。 严敏伸手轻轻地在桌子上扣了扣,接着又清了清嗓子干咳一声,说道:“怎么,孟萧一来咱家里,竟把你魂儿给勾走了,还好啊,他是个男子不是个姑娘,不然我可不得打翻醋坛子了。” 苏允弦回过神来,听到了敏敏逗趣儿似的话,这脸上才难得渐露出笑脸来。 “敏敏端庄大方,识大体,怎可能会因为这点小事儿便打翻了醋坛,即便孟萧是女儿身,又能如何,我的心,不早就被你拴的死死地。”苏允弦说着从她的背后漫步走来,轻轻地拿起她的手放在了一旁。 见着敏敏这般难受,但奈何她当下有孕在身,苏允弦只能轻轻地帮她安抚着后背,也不敢使劲儿了。 严敏将自己的手收回,不禁在心中暗道,还算他小子有点良知,能看得出自己的难受。 “你在想孟萧的事?”严敏边说着边眼神有意无意的往门外瞥两眼。 忽的,苏允弦停滞了手中动作,他顿了顿后,犹豫了许久才又开口缓缓说道:“我是好奇,为何他会出现在那种地方,孟萧的身上有许多伤,伤痕累累像是成年累月所致……” 听到了苏允弦的这番话,瞬间严敏便茅塞顿开。 先前允弦也说过,他托人打听了许久,但就是始终没有孟萧的音讯,好好的一个人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似的,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可京城就这么大,怎么可能…… 联想到允弦刚刚说起,这孟萧的身上还伤痕累累。 所以,严敏初步推测,也仅仅只是估计,这孟萧八成这些年根本就不是在外面! “也许,他真的不知道你们秋考一事呢?允弦,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好端端的,孟萧整个人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面对敏敏突如其来的一番拷问,瞬间让苏允弦愣在了原地。 她轻轻一句点拨,他的眼前便豁然开朗。 “你是说,孟萧这些年都在饱受牢狱之灾?”苏允弦说话的时候,恍惚一怔。 先前在学院的时候,旁人都在言传,说这孟萧是找到了自己的亲爹,一朝飞上枝头变凤凰了,故而嫌弃他和浩然这等出身低微的,所以不再往来。 可,浩然他们都相信孟萧的为人,若非情非得已,他怎可能…… “既然人家不愿意说,咱们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就好了,毕竟是朋友嘛,说多了伤感情伤和气,等到他想说的时候,你就算是不开口去提,孟萧也会自己说的。” 末了,严敏还多少有些不放心的瞥了一旁的允弦,对他千叮咛万嘱咐道。 苏允弦点了点头后,轻声嗯了一声,他将自己先前从藏书阁偷看回来默写下的那一沓厚厚的‘笔记’卷起收好,作势便打算拿此物下楼去。 “你这是打算送给孟萧的?”严敏只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毕竟那可是允弦一宿没睡觉换来的心血啊,就这么说送人,可就给送人啦? “我怕他夜里无趣,翻翻看看,应该能打发时间。”苏允弦说着还不忘又从自己的书柜上抽取了几本书,一并拿起。 严敏无可奈何的努了努唇,“是不是名字里带个萧的人,都是个书呆子啊?萧逸和孟萧这两个人,一个比一个的勤奋好学……” 苏允弦的唇角微微扯起一抹弧度,接着又说道:“我下去告诉孟萧,你说他,是个呆子。” 嘿,这允弦,是又皮痒了! “笃笃笃。” 一阵敲门声响起,屋里的人许久才出来开门。 当‘吱呀’一声响起后,紧接着从楚浩然的那屋里面便探出了一个脑袋来。 楚浩然气急败坏的指着楼下的允弦和孟萧,就像是正宫娘娘捉Jian那副架势,“好啊,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刚刚下楼肯定是来找孟萧的,允弦你俩也太不厚道,太不仗义了,干点啥事儿还要瞒着我!” 这…… 孟萧不禁噗嗤一声笑出了声:“你还是一如既往那般,像个孩子似的。” 苏允弦高高举起手中的‘笔记’,一脸严峻的上下打量了楚浩然一眼后,接着说道:“我是给孟萧送些手抄本,是我之前在翰林院的藏书阁里看过的一些书,我回来,默写下的。” 一听说是翰林院藏书阁出品,楚浩然三步并两步的往楼底下跑。 他更是抢在了孟萧的前头,直接挡住了苏允弦和孟萧:“这东西为啥先前就不说,先拿给我,让我瞧瞧呢,你们怎么能这样呢!再说了,我来年还得参加春考,这玩意儿给我用,我也用得上啊,你给孟萧……” 原本浩然就只是一句抖机灵的话,没想到他这话音刚落,便察觉到身边的孟萧脸上划过了一抹落寞之色。 孟萧推了推允弦的手,扭扭捏捏绕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浩然说的确实也对,我日后科考都无望了,我看这些纯属是浪费了,倒不如先让浩然看。” 一个彬彬有礼,一个霸道横行。 苏允弦抬眸瞥了浩然一眼,仅仅只是一个眼神便足矣让他心领神会。 “我就只是随口一说,我哪儿有那么可恶,你想看啥书,我那也多得是,别总在他那拿,咋的,咱俩难道不是好兄弟?”楚浩然一副醋味儿正浓的样儿,跟个小媳妇儿似的。 ##第四百八十七章 孟萧的家事 夜深人静的时候,偌大的竹苑内静谧一片,依稀能够听到外面的蝉鸣鸟叫。 来到了允弦家,孟萧总算是有了归宿。 他躺在这张床上辗转反侧多次,却难以入眠,看着桌上摆着那一摞厚厚的书,心里更加的不是滋味儿。 如今这一切就好像是梦一场,终于能够睡个踏实觉,他这心底,反倒是有些不踏实了。 这几天也是因为家里平添了一口人的缘故,大家伙儿就连吃个早饭都闹哄哄的。 “姑姑,我跟你说,实在是太可恶了,城里竟然出了一家跟咱家抢生意的,也在做孕妇裤的,你是不知道,他们本就是布庄,布料随便选那种边角废料,横竖都是先前卖不出去的,进手里摇身一变,就成了孕妇裤!” 严锦玉狠狠地咬着自己嘴里的筷子,又气又恼的趴在桌上嘟囔道。 锦玉说的这些,其实严敏先前早有预料到,只是…… “敏姐儿,要我说反正家里也不短你那一嘴吃的对吧,也不差钱儿,你说你又是何必呢,干啥非要跟自己过不去,过段时日就越来越冷了,你这进进出出的也不方便,该放的活儿,放放。”楚浩然说完还意味深长的瞥了严敏一眼,俨然一副故作老成的模样。 苏娘子和苏山并未发表意见,在他们看来,只要孩子们高兴就成,一条裤子又该能卖得了几个钱,他们也从来都没有放在心上过。 “敏姐儿,你那铺子干啥的?你现在还缺人手么,你看我……”孟萧说话的时候,蓦地一下,双颊变得通红滚烫。 一来到苏家就要跟苏家人寻求帮助,;老实说,孟萧还真是觉得怪不好意思的。 可是,孟萧也没有办法,若非是走投无路,不然他绝不会轻易的麻烦允弦他们…… 严敏私下里朝着允弦递去了求助般的眼神,要知道,她那铺子到底卖的都是女子用的东西,像是浩然和锦玉这种脸皮儿厚的去,在那一点儿问题也没有。 而像孟萧这种腼腆的,严敏倒是担心,他若是去了铺子,到时候跟人姑娘家的说句话就脸红害羞…… “你家里人呢?”苏允弦有些不合时宜的在此刻问出了口。 他心知肚明,若是现在不问,待等着孟萧来说,亦不知要等到何时。 更况且,那帮蒙面人一看就知道来者不善,纵然他们是兄弟,是朋友,在没弄清楚来龙去脉之前,让孟萧跟着敏敏和爹娘在一起,属实是风险太大…… 孟萧犹豫了许久,见着大家都用着极其期待的眼神看着他,他深知自己隐瞒不下:“我爹去世了,家中嫡母执掌中馈,我……我想着,也不能白住在家里,多少能出一份力,是一份。” 虽然孟萧并未提及那帮追杀他的人到底是谁,不过,苏允弦也大概猜出了一二。 “你不打算接着念书了?”苏允弦怔怔的看着孟萧,一脸难以置信的对其问道。 刹那间的功夫,只见孟萧红了眼眶,他私下里一只手紧攥成拳,一直颤抖,“实不相瞒,我身陷牢狱两年之久,想要再次科考只怕此生无望了。” 私下里,苏允弦下意识的回眸和身后的敏敏对视了一眼。 还真是被敏敏给猜中了…… 牢狱之灾? 苏允弦根本不相信孟萧这种老实本分的人,会做出什么越矩之事,只怕这其中另有隐情。 苏娘子抄起手边儿上的荷包蛋放入了孟萧的碗里,插科打诨的打了个岔子引开了话题:“科考又不是旁的,那凭的可是自儿个的本事和能耐,你来家里不过多添一双筷子的事儿,你该和弦儿他们一块用功读书,来年再去参加县考,从头开始,多大点事儿!” “是啊是啊,你伯母说的对,赶紧吃饭。这都不是事儿!”苏山还在一旁打着帮腔,也一个劲儿的往孟萧的碗里夹菜。 当下不合时宜,苏允弦看得出孟萧那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是另有隐情,他决心待来日寻找一个合适的契机,再好好问问他。 “爹,娘我先去太学府了,你们在家好好照顾敏敏。”苏允弦看着时辰不早,也不敢过多的耽搁,将碗筷一放,作势便要动身入城去。 严敏忽的想到了什么,她忙不迭的起身上楼去,还不忘对允弦嘱咐道:“允弦,你等我一下,我给你拿个东西。” 苏允弦原本都已上了马,却又勒紧了手中缰绳,停留在原地等着敏敏。 没一会儿的功夫,便见着敏敏从楼上下来,手中还拿着一个相似布袋子的东西。 “我这几天给你新缝的笔袋,你之前的那个旧了,换上这个吧。”严敏说着,快步朝着允弦走去。 见状,苏允弦连忙起身下马,接过了敏敏递来的笔袋后,还不忘对其叮嘱道:“着什么急,走路当心脚下,慢一点。” “好好读书,赶紧去吧,别迟了。”严敏莞尔一笑轻轻地抚了抚马儿的鬓毛。 看着他们小两口关系融洽,如胶似漆一般,大家伙儿都默契的一致转过身去,该各忙各的。 这几天严敏感觉自己在家调养的也差不多了,若是在家里再闷着,非得发毛了不可。 加上昨夜进城那么一闹,她今个好说歹说的跟苏娘子央求一块进城去。 “娘,我就在铺子里待着,我哪儿都不去,啥也不做,行不?我就看看?”严敏一脸的认真,扮出‘楚楚可怜之姿’对苏娘子央求道。 苏娘子长叹了一口气,轻轻地挽起了严敏的手:“你说你,娘真是拿你一点法子也没有,就将你舅公派人送来的椅子带上,让你爹给那个砂锅拿上,去了铺子再给你煮一锅鸡汤。” 严锦玉站在一边儿上双手环胸上下打量了他姑姑一眼,“我说姑姑,你就不能安生会儿,你这才在家里歇了几天啊,回头姑丈知道带你进城,又该训斥我们了。” “我发誓,我今天真的就只是在铺子里待着看看,啥也不做。” 严敏信誓旦旦且一脸认真的跟他们保证道。 “我能不能,也跟着一起去?”孟萧说话的时候,掌心里捏了一把汗。 ##第四百八十八章 闲来闹事儿的 孟萧这么说确实是因为心中有所顾虑,毕竟他深知倘若那伙人再追过来,他根本就不是对手。 徒留他一人呆在竹苑,实属不是上策。 苏娘子和苏山夫妇武功高强,允弦不在时,他唯有跟着他们,方能护着自己周全。 “行行行,真是拿你们没法子,走呗一块进城去。”苏娘子说着,安排苏山开始着手准备马车。 临走的时候还不忘让苏山将家里的砂锅拿上,说是等着进了城,晚些时候给敏敏煮鸡汤喝。 出门时的时辰本就不早了,再加上这严敏还怀着身子,一路上也不敢走快了,晃晃悠悠的,愣是临近了晌午才到铺子。 才刚到门口马车还没停稳呢,就听着锦玉在一边儿上嘴里嘟嘟囔囔个没完:“早知道我就自己先过来了,瞧瞧门口这么多人都等着买货呢。” “就是他们这,之前我在这买的孕妇裤可好穿了。” “我也打算今天再买两条,回家换着穿。” 严敏听着马车外的议论声不断,此时锦玉按耐不住,直接掀开帘子从马车上跳了下去,招呼着门口静候着的那帮妇人们:“你们要买孕妇裤是吧,来来来,这边排队。” 苏娘子将马车里的竹制躺椅给展开放在了铺子里面,又说道:“敏敏,你快躺下歇会儿,我让你爹去给你煮鸡汤去。” 天渐渐冷了,最近几日街上开始有一些卖冬衣的。 严敏寻思着自己这孕妇裤也该稍作改良,先前用的料子也忒薄了点。 正合计着,一阵微风拂面,她鼻尖一酸接着打了两个喷嚏。 “敏敏穿的是不是太薄了,你瞧你这小手凉飕飕的,一点儿热乎气儿都没有。”苏娘子刚卖了两瓶面霜,忙不迭的将银子收好,快步走到了严敏的跟前,一脸紧张的看着她。 严敏连忙摆摆手示意,“娘我没事的,可能就是刚刚风吹得。” 苏娘子怔了怔后转身快步出了门去。 楚浩然一如既往那般,来了之后头件事儿就是直奔小彩的水果摊。 大家似乎都有自己的事儿要做,就连孟萧都在拿着扫帚扫地,时不时的还帮个忙一块整理货柜,就只剩下了严敏一人闲的无聊发闷。 “这是允弦在铺子里的一些书。”严敏忽的想起了什么,指了指自己手边上放的那几本书对孟萧嘱咐道。 一听说是允弦的书,孟萧似乎很是感兴趣。 不过还没等他过来拿起呢,却忽的听到门外一阵激烈的吵吵声。 “这孕妇裤是我姑姑自己做的,被人仿了去,什么叫做我们学人家啊?你去问问,这条街上谁不知道,这孕妇裤是我们自己做的!” 严锦玉那泼妇骂街的嚷嚷声,不禁引起了严敏的注意。 她将手里的茶杯放下,起身就往外走去。 一个上了点年纪的老妪站在锦玉的对面,也不甘示弱的指着锦玉的鼻尖怒骂道:“小蹄子,我看你就是不识好歹,你们这是什么破铺子,什么破地儿,能跟人家比么?还大言不惭说是人家仿你们的裤子,我呸!” 想不到,在京城也能遇见这样蛮横不讲理之人。 严锦玉气的脸色发红发胀,他指着自家那小铺问道:“什么叫做破铺子,来你给我指指说说,到底是哪儿破了?哪儿破了!” 二人的吵吵声,很快引得了不少人的围观。 “我姑姑身怀六甲,正是因为自己不便,所以才将这孕妇裤大批量的赶制,寻思着能帮助大家,没想到被你这恬不知耻的说,是什么我们仿旁人的,你是眼瞎了么!” 严锦玉被气的鬼火直冒,若不是眼前这是个上了点年纪的婆子,他不得冲上前去给这人的嘴撕烂。 严敏轻轻地拽了拽锦玉的衣裳,迎面走来的浩然和小彩及众多邻居街坊们也都围了上来。 小彩看着眼前的妇人,一脸义正言辞的高声说道:“我们是街坊邻居的,我们能作证,这裤子就是人家苏家小娘子自己做的,绝非是仿造旁人的。” 平日里和严敏有些交情关系不错的那些邻里都站出来,纷纷帮严敏说话。 那老妪眼见着自己不占上风,反倒是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嚎起来:“这世道还有没有天理了,这么多人欺负我一个!你们,你们都是一伙的,你们合起伙来欺负我一个老婆子,你们丧尽天良。” “我们只是讲了事实,并未伤及您老人家一根头发丝儿,这也能算欺负?”严敏长吁一口气,看着眼前这个蛮横不讲理的老妇,心里合计着只怕此人就是对家派来的,故意来恶心他们的。 老妪即便是不占理,可也不甘示弱,一会儿嚎着说严敏他们欺负她,一会儿又是嚷嚷着说自己不活了,活不了了! “既然如此,那便只能报官处置了,我们一块去官府衙门讲个明白,也好还你我二人一个公道,官老爷自是明事理,分黑白的。”严敏说着一边对身侧的锦玉使眼色。 严锦玉气的憋鼓憋鼓的,一个劲儿的对地上的老妪翻着白眼。 一说起要报官,老妇瞬间变了个态度,直接从地上爬起,边走嘴里边骂骂咧咧的挤出人群往外走,时不时的还要再拉上边上的人,跟人说上两句。 “我跟你们说,他们这就是黑心铺子赚的都是黑心钱,千万别在他们这买孕妇裤!” “还有啊,之前的时候我家里人说在他们这孕妇裤里还发现了针头的,这若要是伤着人了,可咋整!” 那老妪给路人说的言之凿凿,描述的可是绘声绘色。 密集的人流,没一会儿的功夫便引得巡逻官兵的注意。 “你们都聚在这儿做什么呢?”领头的官差一声高呵,瞬间这铺子门口的人可就流窜散去。 苏娘子从外面风尘仆仆赶回来的时候,铺子门口的人都散的差不多了。 她将自己刚从外面买的薄褂子披在了敏敏的身上,“咋了,这是咋回事儿,咋都在咱这铺子门口站着呢。来敏敏给衣裳穿好,天凉了,别冻着了。” ##第四百八十九章 背靠大树好乘凉 严敏望着那老妪灰溜溜离去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这人八九不离十,就是对家派来恶整他们的。 严锦玉拉开椅子一屁股坐下,气的眼眶通红的嘴里嚷嚷道:“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上了年纪还这么的不要脸,简直都快撵上了我们家那大奶奶,和大爷爷。” 大奶奶,大爷爷…… 都已经隔了多少年,再想起大伯娘一家,严敏这心底波澜万千。 “要我说就应该给那毒妇的嘴巴撕烂了,让她满口胡邹喜欢造谣,我跟你说,锦玉,这有你苏奶奶给你撑腰,下回再有这种人闹事儿,你就给我揍她,管她什么老婆子还是小妖精的,揍得他们下回都不敢再上门找茬。” 苏娘子说话的时候还张望着四周,刚刚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却没见着苏山的踪影? 回过神来,苏娘子又看了看身侧的敏敏,对其问道:“敏敏,你没事儿吧?你可千万别给那些事儿放在心上,都是些眼红妒忌的,不相干的人。” “娘,我哪儿有那么爱生气啊。”严敏说话的时候还轻抚着苏娘子的后背,示意不要让她太过生气了。 严敏正是说话的时候余光不经意的一瞥,这才发觉孟萧不知何时竟闪到了人群最后面,躲在了铺子里面,一脸心惊胆战的看着外面。 见着门口的官差问话离去,这孟萧才长松了一口气。 “山哥儿,你说你也真是的,刚刚孩子们在咱自家铺子门口受了那么大的委屈,你都不说出面管管的。” 苏娘子见着苏山从外面端着鸡汤进来,一见面她便开始对苏山数落个没完。 一听说娃儿们受了委屈,苏山一脸惊诧接着说道:“我刚刚在后面的那家茶水摊那借了炭火,正给敏敏煲鸡汤,也不知道前面动静,咋了咋样,可没伤着咱家人吧?” “等你来,黄花菜都凉透了!” 苏娘子气呼呼的拿起手边儿小碗,给敏敏倒了一碗鸡汤。 正当他们说话时候,眼前一亮华丽的轿撵缓缓停下,就落在了小铺子的门外。 严锦玉深吸一口气,收拾起自己的情绪,嘴里嘟囔道:“这是来大生意了,卖货,卖货。” “来啊,给你们那孕妇裤,给我来两条。” 声音如此熟悉,不由得引起了众人纷纷回眸。 只见谭熙儿慢步从轿撵里下来,一脸巧笑看着面前的严敏和苏娘子等人。 如此气派的阵势,一看便晓得是哪家达官显宦家的夫人。 引得不少邻里街坊一脸羡慕的往严敏他们家的小铺这瞅。 “这身衣裳,还真是气派。”苏娘子也眼角噙笑的看着谭熙儿,并私下里暗示让锦玉和苏山他们且先随着她一道出去。 “我听闻你们这孕妇裤卖的不错,给我也来两条。”谭熙儿说话的时候一个劲儿的给严敏使着眼色。 起初严敏刚想说什么,可余光一瞥门口几个路人神色异常的往小铺里偷瞄,当即她便心领神会,没有往下多说。 严敏让锦玉帮着拿了两条孕妇裤,像模像样的递到了谭熙儿手中。 谭熙儿像是早有准备似的,让下人拿出了一袋钱袋搁在了桌上:“多的银子,赏你们了,毕竟也是旧相识。” “啥叫赏我们了,我们可是凭着自己本事赚钱的,你这话说的好像施舍给我们似的。”严锦玉方才才跟那老妪生了气,此刻心里正窝火,听着谭熙儿的一句话,瞬间更是火冒三丈,张嘴便对其怼了起来。 作势更是要拿起桌上的钱袋子追上去,还要还给谭熙儿! 谭熙儿不禁语塞,她瞪圆了眼睛看着一侧站着偷乐的严敏,一个劲儿的对她使眼色。 严敏这才干咳两声,漫步上前去拽着锦玉的衣袖道:“既然太孙嫔这么大方说赏给咱们,哪儿有银子到了手,还往外推辞不收的道理。” 谭熙儿让人将孕妇裤收起,临了还不忘又嘱咐了严敏一句:“这几日再给我准备一条厚实点的,做好之后我派人来取,料子给我选好的,可别含糊。” “姑姑,你看,她不就是嫁给了太孙么,有啥神气,有啥了不起的,你看她说的那话,气死人了,什么叫做赏给咱的!”严锦玉气呼呼的坐在椅子上望着谭熙儿离去的背影,嘴里吐槽道。 一直沉闷不发的孟萧听闻方才之人,竟是当今的太孙嫔,不禁更为讶异。 “你们和那位太孙嫔,认识?” 严锦玉头也不回的当即言道:“她么,她就是之前谭县令家的千金,孟萧叔叔你也应该认识的啊。” 竟还有如此之事,孟萧不禁心里一惊。 他不在的时候究竟都发生了些什么,以前的人和事早已都变了…… 私下里,严敏将谭熙儿给的钱袋子一把拿到手里给收好。 当下外面人多眼杂的,她也不便拆开来看,但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得出,若非情非得已,谭熙儿怎会亲自外出,还要专门来她这铺子一趟,买什么孕妇裤。 …… 太学府内今儿个热闹不已,大伙儿都在私下里议论着一件事。 据闻说是一个新的学子马上要入学,大家都议论纷纷,有人说是尚书家的次子,也有的说是北翼将军家的嫡子,众说纷纭。 北翼将军。 这个名字倒是引起了苏允弦的注意。 “北翼大将军当下在朝中可是深得皇宠,据闻圣上前阵子才赏赐了他南疆一处宅子,那气派的,都快撵上王府了,他可是裴相手下最得意的门生。” 此人年纪不足四十,却屡获‘大功’。 当下朝中无人不知那北翼将军,可却没人提及当年驰骋沙场杀敌,为朝内立下无数汗马功劳的琅琊王氏。 安颂郅一脸神秘兮兮的和他们那几个交头接耳,私下里小声私议着:“你们不知道吧,这北翼大将军曾是王将军家的副将,随从王将军奔赴战场杀敌十余载……” 苏允弦不禁微微一怔,放下了手中书卷抬眸多瞥了安颂郅一眼。 “允弦,对了有件事我还想跟你说来着!” ##第四百九十章 老秀才 安颂郅叫住了苏允弦,起身往他身边走来。 有话想跟他说? “允弦,那日茵茵小姐说你家娘子文采不凡,看样子是想与她交识,这可是大好时机啊。”安颂郅一个劲儿的同他使着眼色,一直暗示。 安国舅素来都是与那裴相不对付,可这安颂郅却不同,总想着上赶着巴结那裴相…… 确实有趣儿。 “我家娘子,不过是乡野妇人一个。”苏允弦几乎是想也没想的,一口说道。 言外之意便是回拒了安颂郅想要引荐裴茵茵和敏敏相识一事。 安颂郅脸色徒然一变,接着又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说道:“我先前还同那茵茵小姐讲,说你家娘子在城中开着小铺,卖的有女子用的面霜类……” 听到了安颂郅的话后,苏允弦微微一怔,接着又道:“只怕裴小姐去了见着我家娘子,也只会觉得,话不投机半句多。” 太学府外的严敏和孟萧一道在对面的茶水摊儿上坐着,算着时间,约莫着允弦也该到了下学的点。 “敏姐儿,那外面的马车都是太学府安排,接送允弦他们的么?”孟萧一脸兴致勃勃,似乎是对这太学府很感兴趣。 严敏抿了口白水,接着漫不经心的说道:“那都是自己家的,太学府才不会安排这些。” 边儿上有几个坐着喝茶的,时不时私下里交头接耳。 “你们是不知道,宁远镇来的那个老秀才竟然今年真的找到了御前。” “你说的是哪个?是那个年年科考不过的那个么?据闻那人都已经三十岁了还未娶妻生子,天天不是在各州府衙门击鼓鸣冤,就是备考……” 严敏也不过是出于好奇,于是便多听了一嘴。 三十来岁还仅仅只是个秀才? “可别小瞧了那个老秀才,当今陛下震怒说是要彻查此事,据说就连翰林院各部,大理寺,都饱受牵连。” 似乎这件事闹得不小,满京城都是对那老秀才议论纷纷的。 正当此时,苏允弦从太学府内出来,一出门便看到了敏敏和萧逸二人在茶水摊上坐着,静候着他下学。 “允弦。”孟萧站起身来冲着允弦那,一个劲儿摆着手打着招呼。 苏允弦将自己的小挎包收好,快步走到了茶水摊处,随手便拿起了敏敏面前搁着的瓷杯,端起,咕嘟一口气,一扬而尽。 “我们今天一块进了城,怕你回家找不着人,就想着在太学府门口等着你。”严敏边说着,边端起手边上的糕点搁在了苏允弦的面前。 刚从太学府出来,苏允弦也是想着坐下一起歇歇脚再一块回去。 岂料才刚坐下便听着身边几个人私下里窃窃私语。 “近日来,裴相也被叫去问了话,据闻说咱们随州知府也是裴相的门生,当年科考一事便是随州那位顶替了老秀才的位置,而后才当上的知府。” 这帮人议论声音也不小,似乎是毫不避讳。 众人颇有一种看笑话的阵势,毕竟裴相独揽大权多年,可谓是朝内一棵屹立不倒的巨树。 纵使旁人都想背靠这棵大树好乘凉,实际上,也不是想靠就能靠的上。 笑人贫,恨人富,人之常态。 苏允弦下意识的回眸和敏敏对视了一眼,接着抿唇不言。 严敏同他很有默契的当即站起身来,拿起荷包给茶水摊上付了银两。 三人漫步往铺子方向走去。 苏允弦一直都沉着一张脸紧蹙着剑眉,不知在想些什么。 “今天,铺子里发生了好些事,先是有个老婆子来闹了一场,给锦玉气的都快呕血了。”严敏同允弦同行,便走嘴里边说着:“后来那婆子被巡逻的官兵给吓走了。” 显然,当下允弦的心思根本不在此。 严敏没有接着再往下说下去,路遇烤红薯的小摊儿那,允弦还不忘给敏敏买个香甜可口的烤红薯。 “天凉了,吃口热乎的,暖暖胃。”允弦说着,还贴心不已的帮她剥开红薯皮。 趁着这会正是饭点,铺子里也没啥人,私下里,严敏将谭熙儿送来的荷包塞到了苏允弦的手里:“这是今儿个赚的银子。” 这钱袋? 敏敏平时做生意拿的都是荷包,况且,这钱袋先前他在家里也从来都没见过的。 私下里孟萧也有留意到钱袋入了允弦的手,他惊觉此事不简单,不过抑制在心底并未开口问。 也不知道是因为今天那老妪闹的那一出,还是因为旁的什么原因,总之,铺子里的生意今儿个还不错,之前做的那批孕妇裤都卖的差不多了。 可算见着锦玉的脸上露出个难得的笑颜。 “姑丈,我姑姑就交给你了啊,我有点事要出去一趟。”严锦玉说着把货柜上的东西拾掇了一遍,所有东西都归纳整齐后,这才开口缓缓说道。 严敏瞥了眼外面天色已是不早,于是疑惑的对锦玉问道:“都是已经要吃晚饭的点了,你这打算去哪儿呢?” 严锦玉一脸的神秘兮兮,嘚瑟一笑:“我们男人间要做的大事业,你就甭管了。” 嘿,还男人间的大事业呢。 楚浩然这小子当下也是长了能耐了,说什么今晚上小彩要请他吃馄饨,就也不在家吃饭了。 一下子少了俩话痨,晚饭时候餐桌上异常的静谧。 “娘,鸡腿给我爹你俩吃,每天你俩起早贪黑的照顾我,我真是…”严敏将面前盘里的两只鸡腿,各自盘里分了一只。 亦不知为何,今日苏娘子和苏山回到家后一脸的心事重重。 苏娘子又给严敏夹了一块排骨,叮嘱道:“你啊,才是该多吃点肉。” 才吃过晚饭,苏娘子便起身对小春她们吩咐要帮严敏煮洗澡水。 “敏敏,你先去洗漱,天凉,早点洗,别冻着你了。” 听到了苏娘子的话后,严敏余光瞥了一眼自觉走向楼上的允弦,看来娘这是有意想要将她给支开啊…… “好。”严敏点了点头,并没有多问什么。 她才不过刚走到房门口,便看到允弦和爹娘一起进了隔壁屋。 ##第四百九十一章 多年前的秘事 看着他们那一脸严峻的神情,尽管不用多说什么,严敏也明了,他们估摸着有什么大事儿要商量。 苏娘子一脸心事重重的最后一个进屋,进了屋后第一件事便是将房门直接反锁起来。 “爹,娘,今日怎么这般反常,可是遇上了什么难事?”苏允弦一脸诧异的看了爹娘一眼,逐开口问道。 “我和你爹最近收到风声,据闻是一些百姓亲笔联名上书的一封密函,近日来就要送入京城,这密函可是事关裴相那些门生多年来在外敛财,搜刮民脂民膏,引起民愤的证据。”苏娘子心不在焉的捏着帕子,时不时的还要往窗外探两眼。 此事,苏允弦其实也有所耳闻。 虽说当下他确实是与自己的那些手下人联络不便,不过总归还是有法子的…… 譬如常去买的那家烤红薯,皆为与他接头的眼线。 “所以,娘和爹打算怎么做?”苏允弦慢慢的拎起了桌上瓷壶,为他爹娘各倒了一杯茶。 苏娘子回眸和苏山对视了一眼,接着说道:“趁着裴相和硕王无暇顾及我等,不如趁此时机,浑水摸鱼。” 听到他娘的话后,允弦的眸光一亮,只怕此时想要浑水摸鱼的,不止是他们了。 苏山从床底下的木匣子里取出了一个木箱色泽黯然,一看就是放着多年的老旧物什。 “这封血书是当年御林军护卫总领林翰亲手写下的绝笔信……”苏山拿着那封信的时候,手都在颤抖。 林翰的绝笔信? 这盒裴相间还能有什么牵扯? 苏娘子端起瓷杯,轻轻的抿了一口茶犹豫了许久才缓缓开口说道:“今夜太晚了,待来日得了空子,我再同你爹将此事细细道来。” 纵然苏允弦平日和那太孙交情不错,可也从未听到有说什么和御林军护卫总领有关的事,难道这和家里旧事也有关联? “我先回房去陪敏敏了。”苏允弦说罢,站起身来便要回房。 苏山看着允弦离去的背影,犹犹豫豫许久,话到了嘴边儿却又欲言又止。 直到听到砰的一声,房门再次紧闭,苏山这才回眸看向一侧的苏娘子,缓缓开口说道:“娘子,我觉得此事,还是不要牵连弦儿比较好,毕竟事关重大,当下敏敏又怀有身孕,稍有不慎,那可是……” 苏娘子眯眸沉思,她搁下了手中瓷杯倒吸一口凉气又道:“京城近日来传闻沸沸扬扬,即便你我二人不说,有些事,弦儿迟早是要知道的。与其让他瞒着你我,倒不如,我们携手商量,你能放得下心他一人行动?” 听了苏娘子的话后,苏山感到颇有几分道理,事实上似乎也确实如此。 弦儿的性格他最是了解,倘若故意隐瞒不报,到时他一人孤身做谋,那可是当朝裴相!稍有不慎,牵一发动全身的啊! 严敏才刚洗漱回来,身上穿着亵衣,外面裹着一条她在外面专门请人特制的‘浴巾’。 另一只手还拿着帕子来回擦拭着头发上的水珠儿,见着允弦回房一脸沉重的表情,严敏也不禁开口问道:“什么事,让你烦忧如此?” “没什么。”苏允弦余光瞥了眼敏敏那微微隆起的小腹,心中思绪万千。 此时他才想起在外面时,敏敏拿给他的钱袋,于是便顺手拆开。 里面有一封太孙的亲笔书信,且还有一些零碎小物。 严敏看着那钱袋子就跟个百宝箱似的,里面除了没有银子之外,旁的,啥都有! 不出所料,太孙来的书信正是提及那裴相近日来被圣上格外关注一事,和城内议论纷纭的那个老秀才,确实也多少带些关系…… “提防身边人……” 苏允弦看到最后一排上的那一行小字,情不自禁的便念出了声。 这话是什么意思? 苏允弦紧蹙着剑眉心头突然一抖,除了孟萧和楚浩然外,这个家里再没有外人。 再者说浩然,他同自己在一块这么多年,他是个什么样的人,苏允弦最是熟悉不过。 难道是…… “这上面写的啥呀,你怎么一副惊恐过度表情呢?”严敏笑吟吟地拿起允弦手中书信,握在手中多瞄了两眼。 当严敏顺着允弦的眸光落在最后那一行小字上的时候,也颇为一惊。 “太孙也没明指出那人是谁……”严敏嘴里小声喃喃。 苏允弦担忧敏敏孕期不稳,朝中之事,也更是不放心与她过多透露,以免敏敏跟着担惊。 他动身走向桌案旁,提笔又写下了一封回信,接着交于敏敏手中:“太孙应当会派人来取,敏敏,此事便全权交由你来帮我了。” 想起白日里谭熙儿临走时还同她叮嘱,说是让做条布料厚实的孕妇裤,严敏便明了其中含义,她点了点头接过密函将其藏匿于枕头之下。 时隔几日,这段时日京城内动荡不安,亦不知为何,街上巡逻的官兵比日常都要多了些。 家里看似过着以往无常平静的日子,可也不知道为啥,严敏这心底总是惶惶的,总觉得像是有什么事儿,要发生了。 这段时日的调养,加上已经过来孕初期,严敏这身子情况倒也是好转了不少。 但在苏娘子和苏山夫妇的看护下,还是不许她做半点儿的重活儿。 “姑姑,美颜霜这些我想了,铺子马上就要拾掇好了,不然咱找人来做美颜霜吧,你看啊,我是这样想的,她们分开做,这样也能够避免美颜霜的秘方外泄……” 严锦玉有理有据的更是还做出了一份详细的‘计划表’交到了他姑姑手上。 比起刚来京城那阵,锦玉这确实是长进了不少,平日里看似咋咋呼呼,实际上做起事儿来心思细腻有理有序。 “好,反正我现在也帮不上啥忙,这事儿啊,就全权交由你来打理,我放心。”严敏莞尔一笑,又将锦玉拿来的计划表递了回去。 雇人干活儿可没那么简单,锦玉有了严敏的应承后便兴师动众的出门找工人去了。 “怎么你在卖货呢,锦玉哪儿去了!”苏娘子一进门,正好撞见严敏刚卖了两条裤子正给人找银子。 ##第四百九十二章 怪事连连 孟萧也帮不上啥忙,木讷的站在一边儿,时不时的给严敏打打下手啥的。 苏娘子连忙扶着严敏走到一边儿的竹椅那,并对她嘱咐道:“你之前可是答应了娘,就是来进城解解闷儿的,咋的还自己干起活儿来了呢,你要再这样啊,别怪老娘狠心,给你送回家去。” 说来也是稀奇,旁人若要是知道了,只怕是要惊掉了大牙。 谁能想到,她们这‘婆媳矛盾’,竟是婆婆不许儿媳干活儿呢。 严敏实属是哭笑不得,打从这肚里有了娃儿之后,她都成了家里的国宝了。 甚至这几天天气凉了些,苏娘子都是准时准点的送热水过来,连口凉的都不许她吃。 “娘,我这不是闲着也是闲着,起来晃晃嘛,再说了,我整日躺着不动弹,不锻炼身体,等着到时候生产的时候,那咋生嘛。”严敏好一番的劝说和解释。 苏娘子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腹,抿了抿唇后又道:“待会儿浩然过来,叫浩然替你,你可不许再接着这么干了,你说你这丫头,怎么这么傻,自己都不知道疼自己的。” 这娘俩儿正说话的空子里,忽的一队官兵快步而过。 接着前面一声高声叫嚷。 严敏和苏娘子都是那喜欢瞧热闹的主儿,一块走到门口探着脑袋往外瞧去。 只见一个身着一般的妇人领着两个娃儿被那些官差扣押,那俩孩童瞧着约莫也就三五岁大,妇人看上去是老实本分,也不像是做了啥伤天害理之事的人,怎么说被扣押,就被扣押了…… “你们放开我,这里可是皇城根儿,还有没有点王法了!来人呐,官差老爷随意抓人了,有没有天理了!” 妇人拼出了老命想要挣脱,结果却被束缚的更紧。 俩娃娃吓得嗷嗷大哭,可那帮官差似乎也没有丝毫的怜悯之情。 听上去这妇人的口音不像是京城本地人,那又是为啥…… “带走!”领头的官差一声高呵,身后的一帮人纷纷将地上的妇人拽起,拉着她便往西边走去。 西边这方向那不是朝硕王府走? 严敏私下里手紧攥着丝帕,心里又惊又忧,纵然那硕王和裴相二人当下在朝中权倾朝野,但,也不至于糊涂到这般,敢肆意在街头乱抓人,也许这其中另有隐情? “苏小娘子在么?” 忽然一个身着锦缎的男子站在铺子外,一脸谄媚笑容看了一圈儿,最终将眸光落在了严敏身上。 严敏慢步走上前去,对其问道:“我便是,请问,找我有什么事儿么?” “是这样的,前阵子不是太孙嫔说在你这做两条厚实些的孕妇裤,这便是让小的过来取的。” 二人说话间的空子里,严敏对着面前的男人仔细打量了一番。 此人衣衫整洁,说话语气也是字正腔圆,只是…… 私下里这男人总是遮掩不住的喜欢时不时翘起他那只小拇指,再加上他的声音纤细尖锐,毫无阳刚之气。 对此,才让严敏起了疑心。 这人怎么看都不像是正八经的‘男人’更像是从东厂里出来的太监公公。 毕竟就算是装的再像,职业病可是难改的。 严敏之前也听到允弦他们说起过一两句,说这太子,虽位居高位之上身为皇储,可太子却和这东厂的关系并不怎么好,反倒是这硕王,一直都和东厂关系不错。 多了个心眼儿,严敏看了眼面前的男人,漫不经心的说道:“你家太孙嫔这架子也太大了吧,先前我和她约好了三日来取,这都逾期了几日了。” “是是是,苏小娘此话说的不假,原来事先约好的时间是三日啊……这,太孙嫔也没有告诉小的,只说是让今儿个过来取。”那人笑眯眯的看着严敏一通解释,可是完全站不住脚。 此人只怕有诈…… 严敏当真就从那货柜上取下了一条孕妇裤拿给了他,人命关天的重事,万万马虎不得。 “就,就这些?”男人环视了一眼四周似乎感到有些不可置信的又多看了严敏两眼。 “太孙嫔只说让准备厚的两条,我也忙,只做出了这么一条。”说着,严敏见着门外来人进来要看货,便连忙站起身来去招呼。 似乎是看着严敏说的是真的,继续耗着也耗不出个所以然来,男人只好将那孕妇裤提起,悻悻的转身出了铺子去。 待到那人走了之后,私下里严敏紧攥着袖筒里的那封密函,掌心里捏了一把汗。 今儿个遇到的事儿,实在是太怪了。 毕竟当街抓的那民妇就在严敏她家铺子门口,官差前脚刚走,后面便议论纷纷,说啥的都有。 “咱也不晓得,到底是为啥要抓人家娘几个,这事儿给闹得吧!唉!咱这平头百姓啊,日子最是不好过……” “啧啧,官差想当街抓人便当街抓人,日子着实是没法过,也过不下去了。” 最为担惊受怕的自然是这帮没权没势的。 严敏也就站在门口多听了几句,忽的此时一辆轿子缓缓停落在她家铺子门外。 从那轿子里下来的姑娘有几分的面熟,严敏定下心来怔怔一想,这才想起,此女不正是先前随着谭熙儿一道过来的贴身丫鬟么? “我家主子说让过来把厚实些的孕妇裤取了。”丫鬟说话时面带巧笑,手中还拿着一钱袋,同上次的,是一样的花纹颜色。 不过想起方才那个人,严敏心中尤为不放心,盘算着,好歹也得再试试这人。 “你家主子?”严敏明知故问般的看着眼前的小丫鬟。 “就是太孙嫔呀。”小丫鬟显然有些懵,她压低了嗓音,小声说道。 见状,严敏这才一拍脑门佯装自己才反应过来,“奥奥,是太孙嫔啊,之前不是约好是三日来取……” “三日?小娘子何时同我家主子有这般约定,我,为何不知?” 妥了,这人是自己人! 严敏紧抿着唇一边将手中孕妇裤拿给来人,一边嘴里嘟囔道:“奇了怪了,方才还来过一男子,声称也是帮太孙嫔取孕妇裤的。” ##第四百九十三章 御前嘱咐 显然谭熙儿的丫鬟听到了严敏的这一番话后,瞬间变得神情有些不自然。 更是又惊又恐的一把一拉过了她的胳膊,殷切的追问道:“苏小娘子,可,可曾将那孕妇裤拿给了他?” 此时说起绝非小事儿! 严敏听后想了又想先是摇了摇头,接着却又紧跟着又点了点头,亦不知究竟是为何…… 而严敏面前的小丫鬟的那颗心,也随着她,先是长吁一口气,紧跟着又被提到了嗓子眼。 “我是给他孕妇裤了,就是最常见的那一种。”严敏压低了声线,小声嘟囔道。 小丫鬟显然脸上有些绷不住了,紧抿着唇支支吾吾了好半晌想要说什么,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儿,末了没有将这话说出口。 “小娘子多多保重,我们先行一步。”说罢,小丫鬟起身便往外走出去。 也许是因为身为人民公仆,天生就有着敏锐的洞察力。 在谭熙儿的丫鬟前脚刚走,跟着严敏也就是佯装无意间的往外撒了一眼,却发现,这门外,似乎全部都是些眼线。 “苏小娘子这是我们爹才进的瓜,这个可甜了,一点儿都不比那夏日的果儿差。”小彩从外面提着一篮子走进屋来,笑吟吟的将手里的篮子搁在了铺子里的地面上。 天气一日比一日更冷,一口脆爽的瓜果儿入口,甜丝丝,冰冰凉。 甭提有多带劲儿了。 严敏拿了一点儿碎银子要给那小彩,可都追人追到铺子门口了,小彩却依旧是推辞着,不管说什么,都执意的不肯收。 无奈之下,严敏只好回去铺子里取了两瓶儿面霜出来,让浩然送给了小彩:“人家毕竟也是做生意,要过日子的,三天两头拿些吃的喝的给咱们送,不合适,这两瓶儿面霜你拿给小彩,甭管她是自己用,还是卖了都成。” “还是敏姐儿你想的周全,大方得体,会办事儿!”楚浩然嘿嘿一笑,接过了严敏给他的面霜,起身便出了门去。 好不容易总算是等到了允弦下了学回来,严敏想跟他说起今天在铺子里遇到的怪事儿,可奈何门外总是时不时的能瞧见几个神色异常的‘路人’,一看便知不是那普通人。 “今天太傅大人拿给我的,说是你怀有身孕该当好好补补,这燕窝酥是让你吃的。”苏允弦回来的时候,手中还提着一竹篮子,里面装的大致应当就是他说的那燕窝酥。 严敏紧蹙着柳眉,想要说些什么,但却欲言又止。 …… 此时的宫内一片大乱,当今圣上龙体安康,实际都是外传出的假象罢了。 毕竟皇帝先前口服多年贵妃差人调制的‘补药’,体内的五脏六腑早已溃烂,身体也更是一日不如一日。 那位传闻中的神医,到底也不是在世华佗,纵然能凭着自己的那点本事让皇帝好吊着命,可终究也不是常事。 “圣上今日召见过三皇子后,不知在乾清宫里说了什么,三皇子出了门后,圣上便气的直呕血……”御前贴身伺候的小宫女紧随在元清逸的身后,小声私语道。 元清逸的情绪紧绷着,私下里,右手紧攥成拳。 一入乾清宫大门,元清逸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看着龙塌上的人面色煞白毫无血色,再无什么九五之威,他也恍了神,低声唤道:“孙儿拜见皇爷爷,皇爷爷龙体安康,万岁,万万岁。” 皇帝虽是身子不适,可意识却是清醒着的,他苦涩一笑,有气无力的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万岁,无稽之谈。” “前阵子来看皇爷爷不是身子还好好的,怎么今日忽的就成了这般?”元清逸一脸的难以置信,宫里宫外可从未流出丝毫圣上龙体不佳的消息。 若非今夜皇帝特意召见,也许他和他父王都还依旧蒙在鼓里。 乾清宫的掌事儿嬷嬷贴身细微的跪在御前,小心翼翼的端着手中汤药,一口一口的喂服。 “逸儿,帮朕查一件事。”说着,皇帝强撑着硬是要坐起身来,一旁的老嬷嬷见状,惊恐万分的连忙搁下药碗,上前一步小心搀扶。 皇帝给身边人暗示眼色,取出了一封联名上书的奏折,将此物差人交予元清逸的手中。 “大理寺寺卿季平安今日,今日起且由你差遣。定要将此事,彻查到底。”皇帝说完这番话后,接着一阵猛咳,甚至还咳出了血痰。 见状,元清逸迅速站起身来朝着身后高喊一声:“御医,御医呢,都是一帮做什么吃的!” quot;逸儿,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帝王也会,会老,下去吧。quot; 皇帝朝着元清逸摆了摆手,示意让他退下。 回到了太子府后,元清逸这才将那封奏折拆开,却不料其中还暗藏一封小字。 不知是哪位‘知情人’夹匿其中的一封暗信,是检举三皇子以往种种罪行的一封信,其中还暗含有一些三皇子勾结外党,私下培养自己的羽翼,且贵妃曾的所作所为,这硕王都难脱关系。 显然,皇帝亲自召见元清逸一面,说让他彻查一事,应当不仅仅只是那封联名上书的奏折那般简单。 太子火急火燎的赶到了前庭,一见着太孙便开口询问道:“你皇爷爷这么晚了叫你过去,可是有什么重大之事?” “皇爷爷病重,他要我,帮他彻查这个。”说着,元清逸便毫不保留的将手中奏折连带着那封密函,全都交由了太子手中。 听闻皇帝病重,太子原本伸手去接太孙递给他的奏折时的那只手,也忽的停滞在半空之中,微微一怔:“不是前阵子,御医都说你皇爷爷身子有所好转,气色不错,怎的忽的……” 元清逸没有说话,只是眸光落在了他手里的那封奏折上。 当太子扫了一眼奏折内容后,神情徒然一变低声道:“好一出狸猫换太子,裴相那黑心的狗贼,难怪膝下之臣各个都对他唯首是瞻!” “父王,近日有空便入宫去,多陪陪皇爷爷吧。”元清逸此言,显然是另有所指。 ##第四百九十四章 伴君如伴虎 太子若有所思的想了想后,接着抿了抿唇才又点了点头。 换做是寻常人家,父病子孝,那是人伦天常,可在这皇家却不同,加之外界传闻那般,这太子不受器重,三皇子手握重权,先前太子不敢常常入宫探望,那也是心有所忌。 再加之伴君如伴虎,他也着实是怕了。 可今日见着元清逸神色这般,还小心谨慎的提醒他,要他常常入宫探望,只怕此事远没有那么简单。 “逸儿,你做什么去?” 太子回过神来时,已见着元清逸疾步快走出了门去,一脸的神色匆匆。 元清逸微微一怔接着便快速开口回应道:“我出去见个人,去去便回。” “这么晚了你要出去见什么人,你……”未等着太子将话说完,元清逸便早已出了门去,了无踪影。 太子气急长袍衣袖一甩,也就只能干望着他儿远去的背影,作罢! 街上灯火阑珊,来往行人络绎不绝,走在京城的街头上方能瞧见这人间百态,三六九等,各路人马什么都有。 严敏被允弦牵着手漫步在这街头:“整天都闷在家里和铺子,爹娘都不肯放我到这街上逛逛,甭管我是怎么说,他们都怕我一定一出门,磕着碰着……” 说话时候见着一旁的苏允弦有些不同,今儿竟破天荒的没有做出半点回应,严敏有些气恼的回眸白了他一眼。 她刚想说什么,可抬起眸子顺着苏允弦的眼神往上空看去,她却忽的明白了什么。 正上方的烟花有所异常,其中最为明亮璀璨的那一朵,显然和寻常的并不同,更像是他们平日里用的火光弹,并非寻常烟花,混迹其中,这根本不会有人察觉其中有异。 也不知为何近日来京城的‘外来人士’变多了,更还有一些一眼看去就能察觉是练家子的那种江湖术士。 “给我来一包糖炒栗子。”苏允弦取下了荷包,拿出了银子交予小贩儿手中,接过了糖炒栗子后,转身他便看向身后的敏敏,与其叮嘱道:“敏敏时候也不早了,咱们也该回家去了,不然爹娘在家,又该担心你了。” 严敏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他们很是默契的在外根本没有提及见着那枚火光弹的事儿。 回家的路上,夜幕笼罩四周漆黑一片,回竹苑的小路上即便是有月光映照,可却也依旧是乌漆嘛黑的,眼瞧着敏敏这身子一日比一日的重,天也一天比一天的凉了,京城局势动荡…… “你尝尝,今儿个这家的糖炒栗子,还真别说,味儿确实不错,快赶上老家里卖的了。” 说着,严敏还将刚剥开的栗子拿了一粒儿塞到了允弦的嘴里。 苏允弦仔细咀嚼,心里更是思绪万千另想他事。 二人一回到家便瞧见苏娘子一手拿着一把瓜子儿,一脸焦虑的站在竹苑的门口张望着的场景,“我还寻思着你们若要是再不回来,我这就要进城去找你们去了。” 苏娘子见着严敏安然无恙回来,悬着的那颗心这才总算是能放回肚里。 严敏又剥了一枚板栗给塞到了苏娘子的嘴里,“我和允弦在外面多逛了一会儿,害的娘担心了……” “敏敏,今晚上你爹炖了鱼头豆腐汤,我刚给你盛了一碗,约莫着你快回来,赶紧的洗洗手上桌吃饭了,待会儿凉透了可就不好喝了。” 这每日三餐的,定时定点,且荤素搭配每日不重样儿…… 苏家一家还真是给她宠到了心尖尖儿上。 吃饭时候苏允弦的眼睛时不时的往他娘身上瞟,有几次都张了张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知子莫若母,苏娘子又怎会不知晓他儿的那点小小心思呢? “想说啥就说,你娘我什么时候教过你大男儿一天到晚磨磨唧唧,跟个娘儿们似的?”苏娘子说着,还意味深长的瞥了苏允弦一眼,其中深意不言而喻。 苏允弦犹豫了许久才缓缓开口说道:“我想着,等过些时日再冷些,不如我们直接搬去城里住,我认识一家客栈价格也便宜。” 在这太孙的竹苑住着好好的,怎么忽然间允弦会想起说要搬进城里住的事儿了? 唯一一点的可能性,那便是这其中另有隐情,只怕是最近京城内不安分的因素太多…… “姑丈,这竹苑僻静多适合我姑姑当下养胎居住,城内固然好,可那天天人来人往的,夜里还有官差巡逻,兴许半夜还会临时兴起查房,这,这住城里能好么?”严锦玉一手托腮,一脸一言难尽的看了看他姑丈小声嘟囔着。 楚浩然这人心当属所有人里面最大的,他对于自己住哪儿那是半分意见都没有。 他的那句话,只要和他弦弟在一块就算是住着牛棚,吃着窝头,那日子也是踏实的。 可孟萧却不同,他身无分文,倘若真的搬入城里去住客栈,难不成自己的那份儿钱也得让允弦替自己来出? “这事儿你看着办吧,反正我跟你爹是住哪儿都成。”苏娘子说完还夹起了一块鱼腹上的鱼肉塞到了严敏碗里,不忘对她嘱咐道:“多吃点肉,你看你这几天吃的越来越少了,这可不行的啊!” 夜晚竹苑内静谧一片,四周鸦雀无声,时不时的能够听到微风吹拂竹叶儿的沙沙声。 严敏这到了孕中期后随时白日里看着生龙活虎,能吃能睡的,可一到了夜里总是时不时的腿疼。 毕竟这里也没有钙片儿之类的,维生素全靠日常饭菜里摄取。 纵然她吃的越多,但全让胎儿吸收,胎儿长得越快,她这身子便越亏,这类母体都是如此。 还有一种孕妇,便要属那种孕期只养了孕妇不养孩儿的。 这种以至于看似产妇身宽体胖的,可实际上到最后孩子生下来一点点大,孕期的营养全被孕妇吸收了…… 时不时的偶尔夜里,严敏还会腿疼而醒。 今夜也是毫不例外,她吃痛的伸了伸腿,又咧着身子翻了个身,也就是此举忽的感觉自己身后一阵空凉,严敏下意识的摸了摸身侧,这才察觉床侧空空。 ##第四百九十五章 硬怼 奇怪,深更半夜的人去了哪儿? 严敏第一直觉便是觉得允弦定不是起夜…… 他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以来,允弦也从来没有夜里要出去起夜的毛病,只要半夜睡醒人不在房,那便只有一种可能。 她实在是腿疼的厉害,一只手扶着腰撑着坐起来,接着走到了茶桌前,给自己倒了杯茶,就静静地坐着。 竹苑内的小厨房里,炭火哄哄燃烧,照着两人的脸庞发热发烫。 “你家娘子怀有身孕,我本不该在这时候来叨扰你,于情于理都不合适……”元清逸抿了一小口热酒,抿了抿唇,缓缓说道。 苏允弦见着眼前杯空,于是便又满上:“太孙来都来了,还能觉得不合适?” 元清逸险些没有将杯中的温酒喷出,这小子不管什么时候,同什么人说话,都是这般,一句话能给人噎死! “这封密函,你好好看看。”元清逸说罢,从自己怀中取出了一封密函递到了苏允弦的手中。 他借着眼前的火光,一目十行的迅速看着。 苏允弦不由自主的眉心竖起了一道川字,他抿了抿唇,犹豫许久才又对一旁的太孙问道:“你想让我做什么?” “和聪明人打交道,做爽快事。”元清逸的唇角微微扯起一抹弧度,总算渐露出笑颜。 也不知道究竟是为何,苏允弦的心中总隐隐觉得,太孙今天来找他,不简单。 “我能力有限。”苏允弦紧握着手中酒杯,慢声又道。 元清逸噗嗤一声笑出了声,他想说什么,顿了顿后却又欲言又止,他主动端起酒壶给允弦的杯中满上了一杯,才又道:“你的能耐我还能不知?” 严敏百无聊赖的下楼,寻思着想去厨房煮点东西吃。 可待她刚起身走到楼下,赶巧儿便听到了厨房里的动静。 起初敏敏还以为是不是家里招了贼,手里防身的镯子都已经扭动了机关蓄势待发,末了才发觉,哪儿是进了贼,是进了两只贪嘴吃的‘大耗子’。 “此事牵一发乃至动全身,我觉得,必要时期还是应当先将你家那位小娘子先行送回老家养胎最为关键。” 正当严敏打算起身上楼时,却忽的听到了厨房里传来了元清逸的声音。 要将她送回徐州? 严敏紧抿着唇,她是绝不可能会妥协的。 纵然在京城再有百般凶险,难道真的要体现那句,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她可做不到。 “敏敏是不会同意的,此事还要劳烦太孙多多费心了。” 听到了从厨房里传来了允弦的话,亦不知为何,严敏这心底暖暖的。 终究,他还是懂她的。 严敏原是打算上楼的,却又站在楼梯旁驻足许久,随耳听了几句他们二人之间的谈话。 “太孙只是接触甚少,了解不多,我家敏敏绝不会成为你我之间拖累,太孙且可放心。” 屋内的氛围异常的诡异。 元清逸张了张嘴几次三番的想说什么,但却又欲言又止。 他犹豫了许久,这才又同允弦叮嘱道:“京城不比你在徐州,这里水深,你所见之人所到之处,都要万般小心,即便是身边人也不要轻易掉以轻心。况且,你家娘子固然是会些功夫,到底是身怀六甲,不能同以前相提并论。” “恩。”苏允弦紧抿着唇,往外瞟了一眼,顿了顿后,端起手中酒盅,咕嘟一口气一扬而尽。 那天晚上苏允弦见元清逸的事儿,他并未同敏敏主动提及。 而严敏也自然而然的没有主动去问,此事全然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照旧每日过着正常的生活。 看似波澜不惊的温馨小日子,但也是随着那天起,似乎一切都逐渐变得有些不一样。 “敏敏今晚上早些睡,不用等我了,萧逸说今晚上他当值能让我去藏书阁看看。”苏允弦刚吃完了饭便将饭碗往桌前一推,起身便要出门去。 严敏从不会主动的去过问允弦的行踪,“那要不要给你们准备点吃的?” 苏允弦的神情徒然一怔,愣了愣后又道:“不用了。” 他临行出门之前还不忘又对爹娘叮嘱一番,“近日来京城不安逸,据说城外还闹匪患,夜里记得锁好门窗。” “锁好门窗?那你小子怎么回来?睡大门外啊?”苏娘子的话刚说完,她忽的意识到了什么。 苏娘子的余光瞥到孟萧脸上神色有所诧异,她干咳了一声后,便迅速又转移了话题。 锦玉听闻姑姑这几天身子不舒服,总时不时的腰疼腿疼,从外面买了些上等的牛棒骨回来,说是要让她姑姑吃了补补身子。 “这个小春姐你给我姑姑炖上,等我姑姑想喝的时候直接盛一碗就能喝。”严锦玉将牛棒骨往桌上一搁,手都没洗直接抓起桌上的馒头和菜大快朵颐的就开始吃。 严敏望着允弦离去的背影,她回过神来又瞧见锦玉那脏兮兮的爪子,不禁对其训斥道:“手多脏,不洗手直接抓着吃,也不怕被人过了病气……” “知道了,知道了,病从口入嘛!”严锦玉说完深吸一口气,起身走到了水井边儿上打了点水回来洗洗手。 饭桌上,大家的饭都还没吃完,小夏上前去将方才允弦吃完的碗筷收起。 “我听人说吃这个,鹅蛋能防害喜,敏敏你也吃一个,你这阵子好些,咱得好好养养身子。”苏娘子说着话手里的动作也不断,一个劲儿的往严敏的盘子里夹菜。 每次严敏吃饭之前都下定决心狠狠地跟自己说,这一顿,决不能再这么吃下去了…… 然而,每顿饭的时候都招架不住全家人,你夹一口,我夹一筷子,一会儿的功夫她眼前的盘子里便堆得满满当当。 奈何苏山做的饭菜又可口,哪儿是她说不吃,真就能放得下的! “这几天也不晓得咋回事,官兵在街上乱抓人,拿着那画像看到了走上跟前就给人带走了,瞧着也不像是那犯事儿的主儿,稀奇。”严锦玉咬了一大口的馒头,一边细细咀嚼,一边嘴里喃喃。 ##第四百九十六章 他竟也做了那盗窃的贼? 苏娘子和苏山夫妇心照不宣的互相对视了一眼,接着便沉默不言。 孟萧听到了锦玉的话后,似乎有些惊怕,他多嘴问了一句:“那可知他们是犯了什么事被官兵抓走的?” 面对孟萧的疑问,严锦玉抓耳挠腮的又挠挠头,“这个,我也不清楚,不过孟萧叔叔你且放心在我们家里住着,有我们在呢,你就放一万个心吧!” “我……”孟萧想说什么,最终犹犹豫豫的还是没有说出口。 先前的时候严敏在城里扯了一块丝缎,她在家时跟着孟婆婆学了点刺绣的手艺,近几年来时不时的自己练习着,总归不会将那鸳鸯绣的像鸭…… 吃罢饭后,她闲来无事就将那块丝缎取出来,比划着自己画了个样儿剪下来,准备绣个娃娃们穿戴的小肚兜儿。 苏娘子正准备收拾收拾上楼洗漱睡觉,见着敏敏一人坐在院儿里,手里还忙着活儿,于是便在她跟前儿驻足多瞧两眼:“敏敏,你这还不睡觉,做啥呢?” 严敏姗姗一笑回过头来,拿起手中赤红色的丝缎举着给苏娘子看:“娘,你看我用这个绣个小娃娃们穿的肚兜儿,你瞧这颜色,好看不?” “真好看,不过,敏敏这要是块桃粉的,更好看,大红色也不错。”苏娘子还用手轻轻地揉了揉,丝缎柔软亲肤,质感上等。 待到苏娘子回过神来后,便将严敏绣活儿用的那些工具统统收起,接着对她说道:“你啊,早些歇息,时间还长着咧,不差这一会儿的,你若是睡得迟,到时候娃儿生下来夜里也睡得晚,可有的熬了。” 严敏这才将布料裁开,一点的活儿都还没做呢,紧跟着可就被她娘撞见了。 无奈之下,严敏也就只好回屋睡觉,临上楼之前她还往院门外瞥了一眼。 亦不知今夜允弦去了哪儿,做的事儿,有没有危险。 翰林院的大门外,苏允弦和萧逸二人如约而至。 “给你带的。”苏允弦拿起手中的布包,扔到了萧逸手中。 萧逸一脸诧异,不禁开口疑问道:“来便来了,你给我带东西,什么意思?” 待到萧逸将那布包拆开再一看时,这才明了。 这里面装的都是一些笔墨之类,满满当当的一大包。 “你不是说,你槐阳镇上的小娃娃们念不起书,你打算帮他们请个教书先生,我这,已尽绵薄之力。”苏允弦神情泰然的说道。 难得见着萧逸脸上渐露笑颜,他私下里对苏允弦竖起了拇指,“我替那帮孩子们谢谢你!” 这呆子,根本就不懂允弦的良苦用心。 倘若是他直接给萧逸拿银子,他再转手交于旁人,到最后也不知道那些银子便宜了谁,可买这些不值几个钱的笔杆子,便又是另一回事儿了。 指望这几根笔杆子卖了换银子,也不值几个钱。 二人一如既往那般站在翰林院的门外,先是经过一番审查检身,这才入门。 一入藏书阁,苏允弦轻轻地拨弄着手上的腕带。 呆子,对不住你了。 “天凉了,你还是坐这边看书吧,我坐那就成。”萧逸指了指那小窗户沿,示意让允弦往里面坐坐。 夜晚的微风轻拂,总隐带着瑟瑟寒意。 苏允弦没有反驳,他今夜前来的目的根本就不在这些本子上。 他随手抽取了一本古卷放在眼前,百无聊赖的看着…… 大致也是因为天冷,人易犯困,萧逸打了个哈欠,接着提笔继续再纸上抄录着。 苏允弦站起身来活动着筋骨,漫步走到了萧逸的跟前:“你整日抄录这些,过几日这藏书阁再一翻晒,你就要再抄录一遍,日日都干这等琐碎小活儿,倒也不嫌麻烦。” “那有啥麻烦的,每个月的俸禄给的及时,害怕啥麻不麻烦的。”萧逸倒是丝毫也不觉得苦,接着闷头苦写。 苏允弦轻轻地拨动着手上腕带,他俯下身来,故意佯装自己翻阅孟萧眼前的抄录册,低声道:“字,倒写的不错。” 萧逸才仰起头想要说什么,可当他抬起头的一瞬间,鼻尖儿一酸,一个喷嚏打出,紧接着便眼前一抹黑…… “我,我怎么,忽然这么困呢。” 话音刚落,紧接着萧逸直接一头倒在了桌案上。 苏允弦倒吸一口凉气,轻车熟路的便摸到了最后面那一排摆放着卷宗的书柜。 琳琅满目的卷宗上,一册一册,只在外编排了编号,却没有具体写下所犯何人。 窗外的冷风习习,苏允弦的额前豆大的汗珠儿却一直都没有停下落。 上面的封条是特制带有官印,直接强拆,不行。 当允弦余光瞥到萧逸桌上的浆糊时,他灵光一闪。 想起先前萧逸说过的话,这些卷宗没有得到特允,是不许拆阅的…… 他轻轻地扯起封条的一边,接着慢慢往下一扯,途中丝毫也不敢松懈一口气。 直到卷宗外的封条被拆卸,打开后,里面赫然醒目一排小字。 “前御林军统领林翰,涉嫌密谋造反,私下勾结……” 苏允弦想到先前娘拿给他的那封血书,再对照眼前的卷宗,不禁瞬间背后掀起了一阵寒意。 此案主审竟是裴相亲审? 能惊动裴相亲审,自不会是一般小事。 在卷宗最后一行上,苏允弦看到了琅琊王氏赫然醒目四个大字。 “林翰揭发琅琊王氏一家涉嫌此案,同涉案人等共有三十九名……” 三十九个人? 苏允弦回眸扫了一眼身后书柜上摆放着的那些卷宗。 难道全部都在这里面? 只是每一份卷宗都记录的十分详细,拆下封条也绝非易事,苏允弦想要从这么多卷宗里找出外祖一家的,实属困难。 不过,就在他拆下第三张封条事,竟发现了一桩奇案! “坦洲鼠疫。” 这份卷宗上详细的记录了坦洲鼠疫一灾,照常理说,天灾人祸的又不是什么大事,何至于将此案宗拿来翰林院的藏书阁? 坦洲知府楚霖的名字,被苏允弦印刻在脑海中。 此事其中必然有蹊跷! ##第四百九十七章 留着慢慢调查 终究允弦待萧逸还是有所保留,他并没有对萧逸使什么猛药,只是寻常可见的迷魂散。 药效顶天也就一个时辰。 一会儿的功夫,苏允弦听着前面有点动静,他不禁迅速的将眼前这一本本的卷宗收起,再用那浆糊给粘好。 看来这藏书阁他还得常来才行,且非是一日两日能查的到手的。 “唔……”萧逸疲倦不堪的扬起手打了个哈欠,又环视一眼四周,一抬眸便瞧见苏允弦坐在烛台底下,静静地抄写着什么。 萧逸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似的挠了挠头,一脸懵的看了看自己的桌案,迟疑许久才缓缓开口说道:“我分明记得,那会儿好像同你说话来着,怎么忽然就困意来袭,睡着了……” 苏允弦干咳一声,接着将自己眼前的草纸收起,漫不经心的对萧逸回应道:“许是天冷了,人容易犯困。” 听了允弦的话,萧逸也并未起疑心,在他看来这藏书阁内一切都安好,加上门外出大门的时候还有那么多官差要搜身检查,谅允弦也不能做出什么越矩之事来。 “你这是?在帮我抄写啊?”萧逸漫步径直走向了允弦的身边,当他余光瞥到允弦面前的录入时,一脸的不好意思。 二人也就闲谈了几句,天才刚刚微微亮,苏允弦便借口称敏敏一人在家,他有所担忧,便提前走了。 京城这些时日不太平,苏允弦的身边又被安插了不少的眼线,许是太孙的手下护着他周全的,也兴许有可能是硕王和裴相手下的人。 出了翰林院的门,苏允弦第一件事便是一路飞马扬鞭的火急火燎回到了家中。 等他一路风尘仆仆的赶回竹苑时,孟萧已经起了,正跟着小春她们在厨房里忙活着给一家人准备早饭。 “允弦你昨夜一晚上都在外面?”当孟萧端着一碗鸡蛋茶从厨房里走出时,赶巧儿便撞见了苏允弦从外面回来。 想到苏娘子那泼辣的性子,允弦当下都已经成了婚竟然还敢在外面过夜…… 孟萧指了指身后灶台上面搁的吃的喝的,又对允弦问道:“先吃口东西再上楼吧,反正都已经做好了。” 苏允弦摸了摸小腹,昨晚上在翰林院里待了一宿,别说,他还真是有点饿了呢。 吃饭时候,孟萧曾有几次三番的想要开口,但见着苏允弦专心致志的吃着饭,他犹豫许久才缓缓开口说道:“我昨儿还以为你夜里就回来了呢,这敏姐儿还怀着身子,你彻夜不归,敏姐儿知道了,不会生气吧?” “没事,她都知道。”苏允弦吃饭的时候一直都在思索着跟那场鼠疫相关的事儿,于是乎,便轻描淡写的对孟萧应付了一句。 苏允弦吃饱喝足要上楼时,小春忙不迭的从屋里出来,端着一碗鸡汤冲鸡蛋说道:“公子若是这时候上楼去,小娘子定是要被你吵醒的,索性便直接将这早饭端上去给小娘子吃吧,她这几日说早上起床的时候头晕,不知是身子哪儿不适,公子有空记得带小娘子去瞧瞧。” 果不其然,尽管苏允弦已经竭尽所力的克制自己的一举一动,好将那开门的声音压制到最小。 结果,他前脚刚迈进门,紧接着便听到了床上的人儿轻声喃喃道:“这么早回来,我还以为你要到今天晚上呢。” “这是下面刚做好的早饭,敏敏,你起来吃两口。”苏允弦说着还转身看向四周,找了找先前搁在楼上的甘蔗糖,他挖出了一勺,怼进了汤里面。 这法子还是之前允弦听白先生说的,说是这甘蔗糖能够补气血,虽是常见小物,可实际上用处可大着咧。 严敏揉了揉胀痛的小腿,她这也不过才孕中期便这般肿胀,不由得便让她过多的浮想连连…… 她还依稀记得自己先前看过的一则广告,上面大致就是说有准妈妈在怀孕的时候吃东西上没有节制,结果身体里的激素不平衡,从而导致这准妈妈的体重一路呈现上升趋势,再难瘦下来,其实这都是小事儿,最最最重要的是,严敏实在是担心会不会是妊娠糖尿病之类的。 古时候的中医可不会看什么糖尿病啥的,而是通过你的脉象来看,再从内而外的调养,至于现代人说的什么过敏症啊,什么糖尿病,这在中医的眼中根本是无稽之谈,而是什么脾虚肾火旺盛等等一系列的五脏六腑上的毛病。 不过,当严敏瞧见眼前的盘子里面装着琳琅满目整整一盘子的吃的喝的时候,她那不争气的肚子竟然又咕咕的叫了起来。 严敏猛地站起身,却不料,就是因为她方才的那个动作,眼前骤然一黑,险些没有摔倒在地上,惊得她连连轻抚着胸口,一脸惊魂未定的看着地上。 “我尝一口。”严敏有气无力的指了指桌上的鸡蛋茶,缓缓说道。 此时此刻,严敏虽然还没有去看大夫郎中,但她大致也已经能够想到,自己刚才眼前一黑是怎么回事儿了。 她这明显就是低血糖,贫血的表现,换句话说,她这母体实在是太弱了些,根本就担不住腹中胎儿的发育。 允弦见着敏敏异样,他连忙将手里的瓷碗搁在了桌上,快步走到了敏敏的身边一把扶起她的胳膊:“你怎么了?不然我现在带你去老御医那,让他给你瞧瞧?” “我饿。”严敏说话的空子里,就这么眨眼间的功夫,她的那张嫩脸变得煞白,看着甭提是有多吓人了。 苏允弦端着那碗鸡汤冲鸡蛋,小心翼翼的坐在敏敏的身边,他轻吹着汤匙里的鸡汤,一勺一勺的喂入了敏敏的嘴里。 原本这鸡汤也就是益气补血的,再加上里面又放了一些甘蔗糖,几口下肚,严敏那种眩晕感已经消退了不少。 “这会好多了。”缓过神来严敏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从允弦的手里拿过瓷碗,她自己端着碗勺坐在床榻上强行要自己吃。 不得不说,怀孕可真是一件苦差事! ##第四百九十八章 她嫂子来咯 严敏万不能想到自己先前养了那么久的好身体,竟然短时间变成这样,还真是成了旁人嘴里的‘柔弱不能自理’。 “这两日我有些忙,暂且走不开,实在不行你若是难受的紧,便让娘带着你一块去找老御医瞧瞧。”苏允弦颇感不放心的轻抚着敏敏的后背,顺势帮她挽起了那一头如瀑般的青丝。 只要当下谁一提起那个老御医,严敏就觉得自儿个肉疼! 她连连摇头摆手,并慢条斯理的同允弦解释道:“我这不是病,也不是身子哪儿出现了啥问题,低血压,低血糖,贫血,都会引起头晕,这种毛病有的就是怀孕时候这样,生了娃就好了。再说了,你以为怀孕生子,有那么容易的么?” 苏允弦紧张兮兮的紧攥着敏敏的手,一脸认真的同她说道:“敏敏,不管你生的是儿还是闺女,咱就只要这一个,就只生一个。” “好啦,你昨晚上一宿没睡指定特别困,先躺着儿睡一会儿,我约莫着待会儿时辰差不多再上来叫你起床。”严敏说着,顺势将允弦换下来的脏衣裳拿起,准备下楼去。 这几日除了严敏的身子略微的有些不适之外,旁的也没啥,日子过的暂且还算安逸。 只是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允弦先前说等着过几日冷一些,一家人一块搬回城里住,原来他这不是说的玩笑话。 “允弦今儿个早上领我一块去那客栈瞧了瞧,还行吧,不过就是那屋子一间一间的小了点,确实是没有家里住着舒服。”苏娘子坐在院儿里一边择菜,一边漫不经心的对那正在劈柴的苏山说道。 苏山看着眼前足有一人那么高的柴火堆儿,不禁慢声说道:“你们娘俩儿看着办就成,反正我这整天忙活的也走不开。” 严敏刚从楼上下来,苏娘子便一个劲儿的朝着严敏招手,“敏敏,你看看这个,这个还有这个,是我打算送给我那还未世的大孙女儿准备的,你瞧瞧你喜欢不。” 苏娘子的面前放着一小盒的‘首饰’,紧接着又说道:“我这秘宝啊,戴在身上不易被人察觉,紧要关头还能救命用,敏敏你就说你喜欢哪个,甭管说今儿个你喜欢个啥,只要是你张嘴开口说想要,老娘就算是不要这张老脸,也要满足你的小小心意。” 哪儿有做奶奶的,给自己还没出生的那小孙女送秘宝兵器的呢! 严敏简直要被苏娘子给逗的哭笑不得。 “娘,你去看了那客栈咋样儿?你和允弦是咋安排的,准备啥时候咱们一家人搬去城里?”严敏拉开椅子扶着腰缓缓坐下,一边扭头看着苏娘子问道。 苏娘子摆了摆手,俨然一副甩手掌柜的气势,当即边说道:“这事儿啊,轮不着咱娘俩操心,那不是有你爹和弦儿的嘛!你就只管乖乖养着身子,旁的别的事儿啊,我们全权帮你弄好。” 大家正在谈话的功夫,忽的前面一辆飞驰而来的马车急促逼停在苏家的竹苑门口。 那马车看着也不像是什么富贵人家,就是一辆寻常,再寻常不过的了…… 仅仅只是看马车,就已经成功避开了硕王,或者裴相手下人的可能。 那又会是谁呢?精准摸到了竹苑这来? “敏敏,敏敏你快来帮我接我一下,我这怀里的东西都快要抱不住了!” 严敏微微一怔,饶是感觉有些不可思议的抬眸看了苏娘子一眼,难不成这是她娘给准备的孕期小惊喜? 孟庆梅掀开卷帘怀里抱着,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瞅着不远处的严敏,对她嘿嘿一笑:“这老母鸡都是自己家里养的,放心吃,待会儿让锦玉帮忙把鸡宰了,这用来炖汤喝绝对是上上品,也不是在京城花点儿银子就能买得到的。” “娘,我都跟你说了,你只用人过来就成了,你这是干啥呀,你搬家啊,大包小包的,你这怎么还带着盐巴呢?”马车里的严锦玉嘴里一个劲儿的嘟嘟囔囔。 当锦玉瞧见他娘带着盐巴过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惊呆了,甚至是直接愣在了原地。 孟庆梅挠了挠头,饶是感觉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这不是赶路的时候要吃东西么!外面卖的多贵啊,我就自己路上随便做两口对付来吃了。” 严敏喊来了小夏她们一块帮忙将她嫂子的东西搬下马车。 起初严敏还站在马车边儿上眼巴巴的瞅着,试图找寻着严谨的踪影,岂料,这马车里面满打满算就俩人,一个是她嫂子,一个就是锦玉了。 苏娘子也看出了其中异样,不禁对这孟庆梅问道:“你来了,那谨哥儿呢?” 未料到,这孟庆梅不假思索的当即一口回应道:“他那不是公差繁忙,暂时一时半会的还走不开,估摸着要到了腊月里来了,我就索性自己先过来了。” 孟庆梅下了马车之后眼睛便滴溜溜转悠了一圈儿,打量着这四周的环境,确实怪不错的。 虽然住的是离城里面远了一点儿,不过好在这里静谧,是个十分适合养胎的好地儿。 “娘,今天晚上我就去找我浩然叔叔挤在一个屋里睡,你就直接睡在我那屋就成。” 听到了锦玉的话后,孟庆梅一脸欣慰的抬眸瞥了这臭小子一眼。 时隔数月不见,没想到锦玉这小子竟然长了这么高。 苏娘子帮着一块让人将孟庆梅带来的东西分类放好,接着站在楼梯处,笑吟吟的看着孟庆梅,对其打趣儿道:“你来就来了,还带着盐巴,不知道的还要以为咱家里都穷的快要揭不开锅了呢。” 对于苏娘子喜欢拿她嫂子开涮这事儿,大家都早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家里虽然是有丫鬟伺候,许多事儿也不用苏娘子操劳,可毕竟当下他们又在京城弄了一间大铺子,苏娘子还要时刻关注着敏敏的身子。 总有时候感觉自己力不从心的。 “婶儿,你说你,一日不拿我开涮,你就跟今天过不去似的。”孟庆梅气呼呼的坐在椅子上。 ##第四百九十九章 女子入太学府? 不过好在这孟庆梅也是个爽快人,干起活儿来也毫不拖泥带水的。 她来到京城,于苏娘子而言,无疑是多了一个帮手。 “这个是卖那四季海棠的银子分红,我一直都在帮你攒着呢,你这当下不是都快要当娘的人了么,现在我给这银子给你,你看看缺点啥尽管拿着去买,不够的,我跟你哥,给你补上。” 这孟庆梅的话音刚落,紧接着苏娘子便坏坏一笑,看着一旁的锦玉,小声嘶语道:“你娘这回过来还变得大方了不少,难得啊!” “奶奶,一看你这就格局小了呗,那我娘给我姑姑的,那不还是她自儿个的银子,又不是拿的人家张三李四的。也不是从我娘荷包里掏钱出来啊。”严锦玉慢条斯理的同他苏奶奶一通分析。 要不说这苏娘子和孟庆梅俩人,做嫂子的不像个嫂子样儿,苏娘子这做婆婆的,也压根儿看起来不像个婆婆样儿。 “哟,这儿咋还有个猴儿呢!”孟庆梅原本正在勾着腰趴在地上清点着自己出门时候带的随行行李,刚一抬头,却不料便瞧见那肉包儿趴在桌上虎视眈眈的正看着她。 又听说猴儿是敏敏养的之后,孟庆梅又拽着苏娘子和严敏,好一番苦口婆心的劝说。 听的严敏一脸的尴尬,但却又碍于面前人是她亲嫂子,不听也不行呐! 总归到底,这孟庆梅奔着的目的就一点儿去的,就是意思让敏敏给那肉包儿放生了,或者找个人家卖了:“我虽然是村里出来的,但我也知道那猴儿身上脏得很,有虱子,敏敏你说你,马上就要生孩儿了,你弄这么玩意儿在身边,能行么?” 说起来倒确实,这肉包儿整日穿越在这片竹苑之中,确实身上可能夹带的有一些细菌,寄生虫之类的。 但说起让严敏给这肉包儿送人,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孟庆梅一如既往的爱唠叨,严敏几乎都能瞧见,日后锦玉若是娶了媳妇儿,将来她这嫂子做了婆婆该是啥样儿了。 允弦见着大嫂过来,心底不禁长吁了一口气。 白日里孟庆梅跟着苏娘子一块忙活着铺子里的生意,下午歇晌的时候,时不时的还要再组局一块打打马吊,正好加上锦玉,苏娘子,他们四个人凑成一桌。 苏允弦这儿能安心准备他和太孙的大计,一切都得归功于这大嫂。 这日清晨,一大早儿的太学府里就沸沸扬扬一片。 一入学亭,苏允弦便瞧见了裴茵茵站在人堆儿里,正可谓是犹如众星捧月一般,身边聚集着安颂郅等人。 “没想到这新来的,竟是裴小姐,女子入太学府,裴小姐还是头一个呢,由此可见这圣上是何等的器重裴家。” “不不不,要我说还是因为裴小姐才学渊博,这若是男儿,必成大器!” 一片阿谀奉承声中,苏允弦默默地拉开椅子坐在了自己的桌案前。 裴茵茵莞尔一笑,举止文雅的对大家行了个礼,又道:“茵茵初入太学府,若是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还望各位海涵。” 太学府来了一个姑娘,更何况还是裴相的独孙女,这可是引起了太学府一片哗然。 正可谓是近水楼台先得月,换做是平日里谁能轻易见到这裴小姐一面? 一日下来,苏允弦该听课听课,该答题答题,根本和这裴茵茵无交流。 直到下了学后,他第一件事便是去找了白先生。 白先生才刚进屋便发现了身后尾随者,他一脸一言难尽的瞥了允弦一眼后,紧接着便迅速的一把关上了房门:“怎么,今儿个不着急回家去陪敏敏了?” “我想来问问太傅大人,为何太学府会出现女子。”苏允弦神情凝重的看着面前的白先生,开口对其问道。 白先生一听说允弦是来打听裴茵茵的事儿,加上白日里大家都对这位裴小姐殷勤不断,他误以为允弦这也是…… 瞬间,白先生便气不打一处来:“你都已经成家马上要当爹的人了,太学府来几个姑娘,跟你有啥关系,来年便要春考殿试,你小子心里就没点谱?” “太傅所言极是,允弦正是因为心中没谱,所以想要请教您。毕竟这裴小姐先前可谓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忽入太学府,实属,可疑。” 苏允弦坦然直接的打开天窗说亮话,当即便道出了自己心中疑云。 白先生听了苏允弦的话后,犹豫许久才又缓缓开口说道:“允弦,你当务之急便是准备来年殿试,这京城的事儿,水深,你最好是独善其身方能保全你的仕途。” 这话显然另有所指…… “我入了这太学府起,便是难以独善其身。”苏允弦说完,长吁了一口气。 “是裴相管圣上要的旨意,说是他那孙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且才学渊博,也是块读书的料子,圣上便特允了裴茵茵入太学府,同诸多学子一样听课。”白先生说话的时候,语气中夹杂着一抹无可奈何的意思。 末了,白先生气急败坏的拿着笔杆子在桌上敲了敲:“女子入太学府,这不是胡闹!若不是老夫当下念及你还有一场殿试,谁爱教,谁教去!” 白先生还是一如既往那般率真,一番言论,不禁引得允弦噗嗤一声笑出了声:“那允弦在此,还要多谢太傅大人厚爱了。” “这几本书你带回去好好看,若是来年殿试考不上状元,就别说是老夫带出来的学生!”白先生说着随手拿起手边儿上的几本书,丢到了苏允弦的面前。 苏允弦大致翻阅了几页,全部都是一些近年来殿试殿考内容之类,看似像是白先生随手拿的几本书,实际,这应该是白先生早就给他准备的吧。 今儿个,苏允弦是最后一个从太学府出来的。 待他回到小铺,天色已经擦黑了。 苏娘子已经带着锦玉他们开始动手收拾东西,准备打烊关门回家。 “就是这儿了。”忽的,一道女声从他的背后响起。 ##第五百章 裴相这老狐狸 苏允弦下意识的回眸瞥了一眼,便见着那裴茵茵同她那贴身婢女一道站在他身后的不远处。 许是因为那小丫鬟方才说话声音太大,直引起了锦玉和苏娘子他们的注意。 严锦玉将货柜收好,扭头朝身后看去,“姑丈,她们谁啊?” 对于锦玉的发问,苏允弦也不知该如何回应的好。 没想到那裴茵茵却漫步走上前去,面带笑意的对锦玉说道:“我是苏允弦的同僚,也在太学府念书,听闻苏公子家中开的有小铺,卖的是面霜什么的,用了能让女子肤若凝脂……我也想来买一些。” 无事不登三宝殿,这裴家小姐忽入小铺,只怕其中必有端倪。 严敏才从边儿上小彩那摊上回来,一回到铺子便见着几人僵持站在原地,当她余光一瞥发现裴茵茵也在时,瞬间为之一愣。 “苏小娘子,我是茵茵,那日斗诗会上,我们有幸有过一面之缘。”裴茵茵看向严敏,对其浅浅一笑。 裴茵茵……这名字在苏娘子的脑海中迅速的思索着。 瞧着这位裴小姐衣着打扮不菲,且还能跟允弦一起在太学府做同僚,定是家境不凡。 放眼整个京城,姓裴的,裴相那狗贼家的? “我家小姐想过来买几瓶面霜,且,先来个二十瓶吧。”小丫鬟环视了一眼四周后,取下随身携带的荷包搁在了桌上并说道。 苏允弦私下里对严敏暗递眼色。 见状,严敏若有所思般的顿了顿后,也温婉一笑说道:“打从我有了身子后,行动诸多不便,面霜一直都做的少,供不应求,这会儿也刚好全都卖空了,只怕,裴小姐这趟是跑了个空了。” “不碍事,不碍事,那我便先行一步,待改日再来买。”裴茵茵并未多说什么,只是同严敏和苏允弦二人打了声招呼后,便转身上了轿撵,匆忙离去。 换做寻常人家的妇人,若见着这裴茵茵,可不得跳脚,莫名其妙的就要来她家这小铺买东西。 说这二人不熟,这话,谁信呐。 可严敏却不同,她不但对此事毫无态度,且还帮着允弦顺利脱身。 苏允弦越想,这心中越发的觉得,不是滋味儿,回家的路上,他终是按耐不住,对敏敏问出了口:“你怎么不问,是我带裴茵茵来咱铺子的,还是,她自己来的?” “她自己来的。”严敏几乎是想也不想直接脱口而出。 得,这下苏允弦算是彻底的无言以对了。 见着允弦那吃瘪了似的表情,严敏绷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私下里,严敏轻轻地伸出了手紧攥着允弦的那只大手,慢吞吞的解释道:“你我之间,还用我说出信任二字么?” 苏允弦听后,右手握着敏敏的那只嫩手更紧了些,他掀开卷帘往窗外扫了一眼,还不忘同敏敏说道:“记得我不在你身边时,万事小心。” 严敏点了点头,她这困意说来便来,就这么一晃眼就到家的路上,她竟靠在允弦的肩膀上,浑浑噩噩的睡了去。 说来倒也是稀奇,这裴茵茵打从入了太学府后,看似整日同这太学府里的莘莘学子们一样,该念书念书,该做功课做功课。 可她却在短短数日里的功夫,竟和这帮纨绔世子们的家眷关系攀扯的十分亲近。 这更是引起了苏允弦的注意。 许他是这里特立独行的头一份儿,人家裴小姐找上门去要捧他家娘子的生意,一张嘴就是二十瓶面霜,结果,他们可倒好,还不乐意卖。 这日夜里,苏允弦一如既往那般,随着萧逸一道去了一趟翰林院‘看书’。 临近天快亮的时候,他恍惚听到窗外有哨子声。 待到允弦静下心来仔细一听,那带有节奏的哨声,他可再是熟悉不过。 “今夜,就到这儿吧,我有些困了先回家了。”苏允弦说着开始收拾东西站起身来。 萧逸这儿还有录入的活儿要做,该抄写的东西还有一堆,他一边‘奋笔疾书’一边头也不抬的对允弦说道:“你先回去吧,我这儿忙完就也走了。” 出了翰林院的大门,苏允弦顺着哨声一路往东走。 奇怪八绕的,他竟发现自己居然又来到了之前同太孙会面的茶楼。 “客官,您来了,里边请!”小二熟络的招呼着苏允弦,将他给带到了二楼的雅间儿。 不得不说太孙那络腮胡看着确实是有些滑稽,苏允弦刚推门而入时,看到眼前的这一幕,险些没忍住,差点就笑出来了。 “反差最大,最是不易引起旁人猜忌。”元清逸似乎也察觉到了苏允弦脸上异样,有些不自然的抿了抿唇,压低了声线解释道。 苏允弦拉开椅子缓缓坐下,并开口说道:“太孙可知,裴相安排了裴茵茵入太学府,表面看似是来求学,可实际,却与各个学子家内眷攀扯关系。” “有趣儿。”元清逸的唇角微微上扬,扯起了一抹狡黠的弧度,接着又看向苏允弦,对其问道:“你在翰林院那查的如何?我让人在大理寺翻了个底朝天,都没能找着先前那些重要的卷宗。” “不知殿下可有能力将翰林院的卷宗调走?”苏允弦垂眸端起了面前瓷杯,轻轻地抿了口茶,幽幽开口说道。 元清逸定睛思索,这翰林苑内藏匿有大理寺的卷宗一事,这么多年来,他和父王都无从察觉,足以说明,翰林院这儿早已沦陷为裴相的膝下臣。 如若贸然要调取那一批卷宗,只怕要打草惊蛇。 “他还真是狡猾如狐,知道那些东西就算是藏在家里,也不安全,所以就选了个最危险的地儿,若非你偶然撞见,我们就算是说破个大天去,以前那些陈年旧案,也难翻起什么浪来。”元清逸说完,不禁连连摇头。 苏允弦抬眸往窗外冷眼扫了一眼,良久才又转过身来看向面前的太孙问道:“京城这几日频频抓人,可是跟那封联名上书的奏折有关?” 元清逸都不禁对苏允弦竖起了大拇指,“这都被你发现了。” ##第五百零一章 京城变天了 但元清逸也不过只是一句戏谑的话而已,他紧蹙着眉头屏气凝神,良久都沉默不言。 “不知那些被抓的人,当下如何?可还安全?”苏允弦抬眸瞥了元清逸一眼,缓缓开口问道。 这太孙忽的站起身,朝着一旁的窗外看去,他一手紧攥着腰间玉佩,“允弦,圣上病重,当下硕王和裴相势必会有所行动,你要万事小心。” 皇帝病重? 如此重事,京城内却毫无波澜,甚至从无有人流露出半点消息。 这是…… “我知道了。”苏允弦说完倒吸一口凉气,他心中自是清楚,只怕这次是一场硬仗要打。 在允弦临走之前,元清逸却又忽的叫住了他,并对其嘱咐道:“必要关头,拿出我给你的玉佩,方能保你的周全。” 从这茶楼离开后苏允弦又在街上四处逛了逛,为避免嫌疑,他又买了些笔纸,这才又绕回正路回去太学府。 亦不知为何,严敏这几天总时不时的感觉心里惶惶的,她坐在铺子里的竹椅上瞅着外面过往行人,心底总隐隐感觉有些不踏实。 孟萧将刚煮好的茶提起,给她倒了一杯,疑惑的开口问道:“敏姐儿,你是不是身子不适,怎感觉,你今日来了城里后一直心神不宁的,还是遇上了什么棘手的事?” “没事,没事,不用管我。”严敏缓缓坐直,一只手扶着腰又朝着孟萧摆了摆手说道。 今日赶巧儿天不好,微风习习,还伴随着毛毛细雨,街上过往行人也比平日里少了些,严敏猜想,这其中应该不仅是天不好的缘故,这几日官府在大街上频频抓人,老百姓心底惶恐不安,更怕有什么牵连到自己,各个都担惊受怕,再没有听到风声之前,也不敢肆意在大街上闲逛。 如此一来,严敏这铺子,生意倒是清冷了不少。 一整日的光景下来,她清点了一下银子,统共俩铺子的净营业额加一块,也就二两银子左右。、 苏娘子瞧见敏敏在那翻账薄,她将才从外面买回来喘着热气儿的红薯搁在了敏敏的手边儿,并说道:“算那玩意儿干啥,咱家又不缺那一口吃喝的,敏敏你尝尝这是娘刚给你买回来的烤红薯,还热乎着呢。” 孟庆梅却难以苟同苏娘子的话,她帮敏敏将那账薄拿起,仔细合算了一遍后,又说道:“做生意哪儿能不计较赔赚呢,咱家又不是开铺子做善事的,那不赚钱难不成喝西北风去呀,我跟你说,敏敏,这就是你用的布料太好了,若是换成稍微次一点儿的,你这本钱不就低了,赚的不就多了……” 苏娘子和孟庆梅俩人在这儿左一言右一语的,严敏听得都直觉得脑仁儿疼。 严敏拿起手边上的红薯,默默地搬起椅子坐在了门口儿,一边吃着烤红薯,一边仔细回忆着这段时日京城里发生的这些事儿。 “来来来,你们这些铺子里的人,全部都要出示自己的籍贯,还有,不是京城本地的,都得去官府那做个录入。” 正当此时,一队官差声势浩荡的从东边走来,挨家挨户的对人嘱咐着,时不时的还要对这些‘商户’们来个例行检查,翻箱倒柜的查阅人家铺子,那是常有的事儿。 严敏只是不解,入京时在城门外都会做一个录入,看籍贯盖官印,类似于现代查验身份证核对有没有违法记录。 而当下还要再在城里做一遍核验,这不是,多此一举么? 既然官府声势浩荡自是有其中缘由。 很快官差便到了她家小铺门外,屋里的孟庆梅笑呵呵的迎上前去,还端着茶水,一脸的奉承模样儿:“几位官差老爷,你们喝口茶,坐下来歇歇脚。” “你,你们这卖的这瓶瓶罐罐里的是啥?打开给我看看。”领头的官差指着严敏,颐指气使的问道。 孟庆梅一个劲儿的给严敏使眼色,接着忙不迭的站起身去将那面霜的瓶盖儿拧开,将其中之物呈在那几位官差的面前,说道:“我们这就是女子用的东西,往脸上抹的,各位请看。” 说着,孟庆梅这可就将那面霜抠出来了一些,均匀的抹在脸上。 反倒是苏娘子一直双手环胸站在严敏背后,一脸的一言难尽的瞅着这帮狗仗人势的小喽啰。 也兴许是官差瞅着孟庆梅还算配合积极,叮嘱一番要去官府做录入,随之便走了。 “我看你,到哪儿都是难改你那一身小家子气,要检查就让他们检查好了,还好茶伺候,咱又没干啥不该干的事儿。”苏娘子鄙夷的抬眸白了孟庆梅一眼,暗戳戳的小声吐槽道。 孟庆梅倒是少有的没有同苏娘子犟嘴,她抿了抿唇,良久才又开口缓缓说道:“婶儿,你只怕是不知,这帮官差同谨哥儿他们一样,都老辛苦的,咱能给人少省点事儿就省点事儿,京城那么大,挨家挨户的查下去,那不得给人腿跑断了。” 一听这话,苏娘子乐呵了,嘿,这意思倒是她格局小了呗。 看似这个家里风平浪静,可严敏看得出,一切都在悄无声息之中进行。 这一夜的傍晚,苏山从外面回来,肩膀上还扛着一个大大的包袱,一家人齐聚在小院儿内,兴许是苏山惊觉外面不大安全,他顿了顿后,指了指身后的楼上,接着又说道:“上楼再议。” 见这架势,多半是要说些私密的事儿。 楚浩然这人素来是没脸没皮惯了,紧跟着就一道往楼上走。 却唯有孟萧一人站在院儿里,搓了搓手,一脸窘迫。 “爹,你这弄的都是啥?”严敏一脸讶异的指了指苏山肩膀上扛着的包袱,接着压低声线问道。 苏娘子见着大家都上了楼,顺势一把将那门窗关禁,苏山这才将肩膀上的包袱给卸下,接着笑吟吟地拆开呈给众人来看:“这玩意儿可是好东西,里面装的满满当当全都是宝贝疙瘩,来来来,给你们瞧瞧,涨涨见识!” 涨涨见识? ##第五百零二章 防身秘宝 亦不知为何,严敏下意识的就觉得,爹背回来的这个包袱里装的东西,定是不简单。 当苏山将那包袱上的绳结解开,里面装置之物呈在众人眼前时,严敏看了只觉得吓了一跳。 严锦玉一手托腮趴在桌上,眯眸看着这一桌子瓶瓶罐罐还有刀枪棍棒的,不禁开口问道:“山爷爷,这小盒儿里面装的是啥?胭脂水粉么?瞧着也不像啊。” 锦玉说着,他那只不老实的小爪子可就伸过去快要挨着桌上的那些小瓶儿! 说时迟那时快,苏娘子扬起手就是一巴掌狠狠地拍在了锦玉的手上,对其厉声呵斥道:“你倒是啥玩意儿都敢拿手去摸,这里面装的可都能要了你小命儿的,我看你啊,是不想要命了!” 一听这话,严锦玉迅速收回了手,心有余悸的连连拍着自己那小胸脯。 苏娘子还不忘挡在严敏的身前,示意让她再往后站一站:“敏敏,这里面装的可都是剧毒无比之物,你可千万别摸,别碰,这一些弩箭是你爹拿回来给你和弦儿的,你俩分一分,这个暗器是可以用来装置在窗户上的……” 好家伙,这眼前简直就是摆着一个机器猫的百变口袋啊。 “不是,咱这是打算干啥啊,为啥要弄这些玩意儿,苏姨,这,这搞得好像咱一家这准备打算密谋造反似的!”楚浩然随手拿起了桌上的一把小匕首,轻轻地在那实木桌上划了一刀! 仅仅就只是这么一刀划下去,桌上赫然醒目炸开一个大口子。 这可是厚实心儿的实木桌板啊! 可把楚浩然给吓得够呛,慌里慌张的就赶紧将手里的东西扔到了一旁。 亦不知为何,浩然的一句话落,苏娘子和苏山二人相互对视一眼后,相继的沉默。 楚浩然简直难以置信般的瞪圆了双眸,颤颤巍巍的开口说道:“不,不是吧,咱真准备密谋造反啊……这,这我爹娘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这样,苏姨,山叔,你们让我给我爹娘捎个信儿,让他们先去南竺暂避风头,允弦不是同那个墨染的关系不错,只要能护着我爹娘周全……” “你小子一天到晚的,脑袋里面都在想些什么,还密谋造反呢!”苏娘子被浩然的话给逗乐儿了,不禁噗嗤一声,笑出了声,接着伸手轻轻地在桌上敲了敲,她又转过身来,看向身后的苏山。 苏山紧抿着唇,犹豫许久才缓缓开口对这帮孩子们解释道:“最近京城时局动荡不安,咱们家里自是要多多准备一些防身之物,以备不时之需。” 如此说来,爹娘是也听到了什么风声了? 严敏紧攥着手里的弩箭,不由得陷入了沉思之中。 雨夜之中,寒风习习,允弦临近子时才冒雨归家,一入竹苑,他第一件事便是直奔楼上爹娘屋里。 苏娘子和苏山早就已经在家中等他已久,一见着允弦回来,苏娘子忙不迭的站起身来给他倒了杯温水:“也不知道披着个斗笠,这么大人了。” “我查到了,那场鼠疫是人为,并非不可控,在鼠疫高发时期竟然依旧允许人员进出往来,如此,若非是那当地官府的那帮人都是白痴饭桶,要么,便是有人蓄意为之,拿着那帮百姓的性命看如草芥一般不在乎,只是他们升官发财的手段罢了!” 苏允弦说着迅速的拿出了纸笔,将他从藏书阁里看到的卷宗,一字不漏的全部都默写了下来。 接着,他又将自己从当地调取来的卷宗及百姓口传的话,全部放在一起,一比对。 还真是官官相扣,一环接连一环! 倘若没有鼠疫一事,那位知府怎可能将位置坐的如此安逸,毕竟可是顶替他人入朝为官,这若传出去,那可是要杀头,要诛九族的重罪! 而今,此人竟摇身一变成为了为民伸冤的父母官? 可笑! “这些事,裴相绝非不知情。”苏山看着手中之物,犹豫了许久,这才缓缓开口说道。 苏允弦似乎都能够想得到当时的场面,一场浩劫,百姓民不聊生,如此重灾竟不是天意,而是人为…… 苏娘子却难以苟同他们父子的看法,她抿了一口茶,深吸一口气后又说道:“事也没有绝对,我倒是认为,是他们太过自信满满,认为不过就是一场能过给人的风寒,以至于后面根本兜不住,不过,不管怎说,此人当下还在朝廷为官,实属可恶。” 这些还仅仅只是苏允弦搜集到的证据其中之一,由于最近几日那圣上病重,太孙和太子二人都要待在京城,以免打草惊蛇,所以,有些事儿,不得不让他去做。 想要扳倒裴相,想要为琅琊王氏那么多条冤屈的人洗刷那莫须有的罪名,单单只是翻出以前的卷宗平反冤屈,那是仅仅不够的! 他们必须要从裴相的根基挖起,连根拔除! “弦儿,这是你爹给你准备的,收着,收好。”苏娘子说着从那床底下扒拉出来一堆的首饰? 都是一些什么簪子,发带,及腕带之类的…… 他可是大男儿,爹娘无缘无故的给他准备这些,势必不会是简单的‘首饰’。 苏娘子给苏允弦一一介绍了这些暗器的用处,并沾沾自喜的又说道:“这可全部都是你舅公的新作,即便是入了大理寺去搜身,旁人也瞧不出你这些玩意儿的玄机妙处。” “舅公那人,颇爱钻研发明,他应当能做出撼世奇物的,而今却……做这些不堪小物,属实辱没了人才。”苏允弦将东西收下后,抿了抿唇,一脸一言难尽的看着爹娘。 苏山被苏允弦的这番话给气的可不轻,他白了允弦一眼后,低声说道:“你可不知你爹我为了让你舅公做这点儿东西,废了多大功夫,还有那些药物,也都是你爹我从天南地北的搜罗过来的,你啊你!” 这话,允弦相信,若非是事出反常情非得已的情况下,他那舅爷爷怎会做这些玩意儿? 少说他爹也得挨上一顿臭骂,多则一顿棍棒相揍,也说不准。 ##第五百零三章 搜集证据 苏允弦能够明白爹娘的良苦用心,他将东西全部收下,“我不在的时候,还望爹娘能够照顾好敏敏……” “你这孩子这话还用说么?”苏娘子说完抬眸扫了一眼窗外的天色,时候也不早了,她站起身来推搡着允弦给他往门外撵:“敏敏现在还怀着身子,这时候最是容易胡思乱想,你啊,赶紧回去陪着敏敏,可别让她操着你的心。” 从爹娘那屋离开后,苏允弦直接起身回了房。 亦不知从何时开始,严敏似乎是早就已经习惯了自己一个人早睡。 苏允弦将自己从外面带回来的蜜饯果儿放在了桌上,他褪去了湿漉漉的衣衫,换了一套亵衣,这才小心翼翼的掀开被褥钻进被窝里。 瞧着酣睡中的人儿的唇角还挂着一丝诞液,允弦的唇角微微上扬起,难得的渐露出一个笑颜。 他小心翼翼的伸手搭在了敏敏的小腹上,腹中的娃儿似乎也感觉到了他手心的温度,就跟个小鱼儿似的!忽的,允弦惊觉手掌之下的小腹咕噜动了一下。 “老实点。”梦呓中的严敏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小腹,未料到竟直接按在了允弦的大手上。 睡梦中的她,猛地惊醒,抬眸看向身后,见着是允弦回来,她这才长吁了一口气:“吓我一跳。” “我给你带了点吃的,明早儿吃,赶紧睡吧。”苏允弦说罢,一把将严敏给揽入了怀里,右手搭在了她的肩上帮她掖好了被角。 起初,苏允弦还有些话,想要对严敏说的,但他犹豫了一下后,最终只好作罢…… 次日清晨,一夜雨水过后,天儿变得更凉了些。 严敏穿着昨日的衣物打算下楼去吃饭,岂料刚推开窗,一股寒风拂面,她不禁打了个喷嚏。 一声“阿嚏”,直将身后床上熟睡中的允弦惊醒。 苏允弦站起身来,从小竹柜里面取出了一件较厚的薄夹袄披在了敏敏的肩上:“穿着出门可不行,天凉了。” 犹豫了一下后,严敏将外衫褪下将那薄袄换上,嘴里还在喃喃自语着:“这天说冷就冷,说变天就变天,时间一晃过的可真快啊。” 是啊,他们刚来京城的时候,那才几月,当下可就渐渐快入深秋了。 吃饭的时候,严敏察觉出允弦脸上异样,曾有几次他想要说什么,但却都欲言又止。 半晌,严敏搁下了手中碗筷,怔怔的看着苏允弦对其说道:“你想说什么?怎么一直吞吞吐吐的,也不说明。” “我要回去徐州一趟……”苏允弦迟疑了下后,这才开口说道。 回去徐州?这好端端的,回徐州去做什么? 楚浩然一听说允弦他要回去徐州,顿时间可就变得不安分了,他兴致勃勃的对允弦提议道:“你要回去徐州,啥时候走,你带上我一块回去呗,刚好我也许久都没回家了,我还想给我爹娘带点东西呢!” 此时的孟萧还未起床,人还在屋里未曾出来,苏允弦意味深长的往孟萧那屋里瞟了一眼。 仅仅只是一个眼神,瞬间大家伙儿便心领神会! 就连锦玉都知道了他姑丈这是啥意思。 “我待会儿跟孟萧叔叔一块去城里先给铺子门开开,姑丈,姑姑你们慢慢吃啊!”严锦玉火速的扒拉着碗里的饭菜,接着起身便去敲孟萧的房门。 直到锦玉和孟萧二人先行离去后,严敏这才意味深长的看着苏允弦对他说道:“你想做什么,让我们怎么配合你,说罢。” 当下允弦还在太学府念书,裴茵茵也在太学府,那可是如同监控一样的存在,若允弦想要脱身那可不简单。 今儿个允弦偏偏又是当着浩然的面说这话,八成此事也是要将楚浩然一同牵连进来…… 只怕允弦要做的事儿,可不简单。 苏娘子打从听苏允弦说起要回徐州的事儿之后,整顿饭都没有胃口再接着吃了,她眼前杯中的茶水,一杯接连一杯不断。 “你刚好回家省亲,我便同你一起回徐州。”苏允弦回眸看向身侧的楚浩然,一脸严谨的说道。 严敏想也没想的接着追问道,“你确定,你若是跟太学府那请假,不会有异?” 似乎苏允弦是在等着敏敏的这番话似的,他又转身看了他娘一眼后,接着说道:“有爹娘在,还有锦玉,我想,仅仅只是代替我几日,应当不成问题吧?” 这话中显然还另有深意。 就算是不用说,严敏也能猜到了,四姨娘她们都会易容术,更是别提她娘了,所以,允弦这是打算和锦玉二人互换身份,好来一出瞒天过海? “这太过危险,倘若京城这边稍露出马脚,那可是万劫不复!”苏娘子一把紧攥着苏允弦的胳膊,看向他,连连摇头示意拒绝。 苏允弦沉默许久,这才将他娘的手给拿开,“若非情非得已,我也不得不出此下策,待我回来时,我会同我爹,和你,细细解释。” 大家都各怀心事,苏娘子可是见识过裴相手腕儿的,她自然清楚,允弦此次去徐州势必是有重事在身,可就像她说的那般,倘若京城稍露出半分马脚,让那裴相老贼起了疑心,他若是在徐州对允弦动手,那可是防不胜防的啊! 最为高兴激动的人,也就只有楚浩然了。 他来到京城跟着允弦这么久以来,允弦可从来都没有让他参与进各项危险的事儿,每日也就是让他在家吃吃喝喝睡睡,没事儿看看书。 可,耐不住他楚浩然也是那一腔热血的少年郎啊! “允弦,你说,你打算让我怎么做,弦弟你只要一句话,剩下的事儿你就包在我的身上吧!”楚浩然一脸信誓旦旦的拍着胸脯子同苏允弦保证道。 大家嘴里各说纷纭,可允弦依旧最是期待的,还是敏敏的回应。 严敏知道,允弦一旦决定要做的事儿,那是绝无转圜余地的,她当下怀有身孕,能帮允弦做的事儿也不多,唯有在背后,默默支持…… “我和娘在京城帮你打掩护,你出行,切忌,万事小心。” ##第五百零四章 互换身份 听到了敏敏的话之后,苏允弦总算是长吁了一口气。 此次去徐州其实只是幌子一个,苏允弦真正的目的地是在泰安,之所以他没有同家里人说实话,也是因为事成之前,他不想让爹娘,还有敏敏担忧。 毕竟,风险太大,他其实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将那个证人给带回。 “你说你这孩子,做啥事儿非得让你去不成?我看不如,我去,你这……” 父爱向来都是不善言辞的,一直沉默寡言的苏山,在心中酝酿了许久,这才缓缓开口说道。 苏允弦默默地摇了摇头,“这事,就这么定了,还望爹娘照看好敏敏。” 事情虽然已经定下,可苏允弦今天还得再去一趟太学府才行。 纵然锦玉的机灵他是放心的,可耐不住在这么多人的眼皮底下,他属实担忧,万一锦玉在太学府真的闹出点乱子,或者露出什么马脚。 临入太学府之前,苏允弦将自己事先准备好的一包白色粉末服下。 果然,距离白先生来还不足半个时辰的功夫,药效便迅速呈现。 苏允弦面色煞白的扶额坐在桌案前,他一只手扶额,另一只手按着自己的心口,一副痛不欲生的表情。 第一个察觉到他异样的人,还是萧逸。 “苏允弦,你怎么了?你没事儿吧?” 白先生正在上面讲话,接着便听到萧逸的一声高喊。 距离也是离得有些远,白先生按耐不住心中怒意,正欲对那萧逸训斥,转身回头一看,眼前的苏允弦面白如纸一般,神情痛苦的扶额正坐。 见状,白先生疾步走来一把拿起苏允弦的手,认真的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你这是怎的了?是吃坏肚子?还是哪里不适?” “许是吃坏了肚子,我也不知是哪里不适,头晕脑胀,太,太傅大人,我能否告假回家瞧瞧病。”苏允弦有气无力的从牙缝里强挤出了这么一句。 从白先生教苏允弦的那一天开始,直至现在,苏允弦请假的次数可以说是寥寥无几。 即便是这小子真的请假,那也势必是跟他家敏敏有关,不过,当下敏敏可是天天和他在一起的…… 瞧着苏允弦实在是难受不已,那样子也不像是装的,白先生一手背在身后,犹豫良久,却还未开口。 一旁的安颂郅最是喜欢凑热闹,见着太傅还未开口让允弦告假回家,他便主动带头说道:“太傅大人,允弦素来是品学兼优,即便这几日空几天课,也无碍的,当下最为要紧的自是人命呐!不如让允弦坐我的马车去找个郎中瞧瞧?” 安颂郅的这般自告奋勇,对苏允弦而言,正可谓是正中下怀! “那便只能如此了,先回家养病吧,回头,我让人将这几日的功课,给你送到家去。”白先生对安颂郅和苏允弦二人摆了摆手,示以同意。 可是当苏允弦和安颂郅离开后,白先生不禁陷入了沉思之中,他意味深长的往允弦那处多瞥了一眼。 为何觉得这小子发病时候的症状,和之前太孙发病的症状那么相似呢? 裴茵茵的眸光也凝聚在苏允弦远去的背影上,良久才缓缓回过神来。 安颂郅带着苏允弦一起去了保安堂,京城最大的医馆,给人大夫瞧过病症后,这才又将他给送回家。 家里人呢全部都在城里忙活着铺子的事儿,除了小春她们这几个丫鬟之外,旁的一个家里人也没有。 “公子,公子你这是怎么了?”小夏一见着安颂郅搀扶着苏允弦回来脸色煞白,像是得了重病似的,她们几个慌张奔来。 安颂郅扫了一眼四周,并未见着苏娘子等人,他说道:“大夫说,允弦这是积累已久所以导致肠胃失合,还有啥来着,反正我已经带着允弦去看过大夫,给他抓了药的,先给扶进屋里躺下歇息吧。” 小春连忙端来了茶水一脸笑意相迎,“多谢这位公子送我家公子回来,我家夫人他们此时都在城里,忙活着生意上的事儿,不如公子留下,待到我家夫人他们回来后一道在家吃个晚饭。” 这安颂郅可不是平白无故送苏允弦回家的,心里自然是盘算着有自儿个的小九九。 趁着这么好的时机,假借自己送苏允弦回家的借口,早早的下了学之后便能光明正大的去花天酒地,他何乐而不为? “不了不了,我与几个友人有约,便先走一步了,切忌要好好照看你家公子。”安颂郅又看了苏允弦一眼对他叮嘱一番后,这才心满意和的从楼上下来,乘坐马车离去。 直到那安颂郅走远了,小秋这才忙不迭的跑上楼,对苏允弦说道:“公子,这个。” 瞧着小秋递来的解药,苏允弦不禁感叹,这太孙属实是运筹帷幄将一切事宜全部都计算的刚刚好。 苏允弦却摆了摆手有气无力的指了指窗外,并对她们比划了一个禁声的手势。 他们在城中耽搁了那么久,只怕是外面的人早就已经知道了他在太学府时忽的病倒,当下竹苑外,保不齐就有眼线盯梢。 演戏,自是应当要演足。 小冬一路小跑下楼去,嘴里还嚷嚷着:“公子病的这般严重,不知会夫人和小娘子一声怎行,你们在家伺候公子,我进城一趟,去去就回。” 当小冬出现在铺子时,苏娘子吓了一跳,连连拍抚着自己的心口说道:“你这丫头,怎么来了也不吱一声,瞅瞅给我吓得,真是的!” “夫人,公子不知为何病重,当下人已经被送回了家,在床上躺着。”小冬俯下身压低了声线,一脸神情惶恐的同苏娘子说道。 一边儿上的孟庆梅一个没拿稳,‘咣当’一声响起,手里的木盆摔落在地,她连忙转身看向苏娘子说道:“允弦,早上不是还好好的么?怎忽然就病重了,敏敏刚出门说去买些布料,这,这可怎么是好啊!” “真的病重?”苏娘子带有一丝狐疑得打量了小冬一眼,她那儿子,她还能不清楚?说病倒,就能病倒的? ##第五百零五章 我是苏允弦了? 见着小冬沉默不语,苏娘子迟疑了一下后又暗戳戳说道:“这也不应该啊,平日里弦儿那身子壮如牛似的,冬日里还光着膀子练功……” 这话一说出口,苏娘子好似意识到了什么,她回眸和身后的敏敏对视了一眼后。 严敏刻不容缓的开始收拾东西,将铺子大门一关道:“娘,那咱们还等啥,先回去瞅瞅允弦吧,我让锦玉再去找个大夫带回家去。” “小娘子,安小世子来的时候说是已经带公子去瞧过病的。”小冬上前一步轻轻地挽着严敏的胳膊,又在她的手背上又轻轻地扣了三下。 当即,严敏便心领神会,她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接着又说道:“反正时候也不早了,还是先回去看看允弦吧,铺子先关了吧。” 楚浩然和孟萧被留在小铺子那,等着苏山待会儿从外面采买回来一块回家去。 一回到竹苑,严敏和苏娘子忙不迭的就往楼上走。 此时已经服用过解药的苏允弦,身子明显的已经好了不少。 小春她们正忙活着煎药煮茶,一见着苏娘子和严敏回来,连忙奔上前去:“小娘子,安小世子带公子去瞧过大夫,吃下了药,这会儿已经好不少了。” “姑丈,你没事儿吧,是不是有人嫉妒你才学渊博,在太学府里的饭菜给你下了药,我就跟你说,外面的饭菜……” 严锦玉又开始了那一番喋喋不休的碎碎念。 未料到,苏允弦当即给一旁的小夏她们使了个眼色,小夏动身去将那扇虚掩的房门关紧,随着几个丫鬟一块出了门。 屋里就只剩下了苏娘子,严敏,还有锦玉他们四个人。 一见这架势,苏娘子不禁抬眸白了允弦一眼,对他厉声叱责道:“你说说你,害的老娘白白担心一场,还以为你真有个啥三长两短了呢!早知道,就在城里多卖会货,也不慌里慌张的跑回来了。” “敏敏。”苏允弦迅速掀开被褥站起身来,他狐疑的往窗外瞟了一眼。 严敏走到窗户口,一边拉着窗户,一边嘴里说着:“你这病症啊,也不晓得是不是因为吹了风染了风寒所致,要我说你就得在家里好好养上一阵子。” 说罢,严敏直接将那窗户也关了起来。 整个房间里密不透风,连只苍蝇都飞不进一只。 “娘,现在还得你帮我,我要和锦玉,对换身份。”苏允弦一脸严肃的瞅着苏娘子,一字一句的说道。 瞧着允弦那架势,这也不像是在说着玩儿。 严锦玉慌了神满脸疑惑的挠了挠头,他姑丈跟他互换身份?那咋换,岂不是乱了辈分儿了? 苏娘子迟疑了许久,迟迟不肯动作,末了,严敏开了口:“娘,当下就只有你能帮允弦了。” “得得得,你现在是长大了,翅膀也硬了老娘是管不住你了,你爱干啥就干啥吧,横竖有个三长两短的,老娘也不怕了。”苏娘子说话的时候,意味深长的扫了敏敏的小腹一眼。 这句不怕了,显然是另有所指。 要易容用到的东西,实际上并不多。 苏娘子行色匆匆的出了门去,她在外筹备了一些东西,接着用布袋装着又回到了敏敏和允弦的屋里。 严锦玉全程都处于懵逼状态,他甚是不解的用手指轻轻地戳了戳他姑姑的胳膊:“姑姑,我咋变成我姑丈呢?” 直到锦玉瞧见了他苏奶奶拿来的人皮面具,他这才幡然醒悟。 严锦玉一拍大腿猛地站起,激动的说道:“不是吧,姑丈,你跟我来真的啊?” 苏允弦站直了腰杆儿同锦玉齐肩而立,两人仔细比对了一下,到底都是那血气方刚的少年郎,虽锦玉年岁小不假,但也没比允弦小上几岁。 打从锦玉入了苏家后,自己赚了点小钱,整日好吃好喝的养着,这个头也是突飞猛进的长。 虽和苏允弦身高之间还有些差距,不过,他姑丈也只是比锦玉高出一个头而已。 “出门在外,万事小心。”严敏站在允弦的身侧,看着苏娘子帮他易容,她的手轻轻地搭在允弦的肩膀上,缓缓开口说道。 碍于他娘还要给他‘化妆’,苏允弦无法张嘴,但却也是投给了敏敏一记肯定的眼神。 统共下来耗费了整整一个时辰,可算是给这俩人的‘脸’给换好了。 严锦玉一脸欣喜若狂的坐在镜子前,左看看,右瞅瞅的摸着他这张脸,嘴里还嘟囔着:“我现在真就成我姑丈了,这也实在是太像了吧!” 严敏有仔细研究过娘做易容术用的人皮面具,这东西的质感,像是类似于现代的硅胶类。 但她也不能具体的肯定,但听苏娘子说起,这玩意儿金贵的很,当初他们统共也就只拿了十几张皮子,当下手里除了给允弦和锦玉使的,也就只剩下了两张。 苏允弦将锦玉平日里穿戴的衣物打包装了一些,又将自己的东西拾掇好,他决定就趁着今天夜里,和浩然一起启程。 “敏敏,去给我倒杯茶去。”严锦玉一脸玩世不恭的笑容,一手背在身后,站在那桌案前面一只手握着笔杆子,也是像模像样的同他姑姑说道。 严敏刚扬起的巴掌还没落下,锦玉慌张逃窜,躲在他姑丈的背后:“姑丈,你看我姑姑又欺负我,我这不是为了好好学学,怎么当姑丈你的嘛!” “学我?”苏允弦狐疑的瞥了锦玉一眼,随后像是故意拉长了声线,顿了顿后又道:“我可不会惹你姑姑生气。” 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不明所以的严锦玉还在嘚瑟当下他拥有了他姑丈的身份。 万万没想到的是,当他要和大家伙儿一块下楼吃饭的时候,却被小冬和小春给按在了床上:“公子,你现在身子不适,夫人可是嘱咐过的,要你卧床好好静养的。” “你爹啊,今晚上让她们准备了鸳鸯火锅,专门给你买了你最喜欢吃的小蘑菇。”苏娘子姗姗一笑,挽着严敏的手下了楼去。 身后的锦玉上蹿下跳一脸气恼。 ##第五百零六章 第一次婚后分离 待到锦玉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入了坑,已经为时已晚。 “公子,这段时日在你的身子还没调养好之前还是得先卧床休养。”小夏谄媚一笑,对着身后的几人使了个眼色。 严锦玉挣扎着想要开门出屋去,没想到,小秋直接对他放了‘大招。’ “我们也是受命于此,公子若要是执意妄为的话,就不要怪我们几个对你不客气了。”说罢,这小秋抬起了手,那架势足足的就是打算锦玉若要破门而出就直接撂倒扛回床上去啊! “姑丈啊,我可是你的亲侄子……”严锦玉演技派上身,俩手扒拉着门,嘴里嚎叫不断。 一边儿上的小春和小夏一同搀扶着他的胳膊,将他给拖到了后面的床上去。 “公子好生躺着养着吧,多少人病了还想让人伺候呢。” 这话说的。 锦玉一脸苦楚的仰头望着上空,愤愤不平的嘴里嘟囔道:“那你倒是躺着儿啊,我,我还不想呢。” 也不知这苏山是早就预料到了他儿子今日会做出这般动作,还是巧合。 晚上让人准备了一顿鸳鸯火锅。 孟萧和楚浩然一边吃着菜,一边抬头看着楼上。 “锦玉,去给你姑丈叫下来吃饭去啊。不是说身子不适,不吃饭咋行,人是铁饭是钢……”楚浩然一边咀嚼着嘴里的排骨块儿,一边用胳膊碰了碰一旁的‘锦玉’对他嘱咐道。 苏允弦颇感无语的抬眸看了一眼身后,接着不为所动的继续该吃吃,该喝喝。 严敏见状,于是乎便出来帮允弦打圆场:“允弦说他不想吃,晚会他若是饿了的话,我就给楼下的鸡汤给他盛一碗。” “对了浩然,你也不是不知道允弦这一病啊,只怕是跟着你一块去徐州无望了,我看就让锦玉跟着你一块回去一趟吧,他也许久没见着他爹了。”苏娘子说着还一个劲儿的给苏允弦使眼色。 但,到底是易容术,这声音可不是轻易说变就能变的。 楚浩然这人素来神经大条,也不喜欢仔细琢磨,他苏姨说啥,那便是啥了。 一边儿上埋头吃饭的孟庆梅刚吃罢了饭,碗筷一搁下,就风尘仆仆的走进那小厨房去,她将鸡汤盛了一碗端出:“你们先吃吧,我上楼去瞅瞅允弦给他送一碗鸡汤去。” 苏允弦深吸一口气。 一旁的严敏和苏娘子下意识的互看了一眼,异口同声的高喊道:“不用!” 孟庆梅一脸讶异,怎的,今儿个都变得这般反常了呢…… “我是说允弦这病不能喝鸡汤,鸡汤是发物,他想吃啥,一会儿我让人给他做。”苏娘子说着站起身来一把扯过了孟庆梅的衣裳袖儿,给她又拉了过来。 严敏顺势一把端起她嫂子手里的鸡汤碗,笑吟吟的说道:“多谢嫂嫂,刚好我想喝鸡汤了。” 大家都怪怪的,孟庆梅挠了挠头,无可奈何的只好坐下。 孟萧一直都在观察着大家,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有些奇怪,换做是平日里,不管是吃饭时候还是何时,这锦玉都是要喋喋不休说个没完的。 可今儿个却一反常态,还有,先前他也是见识过允弦的体魄的,寒冬腊月的天气下光着膀子都不带感染风寒的,怎会轻易的,说病倒了,就忽的病倒了,这一切实在是来的蹊跷! 吃过了饭之后,苏娘子便让苏山去准备了马车,她顺便将家里的一些干粮啥的都放到了马车里。 白日的时候严敏就已经在外面采买了一些东西,允弦不是要借着和浩然一块回家省亲的名义,她便顺道给大哥,还有浩然的爹娘准备了一些礼物。 “还是我敏姐儿细心!当初要是我先一步弦弟认识你,我就算是豁出命也得让我娘给你弄到我们家,给我当媳妇儿!”楚浩然这憨儿激动的咧嘴傻笑。 苏允弦听到了他的话后,私下里伸出了一只脚挡在了浩然的前面。 漆黑的夜色笼罩下,楚浩然一个没看清楚,被允弦的那只脚一绊,直接摔倒在地上,摔了狗啃泥。 “谁,谁刚刚放阴招!”楚浩然气急败坏的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站起身来。 刚才的那一幕,严敏可是看的真真切切,她憋着笑,半晌才缓缓说道:“时候也不早了,要走就趁着现在去吧,明儿一早能找个买早点的铺子买点吃的。” 临了上马车的时候,苏允弦还有些不放心的拍了拍严敏的肩膀。 毕竟这里还有‘外人’在场,允弦也不能好好的同敏敏道个别。 虽然这并不是他们在一起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苏允弦独自远行,可,这却是他们婚后的第一次分离,竟还是要去做高风险的事儿。 “路上注意安全,若是太累,就歇歇脚再赶路。”严敏倒吸了一口凉气,私下里紧攥着衣袖。 楚浩然将那门帘子一拉,朝着严敏和苏娘子她们摆了摆手说道:“好了好了,你们赶紧的上去照看我弦弟去吧,锦玉交给我,你们就且放一百个心吧!” 说起来是要回家,浩然离家已经诸多时日未归,心底多少还是有些激动的。 车夫将掉头赶着马儿从北边出发,漆黑的夜色里,马蹄声也渐渐消音不见。 楚浩然一把搂着一旁‘锦玉’的肩膀,贱戳戳一笑说道:“我跟你说,好大侄儿今儿个跟着你浩然叔叔我回徐州就对了,咱回去之后先回咱家饭馆儿大吃一顿,你给浩然叔叔说说,那时候你在徐州做生意,哪儿的姑娘最水灵?” “这么多年的学你白上了,满肚子的龌龊事儿。”苏允弦压低了声线,厉声对浩然训斥道。 楚浩然当场便愣在了原地,他反复看了看眼前的‘锦玉’,又深感难以置信的小声嘟囔道:“锦玉,你这声音咋……” “我要休息了,闭嘴消停会!” 苏允弦懒得同浩然解释,再加上他今日服用过毒药的原因,虽然吃下了解药,还是有些不适,他紧闭双眸,闭目养神。 “大侄儿,还真是别说,你这声音装的也太像了吧!” ##第五百零七章 金蝉脱壳 也亏得他们在一起同吃同住了几年,楚浩然竟然听不出这声音就是允弦! 苏允弦当即扶额一脸黑线,他抿了抿唇后,迟疑半晌又道:“谁是你大侄,别乱攀扯辈分。” 楚浩然几乎是趴在了‘锦玉’的脸上,脸对脸的来了个亲密接触。 他仔细观察了一番后,不禁有些疑惑,这明明是锦玉的脸,没错啊。 为啥这说话的语气,那么像允弦那个臭冰块儿呢。 “起开,别耽误我休息。”苏允弦带有一分嫌弃的将浩然从自己的身上扒拉开。 如此短的一句话,楚浩然才反应过来。 拥挤的马车车厢里,他紧贴着允弦的肩膀,二人并肩而坐,他激动的一拍大腿,嘴里高声嚷嚷着:“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不是……” 未等着楚浩然将嘴里剩下那半句话给说完呢,苏允弦神色异常的连忙伸出了手,捂上了浩然的口鼻。 苏允弦指了指身后窗外,对其示意隔窗有耳。 “我懂,我懂,咱这是不是要有啥秘密行动,干啥大事业去呢?”楚浩然一脸的兴致勃勃,压低了声线瞅着允弦问道。 说话的时候楚浩然还眯着眼睛打量着允弦,一个劲儿的傻乐呵。 见着允弦神色异样,楚浩然这才渐渐有所收敛,他干咳了一声,一手背在身后装腔作势的说道:“既然这样,咱装,也得装的像啊是不是,以后还要委屈弦弟你管我喊一声叔叔了。” 俗话说得好,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 楚浩然说话时候还一个劲儿的咧嘴偷乐,打从他认识允弦到今日,可算是等到了这翻身的机会。 “等我们到了洋县,我往南去,三日后,我会给你书信一封。”苏允弦凝视着窗外夜色,陷入了沉思良久,才缓缓开口说道。 一听说二人要分道扬镳,楚浩然的脸瞬间可就耷拉下来。 他本是想着俩人一起做个伴儿,刚从这锦玉变成允弦的喜悦里还没缓过神儿来呢,当下允弦可就告诉他说要等到早上两人分道扬镳…… “你就不怕我万一半路上遇上个什么流寇的,你觉得以我一人一己之力能行么?”浩然耷拉着一张脸,抿了抿唇,绕有几分委屈的小声嘟囔着。 倒也不是他真怕什么强盗流寇的,楚浩然的想法就很简单,想跟着允弦,也想同他一起干一发大事业,嘿嘿。 “回徐州的路上安逸的很,没有什么流寇。” 苏允弦的语气漠然,直接就将楚浩然的话给打断堵死,让他想顺着往下说,都不知道该说点啥。 …… 竹苑儿内一片静谧。 打从允弦走了之后,严敏这心底就空落落的。 虽说他在家吧,天天早出晚归的,也不是时刻陪着她,可这毕竟是出远门,到底是不一样的。 严锦玉的俩眼睛珠子滴溜溜打量了一圈儿,这也没他能睡的地儿啊。 他是要假扮成他姑丈不假,还要装作是卧病在床,可也不是真病了,这屋里满打满算的就这么一张床,深思熟虑一番后,锦玉一手背在身后做出了一个伟大的决定:“姑姑,这样,我睡门口,万一有个风吹草动啥的我第一时间起来开门!” 睡门口? 严敏起身从柜子里抱出了一床被褥,一手拉开了房门,并说道:“小春,你们这几日好好照顾公子,我这还怀有身孕,怕他过了病气给我,刚好锦玉不在家,我就搬去他屋里睡去。” 这主意好! 小春和小夏一同帮严敏将被褥拿出去,换到锦玉住的那间屋子里给铺好。 头一夜也就这么相安无事的过了,严敏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也不知道现在允弦和浩然他们到哪儿了,在外面住着咋样。 一觉睡醒已经是次日晌午了。 大致也是因为头天晚上严敏睡得晚,原是打算今儿个早早起来,她跟爹娘一块进城里去,给剩下的那点孕妇裤给拾掇拾掇兜售了。 这阵子有不少商铺都学着她做的孕妇裤的样式儿,出了同样的款式。 用的都是粗制滥造的工艺,最差的那种布料。 不过奈何价格低,大致看上去没啥差别,如此一来,严敏这孕妇裤快销产品也就只能做到了这儿,再往后也不敢大批量的囤货。 “小娘子,夫人交代了,说您起得晚就让您吃过晌午饭再进城,或者今儿个就在家里歇息。”小冬正拿着扫帚在院儿里扫地,一边干活儿,一边同刚从楼上下来的严敏说道。 严敏看了看身后的小屋,不禁开口问道:“他呢?” 小夏捂嘴偷偷一笑,接着说道:“公子这不是身子抱恙,在床上躺着好好歇息呢嘛。” 听后,严敏也不禁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大家都在城里,晌午,严敏就想着随便做点凑合吃了,于是便叮嘱了小春她们把鸡汤热一热,煮点挂面进去。 “小娘子天气越来越凉了,你看,我要不要去准备些炭火搁家里,以备不时之需。” 小冬说着,指了指外面树叶凋零的竹林,一眼望去,再不似夏日那般绿油油,各个都是光秃秃的。 确实天气渐渐转凉了,严敏先前也没在京城住过,也不知道这边冬日里的天气如何,多准备些,总归是有备无患的。 煮好了鸡汤面,严敏想着这也没有旁人在场,琢磨着要不要叫锦玉下来一块吃,顺便透透气,未料,就在此时,一辆马车缓缓停落在小院门外。 “就是这里了,太傅大人。” 太傅? 严敏将手中筷子往桌上一放,抬眸一瞥,便瞧见那白先生从马车上下来,手里还端着一个小木盒儿。 一见着白先生漫步入门,她连忙迅速站起身来相迎:“白先生,不知道您晌午要过来,刚做好饭,家常便饭,白先生若要是不嫌弃的话,就在这随便吃一口。” “这话说的,不知道的还要以为老夫就是故意踩准饭点过来的呢。”白先生说着瞅了瞅桌上放着的鸡汤面,揉了揉小腹,又道:“不过,还真是别说,老夫还确实有点饿了。” ##第五百零八章 白先生的试探 严敏连忙招呼着让小冬她们去给白先生盛碗饭过来。 算着时辰,这时候白先生应该是在太学府教学,不应该会出现在这儿。 除非,是有什么特殊情况,特别的原因。 “这是今天煲的鸡汤,煮的面条儿。”小冬弯腰将面碗放在了桌上,随手又摆上了几道小菜,都是方才在厨房里腌制的。 白先生也不是那挑食的主儿,袖子一捋,拿起筷子便大快朵颐开始吃了起来:“鸡汤煮面条儿,好东西,今儿个老夫也是跟着敏敏你蒙福了啊!” “先生不怪敏敏今儿个招待不周已是大度了,我是想着家里今儿个人也不多,就随便煮了这家常便饭。”说着,严敏又交代了小冬她们去再炒几道小菜。 “人不多?”白先生说话时候眼神暗含深意的扫了严敏一眼,接着又扒拉着碗里的面条。 严敏吃饭的时候,余光时不时的往楼上瞄两眼。 见着白先生从来竹苑到现在,只字未提允弦的事儿,她这心中更是不安了。 多半是允弦装病的事儿,就连白先生也未曾知会一声。 “不错,味道甚是不错。”白先生夹起最后一筷子面条吸溜一口入嘴,接着笑眯眯的瞅着严敏说道。 严敏这心底惴惴不安,亦不知白先生前来,究竟所为何事。 只是为了一顿面条,那不值当。 “这是给敏敏你的,这里面装的可是一根上等的狼毫,就当给你肚里那还没出生的娃娃见面礼了。”白先生说罢,拿起那精致的木盒儿在桌上敲了敲。 虽还未见着那白先生所说的上等狼毫,可严敏心底也是清楚的,白先生送礼,自不会送那等俗物,定也是价值不菲的。 更况且,以白先生这身份地位,他可是当今的太子太傅啊! “不不不,白先生这礼物实在是太过贵重了,更何况,这肚里的是个娃儿是个闺女,都还不清楚呢。” 正当严敏推辞不要,白先生却冷了冷脸,故作生气的哼了一声又说道:“不收,就是瞧不上老夫这根笔咯?” 严敏哪是这个意思! 末了,严敏无可奈何之下,只好硬着头皮收起。 毕竟当下允弦不在家,她做啥事儿也没有底气,更是不知这根笔是啥含义。 若要说当初在徐州,那严敏定会当仁不让收了便收了,大不了等着白先生诞辰时候再送个礼回回去,可当下是在京城…… 她生怕自己做出了一丝一毫,一步错,步步错,牵连到允弦的身上。 “安颂郅说允弦病的可不轻啊。”白先生拿起帕子擦了擦嘴,一边若有似无的瞟了严敏一眼,漫不经心的问道。 严敏私下里倒吸一口凉气,迟疑几秒后才回应道:“许就是吃了什么不洁物,在家休养几日,便好。” 联想到先前时候,白先生是见过四姨娘她们的。 这易容术…… “既然老夫来都来了,就上去瞅瞅允弦,在楼上是吧?哪个屋啊?”白先生说着忽的站起身来,作势就要往楼上走去。 身后的小春和小冬俩人一直看着严敏,一脸的焦灼,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 人都已经上了楼梯,这时候,严敏若要是强加阻挠,只会衬得更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太傅大人,我家公子病不知何起,不能让您轻易上去探望,这万一要是过了病气给您,那可该如何是好呀!”小夏挡在卧房门口,笑吟吟的瞅着白先生说道。 如何是好? 白先生的嘴角噙着一抹戏谑的笑,又道:“该不会,允弦做了啥不该做的事儿,故意瞒着老夫呢吧?” 说罢,白先生重力一推便将卧房的门给推开。 严敏紧跟其后,又忙不迭的说道:“我娘都不让我常见允弦的,我想着,许是这病也传人?像是痢疾,又不大像,反正怪磨人的。” 床榻上,‘苏允弦’紧闭着双眸躺在床上酣睡着。 他的头上还挂着一层细密的汗珠儿,瞧着那样儿,像是才睡不久。 小冬连忙端起桌上瓷壶和茶杯,为白先生斟了杯茶后,说道:“太傅大人喝茶,我家公子说身子不适,晌午那阵吃了面后又喝了药便早早睡下了。” 白先生环视了一眼四周,直到他看到桌上放的药罐儿,这才有所宽心。 他甚至还端起药罐子放在鼻尖儿上嗅了嗅,这里面的药材,确实都是调解肠胃之效,还有几味是用来安神的。 “不如我们在楼下聊?让允弦好好睡一会?小春她们说,昨儿夜里允弦腹痛难忍,一夜几乎都没怎么合眼。” 听着严敏都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份上,若是白先生还要强行留在楼上,岂不是显得有些不尽人道了? “允弦这小子,打小就聪明机灵,不过啊,敏敏老夫有句话还是要劝你两句,来年殿试便是最后一考,老夫看来任何一切都不及明年春考重要,你也该当规劝规劝这小子,莫要让他因为旁的事儿分心啊!” 白先生这话一语双关,显然还有另一层深意。 严敏抿了抿唇后,意味深长的瞥了一眼床榻上的锦玉,缓缓开口说道:“先生且放心,我一定会将先生的良苦用心告知允弦的。” 来到这竹苑查看了一番,白先生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末了只能悻悻离去。 临走之前,他还让人将马车里的蜜饯果儿给取了下来:“这些都是旁人送的,说是名贵点心,老夫糟老头子一个,给自己吃,糟蹋了,专门拿来给你尝尝的。” “多谢白先生。”严敏福了福身子,接着莞尔一笑接过了白先生递来的竹篮。 总算是将白先生给送走,望着马车渐行渐远的背影,严敏这心底长吁了一口气。 原本那小春刚想开口说什么呢,可是余光一瞥,竟察觉到树梢上一闪而过的一抹黑影。 “小娘子,我看晚上不如再煮些补的汤汤水水,外人都说公子壮如牛似的,在小春看来,他就是个弱不禁风的书生郎,那般瘦弱,该当好好补补才是。”小春说话时候,还一个劲儿的对身边几个姐妹使眼色。 ##第五百零九章 他真实的目的 无缘无故的小春怎么会忽然提起,说允弦身子不好的事儿? 毕竟允弦和锦玉二人互换身份,小春她们都是知情的。 严敏下意识的用余光往身后瞥了一眼,并未起风,可身后的树梢荡漾。 地上的肉包儿上蹿下跳的抱着严敏的小腿,抓耳挠腮的用手比划着,像是想要对她暗示什么,奈何,就是不会说话,不知该怎样表达。 “你们看着准备吧,我上楼去看看允弦。”说罢严敏便漫步起身上了楼去。 一入卧房门,给床上的锦玉吓得可够呛,慌里慌张的脚底抹油似的直接扑倒在床上。 一见着是他姑姑进门,锦玉可算是能长舒一口气,他拂去额前豆大的汗珠儿,温吞说道:“姑姑,你下次进门之前能不能敲敲门给我先交代一声,你这不声不响的,可算是给我吓得够呛!” 嘿,还给他吓得够呛呢。 严敏无暇顾及锦玉,她将藏匿于床底下的那些暗器找出,又扣上了窗户,接着拿着那些一样一样的对锦玉解释道:“你看,窗户那里其实是有一个小卡子,扭动那个小卡子就能触动这一扇墙里面的机关,床褥底下,在这,有一包蒙汗药……” 当严锦玉听到了他姑姑的这一番解说之后,当即整个人都傻愣在那。 合着他整天进进出出的这个屋里,里里外外全都是机关啊? 尤其是墙壁里的才是最为致命,那一墙里内镶的可不是什么飞镖,短箭之类的,全部都是薄如纸屑一般的刀片啊。 “姑姑,你这,你跟我姑丈,你们就在自己家里睡个觉,这,这至于么?”严锦玉看的可是瞠目结舌。 严敏将东西重新归位,这才又对锦玉说道:“若是你姑丈在这张床上睡,确实,不至于这般大动干戈,可躺在这儿的人是你,我得确保你的安危吧,你可是咱们老严家的独苗苗儿。” 锦玉不像是以前那般嬉皮笑脸,胡说乱闹的,反倒是难得的一脸平静,迟疑许久后他才看着他姑姑,怔怔的问道:“姑姑,我姑丈现在做的事儿,是不是挺危险的啊?” 一直以来,家里人对允弦的行为所踪,都只是有所耳闻。 了解的也并不是很全面,都只是一知半解的。 今天严锦玉这么一本正经的忽的问起来,严敏还真是有些,不知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的好。 “锦玉,你只要记住,你姑丈不会做恶事。” 听到了严敏的话后,严锦玉的手紧攥成拳,一脸愤青的模样儿高声嚷嚷着:“不管如何,不管我姑丈是做好事儿还是干坏事儿,只要是我姑丈做,我就全力以赴支持他!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 严敏都被锦玉的话给逗乐了,结果这小子顿了顿后又瞅着她,试探性的问道:“姑姑,最近街上都在抓一些什么反贼的,我姑丈那种,算么?会被抓去大理寺么?” …… 与此同时的窗外烈日当空,虽是已入深秋,可阳光照着也依旧是让人感觉怪晃眼的。 苏允弦才和浩然二人在这洋县驿站吃了顿饭,正准备着收拾东西,分道扬镳。 “那狗皇帝不作为,当下局势大乱,底下天灾人祸四起,百姓们过的可是民不聊生,要我说啊,他还不如直接让位给那硕王得了!” “你们懂个啥,蓟门关这次不开仓放粮可不是圣上旨意,那可是裴相的意思,我听说就是想借着这次机会,好以此来要挟让皇上立三皇子为储……” 若非是因为朝中局势大乱,谁会胆敢在外如此大摇大摆的议论朝中之事。 这若是被官差听着抓去,可是要被砍头的死罪。 民众们都会这般讲,这些话绝非是空穴来风。 苏允弦紧蹙着剑眉,一只手轻轻地在桌上扣了扣,接着唤来了小二,对其说道:“我们这一桌,多少钱。” 一听说要算账的,小二眉开眼笑拿着账单一路小跑过来:“这位爷,这顿酒菜统共是一两银子,您瞧瞧对不对。” 大致是因为在京城待的时间有些久了,出了京城吃顿饭花费一两银子,楚浩然听了都不禁感到讶异。 “一两银子,这么多菜,这,这也实在是太值了吧!”楚浩然的眼前都在放光。 苏允弦看着浩然大快朵颐,他伸手取下了腰间的荷包,“出门在外总归多带些盘缠是好的,银子你拿着,以备不时之需。” 一见着允弦给他拿银两,楚浩然瞬间可就炸了锅似的,连连摇头,甚至将筷子往桌上一搁:“不是说好了,你去哪儿,我也去哪儿咱俩一块的么,你,你不能就……” 说话的时候,楚浩然也是顾忌身边还有旁人,隐晦了些。 二人从驿站出去,楚浩然一路小跑紧追在允弦的身后,喋喋不休的嘴里碎碎念叨着:“不行,你不能就这么扔下我一人,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别胡闹了。”苏允弦又掀开马车后面的帘子,帮着浩然把里面的东西捋了捋。 清点了一遍后,他又特意同浩然叮嘱道:“切忌我同你嘱咐的,你先行回徐州,随后我会联系你。” 楚浩然心中原本还计划着,他如何如何和允弦一同仗剑走天涯。 可没成想,允弦这心还真就跟铁做的似的,到了这洋县后,说啥都不肯让他再跟着自己了。 “你,你说的啊,你别骗我。”楚浩然委屈巴巴的被允弦重力一把塞进了马车,接着瞅着他说道。 二人分道扬镳后,苏允弦长吁了一口气。 多个人,便多一分的危险,远不如他只身一人办事妥当。 他在这洋县里逛了一圈儿,买了匹马,随便买了两口干粮后,只身一人便要前往南疆。 苏允弦是为了以防万一,他是故意对敏敏,还有浩然他们没有说实话。 南疆长途跋涉,且地势险峻,据说常年还有流寇四起,倘若这事儿真的摊开了来说,且不说敏敏,爹娘只怕都不会同意他一人只身前往。 ##第五百一十章 王家的老管家 这一路,苏允弦几乎马不停蹄,风餐露宿,此行他是同太孙商议后才做出的决定。 最为关键的就是要抢在裴相手下的人之前,先到往南疆,找到林氏一家。 此人事关重要,这林氏曾在王家做过管家,长达二十余年。 这消息,也是太孙透露给他的。 甚至就连苏娘子也不知,林氏一家竟还活着。 “公子,请问是打尖还是住店啊。”一个身材丰腴的妇人端着一个木盆刚从后院儿出来,赶巧儿便撞上了正端坐在桌前喝茶的苏允弦。 南疆地带偏僻,这家客栈便是开在荒漠之中。 常年以往的生意虽是清淡,不过刚入门前,苏允弦也有所察觉,门外还开了荒地,种了些菜,还养了些鸡鸭。 虽日子清苦,不过看着样子,应当像是能过得下去。 “住店。”苏允弦沉默半晌才缓缓开口说道,他的余光瞥到后院的门口,还蹲着一个四五岁大的小娃娃,头上还扎着俩小辫儿。 到底是这偏僻地儿,那小儿黄皮寡瘦,瞧着用敏敏的那句话来讲,像是营养不良的样儿。 一听说苏允弦要住店,妇人甚是欢喜不已,忙着跑到楼上高声喊道:“林大辉,快点下来,有客人来了,要住店呢!” 如此态度,足以见得,他们这家客栈,常年难见人迹。 没一会儿的功夫,便瞧见一个中年男子从楼上下来,手里还抱着一床被褥,兴奋的对苏允弦说道:“客官,来来来,且随我到这来。” 苏允弦起身同那林大辉进入房间,一入门便是一股子呛鼻的霉味儿,看样子,这里,也许久未住过人了。 林大辉将床褥铺好后,这才又说道:“这住一宿呢是一百文钱,不包含吃饭,若是吃饭呢,得单点,菜钱另算。” 听到他的话,苏允弦想也没想的直接取出了二两银子搁在了桌上。 到了饭点儿他百无聊赖的从屋里出去,四处逛了逛,在大堂的门帘子那,他依稀能瞧见后院儿水井边儿坐着一个老妇。 那人年纪约莫着六十左右,手里正抱着一摞衣裳来回搓洗。 “娘,你说咱就在这鸟不拉屎的地界儿守着,啥时候是个头,咱为啥就不能去里边儿呢,眼看芽儿一日比一日大了,总归是要念书,就算不念书,日后也得讨媳妇儿的吧!” “我说了,不进去就是不进去,在这儿开个小客栈,日子过的也怪安逸的!” 老妇的话,悠悠飘入了苏允弦的耳畔。 安逸? 这种话又是怎么能从她的嘴里说得出口的? 那林大辉从一侧走来,拎起水壶亲自为苏允弦倒了杯茶,接着说道:“小爷,您瞧瞧外面都荒无人烟的,这能采买的吃喝也是有限的,你看,你想吃啥,我这去给你掂量着弄点菜。” “清水面就成,我不挑。”苏允弦漫不经心的说道。 茶余饭后的空子里,林大辉一个劲儿的在苏允弦的面前献殷勤。 “小爷,您是这是南商么?是不是去南竺做买卖的?不过这几年他们可不走这边这条路,这几年人烟也少了。”林大辉瞅着苏允弦,一脸的兴致勃勃。 将他当做是南商? 如此正好。 苏允弦也并未反驳林大辉的话,又对其反问道:“既然荒无人烟,你们为何还要经营这客栈呢?” “小爷只怕是不知,这不还是因为我娘嘛,上了年纪不爱折腾,当初带着我在这扎了根开了客栈后,说啥都不肯离开,说她就算是死也不会挪开这个窝半步,没法子,也就只能顺从老人家的意思了。” 一说起外面的话题,这林大辉就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似的。 不过,一整日的观察下来,苏允弦发现,那林氏几乎沉默寡言很少言语。 但,此人的一举一行方能看出,旧习难改。 比如说院子里晾晒的衣裳,全部都是摊平再拿着擀面杖拍打一遍,摆放的整洁有序,院子里的扫帚等清扫工具,也全部都是归纳好好的放在门后。 虽说屋里是霉味儿重了些,可用的被褥被面,都是素净淡雅的,绝非是那乡土审美,大红大绿。 “小爷儿,今晚上想吃点啥?”林大辉站在门口,笑呵呵的瞅着苏允弦问道。 苏允弦几乎是想也没想的一口应道:“随便吃点什么都成。” 赶巧了林氏从院儿里出来,端着一盆晾晒好的衣裳打算上楼去。 二人四目相对里,林氏不由得多瞥了苏允弦一眼。 总觉得这小子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她虽是已经上了年岁,可还没到老眼昏花的地界儿,仔细打量着苏允弦身着那一身衣物,面料,虽是简约质朴,但那棉布也绝对是上等之色。 “娘,这位小爷儿也是南商,你待会儿去捡俩鸭蛋,做个鸭蛋白米粥吧,再弄俩小菜。”说罢,这林大辉又转身看向苏允弦,问道:“小爷儿,你看,这成不?” 鸭蛋煮粥,旁的地儿是没有的做法。 甚至就连苏允弦同敏敏一块在京城住了这么久,也没听说过是哪个地方的吃法。 可,却是他娘的最爱。 他依稀记得,当初他娘说起年幼时,有次在边塞饿了许久,食不果腹,有一户农户,弄了点吃的,其实就跟大杂烩没差,鸭蛋加点葱花儿放点盐巴煮白粥。 就此,他娘算是爱上了这一口。 此时此刻的苏允弦可以肯定的是,太孙给他的消息无误,眼前这一家,绝对就是他要找的林氏一家。 “你们也是京城人士?”苏允弦缓缓搁下了手中瓷杯,抬眸怔怔的打量着眼前的林氏。 他那冷冽的眼神,看的直让人感到背脊发凉。 不知为何,林氏的背后掀起了一阵寒意,她深吸一口气后,顿了顿说道:“京城?我们就是这土生土长的,可没去过什么京城。” 说罢,林氏便端着那一盆子的衣裳,行色匆匆的上了楼去。 直到她进了屋,还依旧在脑海中仔细回忆着方才在楼下看到的那一记眼神。 “奇怪,娘今儿个怎么奇奇怪怪的。”林大辉挠了挠头,嘴里小声喃喃着。 ##第五百一十一章 锦玉的营销手段 林大辉的喃喃自语也被苏允弦尽收耳中。 在这待着也乏味无聊,他得了空子的时候就仔细观察林氏这一家。 瞧着他们也不像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就在这塞外之地开着这么一家客栈,养了一些鸡鸭,自己种了点菜,勉强算是能维持生活。 “来来来,小爷儿您尝尝。” 到了饭点儿,这林大辉准时准点的端着饭菜过来。 苏允弦在吃上并没有什么挑剔的,不过,也不得不说,他们做的饭菜,还挺合他胃口的。 吃饱喝足,临上楼之前,苏允弦将银子搁在了桌上。 夜深人静,窗外一片静谧声,依稀还能听到风声吹拂耳畔。 屋外窸窸窣窣的动静,不禁引起了允弦的注意。 他原是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听着外面动静,不禁悄悄的从床上坐起,慢步走到了屋门口,竖起了耳朵,听着外面动静。 “我看,这小爷儿也不像是那差钱的主儿,听说还是一个南商,这回他住店,若是住的久,铁定是要花费不少银子的,我说不如你就听我们一句劝,咱搬去城里生活,别在这荒郊野地了。” 楼下传来了林大辉和林氏二人的争执声。 林氏似乎有些愠怒,厉声对林大辉恶声训斥道:“你是猪脑子么?南商,南商为什么只身一人,他的商队呢,我看这人来路不明,铁定不是什么好人!” “娘,我看你就是疑心病又犯了,不做亏心事儿,不怕鬼敲门,人家就只是一个来住店的客,你说你管人家那么多呢!” “跟你讲也讲不明白,反正日后就是不许你再提起说要搬去城里生活的事儿,要去,你们自儿个去,我不去。” 听着二人的争执声,吵得似乎蛮激烈的。 苏允弦的眸底泛起了一层寒意,他眯眸冷笑,这个林氏她儿子倒是说的一点也没错。 不做亏心事,何怕鬼敲门。 …… 竹苑里,少了允弦和楚浩然在,锦玉又要扮演他姑丈,一时间家里也少了许多欢乐的氛围。 孟萧整日闷闷的,跟着一块回了家吃罢了晚饭洗漱完了就回房。 今儿个,苏娘子也是怕严敏一人在屋里太过无聊乏味,做了点吃的,还拿了点家里的蜜饯果儿一道去她屋里看她。 “我不饿呀娘,才吃过晚饭没多久,你咋又端了吃的上来。”严敏才换上了她自儿个找裁缝特制的宽敞睡衣,刚坐下,赶巧儿苏娘子推门进来。 苏娘子笑了笑,将手中的盘儿搁在了桌上,接着说道:“你这会儿是不饿,那半夜饿了咋整,再说了天凉了,这东西啊,耐放。” 说话间的空子里,苏娘子还帮严敏将那窗户关好,还不忘又检查了一遍屋里的‘机关’。 “娘知道,弦儿不在家,你这心里啊肯定乏闷的慌,没事儿啊,娘在,你想干啥,有啥想吃的,尽管跟娘说。”苏娘子笑吟吟的拿起了一块玉米糕塞到了严敏的嘴里。 这若是叫苏允弦瞧见了,他可不得又要说,自儿个不是亲生的了。 这娘儿俩在屋里闲聊了几句,苏娘子又给严敏换了一床厚些的被褥,这才放心离去。 只剩下了严敏一人,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的难以入眠。 最近几日胎动频率都很正常,每日的饭后,睡前,都会有几次波动,偶尔会有幅度比较大的动作。 也不知道允弦现在身处何方,有没有吃得好。 直到临近天亮的时候,严敏这才浑浑噩噩的睡着。 大致是因为她这身子越来越重了,人也变得懒了不少,每日最大的感受,就是累,缺觉。 “我跟你说啊,娃儿,你这就是身子亏,知道吧,你别怕胖,你就该听爹的一句劝,多吃些好的,多喝点鸡汤,鱼汤啥的。”苏山嘴里正嘟囔着,转手可就将那一勺鸡汤倒入了严敏的碗里。 严敏正想说,这若整日这么大鱼大肉的吃着,只怕是到时候生娃,要不好生…… 毕竟这儿也没有剖腹产技术啊。 苏娘子却抢在她前头,对她劝说道:“敏敏,我专门可是找大夫问过了,说是孕期后仨月的时候一定要注意,这仨月减餐,少食多动,你看你这不是还早着,你现在吃得少,到时候可咋整。” 话是这么说,不过严敏也是担心啊,到时候自己这胃口养大了,到孕后期,想少吃两口,那岂不是闹心。 奈何苏娘子和苏山在这儿俩人一左一右盯着看呢,加上这鸡汤也是煲的恰到好处,不油不腻,入口丝滑,带有淡淡的肉香。 严锦玉在屋里待的都快要发毛了,这不也是刚好趁着现在家里没人,孟萧和孟庆梅俩人一大早的去了铺子,借此机会苏娘子给他喊下来,放放风。 “我总算得以见天日了。” 锦玉坐在桌前,一愣一愣的看着四周。 这几天他待在屋里闲来无事,除了翻看他姑丈的那些藏书之外,再无旁的事儿能做了。 一出来呼吸呼吸外面的清新空气,锦玉只觉得自己恍若隔世一般。 严敏夹了一块鸡腿放入了他的碗里,笑吟吟的说道:“知道你这次立下汗马功劳,你有功,等他回来了,让他好好犒劳你。” “我最近琢磨出一个事儿。”锦玉一边啃着鸡腿,一边一脸认真的瞅着他姑姑说道。 难得少见锦玉这么一本正经,严敏不禁多瞥了也一眼,疑惑问道:“啥事儿?” 严锦玉吃的满嘴流油儿,顺手拿了一条帕子擦了擦嘴,“我跟你说,姑姑这绝对是好事儿,大好事儿,咱们发家致富的机会来了!这可都是我在屋里的那些书里看到的,古人云,书中自有黄金屋,这话,不假。” 嘿,倒是没想到,让这小子在他姑丈屋里待了两天,出来之后这小嘴说的可是头头是道的。 还发家致富的大好时机呢。 严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对锦玉打趣儿道:“咋的,莫不是你在书里发现了你姑丈先前藏的那些私房钱?” ##第五百一十二章 不做亏心事儿不怕鬼敲门 严锦玉一听他姑姑这话,想都没想的直接对其怼道:“姑姑,你这话说的,你这人实在是太过肤浅了吧,我跟你说,那书里面虽然没有钱,但是教会了我们怎么赚钱啊!” “瞧瞧,瞧瞧,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啊!”苏娘子都被锦玉的一番话给逗乐了。 没成想,严锦玉这回还真不是在说笑,闹着玩儿的。 “你看啊,咱们现在一瓶一瓶的面霜卖起来,这是不是来钱有点慢,但我们换个思路,你想啊,咱们有那么大的铺子,到时候就找人炒一炒货,完事儿那些来京城的商户们,定想着咱家铺子生意不错,想开咱的分号……” 正吃着饭呢,锦玉忽的就将碗筷给推到了一边儿上,一脸言之凿凿的同他姑姑还有苏奶奶几个人说了起来。 这开分号还得要收那些商户们的银子,做为名誉保障费,后面这些分号拿货还必须得从他们的铺子里拿。 自然,这些分号给了银子,拿货时候是能够拿到价格最低,但,每次拿货都是有限制的。 听着锦玉这么一说,倒是让严敏不禁想到了现代的微商模式。 这小子还真是可以啊,天生就是一副赚钱的脑子。 “也不瞧瞧,她现在身子啥情况,要我说啊,你想折腾就折腾去吧,别拖累你姑姑啊,她现在可不能劳累,万一要是累着了,那可麻烦,多少银子也不能换你姑姑肚子里我那宝贝孙女儿。”苏娘子说完,还抬眸白了锦玉一眼,以示警告。 苏娘子这话从不是随口说说的,临了,吃完饭的时候,她又上了楼一趟取了二十两银子下来。 原本锦玉就只是想着找他苏奶奶还有姑姑商量商量,瞧瞧这个法子可不可行,也没想些旁的。 当他瞧见桌上这明晃晃的二十两银子时,显然的先是为之一愣,接着一脸激动的瞅着他苏奶奶问道:“苏奶奶,这银子都是给我的?弥补我这段时日不能出门,在家里闷着的损失?” 苏娘子一脸的一言难尽,她将那银子往锦玉跟前儿推了推后,说道:“这银子可不是给你让你花的,你苏奶奶我也不懂得打理生意上的这些,你若是能帮着你姑姑,你是他亲侄子,那肯定是再好不过,但你奶奶我清楚的很,你这手里应该也没几个钱,缺钱,到时候就跟你奶奶我说。” “使不得使不得,我说的那些,看来奶奶你还是没听懂,咱不用花费一分一厘,这回我敢打包票,一定能赚的盆满钵满!” 严锦玉一脸的信誓旦旦说话的时候还拿手拍着自儿个的胸脯子。 既然不要钱还能给生意做大,做好,这多好的事儿上哪儿找去啊。 “我觉得,你说的这个倒是可行,不过就是商场如战场,锦玉你可想好了,一般人可不好应付过来的。”严敏瞅着锦玉,又对他反复问道。 严锦玉的信心十足,他将手给放下后,又说道:“姑姑,这事儿你就尽管放心吧,到时候就看看我是咋让你数钱数到手抽筋的!” 有了他姑姑和苏奶奶的支持,锦玉这心底可算是乐开了花儿,起码这事儿也没有人反对,只要支持那就是能行。 “公子,时候也差不多了,该上楼歇息了。”小春站在严锦玉的身侧,不忘对他嘱咐道。 这才出来多大一会儿啊,现在可就说要回去歇息了…… 严敏刚想开口阻拦的,本是想着让锦玉在楼下多玩一会儿,放放风儿,不然就像他现在这样,天天都待在家里,想一出是一出,到时候人还不得废了。 未料到,还没等着严敏开口给锦玉求情呢,一边儿上的小夏便又说道:“这是先前公子嘱咐我们的,说是他身子骨弱,不易在外。” “别拉我别拽我,我自己长得有胳膊有腿儿的,我自己能走回去。” 瞅着锦玉被这小春和小夏两人给拽着上了楼去,严敏这心底五味杂陈的,亦不知允弦现在咋样儿了。 在苏允弦出门之前,这消息,他可是谁都没说。 既然能给家里安排的妥妥当当,说明苏允弦早就已经预料到了今日的一切。 远在南疆的苏允弦就在此时忽然间就猛地连打了两个喷嚏,隔壁那桌坐着的林大辉和林氏一家几口人。 一听到苏允弦这打了喷嚏,这林大辉甭提跑的有多快了,直接冲到了苏允弦的身边儿一脸谄媚笑容,殷切的问道:“小爷儿,你还好吧,莫不是晚上睡觉的时候忘了关上门窗,所以染了风寒。” 正当这林大辉和苏允弦说话时的空子里,一旁刚端起碗小口抿了一口咸粥的林氏,下意识的往苏允弦的身边瞟了一眼。 “我无碍。”苏允弦几乎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掠过,丝毫没有将这林大辉的关怀放在心上。 林氏看到苏允弦腰间斜挂的那块宝玉似乎是有些眼熟,不过像羊脂玉达到了那种成色,已经是实属难得的上上品。 加上这羊脂玉又不是南疆特产…… “你是京城人?” 这是苏允弦来到这儿这么久以来,林氏头一回主动同他说话。 这林氏的眸光一直上下其扫苏允弦,眼神中,蕴含着一股惧意,似乎像是与生俱来的似的。 “是。”苏允弦也没打算藏着掖着,当即便直接承认了。 倒是那林大辉似乎是有些意外,他瞅了瞅林氏,又看了看苏允弦,道:“小爷儿之前不是说自己是南商么,怎的忽然之间竟然又成了京城人……” “算是,也不能完全算,当初家中被人设计陷害,导致满门抄斩,而今,户籍倒是也不在京了。”苏允弦抿了一口茶,斜睨了一眼身旁坐着的林氏,漫不经心的说道。 一听说到满门抄斩,家中被人陷害,这林氏的背后就像是触电了似的,一会直掀起一阵寒意。 反倒是那林大辉,似乎心很大的样子一听苏允弦这话,还不忘一拍大腿,嘴里囔囔着:“不知小爷姓甚,朝中满门抄斩之罪可不多啊。” ##第五百一十三章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看得出这林大辉似乎是对苏允弦家里的事儿十分感兴趣,一脸的兴致勃勃。 私下里,那林氏阴恻恻的往允弦的身上又多瞥了一眼,那眼神,耐人寻味。 林氏故作端碗擦桌子的空子里,一个劲儿的瞄着苏允弦瞅,他的五官,样貌,为什么看着和那家人,那般的相似…… 如若说一切都是巧合,未免也太巧了些。 “哦,这么说起来,朝内倒是极少会动用灭族之罪咯?”苏允弦轻妙的一句话,便岔开了话题。 许是因为在这荒郊野岭的,长年累月也没能见着个人能同林大辉说说话,这人一听到苏允弦这般问起,瞬间就行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似的,喋喋不休的说道:“小爷儿莫非是真不知?灭顶之罪,一般都是对付十恶不赦之人,唉。” 十恶不赦。 这四个字,苏允弦在心底默念了许多遍。 “你的活儿都做完了么?后院儿不是还要劈柴,怎就坐下闲扯起来了呢。”林氏狠狠地白了林大辉一眼,示意让他去一边儿干活去。 林大辉心底还有些愤愤不平,毕竟整日对着这一家几口人,不见人烟的,好不容易能遇上个外面来的肯跟他闲聊两句的,他娘却要从中干预…… “娘,咱家就那么一点活儿,再说了,也没个客人,你说让我干啥啊。”林大辉说完有些不乐意的站起身来。 林氏想说什么,但大概是瞧着苏允弦也在场,于是顿了顿后,欲言又止。 苏允弦的话也仅仅只是点到为止,他想看看,这林氏接下来还会有什么动作。 琅琊王氏那么多条人命,她能做到说忘就给抛之脑后? 夜深人静,苏允弦用笛哨招来了信鸽,他将自己先前准备好的一封密函塞到了信鸽腿部。 这是他之前答应浩然的,到了之后便同浩然书信一封报平安。 未料到,正当苏允弦打算将信鸽放飞的时候,却发现信鸽的左腿,小腹上捆着一个小细绳儿,绳上还系着一小块布条。 苏允弦将布条给拆开来看,上面画的竟是一条龙,可龙的神威及状态来看,更像是一条奄奄一息,病危之状…… 这是太孙给他的密函。 若是有意想要交代他办什么事儿,何至于画这么一张小画儿给他? 这其中定是暗藏玄机。 借着月光,允弦将那小块布条呈在烛光之下,仔细观测,隐隐能看到布料上有若隐若现的隐纹,像是云。 坠龙?再加上这条坠龙神态奄奄一息。 当即苏允弦便有所顿悟,这是京中出事,要出大变故了,只怕,圣上是危在旦夕。 就在此时,窗沿下面隐隐透着一股像是烧什么东西的味儿,苏允弦警惕的竖起了眉头往楼下多瞟了一眼。 楼下火光四起,但,不像是什么人恶意纵火,更像是有人在烧纸? “老爷,这辈子是我对不住你,对不住你们全家,待有来世,我定当做牛做马偿还……” 妇人跪倒在地,小声啜泣。 烧纸的地方就距离这家客栈百步远,刚好站在苏允弦睡的这间房能瞧见外面,隐隐约约的还是能够听着那林氏嘴里念叨的什么。 苏允弦算了算日子,今儿个正值十五。 这世上哪儿有什么妖魔作怪,唯有人心不正。 “老爷啊,当年之事我真是迫不得已,倘若有它法,我丁当不会做出这等卖主求荣之事,您和小姐,你们一家的恩情,我都记在心底,呜呜呜呜……来世我一定当牛做马还。” 许是因为苏允弦的出现,导致这林氏想起了多年前的那些陈年旧事。 亦或者,她那良心作祟,让她不得安生。 林氏哭哭啼啼,丝毫都没有察觉到半分的不适,然就在此时,一抹黑衣从天而至临近她身,她却丝毫不知。 “当牛做马倒也不必。” 冷冽的声音响起,当即林氏身躯犹如触电一般,惊得往后咧了咧,随之,惊恐不定的张望着四周,嘴里喃喃着:“你,你,你是,是琅琊王氏之后?” 似乎一切这林氏早有猜测,而今苏允弦偏巧了又在此刻出现,故而所致,林氏更加笃定,他一定和琅琊王氏有什么关系。 “我娘,名阮阮,王阮阮,不知阁下可曾相识?”苏允弦压低了声线,眼神冷然的盯着跪地不起的林氏看。 阮阮这个名字,林氏已经诸年没有听到了…… 当年在将军府邸的那一切,如今恍若隔世一般。 林氏的眼泪犹如崩堤似的哗然涌出眼眶,她哭的声嘶力竭,像是要将多年来隐埋于心的愧疚感一并泄出似的。 林氏的嚎啕大哭也引来了楼上林大辉夫妇的注意,夫妇二人一路一路小跑从楼上下来。 “娘,娘你怎么了!”林大辉的脸上一脸忧虑,飞奔至他娘身侧。 如同泪人儿一般的林氏仰天长啸,“我对不起老爷,对不起小姐,我,现在就回京,亲自去大理寺交代清楚。” 过了十几年似人非人一般的生活,终不见天日,如同炼狱一般。 在苏允弦看来,林氏的日子不比那些俘虏惨淡,起码,俘虏还能求赐死来的痛快,这林氏的儿子也约莫三十左右,她又要照顾儿孙,想死却又不能,儿孙也不得亲近…… “收拾收拾,明日带你启程,入宫面圣。”苏允弦轻飘飘的撂下了一句话后便起身上了楼。 这几天他什么也没做,只是有意无意流露出的消息,就已经让林氏破防。 他也不想同林氏过多言语,那些陈年往事,苏允弦早就从太孙的口中有所耳闻。 当初是裴相私下里羁押了林氏的丈夫和大儿子,以此做胁,让林氏拿出琅琊王氏一家串通外敌的假证,还称,事成后会有百两黄金相许,若不成,便要了她丈夫和大儿性命。 琅琊王氏满门抄斩那一日,林氏也得知她男人和儿子早已被杀…… 裴相是何等杀伐果断的人怎会给自己留下后患,林氏担惊受怕带着小儿一路逃命,远走高飞。 不知不觉中,苏允弦面前杯中的酒,又斟满了。 ##第五百一十四章 宫变 对于那些往事,只是想想,苏允弦都觉得身后背脊发凉,一阵不寒而栗。 多年来裴相相助硕王,二人狼狈为奸,残害多少无辜家眷。 皇宫内。 “传太医,快些传太医啊!”乾清宫掌事宫女一路小跑出门,踉跄摔倒在地,神色惶恐的对外高声喊道。 恰巧此时元清逸才入宫门,连忙加快脚步往乾清宫赶去。 龙榻上的男人,亦不知是因为气候已尽的缘故,还是因为病重,早无当初九五威仪。 反倒是一脸倦容,老态。 “皇爷爷。”元清逸眼角干涩,鼻尖一酸,扑通跪倒在龙榻之前,声线沙哑的低声喊道。 皇帝的眼角噙着一抹泪珠,他虚弱无力的抬起了眼皮,往元清逸的身上扫了一眼:“好逸儿,朕的好孙儿……” 见着皇帝手脚频频微动,元清逸上前一步,紧紧握住。 硕王也许是因为同宫内人里应外合,也得知了皇帝病重一事,加快赶来,一入乾清宫,便瞧见了眼前这一出“爷慈孙孝”的场景。 “父皇,儿臣来迟了。” 大家都心知肚明,皇帝只怕是时日无多。 元清逸一抬眸便瞧见那硕王‘泪眼婆娑’的正朝御前奔来。 未料到,当皇帝看到硕王的那一刹,面色涨红呈猪肝色,想要说什么,但,才刚开口,话还未说出口,猛咳一声,一口血喷涌而出。 “还劳烦太孙和硕王殿下,暂且回避,诸位名医要前来帮皇上做针灸排毒之法。” 乾清宫的老嬷嬷瞅着硕王及太孙,对二人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出了乾清宫门,这硕王一改方才哭啼哽咽,用余光扫了眼身侧站着的元清逸,阴恻恻一笑,道:“既然皇侄儿在此,那本王倒也是放心了,来人呐,加派御林军守卫,即日起看守乾清宫,宣武门,不得本王令者,不得私自进出!” 当今局势,硕王执掌大权,纵然是下面的人里不全是他的人,但也不敢忤逆硕王的意思。 怕就怕在这关键时候被扣上一顶私通外敌,什么意图谋反的这种莫须有的罪名。 元清逸私下里右手紧攥成拳,可却依旧是未将喜怒挂于脸上:“皇叔说的极是。” …… 此时此刻的京城,已经是危机四起。 只是一切都在静悄悄之中发生罢了。 次日正午时分,也是赶巧儿了今儿个严敏说在屋里闷得慌,于是便打算出门去逛逛。 “小娘子,刚刚那会来了几个官差老爷,抬着轿子,说是想请你去做客呢。” 严敏这才刚到铺子门口,还没进门呢,可就听着小彩站在路边兴冲冲的朝她喊道。 做客? 孟萧从铺子里探出个脑袋,漫不经心的同严敏解释道:“说是裴小姐想请敏姐儿你晌午去吃顿饭,同允弦的那帮同僚内眷。” 先前严敏就有所耳闻,说是这裴茵茵入了太学府之后,同那太学府里的学子内眷关系不错,还偶有传言她和谁谁一同逛街游玩。 让严敏不禁起疑的是,苏允弦明明在家,就算是要请,不也应该去竹苑一趟,同允弦知会一声? 难道这其中另有猫腻。 “哎,这好好的天,说下雨就下雨,晦气。”苏娘子才从外面采购了一匹布匹回来,一边走着,嘴里一边嘟囔着。 苏山连忙拿起屋里的帕子,小心翼翼的帮苏娘子擦拭着身上的水珠儿。 外头这瓢泼大雨下着,大家正在怅惘这晌午吃啥饭呢,可就瞅见一抹熟悉的身影,一路小跑狂奔而至。 “老天爷,可算是把我给淋透了!” 浩然? 严敏难以置信的抬起眸子瞥了眼面前的楚浩然,接着不禁开口对其问道:“就你自己一个人回来了?” 当苏娘子和苏山瞧见面前的楚浩然时,也不约而同的往门外看去。 楚浩然原是想说什么,可看到孟萧在场,他抿了抿唇后又说道:“他明个回来,真是的,他明儿才到,非要让我现在火急火燎的赶回来。” 这话一出口,瞬间严敏便懂了。 浩然跟允弦二人定是分开行动的,至于为何让浩然提前回来,想必其中允弦定是另有安排。 “我到了城口让车夫回家去了,我还寻思着,我自儿个走着就过来了,谁承想半道上下雨,还下这么大。”楚浩然淋的就跟落汤鸡似的,嘴里还嘟嘟囔囔没完:“敏姐儿,我在路上的时候就听闻,说是裴小姐今儿个要召开百家官宴,宴请百官内眷,邀请你了没?” 百官家宴? 她祖父不过是区区左相,有何资格能开百家官宴? “百家官宴?那向来是只有天家才有的权利。”苏娘子眯眸,眼神中掠过了一抹寒意。 听后,楚浩然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接着又说道:“话是这么说的,不过,这不是据说圣上当前病重了,裴相邀请百官内眷一起帮圣上祈福呢。” 这个呆子! 但凡只要读过史书看过电视剧的都应该知道,除非是宫变,不然京城内不得出现这般大的变动。 区区丞相宴请百官,这是何等大事? 也不知怎的,此刻严敏的左眼眼皮儿一个劲儿的跳动,她心中忐忑不安,隐隐总是觉得此事不简单,定还有内幕所在。 “见过苏伯父,苏伯母。” 正当大家一脸苦闷之际,这萧逸忽的出现在铺子门外。 他来作甚?严敏先是一愣,但也很快收拾好自己思绪,一脸笑意起身相迎:“萧兄怎今儿个得了空子呢?” “是这样的,之前允弦同我嘱咐,说是他有位挚友,名叫孟萧,喜欢看书,恰巧我今儿个整理了一些平日用不上的散文杂烩。”萧逸环视了一眼四周,语气淡然的说道。 孟萧听闻,心中大喜,连忙迎上前去,说道:“鄙人便是孟萧,多谢萧兄抬举,不知书卷在何处?” “在我家,还要劳烦孟兄同我走一趟了。” 二人一拍即合,孟萧同苏娘子夫妇告了别,便同那萧逸一道冒雨离去。 严敏的眼皮就和外面的雨一样不受控,一个劲儿的跳个不停。 “敏姐儿,我要去一趟醉香阁。” ##第五百一十五章 软禁 去醉香阁? 严敏先是为之一愣,但很快便反应过来,她顿了顿后同浩然叮嘱道:“现在么?” “他就说让我去送个东西,醉香阁,敏姐儿,你说他该不会是让我给他哪个相好的送东西吧?”楚浩然抖机灵似的咧嘴一笑。 不过,严敏的关注点可不在这儿,她长吁一口气,“这个点,广天白日的贸然去那醉香阁,只怕要引人注意。” 苏娘子和苏山也纷纷点头表示附和。 这么一说,楚浩然可就犯了难:“敏姐儿,那你说我咋整,那他交代的事儿,我能不去做么。” 再过一个时辰,就该到了傍晚。 严敏是觉得不如到了饭点再去,更为妥当。 家里人各怀心事,比起什么家仇大恨,苏娘子此时更为担忧的是允弦的安危。 苏娘子私下里对苏山使了眼色,示意让他出去一趟,打探打探消息。 硕王府的暗哨经过允弦的提醒已经被撤下,当下,他们只能从和硕王及裴相亲近的人身边下手。 “苏小娘子在么?” 几个官差打扮的男人站在铺子门口左右张望着。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这道理,严敏早就清楚。 楚浩然刚想开口说什么,严敏却比他先一步迎上前去,幽幽说道:“我便是,找我有什么事么?” “裴小姐诚请百官女眷入府吃宴,一起做场法事,为国祈福。特意命我等过来接苏小娘子去相府。”领头的说话时候眼神一个劲儿的往铺子里瞄,像是在找什么东西似的。 裴相也好,裴小姐也罢,这显然就是一场鸿门宴。 私下里楚浩然一个劲儿的朝着严敏挤眉弄眼的给她使眼色,就是想要对她暗示,不要去…… “我身怀六甲,祈福一事,只怕不妥,有辱神灵。我家夫君还卧床不起,民妇更是唯恐将那病气过给了旁人。”严敏条理清晰,逐字逐句的讲清楚了原委。 这一出婉拒,那几个官差可不吃这一套。 苏娘子上前一步,挡在了严敏的跟前儿道,“我家敏敏前几日还见了红,怎能为国运祈福,这不是胡闹么。” “如此殊荣,旁人想求,还求不来。我劝苏夫人,还有苏小娘子,最好是识时务者为俊杰,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领头的官差言语犀利,更是强势霸道,毫无回旋余地。 深思熟虑一番后,严敏想到他们口中所言的百官内眷都齐聚在相府。 当下允弦不在,太孙也并未放出风声,她怕……就怕宫变,万一那裴相和硕王以此做挟。 “去便去吧,既然裴小姐如此盛情难却。”严敏姗姗一笑,说完转过身来看向一侧的苏娘子,又对其说道,“娘,这可是好事儿,毕竟那是相府哪儿能够苛待了我啊。” “弦儿又没有入朝为官,你跟着凑什么热闹。”苏娘子当机立断的一句话叱驳道。 在几个官差虎视眈眈要吃人似的眼神注视下,严敏轻轻地一把扣住了苏娘子的手,又道:“娘,真没事。” 局势如此,况且这还是在京城,苏娘子也有些颇感束手无策。 “去便去,我同你一起!” 苏娘子说完还饶有深意的往那领头的官差身上瞥了两眼,老娘今儿个可是记住你了。 就当此时,平日里闷声干活儿的孟庆梅却忽的开了口,“那我也去,一块,是个伴儿互相照应着。” 她虽是乡野妇人不假,可也不是傻子。 孟庆梅也隐隐有种直觉,此事绝非那般简单,到底敏敏是亲妹子,她也是想在敏敏需要的时候,搭把手,出点力。 严敏深思熟虑一番,觉得让大嫂跟着还是尤为不妥,“嫂子,你不如留下照看铺子,我和娘去,去去便回了。” “那,那我买只鸡,待会儿回家给你把鸡汤煲上。” 孟庆梅就站在门口,眼巴巴的瞅着严敏和苏娘子一块上了轿子,心里虽是焦急不已,但却又无可奈何,半点法子也没有。 路上这官差又去了一趟别处,又接了两人,这才带着严敏她们一道入相府。 裴相府邸异常热闹,硕王于宫内,这裴相则在外。 看着百官内眷齐聚在裴相府邸,再加上裴相和硕王这里应外合的,严敏心中更加忧虑。 只怕,宫变就在眼前了。 “不是说百家官宴,到现在也没见人请着入席呢。” “早知如此,我便不来了。” 一帮妇人齐聚在一起,私下里议论纷纷。 唯有那安国舅夫人一手握着佛珠,双眸微垂,嘴里还轻声念着什么。 苏娘子来时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在这儿,她势必是要遇上许多‘旧人。 “苏小娘子,小心些,你这还身怀六甲,怎也一道过来了。”世子妃笑吟吟地站起身来,相迎严敏到跟前儿。 正当此时,面对周边的喧杂声,国舅夫人不免开口说道:“为国运祈福,用得着用兵刃逼着我们这帮妇孺到此处么,我看,鸿门宴还差不多。” 这一眼,不看还不打紧,一看让她吓了一跳,惊得手中佛珠儿都掉在了地上。 “阮阮。”国舅夫人难以相信自己的双眸,低声喃喃道。 在一旁坐着的小辈们,难得聚的这般齐,各个都在争讨着哪家的衣裳料子最好,哪家的胭脂水粉的粉质好,云云,没有人察觉到国舅夫人和苏娘子二人的异样。 苏娘子私下里对国舅夫人比划了一个禁声的手势。 二人四目相对的那一刹,国舅夫人当即眼角泛起了一层水珠儿。 “特谢诸位夫人,小姐,难得今日能齐聚在我府,宴席还要晚些开始,先给诸位准备些茶水点心。”裴茵茵带着下人,笑吟吟的走到了后庭。 国舅夫人下意识的站起身来快步走上前去,挡在了严敏和苏娘子的身前:“我已吃斋念佛多年,我们这处不用照拂,裴小姐还是该做什么,便做什么去吧。” 裴茵茵的唇角扯起了一抹狡黠的笑意,她又往严敏那处看了看,极好,如今这帮人,是一个不落全都在这儿,一个都跑不掉。 ##第五百一十六章 京城要变天了 “今夜,只怕京城是要变天了。” 国舅夫人站在庭院里仰望着上空,嘴里轻声喃喃道。 宴请百官家内眷,夫人加上妻妾子女,少说也有上百人,全部都被关在相府。 纵然是那裴茵茵是有天大的本事能耐,一时半会的也顾不上那么多,只要人在相府,那么一个都跑不掉。 私下里,国舅夫人朝着苏娘子使了个眼色,暗示她要去一旁说话。 苏娘子轻轻地牵起了严敏的手,二人乘人不备之际,走到了那假山后面。 “阮阮,你这些年过的可还好,我和安郎曾找你多次……”国舅夫人这话才开口说了一半儿,就开始哽咽,她想到方才自家媳妇儿喊严敏的那一声苏小娘子,如今才回过神来。 原来,苏允弦便是阮阮的儿子。 “当下不是议论此事的时候。”苏娘子说话的时候还一直往身后看,留意怕会隔墙有耳。 国舅夫人紧闭着双眸,长吁一口气后说道:“硕王召文武百官入宫,说有要事商议,当下这裴相又将我们囚禁于此,其心可诛啊!” “我知道了。”苏娘子的语气淡然,心中早已一切有数。 …… 宫内朝圣殿内一片哗然,文武百官连饭都没吃一口,全被齐聚于此,皇帝处于昏睡不醒之际,各个都是怨声载道。 反倒是力挺硕王之人,各个都胸有成竹,仿佛大势已握。 “太子殿下到。” 宫外太监一声通传,不少人听到太子到来,心底还是长吁了一口气。 “当今圣上昏迷不醒,病在旦夕,以本官之见,此时正是应当让太子执掌大局。” “以下官之间,当今黄河流域一带洪涝四起,当务之急应该是开仓放粮,为民救灾,还望太子殿下能够拿个主意啊。” 这段时日以来,政务全权由裴相和硕王处置。 当下这洪涝天灾,并非是裴相人心歹毒,不愿开仓放粮,只是,他忧虑,若是硕王继位,南竺发兵,南疆一带势必是要战事不断…… 在百官的簇拥声中,硕王从偏殿走出,他阴恻恻一笑,扫了一眼太子,说道:“本王倒是不赞成开仓放粮,我朝国库本就亏空,当下开仓放粮,若遇战事,何人能确保边疆安危?” 这太子还未开口,硕王便强势跋扈的一句话将说话那人给怼了回去。 “殿,殿下,御医说,圣上当今脉象虚弱,只怕是无力回天了。” 门外太监扑通跪倒在地,说话时都心惊胆战,声音颤抖。 毕竟老皇帝年事已高,如今局面是众人早已能够料想得到的,只是…… “以下官之见,群龙不可无首,虽我朝有太子不假,但圣上却始终未曾立下皇储,当下最为关键之事,我等还是应当……” 说话之人便是那北翼大将军,曾是王将军的部下。 这话,一般人倒是也不敢轻易开口,此人之言,也确实是别有用心。 不少人都希望此刻太子能够当机立断的拿出杀伐果断之态。 可太子此刻却心系皇帝,毫无心思管理这些政务。 老皇帝病重,太孙一直都久伴于床前。 “回禀太孙,当下圣上气血亏空,我等实在是回天乏术,此时也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了……” 什么神医,御医,跪倒在御前,各个都胆战心惊的望着元清逸说道。 纵然病是皇帝自己得的,可在这时,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御医无法救治,这若是硕王在此,只怕是这帮人一个都活不了,甚至还要株连九族。 “留两人照拂圣上,余下之人先下去歇歇,待一个时辰后再来复诊。”元清逸痛心疾首,强忍着心头痛楚,做出了这般决定。 即便当下是大势已定,太孙都已经发了话,这帮御医也没有一个愿意要走的。 宫女太监自发组织,私下里为皇帝点上了平安灯,从这到朝圣殿,一路上烛光不断。 元清逸坐在宫门外的石阶上,他仔细回忆着这些年来的种种。 倘若他能早些年更努力些,早些手握皇叔私下作恶罪证,亦或者,在皇叔生出恶势前,就先制止,也许皇爷爷此刻也不会如此了吧…… 他从年幼起便谎称自己身体抱恙,从不插手宫内宫外事。 更是从没有在皇帝面前流露出丝毫要‘争宠’的意思,从始至终将自己撇开像是一个身外人一样,就此去调查硕王的罪行,同时也相同等于容忍着硕王作恶。 “皇太孙,太孙,圣上稍作好些了。”身后嬷嬷一声高喊。 元清逸忙收起思绪,迅速站起身来朝御前奔去。 然而此时此刻的苏允弦在收到了元清逸发来的密函后,一路上快马加急,更是片刻没有停歇,他带着林氏,一路奔赴京城。 京郊驿站里,胖头鱼左等右盼,总算见着夜色里一道墨影只身前来。 “公子。” “公子总算来了!” 众人一脸喜色,快步走出驿站,急忙迎了上去。 未料到,来人竟不是苏允弦。 苏山瞥了眼胖头鱼等人,接着低声说道:“阮阮和敏敏都被挟持入了相府。” 竟然是主子? 不过,群龙不可无首,老子来了更好。 胖头鱼从怀里取出了一张几乎是已经泛黄的图纸,接着说道:“这是皇宫地形图,主子,只要您一句话,现在咱们就能杀入皇宫去,当下两子夺嫡,正是乱做一团,咱不如趁机亲手宰了那皇帝老儿,顺势再把他拿稳若金汤般的江山夺取,也一洗琅琊王氏之耻……” 各个都义愤填膺,激动万千。 可苏山却不是这般以为,他神情漠然的扫了一眼四周,抿了抿唇后低声道:“夺取江山便能洗清琅琊王氏冤屈?” 这一句话瞬间点醒了世人。 “我岳丈生前为朝立下战功无数,而今我也上了年岁,权势与我更是无意,于我儿更是祸,不是福,我们要的,从始至终都只是一个公道罢了,若夺他人江山,又与强盗何异?” 苏山神情凝重,说完长吐了一口气。 大家伙儿都愣住了,先前还张牙舞爪各个嘴里喊打喊杀的…… ##第五百一十七章 天下易主 “主子说的对,确实,皇帝也不是那么好当的……”胖头鱼的嘴里在喃喃自语着。 苏山想了想后,又将手中的地形图一把丢入了火盆子里,顷刻间便化为灰烬。 他看着面前众人,开口幽幽说道:“琅琊王氏当初手握重兵,可也从未起过要反之心,而今,与我等为敌之人,从不是宫里危在旦夕的那一位。” 聚集在驿站里的人,可都不是什么身家‘清白’之人,有先前琅琊王氏的旧部下,也有苏允弦在外召集的一些江湖之人。 若无冤屈,他们也绝非会聚集在这。 “弦儿刚同我通过书信,当务之急是相府里的百官内眷。”苏山说罢,他从怀里取出了一封密函,递交给了众人。 …… 此时此刻,后宫内一片哗然,宫女太监全都忙的脚不沾地。 甚至包括朝圣殿上的百官都长叹了一口气。 唯有守在御前的元清逸,他的眉心紧蹙起一道川字,左右侍奉在皇帝身侧:“皇爷爷还想吃什么?逸儿这便让人去准备。” 原本早已气血枯槁倒床不起的皇帝,此刻竟变得生龙活虎般的坐在榻上,大快朵颐的吃喝。 “不吃了,不吃了,朕吃的够多了,余下的都留给百姓们吧。” 皇帝说话的时候脸上带着一抹淡笑。 这话…… 元清逸听的心头一阵酸涩,他忙说道:“人各有命,况且皇爷爷是天子,百姓不过是庶民,怎能食天子之食。” “逸儿,你到朕的跟前来,再近些,让朕好好瞧瞧。”皇帝坐在龙榻上,朝着前面的元清逸,对其招了招手。 听后,元清逸慢步走上前去,还不忘悉心的将其被褥盖好。 从元清逸出生起便被养在宫外,年幼时谎称身患重病,更是不得与皇帝亲近,祖孙二人如此近距离的坐在一起,这还是头一次。 老皇帝眯着眼睛笑了笑,接着从龙榻下的暗格里取出了一沓奏折、密函。 “朕什么都知道,都知道了,这些年,逸儿吃了不少苦,这都怪朕,心胸狭隘,多嫉猜疑,不该养虎为患啊。”皇帝笑着笑着,眼眶湿湿的,嗓喉也略带有些干涩。 元清逸有些疑惑的看着皇爷爷递交给他的那些奏折,来回翻阅几页,不看,不打紧,一看,他确吓一跳。 这一夜,合宫上下未有一人合眼。 百官都被留在了朝圣殿内,在北翼大将军的蹿腾下,及宫外裴相的力荐,定要让今夜,皇帝拿个主意,立储之事不得再耽搁下去。 “逸儿啊,时候不早了,朕也该上朝了。”老皇帝吃力的站起身,又对一旁的元清逸招了招手,“帮朕洗漱更衣。” 此刻已经临近卯时,明显的老皇帝的气色不如夜里时候。 元清逸搀扶着皇帝慢步走到了朝圣殿。 “儿臣叩见父皇,父皇千岁千岁,千千岁!” 硕王一见着皇帝来此,心底早已是乐开了花儿,此时,文武百官于此,内眷又被裴相控制,大局已定,谁又能力回天? 至于从始至终伴在皇帝身侧的元清逸,硕王根本从没将他给放在眼底,无知小儿,不成气候! “父皇,百官力荐联名上书一封,还望父皇过目。”硕王说着,迫不及待的命人将奏折呈上。 老皇帝看都没看一眼,只是垂眸看着殿前众人,道:“尔等以为,谁才是那个最理应继承皇位之人?” 这话…… 下面众人一度惊恐不定,没人敢凑声。 “当然是硕王殿下,殿下在外爱子如民,百姓拥簇,且硕王殿下多年来管制之处,都面面俱到。”这位北翼大将军自诩镇守边疆,战功累累,乘人之福,自是应当回报。 于是便在这时候站出,说出大家都‘想说,又不敢说’的话。 太子始终都是一如既往那般的沉默寡言,大家都在争论着硕王在外行了多少好事,多受百姓拥戴,可他却在忧虑着被囚困于相府的那些内眷。 “儿臣想请道旨意,百官内眷此刻都在相府内,昨日裴相将人召去,说要为国运祈福,儿臣觉得,父皇此刻生龙活虎气色好转,不如此时先让人回去。”太子上前一步,禀报的却是和这皇位无关痛痒之事。 皇帝眯眸上下齐扫打量了一眼面前的硕王,接着干咳了两声,道:“这是软禁呐!” 软禁二字一出口,百官速速跪倒在地。 “父皇,您还真是曲解了儿臣的意思,儿臣也是为了父皇,为了国运着想啊。”事情一切都已暴露,硕王更是不愿遮掩下去。 毕竟百官内眷都在他手,且大势已定,他还真就不信了,这到嘴的鸭子还能飞了? 皇帝抚了抚胡须,接过了元清逸递来的茶水,轻抿了一口后,扫了那硕王一眼,道:“是你误解了朕的意思吧。” “于臣,你做的很好,若于君,你则昏庸无道。为君者需的是一颗心怀社稷天下的怜悯悲心,历来,杀伐果断,做事毫无余地,绝不会发生在一个帝王身上。” 朝堂之上,百官面前,老皇帝的一句话掷地有声。 更甚至是让所有人都醍醐灌顶! 从始至终,皇帝根本就没有打算要立硕王为储之意! “父皇此话,儿臣根本不认同!儿臣为这天下,付出了多少!凭什么现在却又要说儿臣做的太过!”硕王一怒之下回头瞪着身后众臣,怒叱道:“不立本王为储,难不成立太子?他这些年来,又为这江山社稷付出过什么?” 人确有两面性,硕王也确实是为这天下有过付出。 可,错便是错,对便是对,功过不相抵。 “还望圣上三思,我等臣子都认为,硕王为储是最为合适不过,太子,他,他与世无争的性子,只怕江山要败落于他手啊!” 一片哗然声中,硕王的怒火多少消退些,毕竟,皇帝再不乐意,也要听从‘民意’不是。 “你们当真愿意立这个软禁了你们内眷的人,为储?” 老皇帝位居高位之上,怔怔的打量着朝堂之下的众人。 ##第五百一十八章 令人意外的结局 一句话刚说完,老皇帝当即便一口鲜血呕出,喷射一地。 朝堂上的众人眼睛瞪得浑圆,各个都诚恐不安的跪倒在地。 唯有元清逸反应最快,最是及时,他上前一步搀扶起皇帝,拿起帕子轻轻地擦拭着皇帝的唇角:“皇爷爷,龙体为重!” 太子双眸湿润,跪倒在御前,颤颤巍巍小声说道:“父皇,这储君儿臣不做也罢,您的龙体为重,您万不可再动怒了啊!” 在场众人之中,唯有那硕王像是没事人似的,见到此情此景却依旧是不为所动,反倒是还冷哼一声,瞥了太子一眼后,冷声道:“收起你那惺惺作态吧!父皇只怕不知,我们这位太子殿下看似清高无上,实则背地里也与不少朝臣关系亲近,父皇难道以为天下就只有儿臣一人是浑浊不堪的么?” “你,死不悔改!”老皇帝的脸色呈猪肝色,震怒之下一把将桌案前的东西一把掀翻在地。 纵然老皇帝气数已尽不假,可他动怒之际,朝臣依旧是恐惧至极,各个都颤颤巍巍的跪倒在地,连头也不敢抬。 没成想,这硕王竟拿出了打算要破罐子破摔的架势,阴恻恻一笑,快步走到御前,压低了声线说道:“父皇,今天这储君之位,您势必得立为儿臣,否则……” 硕王轻拍了拍手,门外涌入了上百位手持刀枪的侍卫,当即便直接将朝圣殿围了个水泄不通。 老皇帝连连喘气,更是连一句囫囵话都说不出口。 硕王站在御前大手一挥指着殿下众人,厉声道:“圣上已病入膏肓,神志不清,若有蛊惑君心要立太子为储者,杀无赦!” 杀无赦? 百官全被刀刃相向,哪怕是平日里对硕王拥簇者也都不例外。 这一招还是裴相给硕王支的招,怕就怕有人临了变了卦…… 要做,就要做到最绝! “硕王大逆不道,以下犯上,私通外臣,其,其心可诛,来人呐,将这逆子给,朕带下去!”老皇帝颤抖着手,指着硕王高声怒叱道,他恨切的咬牙切齿。 未曾想,这硕王毫不惧怕,反倒是喜笑颜开的把玩着手中玉挂,道:“儿臣就说父皇已是神志不清,尔等还在等什么?还不赶快将皇上搀扶下去歇息!” 短短片刻,硕王便瞬间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又忙走上前去,一把将元清逸给推开,一手攥着皇帝的胳膊,笑吟吟的说道:“不过,父皇下去之前,还是应当先将国印交由儿臣,否则,您若是驾鹤西去,那儿臣可该如何服众。” 接着,老皇帝又是一口鲜血喷涌一地,溅起的血滴弄了硕王一脸。 硕王刚扬起手想要说什么,私下里,元清逸早已拔出藏匿于袖筒的短匕,身形矫捷的一把反手擒住硕王的脖颈,刀刃已经抵在他的喉上。 “你,你当真会武功!”硕王为之一惊,他的背脊掀起了一阵凉意,眯眸打量着眼前的元清逸,接着低哼一声道:“看来裴相说的没错,是本王一直小觑你了!” “让他们把人放了。”元清逸冷冽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之上。 这硕王反倒是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儿,俩手一摊,道:“若是我子时还未给裴相送信儿,相府内的那些女眷,孩童,一个都活不了,放不放他们,又如何?今日,挡我继位者,死路一条!来人呐!” 硕王又朝着朝圣殿外高喊一声,他早就已经在入宫之前布置下了天罗地网,就等着他们往里钻。 御林军统领也是他的人! 就在昨夜,北翼大将军又秘密从便将调来了一万多兵,全部都埋伏在京城外,随时都等着破关。 “为人臣子,你到底是为何做到这般的丧心病狂?”元清逸紧攥着硕王脖颈的那只手,捏的更紧了些,低声又道:“你可看清楚了,眼前此人不仅是万人敬仰的皇帝,他更是生你养你的父皇,殿下跪着的,那可是你的手足兄弟,你为了得到皇位,竟能如此的不择手段!” 硕王冷哼一声,脸上漾着一抹邪笑,接着幽幽说道:“为大丈夫者,不拘小节,自古帝王多薄情,这句话难道你没听说过?” 自古帝王多薄情? 元清逸嗤之以鼻的冷冷一笑。 就在此时,硕王朝着殿门外声嘶力竭的高声嚷嚷道:“来人呐,先给这太孙拖出去斩了!大逆不道的东西!” 没成想,这硕王都快要喊破喉咙,却没人做应。 硕王的心底咯噔一声,难不成,还真有天兵援助他们父子? “大逆不道的东西,确实该斩了。” 门外一道阴柔的男声响起,身着绿衣的男子漫步直入,那张美艳冷峻的颜脸映入众人的眼眸。 这是? 还是那硕王最先认出,他不禁一脸讶异的指着面前的墨染道:“你是南竺的大王子?” 朝堂之上的文武百官看到墨染时,各个都避恐不及,宫变时,这墨染出场,这…… 这就不止是二子夺嫡那么简单了! “难怪这太孙如此胸有成竹,原来是私下里与这南狗私通,也枉你身为我朝太孙,竟做出这等苟且之事!”硕王一副我已明了的眼神,还回眸看向身后的老皇帝,高声嚷嚷道:“父皇心底最是疼爱的太子,及太孙,你可睁开眼睛好好瞧瞧,他们又何尝不是为了这皇位不择手段?居然还通敌叛国!” “我南竺和你们中原难道一直不是友国?硕王这话说的未免太难听了些,我身为南竺的大王子,与太子,太孙交好,难道不是理所当然?”墨染轻扇着手中的鹅毛扇,一边阴笑着看着面前的硕王。 紧接着,百十个身着艳丽的姑娘们一拥而入,她们刚一入宫门,身上散发的异香便扑面而来。 让人意想不到的更是在后面! 苏允弦和苏山父子二人押着裴裴相一家,堂而皇之的手持兵刃入了大殿。 “启禀圣上,硕王及裴相二人的罪证都在此。” 扑通一声,苏允弦跪倒在御前,随即身后尾随的几个丫鬟将那些厚重的卷宗扔在了地上。 ##第五百一十九章 太孙继位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硕王整个人面目狰狞,嘴里一直在念叨着:“不可能,这不可能,绝不可能,你们到底,到底做了什么?” “还望圣上做主,为我琅琊王氏一家翻案,洗清冤屈!” 苏娘子带着那林氏一道入宫门时,朝堂上大半的人听到琅琊王氏这四个字时,汗毛直立! 没想到他们竟然还活着? 裴相从始至终都紧闭着双眸,一副生死有命悉听尊便的架势! “民,民妇叩见圣上,民妇乃是当年王将军府邸的管家,当初被裴相和硕王挟持了我的夫君及大儿,迫于无奈之下,我只能陪他们一同出场,作那伪证,未曾想,裴相和硕王说话不算话,临了还是杀了我的夫君和孩子!我担惊受怕,大将军一家行刑的那一日,我带着小儿远走高飞,导致悲剧铸成……” 朝堂上,那林氏哭的就像个泪人儿似的,可惜她明白的为时已晚。 琅琊王氏一门,那么多条人命,仅凭着当下她的一面之词,根本换不回了。 硕王还在垂死挣扎,上蹿下跳的喊着:“来人呐,来人呐!” 他更甚至是丧心病狂的上前一步去,紧攥着北翼大将军的衣裳领子,声嘶力竭的吼道:“你带来的兵呢?那一万多,人呢?人呢?” “硕王还请就地正法吧,人只怕是进不来了,假传圣旨,乃是死罪。”苏允弦神情漠然的看着眼前的硕王,在他心底,这三皇子此刻就是犹如跳梁小丑一般的存在。 老皇帝气数已尽,加上又被这硕王这么一气,一激,奄奄一息的靠在龙椅上,他朝着一旁的小安子招了招手,费尽全力道:“宣,圣旨。” 皇帝看向苏娘子一家时,他的眼角噙着泪花,脸上带着一抹苦笑,“阮阮呐,是朕对不起你们一家,余下的,就交给逸儿去办了。” 这句话说完,老皇帝又是一口鲜血喷出,接着身子一软倒在了元清逸的怀里。 上百御医围上前来,第一反应便是将老皇帝抬回宫去。 元清逸的人早已入了宫门,将朝圣殿外团团围住,这帮私通裴相和硕王的朝臣,没放过一个,全部都被擒拿在地。 “尔,尔等听旨,奉天承运,吾皇诏曰,三皇子硕王品行恶劣,罪恶滔天,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皇太孙勤勉好学,博爱多智,有此乃我朝大幸,朕亲传国玺……” 当所有人听到这道圣旨,甚至是包括苏允弦和元清逸在内,都愣在原地。 皇上竟然把皇位传与太孙! 就当这小安子念读完圣旨的那一刹,紧接着宫门外便传来了一阵炮仗声。 “皇上,薨了!” 正当此时,墨染还带上了人证,证明了裴相和这三皇子先前是如何跟南竺的朝臣私通,以及,当初这硕王利用贵妃给老皇帝下毒,等等罪证。 “你们都该死,该死!不长眼的老东西,竟然把皇位传给这小杂种也不亲传于我!你们就等着,这江山,毁于他手吧!”硕王此刻已经是神志不清,竟是胆敢在这朝堂上信口开河的胡言乱语。 太子一直跪地不起,不管是谁上前去拉他,都执意跪在那殿前…… 裴相冷冷一笑,接着紧闭着双眸仰天长啸道:“殿下,成王败寇,乃是自古不变的道理!” 成王败寇? 苏允弦嗤之以鼻的冷眸瞥了眼这二人,这句话,用在他们身上,也配? 那林氏趁乱直接找了一根柱子撞死在大殿之上,苏娘子和苏允弦一家三口冷眼旁观,并没有制止。 这么多年过去,说让苏娘子对待此事释怀的,远没有那么容易,可到底这林氏与琅琊王氏一家的感情深厚,加上这些年她在塞外过的那种如同炼狱般的日子,当以赎罪……自行了结,是她最好的结局。 “宫中之事,从此后我再不插手,即日起我便入清凉寺,削发为僧,遁入空门。” 太子说着,一手褪去身上的朝服,随手搁在了殿上,起身出了门去。 继位大典还未举行,群龙不可无首,文武百官还等着元清逸给裴相及硕王的事拿个主意,这太子说走便走…… 元清逸当即朝着苏允弦给他使了个眼色。 苏允弦和苏娘子一家快步追出空门,紧跟在太子的身后。 “瀛哥!”苏娘子望着太子的背影,高喊一声。 苏山识趣儿的身子往一旁咧了咧,站在了一边儿上。 太子身子一僵,整个人愣在了原地,蓦地回眸看向身后:“阮阮,不必多言,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琅琊王氏一家,对不起的人太多,太多……” “没有,我是想说,你既然要去清凉寺出家,不如,我们送你一程。”苏娘子说着,往回走去,一把挽起了苏山的胳膊,又道:“我知晓你的性子,你决定的事儿,哪会轻易改变,这些年,谢谢你。” 谢谢? 苏允弦听的有些懵,他属实不解,他娘的这一句谢谢从何而来。 “有什么好谢的。”太子的脸上渐露出久违的笑颜。 苏娘子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挽着苏山的手,朝着清凉寺的方向走去,边走,嘴里边喃喃着:“许久都没有走过这条路了,当初我们,还有悦儿姐姐……多年过去了,物是人非,我也没能镇守边塞,饱受世人敬仰,你也没能成为一代明君。” 苏山听着他家媳妇儿的话,都差点没有背过气儿去了。 苏娘子当年同太子,太子妃曾有五年是被一起养在宫里,打小便是青梅竹马般的关系,可后发生变故,太子妃,是抑郁而终的。 “她还说,若是待到日后各自成婚,若为双子,便结为兄弟,若为双女,便结为姐妹,若是一子一女,便为夫妻,你与他的孩子,乃是这天下最为尊贵之子。” 太子的话说的很轻,声音很小,听上去更像是喃喃自语一般。 夕阳西下,余晖散落在他们的身上,照的人身上暖洋洋的…… 苏娘子摸了摸鬓发,道:“恍若隔世一样。” ##第五百二十章 姜还得是老的辣! 清凉寺的门外,太子驻足,似乎方丈是准备已久,早就知道今日太子要来似的站在门外静静等待着接应。 临入门前,太子转身看向身后的苏娘子及苏山,道:“若你待阮妹不好,吾儿乃当今皇帝,取你项上人头可是轻而易举。” 这么多年来,太子一直都紧绷着,他的情绪从未有过像是现在这般放松。 仅仅只是不到一炷香的时辰,整个京城都已经传遍了老皇帝驾崩的消息。 所有的商铺全部都挂上了白花,将太子这里处理完后,苏允弦当即便转身看向身后的爹娘问道:“爹,娘,敏敏呢,她现在身处何处?可还安好?” “这话说的,敏敏可是我亲闺女,就算是不管你还能不管她?人现在在国舅府里呢,不对,约莫着这会应该已经给送回家了。”苏娘子说完长叹了一口气。 一家三口在街上漫步走着,天上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 当下,苏允弦对朝内的事儿丝毫兴趣也没有,他最为关心的就是敏敏娘俩的安危。 他先去了一趟铺子门口骑着马儿,一路扬尘离去,几乎是快马加鞭片刻也没有停歇直奔竹苑。 此时此刻的竹苑早已被侍卫里三层外三层的包裹起来,严敏正在院子里烧水煮茶,楚浩然和锦玉二人常伴在左右。 当孟萧和萧逸二人见到苏允弦的归来时,不约而同站起身来朝着门外奔去:“允弦回来了,实在是太好了!” “敏敏!”苏允弦直奔严敏的身边,他迫不及待的挽起了严敏的手,左右查探着:“你和娘在相府可还好?裴相那老贼可有对你们做什么?” “哪儿有,啥事儿也没,你是不知道娘和胖叔还有爹他们里应外合,杀出相府的时候有多帅,我总算是见识到了,娘当真无愧是天下第一女侠!”严敏笑吟吟的端起了水壶,给在座的每一个面前杯里填满了茶。 她仔细看了允弦一眼,仅仅只是短暂的分开了数日,他的脸上挂着一抹挥之不去的疲倦。 苏允弦抿了口茶,顿了顿,良久才缓缓开口说道:“圣上驾崩了,太孙继位。” 一旁正在和锦玉嬉闹的楚浩然起初还跟个二愣子似的,他以为只不过就是那硕王意图谋反想要篡取皇位,他以为允弦和苏姨他们一块带人入宫,就仅仅只是为了帮琅琊王氏一家洗刷冤屈。 万万没想到,竟然皇帝驾崩了! “那,那硕王和裴相他们呢?”楚浩然紧攥着允弦的手,殷切的问道。 一旁的萧逸的眉心紧蹙起了一道川字,他沉默了良久才又缓缓开口说道:“举国发丧三年,也不知,会不会影响到来年的殿试。” “此事还未有定论,我们出宫的早。” …… 次日清晨,几乎是通告贴满了整个京城,甚至个州府。 三日后宣武门处,对硕王及裴相问斩,一翻陈年旧案,可供天下人围观。 这是新帝登基做出的第一件大事。 登基大典,则在明日的午时。 不仅如此,问斩也包括于和裴相有所勾结的那些朝臣,一律都不会放过。 民众们大声叫好,先前因为裴相和硕王私欲被收押在监的人,也全部都被放了出来。 “这真是,大快人心,要我说那些狗官真的是千刀万剐都不为过,这个硕王,最是应该杀他一百次!太可恨了!”楚浩然坐在火炉子边儿上,一边神采奕奕的说着,一边左右挥舞着手。 那架势就像是如果此刻硕王和裴相在他跟前,他就要立马冲上去给他两拳似的! 可苏允弦的神情漠然,此事一出,许多有所牵连之人势必是要被彻查,此次朝臣大换血,对朝廷也一定会有所影响…… “国师大人到。” 门外一声高喝,苏允弦他们纷纷仰起头朝门外看去。 严敏正拨弄着手里的番薯,不禁抬眸对一旁的允弦低声喃喃道:“什么时候还有个国师了,我之前也没听说过,是骗子吧?” “嘿,你说你这丫头咋说话呢,老夫怎就成了行骗之人了?”熟悉的声音映入耳畔。 楚浩然,还有孟萧迅速的站起身来往门口看去。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眼前来人竟然是白先生! 苏允弦也很是意外,这次宫变,从始至终也未曾见到白先生露面……摇身一变竟成了国师。 “老夫来瞧瞧你们,一个个的不学无术,马上就要殿试了,居然还在这儿烤番薯!”白先生说着,从严敏的手里接过火钳子,顺势给那番薯给翻了个面。 见着这一个个都木讷的站在一旁,白先生不禁清了清嗓子,道:“怎的,还想等着老夫专门请你们坐下啊?” 苏允弦对严敏他们使了个眼色,示意让先坐下说话。 “你爹的冤案已经沉冤得雪了,至于你继母私下里做的那些勾当,圣上已经明了,全权彻查,传圣上口谕,来年你可回徐州参加会考。”白先生自行取出酒壶抿了一口,接着从怀里取出了一封密函扔到了孟萧手中。 孟萧一脸感激涕零,他愣了愣后,扑通一声跪倒在白先生的跟前:“先生和圣上大恩,孟萧无以为报!定当全力以赴,参加会考!” 苏允弦和严敏二人对视一眼,还真是没看出来,当今圣上和白先生还颇有能耐呢,私下里竟做了这么些事儿。 “明日登基大典,允弦和敏敏,你们都一道去。这也是圣上口谕。”白先生说罢,站起身来,捋了捋身上朝服,又道:“行了,老夫我该做的事儿都已经做完了,我还要进宫面圣呢,真是的,遇上你们这帮糟心的小儿,让老夫晚年都不得清闲。” 待到白先生走后,苏允弦才渐渐地回过味儿来。 难怪昨日在清凉寺外有住持接待…… 太子遁入空门,新帝登基,势必天下大乱,所以让白先生留在朝内,尽心尽力的辅佐新帝。 严敏此时此刻才渐渐地回过味儿来,她不禁仰头看着苏允弦问道:“太孙成了新帝,那,谭熙儿便是新后?” ##第五百二十一章 新帝来了 敏敏若是不提起这事儿,苏允弦都要给谭熙儿忘了。 “明日去了就知道了。”说罢,允弦又从地上拿了一块番薯丢到了火炉子里翻烤。 一旁的楚浩然小声嘟囔着:“这白先生也实在是太过分了,都已经当了国师的人了,还占便宜,来吃我敏姐儿的烤番薯。” 听了这话后,严敏不由得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这段时间一直大家都是处于提心吊胆的时候,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 苏娘子和苏山他们,以及外面的胖头鱼等人并没有深究会不会为他们的家人们拿到什么赏赐。 从一开始的恨之入骨,直到后面的渐渐释怀。 时至今日,他们就像是重生了一般。 “大好的日子,今天晚上咱们在家吃火锅,团团圆圆!”苏山笑呵呵的搓了搓手,接着拿起荷包便兴冲冲的出了门去。 一旁的严锦玉拽了拽他姑姑的衣袖,小声说道:“我山爷爷这话说的,皇帝驾崩了,这能算得上是啥大好日子……这要是让人听着,那还了得?” “你这小子,说啥呢,你是不清楚罢了,老皇帝先前误吃了那么多贵妃给的毒药,气血倒流,每日痛不欲生,你真以为人活着是好事儿啊。更况且,那么多歹人被绳之以法,这不是大好日子?” 楚浩然白了严锦玉一眼,对其怼道。 国丧一事,自是同旁的不能相比,当下老皇帝的棺椁要停在宫内停足七日,仰受众人跪拜,七日后才可下葬。 京城管的尤为严苛,三年内不许放炮仗,烟花,等等。 红白喜事也更是不能吹吹打打。 “敏敏,你给那些菜放下,让你爹来洗就成。”苏娘子一瞅严敏正忙活着洗菜,端菜,连忙上前一步去快声对其制止道。 一旁的苏山早就已经忙的脚不沾地了都,这还得抽出空子来接过苏娘子递来的菜盆。 大铜锅冒着烟儿,锅底沸腾,诱人的香味儿直飘几里远。 正当苏山端着刚洗好的菜搁在桌上,招呼着大伙儿过来吃饭时,前面忽隐忽现的一道亮光。 像是什么人朝着竹苑这赶来。 “你看你,又给肉片切厚了,我之前不是都跟你说了么,切太厚煮火锅吃容易老。”苏娘子嘴里碎碎念叨着,顺势将那些五花肉片丢进了锅里。 苏允弦也察觉到他爹脸上的异样,顺着眸光往正前方看去。 一辆奢华的马车停落在竹苑的门外。 尾随其后的百位官兵只是静静地站在后面,一个个的就跟木头人儿似的,一点动静都不敢发。 是墨染? 苏允弦微微一怔,带有一丝狐疑的看着眼前。 卷帘被人升起,元清逸慢步走下马车,身后紧跟的竟还有一人。 “敏敏!”谭熙儿一身素衣打扮,快步从马车上跑下来,欢喜不已的朝着严敏身边奔去。 严敏和苏允弦他们回过神来,连忙跪地行礼。 见状,元清逸快步走上前去一把将苏娘子及苏山,搀扶而起:“使不得,使不得!” “你这身打扮是?”严敏一脸疑惑地瞅着谭熙儿问道。 元清逸看到这院儿里热气腾腾的锅炉子,及两旁放的生菜蛋肉,道:“这是在做什么?” 借着月光,苏允弦清晰的能够看出,元清逸的脸上一脸倦容,私下里他拉开了一把竹椅放在新帝身后。 “是火锅。”苏娘子说着,用一根长筷子夹起沸腾的锅里的肉卷儿放入元清逸面前的盘里。 元清逸轻轻地咬了一口,谁曾想尾随其后的太监连忙走上前来制止:“皇上,这,这还没经验毒呢。” “滚!”元清逸低呵道。 小太监忙不迭的快步跑到一边儿上去,不敢再多嘴一句。 谭熙儿看了元清逸一眼,又朝着严敏使了个眼色,颇感无可奈何的耸了耸肩膀。 苏娘子毕竟是名门出身又在皇宫长大,自是清楚当下这新帝所忧之事为何而起,老皇帝驾崩,先前遗留的奏折全权都要交由他来处置。 当下还面临着彻查陈年旧案,还要料理国丧…… “来来来,大家都入座,赶紧吃吧。”苏娘子给苏允弦和敏敏暗递眼色,示意让先坐下吃饭。 全程,元清逸一句话也没说,只是安静的吃着东西。 苏娘子时不时的给元清逸夹两筷子菜,“多吃,这么瘦弱怎么能撑起一片天地。你父王也不想看到你这般。” “这才是人间烟火气。”元清逸的脸上挂着一抹苦笑。 一顿饭由这新帝的加入变得索然无味,孟萧和楚浩然连筷子都不敢抬起,生怕万一自己做错了啥,毕竟眼前这可是当今皇帝啊! “爹,娘,你们先上去吧,我和敏敏,我们在楼下陪皇上说说话。” 苏允弦说罢,站起身走到了小厨房,从里面取出了两坛子梅子酒。 元清逸不禁抬眸多看了允弦一眼,苦涩一笑低声道:“还得是你懂我。” 就当此时,那不知死活的小太监又赶上前来:“皇上,您若饮酒怕要误了明日大事啊……” “全部都下去,统统都下去,朕此刻,一个都不想看到!” 新帝一声怒喝,惊得门外官兵及那小太监胆战心惊的往一旁躲去。 竹苑的小院儿内就只剩下了他们四人,元清逸接过苏允弦递来的酒盅,端起来,仰头咕嘟一口气,喝的一干二净:“我可能没办法帮你将那些人一网打尽。” 听到了这句话时,苏允弦明显的先是为之一愣。 接着,元清逸又接过苏允弦手中的酒壶,他给自己添上了一杯酒后,又说道:“想要连根拔起一棵参天大树,何其容易,允弦,我让你失望了。” “别这么说,皇上已经帮了我不少忙了。”苏允弦长吁一口气,漫不经心的说道。 “明日熙儿就要和墨染一道回南竺去了,自此我就要在那深墙大院里做个孤家寡人了。” 元清逸沉默许久的一句话,惊得严敏险些一个没拿稳将手中茶杯给摔落在地。 啥情况,这谭熙儿不做皇后能理解,毕竟也是假的……和墨染去南竺? ##第五百二十二章 恶有恶报 严敏当即便懵了,她惊愕的瞪圆了眸子看着一旁端坐着的谭熙儿,小声问道:“你要去南竺,做什么?” 可一旁的苏允弦,却听出了这其中的‘弦外之音’。 “墨染这么多年在京城要找的人,是你?”苏允弦虽为震惊,可依旧神色淡然,毫无异常。 谭熙儿还有些不大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嘿嘿一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我要办的事儿,都已经办完了,过些时日发了国丧,我就和墨染哥哥去南竺了。” 这才认识几天,可就开始左一口,右一句墨染哥哥的喊着。 还真是造化弄人啊。 “敏敏,我从宫里面带出来了好多小玩意儿,带你去瞧瞧。”谭熙儿说着,挽起了严敏的手,一道朝外面的马车走去,边走还边说道:“过几日,皇上会对外宣称,我因病去世,另选后妃。” “你真的想好了要去南竺,就,再也不回来了?”严敏和她一起站在竹林里,惬意的吹着晚风。 谭熙儿犹豫了一下后,点了点头:“不过我也不是再也不回来了,你想啥呢,我就是去南竺待一阵子,墨染哥哥的生意还在京城呢。他说南竺可好玩了,带我去游山玩水。” 想到谭熙儿的前半生遭遇,家破人亡,在这世上已无亲人。 若是真的能背靠南竺大王子这棵大树,确也不错。 庭院内,就只剩下了元清逸和苏允弦两人。 尽管,元清逸依旧保持着和允弦如同以往一般的关系,看似并未疏远,可他心里清楚,君是君,臣子就是臣子。 只怕过了这一夜,他们友情,也就到这儿了。 “我还学不会怎么去做一个帝王。” 元清逸带有一丝颓废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他的眼神若有似无的往院外看去,接着又说道:“允弦,明年殿试,我等你。” “我会全力以赴的。”苏允弦高举起酒杯,同他碰了一杯。 “你……”元清逸抬眸,意味深长的看了苏允弦一眼,刚想说什么,可当他听到院儿外面,严敏和谭熙儿的嬉笑声,想了想后,又临了将话收回。 小安子还在外一个劲儿的催促着,“皇上,夜深了,更深露重,您龙体为要啊。” “不长眼的东西!”小六怒叱一声,提溜着小安子的衣裳领给扔到了一边儿。 元清逸纵然心中还百般不愿,不想离去,耐不住,他时至今日已不再是当年那闲云野鹤般的身份,他幽幽站起身来,道:“多替我去看看我父王。” 楼上屋里的锦玉和浩然他们,一个个的踮着脚儿趴在门缝儿那偷窥。 严锦玉听了新帝的话后甚是不解,他不禁咂舌:“天底下哪儿有这样的道理,当皇帝的,自己不去看他爹,让我姑丈去?” “你懂啥,说了让你好好念书,你偏不听,为帝者乃天下至尊,前太子那不是已经剃发为僧了,他在清凉寺,那是寺院,皇帝虽然是这天下之主,但也不是什么事都由他说了算,寺庙,他也不是随便想去就能去的。” 当下,楚浩然总算是明白了这新帝为何才继位,便大半夜的跑来找允弦,借酒消愁。 元清逸要将谭熙儿送往醉香阁,他们临行之际,他命小六从马车里取了一些东西拿下。 “爷说你在外头用钱的地方还多着呢,这是给你的。”小六说着将那沉甸甸的包袱扔到了苏允弦的怀里。 待到这新帝和谭熙儿前脚刚走。 严锦玉一路小跑飞奔下楼,他欢喜不已的瞅着他姑丈问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这里面肯定是新帝对姑丈你的赏赐,肯定都是钱!” 果真不出锦玉所料,那沉甸甸的包袱里的东西,借着月光闪着金光。 整整五十锭金元宝。 “姑丈,我以后可就跟着你混了,那你在皇上面前多美言两句,那咱一家以后的后半生,前途无忧啊!”严锦玉一脸的欣喜若狂,紧紧地抱着他姑丈的胳膊,上蹿下跳的大声嚷嚷着:“我就说,我打小就说,跟着我姑丈,肯定会有出息的!” 嘿…… 这小子合着是掉钱眼儿里了吧。 唯有苏允弦这心底门清,无功不受禄,无缘无故的,新帝让小六给他拿这么些钱,定是有其中缘由的。 “弦儿,这么晚了,赶紧让敏敏洗漱躺下歇息吧,也不看看啥时候了。”苏娘子站在楼上看着院儿里,高声嚷嚷着。 苏允弦想了想后将金锭收起,拿到了楼上。 楚浩然和严锦玉俩人还跟在后面嘿嘿直乐呵。 时间一晃便到了数日后的正午,刑场上。 百姓们对裴相还有硕王的讨伐声不断,人们各个嘴里都喊打喊杀。 新帝位居高位之上,短短数日的功夫,他从那俊逸少年郎,已是摇身一变成为了主宰这片土地的帝王。 白先生坐在元清逸的身侧,主审一案便是多年前琅琊王氏惨遭灭门之案。 “裴相和硕王可是对此事供认不讳?”大理寺寺卿拿着卷宗,高声叱问道。 那裴相从始至终都紧闭着双眸,面对发问,毫不理会。 硕王早已是丧心病狂,发癫似的狂笑,对于寺卿的质问,他狂笑着大声说道:“是又如何?不用审了,横竖本王也就一条命,抵那么多条命,纵然是怎么死都值了,且本王生于帝王之家,泼天的富贵,谁又能及?” 茫茫人海之中,苏娘子一家正围观着这次公审。 苏允弦听了硕王的话后,私下里右手紧攥成拳,骨节咯吱直响。 “允弦。”严敏惊觉身边人的异样,蓦地伸出了手,轻轻地裹在允弦的大手上。 回过神来,苏允弦回眸看向敏敏,给了她一记肯定的眼神。 “你懂什么叫帝王之术?父皇是老眼昏花,才将这皇位传与你!本王死后便是在天上看看,好好瞧瞧,你是如何将这固若金汤般的江山毁了的!” 大理寺寺卿一板拍案,怒叱道:“硕王及裴相对自己罪行供认不讳,按照我朝律法,天子犯法亦是与庶民同罪,三皇子硕王……” ##第五百二十三章 沉冤得雪 裴氏一家,除裴相外的男丁一律发配边塞,永不得入关内,裴茵茵也被削籍为奴。 而硕王这般咎由自取也不会落得一个好下场,勾结朝臣,以下犯上,屡次作恶,经大理寺查验后,终落得了一个凌迟的结局。 “吾皇亲谕,琅琊王氏一家蒙冤受屈多年,王将军之爱女王阮阮携夫此次护百官内眷又立大功,念琅琊王氏一家尽心尽忠,百年来为我朝屡获奇功,特追封王将军为平川王!加封王阮阮为县主之尊,归还祖宅,另赐府邸!” 这可是开国以来从未有过的殊荣啊! 乌泱泱的人群里,所有人的眸光齐聚在苏娘子和苏山夫妇的身上。 可,唯有苏娘子心底清楚,斯人已逝,即便是追封为王又能如何? 琅琊王氏举家满门抄斩,她是唯一幸存者。 不过,获此殊荣,爹爹泉下有知也该瞑目了。 “县主,姑姑县主和郡主,和公主比,哪个更厉害?”严锦玉轻轻地扯了扯他姑姑的衣袖,小声问道。 苏娘子跪地接旨,她紧闭着双眸,比起什么县主不县主的,能将王家的祖宅归还修葺,她已是此生无憾了。 该杀的杀,该封赏的封赏。 这是新帝登基做的第一件事。 “县主,且随我来。”小六站在一侧为苏娘子一家领路。 穿过平安巷,再往北走,途径先前裴府,再往南,一条羊肠小路上一处奢华气派的大宅,映入众人眼帘。 这是…… 当苏娘子走到这时,看到眼前此景,瞬间泪眼婆娑。 “这是岳丈大人当年给你买的宅子……要作你婚后陪嫁的……”苏山说话时,也带有些许哽咽。 苏允弦和严敏互相对视了一眼,竟,还有这种事。 府邸下人们一见着苏娘子一家归来,纷纷行礼拜见。 “日后府中大小事宜,皆听县主差遣。”小六对面前的下人们嘱咐道。 苏娘子可不是那等矫揉造作的人,只是,今日再来此处,因境生情,她慢步走入前庭。 “这用来放一张桌子,待日后喝喝……” “喝酒,赏月,妙哉!爹,还是你懂女儿!” “哎你说你这丫头,谁家姑娘像你这性子,是喝茶,婚后还把酒言欢成何体统,哪里有妇人的样儿。” 站在那庭院里,苏娘子仿佛看到了多年前的场景。 宅子还在,一切都还在,只是,人已不在了。 小六见着苏娘子触景生情,末了,对苏允弦暗递眼色,示意他上一旁说话。 “爷让我叮嘱你,后院的书房里有你正需的书,若是不够看,随时可去翰林院的藏书阁,这段时日,你专心备考。”小六说罢,又从袖内取出了一枚金牌交予允弦手中。 严锦玉看到此景,人都差点没摔着! 御赐金牌,竟能这般草率? 毕竟这儿是旧址,苏娘子和苏山倒也熟,小六倒也没必要领着他们四处逛逛。 “据闻,说是这先前是被殿下保下的,一直都保留着原样,每年都有人修葺,爷说,在太皇病重时,殿下曾叮嘱过爷,若有机会帮琅琊王氏平冤,便将这宅邸送还,也算了却他一桩心愿。” 小六说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苏山轻轻地拍了拍苏娘子的肩膀,接着嬉笑着对其作了个揖:“小的苏山,见过阮阮县主。” 一个禁不住,苏娘子噗嗤一声笑出了声,脸上的阴云也总算褪去。 苏娘子挽着严敏的手,带着她,挨个屋里都转了转,仔细讲说着当年的趣事儿。 临近傍晚十分,她们娘俩坐在前院的亭子里,静静地吹着晚风。 “已经过了大半辈子了,没想到我还能回到这来,兜兜转转,当初你外祖还说,外面的宅子哪儿有自己家的舒适,这宅子里里外外都跟着我的喜好装的,没想到,还真是让他给说中了。” 苏娘子说话的时候,还轻轻地抚了抚严敏的小腹。 “娘,以后我们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你看,你现在可是县主呢,到时候这娃儿出生,不就是县主她孙儿。”宽慰的话,严敏也不知该从何讲起,只能挑些无关紧要的来说。 苏娘子摆了摆手,哼了一声:“啥县主不县主的,县主可海了去了,你外祖的那个什么平川王,那更是有趣儿,人都死了就算追封皇帝又有啥用。” 这一点上,苏娘子倒是看的通透。 只是,王家蒙受这般冤屈,又是护国大将军之位,这新帝也属实难办,倒想弥补,也不知该从哪儿下手的好。 即便是恢复王家尊位,而今琅琊王氏一家的旧部,早已不在。 当下,只能算是最好的补偿了吧。 “哎对了敏敏,晚会你问问弦儿,看看你胖叔他们,都怎么安配了。”苏娘子忽的想起了什么,转身看着严敏,对其嘱咐道。 赶巧儿了苏允弦才从外面回来,他手里拿着一封手谕,勾唇浅浅一笑道:“该平冤的平冤,该封赏的封赏,不过这事儿急不得,大理寺那的卷宗都快堆砌成山了。” 如此甚好! “婶儿,我可听说,你现在可,可是成了县主了!” 孟庆梅刚被锦玉从竹苑接回,一入门便一脸惊喜的朝着苏娘子奔去。 苏娘子见状,一脸嫌弃的将孟庆梅伸来的手,给推搡到一边儿上去:“干啥呢干啥呢!” “那,那我们算不算跟皇亲国戚沾上边儿了啊,婶儿,咱家这就,就要飞黄腾达了啊!”孟庆梅激动的热泪盈眶,一手捂着自己的嘴,一脸的难以置信。 她活了这么半辈子,还真是从来都没奢望过,竟有朝一日,能攀上如此贵戚! “话都说到这儿了,见着本县主,还不速速行礼?”苏娘子故意逗乐儿似的这么跟孟庆梅说。 没成想,孟庆梅这个缺心眼子,还真就打算同她施礼。 “瞧瞧你那上不了台面的样儿,回头看来真得教你点儿规矩,不然本县主没事儿在家里办个宴席啥的,你这让人瞧见,不得笑掉大牙。”苏娘子强憋着笑,接着又大手一挥:“去吧,让人这两日给谨哥儿接过来。” ##第五百二十四章 我是你们亲生的么? 折腾了这么些日子,可算是生活恢复了平静。 这的床榻软软的,比竹苑的竹床睡着要更舒适,床前还有人专门点上了熏香。 小春四个,特获圣谕,直接留在了苏家,不用再被调遣。 严敏躺在床上吃痛的揉了揉自己的脖颈,还有腰,乏困的打了个哈欠:“身子一日比一日重,每天睁开眼睛就犯困,身上也酸痛。” 一旁的苏允弦原是正在收拾桌案,听到这话,当即便转过身来,慢步朝她走来。 允弦坐在床上,一只手轻轻地将严敏搂入怀里,另一只手在她的肩膀上,各处,缓缓揉搓着:“敏敏,这阵子,你辛苦了。” “为人子,为人母,哪儿有辛苦一说,都是理所当然该做的。”严敏的唇角微微上扬起,挂着一抹浅笑。 如今,于苏家而言,一番冤案,沉冤得雪,是喜事。 可对于新帝来说,却不然。 “若是早些,娘能获封赏该多好。”苏允弦小声喃喃,思绪一下扯到了多年前。 想想那时候敏敏都已经到了苏家,严龙氏那恶妇,还对她屡打坏主意。 严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伸手将允弦的手给拉起,边笑边说道:“这世上,哪儿来的那么多如果,但是。” 苏允弦站起身来吹熄了烛台,一把将严敏揽入怀中,亲昵的吻了吻她的额头。 两个人紧紧相拥依偎在一起,原是有些清冷的夜里也感受不到外面冷风吹拂的寒意了。 一觉睡醒,已经是翌日晌午。 难得的是,苏家全家上下都睡到了日上三竿。 唯一一个起得早的人,竟还是孟庆梅,一大早儿的就收拾了东西出门去铺子开门做生意去了。 “公子,午膳已经准备好了,您和小娘子要用膳吗。” 门外的小冬轻手轻脚的扣了扣门。 严敏听到了外面动静,这才缓缓睁开双眸往四周瞥了眼,那正午的阳光都已经透过窗棂,洒进了屋里的床上。 她慵懒的坐起身来,打了个哈欠,揉揉眼:“怎么睡了这么久。” “饿了吧?”苏允弦轻手一翻从床上下来,他随手从桌上拿了一块蜜饯儿塞到了敏敏嘴里,又道:“先垫着,别饿坏了。” 这地瓜条儿,黏黏糯糯的还弹牙,带有一丝嚼劲儿。 真是好吃。 严敏洗漱过后,小冬她们几个走入门来,笑吟吟的端着几匹上等的锦缎,说道:“小娘子,这是皇上赏给咱们的,县主已经选了几匹,余下的,说是给你,让你瞧瞧做几身衣裳。” 不得不说,这皇上赏赐之物,同外面的,到底是没法儿比的。 可奈何严敏左右挑挑拣拣,全都是些什么梅子青啊,桃粉这种女子用的颜色。 “小娘子,给公子留的也有,您呐,就只管给自儿个的选样式儿就成。”小夏说完,还偷偷的捂嘴一笑。 原是如此,还倒是她多虑了呢。 严敏摆了摆手,对小夏她们几个嘱咐道:“你们看着办,只要别做成老太太们穿的样式儿就成。” 小春她们几个被逗得咯咯直笑。 这处宅子,实际上同徐州的那处宅子相比,大小上,是不差上下的。 亦不知是王将军当初有先见之明,还是怎的。 这府邸唯一与徐州不同之处是,书房是相当的大,且里面有不少藏书。 虽大多数都是兵法类,还有不少名人亲笔字画,等等…… 不过,大多都是前朝为多,如此也能看得出,当年琅琊王氏一家在朝廷与人无争,与各部朝臣的关系都甚好。 “我曾爷爷那时候是不是会算卦啊。” 严锦玉吃饭的时候坐在那大桌子前的边边角角处,一边揉着睡意朦胧的眼睛,一边嘟囔着。 算卦? 苏娘子起初还一本正经的摇了摇头,“倒是你曾舅公,会小六壬,厉害着呢。” “不是那我曾爷爷要是不会算卦,那是咋知道,我姑丈日后必然有出息,要读书,要考状元的,奶奶,昨晚上我可是问过了,您家里那当初可是世代从军,从武的,祖上到现在,都没出一个,参加过科举的。” 锦玉这言外之意,甚是明显…… 一旁的苏山听得乐的不得了,甚至一个没留神,差点就要被自儿个的口水给呛到了。 “咳,咳咳,你看你这话说的,你奶奶家里世代从武,不代表你山爷爷家里也是啊……”苏山的这句话才刚说完,还未来得及往下说啥呢,就直接被苏娘子给打断。 苏娘子笑的前仰后合,一只手撑着桌子,都快要直不起腰了:“你可别逗了!就你家上数了五代,出了那么一个酸秀才,后面呢?据说那秀才还是考了五次,才考上的!” 这…… 苏允弦左右看了他爹跟他娘一眼,接着压低了声线,暗戳戳的小声问道:“我确定是我娘亲生的么?” “我看你小子是安生日子过两天,有点儿不知道自儿个姓啥了吧!”苏娘子随手抬起了筷子便朝着苏允弦的额头扔了过去。 他轻身一躲,便轻巧的躲了过去。 饭桌上满是欢声笑语,严敏都笑的小腹酸疼。 “行了行了,赶紧吃吧,我们琅琊王氏一家从不科考,那是要保家卫国,都去当书生了,到时候谁去打仗?手不能提,肉不能挡的!” 苏娘子说话间的空子里,对小冬端来的那一盅燕窝粥,私下里指了指右手侧方的严敏。 仅仅只是一个手势,小冬便懂。 到底是名门闺秀出身,即便是身份不在,多年的礼数也全然还在。 “你娘说的对,当初要不是你外祖他们上场杀敌,咱还能有今日,还能坐这儿吃饭呢?”苏山打着哈哈,夹起了一筷子的红烧肉,赔着笑脸放到了苏娘子的碗中。 正当大家有说有笑的吃着饭呢,小春从外面快步赶来,福了福身子后,说道:“南竺国王病重,性命垂危要让大王子回去主持大局,这是大王子命我转交给公子的一封信。” “托锦玉打点醉香阁,勿念。” 就这么简短的一行字? 不过出乎苏允弦意料的是,醉香阁,这墨染竟要交予锦玉打理? 严锦玉正双手托腮,向未来憧憬着美好,嘴里还嘟囔着:“我早就说了,我有潜质做皇亲国戚,虽我奶奶贵为县主,但你们走着瞧吧,到时候等我姑丈通过殿考,成了状元,咱家那才叫名门世家!” “墨染说,醉香阁交由你打理。”苏允弦冷冷的冒出这么一句,打断了锦玉的话。 啥? 严锦玉的眼睛瞪得就跟铜铃打小似的,激动的直接一跃而起:“姑丈,你刚刚说,醉香阁,让我来打理?” ##第五百二十五章 福兮祸所伏 “姑丈你刚刚说的可是真的么?”严锦玉又心存怀疑的拽着他姑丈胳膊,多嘴又问了一句。 苏允弦当即便将墨染送来的那封书信给扔到了桌上,又道:“若是不信,你也大可再追去南竺一趟,一问究竟。” 在场众人,没有一个不感到惊讶的。 楚浩然连连摇头,接着又叹了口气,嘴里嘟囔着:“醉香阁,那可不仅仅是赚钱,那,那醉香阁里还有那么多的姑娘呢,没想到,锦玉这小子人不大,艳福倒是不浅!” “不是姑丈,那这大王子也没有说,这醉香阁交由我来打理,给我付工钱啊还是咋的,那要是他这阵子不在京城,醉香阁让我来罩着,赚的钱都算是我,那我可乐意,若非如此,这可是实打实赔钱的买卖啊!”严锦玉这小子都已经快要掉进钱眼儿里了。 严敏都说,他现在说话啊,那是三句话不离钱。 苏允弦漠然的扫了锦玉一眼,接着说道:“你想知道,自己亲自去一趟醉香阁,不就什么都清楚了,何须来问我。” 不过,在严敏看来,即便只是让锦玉代管,这也算是好事儿一桩,那么大一桩生意,日后也能助长锦玉的经验。 严锦玉苦思冥想一番之后,觉得他姑丈说的话也并不是没有道理,吃过了午饭将这碗筷往桌上一丢,起身就往外走出去:“行,我就听我姑丈的,亲自去那醉香阁去瞅瞅去!要是不给银子,我才不给他看那醉香阁呢,每天进账那么多。” 待到锦玉走了后,苏娘子感到有所不解的看了看严敏和苏允弦:“这大王子,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他先前在京城的旧部不也能管理好那醉香阁,怎会临时起意,要让锦玉来打理。” “大致是因为,锦玉是最合适的人选吧。”苏允弦抿了口茶漱漱嘴,轻描淡写的一句带过。 因为琅琊王氏才恢复身份,加上当今苏娘子又有了县主的贵尊。 这几日京城不少的名媛贵妇全部都前来拜访,不过,让严敏感到头疼的是,从她进入苏家那一刻开始到现在。 苏娘子从来都没有带人教过她什么规矩,当下苏娘子贵为县主,她身为儿媳,还要应对那么多的达官显宦,她又不懂得那些贵遵礼仪,一日应付下来,总是伤神疲惫的紧。 “敏敏,你来瞧瞧,看看你娘我找到了啥!” 这日傍晚,严敏正在凉亭里吹风打盹儿养神呢,忽的听着不远处传来了苏娘子的喊声。 小春站起身来搀扶着严敏一道往苏娘子的方向走去,离得老远便瞅见苏娘子兴奋的跟个孩子似的,上下手舞足蹈:“还真是挖到宝了,这里面满满当当一箱子全都是你外祖当年给我留的首饰!” 苏娘子欢喜不已,她拿着手中那一张‘藏宝图’,就是顺着图纸上的地儿找来的。 严敏看到眼前的这一幕,忽的晃了神。 谁能想到此刻如此幸福,如孩童一般的阮阮县主,曾经历过什么? “县主真是好福气,老王爷也真真的是疼爱您呢!” ‘哟,这羊脂玉镯子那可是上等佳品,十几年前这玩意儿都稀缺着呢,放到现在更是金贵的很!估摸着像这样成色的,整个京城你放眼望去,满打满算也没几个吧!’ 苏娘子身边的阿谀奉承声不断,她一点都不在乎旁人怎么说。 还未等到严敏反应过来呢,苏娘子可就直接挽起了她的手,想也不想的将那枚玉镯子戴在了她的手腕上:“是娘的,也就是你的,戴着吧,你娘我就是个粗人,让我戴着稍有不慎就得给碎了!” 大家都羡慕苏山这一家,夫妻和睦,儿媳孝顺,没有矛盾。 也就只有严敏一人能够体会,苏娘子这种苦尽甘来的心情。 “奶奶,姑姑,我回来了!”门外传来一声‘河东狮吼’。 今儿个锦玉出门这一趟,出去一下回来可不得了,全身上下的行头都给换了个遍儿。 如今锦玉也是那俊逸的少年郎,意气风发的模样儿,丝毫让人联想不到他和多年前在老家,整日被他娘拎着菜刀扫帚满街追的样儿了。 “墨染大王子说了,打今儿开始,他在京城的生意全权交由我来处置,赚的钱呢,我俩就五五分账,至于要是赔了的话,就算在他一人身上,奶奶,姑姑!我日后就要发达了!”严锦玉说着,让人将他从外面带回来的胭脂水粉全部都给铺在了桌子上。 听着锦玉这话里的意思,也就是说墨染走了,不仅仅是将醉香阁这一处生意交给了锦玉,甚至是连同别的一些什么藏宝阁这些地儿,全都交给了锦玉? 这不就是CEO的地位么! “你能行么?那么大一桩生意呢。”严敏带有一丝怀疑的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严锦玉连连拍着胸膛,大声同他姑姑担保道:“姑姑你这话说的我可就不乐意听了啊,你也不瞧瞧我严锦玉的姑丈是谁,再说了,我打小就出来做生意,这算得了啥,生意哪儿有什么大小之分,只有,赚钱,和不赚钱!” 这话说的确实也并不是没有道理。 不过,让严敏琢磨不透的是,如果要说这些人里面,墨染一定要挑选出来一个帮他打理京城生意的人,最优秀的人,无疑是允弦。 为何他会选择交到了锦玉的手上呢? “除了新帝和我们之外,旁的没有人知道醉香阁后面的那位墨公子到底是谁,锦玉从始至终都是这场宫变里的身外人,更何况,他做生意极有天分。” 苏允弦看着严敏一脸疑云,不禁揉了揉她的眉心,轻声对其解释道。 如此一来,倒是她小瞧了自儿个这大侄儿啊? 随着寒冬腊月来临,这严谨也被接到了京城来,抛弃了先前那小衙役的官职入了京城来和孟庆梅一同,帮严敏打理那两间铺子。 来时,严谨还听从了苏山的安排去了一趟徐州,将饭馆儿这段时日的收益给带上一道过来。 “你们是不知道,我这一人在家里整日有多孤独,连个想说话的人都没有!”严谨一脸烦闷的坐在院儿里的椅子上,回忆着数日前自儿个在家里待着时候孤寂的场景:“我那每日当值回家之后,就连想吃口热乎饭,那都吃不上,唉,真是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哥,你那哪儿是可怜,你那分明就是懒!”严敏一边细心地拿着针线在丝布上一针一线的缝制着,一边笑吟吟地看着严谨打趣儿道。 一句话,竟给严谨噎的不知该如何以对。 ##第五百二十六章 是师父,不是国师 闲暇无聊的时候严谨就和苏娘子他们几个人一块坐在一起,打打马吊。 主要还是陪严敏解闷的,她也心底门清,先前的时候国舅夫人就派人上门来请苏娘子几次,说是趁着腊月来之前,去江南一带游玩。 不过统统都被苏娘子给婉拒了。 “姑丈你听说了没,最近那几个逆臣有要造反的架势呢。”严锦玉从外面回来,一脸神秘兮兮的冲到了他姑丈的身边儿,对他说道。 造反? 当今大局已定,况且硕王已死,就算是以前的旧部对新帝多有不服,那也无力回天,又怎会莫名作妖? “什么?”苏允弦将手中的书本收起,接着抬眸看了眼面前的锦玉,悠悠问道。 严锦玉深感讶异,他一脸震惊的瞅着他姑丈,说道:“不会吧,姑丈你该不会是真的不知道吧?据说最近淮安那瘟疫四起,边疆还有要发兵的趋势,不过当然不是南竺了,大臣们现在就开始商议着,说是要让皇帝发兵,说死了一些百姓不成什么问题,可如果要是兵崽子们死绝了,到时候可就是灭国的局势呢。” 听了锦玉和苏允弦的谈话后,严敏也不禁咂舌。 其实那帮老臣们说的话,也并非是没有道理,只是,有点太不尽人道主义了。 纵然是要先紧着边塞的口粮,但也要照顾百姓的心情,倘若是让百姓知道在皇帝的心目中,他们的性命如草芥一般,那还了得? “难道那些官兵就不是百姓了?”苏允弦只是冷蔑一笑,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点出了其中要害。 严锦玉歪着脑袋仔细一想,他姑丈这话说的极是啊! “姑丈我跟你说啊,那些人可真不是个东西,在朝堂上怼小皇帝怼的跟怼儿子似的,还一本义正言辞,言之凿凿的,出了门你猜咋的!出了门之后就直接直奔我们醉香阁来寻欢作乐来了,我可是听着那帮狗官自己说的,说是这新帝登基一定得给他找点绊子,不然就显得他们这帮老臣,没用了!” 说完,严锦玉还端起他姑丈面前的瓷杯咕嘟一口气一扬而尽,嘴里骂骂咧咧道:“听听,这是人话么!这竟然是为人臣子能说得出口的话!” 苏允弦的眸光一闪而过一抹光亮,他早已料定了会是这般结局。 要知道,那裴相根深蒂固就像是一棵百年大树,他的根系都已盘根错节扎入了地底下。 当下就算是拦腰将树给砍断,可下面的根,交错复杂,岂是说解决就能轻易给解决的? “你好好做你的生意,官场上的事,不要插手。”苏允弦抬眸意味深长的又瞥了锦玉一眼后,接着又将书卷往后翻了几页。 原先允弦还想着,那日新帝来的时候给他留下了金锭多半是要让他用来做旁的事儿,可是时间一晃都这么久过去了,也没曾见着新帝有啥要求他做的。 更是连入宫召见一次都没有。 除了先前的裴相一干人等,除此之外,根本没有人知道这新帝和苏允弦关系亲近。 不,还有一人,那便是白先生。 “国师大人到。” 门外一声高喝。 白先生只身一人慢步走进门来,右手还提着一个鸟笼,一边逗鸟儿,一边往里走:“哎呀,来来来,允弦来瞧瞧老夫最近新得的这鹦鹉看着可好啊?” 一入门,白先生还没瞧见苏允弦人呢,就看到那肉包儿身着一身锦缎制的小衣裳,正躺在院儿里的摇椅上,那日子过的叫一个惬意! “你这猴儿倒是比我们这当主子的还会享受呢!哎呀,老夫若是下辈子投胎转世,也要当人的玩物,可不当人了。” 严敏忙不迭的从正厅赶出,还命小夏将方才备好的汤婆子取出递给了白先生:“先生……” 话一说出口,严敏便察觉到自己刚刚嘴瓢喊错了称呼,于是连忙改口道:“国师。” “喊什么不重要,也别叫老夫国师啥的,那都是捧杀!日后啊,你们也都同太子一样,管老夫叫师父好了。”白先生咧嘴一笑,顺势往椅子上一坐,他忽的像是想到了什么,身子一僵,顿了顿后又道:“前太子。” 苏允弦准备了一些自己最近写的文章,故而就来的迟了一些,他将自己的文章书卷搁在了桌上,对白先生行了礼后又道:“学生这几日正照着上次国师指点的方向修改,国师再看看。” 没想到,仅仅就只是这么一个称呼的事儿,反倒是让这白先生急了眼了。 小老头气的吹胡子瞪眼的瞅着苏允弦,道:“老夫这逃出宫就是为了不想听见人喊我国师,为躲清净的,你可倒好,左一口国师右一口国师的,只要老夫现在听着谁喊我国师,我就知道准没好事儿,刚才还跟敏敏说,日后叫我师父!” 这一声师父…… 苏允弦微微怔了怔,前太子殿下才能允称白先生一句师父…… 这是何等的殊荣。 “你就是老夫最后一个关门弟子了。”白先生说完还傲娇的白了允弦一眼。 正从外面姗姗来迟的楚浩然一脸嬉笑的看着白先生说道:“那可不成,师父你不能偏心眼,我也是您的学生,不能这么偏心让允弦改了称呼。你可得好好教我,来年就是殿试了,不能偏心眼只教允弦啊!” “你们这几个是老夫带的学生里最有资质的,也是老夫最是放心不下的,可知道这段时日萧逸在做什么吗?”白先生说完环视了一眼四周,又道:“到时候殿试上,若是被旁人比了下去,这辈子都别说跟老夫相识,丢人!” 严敏噗嗤一声笑了一声,白先生这明显就是恨铁不成钢。 他老人家还要辅佐新帝,还要百忙之中抽出时间过来辅导苏允弦他们三人的功课,属实是难得。 这份情谊,严敏谨记心中。 白先生看了他们仨新做的文章,指出了其中不足之处,片刻也没有耽搁,动身就要回府去。 看似白先生又是溜鸟儿,又是逗乐儿的,明眼人都能瞧得出,这小老头儿忙的都快脚不沾地儿了。 “师父等等。”严敏从后院儿库房出来,忙不迭的赶上前去一声喊住了白先生:“我让人给师父准备了一些锦缎做的新花被褥,天气一日比一日凉了,师父保重。” “看看,还得是我们敏敏,枉老夫平日里没白疼你这丫头!”尽管只是些不怎值钱的被褥,可白先生的脸上却乐开了花儿,临走前又对苏允弦几个,好一番的数落。 “唉,我敏姐儿就是那天降紫薇星,走哪儿,哪儿都稀罕,我们仨,就是一坨牛粪。” ##第五百二十七章 你是你,我是我,别往一块扯 苏允弦抬眸瞥了浩然一眼,幽幽说道:“你是你,我是我,别往一块扯。” 今儿个白先生来的时候话里话外的暗示了苏允弦不少,当下朝廷位置空缺正是急需人才的时候。 新帝每日因为政务焦头烂额,需要人与他并肩作战…… 但奈何当下苏允弦连爵位官位也没有,若是空降官职只会引起旁人不屑及议论。 最好的就是,来年殿试一举夺魁。 这下可好,苏允弦倒是不忙了,整日都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和浩然他们三人埋头苦学,倒是锦玉整天忙的不见人影,整日都是早出晚归的。 就连严敏都不禁对锦玉打趣儿道:“我这做姑姑的,想给你做两身衣裳,都得先让小冬跟你提前预约,看你一天到晚忙的。” “姑姑何须这般麻烦,不就是做两身衣裳么,我回头让人送些南竺的丝缎,那品质可是一等一的,一点儿都不比先前皇上赏赐的差,到时候你用来做袄子,甚是舒服。”严锦玉一边快速扒拉着碗里的米粥,一边对严敏说道。 一旁的孟庆梅两口子看着严锦玉,当下就只剩下个乐呵了。 “如今锦玉能有这般出息,婶儿跟山叔可是功不可没啊!”孟庆梅说着,连忙端起面前的肉饼往苏娘子的跟前儿递了递。 苏娘子带有一丝傲娇的哼了一声,“你说的极是。” 时间一晃可就到了寒冬腊月,入了冬后,这京城的天气燥闷难耐,好几次看似有要下雪的迹象,可奈何那血就是下不下来。 亦不知是因为怀了身孕抵抗力变差的缘故,还是天太干所致,入了腊月后,严敏这咳嗽便是接连不断。 “咳,咳咳……”严敏强行捂着嘴,生怕自儿个咳嗽的动静惊动了书房里的允弦。 不料,她咳嗽的声音还是被苏允弦给听了去。 正当严敏拿着丝布缝制着小衣裳的时候,忽的一阵暖意从身后传来,她蓦地抬眸往身后瞟了一眼,这才发觉,允弦将那羊毛制成的披风搭在她的肩上,右手还端着一个小碗。 “梨汤,喝点。”苏允弦说着,霸道的从敏敏手里将那丝布拿走,“家里又不缺人手,再不济,花钱在外面请人做便是,你又何须劳心费神。” “那话也不能这么说,到底我是我孩儿的娘亲,若是他出世,我啥也没准备,这便是我这做娘亲的失职了。”严敏抿了抿唇,接着幽幽说道。 锦玉也听说了他姑姑咳嗽的事儿,又听闻南商们说是南竺有一种冬梨,止咳化痰,有奇效,梨叶儿用来煮水也可,口味甘甜。 严锦玉特意花了高价让南商从南竺直接拉回来了一车的冬梨! “娘咧,你小子怕不是疯了吧!”孟庆梅也是听着敏敏咳嗽,傍晚关了铺子,回来时候买了一麻袋。 一回到家,娘俩看着对方手里之物,两两相望,傻了眼。 “不是你小子现在是不是有钱烧的了,你买这么多的梨作甚?你姑姑就算是咳嗽,那也使不上这么多啊!”孟庆梅又气又恼的瞪着锦玉,对其训斥道。 苏娘子才教了国舅夫人几个打马吊回来,没成想,今儿个她那手气不好,一晌输了十几两银子,心里正闷着呢,一进门可就瞧见这孟庆梅训斥锦玉的场景。 “咋啦咋啦,咋又训我们锦玉,你说你也真是的,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儿也不说给锦玉留点颜面,这是你亲儿子么。”苏娘子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先是对孟庆梅一顿数落。 孟庆梅委屈的紧,指着门口的那一车梨子说道:“还说呢,婶儿,你瞅瞅,这小子不骂行不行,他姑姑咳嗽就直接买了一车梨子回来,这得花多少银子呢!” “难怪我奶奶整日说你抠抠索索,你真是,算了,算了,跟娘你说不着。”严锦玉气呼呼的将那衣袖一甩,恼怒回屋去。 苏娘子叹了口气,她还就想不明白了,一车梨子能值几个钱,至于么。 “不是我说,你也不想想,这一车梨子能有多少啊?咱家里上上下下多少人?你还当咱是在村里,小门小户,关起门来过日子啊。”苏娘子说罢,对小春招了招手,示意让小春将梨子带下去,逐个都分些。 孟庆梅还是不懂苏娘子的话,她只知道,不管是啥钱,那都是辛苦挣的,来之不易,不能肆意糟践。 “为人主,和为人仆,这是俩概念。如今锦玉也大了,也开始做自己的买卖生意,日后你们自是会有自立门户的那一日,你看,这府里上上下下的丫鬟,园丁,都是咱们的一家人,你不能总算那几个,待人都是相互之道。”苏娘子今儿个是正八经的给孟庆梅上了一课。 不过,不得不提的是,锦玉这一车梨子倒是起到了不少作用。 苏娘子听闻说国舅夫人近日来身子不适,也是咳嗽不止,见着敏敏吃了这南竺的冬梨煮茶好了不少,便命人给国舅夫人也送了一篮子过去。 一时间,这南竺的梨子治咳的事儿可是传的沸沸扬扬,众人皆知。 严锦玉趁着这形势,直接让人从南竺拉了十几车来卖,一来一回,这十几车的梨都赚了大几十两银子。 孟庆梅知道之后都快要乐开了花儿了,“我是真没想着,这梨子还能赚钱,是娘眼界儿小了,眼界太窄咯!” 说着,孟庆梅将那刚掏了心儿的梨放在了火炉子上烘烤着,里面又加上了两块冰糖。 酷寒冬日,大雪纷飞,整个京城里放眼望去,要数这苏娘子家里最是热闹。 旁的名门望族都不能抵。 “娘,你可不能放炮,上一把你都已经放炮了。”严敏笑的眼泪珠儿都快出来了,一边儿拽着苏娘子的胳膊,嚷嚷着让她掏钱。 国舅夫人和安世子妃婆媳二人就和她们同桌。 好好的县主府,都给整成麻将室了。 正厅里摆了四张麻将桌,整个冬日里,这些名门贵胄妇人小姐,可算是找到了解闷儿的乐趣儿。 “就是啊,阮阮,你可不能耍赖,这都已经两把了,你要是再放炮,不和你玩儿了。”国舅夫人也帮着严敏一道说话。 苏允弦才让人给准备了一些冬日里吃的可口点心蜜饯儿,刚让下人们端着去正厅,离得老远就听着正厅里一片热闹喧嚣的。 小冬正在往火炉子里添煤,一见着她家公子到来,惊得手里火钳子都险些落地,忙不迭的喊道:“公,公子……” 果不其然,苏允弦一入门便瞧见这屋里乌泱泱的全都是人,“娘,你怎又带着敏敏打马吊呢。” ##第五百二十八章 我的儿媳不能比旁人差 苏娘子一见着她儿子到来,一脸喜色,嘴里却还嚷嚷着:“扫兴,扫兴,不玩了不玩了,让敏敏下去歇会儿吧。” “你娘可真是人儿精,这赢了银子就揣兜里,输了钱就说放炮不认账,世侄儿你快些来,替我们解解气。”国舅夫人说着还朝着苏允弦招了招手。 原本严敏对这麻将瘾呐,可没这么大。 可奈何孕期无聊,加上这外面大雪纷飞的,不在屋里打马吊,她也确实是烦闷无聊,没事儿干。 苏允弦的剑眉轻佻,似笑非笑的扫了敏敏一眼,仅仅只是一个眼神,严敏便懂了。 她讪讪的站起身来,换了一张椅子坐在一旁。 “娘,输了。” “天糊。” “掏钱吧。” …… 苏娘子一脸黑线,气呼呼的从荷包里取出了银子。 正厅里,欢声笑语一片。 这个腊月比起往年来说,更多的就是热闹。 国舅夫人一家也常来苏家走动,据闻说是他们以前就是旧相识。 小年夜的这一日,苏允弦早早的在家里备下了一些米粮,满满当当的装了一整车。 他也是不想勾起他娘的旧心事儿,故而也就没有事先告知苏娘子。 唯有严敏知道,他今儿个是要去清凉寺。 严敏将先前从外面买的一些素衣袄子取出,一并命人装上了车:“要不要我陪你一同去?” “去往清凉寺的路上,路途颠簸,你还是乖乖在家,安心养胎。”苏允弦轻抚敏敏耳畔的一律发丝,将其挂在而后。 他看着敏敏那越发明显的小腹,不自觉的唇角扯起了一抹笑意。 时隔多日,今儿个苏山又重拾起了自己的旧业,应苏娘子的要求下了厨房,揉着面团,做火烧。 “敏敏,你来尝尝,我就说你爹就是那做厨子的命,外面卖的哪儿有你爹做的好吃啊。”苏娘子拿着热气腾腾的火烧,用帕子裹着,塞到了严敏的手里。 厨房门口挂着不少腊肉,熏鱼,还有一些干货,这全都是府里备着打算要过年吃的。 今年这年货,可不是一般的充足。 “县主,商车途径徐州的时候,有位老爷子让人捎了个东西过来。”小夏站在门外,踮着脚儿瞅着苏娘子和严敏,对其说道。 老爷子? 严敏当即便想起了远在徐州的舅公,那怪老头儿,前阵子苏娘子特意请人回了徐州去请他来京城住着养老,可他却偏不,自儿个要守着徐州那深宅大院。 “这是啥玩意儿,哟,这是给小娃娃用的吧!”苏娘子站在马车边儿上,左右看着那小摇篮,稀罕的不得了。 不得不说,这舅公的手艺确实厉害。 能做出这种小婴儿床的手艺,在这时代,已经可以被惊呼为天人了! 小床里面放着一个架子,架子上像是一个木框一样的,床底下还有四个能收起放下的轮子,这婴儿床又能当摇篮,又能当床用。 就连苏娘子他们都还是头回见。 一边儿上还放着一个高脚椅子,有点儿类似于现代化的婴儿椅的意思。 “舅公想的可真是周到。”严敏看着眼前之物,爱不释手的摸了又摸。 苏娘子连忙招呼人将这俩玩意儿抬了下去:“快快快,给抬下去收好了,到时候就等着我宝贝孙女儿出生后使!” 这一个婴儿床就得仨汉子来抬,足以见得这可是真材实料的好宝贝啊! “你那舅舅的脾气也真是怪得很,不过,我前几日打发人回去给他送了些年货,还给浩然家里也送去了些。”苏娘子站在厨房门口,一边啃着火烧,嘴里一边嘟囔着。 苏山站在屋里,不禁朝着苏娘子竖起了大拇指,笑嘻嘻的说道:“还得是多亏了娘子足智多谋,考虑的周全,你要换做我这榆木脑袋,我都想不到这么多!” 府里准备的年货充沛,而今这日子也过的也越来越好,仅仅是年服,苏娘子都让人给严敏做了十二套。 “娘,这,这也太多了吧,我怎能穿的过来呢,况且来年生了娃儿,我这肚子小了,明年再穿,衣裳就又大了,这不是浪费么。”严敏瞅着丫鬟们呈上前来,看得让人眼花缭乱的年服,不禁开口说道。 苏娘子却不以为然的大手一挥,又招招手让后面那几个丫鬟端着几盘子的首饰珠宝过来:“瞧瞧人家世子妃整日穿金戴银的,你可是我王阮阮的媳妇儿,啊呸,亲闺女,能让她比下去了?娘给你的,你就拿着,娘不给你的,你也不许要!” 严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只是可惜了,年三十儿的那日早上,小六从宫里前来通传,据闻今儿个新帝要在宫里举办合宫家宴,百官内眷被传者皆可入宫。 “小六哥,我呢?我也是我奶奶的亲孙子,这么大的事儿,我能不能也一块入宫?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那么厉害的场面呢。”严锦玉嬉皮笑脸的瞅着小六,对其问道。 小六哥? 小六只是微微感觉,这个称呼似乎有点不大对劲儿,他顿了顿后,又说道:“爷说了,都可去。” 据闻新帝登基后没多久,这小六便荣升为御林军统领。 宫里宫外的安危全都要靠他来处置,人家百忙之中专门来家一趟。 正当小六行色匆匆打算离去时,严敏命人下去取了几瓶美颜霜拿来:“你还未娶妻,不过,这东西迟早是用得上的。” 小六瞅着手中的瓷瓶儿,左瞅瞅右瞧瞧的,也不知干啥使的。 “这是给女子用的?”小六拿着手中之物,木讷的瞅着严敏问道。 严敏笑盈盈的点了点头。 一旁的严锦玉还不忘附和道:“我跟你说,到时候若是你瞧上了哪家姑娘,就直接给这面霜给她往手里一放,姑娘若要是看见这面霜,定是同意与你交好!” 小六被弄的一愣一愣,可这是人家苏小娘子的一片好心,他便也收起揣入兜里。 小六前脚刚走,苏娘子便连忙让小春下去准备她入宫要穿的服饰,及全家的衣裳,配饰,全部都是有讲究的,不得出半点岔子。 铜镜前,严敏的发髻高高盘起,头上别了好几个发钗,不仅如此,身后的苏娘子还又拿起了一只玲珑翠钗别再了她的头上,又道:“戴上戴上,这个气派。” 苏允弦倒是早就已经穿戴整齐,他在屋里收拾着在准备些什么东西,将一封封的纸信折起,装入袖筒内。 太祖皇帝去世才不久,即便是新年也不许办的太过热闹。 大过年的,京城的街道上竟变得异常冷清。 宣武门外,马车一律齐齐停放在此,入了宣武门便要步行进入。 ##第五百二十九章 御赐葡萄汁 后宫无主,新帝登基还未纳妃,女眷入宫门后便能省了去后宫请安这一礼。 “下雪了。”严锦玉抬起了手,轻触落在手背上的那一片雪花,眼带笑意的转身看向一旁的严敏等人,道:“姑姑,奶奶,你们看,瑞雪兆丰年,好兆头。” 身后的苏允弦慢步上前去,轻轻地牵起了严敏的手,道:“下雪了,当心路滑,小心些。” 严敏被允弦挽着手,一步一步,移步至朝圣殿。 沿途路上偶遇几个与苏娘子熟识的官眷,便一道同行。 朝圣殿门外,恰遇那国舅夫人及儿媳同在。 今时不同往日,在外人面前,国舅夫人还是有所收敛,一改平日在苏家那乖张跋扈的样儿,端庄静雅的看了看苏娘子,点头一笑。 “入席!” 小安子站在御前高喊一声,众人这才缓缓入座。 依照官职入席,苏山父子这等没有官职爵位的,自是要往外面坐些。 即便是苏娘子如今有县主贵称,也不抵在场官眷,入席的,仅是县主就有十余人。 苏娘子这县主,确实算不上什么。 不过坐的远也有坐的远的好处。 “敏敏,尝尝这个,玲珑珍珠鸡。”苏娘子扬起那宽敞的衣袖遮掩在面前,压低了声音,同一旁的严敏小声说着,顺势还夹起了一小块的鸡肉放入严敏的盘中。 皇帝的御厨那厨艺自是天下第一,就算是斋月阁也难及。 一个不小心,严敏可就吃多了。 “姑姑,这个四喜丸子也好吃。”私下里,严锦玉也一个劲儿的对他姑姑投食。 苏允弦才端起手边的温水打算递给严敏,不料他才刚抬起手,手中杯盏还没交由严敏手里。 一旁的严敏却连忙捂着口鼻,她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有一股力,止不住地往上顶,作势像是一副要吐了的样儿。 年宴上,大多自然都是一些油炸的玩意儿,就像是方才锦玉给她夹的那个四喜丸子,吃多了自然会腻…… “这害喜还怪厉害呢,我看啊这多半怀的是个儿子。”说话之人乃是李夫人,礼部尚书之妻。 原本这李夫人也是好心,还拿着手边儿的果盘递来,原是想让人端给严敏吃,让她解解腻的。 未料到,苏娘子一脸怨怒的回眸扫了那李夫人一眼,低叱道:“这话啥意思,害喜厉害就一定得是怀的儿子?我家敏敏怀的是闺女。” 外人怎知道苏娘子这孙女迷,换做是旁人家,自是期盼多子多福…… 李夫人被苏娘子莫名其妙的一顿怼,气的连连用手轻抚着胸口。 这般场景,大殿高位之上的元清逸自是尽收眼底。 还真是有趣儿。 这段日子他一人待在这宫里太久,许久都未曾见着这般热闹过了。 “咳咳。”苏允弦瞄到了新帝的眸光正往他们这瞟,干咳一声,以示让他娘收敛些。 苏娘子毫不在意的又多白了那李夫人一眼。 “苏小娘子害喜厉害,小安子。”新帝高呵一声,朝一侧的小安子招了招手,又道:“将南竺入贡的葡萄去榨成汁,让苏小娘子解解腻。” 严敏连忙站起身来,福了福身子谢恩。 她腹中的孩儿就像是对外有感知,知道了她娘被获御赐之物似的,肚子里忽的轱辘一下,像是娃娃在里面打了个滚儿…… 严敏本就不是那等圆润身材,身上脂肪较少,皮质又薄。 甚至都能感觉肚里的娃儿方才翻身时,那两只脚不小心踢到了她一下。 严敏唏嘘一声,咧了咧嘴,连忙伸起了一只手紧捂着小腹。 苏允弦见状当即便挽着她的胳膊,搀扶着,让她坐下。 “殿试在即,朕看在座的不少都已入围明年殿试,恰好,朕那得了几幅字画,待会宴后,尔等且随朕来瞧瞧。” 新帝的这话,明显是另有所指。 在场的这些人里,少年才俊更为少数,参加科考的更是寥寥几人…… 就连安家那世子都没能入选来年殿试,由此可见,此话是另有所指。 楚浩然来到皇宫后就将那干饭人的精神发扬光大,几乎是一股脑的全扑进吃吃吃里…… 唯有方才新帝的那一番话,才引得他抬起头往御前瞄了一眼。 私下里楚浩然轻轻地拿胳膊碰了碰苏允弦,小声嘟囔道:“允弦,一会儿圣上可是要单独召见咱们,千载难逢的大好时机啊!” 什么大好时机。 苏允弦此刻剑眉拧作一团,一边小心端着瓷杯喂敏敏喝着葡萄汁,一边用手轻抚着她的后背。 他的敏敏这会儿都已经难受至此,他哪儿还有心思思虑什么新帝召见不召见的。 “圣上,老臣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眼下您才继承大业,后宫无主,当务之急便是来年春日春选,为皇家开枝散叶,应是大事啊。” “老臣附议。” 这帮老臣贼子,趁着这时候可算是说出了自儿个的心里话。 苏允弦余光一瞥,清楚能看到高位之上的新帝脸上的怒气,及窘迫。 “此事,朕稍后会做考议的。”元清逸压低了声线,冷声道。 葡萄汁儿入口酸酸甜甜,还冰冰凉凉,甚是可口。 严敏一不留神,一口气喝了一杯,瞧着那空杯,她还有些意犹未尽的小声念叨着:“可真是好喝。” “这小事儿,姑姑我跟你说回头我就让人给南竺的葡萄拉一车,拉回京城,专门给你榨葡萄汁儿喝。”严锦玉吃的满嘴流油儿,心满意和的跟他姑姑保证道。 朝臣们也都趁着这年宴,将一些平日里不敢说的话,不敢提的提一提。 好好的一顿饭,边儿上人总是在议论着政务,着实是倒人胃口。 宴席散去,新帝特赏了苏娘子和国舅夫人等人,今夜可临时居入宫中,赏玩一夜,明日代已逝的太后去太庙为国祈福。 如此殊荣,她们可是独一份儿呢。 “皇帝口谕,县主可和国舅夫人今夜宿在翊坤宫。”小安子站在朝圣殿门外,眼带笑意,毕恭毕敬的瞅着苏娘子等人说道。 锦玉他们自是要被送出宫去。 除内官外,男子不得擅入后宫,这是自古以来的规矩。 严敏原还想问允弦怎么办呢,未料,她还没开口,一旁的小安子便又说道,“公子留步,圣上说,请您入偏殿,一起赏看字画。” 一听这话,楚浩然很是自觉地打算同允弦一道前往偏殿去。 未料,楚浩然这刚迈开腿还没走呢,就被小安子给拦了下来:“圣上只说让苏公子,一人去。” 刚刚这皇上当着众人的面,原话可不是这么说的? 楚浩然一脸苦楚的瞅着苏允弦。 ##第五百三十章 生意都做到了宫里来 可毕竟是皇帝召见,又并非其他,这事儿上苏允弦对浩然那也是爱莫能助。 “你和娘在一起,我放心。天寒地滑,路上慢点走。”苏允弦说着,顺势将自己身上的羊毛披风取下,搭在了严敏的身上。 国舅夫人回眸一笑,看了苏允弦一眼,嘴里不禁唏嘘道:“就只知道记挂着你家娘子,也不说,怕冻着你娘了。” “我娘那是天女下凡,耐饥耐冻。”苏允弦狡黠勾唇一笑,说完头也不回疾步朝偏殿走去。 也得亏他走得快,若慢些,许是苏娘子那一巴掌就要落在他头上了。 去往翊坤宫的路上,苏娘子和国舅夫人的聊天,敏敏这才知道原来这位国舅夫人并非是原配,而是填房。 “还是你命好,哪像我,若不是等着了那老东西,现在我还孤家寡人一个呢。”国舅夫人边说着边咯咯直笑。 安颂郅的那位世子妃的脾性倒也算不错,文静娴雅,端庄识大体。 同她们在一块,严敏倒也不觉得太过拘谨。 “来来来,让人去我家一趟取马吊来,今天刚好人够了,你们谁都别想跑,等着老娘大杀四方吧。” 翊坤宫多年难得听见如今日般,长荡着银铃般的欢笑。 朝圣殿的偏殿里,苏允弦入门后良久都没见着新帝踪影,他烦闷的站在屋里静等着,心里的思绪早就已经漂到了翊坤宫去。 也不知道现在敏敏,和娘她们咋样儿了,害喜是否好些…… “怒斥哈部实在是欺人太甚,屡次挑衅朕的底线!为何昨夜战急,今日才来报?” 正当此时,身后传来一声厉斥。 苏允弦回过头去,只见那新帝龙颜震怒一把将手中奏折摔倒了小六的怀里。 见着允弦在此,元清逸的情绪才缓缓有所收敛,他给小六使了个眼色。 “你们都下去吧。”小六说完还意味深长的瞥了眼跪在一旁等着伺候的小安子。 元清逸大大咧咧的坐在龙椅上,端起面前瓷杯,咕嘟一口气,一扬而尽:“坐啊,傻愣着做什么。” “没椅子。”苏允弦环视了一眼四周后,才幽幽说道。 小六很识眼力见儿的快步跑到一旁,愣是搬了一把椅子过来。 “不知今日皇上召见,所为何事?”允弦见着这新帝也没说什么要紧事儿,于是乎他便主动开门见山般的问道。 元清逸被允弦的一句话给逗乐了,合着这小子比他这个做皇帝的都还忙? “找你来对弈,喝酒,解解闷儿。” 尽然当下元清逸已经是贵为九五之尊,可对允弦的态度,依旧是一如既往那般,并未有什么居高临下的架子。 可……即便如此,苏允弦也不买他的人情。 “若无旁事,内子身子不适,允弦这还要回去照顾她。” 听到了苏允弦的这一番话后,元清逸气的面色泛青,他还真是好大的胆子! 元清逸将手里的瓷杯重力往桌上一摔,怒气腾腾的大声道:“好你个苏允弦,怒斥哈部发兵逼城,你身为国之栋梁不为民分忧,你却只想着儿女私情!不然朕将那怒斥哈部的公主赐予你用来合婚休战,可好。” “公主贵为至尊,允弦不过是一介草民,就算要合婚公主与天子那是绝配。” 苏允弦原是已经打算要走,可听到新帝这般说,他才决心留下。 只怕这新帝是又遇上了什么棘手的事儿,否则,也不至于,年三十儿给他扣留在宫…… 小六站在边儿上听着,一个没忍住,也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滚,不然将那怒斥哈的公主赐予你?”元清逸抬眸狠厉的瞥了一眼小六。 末了,元清逸才从一旁取出了一沓厚重的奏折,一并往那桌案上一撂,一手撑腰,又气又恼的低声道:“这帮老东西还真是贼心不死,当下竟还想让朕赦免裴茵茵重罪,赐她入来年秀选!” 这话,想必也就只有裴相先前拥护的那帮老臣能说得出口了…… 虽裴相身死已是事实,可当下,在这帮朝臣们心中,新帝年纪尚小,最是容易把控,想要左右新帝,那势必是要从他身边人,枕边人下手。 “有句话倒是不假,后宫,不可一日无后。”苏允弦简单明了的一句点破了其中要害。 倘若后位空缺,势必是要引起纷争不断。 每每当元清逸看到苏允弦的时候,都能想起他和严敏二人那闲散神仙般的日子…… 比起做帝王,他更憧憬的是像苏允弦那般日子。 不过只是可惜了,新帝也并非是没有意中人,那女子出身烟花柳巷,绝非是后位最佳人选。 “其实小的以为,国师说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爷,您当下最好的人选就是娶了怒斥哈部的胧月公主,一来联姻,二来也是牵制怒斥哈部的势力……” …… “县主,这是皇上赏的蜜饯,还有,小娘子说葡萄汁可口,皇上又命御膳房特制了一壶。”小宫女毕恭毕敬的端着琳琅满目的吃食呈上。 苏娘子扫了一眼后便让人直接搁在了一旁,又幽幽说道:“皇帝这如意算盘打的真响,他一日不立后,明年啊,还得你这个舅奶奶替他去跪太庙。” “都把我说老了。”国舅夫人说话时候,还用手摸了摸脸。 严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接着又道:“夫人勿忧,赶明儿我让人拿几瓶面霜送去府上,保你青春永驻。” 一旁的小宫女也是多听了两句,见着四下无人,于是便小心翼翼的瞅着严敏问道:“小娘子说的面霜,为何物?能帮我这脸上的痘痘去除么?” 苏娘子笑吟吟的一巴掌拍在桌上,“你这还真是找对人了,我告诉你,我家敏敏做的那面霜啊,还真有一款,专门帮女子脸上祛痘的。” 一时间,翊坤宫的小宫女们纷纷涌了上来。 各个都对严敏这面霜很感兴趣,更甚是有人直接掏了银子现场就要付定金的。 “我家那铺子过吧年还要再修一修,来年春上,你们到时候去买,直说是我严敏的熟人,到时候给你们最低的折扣。”严敏也咯咯一笑,对一旁的小宫女们说道。 来翊坤宫的时候就已经入了夜,苏娘子原是蹿腾着要让大伙儿一块打马吊的,闲聊几句,可就入了子时。 严敏拖着乏困的身子实在是熬不住,便福了福身子同国舅夫人和苏娘子请辞,随着宫女一同下去先歇着了。 “呕~” 刚入门,严敏便嗅到了一股刺鼻的香味儿,扑鼻而来。 亦不知是因为她孕期对此味道特别敏感,还是本就不喜,胃里一阵翻腾,一股没忍住,便吐了一地。 ##第五百三十一章 这,赤裸裸的威胁啊 说起来还真是让人感觉怪不好意思的,这头一回来到宫里住,一进门就直接吐了一地…… 身后伺候的几个宫女先是一怔,接着连忙搀扶着严敏上一旁去先行坐下:“小娘子,可是你刚刚嗅到那熏香的味道太呛鼻?还是今儿个吃了什么不该吃的?” “奴婢这就过去请示一下,稍后带御医过来帮小娘子看脉。” 严敏瞧着这几个焦急忙慌的小宫女,不禁长叹一口气后摇了摇头。 可见着这宫里面没一个女主子,这帮小的们,遇到点事儿各个都跟那无头苍蝇似的,瞬间就乱了分寸。 “我没事,确实这熏香味道有些刺鼻。”严敏被搀扶着走到卧榻处后,这才缓缓开口解释道。 一听说是熏香的味儿不好闻,宫女们赶紧将那熏香给撤下,后面还有人端着水盆帕子快步走来的,更还有人准备了些瓜果儿点心,就在边儿上备着候着。 “皇上交代了,小娘子身怀六甲,一定要照看好您,若是小娘子有什么地方感觉不适的,一定要及时跟奴婢们讲。”说话的宫女还不忘细心地跪倒在地上,伺候着严敏脱去了鞋袜。 虽说这宫里面什么都有啥也不缺,可就是…… 这翊坤宫先前伺候过前皇后的老嬷嬷还在,她让人给严敏重新收拾了一处住处,换了个地儿,这儿空置许久,除了满屋子的木头味儿,旁的啥味儿也没有。 “小娘子在宫里住着甚好呢。”老嬷嬷跟在严敏的身后,一直都紧紧地盯着她的后背看着,时不时的开口念叨两句。 这三更半夜的,还怪渗人的…… 严敏有些窘迫的挠了挠头干咳一声,又道:“嬷嬷,我这儿也不用伺候啥的,我自儿个能照顾自儿个,您早些回去歇下吧,这大年下的。” “哎,不碍事儿,这年三十儿,今晚上正是守夜呢。”老嬷嬷说着还从外面端了一个火盆子进来,往里添了一把柴后将那火盆子放到了严敏床榻的边儿上。 老嬷嬷看着严敏的那个眼神怪怪的,若要不是听闻说她先前伺候的是前皇后,那看人毛骨悚然的眼神儿……严敏今晚上铁定是不敢合眼。 似乎这老嬷嬷也意识到了严敏对她有些惧怕,她有些慌乱的怔了怔后,又道:“小娘子莫怕,我也没有坏心思,这不是新帝未登基前都已成婚良久,有些年头,可是奈何膝下无子,当初那太孙妃又薨逝了,老身看着小娘子你身怀六甲,你来宫里住住也好让这深墙大院儿里也能沾沾你的喜气儿。” 传闻那前皇后最是疼爱的便是她这嫡长孙。 只可惜皇后去世的早,老嬷嬷是从前皇后成婚前便伴在身侧的陪嫁侍女。 严敏听了老嬷嬷的话后,只是微微一怔,接着笑吟吟地抬起了老嬷嬷的手,对其宽慰道:“皇帝当下只是先以大局为重,皇嗣迟早都会有的,嬷嬷别着急。” “多谢小娘子吉言了。”老嬷嬷泪眼婆娑的对严敏福了福身子,作了个揖,又帮她将床褥铺盖给收拾好后便推门出去了。 听说今夜阖宫上下全部都要守夜,不许睡觉,这是历年来的规矩,守夜,守的就是这个。 都已经临近了深夜,还能隐隐约约听着外面有人说话的声音。 严敏这腰又困又疼,那种感觉那叫一个酸爽,若是让她直面的去描述,她也说不出到底是身子哪儿不适,哪儿不舒服。 可却是坐下也不成,躺着也不舒服。 这宫里的宫女,嬷嬷,全都是未出阁的,哪里有体会过这种为人母的感觉。 苏娘子和国舅夫人她们还在偏院儿,距离严敏这儿还有一段距离。 宫里的规矩实在是太多,宫女一进门便是先行礼,弄的严敏也有些放不开,处处都感觉像是被人拘束着似的。 无奈,严敏一只手撑着软塌,缓缓站起身来,一只手扶着腰,一只手揉着小腹来回在这屋里走着。 寒风轻抚,窗外的飘雪飞凌,放眼望去漫天都是银装素裹一片,那朱红色的墙沿都被白雪掩盖,有人行走在雪地里还隐隐的能听着咯吱,咯吱的声响。 “阿嚏。”她一个没注意,不小心吹了凉风,不禁打了个喷嚏。 正当此时,严敏身后的那扇雕花鸡翅木门吱呀一声响,严敏这腰疼难耐,想要转身都犯难,她刚摸索着扶着桌子打算转身时,却不料一双温暖的双胳将她给环入怀中。 “你啊你。”富有磁性的嗓音映入她的耳畔。 敏敏蓦地回眸一瞥,苏允弦正在她的身后站着,双手还紧紧地环着她的腰。 冰凉的鼻尖儿碰触着她的小脸,一股沁骨般的寒意,严敏不由得竖起了手,揉了揉自儿个的鼻尖儿。 见状,苏允弦这才意识到自己行为不妥,忙撒开了手:“带了寒气过给你了。” “你也不怕被皇上拉去砍了脑袋,竟然敢只身一人闯入后宫来。”严敏说着还将自己那暖的热乎的小手扬起,揉了揉允弦冰凉的鼻尖儿。 苏允弦冰凉的大手轻抚过她的耳畔,俯身低声喃喃:“皇帝说了,今夜,不会有人发现我留宿翊坤宫。” 皇帝说的? 首先这完全就是一句病句吧? 严敏哭笑不得的看着苏允弦,也不知道他和那小皇帝这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见着敏敏一脸讶异,苏允弦这才漫不经心的同她解释道:“我帮他解决了一个大难题,没理由大年三十儿的还不让我跟我家娘子团圆吧?” 说话时候,苏允弦不自觉的回想起了方才在朝圣殿时的那一幕。 元清逸对苏允弦气的也是束手无策,索性将那杯盖一扣,怒声道:“去去去,就去陪你家娘子去吧!朕当下只是不愿立后,待来年开春选秀,后宫佳丽三千,各个为朕怀胎,像你这般粘在女人身上,朕难道政务都不管了!” “皇上教训的是,允弦这便下去了,内子还在翊坤宫等着呢。”苏允弦的唇角微微上扬起一抹挑衅般的弧度,施礼后长袖一收,头也不回的便出了朝圣殿。 身后的小六一直都想憋着笑,但却都未果…… “笑笑笑,你倒是办点正事!别给朕气急了,把你发配怒斥哈跟那公主和亲去。” 逮不住苏允弦,这新帝也就只能将那‘怒气’撒在了小六的头上。 小六一脸的委屈巴巴,扣了扣手嘴里还嘟囔着:“爷,您只要忍心也成,反正小六若是走了,可就没人贴身保护您安危了。” 这,这赤裸裸的就是威胁! “滚,告诉苏允弦,来年殿试若是考不上状元,朕便罚他十年内不许参与科考。” 咳咳…… ##第五百三十二章 敏敏,我错了 小六心里门清,这不过就是他家爷的一句气话罢了。 翊坤宫里的小偏殿内。 苏允弦和严敏二人执手坐在窗前,两人揣着一个汤婆子暖着,一起欣赏着窗外的雪景。 只怕这一生,也就只有此一晚能在这后宫一起赏雪景了。 “皇帝找你聊什么,能聊的这么晚?”严敏也是禁不住好奇,于是乎便多嘴随意问了一句。 未料到苏允弦忽的一脸凝重,他的那双孤鹜的眸子怔怔的凝视着怀里的人儿,良久才缓缓开口说道:“皇上说,要赐我一品官职,让我去怒斥哈和亲。” 怒斥哈部,严敏先前也是有所耳闻过,也是相似南竺那种的异域小国。 虽是小国,可最近几年发展趋势却呈逐渐上升,且怒斥哈部的男子各个都人高马大的,各个都是上场杀敌的好手。 比起擅长用毒的南竺,那地质贫瘠,男人各个都豁出命抢掠底盘的怒斥哈部才是让人该当担忧的。 “所以……”严敏上下打量着面前的允弦,顿了顿后,又欲开口说什么。 一旁的苏允弦扬起了手,轻轻地抵在敏敏的唇瓣上:“骗你,你也信。” “你若是愿意去和亲便去呗,反正我现在也有了娃,有你,没你,都一样。”严敏见状,傲娇似的别过头朝着身后床榻走去,故意连个正眼也不给他。 允弦原本就是想着逗逗敏敏,谁曾想,就那么一句话可就捅了娄子…… 苏允弦厚着脸皮跟上床去,左右围在严敏的身侧,笑吟吟的又忙解释道:“娘子,当真舍得让我去和亲?” “下去。”严敏反腿就是一脚,可苏允弦的功底倒也不是空的,他轻轻一闪,便轻而易举的躲了过去。 待到允弦又想贴上来时,那只手才刚刚搭在敏敏的小腹上,腹中的胎儿就好似机灵知道外面发生了啥事儿似的,对准了他的那只大手便是用力一踹。 “你!”苏允弦的眸子直勾勾的锁在敏敏的小腹上,却又对他无可奈何。 严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接着又伸手揉了揉小腹,嘴里念叨着:“宝儿乖,咱们不和他一般见识。” 宝儿? 苏允弦的脸上一闪而过的一抹欣喜若狂,低声问道:“你给我们的孩儿取名宝儿?” “我一人生的,那是我的孩儿,跟你有啥关系。” “敏敏,我错了。” …… 一夜睡醒,窗外已是白雪皑皑一片。 严敏起床时,身侧的人已经不知所踪。 尽管这是得了皇帝的特允可以留宿宫内过夜,到底还是要做到悄无声息的好。 毕竟这宫里面也不止是有内官,还有史官,等等…… 那么多双的眼睛盯着,苏允弦也不能让新帝太过难办。 老嬷嬷端着早膳从外面进来,琳琅满目的铺了整整一桌,笑吟吟的又对严敏解释道:“县主已和国舅夫人一道去了太庙,小娘子身怀六甲,不适宜做此等事,您用过早膳,随时想回府,老身随时给您安排马车。” 有了昨儿的前车之鉴,今儿个翊坤宫给严敏准备的早膳,都是特制的。 “今日正值初一,太祖皇帝在世的时候,便立下了规矩,初一十五不可食荤膳,所以今早都是素斋。”老嬷嬷一边帮严敏摆盘,一边还同她悉心解释着。 全部都是素斋? 严敏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炸小肉丸儿,还有小排骨,莫非…… “这些全部都是做的,素斋,假肉。”老嬷嬷姗姗一笑。 宫里面的伙食确实好,啥都好吃,就是奈何,份儿太小了点儿。 既然苏娘子都不在宫里,严敏在这儿待着也是无趣儿,吃罢了早膳便焦急的想要早些回府去。 老嬷嬷帮她安排好了马车,亲自挽着她的手,将她给送出宫去。 苏家能获取如此殊荣,这在御前可是独一份儿的。 一出宣武门,严敏便瞧见家里的马车在宣武门外候着,她福了福身子同身后的老嬷嬷拜别:“就不劳烦您费心了,家里人就在外面等着,严敏便先行一步了。” 老嬷嬷还有些不放心,亲自将严敏给带到了宫门外,这才起身离去。 刚掀开马车的卷帘,严敏便瞧见允弦一脸倦容的正端坐在马车内打盹儿,他的双颊泛着寒气,想必是已经在此等候许久了…… 苏允弦察觉身旁动静,缓缓睁眸一看:“走吧,回家。” 整个正月里,严敏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三十晚上在宫里吃的那顿饭不对胃口,又开始频频害喜。 吐的厉害且不说,这也直接引得她整个人没了食欲。 眼瞧着过了春就要到预产期了,孕后期孕妇稀缺的营养更加厉害。 全家上下都看在眼里,急在心底。 “敏敏,你看看这是你爹刚做的卤鹅,你想不想吃,来,来尝一口,我刚尝过了,味道还算不错。”苏娘子正说着从外面风尘仆仆的走进门来,手里还端着翠玉盘子,装了一小碟的卤鹅。 听着是爹做的卤鹅,严敏的眼前一亮,她刚兴致勃勃的提起筷子夹了一块卤鹅,才放入嘴里,没仔细咀嚼两口,胃里又是一阵酸水直往上顶。 严敏猛地一愣,身子一僵,慌张的让人取门外的泔水桶进来,一只手扶着桌子,便又开始一阵干呕。 苏娘子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嘴里还在嘟囔着:“前阵子世子妃还在说,敏敏这怀着身子也没见着害喜,这不说可好,一说又接着开始吐的混天黑夜的!” “娘,你那就是谬论。”苏允弦从外面回来,手中还提着一布袋。 离得老远,严敏就嗅到了允弦手里提着布袋里装的玩意儿是啥…… 小蜜桔! “你从哪儿买的蜜桔?”严敏扶着桌子,有气无力的抬起眸子看了允弦一眼,悠悠问道。 隔了这么一层布袋子,她都能闻出来里面装的东西是啥? 苏娘子一脸惊诧的看了严敏一眼,接着扒拉开允弦提着的布袋,仔细一看,里面装的还真是一袋子的蜜桔,又道:“敏敏,你咋知道这里面装的是蜜桔?” 严敏无奈的耸了耸肩,接着嘴里喃喃道:“闻着像是蜜桔的味儿。” “你这,这也太厉害了吧?”苏娘子直被严敏的这惊人的嗅觉震撼到。 敏敏这儿吃不下饭,睡也睡不好的,紧跟着苏允弦那也是整日无精打采,念书也念不进去。 痛楚,旁人是难以感同身受的。 允弦小心翼翼的,一下,一下,轻抚着敏敏的后背,接着缓缓开口对其问道:“敏敏,你想吃点啥,我这出去给你买去。” 现在特别想吃的? 严敏歪着脑袋仔细在脑袋里探索着。 ##第五百三十三章 我的意思,让他试试 当下确实是没有啥她想吃的。 忽的,严敏想到了一物,她才眼前一亮,但很快便又眸光黯然,低声喃喃道:“我,我,我想吃你第一次给我买的那糖葫芦。” 第一次? 苏允弦的思绪被打翻,一下追忆起了多年前。 他不喜甜食,实际,那糖葫芦在他的嘴里,感觉基本都是一个味儿…… 也没有啥不同的。 可敏敏既然说她想吃,苏允弦余光一瞥敏敏那一脸伤神的表情。 “我就只是随口说说。”严敏一看,允弦这架势像是动了真格儿啊,连忙对他摆手解释道。 可事实上只要是严敏说她想吃,她想要的东西,允弦都会全部铭记在心中。 除了上九天揽月,下五洋捉鳖…… 仅仅只是一件小事儿,苏允弦便放在了心上。 这段时日,苏允弦更是连先前宫里的老御医都给请到了家里。 左右这该做的全都做了,可敏敏的害喜之症还是没有丝毫的好转。 “我听人家说了,生吃蛤蟆心,就能止住害喜。”吃饭的时候,严锦玉瞅着他姑姑正在外面院儿里,还没进屋,一脸神秘兮兮的对他姑丈和苏奶奶几个说道。 生吃蛤蟆心,能制得住害喜? 只是想想都让人觉得怪恶心的。 一旁的楚浩然干咳了一声,接着压低了声线小声嘟囔道:“咳咳,那个,不是我说啊,主要是,这天气上哪儿去找蛤蟆去呢?还得是活的?这不是逗呢嘛!” 未料到,这锦玉还真不知是打打嘴炮而已,他就跟献宝似的从背后掏出了一个小物,呈在众人的眼前。 “十两银子!就这么一个恶心人的玩意儿,十两银子呢。”严锦玉嘴里一边说着,一边痛心疾首的拍着心口,这若是搁在夏日,满地都是,还能用得着十两银子? 这不是在喝他血么? 孟庆梅一听说锦玉弄的这个癞蛤蟆竟然花费了十两银子,当场差点没直接背过气儿去。 苏允弦阴沉着脸,从始至终都一言不发…… 这么恶心人的东西能吃么?可想想,这几日吃饭的时候,敏敏都直接躲到门外去,饭也吃不下,就是闻见了不想闻的味儿都要呕吐不止。 横竖都是难办。 苏娘子狠了狠心,咬咬牙:“不如,咱就试试?” 一听这话,一旁的苏山当即一巴掌拍在桌上,可算是硬气一回:“你们这不是胡闹呢!这玩意儿能生吃么?万一要是吃坏事儿了咋整?” 苏娘子顿了顿,想说啥,可是也没说出口,她犹豫了一下后,又拿了十两银子塞给了锦玉:“我的意思是,咱先试试,吃一个,看看会不会给人吃坏咯,万一要是吃出来毛病那肯定不敢给敏敏乱吃啊,可要是吃了没事儿呢……” 大家伙儿下意识的将眸光都锁在了严锦玉的身上。 严锦玉当场就跟炸了锅似的,他指着自儿个的鼻尖儿反复问道:“不是吧,你们打算让我替我姑姑试毒啊?” “难不成还打算让你姑姑亲自试啊?”素来沉默寡言不爱说话的严谨,坐在一边想也不想直接对锦玉怼道。 严锦玉做出一副委屈兮兮的样儿,他的嘴角微微抽搐着,又瞟了他姑丈一眼后,嘴里念叨着:“我姑丈整日还说,他不是亲生的,我看不是亲生的那个人应该是我才是!这,这我,我也是一番好心,你们竟然让我替我姑姑生吃蛤蟆心,你们实在是太坏了。” “胡闹,这东西,吃不得。”苏允弦冷眸瞥了眼桌上,半死不活的癞蛤蟆,想也没想,直接一掌给拍到了别处去。 严锦玉感激涕零的看着他姑丈,紧紧地攥着他姑丈的胳膊:“看到没有,还得是我姑丈最疼我,你们太坏了。” 但,锦玉再转瞬一想,这才意识到了不对劲儿的地方! 他姑丈刚刚一巴掌拍掉的,那可不是什么癞蛤蟆,那是金蟾,那可是十两银子啊! 可等着严锦玉再上地上去找那癞蛤蟆的时候,早就已经死翘翘了。 好在这冬日里还能有些从南竺拉过来的瓜果儿的,严敏也不至于‘饿死’。 小厨房里整日炖着各种的汤汤水水,甚至就连国舅夫人都看不下去了,命人专门送来了两盒子的血燕。 “夫人说了,小娘子现在正是需要补身子的时候,县主不要对小娘子太抠抠索索,看看,人都瘦了一大圈儿了。”小丫鬟对苏娘子说的这话,明显的是另有所指。 苏娘子险些没有被气的背过气儿去。 不过再气,她可不会跟那两盒血燕过不去。 期间,白先生来了两次,回回过来的时候苏允弦都是陪在严敏的身侧照顾着,他这可是看在眼底,急在心底啊! “你这小子还真是一点儿都不知道要着急的,你可知道最近那萧逸又在京城大出风头?”白先生气急败坏的一巴掌拍在桌上,瞪着苏允弦,对其训斥道。 苏允弦却不以为然,他抬眸看了白先生一眼,泰然问道:“以师父之见,敏敏当下害喜厉害,允弦该如何做?” 这…… 还真是把小老头儿给问到了。 “我跟你说,你也不能整日一门心思全都扑在敏敏的身上,你该知道,你是要以学业为重的啊!”白先生收起情绪,对允弦好一番苦口婆心的劝说着。 正当此时,外面的小厮一路小跑回来报,“公子,门口有人说是你胖叔的,在外面候着。” 一听说胖头鱼来了,苏允弦眼底一喜,起身便往门外奔去。 瞧着允弦这样,白先生想都不用想,铁定是又跟敏敏有关系! “你小子,跟我说百里加急,十万火急就是为了让你胖叔我专门跑回去徐州给你买两串糖葫芦,这玩意儿能救命?” 胖头鱼人高马大的手里左右攥着各一串糖葫芦,好在这天也不热,这糖葫芦还受放。 仅仅只是外面的糯米纸有点化了,不过丝毫也不影响。 苏允弦对胖头鱼比划了一个禁声手势,又道:“胖叔,你不是说想在京城开个酒馆,地方我已经帮你物色好了,不如今下午你去瞧瞧?” 一听到这儿,胖头鱼心头怒火瞬间烟消云散,笑眯眯的嘟囔着:“嘿,还得是你会办事儿,你说要给我开酒馆,真的假的啊?当下京城这商铺都紧俏的很呢。” “不会有假。” 苏允弦说着,对一旁的小春使了个眼色,又对其嘱咐道:“先带我胖叔下去喝茶。” 胖头鱼这心底还在乐呵着,自儿个这一趟虽然就为了两串糖葫芦,不过嘛,那也不算是白跑一趟啊!这值了呀! ##第五百三十四章 我儿天降文昌星 当严敏看到允弦一脸欢喜的从外面回来,左右一手握着一串糖葫芦的时候,整个人明显的为之一愣。 可直觉告诉她,这糖葫芦,不简单。 “小心点,地上滑。”严敏见着允弦行步过快,禁不住对其叮嘱道。 苏允弦将手里的糖葫芦交由敏敏手里,笑吟吟的问道:“你尝尝,这是哪儿的糖葫芦。” 不会吧?这该不会是先前那老汉做的糖葫芦吧? 严敏一脸疑惑的眯眸打量着眼前那两串不起眼的糖葫芦,她仔细轻轻地嘬了一口,还真就是那个味儿! 虽说这制作糖葫芦也不是啥特别复杂的技术活儿,但也正是因此,基本上每个小摊儿上卖的糖葫芦的味儿都不大一样。 尤其是这外面糯米纸上撒的那一层花生碎,简直了。 “你啥时候回去徐州的?不可能啊。”许是因为物以稀为贵,严敏这一口气就吃了半串儿的糖葫芦,嘴里还在喃喃自语似的念叨着。 一旁的小夏见状,连忙上前一步对其制止道:“小娘子,糖葫芦虽然好吃,但也不能贪嘴啊,这里面可是用的山楂果儿做的,并非寻常物。” 尾随着允弦一块来到敏敏这屋的白先生,看着面前的严敏,眯眸一笑:“山楂也并非是吃不得,这得看人的,不过,敏敏你也是少吃些为好。” 严敏这还只顾着狼吞虎咽的吃着,白先生的到来她都没能来得及行礼。 一时间行动局促,弄的她一个没留神险些被自儿个的口水呛到。 白先生连忙朝着严敏摆了摆手,示意道:“行啦,都是自儿个人,在乎那么多的礼数干啥,你看看你。” “我听允弦说你害喜厉害,这样吧,我知道一味秘方,专门就是治这害喜之症的,明儿个你让人来老夫府上取吧。”白先生意味深长的瞥了苏允弦和严敏一眼后说道。 一听到白先生说他那有治这害喜之症的神药,苏允弦连忙转过身来,声声对白先生道谢。 趁着苏允弦下去命人准备晚膳的空子里,白先生总算是得了空子,能够跟严敏坐一块单独聊聊。 “敏敏,也不是老夫说,你可知道当下距离殿试还有多久?时日不多了,允弦若是再这么荒废下去,到时候别说状元了,只怕成绩还不及浩然呢。”白先生苦口婆心的对严敏说道。 他知道,允弦那是犟脾气。 跟允弦既然说不着,那白先生便打算曲线救国,同严敏讲不就成了。 严敏喉咙哽咽,她思虑了一番后,顿了顿说道:“我明白,师父,你就放心吧,今年的殿试,允弦一定不会辜负大家的厚望。” “辜负不辜负的,你说了不算,他说了也不算,起码得让老夫看到他有进步啊,老夫也不能日日看着他,这重任啊,就只能交给你了。” 如今白先生已经是一国的国师,每日还要辅助新帝那么多的政务要事,百忙之中能够抽出时间来到他们家里,专门商议允弦仕途的问题,想必,真的是允弦在其中出现了什么岔子。 如此厚任交在了严敏的手中,她自是不能辜负白先生的一番期待。 白先生并没有食言,第二天一大早的赶在白先生他老人家赶早朝之前,允弦就派人去了一趟国师府,将他老人家说的什么专门治害喜的神丹妙药取上。 “怎么样,敏敏,这味道咋样儿?” 苏娘子探着脑袋趴在严敏的身侧,一脸紧张的看着她问道。 换做是旁人给的药丸子,他们断然不敢让严敏直接吃了,可白先生不同。 苏家上下对于白先生这人,那是打心眼的信任。 “也,也没啥特别的感觉,也不是很难吃。”严敏挠了挠头嘴里念叨着,她总觉得这个药丸子的味道有些似曾相识呢? 可是让她准确的去说,又形容不上来,究竟是在哪儿吃过? 苏允弦拿着那黑丸子放在掌心左右看着,又道:“这味道难吃么?” 严敏听后摇了摇头,轻描淡写的说道:“一点也不难吃。” 小春和小夏互看了一眼后,笑吟吟的跟严敏嘱咐道:“国师大人说了,他这药保证药到病除,绝对日后小娘子不会再出现那等害喜之症,今儿个开始小娘子只管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便好。” “我先前的时候就有所耳闻,白先生的医术也很是精湛呢。”楚浩然这墙头草趴在一边儿上暗戳戳的小声念叨着。 大家一上午的功夫都聚集在严敏的身边儿,一会儿一个个问她有没有感觉难受恶心,一会儿又来问她饿不饿,有没有啥特别想吃的。 弄的严敏就跟国宝似的,捧在掌心大家伙儿怕给摔了,放在嘴里,大家又害怕给她化了。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白先生这药丸子到底还真是有用。 整整一日下来,严敏这反胃恶心的症状消退了不少。 严敏害喜一好啊,这消息立马可就传遍了京城各处,当然,这还是要属国舅夫人,功不可没。 “阮阮啊,你可千万一定得告诉我,国师到底给敏敏吃的药丸子是啥,你不知道,颂郅又在外面纳了一小妾,刚显怀,最近害喜害得也是厉害的紧。”国舅夫人同着世子妃的面儿朝苏娘子问道。 亦不知为何,苏家人听到这小妾二字,显得有些敏感。 下意识的,苏娘子和严敏二人的眸光都往那世子妃的身上看去。 国舅夫人干咳一声后,又连忙说道:“我们家芸芸日后也是要为安家开枝散叶的,我这不也是想提前问问,有备无患么。” “那,你得去找国师问他去,他给敏敏的,你来问我们,那算是问不着。” 一句话给这国舅夫人怼了回去,竟让她瞬间无言以对了。 换做平时,苏娘子绝对不会如此,严敏也不晓得她娘这是咋回事儿…… “对了据说啊,开春之后殿试的日子就要确定下来了,你也不问问弦儿,这准备的咋样儿了?”国舅夫人见着大家神色有异,忙插科打诨的岔开了话题。 ##第五百三十六章 你是脑子没长好 听到了严敏的一番讲解,及演示之后,这世子妃才算是大概了解了孕妇裤的用处。 “这个甚好,一条裤子得十几两银子吧?”随着世子妃一同来到严敏小铺里的这些妇人们争先恐后般的问道。 孟庆梅挽着敏敏的手站在一旁,笑吟吟的解释着:“这哪儿要那么贵咧,就算是我们铺子里的全部裤子都卖了,估计也卖不了十几两银子,一条裤子卖十几两银子,那不是抢钱么!” 临了,世子妃这才发现,她们这帮人在严敏这铺子,里里外外买了不少东西,结果却没花几个钱! “母亲交代了,说是到时候苏小娘子你的铺子开业,一定要请我们过来,不然,她可是要同你生气的。”世子妃临行之际还拉着严敏的手,千叮咛万嘱咐道。 严敏姗姗一笑,又从身后的货柜上去了不少东西,给世子妃领来的这些各个都送了不少小礼物。 折合下来,这一趟,她连卖代送的,估摸着也就是个不亏本,赚钱,那是真谈不上。 “小娘子,这怎么好意思呢!真使不得!” “对啊,你这还身怀六甲,做这面霜可得费不少功夫呢吧?” 一帮人来回推辞着,说啥也不肯收下严敏送她们的小玩意儿啥的。 耐不住,严敏这态度坚决,笑吟吟地说道:“你们若是不肯收下的话,那日后可莫要再来我这儿买东西了,真要是买了,我也不卖!” 很快,严敏的名声可就在这些名门贵胄中传开了,谁不知道,县主家那儿媳妇儿,人实诚,做的东西还好使,且物美价廉。 “我说儿啊,你这都到了孕后期了,你说你就不能让你娘我少操点心么,可别往外跑了。”苏娘子一脸幽怨的站在敏敏的铺子门口,苦口婆心的对其劝说道。 严敏一只手撑着腰,慢步走下台阶朝着苏娘子走去,“娘,你看我最近这不是孕吐好些了,加上这再有俩月就要临盆了,我不多多活动活动,到时候生娃没劲儿可咋整啊!” 一句话竟是把苏娘子给说的也瞬间无言以对了…… 敏敏这话说的不假,包括先前宫里的御医也不是没有说过,这到了后面,产妇就得多多运动。 苏娘子不禁想起了当初她身怀六甲的时候,舅公跟她说过的一句话。 为何宫里的妃子频临产的时候难产,结果频死?这也并非怨那深墙大院,人心不古,许多名门望族的世家小姐,整日十指不沾阳春水,你生孩子是什么,那可是去鬼门关走一趟,人飘过去啊? “敏敏,你说的对,这样,我跟你说你也别来铺子这儿了,明儿个开始我就在家教你练功,你啊,就接着练功,保证你到时候生娃儿,稍微一使劲儿,娃儿就出来了!”苏娘子说完,当场还比划着给严敏来了两招。 临了,实在是瞒不下去,严敏这才跟苏娘子耐心解释着:“先前的时候师父找过我,他跟我说那阵子允弦因为我孕吐的事儿,学业已经落下了一堆,我若是在家里的话,肯定是要引起他分心,所以我才想着,在外面躲着他些,顺便也看看活动活动,照顾照顾家里生意啥的。” 眼看允弦就差这临门一脚了,她决不能在这时候做苏允弦的绊脚石。 “这样敏敏,我让弦儿去竹苑读书去,这样两不打扰,多好!”苏娘子定心一想,竟想到了如此两全其美之策! 这……苏娘子想的这个确实是个不错的好法子,只是,就算是严敏肯同意,苏允弦也万万不可能会答应的。 临了,苏娘子也实在是没了法子,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那这样,明儿开始,娘也不打马吊了,就跟着你一块,我得看着你。” 家里人最近都已经开始忙活着张罗收拾屋子了,就挨着严敏和允弦住的那间房边儿上,腾出来了一间屋子。 苏山这人心直口快有啥说啥,说话的时候不过脑子,已是常态,“照理来说八个月就能生了,那时候我娘说她生我的时候就是八个月生的,敏敏月份大了,咱得给万事准备齐全咯,我看看过两日就找人打听打听,找个牢靠点的接生婆直接就住家里。” “你这说的是人话么,你娘生你的时候你是八个月就生了,我孙女儿那可是足月,不一样!”苏娘子听着苏山说的话,那可是鬼火直冒气不打一处来,她狠狠地掐了掐苏山的胳膊,又怒声怼道:“难怪你说话不经脑子呢,合着是你娘那时候生你生早了,这脑子都没长好!” 这还当着一帮小辈儿呢,苏娘子就如此毫不避讳的数落苏山,闹得也怪难堪的。 见状,严敏连忙站起身来为苏山解释道:“娘,我爹说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嘛,再说了,我听人家说有个地,那的孩子还有六个月生下来成活的呢,那只是早产,只是比起来足月的娃儿发育上没有那么完善,八个月,已经各方面发育的很好了。” “呸呸呸,你们说的这都是啥晦气话,赶紧去漱漱嘴去!” 一旁的严敏和苏山互相对视一眼,面面相觑,自知理亏。 家里人也都顺着严敏的话,给那间小屋子称之为婴儿房。 “这个就用来装窗帘。”苏娘子欢喜不已的抱着一匹桃粉色的丝布,笑吟吟的说道。 原本是没人家里用布来做窗帘的,基本上都是用的竹片做的卷帘,那也是严敏弄了之后,这些名门贵胄来了苏娘子家里见着,才时兴起的。 “我说,阮阮,这颜色会不会有点太粉了?”苏山站在一边儿上,挠了挠头,嘴里小声念叨着。 苏娘子却不这么以为,她冷哼一声白了苏山一眼后,说道:“你懂个啥。姑娘家家的,用这种颜色多好看啊。” 苏山抿了抿唇后,嘴里小声喃喃一句:“万一要是添了个孙儿,不是孙女儿,瞅着满屋子都是粉粉嫩嫩的,日后长大,不得长偏了啊。” “呸呸呸!一天到晚的就只知道在我跟前儿说那扫气话。”苏娘子气鼓鼓的坐在椅子上。 就因为苏山这一句话,愣是把苏娘子给气的,一整晚都没能吃进去饭。 家里人也是无可奈何之下,只能硬着头皮将那粉窗帘子给按了上去。 “娘,你多少也吃一嘴呗,你说你不吃不喝的,我们看着心里多着急啊!”严敏从外面进来,手里还端着一碗参汤。 在这件事儿上,苏娘子是半点都不让步,直到她瞧见了严敏,这脸上才挂着一抹笑颜。 ##第五百三十七章 好厉害的接生婆 也不知道先前的时候是谁提起了一个引子,若是产女的话,那就得准备一颗明珠,寓意掌上明珠的意思。 苏娘子听着人家谁谁府上,给那小女娃准备了一颗大珍珠,心里那叫一个酸哟。 “算了,我也懒得跟你爹置气了,这么些年了,若要是能跟他说明白的话,我何至于天天被气成这样。”苏娘子摆了摆手长吁一口气后,接过了严敏递来的参汤。 严敏被苏娘子说的话逗得咯咯直笑,她让人又下去准备了一盘儿瓜果,说道:“这可是锦玉专门让人从南竺拉回来的瓜果儿,这个葡萄,就是我先前说榨汁儿好喝的那种,这是锦玉专门孝敬娘的,尝尝。” 在严敏好一番哄劝之下,苏娘子这才被逗得开怀大笑,她一边品着面前参汤,一边嘴里喃喃着:“这两日我得差遣人出去一趟,去找找看看哪儿有那种大明珠的,我阮阮的孙女儿,别人有的,她也得有,还得比别人的好,比别人的大!” “娘,你给这娃儿准备的东西已经不少了,真不必在为了他破费了。”严敏挽着苏娘子的胳膊缓缓坐下,接着苦口婆心的好一番劝说道:“你想啊,咱们现在家里又不差,又不缺吃,不缺喝的,比起什么金银珠宝的,让我看来,最重要的就是娃儿的教育。” 尽管严敏的好话说尽了,可苏娘子却铁了心的打算要让人去找一颗最好的明珠回来。 不过,苏娘子这一忙起来,倒是也不常常在家了,如此,苏山的日子才算是好过一些。 这日严敏起了个早,趁着允弦还在一旁酣睡中,她便迅速穿戴整齐起身准备出门去。 这几天苏允弦忙着备考,熬到半夜那就是家常便饭了,他昨儿晚上更甚,直到天都快亮了才从书房回来。 严敏也是担心一会儿自己这儿疼那痒的,一会儿万一给允弦吵醒了打扰到他睡觉。 没曾想,她以为自儿个起的都已经够早的,还有人竟然比她更早! “敏敏,这个是娟姨,先前是在宫里当差的,给不少人都接生过的,还有安国舅府邸的那个,世子,都是这娟姨接生的!”苏山一边嘱咐着下人去将后面的屋子拾掇出来给这接生婆住,一边笑呵呵的跟严敏讲述着这位娟姨的来头。 严敏也是万万没想到,一个接生婆,这内卷还这么严重。 不过! 苏山的这一系列举止倒是提醒了她,接生不是小事儿,万万马虎不得。 也是趁着起得早,她便寻思着,不然,审审这位给世子爷曾经接生过的娟姨? “娟姨,早上吃过早饭了么?”严敏扫了一眼身后的小夏,接着又说道:“你们先下去给准备早膳吧,娟姨一大早的过来,一块用早膳。” 苏山对严敏摆了摆手后说道,“你娘昨儿说想吃炸小肉丸儿,我去竹苑一趟,炸点肉丸儿!” 炸肉丸儿干啥还要去竹苑呢? 不过苏山走的匆忙,严敏还没来得及问。 这娟姨穿着华丽,从外面瞧着倒不像是个接生婆,更像是,哪家达官显宦家的娘子。 “娟姨,你尝尝。”严敏也是略尽地主之谊,招呼着让小春她们准备一些丰盛的早饭,换做是以往她自儿个吃早饭的时候,就只是一碗小粥,加上一块馒头,随便吃几口素菜就成。 岂料这娟姨眼睛滴溜溜的在桌子上打量了一圈儿后,说道:“早上吃的怪素的啊,不过也不是我多嘴哈,小娘子你现在身怀六甲,一个人吃的可是俩人的饭,早上吃这些,可不行。” 听了娟姨的话之后,严敏当场就愣在了原地,这还不行? 难不成早上还得摆上满汉全席? 更何况,这些还都是因为娟姨来了,严敏才让人多加了几道荤菜,就这样还要被这接生婆挑三拣四的。 “我跟你说,当年在国舅府的时候,国舅夫人怀着世子爷早上吃的那是啥,就那梅菜扣肉啊,什么玲珑鸡啊……”这娟姨说话的时候挑三拣四,吃起东西倒是一点也不含糊。 边儿上的小春和小夏都听的一愣一愣的,最过分的是,小冬竟然还被这娟姨给糊住了,竟然真的拿着纸笔在上面记录着。 “还有啊,小娘子你现在也身子大了,这不是也快要临盆了,我跟你说早上每天一早一晚那一碗老母鸡汤可是不能断,里面还得再加上一些年份久的老参……” 咳咳…… 一旁的小冬儿轻轻地走到严敏的身边儿,俯下身来,小声说道:“小娘子,你看,不只是我们说你吃饭不行吧,这位娟姨也说你吃的东西,营养不够呢!” “娟姨,我想知道,世子爷生下来的时候多重啊?”严敏抿了一口素粥,接着漫不经心的抬眸看了这位娟姨一眼后,对其发问道。 娟姨笑吟吟的一拍大腿,对严敏说道:“我记得清清楚楚,五斤六两,还在冬日里,国舅爷当时还专门找人给看了,说是五斤六两,吉利!还打赏了我十两金子呢!” 对于这接生婆,严敏就像是看待现代化的那些月嫂一样。 她们自然是一切都紧着对自己有利的那一面说了,不好的话,肯定是不会讲。 尤其是像是这种专门为达官显宦人家妇人接生的这种接生婆。 “五斤六两,我还想问问娟姨,你曾经接生的时候有没有遇到过难产?”严敏的脸上始终都挂着浅笑,对于这娟姨说出的话,也不做反驳。 其实她这心底就跟明镜儿似的,什么五斤六两,骨骼清奇,要知道那可是在冬日里,还裹着被褥呢! 更何况还是世子爷的金尊之躯,怎么可能大冬天光犊子直接上称去称? 娟姨嘬了一口肉排,接着又拿着帕子擦了擦嘴角的油渍,这才漫不经心的跟严敏讲道:“不瞒你说,老身这一生接生里,确实也有不少产妇在临门一脚遇上难产的,不过这都不算事儿!” “那,敢问娟姨,若是遇上了难产的,那又该如何处置?比如生产的时候遇上大出血的话呢?”严敏挑选的问题都是比较尖锐且犀利的。 这娟姨一听这话,连忙朝着严敏摆手示意:“哟哟哟,小娘子这大清早儿的,不吉利的话,你可千万不要乱讲呐!” 一旁的小春各个都看懵了,小娘子这样,又是打算闹哪出呢? 好端端的,干啥要问人家接生婆这种事儿? 在严敏的注视之下,这娟姨才勉为其难的小声说道:“这大出血嘛,自然是要看自儿个的造化的,咱又能有啥法子!” ##第五百三十八章 小赌怡情大赌伤身 你若是乍得一听上去,也会感觉这娟姨说的话,其实也不是没有道理,确实,若是产妇遇上了大出血,这是人家自儿个的造化…… 可,你到底是个接生婆啊! “娟姨,你曾接生的时候,遇上难产致死的,有多少?”严敏已经吃好了早饭,将碗筷往一旁一放,接着漫不经心的朝着这娟姨问道。 娟姨一听这话,当即倒吸了一口凉气,她一脸的愁容犹犹豫豫半晌才缓缓说道:“小娘子,你说你问我这话,我咋说呢,这生死有命啊,我也就只是一个接生婆,我也不能拦着那黑白无常来索命啊!” 问来问去,这娟姨一句专业的知识都没有,啥都要给推在生死有命这句话上。 严敏站起身来,回眸看了娟姨一眼,浅浅一笑:“一会儿给娟姨拿二两银子,吃完之后便将她给送回去吧。” 刚开始听说严敏要打赏给她二两银子的时候,娟姨还站起身来给她行了个礼,待到娟姨听到严敏后半句的要给她送回去时,整个人都傻在了原地。 生孩子这件事上,严敏觉得一定要选一个有经验,能遇到任何危险麻烦的时候临危不变的,而不是像这娟姨似的。 “不是,小娘子可是对我哪儿有什么不满意的,若是我做的不好的,小娘子指出来,我一定会改的!”娟姨还喋喋不休的站在后面,朝着严敏大声问道。 小春她们对于严敏做出的这个决定也是无可奈何,毕竟她们家小娘子的性子,她们可都是清楚的。 一旦做出的决定,那可是谁都无法轻易改变的。 晌午吃饭的时候,苏娘子也听说了这件事儿,起初她还笑吟吟的给苏山倒了杯茶,对其夸赞道:“算你会办点事儿,不过,我觉得给世子接生的接生婆也算是不错的了,敏敏是看着那人不合眼缘还是咋的?怎么让人给送回去了?” 听到了苏娘子的话后,严敏顿了顿,缓缓说道:“我只是觉得,那娟姨不太专业。” 专业? 虽然这词儿听着生,不过,也就是如同字面上的意思一般,好理解。 “哦,不过说来也是,我觉得,不如再找找看看,我听说之前给新帝接生的那个嬷嬷还活着呢,不如……”苏娘子一边喝茶,一边对严敏提议道。 她这心底还盘算着,她的孙女儿自是要不同凡响,找接生婆,也一定得找这世上最好的,至于花多少钱,苏娘子连眼角都不带眨一下的,她根本不在乎! 严敏深吸了一口气后,又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小腹,同苏娘子解释道:“娘,不如找接生婆的事儿,就让我自己来吧。” “行,都依着你,不管你找谁给你接生啊,我跟你爹都没有意见,到时候你只管找,缺银子的事儿,我来。”苏娘子大手一挥,阔绰的说道。 一旁的严锦玉不禁咂舌,他偷瞄了他姑姑一眼后,嘴里小声嘀咕道:“姑姑啊,你说说你,给世子爷接生的接生婆,你都看不上,你还想找个啥样儿的啊?” “你们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严敏撂下了这一句话后便扶着腰,缓缓站起身来朝外面走去:“爹,娘,你们先吃,我出去转悠转悠消消食儿。” 苏娘子招呼着身边儿伺候她用膳的小春,道:“快快快,跟着你家小娘子,千万别让她干活儿啊!” 待到苏允弦从后院儿过来的时候,敏敏就已经出了门去了。 “这几日吃饭时候都不见敏敏踪影。”苏允弦接过小夏递来的碗筷,扫了一眼四周,漫不经心的说道。 苏娘子有些傲娇的白了允弦一眼,说道:“你媳妇儿,你来问我们,该不会是你小子做了啥对不起敏敏的事儿,所以敏敏不想瞅见你吧?” 被他娘当着大庭广众的面这般数落,苏允弦的心底自是有些懊恼,他夹了一块菜放入盘中,随之反驳道:“娘,我整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天天都在屋里读书,我能做什么?” “那我们可就不知道咯!” 苏娘子说罢,便站起身来出了门去。 听说这几日朝廷一直都在商议着这次殿试的时间,有些老臣建议让在选秀之后。 可新帝却不这么以为,他觉得,应当在选秀之前最好。 且这次选秀不论出身家世,只要家中有女年满十六即可去各州府留名,若是经过各州府的审查,家世清白的,才能够送往京城。 白先生一来到苏家,就迫不及待的跟他分享着最近朝廷的局势。 听了白先生的话后,苏允弦微微一怔,甚是不解的同白先生问道:“师父跟我说这些作甚,我又不参加选秀。” “那,你觉得皇上应该将殿试放在之前,还是之后呢?”白先生拧开随身携带的酒葫芦,轻抿了一口后,抬眸看着允弦,悠悠问道。 这话倒是给苏允弦问住了…… 他也不是新帝,又怎会知道新帝的心思,更何况,殿试在前于他而言,时间上就紧迫了些,若是殿试在选秀之后,倒是对于这帮考生是件好事儿。 见着苏允弦沉默不语,白先生扬起了手轻轻地在他脑门上敲了敲,说道:“肯定是殿试在选秀之前最好,你就是个呆子,若是在选秀之后,也无法查探秀女家室品性,更是容易造成旁人的误会!” 白先生的这番话倒是说的没错。 倘若哪个秀女同考生之间有点什么瓜葛牵扯关系,到时候就算是人家是自凭实力拿到的名次,也一定会有人在后面说三道四。 苏允弦微微一怔眸光一闪,这新帝的做派倒是越来越谨慎了。 “允弦,老夫可是将自己的厚望全部都压在了你的身上,我已经跟朝臣们下了赌注,我可是把全部的身家都压在了你小子身上,你若要是让老夫输的倾家荡产,到时候,老夫后半生就指着你来养老了!”白先生微醺,眯着眸子,眼含深意的打量着面前的苏允弦,似笑非笑的同他说道。 苏允弦长吁了一口气,顿了顿后,瞅着白先生说道:“师父,这么大把年纪还赌钱,实在不是什么好事儿。” 原本白先生还以为苏允弦定会信誓旦旦的同他保证,没想到这小子居然冷冷的撂下了这么一句,他瞬间气不打一处来。 “你小子倒是长本事了,竟然学会教训你师父我了?我看你小子是翅膀硬了吧!”白先生傲娇的冷哼一声,从怀里取出了两本厚重泛黄的古书往桌上一扔:“两本书,一字不差全部都给老夫背下来,差一个字儿,你就等着吧!” ##第五百三十九章 刘阿婆 白先生每次来都是这样,风尘仆仆的来,给苏允弦丢下一些书卷啥的,要不就是例行‘考试’,即便当下允弦不在太学府,倒是‘待遇’也要比太学府的那一帮好不少。 当下白先生又成了国师身上还担负着国之重任,要帮新帝分担政务,自然是无暇顾及太学府,从新帝登基之后,更是连去都没去一次。 “行了,老夫的事儿也办完了你就慢慢看吧,先走了。”白先生说着将那酒葫芦一拧,衣袖一甩转身就往外走去。 苏允弦忙上前一步,轻唤了白先生一声,接着又说道:“师父整日饮酒,喝多伤身,我让人准备了一些梅子酿,放了两年了,才从徐州取回,待会儿让人送回你府,日后你就不要再喝这么烈的酒了。” “算你小子有点良心,枉老夫平日里没白疼你!”白先生脸上笑容更加灿烂,心底更是暖暖的。 苏娘子这几日闲来无事的时候去京城各个珠宝阁逛,甚至就连京城的鬼市她都不放过,更是放出了话,谁若是能寻来天下第一的明珠,赏银百两! “你娘啊,我看她最近是疯了。”苏山坐在院儿里怔怔的瞅着允弦,连连摇头,嘴里喃喃道。 苏允弦瞥了眼空空落落的庭院,抿了抿唇,对他爹劝慰道:“我娘闲着净找事儿了,现在她有自儿个的事儿要做,这不是好事一桩?” 简短的三言两语,便扫去了苏山心头抑郁,他噗嗤一声笑出了声,接着又说道:“还是弦儿读过书,有学问,有见地!” 严敏的小铺子装潢加急,这些大小分号也都是照着她的设计,一并开工开始装潢。 她盘算着,这美妆小铺到时候开业之后就照着先前锦玉规划的模式,弄成一条产业链,到时候外地来的,就交一点加盟费…… 如此一来,就距离她想要实现财务自由,那可是更进一步啊。 “小娘子,你之前说托我们找的人,我们打听过了,这方圆百里,还真有这么一个接生婆!”小春拿着佩刀风尘仆仆的从外面赶来,一进铺子门,她便被铺子里的这些灰尘给呛得连连打喷嚏。 见状,小春连忙搀扶着严敏从铺子里出来,还不忘苦口婆心的对严敏劝说道:“小娘子,这里面实在是太脏了,尘土漫天,你说你想要做啥,你直接跟我们嘱咐一句,我们自是会去帮小娘子处置的。” “你刚刚说你找的人,找着了?在哪儿呢,什么时候带我过去看看啊?”严敏一脸欣喜地看着小春问道。 她让小春找的是起码接生过百位孕妇以上的接生婆,且自己的子孙要多的,也不能超过六十岁…… 仅仅只是上面那一条,接生过百十个孕妇的接生婆婆这一点儿就不太好找。 毕竟京城不比像徐州那小村庄,小地方,这里住的人多,尤其是像接生婆这样的行业也算是暴利,虽说传出去这行当听着不好听,但架不住给接生一个产妇,起码能赚十两八两的。 再遇上像是什么大官的夫人,里里外外再打赏一番,那可是老赚钱了。 “人倒是找到了,据说这位刘阿婆接生过的娃儿起码得有二三百那么多,她今年刚好六十,生了五个儿子,孙子孙女十几个。”小春一边搀扶着严敏的手,带她到铺子门口的摇椅上坐下,一边取了汤婆子塞到她的手里让她暖手,又道:“不过,小娘子,我觉得这人不可行,她接生那么多,是因为她只给穷人接生,且每次给的银钱也少,所以年轻的时候,天天都在赶活儿。” 对于出身不好的来说,这种情况也确实是存在的。 名门对这接生婆也是有所要求的,家境清白第一,第二出身也不能太差。 经过小春的一番描述后,严敏大概有所了解,这位刘阿婆就是在京城边儿的翠玉山脚下的人,那虽然离京城也不远。 可这翠玉山地势不好,人们想要进出一趟城颇为困难,加上时不时的还会有流寇出现,尽管这几年是太平了,不过,贫瘠还是一如既往存在的。 “我听说这刘阿婆不吉利,好多找她接生的都是难产。”小春一脸神秘兮兮的趴在严敏的耳畔小声嘀咕着。 严敏听了之后当即便噗嗤一声笑出了声,她朝着小春摆了摆手后说道:“你帮我给那位刘阿婆请过来,我想见见。” “小娘子,京城那么多的接生婆,你咋就唯独偏偏看上了刘阿婆这样的人啊。” 面对她家小娘子的举止,小春表示自己甚是难以理解。 只有严敏知道像是那种什么接生之前还要摆个阵在外面做法的,这种身经百战的才是最靠谱的。 第二天晌午,这位传闻中的刘阿婆就被接到了苏家。 严敏一听说刘阿婆过来,心底大喜,她原是晌午吃的有些撑了,打算躺在床上小憩一会儿,一听说刘阿婆来了,连忙让人拿来鞋袜:“快带刘阿婆过来见我。” 不出片刻,一位衣着朴素双鬓花白的老妇出现在严敏的面前。 似乎这刘阿婆先前也没有接触过达官显贵,一来到苏家,听说这儿是县府,明显有些拘谨,一见到严敏,便连忙慌里慌张的跪倒在地上要扣头。 “阿婆,你不必拘礼,我家里没有那么多规矩,我娘虽贵为县主,却素来待人宽厚。”严敏说着对一旁的小春示意搬来椅子,让刘阿婆坐下说话。 刘阿婆的眼睛都不敢抬起,唯唯诺诺的小声说道:“不知道小娘子找我来,所为何事,我,我就是个山野妇人,从来都没干过啥伤天害理的事儿……” “阿婆我想问问你,你是不是经常给难产的产妇接生?”严敏让人下去准备了一些锦玉先前让人从南竺运来的瓜果儿,一边瞅着这刘阿婆,漫不经心的问道。 听了这话,刘阿婆总算是长吁了一口气,她缓缓抬起头来,小心翼翼的瞄了严敏一眼,说道:“那不是要生活,也没法子的,一般十里八乡的,谁家媳妇儿若是难产找过去,给个百八十文钱的,换做寻常人家,接生,一回就给一筐鸡蛋。” “那若是遇上大出血的话,阿婆你都是如何处理的。”严敏怔怔的看着这刘阿婆,耐着性子问道。 刘阿婆瞥了一眼严敏那已经像是一个小西瓜似的小腹,接着又说道:“我看着小娘子你这肚子也不大,还有俩月生产是不?这俩月只要控制得当,到时,不用担心,不会有难产这种事儿发生的。” ##第五百四十章 要生了? 见着严敏一脸兴致勃勃,这刘阿婆也便多嘴多说了两句,“若是遇上大出血,或者难产,就只能用上剪刀跟针线了,不过,往往这时候产妇下面都已经痛木了,不晓得疼了,保着娃儿跟大人可是紧要的,比起动剪刀,那都不算啥的。” 侧切! 严敏想到了一个来自于现代的词汇,往往在顺产的时候遇上胎儿过大,或者不好分娩,都会用上侧切这一法子! “其实我还有一味药,不过,我只给我自儿个,还有我那几个儿媳使过,喝了之后稍微能减轻一些生产时候的痛楚。” 整整一下午的时间,严敏都闭门不出在刘阿婆在屋里仔细详谈着关于分娩的话题。 经过一番考核,严敏心底欢喜不已,这刘阿婆啊,就是她要找的接生婆! “阿婆,你说后俩月该如何克制?吃食上么,还是?” 到了晚饭的饭点,严敏选择领着刘阿婆一块去前院吃饭去。 刘阿婆专门详细的给严敏写了一张单子,又对她叮嘱道:“小娘子也可以试试,这些都是补气,养胎不长胎的,反正都是些五谷杂粮,也吃不坏人。” 苏娘子听闻敏敏从外面已经找了接生婆回来,欢喜得很,刚进院儿便对小春她们问道:“敏敏这么快就找到接生婆了?那人先前给谁接生过,咋样儿?” 小春她们都互看着对方,也不敢说一句实话。 当全家知道严敏要找这么一个乡野村妇来帮她接生的时候,各个都傻了眼了。 严锦玉一手托腮趴在桌上,一脸惊讶的瞅着他姑姑,更甚至还扬起了手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晃了晃,问道:“姑姑,你是不是魔怔了?你找的,那是啥接生婆啊?这,这能行么?我看你啊,肯定是怀孕,怀傻了,人家都说,一孕傻三年!” “我倒是觉得刘阿婆不错。”苏允弦从外面进来,一只手轻轻地搭在了严敏的肩上,漫不经心的说道。 全家人都反对的时候,允弦挺身而出和严敏统一战线! 严敏的眼底都泛起了笑意,她怔怔的看着一侧的允弦,道:“为何?” “我查过了,刘阿婆是这京城十里八乡出了名的恶产婆,专门给那不好生的产妇接生,她经验足。”苏允弦也回眸看了严敏一眼,小两口子对视之际,不约而同的都还笑了笑。 这么说起来,好像是还有点道理。 对于苏允弦说的这番话,苏娘子不做反驳,但心里还是觉得不放心。 吃过了晚饭之后,苏娘子拽着苏山,对他说道:“我跟你说啊,这会子还早得很,你赶紧出去打听打听,再找俩接生婆过来,纵然那刘阿婆的经验足,到时候一个人肯定忙活不过来,你忘了我生弦儿那时候了?” “还是娘子有先见之明!”苏山笑呵呵的朝着苏娘子竖起了大拇指。 严敏这身子一日比一日重,她瞅着自己那俩脚整天水肿着,发胀,也害怕万一会有妊娠糖尿病这种,在这时期可没有胰岛素,更何况……到时候分娩那可是大风险,她就连碳水都不敢多吃,尽量吃一些清蒸的鸡肉,鱼肉,糖分含量高的更是一口都不敢碰。 时间一晃,到了二月二。 据说是朝廷已经确定了殿试的日子,待到殿试之后,便是选秀。 虽然许多的大臣们心有不满,但奈何却又没人能够劝说得了这位小皇帝的,便也就只能如此了。 苏允弦和楚浩然一起整日沉浸在书籍的海洋之中无法自拔,他也怕自己每天早出晚归的会打扰到敏敏休息,于是乎便自己主动提出搬去了书房,和浩然他们仨人在书房弄了三张小竹床,一人一张。 原本严敏还害怕自己这到了孕后期夜里睡不踏实,会惊着允弦呢,没想到,他倒是抢在自己前头…… “加两床被褥吧,这床多硬。”严敏带人煮了一些清火清肺的绿豆汤,走到了书房探望允弦他们。 瞅着那捡漏的小竹床,严敏这心底真不是滋味儿。 苏允弦瞥了一眼身后的几张竹床,道:“无碍,天也热了。” 楚浩然嬉皮一笑,接过了他敏姐儿端来的绿豆汤,幽幽说道:“敏姐儿,弦弟他不要,你给我,我要!” “我们打算日后就不去前院吃饭了,敏敏,就这几日,待我殿试考完,便在家哪儿也不去,静心陪你生产。”苏允弦轻轻地挽起了严敏的手,一脸真挚的同她说道。 严敏姗姗一笑,刚欲开口说些什么,却不料小腹一阵紧收,先是轻微的感觉有些痛,她以为也就只是像之前似的,肚里的娃儿许是在腹中翻身呢。 结果,不到片刻,严敏便察觉到了异样。 随着收缩的频率,这腹痛越发加剧。 当下算起来距离预产期还有一个多月呢! 若是现在生了,那可是早产啊。 “敏敏,你怎么样?”苏允弦说着,连忙转身对身后的小夏她们嘱咐道:“快去喊人过来!” 他犹豫了一下后,想了想,这才将严敏打横抱起朝着前院跑去,总不能让娃生在这书房,这算咋回事儿。 这天儿还没多热呢,严敏就这么一晃眼的功夫,额前出了一层密密麻麻的汗珠儿,她一只手紧攥着苏允弦的胳膊:“我,我会不会是要生了啊?” “没事,我在呢,我陪着你,敏敏,你别怕。”苏允弦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将严敏抱进了屋,轻手轻脚的将她给放在了床榻上。 姗姗来迟的苏娘子和刘阿婆,一进门见着严敏这般,当即可把苏娘子给吓坏了。 这,还没足月呢,这…… 苏娘子一只手紧攥着苏山的胳膊,倒吸一口凉气说道:“快快快,快去给我爹上香去!让我爹保佑,我孙女儿千万别今儿个生啊,咋说也得等一个月,咱又不比别人差,可不能像你似的,生早了!” 说话的时候,苏娘子的腿可都已经软了,得亏后面的小冬看见的及时,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搀扶起苏娘子。 刘阿婆到底是经验十足老道的主儿,面对这种事儿她可以说是早就已经司空见惯了。 “小娘子,不要害怕,深呼气。”刘阿婆一边说着,一边将手放在了严敏的腹中,轻轻地在她小腹上揉着,又说道:“咱就算是今儿个生了,也没啥,二月二龙抬头,好兆头,别害怕,我们这么多人都在陪着你咧!” 一旁的苏允弦头上豆大的汗珠儿一个劲儿的往下淌,他片刻也不敢离开,一直都坐在床前,紧紧地攥着敏敏的手。 “我害怕……” ##第五百四十一章 假生风波 虽然严敏从怀孕开始就已经给自己做足了思想工作,可是,到了这临门一脚的时候,说不害怕,不慌张,那都是唬人的! “别怕敏敏,娘,娘和你爹,还有弦儿都在这儿呢,别怕,啊!”苏娘子说话的时候舌头都直打结了,要说严敏害怕,这苏娘子的恐惧可要远远超出严敏之上。 尽管当下躺在床上的人,是严敏,并不是苏娘子。 屋里几乎都快要乱做成一锅粥了,小春和小夏她们瞅着苏允弦和苏山,顿了顿后说道:“公子,女子临产这是要见血的,你马上就要参加殿试,只怕是在这儿待着有所不妥,不如出去等等?” “什么妥不妥的,出去等什么,简直就是谬论!”苏允弦一怒之下当即打翻了小春呈上来的茶水。 就在所有人都一致认为,严敏马上就要生了的时候! 这刘阿婆轻轻地揉着严敏的小腹,来回这么十几下,那种规律性的阵痛,竟缓缓减轻,至消失了! “我,我这是不生了吧?”严敏有些胆怯的竖起了眉头,偷瞄了刘阿婆和允弦他们一眼,小声问道。 苏娘子一听到严敏这话,瞬间松了一口气,她轻抚着心口,嘴里喃喃念叨着:“谢天谢地,谢谢我亲爹保佑,我的娘咧,刚才差点没把我给吓的背过气儿去!” “县主,公子,你们勿要惊慌,这女子怀胎十月啊,一个人,一个样,像是小娘子这种的,也不乏少见,和她本人的体质有着脱不开的干系,就说小娘子这体格瘦弱,到了后期腹中的孩儿渐渐长大,肚皮较薄,若是稍微有些不慎,便会引起这假阵痛,假临产。” 刘阿婆说着,让人去准备了温水装的汤婆子拿来,垫在严敏的腰底下。 经过刘阿婆的这一番讲解,大家都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原本正在外面跟人谈生意的锦玉,一听家里人来报,说是他姑姑马上就要生了,这会儿已经开始阵痛,甚至就连生意都不做了,撒腿就往家跑! “奶奶,奶奶,我听人家说城东边有个算命先生,算的特别准,我已经让过去请了,等着我姑姑生了娃儿,就让人照着那生辰八字给起名儿……” 锦玉跑的气喘吁吁,就连他身上穿着的那件薄夹袄都已经被汗水浸泡,湿透了。 不仅仅是严锦玉,就连严谨小两口子都将铺子关了门,专程赶回来。 未料到,锦玉还没走进他姑姑那屋里呢,就见着屋子门大敞开,屋里还时不时的传来逗笑声。 “你找的那算命先生,只怕是使不上了。”严敏笑吟吟的被允弦搀扶着坐起身来,小口抿了一口鱼汤,接着朝门外的锦玉说道。 严锦玉徒然一怔,接着便快步一路小跑冲进屋里:“咋了,咋回事儿,该不会是姑姑你已经生完了娃儿吧?是弟弟还是妹妹,快些让我瞧瞧!” “你姑姑啊,还没生呢,你着啥急,还得一个多月呢,你说你小子,这时候可见着你不说你在外面忙,忙的脚不沾地儿,这不撒腿儿就跑回来了?”孟庆梅站在门口,抬眸白了锦玉一眼,接着笑吟吟的对其打趣儿道。 一听说他姑姑还没生呢,锦玉的那张脸,瞬间可就垮了下来! 欢笑声一片接连不断之际,严锦玉一只手支撑着门框站在那,一脸幽怨的瞅着众人,嘴里叨叨着:“早知道我姑姑没有生产,我就不这么着急回来了,你说,你们这也真的是的,没事儿好歹也让人过去知会我一声啊,给我急的!” 严锦玉这几日正在跟人谈判,打算将京城的一处赌庄收购,如此来扩大经营范围。 同时,他还打算在赌庄里,弄一些旁的,带动经济营销…… 这事儿还没谈妥呢,他可就往家里赶着,直接给搅合黄了! 甭提严锦玉这心里面有多郁闷了。 “我今儿个便休息一日,专程用来陪你。”苏允弦说着,从严敏的手中接过汤碗,放在了一旁的桌上。 一听这话,严敏连连摇头,并对其说道:“一码归一码,我这边都已经没事儿了,就连大哥和大嫂都专门回来照顾我了,你啊,就专程用功好好念书,不用管我。” 这……苏允弦的朱唇轻启,刚还想说些什么,未料到身后的楚浩然轻轻地扯了扯他的衣袖,贱兮兮的说道:“师父可是说了啊,他会不定时过来抽查给你布置的功课,你该不会还想回去书院刷……” 没等着楚浩然把话说完呢,一旁的允弦便飞快的扬起了手,捂在了他的口鼻上。 “那我们先去后院,若是有什么事,或者你身子不适,便让小春她们去后面知会我一声。”尽管允弦的心头有千百万的不舍,可当下距离殿试也没几日的功夫了,他的仕途就只差那临门一脚了! 苏娘子坐在边儿上扬起了衣袖,来回给自儿个扇着风,嘴里还嘟囔着:“让你去念书,又不是让你替父出军带兵打仗去,前后院儿统共就这么几步路!” 严敏也被苏娘子的话给逗乐了,她长吁了一口气后,看着苏山,还有苏娘子等人说道:“这次让大家担心了。” “儿,你这话千万别这么说,你说我们不担心你,去操心谁去啊!再说了,你这确实也快到生产的时候了,你就听爹的,这段时日呢,少食多餐,咱能躺着就不坐着。”苏山说着还连忙招呼着下人们过去准备餐点。 刘阿婆若有所思般的怔了怔,接着又抬眸看了严敏和苏山一眼,说道:“少食多餐,倒是不错,不过,我觉得,小娘子这体格,还是应当适当的起来多走动走动,当然,是适当的,量力而行。” 经过这么一场假生风波,可算是给家里上下都折腾的够呛,刚才那会子小夏都快要吓死了,家里热水不够,她甚至都打算动员府邸的下人们一块出去,不行,先去安国舅公府邸借点热水回来用呢。 ##第五百四十二章 被宠成心肝肝儿 听到了小春她们的话之后,严敏都快要笑的直不起腰了。 “不过,也不知道小娘子怀的这是小公子还是小小姐,长大之后定也是个调皮的主儿。”小春站在窗户边儿上,伸手将那窗户打开,嘴里又嘟囔道:“这密不透风的,既然小娘子这不生,不如敞开透透气。” “让你们操心啦。”说着,严敏扶着床,缓缓坐起身来,她将腰底下掂着的那个汤婆子挪到了一边儿上,接着走到梳妆台前。 严敏翻翻找找的从那梳妆台里面找出了一些,先前她买的小玩意儿。 贵重,倒也称不上,只是先前她见着样式儿好看,便买回家,一直放着。 “这是梅兰竹菊,你们拿去分分吧。”严敏说着取出了四枚发簪递给了身后的小夏手里。 小春连忙摇头朝着严敏摆手,并说道:“小娘子,这是什么意思,我们照顾小娘子那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 “就是我先前买的,不太适合我而已,你们就收着吧。”严敏看向身后的小春她们莞尔一笑。 素来严敏对待小春,小夏她们都是比较宽厚的,就算是平日里她们打破了杯子,或是将什么东西弄坏,她一直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便过了。 先前小春她们四人是被这新帝秘密培养的暗卫,四人打小便习武,也是从数百人中脱颖而出的。 当下被留在了苏家,一来也是少去了还要外出跟人打打杀杀的,二来,在这儿待遇上确实也不错,如此,她们便是对苏家更加的尽忠尽责,尽管家里连个管家也没有,在小春四个的管理之下,一切都打理的井井有序。 “今儿个开始,西边儿的小厨房收拾出来,就在那,支一个锅炉子,整日烧着水。”小春站在院儿里,对一帮小丫鬟们嘱咐道。 从严敏上回假阵痛之后,府邸几乎是大变样儿。 原本在大家伙儿的心底,距离她分娩,那日子还早着咧,当下各个可都不这么以为。 “为什么要整日烧着热水啊?”严敏坐在凉亭里,一边吃着面前盘里的葡萄,一边转身看向身后,漫不经心的问道。 小夏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咧嘴一笑:“这不是因为,害怕小娘子随时都要发动嘛,上次小春说了,府邸热水不够,这次咱就把一切都准备的充足,够够的!县主还说了,不然专门就让人弄个煤炉子,少一间房那么多的,正好平日洗澡热水也有了。” 严敏的唇角都不禁微微抽搐着,咳,咳咳……这折腾的动静还真是够大的。 苏允弦私下里专门又去请了老御医来府上,三两日便让人过来一趟,就为了给严敏专门把脉的。 每每来到苏家,这全家上下都在边儿上候着,一副围观着听着,好像是一副势要听出一点不好的,才肯放老御医离去的意思似的。 “老御医,你这话,我倒是听不懂了,你说我家敏敏哪儿都好,能吃能睡,既然如此,为何我家敏敏上回还会假阵痛呢?你不如再给仔细瞧瞧。”苏娘子的脸上挂着一抹愁容。 这老御医俩手一摊,一脸怅惘的嘴里念叨着:“可,可确实小娘子的身子好的很呐,你若是说,哪儿有啥不好的,就是这腹中的胎儿,有些大了。” 换做寻常人若要是听着腹中胎儿大,这等字眼,自是高兴的不得了。 可对于严敏来说,她对这种字眼儿是格外的敏感。 这个时代,胎儿过大,那可不是喜,是祸。 难怪了之前刘阿婆说要给她准备一些补气血养身,养胎却不长胎的吃食。 “行吧,行吧。”苏娘子叹了口气,招呼人给老御医拿了赏钱便给打发了出去。 先前严敏说起想要吃徐州糖葫芦的事儿,也不晓得是谁传到了苏娘子的耳朵里,这可倒好,苏娘子当即直接让人给那做糖葫芦的老汉弄到了京城来。 这日晌午,严敏本是睡到了日上三竿,刚揉着惺忪睡眼,漫不经心的推门出去,结果,她刚推开门,可就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这……” 眼前那正在院儿里正给糖葫芦裹着糯米纸的老汉,不正是严敏和允弦小时候常去买的那家的摊主么? 孟庆梅坐在边儿上给这老汉搭把手活糖稀,一见着严敏出来,她笑呵呵的连忙说道:“敏敏起啦,我就说,也不知道你这上辈子是干了多少好事儿,你瞅瞅你,这可是莫大的福分哟!天哪,苏婶儿居然给人老伯从徐州接过来,专门给你做糖葫芦!” 又大又圆丰满圆润的山楂果儿,被淋上了糖浆之后,再裹上一层薄如蝉翼一般的糯米纸。 再搭配上一杯爽口的葡萄汁,人生巅峰,亦是如此! “慢点吃,慢点吃,日后我便让人住在咱府上,没事儿就给你做个糖人儿啊,糖葫芦啥的,到时候我孙女儿要是生下来也喜欢吃,咱就吃自儿个家里做的,省事儿,干净!” 苏娘子站在一边儿上,随手取下一只糖葫芦塞到了严敏的手里。 虽然苏娘子要找的明珠还是没能找到,不过已经时隔一个月,属实的磨灭人心性,她也是无奈极了,只能将这找明珠的活儿交给外人。 用苏娘子的那句话,她只管出银子就成,只要能找来最好的! 严敏心底甚是欢喜,她倒是也没有自儿个留着吃独食儿,反倒是坐在那老汉的身边静静地等着,等人做了一盘子之后,这才将那一盘子的糖葫芦端起来,作势打算往后院儿走去。 小春一个箭步追赶上前,“小娘子,你这是做啥去?您上次假阵痛,那不还是因为去了后院一趟,您若想做什么,告诉我一声,我去。” “那天其实也不是因为去了一趟后院,那日早上起来的时候,我不还走着去了一趟铺子么,这只是走两步,没事儿的。” 尽管严敏都已经把好话说尽了,可是这小春根本不顾她说了啥,总之态度坚决又强硬,坚决不同意她走着去后院儿书房。 ##第五百四十三章 就差最后临门一脚了 临了,还是在严敏的强烈要求之下,又经过了刘阿婆的同意,苏娘子这才答应了,让小夏和小冬搀扶着严敏去一趟书房。 “罢了,那还是让小春把这些端过去,我便不去了吧。”严敏有些悻悻的耷拉着个脑袋。 时隔两日,早前京城里都已经传的沸沸扬扬,说是就要到了该宣布殿试开始的时候。 对于苏允弦他们来说,倒是还没太多关注,整日只顾着念书。 反倒是外地来的书生们都跟疯了似的,一拥而入入京,甚至许多都是一些连科考都没有参加过的。 “县主,县主!张贴皇榜了,这次殿试的日子已经定下来了,就在下个月初六!” 小冬从外面一路风尘仆仆的赶回,还拿着一张用草纸抄录的皇榜内容。 下个月初六,苏娘子在嘴里喃喃念叨着:“初六,倒也算是个好日子,不过,算了,勉强也算是个好日子了。” “娘,不过什么啊?”严敏竖起了眉头,一脸不解的看着苏娘子问道。 “这不是咱们那美妆小铺马上就要开业了么,娘合计着,下个月初六是个好日子,既然这样的话,不如再往后推推,再选个日子好了。” …… 这些时日在家里,苏允弦为了能够让自己全身心都投入进学习里,对外的事情一概不理。 尽管他和敏敏两人近在咫尺,可就算是这么近的距离,却也难以见面。 每每临近深夜的时候,他都会取出腰间佩戴的那枚已经洗的颜色泛白的荷包,放在掌心,反复来看。 “我都快要困死了,你竟然还有心思站在这儿发愣。”楚浩然途径允弦身侧,不由得竖起了手打了个哈欠,嘴里念叨着。 他见着允弦没说话,反倒是一脸认真的打量着掌心的荷包。 浩然几乎是想都没想,他就知道,他弦弟,肯定是又想他敏姐儿了! “别光想啊,想想有啥用,我跟你说,你得正八经的努力念书,嘿,到时候就考个状元回来,让我敏姐儿也当当那状元夫人,多气派!”楚浩然也就只是随口的一句,对允弦打趣儿的话。 没曾想,苏允弦倒是将此话放在了心上。 是啊,这时候就算是他去看望敏敏又能如何,先前夜里也不是没去瞧过。 越到后面,敏敏晚上睡觉便越浅,他这般过去看望敏敏,不仅仅是一点忙也帮不上,只能徒增严敏烦忧,还要害得她晚上睡也睡不踏实。 “睡吧。”苏允弦转身吹熄了身旁的烛台。 时隔两日,之前浩然还在家里怨声载道,念叨着说是苏允弦这在屋里念书都能吃到徐州做的糖葫芦,他和孟萧俩孤家寡人,就连关心的人都没有…… 没曾想,今儿个,苏家可就来了客。 “县,县主。”小彩唯唯诺诺的站在门口,;老实的轻轻地抬眸看了苏娘子一眼,浅浅一笑。 苏娘子一见着是小彩来了,连忙招呼着下人去准备点心茶水:“我是有许多时日都没出门了,你家那水果摊儿现在咋样儿了?” 小彩有些不好意思的挠头一笑,说道:“就还那个样,毕竟京城卖瓜果儿的又不是只有我们一家。” 说着,小彩忽的想到了啥,连忙起身跑到门口去,她将门外放着那俩扁担给挑起来,挑进了院儿里:“这甜瓜,是这几日才下来的,县主,你尝尝。” “你说你来就行了,咋还带这么多东西过来。”苏娘子边说着边叹了口气,让人赶紧从小彩的肩膀上将那甜瓜接下来。 苏娘子还不忘回头对身侧的小夏嘱咐道:“去跟你家小娘子说,就说小彩来了。” “县主,我听说浩然大哥现在在你家居住,先前浩然大哥免费教我计数法,小彩这心底实在是感激不尽,我也没啥好给的,就弄了点甜瓜带过来,你们分着吃,尝一尝。” 小彩说完,双颊挂着一抹红晕,窘迫的竟是脸都红了。 苏娘子虽然平日里看起来是大大咧咧,可实际上,到底也是过来人,且又不是十几岁的小姑娘,她懂得也不少…… 这男有情,女有意,纵然是好事儿一桩。 可是眼下楚浩然和弦儿他们都在勤勉读书。 且这殿试的日子都已经确定了下来,若是在这时候让浩然跟小彩见上一面,自是不比可免的要打乱了他们原先的安稳的生活。 “丫头,不是我说啊,这几日弦儿和浩然他们,确实是分身乏术,你再等些时日,就等那最后一场殿试考过了,回头啊,我把你接来府上,住上几日。”苏娘子笑吟吟的招呼着让小彩坐下,一块品尝点心。 这段时日严敏在家里确实也是待的烦闷的不行,一听说小彩过来,她甚是欢喜。 “小彩姑娘给咱府上送了那么多的甜瓜,待会儿,你去把锦玉拿回家的那些葡萄,蜜瓜,还有蜜桃,给小彩姑娘带一些回去。”走在路上,严敏还不忘对身后的小春叮嘱道。 小春努努唇,嘴里喃喃念叨着:“锦玉小公子带回来的那一车葡萄值多钱,宫里面皇上吃的,也就是那种品相的,这小彩姑娘拉来的甜瓜,那一车又才几个钱,小娘子,你这……” “情谊难求。”严敏说着扬起了手轻轻地在小春的额前敲了敲。 “小娘子这肚子可都已经这么大了。”小彩一见着严敏的到来,连忙站起身来相迎。 严敏姗姗一笑,指了指身后的小春,说道:“你去给瓜果帮小彩姑娘装好咯,多装一些,她拿回去卖,或者留着自儿个吃,都是极好的。” “使不得使不得,小娘子,我本来就是卖瓜果儿的……” “没啥,就是一口吃的。”苏娘子也甚是配合敏敏,帮她说道。 “当初小娘子和县主在街上卖货的时候,我就看得出,县主那气势必不会是寻常人,倒是还真让我给猜中了。” 小彩窘迫的挠了挠头,有些不知如何是好的左右瞅了瞅。 苏娘子被小彩的话给逗乐了:“你说,你这孩子,就是会说好听话,会说,你就多说点,那你看看,敏敏,肚子里怀的是个啥?” ##第五百四十四章 世上最好的婆婆 小彩没见过啥大世面,更是没有接触过像苏娘子一家这般尊贵的主儿…… 她抿了抿唇,犹豫许久才缓缓开口说道:“小娘子怀的,那肯定是县主心里想。” 这一句心里想,可算是把苏娘子给乐坏了。 “就属你嘴甜!就跟吃了蜜似的!”苏娘子高兴的合不拢嘴,又招呼了一声,让人给小彩又拿了一些府里的蜜饯糕点给装上。 府邸上下,只要苏娘子气儿顺了,心里高兴,全家都跟着乐呵。 刘阿婆从小厨房里出来,端着一碗温补的绿豆鸡汤,慢步走到严敏跟前儿,双手呈上:“小娘子尝尝,这里面,我少放了些盐巴,别的啥也没放。” “好。”严敏轻轻地抿了一小口,照理来说,这绿豆炖鸡汤,算得上是一道黑暗料理了。 只是,也不知道刘阿婆在里面还放了别的啥,中间的味道再一调和,味儿也没有那么怪,鸡汤里还夹带着一股,淡淡的绿豆香。 小彩来家里,统共也没坐多大一会儿便要回家了。 “明儿个还得出摊儿,这几日来京城的人不少,生意也比年前好些,我得回去收拾收拾,明儿早点起来。”小彩说着,还学着人家的样儿,福了福身子给苏娘子作了作揖。 临行之际,苏娘子招呼着府邸的小厮们,“你们去把那些果儿啊啥的提上,给小彩姑娘送回家去,一个姑娘家家的,拿不了那么多东西的。” 小彩对苏娘子一家,感激涕零。 不过,人嘛,倒也是相互的。 平日里若要是铺子忙的时候,小彩得了空子,也会去帮着孟庆梅两口子。 “这小彩啊,哪儿都好,就是出身低了些……” 待到小彩走后,苏娘子和严敏坐在院儿里喝茶,嘴里还嘀咕着。 严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儿,她拿起桌上的翠玉糕,塞到了苏娘子的嘴里:“娘,你啥时候看人还看人出身呢,那我当初家徒四壁,家里啥也没有,不是你毅然决然的将我从火坑里给扒出来的……” 苏娘子听了严敏的话之后,不由得长吁一口气,顿了顿后说道:“你娘我,那能跟别的人一样么,我这叫慧眼识珠!但,你要知道,那时候咱两家又差的了多少?你娘我,那时可是戴罪之身,这浩然可就不一样了,原本就比着寻常人家里家底儿殷实些,过几日便是要去参加殿试,就说他比不上弦儿他们那些个,是个垫底儿的,出来后,到底是不一样的……” 苏娘子这话说的确实没错。 这殿试又不会有淘汰制,只是排名先后的问题。 能进入殿试者,仕途乃是一片大好。 像小彩这样的,家境一般,又是在街头卖瓜果儿摆摊儿的,楚浩然的家教素来严苛,只怕,到时是他有情,小彩也有意,奈何这出身高低不同…… “我能看得出,小彩这丫头对浩然那不一样,那眼底可是满满的崇拜,不像别的姑娘似的,会些弯弯路子,花花肠子,她是个实在人。”苏娘子又抿了一杯茶,接着让人帮严敏跟前儿那半碗已经放凉了的鸡汤给端了下去。 有时候,严敏也会想,假如当初苏家没有蒙冤受屈,而是像现在这般的显著,两家相邻,她还会遇上允弦么? 会,一定会的。 就照着苏娘子那样的脾性,路见不平势必是要拔刀相助…… “娘,我听人家说,在这,这几个穴位按摩揉一揉,能减轻脖子痛。”严敏说着,站起身来朝着苏娘子走去。 许是因为长年累月练功劳累所致,也有可能是跟苏娘子先前陪他爹爹驰骋战场时候落下的病根儿,这段时日,时不时的总能听着她嚷嚷说自己的脖子疼。 起初,严敏也没往多了去想,就是听着刘阿婆她们私下里说了两句,跟着阿婆学了学按摩脖子的手法。 “我就说,这生个儿子有啥用,还不如我的敏敏好使,我那儿子只怕再过半年,也不会知道,老娘我这脖子不舒服了。”苏娘子笑吟吟地扬起了手,轻轻地拍了拍严敏的手背,顺势她直接将自儿个手腕子上戴着的金镯子摘了下来,强行套在了严敏的手腕儿上。 苏娘子拉着严敏的手,左看看,右瞧瞧的,心里甚是欢喜,“到底是人老珠黄了,不能跟你们小姑娘家家的比,瞧瞧这手嫩的,一掐都能掐出来一汪水儿来,这镯子啊,还得是你戴着,好看!” “娘,你给我的那些首饰珠宝的,都能用车装了,你别再给我了,再说了,等着再过半年,我这天天都得抱着娃儿,围着娃儿转,这,我也戴不上啊。” 严敏那一脸焦灼的神情,她已经是难以描述自己的内心了。 早知道会是这样,当初她就不应该给娘买那么多的首饰珠宝,她咋都没想到,这到了最后,这些玩意儿竟然全都落在了她手里。 这也就算了,自从琅琊王氏一家被平冤之后,旁人送的,苏娘子自儿个买的,里里外外都又给严敏弄了一小箱了。 “弦儿又戴不上,这不都给你,你戴着,娘瞅着,心里都是欢喜的。”苏娘子乐呵的合不拢嘴,一边儿还招呼着让小春她们过来瞧:“看看,这镯子戴在你们小娘子的手上,就是气派,好看!” 严敏这心底盘算着这样下去可不成,要不然她便拿着自儿个的私房钱,给她娘做一套金钗…… 这几日的日子过的还算是安逸,纵然当下严敏是想着起来多走动走动,锻炼锻炼身体,可是那肚子到了这月份,就跟气球儿吹的似的,日益见长。 出门走两步,严敏都感觉有些喘不上气,还得一只手扶着腰。 她先前的时候听人家说起过,说是到了后期的时候,这孕妇得吸氧,不然腹中的胎儿,容易缺氧,那可就麻烦了。 只是,在这儿咋吸氧? 也没那家伙式儿啊。 这也没法子,严敏就只能选择减少快走,每天只是扶着栏杆,来回在院儿里挪两步。 ##第五百四十五章 做个马桶 这日,严敏出门的时候赶巧儿瞅见了院儿里的小花盆里冒出了几个小芽儿,定睛一瞧,这竟不是寻常的花种,是多肉! 肉嘟嘟的,上面还挂着水珠儿,那模样儿看着别提多喜人了。 “真好看。”严敏转身同一旁的小春说着,她俯下身,本是逗趣儿似的想伸手摸一摸。 未料到,就是因为这一动作,不巧儿,刚好便挤着了自儿个的小腹! 腹中的娃儿猛地一惊,猛地一脚踹在了她的肚皮上,那滋味儿可是甭提有多酸爽了! 先前老御医来的时候就说起,严敏这腹中的娃儿有些偏大,眼瞧着距离预产期也就不到一个月了,这会子都已经成型了,想象一个小娃娃,蓄力狠狠地踹在谁肚子上,那能好受么…… 严敏吃痛的唏嘘一声,下意识的一只手连忙捂在自己的小腹上,她紧抿着唇,顷刻间的功夫,额前豆大的汗珠儿一个劲儿的往下冒。 “小娘子!”小春和小夏见状,不约而同的高呼一声。 还得是小春反应够及时,连忙上前一步搀扶起严敏的胳膊,扶着她,一路慢走,先走到前面的长廊那,坐下歇歇。 一旁的消息一脸焦急:“小娘子可是感觉有啥异样?不如我去找大夫过来,帮你瞧瞧吧!” 听到长廊这有异,刘阿婆也不顾手里的活儿,火急火燎的赶了过来:“小娘子这是咋了?刚刚出门的时候,那不是还好好的么?” “刚才小娘子瞧见院儿里的小花儿长得好看,就是打算伸手摸一摸来着……”小春忙不迭的跟刘阿婆解释道。 刘阿婆让人先给严敏搀扶进屋里,先躺下歇歇,“再给那被褥拿给我,卷一卷,靠在小娘子的背后。” 还好,只是被娃儿踹了一脚,肚子跟腰有些疼,倒也没啥大事儿。 “小娘子,你这月份儿越来越大了,我跟你说,可不敢乱来,若要是你想干啥,就跟我们知会一声,我们去帮你办。”刘阿婆说着,还招呼着身后的小春,让她们下去准备些温水端来,又说道:“不过,看着小娘子这肚子这么的大,我觉得,旁的倒不是啥大事儿,就是小娘子你如厕的时候……” 一说起如厕二字,这简直都堪比是严敏的噩梦。 这里没有马桶,全部都是旱厕,纵然是当下苏娘子身份显贵,她当下又身怀六甲,顶天儿也就是府里的下人,将那木桶拿进屋里,方便她…… “刘阿婆,我想了一个好法子。”严敏说话的时候,她的眸光怔怔的落在了前面不远处的那一把太师椅上。 到底刘阿婆已经活了这么些个年头,她也是个人儿精。 刘阿婆一拍大腿,一脸欣喜,嘴里囔囔着:“还得是小娘子你这脑袋灵光,我们这上了年岁的,可不能同你相比啊!我这便去找人,找木工过来办!” 既然没有马桶,那便制造一个! 不过,这刘阿婆倒也是悉心,她在府里挑挑选选的,甚至还自儿个亲自坐上去感受一下高低,末了选了一把比较矮的凉椅,让人将椅子的中间掏空,挖出来了一个洞。 苏娘子听说了这事儿之后,更是让人专门给这把椅子上坐了一个垫子。 “里面多垫一些棉花,多做几个,反正也不值几个钱,真要是给弄脏了,旧了,到时候直接给扔了就是。”苏娘子对着那几个绣娘嘱咐道。 这玩意儿要是早点被做出来多好! 害的严敏先前每次如厕的时候,都是万般的恐惧,打心眼儿的说,她是真心害怕自儿个稍微一使劲儿,万一给娃生在茅坑里…… 时光飞逝,眨眼间的功夫可就到了临近殿试的那几日。 “我说弦儿该不会是疯了吧,我听家里的下人们说,这几个娃儿们天天夜里挑灯夜读,三更半夜的时候还能听到他们的读书声,还真是用功啊。” 晌午吃饭的时候,苏娘子一脸八卦的侧过脸去,小声的同严敏嘀咕道。 天儿也是一日比一日热,遇上闷热天,下不下来雨的时候,严敏这胸口也是闷闷的,吃不下,睡不好。 她扒拉着碗里的米饭,很是没有食欲的仰起头,看了苏娘子一眼,道:“这不是好事儿么,咋啦娘。” “没啥,没啥,我就是觉得啊,瞅着他们一个个的,这么努力,我还多少是有些不大习惯呢,唉!”说完苏娘子长叹了一口气。 苏娘子见着严敏没有食欲,吃不下啥东西,她便命人将那甜瓜给切开端上来:“你不是说喜欢吃这个,甜丝丝的还夹着点凉意,吃不下饭啊,你吃这个。” 一旁的刘阿婆见状,连忙一个箭步冲上前来,一把将那果盘儿端起,生生的挡在了严敏的跟前儿。 那模样儿,不知道的还要以为是宫里面出来的恶嬷嬷呢,一脸的凶神恶煞。 “你这是啥意思?”苏娘子当场可就急了眼了,立马看着这刘阿婆,对其发问道。 刘阿婆连忙将手里的果盘儿交给了小春,说道:“县主有所不知,这小娘子最近这段时日,瓜果儿吃了不少了,尤其是像这甜瓜,吃到嘴里是解馋,好吃,但对小娘子还有她肚子里的娃儿,那可是一点好处也没有啊,只长胎了。” 听到了刘阿婆的解释,苏娘子这才难得释怀。 说起来倒也确实,苏娘子看了看严敏那明显隆起像是扣了个小锅在肚子上似的小腹,她不由得紧蹙着眉头,嘴里喃喃自语着:“我这孙女儿也不晓得是咋长的,咋就长得这么大了,那时候,我记得,我怀着弦儿,肚子也没这么大啊。” “那是,你那时候自儿个胖了多少,生了弦儿之后,愣是用了一年的功夫,才恢复好身材的。”苏山坐在一边儿上偷瞄了苏娘子一眼,暗戳戳的小声嘟囔道。 当即苏娘子可就被苏山的一句话给气着了,她抬眸白了苏山一眼,怒声怼道:“你也就会在这儿说风凉话了,老娘告诉你,这儿可是老娘的府邸,你再这般造次,惹得老娘不高兴,随时给你轰出去!” ##第五百四十六章 总算出关了 苏山瞬间闭嘴,再也不敢乱讲话了。 严敏被爹娘这斗嘴的场面给逗得,笑的前仰后合,接着说道:“娘,反正也切了,甜瓜你吃吧,这是小彩这两日新送来的,比之前的味道还要好。” “我看这全家上下,也就敏敏心里有我,最是疼我,你们这一个个的,都比不上我的敏敏。”苏娘子哼了一声,就跟个孩子似的,一把将那一盘瓜果儿给端到了一边儿,那架势,像是一块都不打算给苏山来吃了。 到底这里是县府,和先前在苏家的时候可不一样。 以前的时候,允弦快要临近考试之前可没有那么多的路数,而在这县主府可是不一样。 “这几日家里得准备一下,弦儿考试的头三日,咱们还得设宴,宴请旁人来家里吃酒席,还得施粥……对了,明儿个国舅夫人说喊上我一块去一趟平安寺,给弦儿祈福,真是的,这一天天到晚,那么多的糟心事儿,他殿试,又不是老娘我殿试。”苏娘子拿着手里的几本册子,看的可是一个脑袋两个大。 严敏眼瞧着距离预产期也没几日了,她可是一点儿的活儿都帮不上。 家里人还得为严敏随时分娩做准备…… 上上下下都算是忙的够呛。 “弦儿这小子,天天就只知道闷头读书,一点儿谱都没有,也不说帮我分担分担,这像是祈福这样的事儿,你爹又去不了,可算是把老娘烦死了。” 苏娘子嘟嘟囔囔的,懊恼不已的更甚是直接将手里的册子往桌上一扔。 严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接着又抚了抚自儿个的小腹,幽幽说道:“宝儿,你看看,长大之后你可是要多跟你奶奶学学,旁人都不及你奶奶能干,她可是咱汉人里的巾帼女英雄!” “那是,当年我十三岁就随父从军了,你是不知道,你娘我当初在战场上……”苏娘子一提起先前的旧事,便是难以自禁的滔滔不绝似的讲述着。 临了,苏娘子和严敏俩人一合计,一不做二不休,便将这些琐碎的活儿全都交给了小春四个准备,苏娘子乐呵呵的朝着严敏挤了挤眼,说道:“这样的话,那我就去平安寺去给弦儿祈福去,余下的事儿,反正我也已经许多年不在京城了,宴请这种活儿,还是交给小春她们放心。” 小春四个站在一旁,一脸的苦闷…… 临近苏允弦殿试的头三日,这苏家开始为街上的那些流离失所的丐儿,亦或者是家徒四壁的那些穷人们施舍米粥,馒头,等等…… 京城也有几个显贵家中子弟也是要参加殿试的,也在家门口设置了粥棚。 苏允弦和楚浩然俩人不得已才从那后院儿里出来的。 “娘,我多看两天书,有什么不好,你要宴请,就宴请,干嘛一定得把我们从后院喊出来。”苏允弦说话的时候,手里还握着一本书卷。 方才那会严敏听说允弦今儿个‘出关’,她专门在小厨房里给苏允弦炖了一些补品,当然,肯定不是她亲手炖的,只是她在边儿上远远地瞅着,看着下人们做的。 赶巧儿这时候严敏从外面进来,身后的小冬双手端着一个托盘,里面放了几个小炖盅。 严敏一见着允弦,心底便是万千思绪不知该从何讲起,这才多久没见,允弦明显清瘦了不少,眼眶四周还有些泛黑…… 想必是这段时日都没有睡好。 “敏姐儿,你可是不知道我这几天啊,天天就连梦里做梦的时候,都是咱们一块坐在一起吃火锅,我都快要苦楚死了。”楚浩然嘴里嚷嚷着,兴高采烈的跑到了严敏的身边儿,一把将那炖盅端起,贱兮兮一笑,明知故问似的看着严敏问道:“敏姐儿,这是不是给我们准备的汤羹?我就知道,敏姐儿最好了。” 苏允弦面色阴沉,不动声色的将这楚浩然拎着衣袖给拽到了一旁,接着说道:“敏敏是不是准备的有点多了。” “哪儿多了,你两碗,我两碗,我刚刚都看过了,一碗里面是肉,一碗里面是汤,敏姐儿分的好好的。”楚浩然焦急的上蹿下跳的,踮着脚儿站在苏允弦的背后嚷嚷着。 未料到,苏允弦端起其中一碗,咕嘟一口气,一扬而尽,道:“虽然有些多,不过,我也正好饿了,够吃。” 严敏被楚浩然的模样儿给逗乐了,接着说道:“小厨房里还有呢,待会儿我让人端给你和孟萧,你想吃火锅啊,那就等着你们殿试之后,咱在家里天天吃,顿顿吃,吃上个一个月都成。” 苏允弦将手里的炖盅放了回去,接着不自觉的伸手摸了摸敏敏那隆起的小腹,笑吟吟的低声说道:“待我殿试之后,敏敏你产后,我们就算是解脱了,到时候便将孩儿放在家里,反正爹娘也喜欢,让他们看着,我带你去游山玩水,玩上数日。” “好啊。”严敏几乎是想也不想直接一口答应了。 一旁的苏娘子反倒是一脸惊诧的看着他俩,接着清了清嗓子,用手扣了扣桌子,说道:“赶紧的下去收拾准备准备,瞧瞧你,再看看浩然,你俩这样子就跟刚从外面要饭回来似的,再过一个时辰,宾客们就该到了的。” 其实对于宴请这件事儿上,苏允弦是觉得万分没有必要的。 但是设棚施粥,这确实是一桩好事儿,若是搁在平时那可是万万不行的。 京城可不比别的地儿,虽说设棚施粥是好事,但容易造成街头混乱,给巡逻的官差造成麻烦,有些时候在人施粥处,一些乞儿说打起来,或者抢了米粥桶跑的,也是常有的事儿。 所以这也不是有钱有权有势,就能为所欲为的。 “弦弟,我说,这你就不懂了吧,这就是人情世故,你要我说啊,这设宴款待宾客这是好事儿,这来的,各个都是一些达官显贵吧?你说,到时候在场,给你多美言两句……”浩然一边说着,一边看着苏允弦,对他挤眉弄眼的。 ##第五百四十七章 瞧你瘦的皮包骨头似的 苏允弦对于楚浩然说的话,不做反驳,但也并不表示苟同。 到底设宴的人家多了去了,这些人吃完了这家,又吃了那一家,究竟是该替谁美言? “多用点心思在读书上,你何至于想这些旁门左道的。”苏允弦说罢,直接推开门出了屋去。 允弦心底在盘算着,趁着殿试之前这几日的功夫,他得将自己先前余下的那几本书给看完,还得抽出空子来,陪陪敏敏…… 严敏早就已经梳妆打扮好了,端坐在堂屋的侧坐上,正听着国舅夫人和苏娘子俩人闲聊攀扯。 “要我说啊,我觉得弦儿英勇双全举世无双,不过,可惜,那小皇帝也不是我的亲孙子,虽然喊我一声祖母的,到底不是亲孙子,我也权衡左右不了他……”国舅夫人的脸上一脸一言难尽之色,接着抿了一口茶后幽幽说道,话音刚落,她一抬头便瞧见苏允弦和浩然二人快步走进门。 国舅夫人将那茶碗往桌上一放,笑呵呵的念叨着:“这不,说曹操,曹操到,这状元郎啊,我看都不用考,那帽儿就在弦儿的脑袋上戴着呢。” “国舅夫人,娘,人已经到的差不多了,你看,什么时候开席?”苏允弦走到严敏的身边儿,轻轻地牵起了她的手,将她拉起来。 苏娘子忙招呼着国舅夫人起身:“走走走,先吃饭,尝尝我们家那小厨子做的有没有斋月楼的好吃。” 也得亏这院儿够大,屋也不少,里里外外摆了十几桌。 确实来的许多都是一些达官显宦,不过苏娘子通情达理,也并非是像旁人那般,那么的势利眼,她还喊了不少先前在铺子里认识的邻居,譬如小彩他们。 饭桌上,恭维的话不断,来来回回都是那么几句,听的苏允弦的耳朵都快要起茧子了,他余光瞥到敏敏似乎是食欲不佳,面前的盘里几乎都还是干净的。 “你不想吃这些?”苏允弦轻轻地挪动着面前盘子,给先前敏敏最是喜欢吃的金汤娃娃菜给端到了她的跟前儿。 一旁的苏娘子和国舅夫人俩人原本正聊的热火朝天,见状,苏娘子连忙招呼着让小春她们来搭把手:“这个,这个清炒芍药菜,给小娘子端过去。” “来来来,敏敏尝尝这个苹果,这个好吃,酸甜可口,我先前怀着颂郅的时候,就最是喜欢吃苹果了。”国舅夫人也不例外,甚至还专门站起了身来帮严敏给那盘菜端到了跟前儿。 这府邸来吃席的,甚至包括了这些下人们,各个关注点,全都在严敏的身上。 “小娘子若是吃不进去,少吃两口也无碍的,啥时候小娘子饿了,想吃,咱随时给端,火上煲的汤,还有蒸的肉,俩时辰换一次。”刘阿婆端着一碗晶莹剔透的小物,慢步走来,搁在了严敏的跟前儿。 这透明的,亮晶晶的…… 这是白凉粉? “这是啥?” 别看眼前坐着的这些都是些达官显宦,但对于刘阿婆端来这玩意儿,他们还真是没见过。 刘阿婆拿起了汤勺放在碗里,漫不经心的对众人讲解道:“凉豆腐,薄荷豆腐,不过,只是不是用豆儿做的,甜丝丝的,凉凉的,就是啊,一回不能多吃,我这还专门少放了一些薄荷叶儿,怕太凉了。” 对这刘阿婆,严敏这心底甚是感谢。 原本这阿婆在家还要带孙儿,愣是被严敏留在了府里,一留便是这么些日子。 “晚些时候让厨房再专门给阿婆你们安排一桌。”严敏说着,转身又对一旁的小春嘱咐了一番。 家里设宴,严敏这就算是也不用干啥活,但招待宾客,多少也有些劳累。 吃罢饭后再饮一会茶,转眼功夫可就到了下午。 严敏实在是乏困的紧,昨儿晚上明明早就歇下了,她揉了揉酸困的眼,侧了侧身子,对苏娘子等人说道:“娘,各位夫人,我身子乏了,先下去歇息,你们先喝茶。” “快快去睡一会儿,你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养好身子,甭管我们了。”国舅夫人连忙对严敏摆了摆手,嘱咐道。 苏允弦搀扶着敏敏的胳膊往屋里走,边走着,边说道:“困了怎么不早些回屋歇下,还真像锦玉说的,怀孕怀傻了?” “你才傻了。”严敏笑了笑,私下里伸手掐了掐允弦的腰。 这不掐不知道,一掐吓一跳,她也是万没想到,这么几日的功夫,允弦竟瘦了这么多。 严敏微微一怔,脸上神情徒然一变,她顿了顿后说道:“你看你瘦的。就只剩皮包骨头了。” “瘦,又不代表弱。”苏允弦风轻云淡的一句带过,接着又伸手轻轻地捏了捏严敏的脸,笑着说道:“该长肉的是你,又不是我。” 把敏敏送回房,安置她躺好,睡下,苏允弦这才打算动身出去。 “小娘子这几日天天念叨着,不知道公子你瘦了没,吃的,住的,好不好,你看她还拿着本子,一日一日的记着,你和浩然公子你们进了书房有几日……”小春说着,还随手从那桌案上取出了一个本子,拿给了苏允弦。 这本子上不仅仅是记录了他和浩然他们在后院儿待了几日,还记着有敏敏这整个孕期的过程。 “公子,这些全都是小娘子这段时日给宝儿做的小衣裳。”小夏一脸嘚瑟的打开那柜子们,从里面取出了一摞贴身的小衣裳,呈给了苏允弦看。 苏允弦倒是对那些玩意儿不感兴趣,他心里记挂着的,只有敏敏罢了。 “你们小娘子最近胃口不好,还有没有别的不适之处?”苏允弦站在门外,顿了顿后,开口问道。 小夏她们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其实小娘子这些都不算啥,再熬几日,生了娃儿就好了,我听刘阿婆说,产后喂娃儿那才是人间煎熬呢,整天都能给人累的,直不起腰。” 几个丫鬟纷纷点头。 直不起腰?还要抱着娃儿喂娃儿…… 这,若是能有什么东西,代替人手抱着…… ##第五百四十八章 做个人形枕头? 楚浩然和孟萧听到了允弦的想法后,只觉得离奇。 “弦弟,你说的,那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啥玩意儿能代替人手?要我说啊,你就别琢磨那些不着谱的事儿了,有这会儿功夫,不如你多看会书。”楚浩然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一只手握着书本子,还对苏允弦摆起了谱来了。 孟萧也是连连摇头,表示此事不可为。 但,苏允弦却不是这般以为…… 亦不知他是继承了舅公的天赋,还是这些年来颇受敏敏的影响,在他看来,这世上是没有什么东西都是一成不变的。 “公子,你确定要做个人形的枕头?”小春坐在边儿上,瞅着她家公子画的这张图纸,静静地陷入了沉思之中。 换做是旁人这么做,定会被认为是疯了…… 苏允弦的语气笃定,接着又说道:“最好是比着我来裁尺寸,胳膊的地方长一些,只做上半身,下半身可以不用要。” 临了,苏允弦又瞅着小春,对她叮嘱道:“在胳膊和手衔接的地方,做个纽扣。多做两排。” 原本苏娘子找来给娃儿还有敏敏做衣裳的绣娘,全部都被苏允弦喊去了后院,加班加点的赶制这个玩意儿。 这些绣娘,生平以来,这还是头一回接到这样的活儿! 家里人上上下下都给严敏瞒的死死地,她愣是一点儿都不知情。 “小娘子,你不是说口渴么?尝尝这个山果儿,这是咱京城附近山上长得冬苹果,你别看这苹果的样儿长得不咋好,不过青脆可口。”小夏端着一盘儿切好的水果儿,缓缓走到了严敏的身侧。 再过一日,允弦便要参加殿试了,彼时严敏哪儿还有什么心思吃啥水果啊…… “公子后日参加殿试的时候穿的衣裳,鞋袜,可全部都准备妥当了?”严敏这颇感不放心的又看着小夏问道。 小冬和小夏二人对视一眼,面面相觑,简直是无语至极啊! “小娘子,这些全部都已经准备妥当了,且还按照您的要求,万一到了后天遇上变天的情况,我们呢,给公子里里外外准备了三套衣裳,您就尽管放心好了。” “对对对,鞋子也给公子准备了三双。” …… 严敏迟疑了一会儿后,瞬的抬起头来看着小冬和小夏,说道:“自是应当准备成双儿,单数不吉利。” “好……”小夏就连说话的时候嘴角都是微微抽搐的。 这几日府邸上上下下的都忙活坏了,不仅是为了苏允弦的这一场殿试,更还要为了随后办的‘庆功宴’。 不管是中未中状元,这欢庆宴还是要预备的。 苏娘子一筹莫展的一只手托着下巴趴在桌上,嘴里念叨着:“天爷哟,这天天今儿个要举办宴席,明儿要举办宴席的,天天吃,都吃的是这些,人们都吃腻歪了,还能做出啥新奇有花样儿的。” “娘,这不就是为了图个开心么,大家也不会在意,来咱家里吃了啥的。”严敏从长廊走来,身后还带着小冬她们,缓缓走入凉亭后入座,接着又说道:“娘,后日允弦早上出门的时候是不是还要放鞭炮啊,这些可都准备妥当了……” 此时此刻苏娘子那脑袋简直就是一个化成两个大! 苏娘子一脸苦楚的瞪着眼睛看着严敏,嘴里嘟囔道:“敏敏,你快来帮娘想想,到时候宴席上,给他们吃啥喝啥,你快别管弦儿了,就是个殿试,我先前就已经托人打听过了,殿试就只考一日,就一道题。” 说着倒是简单轻巧,可严敏这心中却是担忧的紧呐! 不过就是短暂两日的功夫,时间一晃过的极快,也就只是眨眼间的功夫可就到了殿试的那一日。 大清早儿的,严敏还没有睡醒呢就听着院儿里一阵热闹非凡的。 待到她忙不迭的穿戴整齐起身之后,前脚刚出门,便看到允弦早已穿戴齐全的和苏山二人站在院儿里商议着什么。 照着寻常人家来说,这殿试之前的琐碎事儿可多了去了,先是早上要起五更拜别父母,再去祠堂上香祈福,接着回家吃饭…… 不过,苏娘子最近确实是被这些琐事儿给烦着了,索性大手一挥对人嘱咐道:“余下的事儿全都不用弄了,老娘还活着,活的好好的,何至于这般麻烦,赶紧的,伺候你们公子吃饭,吃完了饭送他上路。” “娘……上路,能是这么用的么?”苏允弦脸色泛黑,就连唇角都微微抽搐着。 苏娘子抬眸白了苏允弦一眼,接着便赶紧去招呼着让人先搀扶着严敏坐下,“今儿个本就没咱们啥事儿,敏敏,你可别起来张罗,一会慌里慌张的,弄不好,再动了胎气。” 小夏刚打算伸手挽着她家小娘子进屋去,未料到,这手才抬起来,便被一旁的苏允弦抢了先。 二人十指相扣,漫步穿越长廊,日出升起,金灿灿的阳光散落在他们的身上,时光,静谧且美好。 “乖乖在家等我,回来,我和爹一起下厨给你做好吃的。”苏允弦宠溺般的伸手轻轻地揉了揉严敏的小腹,更甚是还俯下身去,弯腰轻声在她身侧,小声喃喃:“爹要去参加殿试了,你,可不许在家折腾你娘,若是让我知道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这话说起来竟是跟个孩子似的。 严敏被逗得噗嗤一声笑出了声,接着仰起头看着允弦说道:“家里人还给你看了吉时,你赶紧吃吃饭便入宫去吧,若是误了吉时,可就不好了。” “什么吉时不吉时的,吉人出门,时刻都是吉时。”楚浩然也从后院儿出来,身着一身的新衣裳,长发高高竖起,别了一枚简易的白玉发簪,意气风发的迈着步子朝着严敏和允弦方向走来。 严敏转身看了浩然一眼,不禁压低了声线,小声吐槽道:“你这在书房待了几日,确实是有不少长进,人都变得会说话了。” 就当此时,前院儿忽的传来了一声惊天动地的高声呐喊:“姑丈,姑丈!” ##第五百四十九章 格局不一样! 若是不知情的,怕还要以为是家里出了啥事儿呢。 可,严敏和允弦跟锦玉在一起相处生活了这么些年,哪儿会不了解。 这小子稍微要是遇上点事儿啊,那叫一个激动。 “姑丈,我跟你说我给你准备了马车,你听我说啊,我奶奶给安排你入宫的事儿呢,交由我来全权办理了,你先去吃饭,吃完饭呢就出门咱们走,一会上马车的时候我就命人放炮……” 看着锦玉那架势,严敏不禁在心底暗笑,这小子若是搁在现代的话,不去做司仪,都有点屈才了。 原先在家的时候,允弦要去考试,顶天儿也就是一家几口人忙活,当下在了京城,身份地位有所不同,牵连之人也是深广。 就连国舅夫人也是起了个早,为的就是赶在苏允弦进宫之前,见他一面。 “弦儿,拿上这个,这是先前颂郅科考的时候我给求的文昌符。”国舅夫人说着,还一番好心的硬是要将手里的文昌符塞到苏允弦的手里。 苏娘子微微一怔,仔细一想,说道:“这是你给萧世子求的文昌符?那,我家弦儿更是不能收了,小世子都没能入殿试,这弦儿若要是拿上去参加殿试,岂不完蛋,不能收,不能收!” 屋里乱糟糟,欢声笑语一片中,将苏允弦送入上了马车。 这一路上披荆斩棘为的,等的就是这一刻! 起初苏允弦在家还没走的时候,全家上下还没有感觉有多激动,直到门外震耳欲聋般的鞭炮声响起,苏娘子这才站在一旁,幽幽说道:“唉,这养个儿子有啥好的,十年寒窗苦读,等的就是这一天,浪费了自儿个的大好年华啊!” “你瞧瞧你这话说的,孩子有出息,你还能不高兴。”一旁的国舅夫人听着苏娘子如此凡尔赛的话,不由得蹙起了眉头,对苏娘子训斥道。 外面有不少宾客,络绎不绝的拥入苏家。 还有一些说是很是仰慕苏允弦的书生,这些人,苏娘子即便是知道过来混吃混喝的,也全部都给留了下来。 “给人安置在前庭喝茶吧。”苏娘子看了眼身侧的小春,对其嘱咐道。 小春有些愤愤不平的抿了抿唇,接着小声嘟囔着:“他们有的人都不知道我们公子最为出名的那一篇文章是啥,就这也好意思说,仰慕我家公子的才情,简直就是忽悠人呢嘛!” 屋前屋后,人那可是乌泱泱的多,不仅仅是苏家是如此,这京城各个考生家里都是这般。 这些人的目的无非就是一个,背靠大树好乘凉。 “敏敏,你们当心着点,家里放的东西,我去后院儿瞧瞧,今儿个家里鱼龙混杂的。”苏娘子轻轻地拍了拍严敏的手背,有些不放心的对其叮嘱道。 待到苏娘子走了之后,严敏便让家里的下人们去加急多做些糕点,多备些茶水:“这还不到晌午,就有这么多人,你们多备一些,有备无患。” 说句不中听的话,这府邸的人,竟是要比允弦和严敏成婚的时候,还要多! 刘阿婆一直紧跟紧的黏着严敏,跟在她的身后,嘴里时不时的还碎碎念叨着:“小娘子,你走慢点儿,家里的活儿有县主呢,不着急。” “来人看茶,去,小春给那两桌的宾客,再加两壶茶。”严敏说着,私下里还对小春使了使眼色。 小春四个怨声载道,打从她们来到苏家开始,从来都没干过这么重的活儿! 世子妃也带着贺礼姗姗来迟,她还领着几个旁的,先前和允弦一块在太学府念书的那些同僚的内眷。 “苏小娘子,我家郎君先前就说了,整个太学府放眼望去,最有希望能考上状元的人,也就苏公子了。” “是啊是啊,你可真是好福气,你家苏公子待你那么好,读书还努力又上进,哪里像我家的……” 这一桌坐着的全都是女眷,严敏特意将人给安排到了后院的偏房里。 她笑吟吟的让人端上蜜饯瓜果儿,又取来了一些先前锦玉找女工赶制出的第一批面霜,一人赠上一份儿伴手礼,道:“能不能考上状元还不一定呢,不过,多谢大家吉言了。” 这帮小妇瞧着严敏让人拿上来的瓜果儿倒是不怎么稀奇,反倒是对她让人端上来的那些面霜,欢喜的不得了。 尤其是这位世子妃,她拿起面前的那一瓶儿面霜,当着众人的面说道:“前几日,我吃了些鹿肉,太热,一夜之间,脸上起了两个包,找了大夫抓了药,还是不顶事儿,没想到这面霜和那个叫什么面膜的,涂在脸上,也就只是两日的功夫,全都下去了,一点儿痕迹都没有!” 世子妃说着,还侧过了脸来给大伙儿看。 “真的假的!” “有几日我家那不长眼的小丫鬟弄了两盆四季海棠回来,谁知,我对那海棠花儿过敏,脸上红肿青疼的,我也是涂了些面霜,静待两日,没吃药就好了!” 自古以来都是如此,女子聚集在一起,闲聊起化妆品,衣裳,等等,那都是扯不完的话题。 严敏笑呵呵的坐在一侧的椅子上,接着她转身看向身后的小春,又嘱咐道:“一会再给这各位夫人们备上一份儿,带回去,若是用完了之后啊,随时来我家管我要,找我拿,不要钱。” 先前家里还剩下了一些从南竺拉回来的西瓜,严敏寻思着,这天一日比一日热了,就算是放家里,多半也是要放不住,不如让人拿上来切开分分吃了。 小春和小夏她们几乎是都快要忙的脚不沾地,严敏见此,也没少站起身来,给她们几个搭把手。 “小心!”小冬刚端着西瓜进屋,大致是因为托盘儿不够,故而这一盘子上面的西瓜就放的多了一些。 严敏刚站起身来去接西瓜,没曾想,摞在最上面的那一块,不偏不倚的滑落下来,险些砸在她的手上! 小冬站在身后的一声尖叫,惊得严敏不得不侧过身子躲这么一躲,刚好,便撞到了身后小春的怀里! ##第五百五十章 羊水破了 许是因为这一整天下来严敏都是在局促中度过,加上方才慌张时候又经这么一撞…… 她的小腹微微有些紧收,上回闹了那么一出后,其实严敏多少已经有了经验了。 严敏学着刘阿婆的之前给她按摩小腹的手法,一圈圈的在小肚子上轻揉着,接着被小春搀扶着坐在椅上。 “对了,小娘子,先前你家大嫂说,你这面膜和面霜要是用特殊的法子在脸上这么揉一揉,到时候效果更佳,真的假的?”说话这人,乃是苏允弦同窗刘元的正妻。 刘元他爹,乃是当下的吏部侍郎,也是‘根正苗红’的红三代。 换做是旁人,此时可是巴结不来的。 人家上赶着来苏家给苏允弦贺喜,严敏自是知道领这份情谊的。 “不如我让人打盆水来,帮你把脸上的妆洗一洗,我教你一遍。”严敏说着,转身对身后的小夏嘱咐道:“先去把门窗关上。” 在外卸妆,于情于理,那是不合礼数的。 不过,女子爱美,乃是天性。 “这里的这个地方,要往上提拉。” 满屋坐着的这帮贵眷,无一例外,全都素面朝天,一人面前放着一个铜镜,一脸认真的跟严敏学着这按摩的手法。 起初,严敏只是隐隐的感觉小腹收缩,有一种,想要如厕的即视感。 不过看着大家伙儿如此的兴致勃勃,她也不好断了旁人的雅兴。 “小,小娘子,你这,腿下……” …… 此时此刻,红砖青瓦的深墙大院儿里,百官的共视之下,所有考生入座在大殿之上。 先前可是没有这般厚待的,一般都会选择在翰林院入考,皇帝亲考。 可这小皇帝却说,这些考生都是国之栋梁,在这朝圣殿内做考,也方便尔等日后习惯入朝,入殿,早日适应。 大殿之上,一片静谧,只能听得到提笔落笔的‘沙沙’声。 “给众位爱卿,看茶。”元清逸大手一挥,他的眸光从始至终都凝聚在两人的身上。 萧逸,和苏允弦。 早前他已将在场众人的所有历年来参加的考试,卷宗,全部都看过了一遍。 唯有这二人,是他赋予厚望的。 “时辰到,收笔!”小安子站在一旁,轻手敲打着锣鼓,嘴里喊道。 第一场只是卷试,考的无非就是三书五经,对于历年来苏允弦参与的考试来讲,这殿试,可以算是所有考试当中,最为简单的。 这场笔试的难度,也就同考童生时无差异。 最难的便是科考那一场…… 有人专职负责收录考生们的考卷,甚至是翰林院还要再派一个人,给这些考卷内容抄录一遍。 史官便坐在距离苏允弦不远处的右侧,时不时的提笔落笔写着什么。 不过,这殿试让人感到最为苦楚难忍的地方,倒不是提纲有多难,而是……从入了这殿门开始,便要做好了不吃不喝的打算,也不能贸然起身请意要去如厕,这对皇帝而言,是大不敬的。 试卷被收起,众人都不禁长吁了一口气。 苏允弦不经意的转过身去,往外瞄了一眼,正午阳光正照,整个朝圣殿门外都是金碧辉煌的一片。 也不知道,敏敏和娘,她们此刻在做什么? 这么大的日头,该不会这时候会在宫门外等着…… 而殊不知,此时此刻,苏家上下早已是乱做了一团。 小春的一声尖叫声几乎是要划破天际,一度之间,府邸上下里里外外,所有人都直奔到后院儿的偏房去。 “赶紧,找刘阿婆,今儿个小娘子说想吃糖葫芦解腻,阿婆应该是在小厨房在帮着一块做糖葫芦呢。”小夏回过神来,先是将小春给扶起身,忙不迭的对门外的下人们嘱咐道。 严敏当场是懵的,纵然她的心理准备已经是足够充分,可她…… 可当严敏察觉自己身下就像是小便失禁了似的,下体一片湿漉漉的,人当场是愣在原地的。 刘阿婆慌里慌张的一路小跑进门,第一时间跑到严敏的身边,一把搀扶起她的胳膊:“来人,快来人将小娘子抬起来。” 原来,严敏不知道的时候,阿婆早就已经准备好了待产的一切,甚至包括于,严敏羊水破时,要生产在外,她准备了一张简易的竹床,和正常床不同的是,没有下面的四条腿,让人抬起的时候,更为便捷。 在场的所有女眷一脸惊恐,严敏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抬起送到了一侧的偏房。 “这可不行啊,这屋里面啥也没有,敏敏要是生在这屋里可咋整呢!”苏娘子一脸诚惶诚恐的站在门口,嘴里高声嚷嚷着,并还招呼着打算给敏敏抬到正屋去。 刘阿婆只顾着让人下去准备热水,转过身后,这才忙不迭的对苏娘子解释道:“县主,这在哪屋生都是一样的啊,小娘子这羊水都已经破了,千万不可随意挪动,且,这若是生在正屋,沾了血气,对公子也是极为不好的啊。” 若不是有苏山劝服,苏娘子还真就打算给严敏换个屋。 都已经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了,这会儿家里谁还顾得上外面来贺喜的宾客。 不过,有了先前的经验之后,苏娘子这一回见着羊水,倒是也不像上次那般惊恐了。 她陪在严敏的身侧,胆战心惊的小声问道:“咋样儿,敏敏,你可感觉哪儿有不舒服的?是不是这会儿腹痛欲裂?” “县主,小娘子这,一时片刻的还生不了,这阵痛约莫着还得再过一个小时,宫口才能大开,这时候,小娘子千万别起身走动,也别说话,耗费力气。”刘阿婆说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这国舅夫人站在门口,见个人便忙不迭的抓着人就问:“咋样儿,你们小娘子,要生了不?” 下人们都快要被问烦了。 起初,严敏也只是感觉小腹有规律的收缩,隐隐作痛,痛感还不是十分的明显。 果不其然,就像是刘阿婆说的那般,不到一个小时,她便感受到了什么叫做痛不欲生! 严敏紧紧地抓着身下的床褥,低声的喊道:“疼。” ##第五百五十一章 感情用事者先猝 当今苏家这局面,印证了什么叫做上下齐乱。 “敏敏别怕,娘在你身边呢,你别怕啊……”苏娘子说着,边紧紧地攥着严敏的手。 身后的苏山看了看后,末了有些不忍的转头走了出去,毕竟,这就算是亲闺女,生产的时候当爹的在一边儿看着,那也是不妥的。 “娘,我不怕,就是有些疼。”严敏紧抿着唇,有些艰难的从嘴里说道。 这一回,家中下人自是第一时间去通知在外的严谨两口子,还有严锦玉。 听到了下人来报,说他姑姑生产在即,严锦玉不禁咂舌,挠了挠头,嘟囔道:“上回不也是这么说的嘛,我姑姑,算起来不是说明儿后两天可能生产,这不是,还早着。” 到底是涉世未深的少年郎,他还没有娶妻生子,哪儿晓得,老御医算的生产的日子,只是个大概,锦玉便误以为他姑姑定是要生到那一日了。 “你们先回去,我去买点东西去。”严锦玉不急不慢的从那醉香阁出来,转弯儿就去了街东边的那家小铺里。 苏山和孟萧俩人,大眼瞪小眼的在屋里,左等右盼的也不见着出去找人的下人们回来,一筹莫展的坐在院儿里。 “伯父,我想,允弦回来时,可能也要临近傍晚,算起来时辰,这会应当到后面的复试了。”孟萧看向一侧一筹莫展的苏山,对其解释,宽慰道。 苏山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说道:“说起来也是,皇宫戒备森严,咱家人去了,也未必能往里送进去信儿,这,唉……弦儿不在家,敏敏一人,心里该多难受啊。” 殊不知,苏家派去宫里送递的消息,实际上是送到了宫里。 此刻,前面几位考生都已答辩完毕,就只剩下了苏允弦和萧逸二人。 外面一个内官风尘仆仆的从偏门儿进来,小声贴耳同那小安子嘀咕了几句,接着又神色惶恐的往苏允弦处瞄了一眼。 小安子听到这话后,轻轻地摆了摆手:“行了,下去吧。” “皇上,苏小娘子分娩在即,您看……”小安子压低了声线,在元清逸的耳畔,小声喃喃道。 此刻,苏允弦已经应召站起身来。 这孩子,倒也真会选时候生。 元清逸紧蹙着剑眉,想到这厮同他家那娘子,二人如胶似漆般,平日里都是密不可分,在这节骨眼上……若是告知于他,势必是要奋不顾身扭头回家去。 犹豫再三,这决定,便由他来定了! “安排宫里的御医前往县主府,势必要护苏小娘子和她腹中胎儿的周全,若有闪失,朕拿你是问!”元清逸冷声一声令下。 小安子站在一旁唯唯诺诺的应了一声,“是。” “以史之鉴……”苏允弦将早已准备好的腹文,滔滔不绝的高昂诵读。 端坐在皇帝身侧的白先生,似乎听到苏允弦的这一番见解,深感欣慰,时不时的颔首一笑,点点头。 萧逸和苏允弦二人的答辩,几乎是不相上下。 像楚浩然这厮,早已知道,自己拿下状元是无望了,他这心里,满心满眼的都期待着,允弦能一举夺魁! 他私下里,更是为苏允弦捏了一把汗。 直到萧逸的语毕,百官齐齐互看了一眼。 这,难分伯仲…… “朕倒是想问问,水患,瘟疫,兵哥,旱灾四起同时发生,尔等觉得,该当如何处置为上策?”元清逸居高临下的看着殿下等人,悠悠问道。 这…… 甚至包括楚浩然都已是傻了眼。 应征,挨个站起身来硬着头皮作答。 轮到了萧逸,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架势,回头挑衅般的扫了苏允弦一眼,接着说道:“减负税收,百姓富足,才是上策,若当真遇上如此大乱应当开仓放粮……” 私下里已是议论声不断,不少人都纷纷赞同萧逸的看法。 可,元清逸最为期待的却不是他,而是一旁的苏允弦。 “启禀皇上,草民认为,兵强马壮为上策,开仓放粮乃是下策,为守住边塞,也可调遣旱涝两地民众,参军入伍,方能解决衣食住行……必要关头,情急之下,兵将为重!” 苏允弦的话,在殿上掷地有声。 就连方才对萧逸赞扬不断的人,此刻也临阵倒戈,站在了苏允弦的这一边。 白先生微微一怔,他不禁有些晃神儿。 方才新帝提出的问题,已超人伦,若遇如此大灾,那可是灭国之灾啊! 固然萧逸的做法是为良策,不过,正如苏允弦所言,为家,保民,若是为国,情急之下只能保兵! 失一座城,和失一国及,哪个更为重要? “好,好,好!” 新帝口中发出的三个好字,已是足以证明了一切。 萧逸不懂,他回眸看向身后的苏允弦,也不顾此刻身处于大殿之上,甚是不解的开口问道:“你,简直是丧心病狂,若是如此,失去了百姓的心,何人愿意入伍从军,替国打仗?你若身为父母官,便要替百姓着想……” “你这话说的,调遣灾民从军,怎么就是丧心病狂了,旱的旱死,涝的涝死,等着官兵解救就不是丧心病狂了?官兵,难道不是百姓?调遣他们从军,解决了衣食住行,还能增强兵力,你是咋想的!” 大殿之上,楚浩然实在是难忍这萧逸的举止,当即对其怼道。 小安子怒叱一声:“大胆!这大殿之上能容尔等……” “无碍。”元清逸朝着小安子,摆了摆手,示意制止,接着又说道:“在朕的面前,皆可畅所欲言。” 一旁的白先生扶了扶胡须,看向下面的萧逸,幽幽说道:“为官者,乃是要从大局考虑,人命固然重要,也要顾全大局。此事上来看,苏允弦的权谋确实要更胜一筹。” 元清逸心满意和的点了点头,他倒着实没想到,苏允弦这小小年纪办事作风倒是如此的理智,萧逸虽也优秀,不过,他太过于感情用事。 “我懂了。”萧逸恍然大悟般的点了点头,一脸钦佩的看向一旁的苏允弦,拱手抱拳,道:“我知道自己,输在了哪儿!” ##第五百五十二章 苏娘子她晕了! 萧逸一脸认真的看着苏允弦,此举可谓是惊动了在座的殿内众人。 愿赌服输。 “在下,明了。” 殿内一片哗然。 …… 此时此刻严敏已是生产在即,她一直都谨慎小心的听着一旁刘阿婆的指引,该用力的时候用力,不该使劲儿的时候,绝不使劲儿,就怕万一一个不小心力气用完了,结果,娃儿还没生出来。 苏娘子焦急不已,来回在屋里打转:“咋样儿,咋样了?” 刘阿婆见着苏娘子在这,一点儿忙也帮不上,反倒是引得一旁的严敏更加焦虑,也带有些许生气的站在一旁说道:“县主,这时候您应该出去,照顾外面的宾客,应该要以大局为重啊。” 大局为重? 听了这话,瞬间苏娘子的脸都变绿了。 “啥叫以大局为重,啥是大局,敏敏就是大局!”苏娘子又气又恼的站在一旁直跺脚。 外面的苏山和孟萧俩人已经快忙不过来了,也得亏今儿个国舅夫人在这儿,帮着他们一块照顾外面的宾客。 “来来来,热水,快把这热水送进去,当心着点儿!”国舅夫人领着世子妃站在一旁,招呼着让人往里送东西。 世子妃也是名门出身,家境也是不凡,她的眉心紧蹙成了一道川字,站在一旁,小声念叨着:“母亲,这,我还未生产,见着血光,不大好吧?” “傻孩子,你这不赶紧学学,待你到时有了身孕,岂不是乱了阵脚,这都啥年月儿了,还什么见不见血光的。”国舅夫人站在一侧,轻轻地用手拍了拍世子妃的胳膊,示意让她先去前庭,照顾那些临府的贵客们。 当下,所有人的心都随着严敏此起彼伏的叫喊声,揪着。 “敏敏,咋样了,咋忽然没动静呢?”苏娘子听着严敏忽的也不喊痛了,她焦急不已的要往偏房里闯,还好这刘阿婆反应及时,给她拦了下来。 苏娘子进又进不得,站在外面只能干着急,心里可甭提是有多气了:“赶紧的,去给弦儿还有锦玉给我找回来,这都啥时候了!” “县主,这小娘子也不能一个劲儿的喊啊,若是持续久了就没力气了,您看,您不如先坐下歇一会儿?让小娘子也歇歇,缓缓劲儿?” 严敏隔着一道帘子和这熙攘的人群都能听着外面苏娘子的吵吵声。 府邸下人谁都拿她没法子,她可是县主! “殿试什么殿试,这节骨眼上殿试,也不知道咋想的,自儿个媳妇儿马上临盆就要生了,不待家里陪着……” 苏娘子边嘟囔着,边骂骂咧咧的打算出门去寻允弦。 到了此时此刻,小皇帝让人从宫中派去苏家的御医才到…… “我等奉圣上口谕,前来助产。” 几个御医站在一旁朝着苏娘子作了作揖,一副悉听尊便的架势。 “我先进去为小娘子看看脉象。”说着,一个年岁大点的起身就往偏房里走,片刻也不耽搁。 看到御医过来,苏山这心底才算是松懈了一口气,他坐在椅子上,一只手紧攥着石桌的边缘,长长的叹了口气后说道:“如此也能放心些了。” 在临近分娩之前,严敏从未想象到,生产会是这般的痛苦。 先是阵痛,接着便是耻骨分离痛,阵痛和耻骨分离的痛感完全不能相比,她生生的能够清楚感觉得到,自己的骨头被分开,直到下体渐渐麻木…… 像是便秘? 严敏形容不上来那种感觉,她以前在网上看到有帖子说,孕妇在生产的时候可能会大小便失禁……她还觉得,那是天方夜谭,怎么可能。 到了这一刻,严敏才是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为人母的不易。 “小娘子你再使把劲儿,头,头马上就要出来了!”刘阿婆站在一旁高声的喊着,她头上豆大的汗珠儿一个劲儿的往下淌。 就连一旁的小春几个人都是汗流浃背,尽管分娩的人不是她们,可就像是痛在她们的身上似的。 “啊~!”严敏几乎是使出了自己全身的力气,她痛不欲生般的嘶声裂肺的大声吼道。 门外面忽的传来了一声高喊:“公子回来了!” 允弦回来了? 此时此刻,严敏的脸上渐渐露出一个笑颜,他回来了……总归,这孩子赶上了。 “公子,公子您不能进去,小娘子现在还在生产,您千万不可进去,您这才经殿试,若遇血光,对您可是大大不利的啊!” “是啊公子,自古以来女子生产,都没有男子入室观看的道理。” …… 门外熙熙攘攘一片,苏允弦的面色阴沉发青,他回眸瞥了眼挡在他身侧的这几个不长眼的,低声怒叱一句:“滚开!” 一帮下人想要拦着他,那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苏娘子也连忙说道:“啥血光之灾的,简直就是谬论!” 就在方才,苏允弦从大殿内散场离去的时候,小六这才快步追到他的身后,告诉他,敏敏的羊水已经破了,已是待产状态,苏允弦当即愠怒,全然不顾身后还有几个权臣正和他攀谈,将人撂下后,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往家赶去。 一入门,听说娃儿还没生出,他倒是松懈了一口气。 “头出来了!”刘阿婆和几个产婆站在一旁,长叹一口气后朝着身后说道。 苏允弦匆忙闯入门时,便瞧见了几个产婆和那刘阿婆一块拽着娃儿的胳膊往外扯,一边大声嚷嚷着喊着让严敏使劲儿。 伴随着‘哇!~’的一声啼哭,苏允弦也是刚刚赶到严敏的身边,他一把紧攥着敏敏的手,说道:“我来迟了。” “恭喜公子,喜得麟儿!” 身后几个产婆子喜笑颜开的双手捧着那浑身挂着黏糊糊,脏兮兮液体的小人儿,呈给苏允弦及严敏来看。 紧跟在允弦身后的苏娘子,当她听到喜得麟儿四个字的时候,显然有些不可置信,她紧紧地拽着刘阿婆的胳膊,道;“你刚刚说,敏敏生的是个啥?” “恭喜县主,贺喜县主,小娘子顺利诞下小公子一位,你看胖乎乎的……” 后面的话,苏娘子已经听不清了,她俩眼一抹黑,直接背过了气儿去。 ##第五百五十三章 老猫护崽 这些丫鬟们照顾严敏娘俩儿还照顾不及呢,当下苏娘子又晕了过去,屋里面可谓是乱做一气。 所有人都有些手足无措。 “先把我娘扶下去。”苏允弦斜睨瞥了一眼倒在小春身上的苏娘子,低声说道。 一旁的刘阿婆她们还忙活着要给这小人儿称重,根本顾不上苏娘子。 “公子,六斤六两,小公子这斤数都是大吉大利,这时辰也更是生的吉利,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合,可是贵子啊!”刘阿婆喜笑颜开的抱着怀里的小人儿,掂着他的小屁股,一边逗着,一边哄着。 严敏有气无力的伸出了手,轻轻地挠了挠允弦的手背,接着说道:“把宝儿抱过来,给我瞧瞧。” “你身子孱弱,他又哭的厉害,不如让人给带下去哄。”苏允弦说着,正欲示意让人先给这烦人的小人儿抱下去,却不料,躺在床上的严敏,当即可就变了脸似的。 “我要看。” 迫于无奈之下,苏允弦也只好让人给娃儿抱了过来。 看着敏敏一脸的欢喜,宠溺般的伸出了手,捏了捏娃儿的小脸,苏允弦这才将眸光落在了敏敏怀中的小人儿身上。 这还是娃儿出生以来,允弦第一次看他。 那模样儿丑丑的,脏兮兮的,浑身都挂着黏糊糊的,嘴里还嗷嗷直哭。 一旁的小春激动不已的往前走了一步,说道:“小娘子,你看这小公子跟公子长得多像啊,但,你看他的眉眼又像小娘子你,全随着你俩的好处长了。” 刘阿婆让人找来了乳娘,在这京城达官显宦的家里,一般稍微有钱点儿的,根本是不用自儿个亲自喂娃儿的。 虽然乳娘的费用高些,不过,名门贵胄家里,都出得起这银子,也不在乎。 他们更为注重的是这女子产后的调养。 “你们要抱他去哪儿?”严敏看着阿婆抱着娃儿要走,她忙不迭的开口问道。 刘阿婆笑吟吟的上前一步,俯身缓缓说道:“小娘子,安心静养,这头三日尤为重要,这月子呢,也得坐足了四十二天,我先给小公子抱下去洗一洗,待会儿让乳娘过来喂他。” “为什么,不让我喂?”说话时候,严敏的眉心紧紧地蹙起了一道川字。 苏允弦坐在一旁,轻轻地攥着严敏的手,还对她宽慰道:“你当下,休养身子最为重要。” “小娘子,您当下才生完孩子,还不一定有奶,咱也不能饿着娃不是,乳娘我早就找好了,就在外面候着呢。您若是想看小公子,随时给他抱过来都成,或者啊,晚上就让小公子跟乳娘陪您睡在一个屋。”刘阿婆到底也是身经千锤百炼过来的,她接生过那么多的娃儿,自己膝下又有那么多的儿孙,自是对女子产后之事,了解的门儿清。 临了,严敏才有些不忍的点了点头。 她恍惚的愣了愣,心里还在念叨着,方才都没能够仔细看清楚娃儿的脸,他蹙着眉头嗷嗷在哭,也没能瞅清楚模样儿。 严敏猛地抬起头看着允弦,道:“你去跟着刘阿婆她们,看着宝儿。” 先前的时候严敏可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般的容易敏感,就在刚刚,小宝儿被抱出门的时候,严敏的脑海中浮现出了千万种的可能性。 府邸那么多人,人来人往的,万一要是有先前裴相的部下,或者是苏家的仇家…… 那小宝儿还只是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娃娃,能拿旁人怎么样。 苏娘子又晕了过去,苏山正在屋里陪她,此时此刻,唯一能让严敏信得过的人,就只有一个,苏允弦。 “家里那么多人,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呢,没事的。”苏允弦想想方才小宝儿在自己身边,那尖锐的哭嚎声,仅仅只是想想,就觉得耳边儿聒噪不已。 严敏却不这么想,她推搡着允弦,还紧跟紧的催促着:“你快去,有你看着,我才放心。” 苏允弦抿了抿唇刚想说些什么,但临了没有说出口。 他站起身来正欲往外走去,看着身后虚弱无力,面颊惨白的敏敏,又于心不忍的说道:“我走了,谁来照看你。” “我都这么大人了,又不是小娃娃。还用人照看。” 门外的刘阿婆刚带了一些全新的被褥子进来,打算帮严敏换一套床上的东西,见着苏允弦僵持在屋门口,她顿了顿后,上前一步,小声说道:“公子,借一步说话。” 小春,小夏她们四个人受苏允弦的嘱咐,紧跟紧的贴身伺候着严敏,半步都不能离开。 出了门后,苏允弦被刘阿婆给喊到了一旁的长廊处。 “公子,您没经历过生产,大概不懂,我有些话,想嘱咐你几句,别嫌我这老婆子太啰嗦。”刘阿婆说话的时候还张望着四周,生怕被人听到了似的。 苏允弦的剑眉紧拧成了一团,该不会是敏敏……他抬眸看了眼面前的刘阿婆,说道:“但说无妨。” 刘阿婆顿了顿后,才缓缓开口解释道:“是这样的,女子产后呢,可能会有段时间不大正常,这一点,还望公子要放在心上,不要处处都和小娘子斤斤计较,你想想,那猫儿产了崽儿是啥样儿?在我们村里,若是猫下了崽儿,被人瞧见了,这老猫感觉自己保护不了崽儿,有危险,它宁可给自儿个的崽儿吃了……” 听了刘阿婆的一番话后,苏允弦的心里渐渐是明白了些什么。 “多谢阿婆指点,你的话,我会放在心中牢记于心的。”苏允弦说完,朝着这刘阿婆抱拳相谢。 “这可使不得,您是主子,我是下人。”刘阿婆说着连忙招呼着示意让苏允弦收回动作。 直到临近傍晚,锦玉才和他爹娘一块从外面回来。 一进屋,严锦玉便瞧见屋里屋外张灯结彩的,还贴着大大的贺字。 “咋的,是我姑丈高中状元了?还没听到说圣旨下来,不是说最快也要到明儿个才有消息么?”严锦玉边说着边嬉笑着,让人将手里的东西拿下去。 ##第五百五十四章 你们欺负一个产妇? 严谨和孟庆梅互看了一眼,瞧着这府邸热闹非凡,人们各个脸上都漾着笑脸。 不是允弦高中,那…… 该不会是敏敏已经生了吧? 严谨一把拉着正在忙活着招呼宾客的小厮,开口问道:“可是你们小娘子已经生产?” “小娘子生啦,喜得贵子!” 喜得贵子? 严锦玉一家三口当即便傻愣在原地,锦玉那,他只是单纯的以为,他姑姑势必是要到了预产期的那一日才会生产,故而也没有想那么多。 至于严谨两口子为啥会耽搁至傍晚回来,还不是孟庆梅,她想着今儿个生意不错,就这么早早关门打烊可惜了,不如再多卖一会,一阵忙完之后便已经是这个点了。 锦玉先是微微一愣,接着欢呼雀跃的要朝他姑丈和他姑姑屋里奔去:“我要去看看我弟弟!” 小冬刚来前院儿端萝卜水,听产婆子们说,这小娘子才经产后,若是没有通气,那是不能进食的,只能喝一些萝卜水,还不能多饮。 一见着锦玉嚷嚷着他要去看弟弟,小冬连忙上前一步,挡在了锦玉身前,道:“锦玉小公子,还是去看看县主吧,县主听说小娘子生的是儿子,当场便晕了过去。” 想想前阵子,他苏奶奶那架势,这孙女儿是势在必得,里里外外又准备了那么多的衣裳,首饰。婴儿房里都堆了满满当当一屋子了,这当下发现他姑姑生的是儿子,不是闺女…… 孟庆梅张罗着要先洗洗手,完事儿还看着府邸的下人们问道:“准备红布,准备了没?那小公子出生后得用红布抱着给抱出来,你们准备了没?” “早就已经料理完了,产婆还给小公子用金碗金勺喂了第一口水。” 听到了这话后,孟庆梅这才长吁了一口气,忙不迭的就要往后院儿奔去:“谨哥儿,我去看看敏敏,你给我们买的东西拿去让人洗一洗。” 婴儿房里时不时的还传出几声啼哭。 然而此刻,留在苏家的这些宾客们,都不知是该庆贺苏允弦殿试归来,还是该庆贺苏家喜得麟儿。 国舅夫人笑呵呵的坐在院儿里,召集了一帮妇人们坐在一块打着马吊。 “这叫啥,这就叫做双喜临门,你们啊,懂啥!”说着,国舅夫人将牌面一摊,乐的合不拢嘴,说道:“给钱给钱,糊了!” 众人互相对视一眼,颇有些不乐意的取出了银钱拿给了国舅夫人。 私下里还有人,小声私议着。 “你们是不知道吧,这县主,想要个孙女儿那都想疯啦,没曾想,居然生了个男娃,看到之后,两眼一抹黑,直接晕过去了。” “先前谁要是说这苏小娘子若看着像是怀了个男胎,这县主都要跟人发脾气的。” “唉,也是人家小娘子会生,我家那,又娶了妾室,结果,一连生仨闺女。” …… 后院儿的偏房里,进进出出的人,络绎不绝。 严敏只觉得聒噪的慌,可奈何,本来今日宾客也就多,加上她恰巧在这日产子,妇人们自是要照规矩前来恭贺一番的。 她有些局促的往外看了一眼,对小春问道:“小公子咋样,吃了吗?” “吃啦,也拉啦,这会儿哭累了,睡着呢。”小春眯着眼睛笑着,帮严敏将床榻整理好,慢条斯理的同她说道。 过了一会儿,这刘阿婆从外面进来,一进门便连忙催促道:“小娘子的萝卜水喝了有半个时辰了吧,这会儿感觉咋样儿?有没有想通气的感觉?” 严敏虚弱无力的躺在床上看着刘阿婆,摇了摇头。 若要是寻常人,想通气,那实在是简单至极,可对于刚经产后的产妇来说,却远远没那么容易。 刘阿婆看了看小春她们,接着说道:“来,你们几个给小娘子搀起来,下床动动,不然这可不得了。” 不得了? “阿婆,你是不是迷糊了,小娘子这才生完娃儿,这哪儿能下地啊,这不得好好躺着。” 小春一脸懊恼的抬眸瞪了刘阿婆一眼,她早就看出,这乡下找的接生婆不管事儿,她家小娘子又不是山野妇人,着急忙慌生完孩子就得下地干活儿…… 一旁的小冬还不忘点头附和道,“是啊阿婆,少说小娘子也要躺个十天半个月的,这怎么能下床呢,这还是春日,又不比夏日,万一着了风寒咋办。” 这几个都是未出阁的姑娘,刘阿婆哭笑不得的瞅着小春她们,连忙解释道:“我们村,原来也有个婆娘,生完孩子娇气的很,硬是躺了三天没下地,到了第四日发现自儿个的腿啊,动不了了!刚产后虚弱是不假,但不活动活动,血脉淤至,到时候后悔可晚了。” 这个,严敏知道,下肢静脉栓塞! “你们以为让妇人产后就抓紧下床,就是为了干活儿啊?”刘阿婆说完长长的叹了口气,又道:“要不说女子是水做的,你得活动活动才能保持体内的水啊,是活的,躺着不动,那不就成死水了?” 到底刘阿婆是乡下来的,又不是学医出身,想给小春她们解释,也不能解释明白,只能大致讲个大概,说也说不清楚。 小春她们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几个人搭把手搀扶着,打算将严敏从床上给拽起来。 严敏吃力的从床上坐起,她那阵子只感觉自己小腹,下体疼痛,一直都不敢使劲儿,实际上,这坐起身后,痛感倒是也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剧烈。 只是,小腹像是少了什么东西似的,空落落的。 “小娘子,怎么样?感觉如何?”小冬站在严敏的身侧,殷切的开口询问道。 严敏轻轻地摇了摇头,抿抿唇后说道:“拉我起来,走两步。” 赶巧了,就在严敏被她们几个拽着从床上刚扶起来的时候,苏允弦从外面进来。 刚一进门便瞧见小春几个丫鬟,拖拽着严敏胳膊,往外扯。 当即,他便一声厉斥:“你们做什么呢!” “敏敏产后身子虚弱,你们拽她起来干什么?”苏允弦一个箭步冲上前去。 ##第五百五十五章 主子吃面她喝鸡汤? 小春她们还是头回见着自家公子,如此疾言厉色的。 各个都有些吓蒙了。 也得亏孟庆梅在这节骨眼上来的够及时,她连忙上前去,拉着允弦的胳膊,噗嗤一声笑着,解释道:“敏敏这时候确实是该下地多多走动走动,你瞧,她现在还没通气,不活动不通气,可是不敢吃东西的。” 还有这种事? 苏允弦不禁懊恼的挠了挠头,他先前只知女子产子不易,可却不知这产后还要经历这么多弯弯绕绕的。 “我来。”说着,苏允弦从小春的手里接过了敏敏的手,他挽着她的手,一只手托着她的腰,漫步往前挪着步子。 大家也都不敢让严敏活动量太大了,也只是让她来回在屋里走两步,累了,就回到床上躺下歇歇。 “宝儿已经洗漱好了,乳娘给喂了奶,这会已经睡下了。”苏允弦拿出一旁的被褥,垫在了严敏的身后,漫不经心的同她说道。 严敏浅浅一笑,攥着允弦的手,眼睛里炯炯有神的望着他,说道:“允弦,我们有孩子了。” 似乎,对于有娃儿这件事儿上,苏允弦明显并不是很上心。 他最为关心的就是当下,敏敏的身子。 “你唇角都发裂了……”苏允弦的眸光落在了敏敏的唇瓣上,干涸的唇角上裂开的几个小口子,看着甚是让人揪心。 可小春她们却解释说,当下严敏还未通气,这水,也只能少喝…… 如此下去,这怎么了得。 苏允弦帮敏敏掖好了被角,接着迅速站起身来:“我出去一趟,去去就回。” 他找来了先前小皇帝派到苏家来的几个御医。 “有什么方子能让产后妇人通气的?” 这几个御医才给严敏开了些调养身子的方子,刚应苏山邀约坐下歇一会,紧跟紧的,苏允弦可就找了来。 一入门,他便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 “既然苏公子问起,那我便开一副方子吧,不过这若是小娘子通了气,那便不用再喝了,这药伤脾胃。”其中一位说着,提笔草草的在纸上写着什么。 早知如此简单,何须还要让敏敏这般遭罪。 苏允弦拿着药方子打发了下人们出去抓了药,接着他便又去了一趟后院儿的小厨房,给人交代着让先紧着敏敏,给她做饭。 “公子,就算是小娘子此刻通了气,那也不能是想吃啥就吃啥的啊。”一旁的小厨子,蔫蔫的耷拉着个脑袋,小声嘟囔着。 苏允弦瞥了眼小炉子上炖的鸡汤,不由得挑起剑眉,对下人发问道:“这里面的鸡汤,是给谁炖的?” 小厨子见状,连忙开口解释:“这是给乳娘准备的鸡汤,乳娘吃的好,小公子才能吃得好嘛。” 小厨房只打算给敏敏煮面条儿,却给那乳娘炖鸡汤? 苏允弦怒不打一处来,直言怒叱道:“给主子吃面,给乳娘喝鸡汤?这是哪儿有的道理?” 得亏这楚浩然来的及时,否则,苏允弦可不得直接将这小厨房给掀了! 楚浩然紧攥着允弦的胳膊,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将他从小厨房里给拽了出来:“弦弟,你别为难人家下人了,你听我跟你说,我敏姐儿现在这不是吃啥都不好消化么,你说,她又不缺这一口吃的,你还在乎她吃一半日的面条儿啊?” 苏允弦没有做声,只是抬眸瞥了浩然一眼。 “我刚刚看过的大侄儿了,那模样儿真是叫一个俊哟,看着小脸儿肉乎乎的,可喜人了。”楚浩然喜笑颜开的说着,还一脸贱兮兮的拿手戳了戳允弦胳膊,道:“不如就让我大侄儿认我做义父呗。” “滚,别烦我。”苏允弦说着,长吁了一口气后便又匆忙的回到了后院的侧房。 一进门,他一见着这屋里门窗全开,便连忙亲自动手,一扇扇窗户全都给关了起来。 小春这才是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关心则乱。 “公子,小娘子特意叮嘱的,让我们把门窗全开,她说不然不透气。”小春说着,还用手指了指床上正在昏睡的严敏。 这…… 苏允弦紧蹙着剑眉,顿了顿后说道:“若是吹了风染了风寒……” “公子,这不是还有窗帘遮着呢嘛。”小冬边说着,边又将这窗帘一个个的全都拉上,将窗户打开。 严敏方才起来活动了一圈儿之后,这浑身的力气算是全都被耗费的干干净净,她往床上一躺,没多大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苏允弦啥也不做,就在她的边儿上守着,他甚至还跟刘阿婆学了些按摩四肢的法子。 趁着敏敏睡觉的时候,他轻轻地在敏敏的身上按摩着。 “小娘子还真是好大的福分,能遇上这么好的相公。”刘阿婆进来点上了一根安神香,一边压着声音小声喃喃道。 别说那些达官显宦家的子弟,就算是寻常人家,一户一妻的人家,也未必能有像苏允弦这般的耐心。 在梦中,严敏梦到自己生了娃儿,又经历了一场生死浩劫一般,大出血……侧切……娃儿浑身沾染了鲜血淋漓的被抱了出来,结果,她还没来得及看一眼呢,可就被人给抢走了! “宝儿,小宝儿!” 梦呓中,严敏撕心裂肺般的大声呼喊着。 原本坐在敏敏身侧的允弦,也已经睡着,却被她这一声呐喊给惊醒。 苏允弦轻轻地怕了拍严敏的后背,嘴里喃喃念叨着:“没事的,我在,小宝儿正和乳娘在那屋睡着,好着呢。” 翌日清早儿,严敏从梦魇中清醒时,她的枕头都已经被泪水,浸湿了大片。 严敏刚想翻个身,结果未料到,自己方才轻轻那么一动,她的手,却不经意间的好像摸到了一个软物。 她俯身一瞧,竟是允弦。 允弦居然趴在她的床边儿酣睡着。 整个屋子里都弥漫着一股子,清甜的奶香味儿,香香的糯糯的,让人一嗅到这个味道,就像是看到了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小娃娃似的。 昨日的生产,那一幕幕,就像是做了一场梦似的。 听着屋里的动静,小春连忙开门进屋来:“小娘子,醒了。” ##第五百五十六章 她,变了 严敏连忙朝着门口的方向看去,对着那刚推门进屋的小春,伸手比了一个禁声的手势。 小春还有些懵,然而一切都已是为时已晚。 “敏敏,醒了?感觉身子怎么样,可有不适的地方?”苏允弦抬眸,半梦半醒的看着一旁的敏敏,对其问道。 到底是顺产,不比现代的剖腹产,加上平日里严敏的身体素质算是蛮不错的。 昏睡了一夜后,除了严敏觉得身体乏累的紧,旁的还真没感觉哪儿有啥不舒服的。 “你昨晚上一整夜就在这儿睡的?”说着,严敏便扶着床沿往一侧挪了挪,她掀开了被褥,道:“倒是为难你了,回头我没事,再把你给冻出个好歹来。” 快步赶来的小春,连忙将严敏那不小心暴露在外的赤脚用被褥捂着:“小娘子,你当下可是见不得风的,哎呀,昨儿也是怪我粗心忘了给您穿袜子了。” 苏允弦揉了揉惺忪睡眼,接着缓缓坐直了腰杆儿,说道:“我去小厨房让人给你准备早饭,还有药。” 严敏刚想说什么呢,苏允弦可就已经走了。 “县主可还好?” 她忽的想到了什么,连忙看向一侧的小春问道。 小春抿了抿唇,接着又叹口气说道:“县主还没醒,不过御医已经帮县主看过脉象了,人,没事儿,说是受着刺激,惊吓,缓缓就好了。” 听着苏娘子没事儿,严敏这才长吁了一口气。 原本静谧的府邸,因为严敏醒来,一下子就变得热闹了起来。 ‘各部门’各司其职,最忙的,就当属,小厨房了。 严敏往窗外瞄了一眼,抿了抿唇后,说道:“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放皇榜……” 昨儿允弦回来的那么早,比浩然还早,这小子该不会是知道了她生产的消息后,直接交了白卷走人了吧? “对了,小娘子,刘阿婆说,小娘子月子里是要以休养身子为重,所以当下不适宜走动,小公子也是才经产后,刚生下来的娃娃身子弱,加上这春日里风也不小,暂且就先放在乳娘身边养着……” 这意思是,她满月之前都见不着她儿子了? 严敏连忙一声打断了小春的话,她殷切的看着小春,说道:“不行,我,我想让宝儿抱我这屋来。” 为人母的,见不着自己家孩儿算咋回事儿。 小春甚是能够理解她家小娘子这会儿的心情,她顿了顿后,说道:“那,奴婢这就去让人给小公子抱过来。” “奴婢见过小娘子。” 随着小春一块进门来,跟在她身后的这妇人便是给小宝儿找的乳娘了。 瞧着模样儿长得也怪顺眼的,不过就是身材有些丰腴,要是找一些瘦子,奶水不足,那岂不是要饿着娃…… “小娘子,我是经过府邸层层筛选过的,也请大夫帮我看过了,近三年来,除了有过小的风寒,也没得过旁的病,膝下三个子女都健健康康。您叫我翠兰就好。” 翠兰小心翼翼的抱着小宝儿挪步走到了严敏的身前,笑吟吟的看着严敏,对她做着自我介绍。 人倒是也实诚,一上来就来了个自我介绍。 严敏看着怀里的小宝儿还在酣睡之中,她仔细打量着这个小人儿,不自觉的唇角都微微上扬起一抹弧度,眉眼带笑。 这小人儿似乎是跟他娘亲心意相通似的,酣睡中也不忘甜甜一笑。 “小娘子,他笑了,他笑了,他笑的时候简直就跟小娘子一模一样!”小春站在一旁,激动不已的嚷嚷着。 有这么个小人儿在屋里,大家不管是做啥,都小心翼翼的。 偏不料在这时候,门被人重力推开,随着吱呀一声响起,紧接着严敏怀中的小人儿,哇的一声闭着眼睛嚎啕大哭起来。 难见着严敏一脸嗔怒,想要对门外来人训斥,抬眸一瞥,竟是允弦…… “还真是聒噪。”苏允弦一进门便听着小宝儿嗷嗷哭个不停,敏敏这才产后,自己本就身子虚弱,当下还要照顾他,允弦这心底自是带恼的。 严敏白了允弦一眼,接着说道:“刚出生的娃儿懂个啥,还不是你方才开门太急,吓着他了。” 苏允弦不禁有些讶异,这么说,敏敏是在怪他咯? 先前敏敏可不是这样的,就算是平日里,娘训斥他两句,她都是跟自己站在一边儿的。 苏允弦的面色黑青,接着朝身后的下人们嘱咐道:“小心些,进来吧。” 昨儿晚上夜里,苏允弦就已经让人给敏敏煮了一碗通气的药了,不过,见着她昏睡不醒,所以就没让人喊她。 今儿个一早,严敏这还没通气,于是也就继续只能喝点萝卜水,垫垫,等下再给药喝了。 “小娘子,来,把宝儿给我吧,您想吃饭。”翠兰说完便自觉地伸手去将严敏怀里的小人儿给接了过来。 不得不说,宫里的御医那可确实是厉害,一副药下肚里,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严敏还真就通气了。 不通气的时候她还没发现,当下她才发觉,原来自己的口鼻,耳朵,基本上都是处于闭塞的状态,这几个屁放出来后,身子瞬间变得轻便了不少。 “太好了,小娘子,奴婢这就让人给你准备饭菜,您啊,可着劲儿吃,好好吃一顿。”小冬激动不已,拉开门就风风火火的跑了出去。 刘阿婆从外面进来,一进门便说要搀扶着严敏下床走两步,活动活动。 “小娘子,您组我按上睡得时间实在是太久了,再不起来动动那还了得。”说着,刘阿婆就开始招呼着让下人们一块搭把手搀扶严敏起来。 先前的时候,严敏只顾着逗怀里的娃儿,忽略了要防止产后下肢静脉栓塞的事儿,今儿个刘阿婆说要搀扶她起来,严敏这才发现,自儿个的双腿是麻的! 这可是把她给吓坏了。 一旁的刘阿婆叹了口气,道:“小娘子,可切莫经常在床上躺着了,这得亏昨晚上公子一直帮你按腿,不然,谁晓得今儿个你这腿,得成啥样。” ##第五百五十七章 接受残忍的事实 若是这刘阿婆不说的话,严敏根本就不会知道这回事儿…… 也并非是她这人没有心,昨儿个她那身子又沉又重,实在是乏困的厉害,眼皮儿都抬不起来。 “公子呢,现在外面可放榜了,他考的如何?”严敏殷切的看向刘阿婆,对其问道。 刘阿婆笑眯眯的摇了摇头,接着意味深长的看了严敏一眼,缓缓安抚道:“还没有放榜,小娘子,稍安勿躁。” 还没放榜? 严敏还天真的以为,昨儿直接参加了殿试后,就会出结果呢。 想想允弦冒险的行为,她都不由得替他捏了把汗。 待到晌午的时候,苏娘子可算起了,头上还戴着一块抹额,她是被下人们搀扶着送到严敏屋里的。 “快快快,开门让我瞧瞧。”苏娘子站在那侧房屋门口,大声嚷嚷着。 小秋莞尔一笑,缓缓说道:“县主,小公子睡得正香呢。” 小公子? 听到这仨字儿的字眼时,苏娘子便连忙伸出了手,捂在了胸口上,她连连喘着大气儿,嘴里嚷嚷着,“我是来看敏敏的!” 隔了一道门,严敏都能听着外面苏娘子的吵吵声。 她噗嗤一声笑出了声,招呼着让小春下去备茶。 苏娘子一进门便忙不迭的奔向严敏的身侧,左右摸了摸她的脸,又揉了揉她的腿,问道:“咋样儿,敏敏,可有感觉身上有何异样之处?” 一边说着,苏娘子一边还转身招呼着身后的小春等人:“库房里有阿胶,红花,去,拿去给老御医瞧瞧,该给小娘子补的就给补,千万别亏着了。” 从一进门开始,苏娘子就对躺在敏敏怀里的小宝,像是视若无睹一般,和允弦一样,连个正眼都没给…… “娘,你看,小宝儿的眼睛长得最好看,你看,多像你啊。”严敏说着,还伸手在小宝儿那软乎乎的小脸上,轻轻地掐了掐。 苏娘子听了敏敏的话后,这才抬眸往小宝儿那瞄了一眼。 “那是,我的孙儿模样儿长得能差到哪儿去。”苏娘子边说着,边捋了捋发鬓。 到底是血脉相通,尽管苏娘子再不情愿,可当下她这孙儿是已经变不成孙女儿了…… 苏娘子瞧了瞧,这小人儿穿着粉粉嫩嫩的肚兜儿,模样儿确实也怪可人儿的,尤其是桃粉色的包被映衬下,那张粉雕玉琢的小脸儿,瞧着就跟画儿上出来的小娃娃似的。 “若要是个闺女,就好了。”苏娘子长长的叹了口气,带有一丝幽怨的小声念叨着。 一旁的小春见状,忙上前去,劝说道:“县主,小少爷,也好,您是不知道,多少家里想添个哥儿都求不来呢,且小公子出生在昨日,刘阿婆说,生辰八字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日后势必是要大有一番作为的。” 听着小春的话,苏娘子不由得抬起眸子白了她一眼,反驳道:“那又如何,又不是女儿身,亏得我给他准备了那么多的珠宝首饰……” “娘,这得亏是儿子,不是闺女。”严敏挽着苏娘子的手,语重心长的说道:“若要是闺女,到时候嫁了人,嫁的远了,你常年见不着面,不得挂念的紧,这是个儿子,还能守在咱们身边。” “那可不行,好男儿应当志在四方,只围在爹娘身边,那怎行。”苏娘子说完,也伸手捏了捏小宝儿的脸。 接着苏娘子又转身对一旁的小春她们嘱咐道:“再去找绣娘,给小公子做几身衣裳吧,整日打扮的跟姑娘似的,浑身上下哪儿有男子气概。” 严敏就知道,娘这是刀子嘴豆腐心。 那可是她亲孙儿,怎可能看到就犯恶心,就算是心里期待着想要孙女儿抱不上,那也不能改变,这孙儿的事实呀。 照常理来说,严敏这诞下贵子,娘家人是要在满月的时候过来送米面的,也就是讨个吉利。 不过,严敏亲爹娘去世的早,在村里也没几户近亲了。 加上苏娘子又觉得,先前就连敏敏和允弦成亲的时候,也没跟村里人联系,这时候让人送米面过来,人家还以为,苏家就差这一口吃的呢。 临了,苏娘子和苏山二人一合计,决定就让严谨夫妇,看着在外面买一篮子鸡蛋提回来,意思意思算了。 “婶儿,你看,我跟谨哥儿其实手里也没几个钱,锦玉也还小,我寻思着,还得给他攒点老婆本儿,就给小宝儿打了一对儿银镯子……”孟庆梅边说着,边从袖筒里取出一个用红布包裹着的精致小木盒儿。 这银镯子虽是最简单的样式儿,可却是实心儿的。 苏娘子眯着眼睛笑的合不拢嘴,直拿孟庆梅打趣儿道:“可算是见着你这铁公鸡身上拔下来毛儿了。” 孟庆梅愣是无言以对,她气的吹胡子瞪眼的,却又无力反驳。 严敏坐在床上,被逗得咯咯直笑。 其实满打满算她也就只是抱了一会儿的娃儿,这一只胳膊可就酸疼不已。 苏娘子一瞅见敏敏伸手揉胳膊,便连忙对一旁的小春嘱咐道:“翠兰呢,去给翠兰叫过来,让她抱娃下去吃奶去。” “娘,我,我能喂小宝儿了。”严敏低头往下瞥了一眼,双颊绯红,绕有些不好意思的小声嘟囔道。 一听这话,苏娘子连忙说道:“傻丫头,咱家又不差那几个钱,娃儿还用你亲喂啊!一个乳娘不够,再多请一个,不行,请仨。你是不知道,亲喂一个娃儿有多难,元气大伤啊!少说娃儿断了奶,一年半载的,都缓不过来劲儿!” 噗…… 苏娘子若要是搁在现代,那也绝对是独立自主的新时代女性啊。 一旁的孟庆梅抿抿唇后,也缓缓开口附和苏娘子的话,道:“是啊,敏敏,你是不知道亲自喂养大一个娃儿有多费劲呢,夜里得起夜多少回,你连个囫囵觉都睡不好。” “可是……”严敏心底多少隐隐有些担忧,她这做娘亲的,若不亲喂,长大了,小宝儿能跟她亲么? 不是还有一句老话说的好,有奶,便是娘。 ##第五百五十八章 动我宝儿?你完了 苏娘子对严敏,那绝对是没有半分的坏心眼儿,她和孟庆梅说的也都是实话。 临了,还是苏娘子大手一挥,拍案决定:“你看,不然就这样,给那边儿上支个小床,就让乳娘晚上睡在那,小宝跟着她睡,你看成不成。” “若是这样便太好了,不过,婶儿,紧着翠兰一个人,是不是有点太……”孟庆梅说话只敢说一半儿,她就是怕一会儿哪句话说的不对,再挨了苏娘子一顿数落。 不过,孟庆梅提出的这事儿也确实是事实,紧着人家翠兰一人使,就算是个牛,也得给人累坏了。 “小事儿,待会儿我就让人去找找,再找俩乳娘,这事儿不就解决了么。”苏娘子说完,眯着眼睛嘿嘿一笑,“不过,这不是孙女儿,这银子出的我也不高兴,得让弦儿给我分一半。” 严敏这还没满月,也不能随意走动,只能时刻待在这小屋里。 下午时候,苏允弦才从外面回来。 一回到家,他第一件事便是带着人,直奔后院儿。 “敏敏,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苏允弦说着,一脸欣喜地让人将身后之物给抱了进来。 严敏透过盖布隐隐好像是看到了一个人? 她也不敢确定…… 待到小春上前一步,去将那盖布掀开,布下之物才呈现在众人的眼前。 这居然是一个抱枕! 模样儿虽然是有些丑了些,不过,看得出做工精致,上面还绣上了些栩栩如生的花儿和鸟儿。 苏允弦走到严敏的跟前,轻轻地将她的手给挪开,将那人形抱枕垫在她的身后,胳膊扯到了前方环住了她的腰,另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腿上…… “便把它当做是我,若是我不在时,你想抱娃就把这个垫在身后靠着,也不会那么累了。”允弦说完,还帮严敏轻轻地将那扣儿给系上。 这确实是个好玩意儿! 府邸的丫鬟们见了,各个都要羡慕坏了。 并非是因为这玩意儿有多值钱,关键的是,她家公子的这份儿心意,实在是难寻。 有了这个抱枕后,严敏抱娃确实是轻便了不少。 苏允弦每日的心思都在严敏的身上,对于小宝儿,始终都是爱答不理的…… 整日都只知道哭的小东西,时不时的还会弄自儿个一身的屎尿,还害的他媳妇儿遭如此大罪,允弦实在是难能欢喜啊。 三日后,便是宫内择选的良辰吉日。 皇榜也是要由此日派发,这几天严敏的心里一个劲儿的扑通扑通直跳…… 可苏允弦,却都跟个没事人儿似的。 “允弦,你怎么就不怕呢?”严敏仰着头看着允弦,一脸纳闷儿的对其问道。 苏允弦还在端着鸡汤轻轻吹拂,一小勺喂送进了敏敏嘴里,接着幽幽说道:“大不了,再隔几年重考便是,怕什么。” 严敏听后,只觉得无语,却又无力反驳…… 呃,确实是有那么一丝丝道理。 “那,若是你考不中,我就做买卖养活你和小宝儿,你就安心读书……是金子,总归会发光的!”严敏笑吟吟的将嘴里的那一口鸡汤给咽下。 这模样儿逗得苏允弦也直乐。 外面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拍门声,小春起身去开门。 碍于严敏还在月子里,男子入内,多有不便,楚浩然只得站在屋门口,扯着嗓子朝内喊道:“允弦,允弦,赶紧的,待会儿就要放榜昭告天下了,你不赶紧收拾收拾,咱不还得午时入宫谢恩么?” 啥时候,这楚浩然都是那么的积极。 苏允弦漫不经心的往门口瞄了一眼,不看,不打紧,一看,吓一跳。 浩然这身行头,只怕是把自儿个的家底儿都给捯饬在身上了,头发上像是摸了油似的,贼亮! “你这是……”苏允弦想笑却又强憋着笑意,瞅着浩然,幽幽说道。 楚浩然扯了扯衣襟,道:“这不也得准备好么,你说,万一这新科状元是我了呢,到时候还要戴着红花骑着大马在京城奔走相告,游街走访。” 苏允弦实在是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接着,他的手,一抖! 汤匙里的鸡汤洒了严敏一旁的小宝儿,一脸! 得亏这鸡汤已经放凉了些,不至于烫伤。 受惊的小宝儿咧嘴嚎啕大哭,严敏连忙将其抱起,迅速的站起身来,来回在屋里漫步,轻轻地掂着小宝儿的屁股,一只手慢慢的拍着:“宝儿不怕,娘亲在呢,不怕,不怕,奥奥奥奥~” 允弦本是想解释,自己不是故意的,没曾想,这不经意的一个举止,倒是给敏敏惹怒了。 “出去。”严敏抬眸看着允弦,对他白了一眼。 小春几个连连捂着嘴偷着乐儿。 正当此时,门外传来了声声震耳欲聋一般的鞭炮声。 刚刚止住嚎哭的小宝儿,听到外面的鞭炮声后,一转,从小声啜泣,又成撕心裂肺的嚎哭。 严敏瞬间气不打一处来。 初为人母,搁在现代来说叫做激素水平失调,搁在古代,那就是护犊子…… “圣旨到,宣,苏允弦,楚浩然,二位考生入宫觐见。” 合着是宣旨入宫呢,严敏还以为,外面是放榜了呢…… 纵然此刻苏允弦是想哄劝敏敏,也来不及,外面的小安子一个劲儿催促的紧。 迫于无奈之下,允弦只好硬着头皮随着浩然一同匆忙入了宫去。 苏允弦前脚刚走,接着严敏便看向一旁的小春几个嘱咐道:“你家公子再回来,别让他进我屋了。” 人家小两口,磕磕绊绊的,哪儿有整日蜜里调油的。 做下人的,最应该是就是有眼力见儿,这时候若是相劝,只会火上加油。 小冬噗嗤一笑:“看来公子这回,麻烦大咯。” 严敏可是抱着娃儿好一番哄,加上又让翠兰过来喂了奶来安抚,这才哄了下来。 小春趁着去前院儿交代午饭的功夫,顺道又打听了两句,回来后便速速同严敏汇报。 “是前院儿的小厮,误以为是放榜了,所以放了炮仗……这误会可是闹大了。”小春笑吟吟的看着严敏,对她解释道。 ##第五百五十九章 状元郎也吃闭门羹 宣武门外,考生都统一聚集在此。 唯有苏允弦和浩然二人是来的最晚,所有人的脸上都漾着灿烂笑容。 却只有两人,一个耷拉着苦瓜脸一副闷闷不乐,一个面色阴沉…… “吾皇承运,今日召曰,择良时宣告于殿试成绩,尔等都乃国之栋梁……” “第三等,赐进士出身,有,徐清君,楚浩然,刘万里……” …… “第一等,进士及第,共三名……” “状元,苏允弦!” 小安子最后的那一句念出时,所有人的眸光都凝聚在了苏允弦的身上。 一路披荆斩棘,苏允弦是从童生开始,每场考试都稳居榜首,民间此次也有不少人,更是为了这次的殿试痛下赌注! 纵然萧逸近日来深受京城的书生吹捧,才学渊博,不过,还是有不少人,将自己全部的身家都压在了苏允弦的身上,就赌他今日一举夺魁,拿下状元郎! 元清逸能够瞧得出,苏允弦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儿。 拿到了状元,还这般的不高兴? 小六上前一步,俯身贴耳同元清逸小声说道:“苏允弦今儿早上将鸡汤洒在他儿脸上,他家娘子正跟他闹别扭呢。说是,日后都不许他进屋了。” 听得这话,碍于殿下诸多人在场,元清逸愣是强憋着笑意。 “经吾皇核验,诸位考生品性端优,是为可塑之才,今日特状元苏允弦,六品官职入淮阳县为县令……” 虽说这十年寒窗苦读,就为这一日金榜题名,不过即便是放榜后,给安排的都是一些芝麻官儿,像是浩然他们那种摸鱼的进士,也仅仅只是赐予能入翰林院,礼部,史部‘学习’的官职。 至于日后,能否扶摇直上,还是有一段艰辛历程的。 按照正常秩序,接下来便是要状元游街,榜眼,探花,紧跟其后…… 苏允弦就跟个木头人儿似的,接旨谢恩,跟着一同去了礼部,让人给他‘’装扮;,戴上那大红花。 虽说这榜眼和探花郎,都有红花。 但明显,还是状元的那一朵更大一些。 事态已成定局,萧逸对自己这个榜眼的排位,倒并非是不满,他只是对自己心有怨气。 “苏允弦,虽然殿试上成就不如你,但我相信,日后在官职上,我一定能做的更好,我们日后相会!”萧逸看着苏允弦,对其拱手抱拳,高声说道。 如此气魄,‘愿赌服输’确实是令人刮目相看啊。 紧跟在苏允弦身后的浩然白了萧逸一眼,嘴里嘟囔道:“切。” 在游街上,不少的书生及考生都为了亲眼目睹这‘考神’一眼,愣是挤破了脑袋似的,要往前上,大街小巷锣鼓喧天,人们各个都看着苏允弦跟看着天神下凡似的。 据说历年来,能一路一举夺魁拿下状元郎的,苏允弦,还是头一个! 更有不少无良商人,已经开始印刷苏允弦曾做过的笔记等,对外售卖。 严敏刚喝下一碗鸡汤,正抱着酣睡的小宝儿,正打算也跟着一块小憩一会儿…… 没曾想,外面又是鞭炮齐鸣,又是吹吹打打。 她人在后院儿都能听的门清儿外面的动静…… “小娘子,小娘子!” 小春从外面一路风尘仆仆赶回,进门的时候还一个不小心,扑通摔倒在地上,接着她踉跄爬起一脸兴奋的看着严敏说道:“小娘子,公子他高中了!状元,是状元!” 严敏这才不禁挑眉,疑惑的看着小春,问道:“真的假的?” “金榜题名,如假包换!皇帝亲封六品县令,正常的,县令都是七品官职,咱家公子是状元郎,那是六品官职!圣旨都已经送到家了!” 一时间,屋里一片哗然,整个府邸上上下下的全都为此激动坏了。 就连平日里声称对允弦学业不在乎,瞧不上眼的苏娘子,此时可是一脸老泪纵横的跪倒在王将军的牌位前。 “爹,多亏了你的保佑,我那不争气的儿子才能考上这状元郎,这回咱琅琊王氏一家可算是在这朝廷里扬眉吐气一回!谁说琅琊王氏只出武将……” 苏娘子虔诚的双手合十,一连朝着那牌位磕了三个响头。 短短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苏家的门槛儿都快要被人踩破了,人们争先恐后的挤入苏家来相贺。 苏允弦一入门,便瞧见家中乌泱泱的,全都是人。 “县主,敢问县主这些年来对苏状元是如何教养的?” “是啊是啊,县主也多多指点指点我,我也好回去好好教教我家那不争气的儿子。” …… 一帮人围在苏娘子的身边儿,争先恐后的问道。 那凉亭里里外外全都是人。 苏娘子一边摇着手中蒲扇,一边端着谱儿的,念叨了一句:“哟,今儿个这天儿啊,怪热燥的。” 根本不用府邸下人们动手,来的宾客们争先恐后的要给苏娘子倒茶。 “要说怎么教养允弦啊,这个嘛,我儿打小就聪慧过人,不到三岁的时候就有大师看过了,说我儿日后必是国之栋梁,三岁便熟识三书五经,至于念书嘛,那也是看一眼就会,从来都没人认真教过……” 苏娘子不过就是随口一扯,没曾想,这帮人倒是竟还真的就信了! 前庭一报,说是苏允弦归府,哗然一瞬,所有人都奔向了前庭。 这可是把苏娘子给气坏了。 没有爵位官职的,此时见着苏允弦,必然是要行礼。 苏允弦对于这帮人也只是草草应付了事,他着急忙慌的急着赶向后院儿,为的就是想找敏敏,好好哄哄。 “敏敏,我做到了,我说过让你当状元夫人,我可没食言!”苏允弦刚快步奔向屋门口摘下乌纱帽,转而伸手去拉门的时候,这才发现,这屋的门被里面给反锁上了! 苏允弦惊愕的愣在原地。 “还请公子离开吧,我们小娘子,不,我们夫人说了,日后都不许公子踏入这屋半步。” 小春踮着脚儿探着脑袋朝着窗外说道。 苏允弦不禁剑眉轻佻,敏敏难不成就这般狠心? 就为了他不小心将汤洒在了小崽子的脸上,就将他关在门外? ##第五百六十章 赤裸裸的报复! 苏允弦面色阴沉,屋内的小春几个婢子各个都在看着乐儿。 “夫人,这么下去只怕是也不太好吧,外面还有许多前来贺喜的人,若让人看到,还不知背地里怎么嚼舌根呢……”小春站在严敏的身侧,小心翼翼的劝说道。 听了小春的话后,严敏也只是微微一怔,接着又开始摸着怀里的小宝儿,对其逗趣儿。 对于关在门外吃闭门羹的苏允弦,严敏也像是视若无物一般。 苏娘子夫妇还要在前庭照顾宾客,这个月下来,苏家算是啥事儿也没做,只图个每日招客了…… 敏敏不许他进门,苏允弦便就在门口坐着,候着。 吱呀一声,房门被人推开,小冬端着几个已经被尿湿的尿片子从屋里出来,一见着门外的苏允弦,小冬还被吓了一跳:“公子,你,你怎么在这儿坐着?” 苏允弦见着小冬作势就要关门,他连忙上前制止,接着又对其比划了一个禁声的手势。 “夫人刚歇下。”小冬走到苏允弦的跟前儿,小声说道。 听后,苏允弦从荷包里取出了二两银子作为赏钱,小冬也很是识趣儿,自是晓得该怎么做。 然而实际上,丫鬟们各个心里也都是门儿清,若要是他家小娘子当真不许让公子进门,怎还会让人端尿片子出去洗。 待到小冬走了之后,苏允弦便轻手轻脚的推开了木门。 入屋后,映入允弦眼帘的便是小宝儿被她圈在怀里,娘俩正在酣睡。 一旁的小春她们一见着苏允弦进来,先是为之一惊,接着刚欲说些什么,苏允弦便已经取出了打赏的银钱搁在了小春手中的托盘里,接着给她们比划了一个禁声的手势。 小春她们福了福身子谢了恩意后便蹑手蹑脚的推门出了屋。 敏敏带着娃睡着,允弦就坐在一旁候着,亦不知过了多久,酣睡中的人儿总算是翻了个身。 许也是到了娃儿该吃喝的时辰,随着严敏的翻身一动,怀里的小宝儿便闭着眼睛,咧嘴就开始哭。 苏允弦本是想着,让敏敏多睡一会儿,于是他便自作主张的将床上的小宝儿给打横抱起,大致是因为苏允弦身上的气息味儿比较特殊,这么大点儿个娃娃正是不会认人儿的时候,他们也只是凭借每个人身上的气味儿来辨识哪个是他们最亲近的人。 就连经常照顾严敏娘俩的那几个丫鬟身上都夹杂着淡淡的奶味儿,苏允弦身上自是没有,娃儿一到他的怀里,哭的便更加厉害了。 严敏已经惊醒,她眯眸偷瞄了一眼,接着故意对一侧说道:“小冬,你瞧瞧,小公子是不是拉了臭臭,还是尿湿了,该换尿片子了。” 既然敏敏没有起身,给他当做是小冬,苏允弦便只好将娃儿放在床的一侧,自己摸索着来…… 这么小个娃儿,浑身上下都肉呼呼的,苏允弦就连给他换个尿片的动作都不敢太大了,生怕自己的力气太大,一个不小心再伤了这个小东西。 刚解开包被,摘下小宝儿屁股上垫着的尿片儿,他整个人可就傻愣在了原地! 这,这赤裸裸的就是一场赤裸裸,蓄谋已久的报复。 小宝儿的那一泡尿不偏不倚的浇了他爹一脸,这也就罢了,他还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嘴里的哭嚎声还不间断。 苏允弦的面色泛黑,嘴角都不禁微微抽搐着…… 严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她迅速的起身,学着往日里小春她们的动作,先是将小宝从那沾着尿的包被里面给抱出来,接着放到了她的被窝里,生怕给娃儿冻着了,又取出了干净的尿片儿给宝儿换上,再用枕边儿的另一哥包被给包起抱好。 “敏敏,不气了吧。”苏允弦一边拿着一旁的‘帕子’擦着脸,一边对床上的严敏问道。 严敏原本想说什么,回眸一看允弦手中之物,脸上笑颜更甚,她压低了声线干咳一声后,小声说道:“那个,是用来给娃儿擦屁股时候使的。” 一听这话,瞬间苏允弦的脑袋嗡的一声,整个人就像是炸了毛似的,当即他便一脸嫌弃的将手中之物重力扔在了地上。 “一个擦屁股用的帕子,也要用这么好的?”苏允弦又瞥了眼地上淡粉色上面还绣着朵朵荷花的真丝帕子,有些愤愤不平的嘟囔道。 “那还不是因为,宝儿是你儿子,一切都得紧着他用最好的,再说了,那帕子是娘先前准备的,也不能怪小宝儿吧。”严敏说着憋着坏笑,抬眸看了允弦一眼。 这是亲生的,这是亲生的…… 苏允弦看着床上嗷嗷直哭的小宝儿,嘴里默念了数遍了之后,接着又瞧见严敏穿上了鞋袜看样子是打算出门去,他连忙上前一步将其拦下:“敏敏要做什么跟我交代一声就妥了,何须还要自己亲自去办。” 严敏抬眸一脸狐疑的看了苏允弦一眼,接着又道:“宝儿应该是饿了,得找翠兰过来。” 听到这话后,允弦拉着敏敏的手,将她给拉到了床上,强挤出一个笑颜,道:“敏敏,你乖乖回去躺好,你这还没出月子,切莫肆意走动,我去,我去帮你叫翠兰过来。” 方才小宝哭的时候,刘阿婆和小春她们都在门外听着了动静,原本小冬还要进门去收拾‘残局’,可是被刘阿婆给拦了下来,并示意制止。 所以,方才小宝在屋里浇了他爹一脸的事儿,大家伙儿都知道了。 严敏用被褥简单的裹着腿,接着将小宝儿给揽入了怀里,轻轻地拍着小胳膊,一遍遍孜孜不倦的唱着童谣轻声哄着。 苏允弦刚从这屋出去,一拉开屋门便听着一声惊呼,小春和小夏俩人直接脸贴着门,故而,苏允弦方才这么重力一拉,几个人都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小冬连忙将头别过了一侧,嘴里喃喃道:“公子,我们啥都没看到,啥都没看到,不知道小公子尿在了你的脸上,你放心,我小冬讲义气,这事儿,我们不会乱说的……” ##第五百六十一章 书房招贼了? 苏允弦恨得牙根都是痒痒的,谁家的状元郎这么好的待遇! 若不是因为这几个婢子是小皇子当初亲自赏赐给他的,当初琅琊王氏一家平了冤屈后,又特许这几个留在府邸照看他们一家的衣食起居,若非如此,他绝对要找个人牙子给这几个打发了给卖了去。 “小公子饿了,去找乳娘过来。”苏允弦强抑制住心头的怒意,对一旁的小冬她们嘱咐道。 短短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不仅仅是后院儿,就连前庭的苏娘子都知道了小宝儿尿了他爹一脸的事儿。 这可是给苏娘子逗得乐呵的前仰后合的,她更过分的是,居然还拍着大腿大声叫好:“他小子就是活该,谁让他招惹我们敏敏,让我们敏敏心里不痛快的!” “别说,阮阮,这小宝儿还真就随了你的性子,当真是映照了那句话,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看啊,宝儿就是故意的。”苏山也笑的连连捂着自己的小腹,还对苏娘子说道。 这下,苏允弦算是彻底没有颜面出门儿了。 乳娘要在屋里喂娃儿,照着常理来说,主家是没有回避的道理…… 不过,苏允弦出于自己自身的教养问题,根本不会留在屋里去看,趁着屋里有人在喂养小宝儿的功夫,他回了前庭一趟,换了换衣裳。 “允弦,有件事儿我想跟你说。”屋外的孟萧站在门口,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儿。 苏允弦紧蹙着剑眉,疑惑的顿了顿后,接着伸手拉上了房门,又道:“有什么话,你但说无妨。” “先前跟小世子关系不错的那位许公子,方才去了一趟你的书房,我以为是你允许的,我刚刚又见着了小春她们,问过后才知道你回来就直奔敏姐儿那屋……”孟萧紧抿着唇,他的内心也是挣扎又纠结。 先生有云,背地不乱嚼人舌根,随便造人是非…… 可,苏家一家都对他不错,若要是府邸真进来了什么手脚不干净的人对苏家,对允弦不利,孟萧又偏巧遇见却又不说,岂不是更不配为人。 许公子? 听了孟萧的话后,允弦在脑海中迅速的思索着这位许公子。 许谨言? 此人乃是谏议大夫家独子,年龄和允弦他们相仿,先前也是在太学府念书,但苏允弦去的时候他已经不在了,也不知是为何缘由,据说人之前还在大理寺担任过一些闲散杂职,也没待多久。 上一次,和那安颂郅一起去醉香阁的时候,苏允弦跟这个许谨言有过一面之缘。 “好,我知道了,多谢,孟萧。”苏允弦说完便行色匆匆的往后院儿赶去。 后院的书房这儿基本上没有什么人,大家都居中在前庭,书房也算是私密处儿,除非是主家邀求,不然不会有宾客这般的不识趣儿会擅自闯入主家的书房。 于情于理,这都是不妥的。 苏允弦站在书房的门外端详了一会儿,这屋里一点儿的动静都没有。 他迟疑了半晌后还是决定推门进去。 待到允弦进入书房后,他微微一愣,虽说这书房里面是一个人都没有,可他曾经用过抄写笔录的册子,以及一些平日里堆积在桌案上的书卷,全部都被人给翻的一团乱。 毫不夸张的说,这屋里就像是进了贼似的,但,却又什么东西都没丢。 看来那人还真是小心谨慎,就连先前允弦用过的香炉子都被拿开盖子看过…… 这人来到他的书房究竟是为了找什么? “公子,公子,夫人说要给娃儿的那些尿片子洗了,我们,这会儿都捯饬不开手……”书房门外传来了小冬的呼唤。 显然大家都对书房的事儿不知情,看来在自己家里,也未必安全了。 苏允弦应了一声后,迅速的将门窗全部关好,穿上了插销,接着推门出了书房,反手便将书房的门给锁上。 小冬看到苏允弦此举后,不禁疑惑的开口说道:“公子,在自己家还要弄的跟防贼似的。” 苏允弦沉默不语,此刻就怕,隔墙有耳,接着他顿了顿后又说道:“屋里确实招了贼,你刚刚说,夫人说要给小公子洗尿片,府邸的人手不够?” 倒也并非是人手不足,这其实,就是严敏的一点儿小小报复嘛……嘿嘿。 小冬窃笑一声后,接着又迅速的点了点头:“那不是大家伙儿都去前庭忙去了嘛,还不是因为公子你高中状元,这不,府邸的丫鬟,都不够使了,小公子就那么几个尿片子,还没晒干,这些可就又脏了,洗不过来了都。” 苏允弦抿了抿唇,顿了顿后,又道:“我知道了。” 原本,严敏还以为,状元郎今儿个刚是金榜题名时一回到家就要给儿子洗尿片儿,没曾想,她的馊主意,却没实现。 “敏敏,我回来了。”苏允弦从外面入门,身后还紧跟着小春和小夏二人。 严敏心底原本还琢磨着,洗尿片子的速度,这么的快? 没曾想,等着小春和小夏一进门后,严敏当即便傻了眼,果真是当状元的人,和旁人就是不一样……脑回路都是一样的,清奇! 小夏和小春抱着的那一摞尿片子,都足足快要超出二人的额头那么高了,看上去应该用的都是极好的料子,有真丝,也有贡缎面儿,和棉的。 “我不知该买什么料子的好,索性全都买回来了,给小宝儿用,若是下次家里的尿片子不够使,再告诉我,我再去让人买。”苏允弦说罢,便让人将那两摞的尿片子搁在了严敏床后的地上。 看到眼前的这一幕,严敏实在是哭笑不得。 要不说,小两口床前打架床尾和呢,这才多大一会儿功夫,严敏就像是忘了早上跟小春她们雄赳赳气昂昂的说的那番话了。 俩人又和好如初一般。 “小东西,下次再尿我脸上,你看我怎么收拾你。”苏允弦一边跟敏敏学着怎么抱娃儿,一边嘴里喃喃念叨着。 不知是他的话吓着了小宝儿,还是为何,他刚给这小人儿抱起,接着,又是一声刺耳嚎哭。 ##第五百六十二章 这小子就是跟他抢媳妇的 这小子一到了他手里就哭,一回到敏敏的怀里就好了,若说他这投胎不是为了专门儿跟允弦抢媳妇儿的,苏允弦可不相信! “行啦这都已经正午了,外面还有那么多的宾客,你也别总在我们屋里待着耗着了,你快出去照顾宾客吧。”严敏从允弦的手里把娃儿给接了过来,从床上站起身来后,慢步来回在屋里踱步走着,一边儿对怀里的小人儿念叨着:“你看看你,你哭啥,那是你爹爹啊,下次可不许哭了。” 听了严敏的话之后,苏允弦看上去仍是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人依旧是杵在屋里,纹丝不动。 她不禁疑惑的抬眸多瞥了允弦一眼,问道:“怎么不动弹呢?” “我这不是怕前脚刚走,再回来时,敏敏就又不给我进屋了。”苏允弦怔怔的看着严敏,仿佛‘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就那样瞅着她。 听着这话,严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轻轻地推搡着允弦的胳膊,道:“谁敢撵你啊,你可是状元郎,你快些出去照顾宾客吧,若是怠慢了外面的客人,那便是我们家不懂礼数,是我们的过失了。” 得到了敏敏这一句话准信儿,苏允弦这才心满意和的推门出了屋。 今儿个苏家举办的宴席,无非就是回谢那些前来道喜之人的,不仅是对于宾客,就连苏家门外设棚施粥的地儿都多加上了几道菜,也算是让外面这帮流离失所的人吃顿好的,一起热闹热闹。 傍晚时分,苏娘子让人准备了一些补品带着去了后院儿。 忙活了一整日,苏娘子的脸都已经笑僵了,一进屋就一个劲儿的揉搓她的脸:“这一天天的,我可祈祷着明儿别再有人上门了,敏敏啊,你是不知道,娘笑的这脸上都多起了几层褶子。” “娘,怎么会呢,打我印象里,初次见你的时候你就是这模样儿,现在还是这样儿,根本一点变化都没有,简直就是不老神话。”严敏笑吟吟的将怀里的宝儿抱了过去,让人递给苏娘子看。 苏娘子原本苦楚着一张脸,可听到了严敏的话之后,紧接着可就笑开了花儿,“敏敏这嘴最喜人,就跟吃了蜜一样甜,娘就是乐意跟你待着。” 一旁的小春她们几个也跟着笑。 接着,苏娘子一脸神秘兮兮的看着严敏,又小声问道:“我可是听说,这小宝儿今儿个尿了他爹一脸,真的假的?” 旁人谁能想到,苏娘子如今可是堂堂县主,竟然也这么的八卦…… “是啊,那会儿他要给小宝换尿片儿,就,不小心尿他脸上了,给允弦气的可不轻。”严敏说完,又拿起那抱枕垫在腰底下,动了动身子,对小冬嘱咐道:“小宝儿也该到了吃饭的点儿了,让人过来喂吧。” 苏娘子见着严敏当下能够接受自儿个不亲喂小宝儿这事儿上,她可是长吁了一口气,她让人将小宝抱了下去,又语重心长的同严敏嘱咐道:“敏敏,你这天天的照看着娃儿也不是那么一回事儿,府邸那么多下人呢,该使唤的时候就使唤,你这月子,最是重要了,千万别苛待了自儿个,落下毛病,那可是一辈子的。” 严敏天天被家里人说,她听的实在是哭笑不得,身体是她自儿个的,难不成她还会虐待自己啊。 苏家上下因为添了这么一个小人儿后,又给这朝气蓬勃的院儿里平添了几分生气。 原先严锦玉整日忙的就跟无头苍蝇似的,天天不着家,当下自从严敏生产后,天天早早回来,大包小包的给他弟弟买一些用得上用不上的玩的,穿的。 “我都已经好几日没见着我姑姑了,我实在是想的紧,就让我进去,看两眼,看完我就走。” 这日晌午,严锦玉站在严敏的房门口好一阵的软磨硬泡,可那刘阿婆的态度却是坚决的很,丝毫都不动摇,不肯脱口允许锦玉入房看望。 “锦玉小公子,就算夫人是你的亲姑姑,可这也要避嫌啊,到底是还在月子里,这月子婆娘诸多不便,还烦请锦玉小公子多多体谅了。”刘阿婆挡在严锦玉的身前,态度坚决的说道。 其实锦玉也并非是真心实意的要去看他姑姑,无非就是想看看小宝儿罢了,奈何小宝跟他姑姑天天都在一块黏着,片刻不离身,他也没法子。 临了,严锦玉只好叹了口气,耷拉着脑袋讪讪说道:“记得给这些东西拿给我宝儿弟,这拨浪鼓用的可是上等的小羊皮做的,若是我宝儿弟喜欢,明儿我再去买十个回来。” 说完了这番话后,锦玉正欲作势离开,却一转身就遇见了他姑丈。 “你怎么今天回来这么早?”苏允弦狐疑的上下打量了锦玉一眼。 一见着他姑丈,严锦玉瞬间可就乐开了花儿,他连忙上前一步去紧抱着他姑丈的胳膊,道:“姑丈,我想看看我姑姑,可是刘阿婆不让我进去,你就跟阿婆说说,让我进去呗。” “既然阿婆说了你不能进,你就乖乖等着你姑姑出了月子,不就妥了。”苏允弦漫不经心的说着,接着一把推开了房门,将身后的锦玉视若无物一般,直接走了进去。 严锦玉站在原地气的直跺脚,这可是他亲姑丈啊!怎么能够这么对待他! “严锦玉啊,命苦咧,就是一颗地里的小白菜,姑不疼,姑丈也不爱……”锦玉一边哼着嚷着,耷拉着脑袋气呼呼的离去。 严敏见着允弦进来,探着脑袋往外瞄了一眼,问道:“可是锦玉又闹着要进来看娃儿了?” 苏允弦弯腰俯身,帮严敏将她两鬓有些许凌乱的发丝捋了上去,缓缓说道:“不碍事,随他闹两天也就好了。” “公子,今儿个公子不是应该入宫答谢皇恩?这么早就回来了?”小春像是有些意外的看着苏允弦,疑惑问道。 答谢皇恩…… 听到了小春的话后,苏允弦微微一怔,带有些不自觉的扯了扯衣襟,接着干咳一声。 ##第五百六十三章 干洗头发 答谢皇恩是不假,照常理说,今儿个宫里还要设宴…… 只是,苏允弦如同例行公事一般,写了一封答谢皇恩浩荡的帖子递了上去后,便称自己有要事务必归家,也不管这皇帝允与不允,直接告辞走人了。 这为状元郎设的宴席,自是就便宜了后面的人。 这话,苏允弦自是不会同敏敏去说,他佯装不经意的随口解释道:“去过了,这不是已经回来了。” “允弦,有件事儿,我想同你商量商量。”严敏犹豫了许久才偷瞄了允弦一眼,小声说道。 敏敏在这府邸做什么,何时还要先经过他的允许了? 苏允弦当即下意识地便觉得,这事儿,必然是不会那么简单。 “你我之间还何须谈什么商量不商量的。”苏允弦说完,还拉了拉床上的被褥帮严敏盖好裸露在外的小腿,又嘱咐道:“多注意些,别着了风,到时候落下病根子。” 听着允弦这语气,严敏也是长吁了一口气,她莞尔一笑后道:“我想洗洗头……” 原本一脸云淡风轻的苏允弦,此刻却瞬间变了脸,他态度坚决又强硬的,一口否决道:“这怎么行,御医可叮嘱过,你这月子里千万不能碰水,敏敏,你就忍忍,没多少日子就过去了。” 也不知道究竟是心理因素在作祟,还是这外面天太热闹得,总之这两日严敏的头上就跟生了虱子似的,总时不时的瘙痒难捺。 一听到苏允弦说不许她洗头,严敏脸上的笑颜也瞬间戛然而止…… 刘阿婆见状,连忙笑眯眯的从屋外走进来,接着又对苏允弦他们使了个眼色,道:“我知道,夫人定是头上痒痒难受,不过,咱不洗头,也是一样能把头发整理的干干净净的。” 这怎么可能,就算是现代,也不存在,‘干洗头发’这一技术…… 严敏一脸震撼的看着刘阿婆,不禁问道:“阿婆说的可是真的?” “若阿婆所言属实,我定当重金酬谢。”苏允弦也附和着严敏的话,随之转过身去朝一旁的刘阿婆说道。 整个府邸都传的沸沸扬扬,说是这刘阿婆有一绝技,能不洗头便能将夫人的头发给整理干净,府邸不少小丫鬟都甚是感兴趣,都想跟着过去瞧瞧。 听到了刘阿婆说的这番话后,严敏瞬间胃口大开,心情也大好,晌午就连吃饭的时候都多吃了两碗。 不洗澡,严敏算是勉强也能接受,毕竟还有小春她们时不时的拿着帕子沾了温水帮她擦拭身子,可,不洗头,她实在是忍不了。 吃过午饭后,照常理来说,严敏这时候都乏困的紧,定是要躺下睡一会儿的,可今儿个却连片刻的睡意都没有,就静等着刘阿婆回来,帮她头发干洗。 “夫人,我回来了。”刘阿婆从府外回来,手里还多了两个小布包,也不知装的是何物。 苏允弦放心不下,就连严敏洗头发的时候都要坐在一旁看着,就怕,万一这阿婆是和敏敏串通好的,俩人来个里应外合,回头他前脚出去,接着刘阿婆便带着东西来帮敏敏给这头发洗了…… 刘阿婆先是让人给小宝儿抱了过去,接着弄来了一个木盆放在了椅子上。 她让严敏躺在床上,头放在床沿。 阿婆小心翼翼的将严敏的发髻拆开,一把把簪子给拿了下来,接着打开手边的小布包,取出了包乳白色,味道香香的小粉末。 苏允弦看到眼前此物时,不禁剑眉轻挑,道:“桂花香粉?” 刘阿婆的手依旧在严敏的发间婆娑着,轻轻地拿着木梳帮她梳理着她的长发,又让小春帮忙从布袋里将那桂花香粉取出,轻轻地洒在了发梢上。 通过刘阿婆按摩的手法,不禁让严敏联想到了一样东西,现代的散粉。 她依稀好像记得在现代的时候网上看过一个饰品,将散粉扑在头发上,这样能让已经起油的发根变得清爽,方可不用洗头,再坚持一天。 倒是让严敏万万没想到的是,这法子竟然是从古流传至今的。 “为何没有涂抹发根?”苏允弦坐在一旁看着,不禁疑惑的开口问道。 刘阿婆姗姗一笑,接着放下手中动作抬眸看了苏允弦一眼后,慢条斯理的对他解释道:“因为这头顶上都是穴位,若是一不小心按错了可就麻烦,加上当下夫人还正是产后,若是梳发不当,很有可能会导致百天脱发,所以在这方面一定要千万小心。” 小春她们都还是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呢,可听了刘阿婆的一番话后,各个都受益匪浅。 谁也没想到,不过就是梳个头发而已嘛,其中居然有这么多的门道。 小冬木讷的挠了挠头后,绕有些心有余悸的嘴里小声念叨着:“我之前也不知道那么多,还帮夫人梳了头发,真是罪过罪过,日后我再做什么事儿之前,定会先找人问个清楚的。” “我这不是没事么。”严敏轻轻地动了动脖子,抬头看了一眼上方的小冬,笑眯眯的说道。 原本严敏就是想着让刘阿婆过来接生的,倒是没想到,这生了娃之后家里算是更加彻底的离不开阿婆了。 不仅仅是严敏和娃的衣食起居,甚至还包括一些小琐事儿,家里人从外面请的婆子,甚至都不如刘阿婆懂得多。 一来二去的,府邸的下人们索性有什么不懂的地方便直接问刘阿婆了。 “允弦。”严敏低声唤了他一声,接着又像是打趣儿似的,笑眯眯的说道:“你可记得给阿婆这个月涨月钱,阿婆来到咱们家,干的活儿可实在是太多了,一个人顶上俩人用了。” 刘阿婆帮严敏将头发散开,扎了两个麻花辫儿,不似先前那般高高竖起一个发髻,那样碍事儿还不方便,她让人拿来铜镜,放在严敏的面前,笑着说道:“夫人瞧瞧,这模样儿哪儿像是做娘亲的人咧,更像是个还未出阁的女娃娃,若是出去,说你娃儿都有了,旁人,怕是肯定不信!” ##第五百六十四章 为难了小厨房 面对身边人的吹嘘,严敏根本就没将他们的话给放在心上。 纵然是大家伙儿说的再怎么天花乱坠,那也难改一个事实,当下她已是做娘亲的人了,怎能同那小姑娘相提并论。 刚产后的那几日,严敏稍微还有那么一丝丝的,产后抑郁。 也许是因为她跟小春叮嘱了怎么清理小宝儿的屁屁,小春没做好,也可能是因为,外面人进进出出的动静太大了,所以导致惊醒了酣睡中娃儿。 总之,各种原因,都形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从上至下,整个府邸,人人都对严敏是呵护有加,什么事儿都顺着她的心意…… “县主,夫人说着几日鱼汤都喝腻了,想换点别的,您看……”小冬拿着册子,这上面写的是月子里严敏的详细食谱。 一听说严敏喝鱼汤都已经喝腻歪了,苏娘子当即便将那本册子往边儿上一推,大手一挥,说道:“夫人不喝,那不还是因为小厨房做的不好喝,不喝鱼汤,那可咋行。” 苏娘子也不清楚到底是个啥缘由,但反正是自古以来都有这么个说辞,产妇月子里鱼汤不能断,既然以前人们都这么说,这么做,定是有原因的。 小春抿抿唇,一副为难的样子。 苏允弦随之一顿,接着翻了翻食谱,这才又说道:“既然非得喝鱼汤,又何必在意是否是鱼汤的形式,灌汤包里,可能放鱼汤?或者,煮面的时候加一勺鱼汤……” 这确实是个好主意。 “公子,不如您也尝尝,我实在是尝不出那个味儿,到底是腥不腥。”小春一脸新奇的抬眸看着苏允弦,主动提议道。 偏房小屋里,严敏正在跟刘阿婆学着怎么给小宝儿换尿片子。 她怎么不会想得到,就只是因为她的一顿饭而已,竟然折腾出这么多的事儿。 “夫人,今晚上吃肉燕儿,饭已经端过来了。” 门外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紧接着便瞧见小春她们几个端着几个托盘慢步走进门。 紧随其后的是苏允弦。 “你也想来混口月子饭吃?”严敏窃笑着,转手便将怀里的小宝儿递到了刘阿婆的手中。 苏允弦现在瞧见这小人儿,打心眼都是犯怵的! 他就生怕自儿个啥也没做,人往那一站,娃儿可就嗷嗷直哭,到时候回头敏敏再给他撵出去,得不偿失! 刘阿婆先抱着小宝儿去了一旁,并让人端上来了些许温水,蜻蜓点水似的,在宝儿的唇瓣上点了两滴。 “不是要喂小宝喝水,就这么两口,怎么够?”苏允弦紧蹙着剑眉,正一脸疑惑的上下打量了刘阿婆一眼。 这个刘阿婆总是做出一些莫名其妙的举止…… 不过,每回却又总是有他的道理。 “是这样的公子,小宝儿当下还要吃奶,奶里面呢又全部都是水,平日里虽然是也要喝点水,可不宜喝多,若是水喝多了便会引得娃儿没有胃口,吃不下奶了。” 刘阿婆眯着眼睛笑着,小声看着苏允弦和严敏小两口,耐着性子解释道。 这么说起来,确实也是有几分道理的。 严敏想到自儿个平日里空腹喝水,便会产生胃酸过多,更是甭提这么一个小人儿了。 趁着敏敏吃饭的时候,私下里允弦总是时不时的用眼睛偷瞄她两眼,就跟做贼似的,生怕严敏察觉了什么。 他那小眼神,严敏早就发现了…… “这肉燕儿的肉质这么紧密,和以前吃过的,味道不一样呢。”严敏一边吃着,一边慢悠悠的说道。 一旁的小春和小夏二人对视一眼,相继不约而同的噗嗤一笑。 小夏又走到严敏的身侧,帮她盛出了一小碗的面来,端到了她的跟前,低声说道:“夫人,你再尝尝,这个面,可鲜着呢。” 面…… 严敏用筷子夹起了面搁在眼前仔细打量着,今儿个这面,怎么也怪怪的,瞧着和往日里的比,粗了不少。 且这面的颜色,怎还有些泛黄? 不过她仔细咬了一小口放在口中细细咀嚼,弹牙,且爽口。 这个味道有些熟悉,可她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到底是在哪儿吃过? “夫人怕是不知道,就为了夫人晚上这一顿饭啊可算是给我们厨子急的头秃,夫人再仔细尝尝,看,能不能尝出来点什么。”小夏说完,又帮严敏将那一小盘的菜心挪动到了跟前儿。 莫非,这肉燕和面全部都是用鱼肉做的? 严敏实在是感到讶异,毕竟这里可没有面条机什么的,这一类机械产品。 只是靠着手,将鱼肉制成面,还做的这么细,属实是难得。 “你喜欢吃就好,娘说,鱼还是要多吃些的,鸡嘛,不喜欢吃,就喝两口汤好了。”苏允弦说着,还伸手取出了敏敏的帕子,贴心的擦拭着她额前的汗珠儿。 一个人吃着,一圈儿的人都这么看着,还给严敏看的怪不好意思的…… 饭是好吃,不过倒是苦了后院的小厨房。 自打那日起,苏娘子便顿悟了一个道理,看来人还是得逼一把才能逼出来他们的潜力,日日闲来无趣儿的时候,她都要去小厨房溜达一圈儿,压迫压迫那几个小厨子,非要逼着让人在厨艺上,再创新高。 而这一头,整日待在屋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严敏,一开始还觉得,坐月子也不过如此,现在又能让阿婆帮自己干洗头发,不算啥。 可是日子一久,她便感觉自儿个整日就跟坐牢似的,发闷的要死。 “夫人怕是不知道,外面院儿里的花儿都快开了,约莫着,等你出月子的时候就能欣赏到咱院儿里的美景了。”小夏从外面回来,手里还端着晾晒干净的尿片子。 花儿都快开了? 严敏往自儿个的身上瞥了一眼,她还裹得跟个粽子似的。 整整四十二天,一个多月,她感觉自己若是在屋里接着待下去,估摸着再出门,都跟重获新生似的了…… “还有啥?那,锦玉小公子打理的醉香阁,当下生意如何了?” ##第五百六十五章 当了爹,老娘也照样揍你 当下严敏若是想知道个啥消息,全部都得靠这小夏她们几个。 “听说最近醉香阁的生意还不错,对了,锦玉小公子前阵子还买下了一家赌庄,不过,那也是跟官府那过了的正经买卖。”小春说了一半儿,便连忙替锦玉解释着,生怕她家夫人回头再误会了。 让严敏没想到的是,她不过只是生了个娃,家里居然发生了这么多事儿,她都不知道。 听说楚浩然最近跟那小彩姑娘的关系走的特别近,时不时的小彩还会往府上送一些瓜啊果儿的。 这些八卦无聊的话题,都是严敏闲暇无聊的时候打发时间的乐子。 转眼的时间,一个月的光景可就这么过去了。 苏家人这才算是渐渐的,在心理上接受了家里又添了一口人这件事儿。 满月的那一日,照规矩来说是要用艾草,茼蒿,金银花,等九种药材熬制成的水给小宝儿洗身子的,还要有一个剪胎发的小仪式。 严敏这还没到该满月的时候,出不去门,这些事儿…… “夫人别难受,这都是小事儿,交给谁做都是一样的,更况且,来日等着夫人出了月子之后,那不是想什么时候给小公子洗澡,什么时候给他剪头发,那不都是一样的么。”小冬站在严敏的身后,轻轻地帮她安抚着酸痛的肩膀,嘴里一边念叨着劝慰她的话。 话虽如此,可做娘亲的,这种事儿,谁不想自己亲自给娃做…… 刚走到屋门口的苏允弦听到了敏敏和小冬她们的话后,他站在门外微微一怔,身子一僵。 这事儿,确实是家里考虑的不周全。 “哎,公子怎么来了也不进去啊。”小夏从前院儿一路风尘仆仆赶来,手里还端着一碗参汤。 苏允弦顿了顿后,说道:“刚想起来我还有事没有处理,你先进去陪夫人,我去去便回。” 小夏有些不解的挠了挠脸,她家公子今儿个咋怪怪的。 苏娘子正一脸怅惘的一手托腮坐在前庭的小凉亭里,惆怅不已的瞄着面前桌上放置的账薄,哀声哉道的又摇了摇头,说道:“娘咧,这一个月,咱府上的开销都这么大呢,明儿还得给小宝儿办什么满月酒席……” “阮阮,你也不能这么算啊,这不是来的宾客,人家不是还给咱家送了礼,你不能只看开支,不看收入嘛。”苏山轻轻的从苏娘子的手中拿过那账薄,面带笑意的看着苏娘子,语重心长的对她劝说道。 见着苏允弦快步走来,苏娘子的脸上这才渐露出一个笑颜。 “我正惆呢,这下可好,不用惆了,我儿当今可是状元郎,能差那点儿银子么,这个月府邸的亏空让我儿补上,不就妥了。”苏娘子说完,将那账本往桌上一放,笑眯眯的瞅着允弦。 苏允弦深吸一口气,再三思虑后,终是开了口:“明日的满月宴,不能办。” 啥? 当苏娘子听到了允弦的这番话的时候,整个人都险些没有背过气去! 她可是今儿个让人出去采买了鸡鸭鱼肉啥的,活猪都抬进门了三头,这时候,允弦跟她说,明儿个的满月宴办不了,不能办了? 这不是坑她呢嘛! “我跟你说啊,弦儿,你可别看着你当下是状元,你娘我就不敢动你了,你这么作妖,信不信你现在当了爹了,老娘照样收拾你?”苏娘子气呼呼的捋起了衣袖,愤恼的站起身来看着允弦,怒声吼道。 苏允弦就知道,他娘这一点就炸的炮仗脾气,不管是到了啥时候那都改不了。 他甚是感到无语的长叹一口气,接着又缓缓开口说道:“我的不办了的意思是,不是还要给小宝剪胎发,还要给小宝洗澡,敏敏,还没出月子,这事儿怎么说也要敏敏这做娘亲的一起参与吧。” 听到了苏允弦的这一番解释后,苏娘子的那一脸怒气才算是缓缓消逝。 苏山连忙站起身来搀扶着苏娘子的胳膊,小心翼翼的说道:“阮阮,你看弦儿也没有你想的那个意思,我觉得弦儿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敏敏这还没出月子,还得……” 没等着苏山把话说完呢,苏娘子大手一挥,大义凛然的做出了一项伟大的决定。 “这不是小事儿么,就明儿个满月酒席照办,啥时候洗澡不是洗,让你儿子等着敏敏满月了再洗,不也是一样的!” 一旁的下人们听到了苏娘子的这番话后,都不禁长吁一口气。 大家都还以为这娘俩今儿个势必是要掐起来呢,谁曾想,苏娘子这画风转变的属实是有点快。 苏娘子临走前还将府邸的账薄丢给了允弦,让他看着办。 这其中言外之意,那不就是让允弦,看着给报销一点呗…… 不过着实来说,若非是因为情出有因的话,苏允弦也不愿意这一个月府上这般的大张旗鼓的张罗,忙活。 深宫内院,御书房里。 “爷,您是不知道,苏允弦那小子当下家里都快要乱做成一锅粥了,又是刚高中状元,又是喜得贵子,真真的是,双喜临门呢。”小六强忍着心头的笑意,站在御前,憋着坏笑,小声说道。 正在翻阅奏折的小皇帝,听到此言,不禁将手里的奏折合起,往一旁一放,抬眸白了小六一眼,低声说道:“他那还真是货真价实的,双喜临门。” “对了,苏允弦家的儿子,还没给起名呢。皇上要不要赐个字儿?以示恩宠嘛。” 小六小心翼翼的偷瞄了他家主子一眼,接着又开口提议道。 一听这话,元清逸噗嗤,笑了。 “不是说明儿要办满月酒席,小娃娃还没给起名儿?” “这事儿我还是从外面听说的,爷,您可千万别往外传啊,说是这县主极其喜欢孙女儿,可,偏偏这苏夫人生的是个儿子,所以就……不受待见呗。” 元清逸都被小六的话给逗乐了,他摇了摇头后,又幽幽说道:“这还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怎还会有这样的事儿,没想到,没想到啊!” ##第五百六十六章 皇帝赐名 原本元清逸在这深宫大院里早就已经受惯了这冷清萧条,整日都是与那铺天盖地的奏折为伴。 时不时的能够听到宫外,苏家一家的消息,于他而言,这是唯一消遣解闷儿的乐子。 “京城谁不知道,谁敢跟县主提起,她那孙儿,她铁定是要跟人翻脸的。”小六笑嘻嘻的端着茶水走上跟前儿,接着又对元清逸说道:“皇上,您就体谅体谅微臣吧,我昨晚上还在宣武门外值守……” “去吧,下去吧,回去好好休息。” 元清逸长吁了一口气,小六若要是走了,他在这深宫大院里便也只能是孤零零的一人了…… 整个皇宫大院里,可以说,只有两人敢对他说真心话,说实话,一个是苏允弦,可惜人现在身处宫外,若非是有什么正当的由头,元清逸也不敢随意给人召入宫里。 就怕引起外面的那帮权臣们的猜忌。 其次便是小六,可,小六当今可是御林军的统领,哪儿有日日夜夜伴在御前陪着他的道理。 先前小六更甚至还打趣儿似的说,他不如去净身罢了,当个太监公公的,也比当下这差事清闲。 翌日清早,还未到晌午呢,苏家上下可就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娘,为何今日又是来了这么多……”苏允弦站在门外,狐疑的抬眸瞥了他娘一眼,总不能是因为酒席的银子是从他口袋里出的,故而他娘就对外邀请了这么多人吧? 苏娘子惊愕的看了眼四周,她一边忙着应酬着宾客,一边转身对允弦说道:“有些来的,也没帖子,但人家都到了咱家门口总不能给人轰出去吧。” 苏允弦瞬间语塞,他娘说的,也并不是没有道理。 他尤为担忧的是,院里这么多人,来来往往的,会不会打搅到敏敏娘俩休息。 “圣旨到!” 正当允弦打算去后院看望敏敏和小宝儿时,忽的门外有人高喊一声。 听着声音像是小安子。 苏娘子眼疾手快的一把拽着苏允弦的胳膊,接着前腿往允弦的膝盖处一顶,当即,他便扑通跪倒在地。 “苏允弦接旨!”苏允弦回眸冷眼瞥了他娘一眼,高声道。 他又不是那三岁小儿,这点规矩还能不懂,他娘又是何至于此…… 前庭还有这么多人看着,众目睽睽之下,这可让他如何下得来台面。 “爱卿苏氏金榜题名日正逢其子生辰时,可谓是双喜临门,可喜可贺,朕思虑良久,赐名愉辰,吉日兮辰良,穆将愉兮上皇……” 愉辰,倒是个不错的好名字。 能够被皇帝亲自赐名,这可是何等的殊荣! 就算是有爵位的皇亲贵戚也未必有如此高的待遇。 一来,小皇帝是念及琅琊王氏先前蒙冤受屈的旧情,找个由头便想好好弥补,二来也是因为,苏允弦屡拔头筹,一路拼荆斩棘拿下状元之名,如此厚爱,他自是受得起。 “赏,南竺进贡金丝锦玉如意一把。” “赏,南匠精制金手镯一对。” …… 苏娘子同允弦站在一侧,看着宫里的内监送来给小宝儿的那些金银珠宝,她可是都要乐开花儿了。 小皇帝赏赐的,自是好东西! 外面卖的就算是再金贵,也难敌宫里的品质啊。 “山哥儿,还记不记得,以前我们在塞外的时候,我最喜欢的那美荷花簪子就是用金丝锦玉制成的,那么小小的一枚据说都价值不菲,皇上赏给小宝儿的,这可是这么大一个如意啊。” 苏娘子轻轻地碰了碰一旁苏山的胳膊,嘴里小声喃喃道。 她的话,不假。 这金丝锦玉正如其名一般,玉质颜色呈奶白色,中间夹杂有些许金丝状的细细纹路。 像是外面常见的和田玉料,都不能及。 小宝儿这贵子,可真真是明正其实了。 “状元郎,还不快谢旨!”小安子站在一边儿上瞅着苏允弦,对他挑了挑眉,笑嘻嘻的说道。 苏允弦回过神来,照规矩谢旨,领赏。 临了,他顿了顿后又说道:“不过,皇上赏赐的名,能不能用,还要且随我同我家夫人商量商量。” 起初小安子还以为苏允弦这是高兴的都傻了眼,可当他听到这话时,连忙一个箭步冲上前去,紧紧地捂着苏允弦的嘴巴:“祖宗哟,我说你真是啥话都敢往外撂!这皇上赏的名儿,亲赐的,还容得你和你家夫人商量!” “小宝儿乃是我家夫人历尽千辛万险诞下,取名之事,自是应当有她来做决定。”苏允弦想也没想的直接将那小安子的手给扒拉了下去。 如此有性情之人,在这朝野中,属实是少见。 小安子气急败坏,还想说什么,接着却被苏娘子和苏山迎上前去。 “公公出入宫一趟怪辛苦的,酒席都已经备下了,一起坐下喝两杯,歇歇脚。”苏山笑吟吟的朝一侧伸出了手,做出了请的手势。 白嫖一顿吃喝,小安子自是乐意。 更况且,他这是受了旨意出宫办事,就算是在外耽搁一会儿,皇帝也不会怪罪的。 “还劳烦请县主转告苏状元一声,他明儿一早还要入宫谢赏呢,照理来说是应当将孩儿抱上的,不过,当下那孩子还小,带不带的,容他自儿个决定了。”小安子说着,还扬起了兰花指,指了指苏允弦的方向。 苏允弦早前便已经料到了,这事儿绝不会如此简单。 皇上如此厚赏,他理应是该入宫谢皇恩的。 只怕,这天上没有白来的馅儿饼,小皇帝的这一番赏赐,好拿,事儿,不好办啊。 严敏在屋里足不出户,却对外面的动静了如指掌。 这一切都还要多亏了小夏,小春她们几人。 “夫人是不知道,那金手镯都这么粗,上面镶嵌的还有南红翡翠,可不是寻常能见着的金镯子。” “对对对,我觉得尤其是皇上给我们小公子赐的名儿,是真好听,愉辰。” 若是让严敏起名儿,这事儿啊,她还真是办不来。 刚好皇帝赐名,如此一来,她倒是省事儿了不少呢。 ##第五百六十七章 公差 苏允弦一进屋,便瞧见几个丫鬟聚集在敏敏的身侧,一个个交头接耳,叽叽喳喳的,也不知道是在商讨着什么。 “公子回来了。”小春喜出望外的往门口那瞄了一眼,欢喜不已的大声说道。 苏允弦漫步走到了严敏的跟前,他拉开床榻上的被褥,俯身弯腰坐在了敏敏的身侧。 一见着苏允弦耷拉着这么一张苦瓜脸,严敏就知道,他铁定是遇上了啥事儿了,否则不能这样。 “你咋了?”严敏拿着帕子,小心翼翼擦拭着小宝嘴角溢出的奶渍,仰头看着允弦,疑惑问道。 “皇上给小宝儿赐了名字。”苏允弦犹豫了许久,这才缓缓开口说道。 严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该不会他方才就为这事儿忧虑呢吧? 那双璀璨的双眸怔怔的看着他,眼前的人儿,笑吟吟的低声说道:“皇帝赐名,这对我们家小宝儿来说,那可是何等的殊荣呢,你怎么还闷闷不乐,不大高兴呢。” 见着敏敏反应平平,苏允弦这心底才算是长吁了一口气。 “我本想着,你是小宝儿的娘亲,起名之事,理所当然你来的。”苏允弦那紧蹙的眉头总算是舒展平缓,他长吁了一口气后说道。 在这件事上,严敏倒是没啥意见,既然皇帝赐了名字那她觉得应该泰然接受啊,多好的事儿。 日后等着小宝不管去哪儿,只要说他叫苏愉辰,谁不晓得他爹是苏状元。 他这名儿还是皇帝给起的,多威风,多气派啊! 这事儿就算是这么拍板子定了下来。 今儿个府邸人多眼杂,有了先前的教训之后,苏允弦便刻意留了个心眼儿。 他也不禁有些疑惑,究竟是什么人背地里想要查他? 小皇帝? 那属实不应该,毕竟春夏秋冬这四个天天在苏家,苏家哪儿有一根针,她们比谁都清楚。 又何须如此的大费周折,还要找一个外人潜入府邸…… 难不成是…… 翌日清早,天都还没亮呢,苏允弦便早早的换上了朝服,打算随着早朝官员一同入宫谢恩。 如今他虽是有了官职,但并无实权,对于这等早朝来说,可去,也可不去。 但是碍于他要答谢皇恩,总不好贸然入宫去,便也只能出此下策了。 朝圣殿的大殿外,不少朝臣一见着苏允弦便纷纷对其打招呼,套近乎。 恭喜奉承的话,更是接连不断。 朝堂之上商议的可都是国之要事,苏允弦站在人群的最后面,一直都垂着头,将自己置身如同空气一般,静等待着,祈祷早点退朝。 “皇上,这是今年入宫选秀秀女的名册。”内官上前一步,将其名册呈上。 接着,即便是元清逸千百万个不乐意,可照着礼制规矩,也不得不让人将这些秀女的名字,家室公布于众人之前。 “启禀皇上,微臣认为,内务府太监许安之侄女,不可入宫选秀,其一,家室身份地位,其二,许安可是宫中内监,下等之人的亲眷,也想入皇庭,岂不是乱了我朝皇脉血统!” 不出苏允弦意料的是,没一会儿的功夫,下面的议论声便是一片。 不少人附议,认为小安子的侄女,没有资格入选秀女的。 原本只是小事儿一桩,可到了这朝堂之上却被无限放大,甚至还牵连上了朝政。 高位之上的元清逸一直冷漠的看着殿下的这帮人议论,他有些吃痛的揉了揉太阳穴,接着又道:“朕今日身子不适,此事保留再议,先退朝吧!” 一句先退朝,顿时间引得朝臣们一度惊讶,唏嘘声不断。 位居高位之上的他,言行举止,甚至只是一声轻咳,都会引得下面的人一度猜忌。 退了早朝后,苏允弦便被小六召入了御书房。 元清逸早已在此等候已久。 苏允弦入门时,恰巧便看到了皇上正一脸怒气的将桌案上的奏折推翻在地之景。 一见到苏允弦和小六过来,小皇帝这才长吁了一口气,狠狠地一脚踹在了一旁的小公公身上:“滚,告诉外面那帮老臣,日后若是有什么要提的,要说的,上奏一份折子便好,何须堆积如山一般的往朕的御书房送!朕不瞎,一份折子,够看了!” 能够让元清逸如此不顾形象的大发雷霆,想必,这帮朝臣们,属实是过分了。 “皇上息怒。”小六说着上前一步去,畏畏缩缩的将地上的奏折一一捡起,接着朝一旁的小公公使了个眼色,示意让他先行退下。 偌大的御书房里就只剩下了苏允弦和小六两人陪在小皇帝的身侧。 还当真是时隔三日不见,令人刮目相看呢。 先前的元清逸还仅仅只是太孙的时候,整日像是闲云野鹤似的,悠悠逛逛,意气风发。 而今的他,时常所见时都是一脸的怒色,面色阴沉。 “皇上,怒大伤身,不值当。”苏允弦见状,只是云淡风轻般的随口来了一句。 小皇帝扫了苏允弦一眼,长吁一口气后,道:“朕让你来,倒是有件要事要你去做。” 听了这番话,苏允弦也没太大的反应,这些早已在他预料之中。 想必今日朝堂之上,那帮朝臣们的谏言,也是皇上有意让他听的。 “暗中调查,这批秀女的身世家境,一定要彻查仔细。”说着,元清逸便让一旁的小六将那本册子递给了苏允弦。 未曾想,他竟如此硬气,抵触着头,愣是不接。 元清逸一脸的疑惑,顿了顿后,说道:“你打算抗旨不尊?” “这事,皇上派人私下里调查便可,臣的夫人还在月子,此刻若不伴在身侧,岂不不配为人,更况且,事关秀女牵连内宫,这事,小六办,最为妥当。” 苏允弦一脸淡然的看着面前的小皇帝,逐字逐句的对其解释道。 小六都听得一愣一愣,甚是觉得他这话,说的颇有几分道理…… 这一番话,倒是让那小皇帝有些下不来台面了,他干咳一声,接着又道:“小六自是不便出面,才让你经手查办,如今你虽有官职,却无实权,不会引人注意。” ##第五百六十八章 产后发汗 见着苏允弦的脸上依旧是带有抵触情绪,小皇帝思虑了一番后,紧接着又说道:“朕也没说必你三日内查探清楚她们的来历,底细,三个月,总够了吧?” 三个月…… 其实倒也并非是允弦摆谱,只是他起初还以为,皇帝的旨意是要他奔走他乡,挨家挨户的探访。 这么说起来,三个月,时间确实是足够了。 “朕绝不允,后宫和朝堂关系牵连甚广。”元清逸私下里,右手紧攥成拳。 旁人不知,他这心底还能不清楚。 当今朝中局势十分清楚,那帮朝臣们都念在他登基年幼,私下里都在拉拢势力,打算再捧起一位‘新秀’,来继承前裴相的‘衣钵’,到时好将他给架空…… 想想都令人不寒而栗,细思极恐。 “此事,臣定会竭尽所能去办理,不过还有件事,还想请个旨意。” 一听这话,元清逸反倒是还来了兴趣,他打量了苏允弦一眼,悠悠问道:“还有什么是要你苏状元,亲自来请旨意的?” “先前宫里来的那几位御医,能否这几日再去趟府上,帮我家娘子再瞧瞧身子。” 当苏允弦的这一句话说完之时,面前的小六整个人都差点呕血。 他还以为允弦这小子出息了,办了事儿还知道要赏赐了呢,没曾想,前前后后,到底还是围绕着他家那娘子…… “好……”小皇帝深吸一口气,意味深长的瞥了苏允弦一眼,“清凉寺,常去。” 仅仅只是简短的几个字,苏允弦便能感受到小皇帝的无奈,和挂念。 这个要求,他没有拒绝。 出乎允弦意料的是,这宫里办事儿效率,远远要比他想象中的还要迅速。 允弦人都还没回家呢,御医可就已经到了苏家。 苏娘子一听说是御医来给严敏把脉的,兴高采烈的连忙领着人,去了后院儿。 这位张御医,先前太祖皇在世的时候张御医便为他的贴身御医,每日早上都要过去请一道平安脉的。 据说这张御医的家中世代从医,医术也略比太医院的那些老头儿们,更高一筹。 最为关键的是,此人和白先生之间的关系匪浅,据说还时常聚集在一块儿喝酒。 “夫人当下已经过了小满月,应当在这余下的十二天内,精心调养身子,比如,产后发汗,治疗体内虚火,肝火旺盛,还有恶露不净乃是气虚所致,若是把握好这十二日,方能对日后的恢复,大有帮助。” 张御医一边提笔在纸上潦草的写着什么,一边头也不抬的同严敏说道。 产后发汗? 这玩意儿难道不是现代的那些美容院里面搞出来的噱头么? 更何况,严敏依稀记得,产后发汗还是需要仪器的,在这儿,怎么发汗? 苏娘子当年生允弦的时候,属是条件最为艰难的一年,产后恢复,也全靠自己运用内力,勤勉练功……她虽是生过一子,可却也不懂这其中这么多的弯弯路子。 苏娘子瞥了眼站在一侧的刘阿婆,疑惑问道:“啥是产后发汗,这玩意儿,有啥用么?” “县主,这,我也不是太懂,不过也听人说起过,说是宫里的娘娘,亦或者是名门望族的产妇,生产后会专门请人来,一味药下去,人不觉异常,可浑身的汗却一个劲儿的往外冒,能排除体内的那些毒份……” 刘阿婆的讲解,苏娘子也是听得一知半解。 不过,不管怎么说,只要是对敏敏好的就成! 苏娘子大手一挥,对门外的小春几个嘱咐道:“张御医要什么,你们尽管下去准备什么,只管听从张御医的。” “御医……我这,像是月事儿一样的,不是月事儿,是恶露?”严敏有些不大好意思的看了张御医一眼,小声问道。 那张御医扶了扶胡须,接着抬眸瞥了严敏一眼,又径直走到她的跟前儿,掰开她的眼皮上下看了看,说道:“夫人,你看你,眼眶发青,定是最近几日没有休息好,再看你的舌苔泛白厚重,气亏血虚,内火旺盛,才会导致你的恶露排不干净。” 恶露? 这名儿听着,怪怪的,不过,倒是也蛮好理解字面上的意思。 “那,如果要是这恶露持续一个多月,还排不干净,有啥影响?”一旁的小春一脸紧张兮兮的看着张御医,问道。 张御医顿了顿,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说道:“怕是影响下胎生产,不易受孕等等……” 严敏万万没想到,这生了娃儿之后,还有这么多的琐事儿,还有这么多,要注意的地方! “夫人将这药方子拿下去让人抓药吧,三碗水煎成一碗,饭后半个时辰内服用,一定不能放凉。”张御医说完,将手中的药方子递给了一旁的小夏。 后面张御医又嘱咐了一番,这产后发汗的注意事项,等等。 严敏听的只觉得惊心动魄的,不过就是出点汗,听着这张御医说的,啥若要是见了风,人偏瘫的可能性都有…… 还要冒着那么大的风险,当真,值得发汗么? “夫人,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晒过的被褥,待会儿让人帮您擦拭过身子后,便能将那发汗的药物喝下,裹着被褥,等到身上的汗落下,再一层一层的揭开。” 刘阿婆将被褥放在严敏的身侧,细心地叮嘱道。 如此一来,这会子便不能让小宝儿待在她的身边了,毕竟待会儿还有那么多的事儿要做,加上屋里门窗全部都要紧闭,不透风,对娃也不好。 苏娘子让人带着小宝儿去了前院儿的小婴儿房,说是去逛逛,毕竟娃儿也已经满月了。 只留下了小春和刘阿婆来照顾严敏,余下的那几个还要去准备后面的事儿。 “阿婆,你照看一下夫人,我得出去一下,内急!”小春忽的小腹内一阵绞痛,疼的她直咧嘴,一只手捂着小腹。 刘阿婆眯着眼睛微微一笑,说道:“姑娘放心吧,我自己在这守着,够使了。” 严敏将汤药喝下,又钻入了一层一层的被褥里,接着在里面将自己的衣衫全褪下。 ##第五百六十九章 难以启齿的话 严敏身上的汗如雨下似的,一个劲儿的往下淌,她渐渐地感觉到一股热力是由内而外散发的,这种大汗淋漓的感觉,她有些描绘不清。 比起以前在蒸拿房的那种感觉,这种用药发汗,显然要更加舒服一些。 门吱呀一声被人一手推开了。 见状刘阿婆赶紧上前一步,往门口瞄了一眼,这才瞧见,原来是允弦回来了。 “公子,夫人正在发汗,见不得风。”刘阿婆说完快步往前走到门口,迅速的将门给关上。 苏允弦没想到,阿婆她们的动作这么快,他还是来迟了一步…… “有点口渴。”严敏抬眸朝着门口的方向看了看,小声喃喃道。 听到了敏敏的话后,允弦伸手摸了摸桌上的水壶,还好,是温水。 他倒了一小杯,接着拿着桌上的汤匙,继而走到床榻前,小心翼翼,一勺一勺的,往敏敏的口里喂。 时不时的,允弦还会拿起帕子,帮敏敏擦拭着额上冒出的汗珠儿,刘阿婆则坐在一旁,用棉布巾擦拭着她头上的汗水。 两个人的配合下,虽然人少,不过倒是给严敏照顾的也挺周到。 约莫着过了有将近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严敏才渐渐地感觉到,那股热力,不再往外散发,身上的汗,也少了不少。 随之而来的,便是一股,凉飕飕的感觉。 伴随着汗落,身上的汗水也从热汗,变凉。 据说这时候只要好好的捂着,不出啥意外的话,再过半个时辰,她的身子热一些,再将被褥一条一条,慢慢的拿走,就算是好了。 经过这回的产后发汗,严敏算是真真的感受到了古人的智慧。 难怪现代人那么注重产后保养,什么产后恢复,原来,这些从古时候都已经有了的。 等到严敏身上全部都料理好,也泡了个热水澡清洗完出来,刘阿婆和小春便拿着干净的亵衣,及鞋袜站在一旁候着。 “敏敏辛苦了。”苏允弦将方才小厨房送来的参汤递了过来, 严敏接过参汤,坐在椅子上,小口抿了一口,她有些犹犹豫豫的,想要说什么,可是却又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儿。 苏允弦见状,于是便主动问起:“敏敏这是怎么了?可是遇上了什么不快?” “没什么……”正在喝参汤的严敏,顿了顿后,小声嘟囔道。 前庭那派人过来喊,说是苏娘子的几个朋友来了家里,让他给题几个字儿。 原本苏允弦想都没想打算直接一口拒绝的,耐不住严敏却对他一个劲儿的劝说:“不就是动动笔的事儿,你就去一趟呗,别省的到时候又惹的娘不快,她可是要生气的。” “可……”苏允弦还想说什么,却被严敏轻轻地推搡着,往门外推去。 无奈之下,苏允弦也就只好应了敏敏的话,去前院儿走一趟。 过了会子,严敏抬眸看着面前的小春,问道:“公子,可走远了?” “人这会子估计都已经到了前庭了,夫人可是有什么事?若是要找公子回来的话,奴婢,这便去前庭唤他回来。”小春说着,见着严敏的头上还有汗珠儿,顺势取出了自己的帕子,帮其擦一擦。 严敏连忙摇头,矢口否认道:“我不是找他有事。” 这会,赶巧儿刘阿婆要出门去,天色渐晚,她准备让乳娘给小宝儿抱回屋,别着了寒气。 “阿婆,等一下。”严敏低唤了刘阿婆一声。 刘阿婆人都已经走到了门口,这又微微一怔,迅速转过身来看向严敏,问道:“夫人,可是有什么事儿要吩咐的?” “有件事儿,我想问问阿婆……”严敏抿了抿唇,有些难为情的又偷瞄了一眼四周,也得亏还好屋里都是贴己的人,也没有外人,思前想后良久,她这才小声开口问道:“我这都已经满月了,为何,为何一直都没有奶,可是我的身子有什么毛病?” 一听这话啊,刘阿婆噗嗤一声,乐了! “夫人不必惊慌,您的身子好着咧,没有奶,是因为在夫人先前吃的药膳里,加上了回奶的药。”刘阿婆漫步走到严敏的跟前儿,慢条斯理的同她解释道,说话的时候,看向严敏的眼神里,那可满满的都是羡慕之感。 像是寻常的普通人家,别说是啥亲喂不亲喂养的了,有的人家,倒是也想找个乳娘,但可惜,有的连一副回奶的药都没有。 严敏听到了刘阿婆的话后,明显有些失落的,眼神黯然了下来…… 没有亲自喂养过自己的娃儿,怎么能够算是一个合格的母亲呢? 瞧着严敏一脸的焦虑,弯弯柳眉紧紧地蹙成了一团,一旁的刘阿婆笑吟吟的又说道:“夫人,只怕是不知,亲喂娃儿,可不是啥容易的事儿,大家也都是为了夫人好,先不说旁的,仅仅只是开奶,都足以让人感到,痛不欲生,若是后期再有个什么堵奶啥的,夫人可知有多受罪!” 先前严敏也没有生过娃儿,对于这方面上,她也没有太多的经验。 如今听到阿婆绘声绘色的描述着哺乳的整个过程,如此,才算是横扫了她心头的焦虑。 虽然有遗憾,不过,想想也是大家对她的好意,严敏便也没有再继续拧巴在这一件事儿上了。 坐月子的时间,可真是难熬,每天就像是在蹲监狱似的,尤其是越往后面的那几天,越是难熬,严敏几乎是天天都在数着日子过的。 “明儿个就够四十二天了,夫人,你可算是熬出头了!”小春站在一旁,笑颜如花般的看着铜镜中的严敏,一边帮她梳发,一边说道。 四十二天了都,严敏长长吁了一口气,她现在就恨不得出去,看看外面院子里的光景。 不,还有美妆小铺还要等着她,她若是不去,根本就没法儿开门营业,听大嫂说起,美妆小铺现在基本上装潢都已经差不多了。 锦玉甚至还在外面弄起了‘小作坊’,美颜霜,面霜,啥的这些全部货品都备的足足的。 ##第五百七十章 总算要出月子咯 可惜啊,还剩下这最后一天,最是难熬。 “你说,我这若是过了晚上子时,是不是就算够四十二天了?”严敏蓦地回过头来,一脸欢喜的看向身后的小春问道。 这…… 小春也拿捏不住这话该怎么回应,理论上来说,过了子时,那就算是今儿个过完了。 可到底算不算足足的四十二天,她也不敢随便应承她家夫人。 从外面进来的苏允弦,面带笑意,缓缓走到严敏的身侧,低声说道:“算。” 仅仅只是这么一个字儿,都足以让严敏欢喜好久。 今儿个天气不错,听说小宝儿这会子被下人们和乳娘带去了前庭晒太阳去了。 严敏在这儿琢磨着,她让人给自儿个的衣裳都拿来了后院儿,仔细一件件的挑选,今儿个出月子,到底是应该换上哪一件衣服比较好呢…… 桃粉色的这一件,会不会有点太嫩了? 毕竟她现在已经是做了娘亲的人了。 可是这间烟青色,又有点太过素净了,小宝儿会不会觉得他娘太过严肃啊? 允弦和严敏二人比肩而立,同站在一起,他瞧着敏敏如此的拧巴纠结,于是轻轻地挽起了敏敏的手,接着朝身后的小春几个使了个眼色,示意让她们先将这些衣裳给拿下去。 “哎,干什么,我还没有选好,今儿个要穿啥出去呢。”严敏见状,本是打算上前一步制止小冬她们的。 “既然都不喜欢,倒是不如,再买一些妥了,我已经让人送了新的衣裙来府上,待会儿,敏敏慢慢挑选。”苏允弦挽着严敏的那只手,又往回拽了些,一脸宠溺的看着身下的人儿,低声说道。 这人真是的…… 考上状元,就这么财大气粗的么? 严敏偷偷的瞄了允弦一眼,不自觉地唇角微微上扬起了一抹弧度,也算她的一腔感情没有白付,没有嫁错人! “我问过御医了,说是你现在能吃山楂啊,梅子干儿这些,敏敏,这几日苦了你了奥,瞧瞧你整日吃的那些东西,都没滋没味儿的。”苏娘子一脸心疼的坐在严敏的身侧,说罢,还拍了拍手,让人将外面的东西递进来。 糖葫芦儿! 还有一些蜜饯儿,这些都是平日里严敏最爱吃的。 时间久了,她都几乎快要忘记了这些东西,都是啥味道了。 苏允弦抓起了一把小果仁儿,悉心体贴的帮严敏将这外壳儿都全给扒下,全部都攒到了一个盘儿里。 严敏不经意的回眸一瞥,小宝儿就睡在舅公先前做的那个婴儿床上,阳光透过窗帘,洒落在屋里的地上,及床上的小人儿的脸上。 苏娘子还在严敏的身边儿笑的合不拢嘴儿的念叨着一些家长里短的。 时光就是这般的静谧,美好。 此时此刻,严敏多想,让时间就定格在这一刻…… 好在家里人都时刻照顾着严敏的情绪,一切都以她开心为准,整个月子,严敏也没有感觉到哪儿有啥不痛快之处,若要是一定得挑出点毛病儿,究竟是哪儿过的不痛快,不顺心,那也就只能是一件事儿,月子里不能出门…… 不过,这事儿是每个女人都会经历的,谁也左右不了。 “我说不如就让阿婆日后留在府上吧,我看这刘阿婆照顾孩子,还有妇人,都是一把好手。”苏娘子一边儿嗑着瓜子儿,一边漫不经心的说着。 苏允弦点了点头,以示意同意。 一听到这话,刘阿婆当即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感激涕零的说着:“多谢县主厚爱,多谢县主,公子,还有夫人,你们的大恩大德,我老婆子当真是没齿难忘!” 苏娘子让人将刘阿婆给搀扶起来,还往她的衣裳兜里塞了一把瓜子儿,接着慢条斯理的说道:“这有啥好谢的,你说你,这有点儿太过了啊!本县主念在你也做了奶奶,日后你的月银,每个月再加上二两,毕竟,你这正是与孙儿共享天伦的时候,让你留在家里照顾,属实有点,不尽人道。” 每个月加二两银子,对于苏家来说,不过就是九牛一毛罢了。 可对于像是刘阿婆这样的贫瘠人家而言,二两银子够买多少猪肉,能买多少的庄稼苗儿去了! 且,她得接生多少个娃儿,才能有这二两银子呐! 刘阿婆的眼泪是止不住的一个劲儿的往下淌,嘴里还一直嘟囔着:“日后,我定当是尽心尽力,服侍好夫人,还有小公子。” 经历过先前琅琊王氏家变一事后,其实苏娘子对家里的下人,都会有些提防,她表面上看上去大大咧咧,可实际上心里的门儿清。 下人终究是下人,苏娘子虽不会苛待他们,但也不会给区区一个下人多大的权利。 并且,每个人都各司其职,各有各的位置,他们都是相互牵制的存在。 不过,对于这刘阿婆,还是多少有些例外的,毕竟她要照顾严敏,还要照顾小宝儿,苏娘子便准了她可以自由出入前庭,后院儿的厨房,必要的时候,家里的下人也可以听从她的差遣。 严敏都在看在眼里,心里门儿清,她在娘的心底,究竟是何等重要了。 “我跟你说啊敏敏,这阵子你都没有打马吊,你肯定是闷坏了,不如明儿个咱就让人来家里,几个人组一局,活动活动筋骨。”苏娘子将剥完的瓜子儿壳儿全都堆在一旁,一脸兴致勃勃的看着严敏说道。 听到这话,严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好啊,娘。” 一旁的苏允弦却面色泛青的瞥了二人一眼,接着低声冷道:“是娘憋得慌想玩吧,既然如此,便别牵扯到我们敏敏的身上。” “老娘这是造了什么孽了,生了你这么个儿子。”苏娘子气的面红脖子粗的狠狠地白了允弦一眼。 这母子俩,只要一见面,不出三句话稳准儿就要掐起来,严敏早就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娘,别理他,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明儿个娘可不许故意让着我,输钱给我奥。”严敏姗姗一笑,倒了杯茶递给了苏娘子,对其宽慰道。 ##第五百七十一章 是状元郎也是奶爸 苏娘子笑的都快要合不拢嘴,这家里上上下下,最贴心她的人,那自是要属敏敏一人了。 让严敏万万没想到的是,她不过就是出个月子而已,也不是啥大事儿,次日清早儿,这府邸上上下下张罗的,都快要堪比她结婚还要隆重的阵仗了。 “夫人,您瞧瞧这个是昨儿公子在外面让人送来的衣裳,您选一身最可心的。”小夏说着,让人将外面的衣服端入门来,一一呈在严敏的眼前。 也不仅仅只是局限于衣裳而已,还有,鞋袜,配饰,几乎是琳琅满目,全部都端进了屋里仅供严敏一人挑选。 严敏心急的很,她都已经一个多月没出过门了,心里能不急嘛。 “就这个,这个,还有那个。”她随便挑选了一身,接着又转身看了看还在小床上酣睡的小宝儿,往门外瞄了一眼,见着外面的天色大好,不禁开口问道:“那小公子今儿个穿啥?” 比起她今儿个怎么穿戴打扮,严敏更为担心的是,娃儿穿的太厚了,会不会热了起疹子,太薄又会冻着…… 刘阿婆又让人专门将小宝儿的衣裳带了几身过来,她指了指中间的那套红色锦缎的小薄衫,说道:“其实我觉得这套衣裳最适合外面的天,里面还有个肚兜儿,不会太热,也不会冷。” 这个好。 严敏让人将衣裳留下,正打算帮小宝儿换上时,允弦从外面进来,身后还跟着小厨房的人,带来了早饭。 “敏敏,过来。”苏允弦让人将那一桌子琳琅满目的吃的喝的,摆在了桌上,又朝着敏敏招了招手。 听到允弦在喊自己,严敏只是回眸瞥了他一眼,接着又便从刘阿婆的手中拿起了小宝儿的衣物,说道:“等一下再吃,我先给小宝儿,换上衣裳。” 娃儿什么时候换衣裳都可以,若是现在不吃饭的话,待会儿就该凉了。 苏允弦顿了顿后,他将敏敏的碗筷摆放好后,起身走到了床前,自觉地从敏敏手里接过了小衣裳:“我来给小宝儿穿,你去吃饭吧。” “你?”听了允弦的话后,严敏不禁带有一丝狐疑的瞥了他一眼。 上回就只是换个尿片子都弄的快要父子成仇了……这换衣裳,能行么? 不过,他可是小宝儿的爹爹呀,这种事儿迟早都是要学会的。 严敏深思熟虑一番后,她起身走到了桌前,“好,那就让你来换吧。” 全程,严敏的眼睛都在娃儿,和允弦的身上,生怕万一出一点点的岔子! 刘阿婆也帮着允弦,将小宝身上穿的小衣裳先脱下,再轻轻地掂起他的那两条肉嘟嘟的小腿儿。 没曾想,允弦这还是头一回上手,动作竟是这般的娴熟。 就连刘阿婆都禁不住,对他夸赞道:“公子这头回给娃儿换衣裳,都能做的这么好,比姑娘们第一次给小宝儿穿衣裳都利索。”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不是在外面养了一个,先练过手了呢。”严敏抿了一小口粥,接着转过身看向一旁的允弦笑眯眯的对他打趣儿道。 也就只是片刻的功夫,允弦可就将小宝儿给穿戴整齐,收拾利索了。 娃儿已经被放在了边儿上,那双像是黑曜石一般闪烁的小眸子,眨也不眨的,一直盯着他爹看。 时不时的,这小人儿还要伸出自儿个的小指头吸允两口。 “先前看大家给他换衣裳,看都已经看会了。”苏允弦说着,俯下身去,小心翼翼的将这小人儿从床上抱起,一只手托着脑袋,让他趴在自儿个的肩膀上。 倒也是聪慧机灵,看都能看会…… 严敏想想自儿个头一回给小宝儿换尿片儿时候那阵仗,她是又喜,又怕,生怕自儿个一个不小心,回头再给娃儿弄伤着了。 谁知道,人家允弦头回上手,竟是如此的镇定自若,一气呵成,还做的,这么好。 “他笑了,笑了!”小春激动不已的站在允弦父子二人的身侧,指着小宝儿,笑着说道。 严敏回眸一瞥,也瞧见了。 小宝儿眯着眼睛,咧嘴笑的模样儿,还真是让她一下就想到了允弦小的时候。 待到严敏吃完了早饭,随着允弦一同抱着孩子出去时,她简直都快要惊呆了眼。 后院儿的不少花儿都已经开了,一出门便能嗅到隐隐的花香,因为是早上,还能依稀闻到,花香夹杂着露水,那种味道。 形容不出具体是什么味儿,但,淡淡的,香香的,令人闻见,便觉得心旷神怡。 “他们在那,是在忙活什么呢?”严敏手指着正前方,漫不经心的问道。 允弦顺着敏敏手指的方向看去,几个人正抬着铁锹榔头啥的往小厨房后面走。 他顿了顿后,慢条斯理的解释道:“娘说夏日炎热,你又不喜热,在徐州挖的冰窖一直都没使上,就让人在家里挖个冰窖,今年夏日先存些凉水镇瓜果儿,冬日里存些冰砖。” 严敏心里划过了一丝暖流,她的喜好,家里人都时时刻刻的惦念在心头上。 一到前庭,亦不知苏娘子是打哪儿弄来了这么多的花瓣儿,还夹杂着香气,一见着严敏便让人在暗地里‘动手’。 瞬间,那些花瓣儿就跟天女散花儿似的从上空飘洒下来,落了严敏一身。 苏娘子还领头带人鼓掌拍手叫好:“恭贺我们家敏敏出月子,自此之后便脱胎换骨,完成了人生最为关键的一坎儿!日后,你也是有娃儿,也是做娘亲的人了!” “姑姑,这是我给你买的,全部都是当下京城最时兴儿的花样儿,还有最好看的胭脂水粉,全都是最好的!”严锦玉说着,拍了拍手,让人将他先前准备好的礼物呈上。 楚浩然和小彩二人齐肩而立,从上了一篮子的瓜果儿。 甚至,就连孟萧还文绉绉的给严敏送上了一首诗。 “敏敏,我已经喊了国舅夫人,还有世子妃他们过来,你等着,娘今儿个就带你大开杀戒,咱们大杀四方,不给她们婆媳俩的荷包掏空,绝不给她们回家!”苏娘子大手一挥,大咧咧的说道。 ##第五百七十三章 爹不好当 让严敏感到意外的是,短短数日,允弦可就已经适应了自己的新身份。 奶爸。 待到她洗漱完毕出来时,小宝儿居然已经趴在了允弦的肩膀上,正呼呼酣睡。 小模样儿瞧着可别提有多喜人了…… “今晚上小公子可乖了,就粘着公子,旁的谁抱都不兴呢。”刘阿婆笑呵呵的将小婴儿床给收拾利索,接着从苏允弦的手中,将宝儿给接了过来。 看着那么小一张床,允弦不禁疑惑的发问道:“他就睡在这儿?” 那可不! 刘阿婆瞅了瞅面前的婴儿床,也没错啊,平时,小宝儿不都是在这儿睡着嘛。 “娃儿还小,这么大点个床,够他睡得了。”严敏看出允弦心头疑惑,慢悠悠的对其解释道。 苏允弦嘴里还在喃喃嘟囔着,“就这么大点儿一张床,不会挤着他?” 前几日是谁,瞧见这小宝儿一脸嫌弃的很,如今却也变得真香…… 严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月子里,不能同房这是禁忌,不单单指的是,男女那种事儿,就连做人相公的想要跟自己媳妇儿睡在一个屋也不成,会被说,坏了老祖宗的规矩。 故而这阵子,允弦和敏敏一直以来都是分房睡,各睡各的。 正所谓,小别胜新欢。 严敏才刚拉开被褥钻进被窝,便被一只大手环上了腰,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从她的身后响起:“敏敏,你是越发瘦了,瞧你这腰都瘦的惊人。” 哪儿有他说的那么夸张…… 严敏倒是也想瘦成一道闪电呢。 “快睡觉吧,时候不早了。”说着严敏一鼓作气坐在床上,将那烛台的烛光吹熄。 苏允弦都已经许久未曾和敏敏这般亲密过了,他紧紧地将怀里的人儿拥入怀中,深拥着:“敏敏辛苦了。” 切,就只会打嘴炮。 允弦也不是那等不着调儿的人,这一夜也并未对严敏做出什么出格的举止。 二人就像是才成婚时候的那样,紧紧地相依偎在一起…… 在不知不觉中,时光过的可真是快啊,先前瘦瘦小小比他还要高上一些的人儿,如今在他的臂膀怀中显得是那么的娇小,而当年冒着鼻涕泡儿站在院墙边儿朝着隔壁大声喊着,砍老壳的白眼儿狼的那厮,而今也长成了英俊倜傥的少年郎,还做了父母。 “嗷呜……咔咔咔……” 夜半子时,也不过这小两口才渐入沉睡之际,却不料在此时,一旁婴儿床上的小儿就像是受了啥委屈似的,一声惊天动地般的哭嚎。 毕竟是才初为人父母,这哭声,对于睡梦中的允弦和敏敏而言,显得多少有些不大真实。 梦魇中的严敏,浑浑噩噩的感觉像是娃儿哭了,但,好像又不是,睡梦之中,她现在还是临产未曾生产的状态…… 她坐在自己的庭院儿里,身边还坐着世子妃等人,一个个的看着她那光洁圆滑的肚皮,好生羡慕,各个都在追问她是如何保养的,为何这小腹上一道纹儿都没有。 最先反应过来的人,还是允弦。 苏允弦迅速的坐起身来点上一根烛灯,接着凑着亮光看了眼小床上的那个小东西,哭的俩眼发红,双手乱扑通着,那两只小脚也没有闲着一刻。 他怕将一旁的敏敏给惊醒,慌忙的将床上的小宝儿抱起来,接着快步走到门口,低声唤道:“来人。” 今晚上原本是应该小春和小冬当值的,但,这俩人昨儿晚上硬是被苏娘子拽过去,通宵达旦打马吊……于是乎,今晚上当值的时候,便乏困,打了个盹儿。 听了小春的解释后,苏允弦的面色铁青,低声怒叱道:“这不是胡闹?县主喊你们打马吊,也可以不去,去了,也可以今晚上不当值。” 小冬最是有眼力见儿,对于她家公子的叱责,她一来,是不还口,二来是不狡辩,整个人都一副,任杀,任打,悉听尊便的架势…… 小春见着她家公子对她不再训斥,这才连忙你慌张的抹黑在屋里的柜子中翻找着尿片子。 老人都常说百日内的娃儿最是好带,若是啼哭,原因无非有二,不是拉了,就是饿了,绝不会有第第三种可能。 “尿片子还是干的,距离乳娘上次喂奶间隔了一个时辰,也该喂了。”小冬打了个哈欠,揉了揉惺忪睡眼,转身就要下去找乳娘来。 听到了小冬的话,苏允弦不禁一脸讶异,他顿了顿后,缓缓问道:“一个时辰喂一次,岂不是要给小公子撑坏了。” 几个人窸窸窣窣的动静,惊醒了一旁的严敏。 她朦胧睡眼眯成了一条缝儿,往边儿上不经意的瞄了一眼,仅仅只是一眼,吓了一跳! 允弦和小冬他们仨人,齐刷刷的正在看着她,那眼神儿就跟做贼似的。 “那个,夫人小公子,大致是饿了,我去把乳娘叫过来。”小冬顿了顿后,起身就往外快步走去。 小春见着严敏醒来,连忙看着她家夫人说道:“小公子一个时辰吃一次,是正常的,不相信的话,公子问夫人便是。” “母乳里面基本上全部都是水分,不比我们吃五谷杂粮,娃儿小,消化的快,吃下去一会儿就饿了。”严敏噗嗤一笑,摇了摇头,从允弦的怀里接过了小宝儿,对其漫不经心的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 允弦心还想着,这娃儿吃饱喝足了,该躺床上好好睡了吧? 让他意料不到的更在后面。 这小宝儿刚吃饱喝足躺下不到一个时辰,结果又是一声啼哭。 有了先前的经验后,苏允弦特意嘱咐让敏敏睡在里面,万一有个啥动静了,他也好起来照顾娃儿,也省的耽搁了敏敏休息。 严敏倒是睡得踏实,毕竟有允弦守着,那可是小宝儿他亲爹,她自是放心的。 月子里,严敏也是如此,夜里只要娃儿啼哭一声,就赶紧起来,看看是不是饿了,还是尿了……唯一能休息好,就是白天小宝儿有苏娘子他们照看的时候,能补个觉。 “嗷呜,呜呜呜……” ##第五百七十四章 肉包儿呢? 清晨的第一阳光映入窗内,散落在小宝儿的身上,那张粉嘟嘟的小脸上挂着两抹泪痕。 苏允弦睁开眼睛看到小宝儿嗷嗷哭,条件反射似的就先从床上爬起,他迅速的将尿片子拆开,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居然拉了。 这,允弦到底是没法子了。 见状,苏允弦先将小宝儿打横抱起,搂在怀里抱着,又用包被裹着走出了门去:“小春,打水过来给小宝儿洗洗,他拉了。” …… 待到严敏起床的时候,眼前是一片静好,父慈子孝。 苏允弦正握着手中的拨浪鼓,时不时的逗一逗小婴儿车里的娃儿。 “小宝儿该吃了吧?”严敏忙不迭的从床上爬起,瞄了一眼窗外的光景,这会子时辰可是不早了。 真是糟糕,昨晚上她睡得也实在是太沉了…… 苏允弦抬眸看了敏敏一眼,接着对一旁的小夏嘱咐道:“给夫人准备吃食。” 说罢,允弦这才又转过身来,仔细的同敏敏解释道:“娃儿已经吃了,也拉了,屁股也洗了,你就安心吃饭吧。” 这,居然都是在她睡熟时候完成的? 严敏都甚至觉得有些难以置信,这奶爸,上手也实在是太快了点吧。 吃罢了早饭,严敏琢磨着今儿个该去外面的铺子瞧瞧,毕竟昨儿已经答应了嫂子,过去看看,张罗着给那些分号开张的事儿。 只是……这小宝儿…… 毕竟才当娘亲,谁能舍得怀里那还在嗷嗷待哺的娃儿呢? “你不是和大嫂说今日要一块去铺子看看?”苏允弦见着敏敏还未妆发,便一脸疑惑的对其问道。 严敏抿了抿唇,浅浅一笑,伸手摸了摸小宝儿那肉嘟嘟的小脚,说道:“我在想,给小宝儿穿个啥衣裳出门适合这天儿呢。” 一听这话,苏允弦当即便摇头否决,并一脸义正言辞的对敏敏嘱咐道:“你若是出去办事,便去,我是小宝儿的亲爹,还能打他,掐他不成?” 这话,听起来倒是怪像是那么一回事儿的,不过,他能行么? “夫人是不知道,小春她们回去都说了,昨儿晚上公子一宿起了好几回呢,倒是一点儿都不比夫人你这做娘亲的,当的含糊。”小夏俯身贴耳,小声在严敏的耳畔嘶语着。 说完,小夏还捂着嘴,站在一旁,咯咯的偷偷直笑。 严敏用余光瞥了眼身侧的允弦,他这身子骨儿还真是硬挺,这一宿都基本上没怎么合眼,可人依旧像是个没事人儿似的。 “那好吧,既然,你盛情邀请,那我就把娃儿留在家里交你照看。”严敏莞尔一笑,还将碗里余下的一个酒酿丸子塞到了允弦的口中。 原本她是打算穿着薄衫和襦裙出门的,寻思着昨儿的天气已经不算凉了,就怕出去跑上一日,到时候再一热,一身汗,黏糊糊的,那得多难受。 未料到,允弦非要拽着她的胳膊,给她拉下,“穿的太单薄了,你怎么能不穿长袜呢?” 严敏顺着允弦的眸光,看了看自己的脚上,那长裙都已经盖过了脚面了,不至于吧…… “到底你不过是才出月子,怎么能这般的肆意妄为,若是染了风寒,或是冻着,到时候,你哭都没地儿哭去。”苏允弦边苦口婆心的说着,一边打开了柜子,从里面挑选了一双薄款的长袜拿给了敏敏。 这产前产后的男人,简直就是两个样儿啊! 原先,敏敏倒是也没发现,允弦能这么的啰嗦呢…… 临走前,允弦还从抽屉里取出了一个小钱袋子塞到了敏敏的手里,一只手抱着娃儿,一只手拿着钱袋子,妥妥的家庭妇男样儿! “出门若是遇上什么喜欢的,只管买便是,千万别苛待了自儿个,我不在你身边,照顾好自己。” 这话听起来,倒不像是能从允弦的嘴里说出来的,更像是,出自苏娘子之口。 不知道的还要以为这小两口要经历啥生离死别似的,其实严敏不过就是出个门,就在街上,离家也就那几步路远。 待到严敏从屋里出来时,这才发现,大哥大嫂,甚至包括锦玉全部都已经在院儿里,等候她多时了。 “敏敏吃过早饭没?今儿个早上前院儿厨房做了一些小笼包,味道不错。”孟庆梅说着便站起身来,打算去厨房给严敏端吃的。 见状,严敏连连摆手拒绝,她环视了一圈儿,看了看四周,这才又对锦玉问道:“昨儿事多,我也忘了问了,肉包儿呢?肉包儿哪儿去了?” “姑姑,你是不知道,就你那宝贝大儿子现在日子过的有多滋润,多潇洒,走我带你瞧瞧去!”锦玉说着,纵身一跃,从那石椅子上站起,领着他姑姑一道去了后院儿。 穿越后院的长廊,越过后院的小花园儿,再往东边儿走没几步远,有一个小门儿。 先前严敏都没有发现,这里居然还藏匿着一个暗门! 从暗门里进去后,这里面竟然别有洞天,还是一个小花园儿,还做了院内造景,一个小小的假山底下便是做的人工溪流,四周种的还有各式各样的树,及花卉。 两棵树中间用绳子拴着,做了一个秋千,肉包儿就在这上面躺着。 一见到严敏过来,肉包儿虽是已经许久没见到它主子,但仍是一眼认出了她,激动不已的从那秋千上跳下来,扑通的钻进了严敏的怀里。 一会儿这肉包儿又是从院儿里的桌儿上拿起香蕉橘子跟严敏示好,一会儿又时不时的用它那毛乎乎的爪子,摸一摸严敏的下巴。 虽然这肉包儿,不过就是一猴儿,却也通人性。 “谁给肉包儿弄这儿来的?”严敏狐疑的看了眼身后的锦玉。 这里虽然是不错,但,就是距离前院儿太远了,若要当真是想给肉包儿弄个不错的环境,其实在花园儿也是一样的。 小院儿里的花卉树木一看就是才移植过来的,想来是有人故意给肉包儿安置在这儿,其目的,就是让它离前院,越远越好…… ##第五百七十五章 哪儿来的市井小贼 严锦玉挠了挠头,叹了口气后,这才幽幽说道:“那不还是我姑丈么,除了我姑丈,谁敢动你的大肉包儿啊。” 居然是允弦? 他这大费周折的,给肉包儿弄到这偏僻的小院儿来做什么? 平日里肉包儿也是乖巧,整日都是吃吃喝喝睡睡,若是见着你有事儿,绝不会上前去打扰,虽然黏人也分场合…… 允弦明明知道,自己是喜欢肉包儿的。 “姑姑别误会了,我姑丈是觉得啊,肉包儿呢也机灵聪慧,它是特别喜欢姑姑你的,当下你又生了娃儿,人都还会争风吃醋呢,更何况,这一猴儿呢,我姑丈也是怕肉包儿万一误伤了我弟弟呢。” 听到了锦玉的这一番解释后,严敏才捋顺了思绪。 原来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我跟你娘我们还要去铺子,先走了。”严敏有些爱不释手的揉了揉肉包儿毛茸茸的小脸儿,又对其嘱咐道:“在这儿乖乖的,锦玉这回弄了好些南竺的美人蕉,回头我让他给你拉一车给你吃。” 他姑姑现在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啊,那美人蕉多贵呐!居然还要给这猴儿,拉一车? 从家里走之前,严敏还又有些不放心的去看了看小宝儿,锦玉也跟着一同去瞧了瞧。 这一看可不打紧,他姑丈当即便叫住了他:“锦玉白日里又没什么事,天天不着家的往外跑。” “姑丈,那你不知道我现下接管的生意可多了,那白天也忙嘛!”严锦玉嘿嘿一笑,挠了挠头有些窘迫的小声解释道。 “留着跟我一块,看小宝儿。” 苏允弦的一句话落,当即,锦玉可是一脸的苦楚,那叫一个欲哭无泪啊! 若要说,锦玉疼他宝儿弟,那确实是真的疼。 但这几日严锦玉也没少听说府邸的那些流言蜚语,他也见识过几场他宝儿弟那哭天喊地的哭嚎,那声音叫一个刺耳,穿透力极强。 这小东西,可远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好玩儿。 严锦玉苦楚着一张苦瓜脸,垂头丧气的坐在椅子上,嘴里念叨着:“姑丈,你可不能这么对我啊,你大侄儿我,还未婚未育呢,你,你怎么能让我帮你一起带娃。” “积累经验。” 苏允弦淡定自若的从嘴里飘出了这么一句。 听到了这句话后,锦玉差点儿一个没坐稳,直接从椅子上摔下去。 这,这也能算是积累经验? 严敏躲在门口看的笑的前仰后合,一旁的小冬轻声催促道:“夫人,严夫人已经等你许久了。” 从家出门前,苏娘子还有些不放心的也跟了出来。 坐在马车上,严敏时不时的透过窗户往外看去,短暂的一个多月没出门,让她意想不到的是,外面的变化居然这么大。 “娘,这先前不是卖胭脂水粉的么,怎么又改成饭馆儿了?”严敏指了指街角的那家小铺,疑惑问道。 孟庆梅拿着鸳鸯扇,轻轻地扇了扇风,笑吟吟的对她解释道:“这京城是啥地界儿啊,哪儿是什么人想留就能留得下来的?生意不好,赁钱又贵,开不下去,自然就换了租户了。” 也是,京城这儿可是皇城根儿,寸土寸金的地界儿。 一路上,苏娘子还特意嘱咐了让赶车的车夫慢一点,也好让敏敏透透气儿,逛逛。 “敏敏,你们先去铺子,我去买点花生瓜子儿。” 而今苏娘子都已经是县主之身,可办事作风却依旧是如往前那般,从不会像是别的达官显宦,屁大点的事儿都要找个下人差遣人去办。 小秋连忙站起身来,抢在苏娘子前面胯下了步子,道:“县主还是陪着夫人一起,您要吃什么,奴婢去买便是。” “得,见着你丫头今儿个这么勤快,这就算是给你的赏钱了。”苏娘子阔绰的给了小秋二两银子。 这钱拿去买了瓜子儿和花生,还能余下不少。 到了铺子门口,严敏掀开卷帘往外看去,她都感到有些不可置信。 先前这铺子里头外头还都是破破烂烂的,招牌上的字儿都几乎快要看不清了。 短短一个多月的光景,如今这铺子可是大变身了。 “我和你大哥也不敢擅作主张,怕给你弄的啥,回头你再看了不满意,就照着你给你的图纸装的,你看看哪儿不合心意的,咱今儿个再找木匠来改。” 孟庆梅挽着严敏的手,心满意和的看着眼前装修气派辉煌的美妆小铺总店。 严敏连连摇头,接着又笑吟吟的说道:“这段时日多亏了大哥和大嫂帮我盯梢,不然我还真是分身乏术,这都已经装的极好了,都超乎我的想象了!” 正说话间的空子里,一个乞丐打扮的男子一个飞跃,跨步直上。 趁其不备之际,当即便一把将严敏腰间挎着的钱袋摘下取走。 严敏先是微微一怔,身后的苏娘子到底是练家子出身,反应极快,想都没想的一个箭步飞跃而出,接着瞄准了眼前衣着破烂的乞丐,低叱一声:“哪儿来的矛头小贼,竟敢把主意打你姑奶奶我的头上了,偷谁不好,偏偷我闺女!” 她闺女? 美妆小铺的邻里街坊听到了苏娘子的这一声怒叱,不禁一脸的惊讶,各个都是一头雾水。 可是不曾听闻说这县主还有个闺女啊…… 这不是她儿媳么? 那乞丐到底是也没有预料到,苏娘子如今已是半老徐娘了,可身手依旧不凡。 见着苏娘子快步追来,那乞丐还竟然捋起自儿个的衣袖,将那暗器裸露在外,他一脸邪笑看着苏娘子,挑衅般的当众触动他腕上机关! 数百枚的银针朝着身后齐射而出! “娘,小心!”严敏低唤一声! 若是单打独斗,这矛头小贼怎可能会是苏娘子的对手,怕就怕,像这种的暗箭难防。 顷刻间的功夫只见苏娘子数十个跟头累计,翻身纵横一跃,还没等那小乞丐拔腿跑人,就已经拔剑而出,抵在了他的脖颈上:“哟,还跟你姑奶奶我来阴的啊?” ##第五百七十六章 他想偷允弦的官银? 小秋她们都快要看直了眼! 先前的时候谁都没有见识过苏娘子的身手,大家都知道,这县主是出身名门琅琊王氏之后,只晓得她会武功,可在这京城,谁也没有亲眼见识过这位县主的身手。 这段时日以来,苏娘子不是忙活着照顾怀有身孕的敏敏,就是得凑出时间来跟国舅夫人,不,国舅公夫人一家凑上一桌,打马吊。 她都已经许久都没有松松筋骨,锻炼身子了。 今儿个也算是让苏娘子大展身手,过了个瘾! “好!县主好身手!” “县主不愧是琅琊王氏之后,实在是女中豪杰,厉害!” 那毛贼还贼心不死,苏娘子正沉浸在诸多的吹捧声中,她自以为已经钳制住了这小贼的双手,他已是无法动弹,却不料…… 此人抬起了右脚,脚底竟还暗藏玄机! 看着那一枚枚闪着银光的毒针,严敏想都没想的直接飞跃而上,她拔起了自己头上的发簪,重力一击插入了那人的腿腹之上。 一声惊天动地般的撕声哀嚎划破天际。 小秋也算是身手敏捷的和小夏二人将这贼人的双手双脚捆住。 街头上上演了这么一出,愣是直到她们将这贼人收拾服帖,才等来了巡逻官差。 一帮官差跪倒在苏娘子的身前,领头那厮有些心惊胆战的小声说道:“是属下过失,害的县主和苏夫人受了惊,我等实在是该死。” “别什么该死不该死的,皇城根儿底下居然出来这么一号人物,今儿个抢的是本县主倒是还好,没有伤及无辜,那若是抢了手无寸铁的百姓,那银针上可是有剧毒!” 苏娘子从一脸惊愕的孟庆梅手里接过那把鸳鸯扇,一边给自儿个扇着风,一边一脸傲娇的对这帮巡逻的官差们训斥道。 唯有严敏此刻一直都在打量着眼前的贼人,照理来说,这人,不像是贼。 准确来说,他根本就没有一个做贼的素养。 她们同行三人里面,唯有她一人的打扮最为‘朴素’全身上下加一块,许也没有苏娘子头上的那枚发钗值钱呢。 而她的大嫂,手上还带着一块羊脂玉镯,虽看不出腰间荷包里有多少钱银吧,但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得出,她嫂子的玉镯是上等货色。 反观严敏自己,头上别的发钗还是多年前允弦送她的平等货,就连那钱袋子也是今儿个早上允弦非要给她的,也没啥稀奇的…… 等等,允弦给她的钱袋子? 这段时日允弦的进账,多半都是宫里那位主儿赏赐的。 那会子出门的时候严敏还看过的,钱袋子里装的那些大小一致浑圆的银锭,应该基本上都是官银…… “谁派你来的?”严敏看了地上刚被官差扣上镣铐的小贼问道。 那人冷哼一声,狠狠地剜了严敏一眼后,便再也没有下文。 当苏娘子听到了严敏的话后,也意识到了不对劲儿,换做是寻常的小毛贼怎么可能会有这等的身手,且身上还藏匿有暗器! “带下去好好审问,若是查不出个所以然来,本县主拿你们是问!”苏娘子说着,朝着那几个官差摆了摆手,示意让人先将这小贼带下去。 严敏一直都在思索着,这官银被偷去有什么用处,直到她打开钱袋子,再仔细看了看,每锭银子的底下都有一个编号。 也就是说,朝廷发给谁的官银,用在何处,只要一查便知。 若是有人想要用这官银做坏事栽赃陷害呢? 当下允弦才刚刚考上状元,得了个芝麻小官儿,且还没有上任又能妨碍得了谁? “敏敏,你怎么知道那人一定是受人指使呢?”孟庆梅还有些拎不清,她站在一边儿上小声暗戳戳的对严敏问道。 这外面人多眼杂的,也不便于解释。 严敏姗姗一笑,接着又说道:“那人一看就是有备而来,我想肯定是有人指使他,不然谁会那么大胆子,敢光天化日之下做这种事儿啊。” 孟庆梅听了之后,木讷的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愣了愣。 原本出门的时候大好的心情,到了这儿倒是全都给毁了。 严敏这心思全都在允弦的身上…… 一个与人无仇无怨的状元郎,究竟是何人要针对他呢? “苏夫人,我们是之前宫里的……” 忽的不远处传来了一声低唤。 严敏从铺子里走出去,看了眼门外,是几个身着薄裙头戴斗笠面纱的姑娘。 瞧着确实是有些面熟,她迅速的在脑海中思索着这几人的身影。 领头的姑娘有些娇羞且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快步走上前去,又道:“那夜夫人吐在翊坤宫,还是奴婢帮您收拾的。” 想起来了! 这几个是宫里的宫女! “是了!”严敏恍惚一怔,这才反应过来。 “夫人可曾记得,你说你那面霜和面膜能帮我去脸上痘痘,我们几个也是出来采买,途经此处,想着买一些给带回去,用用试试。” 这美妆小铺还没开始正式营业呢,可就有客人找上门来了。 这可是好现象! 这桩生意还是严敏亲自接待的,她带着这帮宫女们在铺子里逐个一一选购,每一款产品的疗效及不足之处,她都有详细的讲解。 “既然诸位大老远的跑来,那我就每人送上一瓶,你们回去试试看,若是好用,再来买,也是一样的。”严敏说着动作麻溜的从货柜上将面霜和面膜取下了一些,又用那先前定制的粗布将这些瓷瓶儿包装起来。 “这怎么好意思呢,我们来,就是专门过来买的,苏夫人若是这样的话,我们,我们下次可就不来了。” “是啊是啊,更何况,这面霜价钱也不高,我们,还是花得起这银子的。” …… “我们这铺子都还没开始营业呢,不碍事儿,权当那日诸位帮我收拾残局的谢礼了,若是用着好用,帮我多介绍些姐妹来买便好。相逢即是缘嘛。”严敏义正言辞的推辞着,愣是一分一利儿都不肯收。 这帮宫女们都欢喜的不得了,各个看着严敏和苏娘子的眼神,那都是感恩戴德的! ##第五百七十七章 手里有钱才是硬道理 “敏敏我先前请了大师过来瞧过了,说是两日后就是初六,初六就是个大吉日,不如咱到时候就把日子定到初六吧。”孟庆梅手里还握着一本老黄历,眯着眼睛笑着,将初六的那一页儿翻给严敏看。 对于哪日开业这些的,严敏素来都是没啥太大要求,更是没有什么忌讳。 接过大嫂递来的老黄历,她颔首一笑,接着又缓缓说道:“我对这方面也不太懂,还得让大嫂多多提点提点,初六也刚好,六六大顺嘛。” 苏娘子唏嘘了一声,又挽着严敏的胳膊,忙不迭的对其劝阻道:“敏敏,这开业可是大事儿,丝毫都马虎不得的,依娘之见,应当先找人瞧瞧合不合你的八字儿,再稍作定义。” 这还要找人看看合八字儿呢? 严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她倒是也不清楚,这里面还有这么多的路数呢…… “好,娘,那这件事就全权交由娘来打点,我们都是晚辈,不及娘你见多识广,娘说什么,便是什么,我们都乖乖听着。”严敏巧笑吟吟的从桌上取了一颗苹果儿,递到了身后小秋手中,又忙不迭的对小秋嘱咐道:“洗干净,记得削皮儿。” 苏娘子又让车夫拉着严敏和孟庆梅一同在城里逛了逛,去了余下的那些分号瞧了瞧。 有一间铺子的装潢严敏最是喜欢,里里外外都是用的原木制成的家具,清漆还没刷好。 一进门,孟庆梅便有些窘迫的咧嘴一笑:“瞧瞧这帮工人们干活儿就是不让人省心,早点就说了,让弄点清漆过来给这桌子椅子,门窗啥的刷一刷,都到了这会子也没见着人来。” “不碍事儿的,大嫂,这间铺子这么小,摆货柜的话,估计可能要放不开的吧。”严敏说着环视了一圈儿四周,这间铺子就是一间小小的格子间。 老实说,真想在这里面摆个一个货柜还好,但想像别的几间铺子一样的陈列,只怕是不好办咧。 苏娘子也紧蹙着眉头陷入了沉思之中,她深思熟虑一番后,想到了一个好点子! “敏敏,你瞧瞧隔壁这间铺子可大,咱不如直接把隔壁的这间铺子也买下,回头啊,就一块打通了,做一间大铺子!”苏娘子都被自儿个那聪慧才智给折服了,说完,不禁咧嘴一笑。 严敏连忙挽起苏娘子的手,忙不迭的上前一步对其劝说道:“娘,咱不用这么麻烦的,再说了,咱家当下的商铺都已经够多的了。” 这话说的,确实也没错。 苏家当下确实是已经到了不缺吃喝的地界儿,这也不知道京城日后是个啥政策,弄了这么多的铺子在手里…… 苏娘子不禁想起来了多年前家里被抄家时的景象,她长吁了一口气后幽幽说道:“敏敏说的也确实有道理,当初被抄家的时候,若不是铺子,全都是银子,那我还能直接带上走咯,这都是些商铺,我弄又弄不走,就便宜了朝廷……” 想起多年前的往事,苏娘子几乎还是历历在目。 “敏敏这考虑也不是没有道理,那就不买了,娘的这些银子就给你留着,到时候啊,咱们吃吃喝喝的,带上你儿子,一块游山玩水,多自在。” 苏娘子说完又不禁长吁了一口气,当下弦儿又要入朝为官。 官场如战场,若只是当个小小的县令还好,位高权重者,爬得越高到时候就摔得越惨。 严敏琢磨了一下,这京城的铺子她也都大致上了解,无非就是些卖胭脂水粉,成衣,布庄,像是她那美妆小铺那一类的,如今还是头一家。 不过,京城虽然啥也不缺,但却有一样没有。 “娘,我想在这弄间铺子专门儿卖孕妇穿的,衣裳,鞋袜,还有小娃娃穿的。”严敏的眼睛里闪着光,一脸欢喜的瞅着苏娘子对其说道。 卖孕妇穿的,还有小娃娃穿的…… 苏娘子对做生意这方面,并不是不精通,只是只要一想起那铺天盖地的账本,她就觉得一个脑袋两个大。 苏娘子大咧咧的朝着严敏摆了摆手,随之说道:“儿啊,你就自儿个看着办,你想做啥生意,娘都支持你,若是银子不够你就只管跟你娘我张嘴就成!别的,娘你就不管了,是赔了娘给你兜着底儿,赚了你就放自儿个的兜里!” 一直以来在苏娘子的概念里面就没有什么男尊女卑这一说,更是没有说过,女子产后要在家里相夫教子。 她倒是和国舅夫人那些不一样,苏娘子倒是十分赞成严敏这刚生完娃就出来创业。 严敏的心底是感激涕零,她也不知道自儿个上辈子是做了多少的好事儿,才能遇上苏娘子和苏山两口子,又嫁给了允弦…… “我跟你说啊,儿,别看弦儿是我儿子,但在娘看来你和弦儿都是一般远近的,女子啊,得学会自儿个独立,把钱抓在自儿个的手里。”苏娘子挽着严敏的手往外走着上了马车后,还不忘苦口婆心的又对严敏劝说道。 “倒也不是说,娘狠心要你抛下嗷嗷待哺的娃儿出来干事儿,只是啊,这天底下谁都靠不住,唯有靠着自儿个才是最可靠的。” 这番话,就算是搁在现代也是一样的受用。 严敏听得不禁噗嗤一声笑出了声,有些时候她甚至都有点儿怀疑,她娘这到底是不是这个时期的人,亦或者,跟自儿个是来自一个地方…… 车夫刚挥舞着鞭子打算赶车回府邸,岂料,就在此时,几个官差上前一步,直直的挡在了他们的跟前。 “敢问县主是否在此?”领头的官差单膝跪地,怔怔的盯着眼前的马车,低声问道。 见着官差拦路,小车夫有些战战兢兢地轻手掀开了帘子,回头往身后的车内看了一眼,小声说道:“县主,外面有官差找您。” 苏娘子一瞧见小车夫那模样儿就来气,她当即一把将门帘子掀开走了出来,一脸怒气的斜睨了一眼四周,道:“何人找本县主,所为何事?” ##第五百七十八章 那人服毒自尽了? 领头的官差一见着苏娘子出来,连忙笑吟吟的迎上前去,他挠了挠头,思索了半晌才缓缓开口说道:“是这样的,县主,那贼人已经被送去了大理寺,只是……” 是说方才当街抢劫的那贼人? 严敏也连忙轻手轻脚的贴着卷帘,多听了两句。 “只是什么?说话支支吾吾,吞吐不清,哪里像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儿样儿。”苏娘子带有一丝怨怒的厉声训斥道。 犹豫了许久,来人才小声说道:“报县主,那人就在去大理寺的路上,已经服毒自尽了,这事可能其中有猫腻,大理寺少卿已经下令说要彻查此事。” 什么? 人在送去大理寺的路上就已经服毒自尽了? 这还用这帮官差们说有猫腻么?是个人都能察觉的出这其中的事儿肯定牵扯不少! 究竟是什么人想要害允弦,他才考上状元几日,就算是得了县令的位置,可也没有商人,到底是动了谁的奶酪? 苏娘子余光瞥了眼身后坐着的孟庆梅和严敏,顿了顿后,又严声对其训斥道:“京城如此之大,且还在皇城脚下,你们竟能如此疏离职守让这种人在京城肆意横行,等着本县主再入宫时,定要同皇上好好讲讲,你们做的好事儿!” 一句话落,苏娘子帅气的长袍衣袖一甩转身入了车内,一入车厢,她便嘱咐前面的小车夫,命人驱车先回家去。 孟庆梅坐在车厢里一言不发,可她的背后却已经冒起了一背的冷汗。 “这事儿实在是蹊跷的很,我看敏敏的钱袋子样式儿平平,那人为何就只抢掠敏敏的钱袋子,且不说别的,他还是有备而来,真是蹊跷的很!”孟庆梅坐在车里,仍是心有余悸的小声嘟囔着。 苏娘子冷哼一声,带有一丝嗤之以鼻的低声说道:“老娘如今可是堂堂县主,谁敢在太岁爷头上动土,我看这帮小畜生肯定是活的不耐烦了!” 也不知道为何,虽然严敏心中清楚,小宝儿在家里定是及其安全的,可出门这么久她这心里实在是惦记的紧,一回到家,她第一件事儿就是直奔回屋。 “夫人慢点儿,夫人这是怎么了?”小春手里还端着茶点刚同严敏擦肩而过,忙不迭的对其开口询问道。 严敏进屋一瞧,别说小宝儿了,他们的寝房里空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 见状,小春这才明了,为何她家夫人方才一进门便跌跌撞撞的快步往屋里跑,原来是在找小公子。 “公子带着小公子在书房,浩然公子说,现在小公子还小,应该多听听诗书,耳濡目染。”小春说话的时候还不忘赶紧将手边儿上那快要滑落的瓷杯扶正,放好。 耳濡目染? 严敏听的简直是要哭笑不得,这楚浩然若要是搁在现代,那也妥妥是办理什么早教培训机构的料子啊。 一到后院儿,还没入书房,离得老远严敏便听到屋里朗朗的读书声。 时不时的还能隐隐听到小宝儿的声音。 待小春帮她推开书房的门,映入眼帘的便是孟萧和楚浩然二人一人手握一本书,正读的朗朗上口,一旁的允弦单手抱着小宝儿就站在边儿上听着。 严锦玉这小子可倒好,单手托腮趴在桌上还在打着哈欠。 夕阳西下的余晖散落在他们的身上,不得不说,这一幕,倒是有点像是在拍偶像剧似的感觉。 这四个,各有各的特点,不过,倒如今各个都是长成了样貌清俊倜傥的少年郎…… 锦玉的那一袭红衣最是惹眼,不知他是因为同南竺人相处久了的缘故,还是本就是个纨绔性子,倒是有那么几分像墨染那个‘邪祟’。 闯入书房的人儿愣在原地,几人对视一眼,先是浩然捧腹哈哈一笑,接着说道:“敏姐儿,你这回来的也太早了吧,你瞧瞧你急的,这小宝儿可是我们的心尖尖儿,你赶紧去洗漱洗漱换件衣裳再来看娃儿。” 啥? 严敏不过就是今儿个出了趟门,咋回来之后,她隐隐的感觉好像啥都变得不一样了。 就连浩然也变得有些娘里娘气的,好像他才是小宝儿的亲娘似的,竟还嫌弃严敏穿着外出的衣裳来看娃儿。 “好,那我就去洗漱完换套衣裳再来。”严敏强忍着心头的笑意,拉开门起身去了前院儿。 倒是没想到,他们也没自己想象中的那么不靠谱么。 待到严敏再回到书房时,便瞧着楚浩然拿着一个大大的白纸,在上面写了一个一字,指着给小宝儿看,边看,还嘴里边念叨着:“宝儿,你听你浩然叔我说啊,这就是一字,所谓万物归一,你第一个先要认识的字儿,就是这个字儿,你瞧,简单吧。” 岂料,浩然的话音刚落,紧接着便是哇的一声啼哭,那声音划破天际给楚浩然吓得手里的纸都跌落在地。 苏允弦动作娴熟的先拆开小宝儿的尿片子看了一眼,见着尿片子上面干蹦蹦的啥也没有,便又转身对一旁的小春嘱咐道:“小宝饿了,带下去让乳娘给他喂奶吧。” “允弦,我们今日外出在街上遇到了贼人。” 直到小春将娃儿给抱下去找乳娘,严敏这才看着苏允弦,温吞的说道。 一听说遇到了贼人,苏允弦的剑眉紧蹙,先是左右打量了严敏,又道:“不是娘跟着一同?怎么还会发生这种事?” “没事,那人就像是蓄谋已久似的,当街要抢我腰上挂的钱袋子,他还身带暗器……最后被人送往大理寺审问的路上,他自己服毒死了。”严敏抿了抿唇,颇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听了敏敏的这一番讲述后,苏允弦的背后不禁掀起了一阵寒意,这事儿真的能像是敏敏所言这般轻巧么? 想到今儿个敏敏出门时,轻装上阵,苏允弦便感到有些懊悔,他让人下去将敏敏先前身上佩戴的那些‘首饰’全部都又给找了出来。 “知道拦着你不让你出门,也是不大可能,要做好万全之策,当下,京城太乱了。” ##第五百七十九章 他又在密谋啥呢 允弦的话尽管已经说的很含蓄了,可严敏依旧是隐隐的能够感受到什么。 她总觉得,尽管当下裴相和硕王是已经死了,可这京城里还是暗涌着一股势力…… 这和南竺没有关系,只是不知,这帮人究竟是要做什么。 “敏姐儿,我说你不如就在家相夫教子,你是不知道咱府上有多安全,就后门那,那天晚上我夜里出去溜达一圈儿回来的时候想翻墙回来的……” 原本楚浩然是想表达这府邸有多安全,有多少的陷阱和防护,可一不小心就说漏了嘴。 苏允弦挑起剑眉带有一丝狐疑的看了楚浩然一眼,接着又道:“难怪最近几日吃过晚饭就要早早回房歇息还能早上起来眼窝那么黑。” “你,你这就是不讲道理,弦弟,你看你娃儿马上就会喊爹了,你,你就忍心,让我们给你当老嬷嬷在府邸哄娃么?”楚浩然苦楚着一张苦瓜脸,气呼呼的双手环胸对允弦吐槽道。 经过今日街头的这件事儿之后,家里上上下下的警惕心都四起。 纵然允弦和苏娘子都没有说什么,但大家心里都像是明镜儿似的一样清楚…… 那日来人只怕就是冲着允弦来的。 苏娘子先前说要找大师过来帮严敏瞧瞧,合八字算日子,最终还是合了个初六。 最近允弦也是考试之后得了空子,在家还算清闲,有他来带着小宝儿,严敏也能放心得了空子就往铺子那跑。 那间要卖母婴用品的小铺子且先留着,余下的几间铺子装潢都已经差不多了,就只剩下了摆货,和招人。 “姑姑你就别担心那些小事儿了,不就是找点女工么,这算啥事儿,你就在家里安逸等着,一天之内我保证给你铺子里的人,上齐!” 傍晚时分,大家都在凉亭里喝茶乘凉的时候,锦玉见着他姑姑一脸愁容,大手一挥,胸有成竹的说道。 严敏不禁有些狐疑的抬眸瞥了锦玉一眼,这小子该不会是在吹牛呢吧? 那么多间铺子,少说也得找上十五六个女工,且还得在一天内的时间里熟悉这些产品的功效,不了解,咋卖给客人…… “姑姑你就请好吧,剩下的,你就不用管了。”严锦玉说完,抿了口一口茶后,将他那把绣金边儿的小折扇一拿,起身便出了门去。 严敏回头看了看在小婴儿车里的小宝儿,这娃儿刚生下来的时候,那模样儿就跟小老头儿似的,没想到,而今倒是一日比一日长得机灵。 那双眼睛就跟她孕期的时候吃下的葡萄似的,又大又圆,还亮。 小宝儿就好像知道谁是他娘亲似的,大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他娘看,看着看着还嘿嘿咧嘴一笑。 “小宝儿该换尿片子了,小春。”苏允弦熟练有素的将那尿片子取下,递到了一旁的小夏手里,又从小春那拿了新的尿片子换上,这一系动作几乎是一气呵成。 就连严敏,甚至做的都不及允弦做的好。 “谁要是来咱家,看到这场面不得吓一跳,这儿子多金贵呢,还得咱们的状元郎亲手给换尿片子。” 楚浩然一边喝茶,一边看着允弦,对其打趣儿道。 门外的小厮,一路风尘仆仆的跑了进来,一脸神色异常的看了苏允弦一眼,那小厮一言未发,可允弦却似乎已经知道了小厮为何意。 苏允弦起身看了敏敏和浩然他们一眼,道:“有点事我要去处理,敏敏,你们先喝茶。” 严敏瞧着允弦站起身来往后院儿走去,那一脸神秘兮兮,她这心底不由得捏了把汗,该不会是小皇帝又给允弦派了什么差事吧? 还是,允弦背地里又在背着他们做啥大事儿呢? 不过,既然允弦不说,严敏也不会过多的去问。 “敏姐儿,来来你尝尝我这个茶可好了,也给小宝儿尝尝,据说是今年才下来的新茶,还是师父给的呢。”楚浩然说完还一脸嘚瑟的挑了挑眉,贱兮兮一笑。 师父? 严敏听到后,不禁有些疑惑的反问一句:“今日白先生来家里了?” 孟萧点了点头,接着又说道:“师父说,这阵子也忙,没得空过来看小宝儿,今儿个过来瞧瞧,给带了不少好东西。” 这倒是都对上了,难怪允弦刚刚一脸神秘兮兮的。 “可不能给小宝儿喝茶,他现在还小,除了要喝奶之外,别的啥都不能给他吃。”严敏回过神来,还不忘连忙对楚浩然训斥道。 这么大点儿个人儿,给喂茶水喝,这不是竟胡闹么。 刘阿婆从前院厨房里弄了一些刚切好的瓜果儿端着过来,另一只手里端的是用瓜果块儿做的水果汤:“各位哥儿,和夫人一块尝尝,这是京城的笨西瓜,头一茬儿,刚熟的,瓜农们给咱府上送了些。” 许是因为近日来吃多了南竺的瓜果儿,这京城的笨西瓜入了嘴里,倒是显得有些没滋没味儿的…… 待到苏允弦再从后院儿出来的时候,人却已经又换了一身的衣裳。 小厮紧跟其后,还对家里的家丁嘱咐道:“你们去把库房里的那些米面搬出来,都给抬车上去。” “都快要吃晚饭了,你这会出门去?”严敏搁下了手中的果儿,起身看了允弦一眼,疑惑问道。 苏允弦微微一怔,也不做多解释,只是淡淡说道:“我要去清凉寺一趟。” 去清凉寺…… 当即,严敏便知道了他要去见何人,也不再多说,只是不忘对其叮嘱道:“早些回来吃饭。” 敏敏贴心的帮允弦将额前的汗渍用帕子擦拭去,又帮他整理了衣衫。 一旁的楚浩然看了孟萧一眼,又撇撇嘴,“来,孟萧,你看你这发髻乱了,我也帮你整理整理。” “我去去便回。”允弦帮敏敏将帕子收回,温声细语的说道。 小春木讷的看了看她家公子离去的背影,又有些悻悻的嘟囔了一句:“夫人本来不是说今晚上给公子做麻辣小面的么,公子人走了,那,刚才发的面,岂不是糟践了。” ##第五百八十章 没个正经的 一听说有麻辣小面,这么好的事儿,楚浩然瞬间可就来了兴致:“别介啊,浪费粮食多可耻啊,那啥,那面都已经发了,我说敏姐儿你也别浪费嘛,不如让我们也都跟着我弦弟一块,一饱口福。” “得得得,算是便宜你了。”严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真是拿他们没办法。 苏允弦去清凉寺也是听闻说是最近夜间暴雨连连,清凉寺的几间禅房年久失修,临近塌方,于是便带人过去修葺,顺便送去一些米面而已。 时间一晃,过的飞快,锦玉也如约将他答应了给他姑姑找的人,全都找来了。 且,还真是在短短的一天功夫里,给这帮女工们培训上岗。 “还真是别说,锦玉干别的事儿没见多靠谱,这事儿上,算他立功了。”孟庆梅站在严敏的身侧,心满意和的笑着说道。 严敏倒是也感到有些意外,她看了严锦玉一眼,对其发问道:“你是咋做到的?” 严锦玉嘚瑟的摇了摇手中的折扇,故弄玄虚似的顿了顿,这才又慢悠悠的说道:“我就问问有没有人想快点赚钱,多赚钱,你看哈,姑姑我给她们开的月钱也不低,但是卖出去一件货呢,就给她们一个人抽十文钱,你看……” 而今严敏做的面霜和面膜,也算是在京城小有名就。 不少人都知道她这儿卖的面霜和面膜,都等着她开业后过来买呢,所以,明眼人都能看得出,过来这美妆小铺卖货有多赚钱了。 “有句话叫做,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就是咯。”严锦玉指着身后那帮正在拿着册子翻阅的女工们说道。 许是锦玉跟着他姑丈久了,就连办事儿作风都同他姑丈有那么几分的相似,不管做任何事都是滴水不漏的,让人挑不出错。 就说培训女工这件事儿上吧,锦玉还生怕他娘给她们讲的不明白,还专门让人手写了描绘了每一件产品的功效,及里面的含量,成分。 严敏倒是有一种看到了现代化妆品柜台的样子,对于那些导购的培训不也是正如这般么。 翌日清早,今儿个正是京城所有美妆小铺要开张的日子,苏家倒是也没怎样,可京城里,不知是谁散出的消息,说是美妆小铺卖的面霜和面膜一瓶难求。 “夫人,您是不知道哟,咱那铺子门口全部都是人,乌泱泱的,就连巡逻的官兵都已经到咱铺子门口驻守了,就怕出个啥岔子。” 小厮从外面打探了消息后,一脸喜笑颜开的前来禀报。 原,严敏还想着而今小宝也大了些,总不能整日闷在家里不出门,甚至还专门为了让小宝儿今个跟着一块去参加这开业大典,准备了一套喜气洋洋的小衣裳。 未料到,苏允弦当即便一脸认真的挽着敏敏的手,对其说道:“美妆小铺是你的,今日开张,你自是应当出席,可人多,小宝儿便留在家吧。” 正在喝粥的苏娘子和苏山夫妇互相对视一眼后,也对允弦提出的这个主意,纷纷表示赞同。 “就是啊敏敏,咱上回出个门还遇见那么一桩事儿,今儿个这件事儿上,娘觉得弦儿说的不错,就让小宝儿留在家里吧。”苏娘子说完将手中的瓷碗搁下,用帕子擦了擦嘴。 严敏犹豫一顿,她的眉心深深地陷入呈出一道川字,“可是……” “难不成我带着小宝在家,你还不放心?”苏允弦浅浅一笑,帮敏敏擦去嘴角的米粒儿,对其问道。 允弦也要留在家里? 如此盛世之景,他不去,那多可惜…… 严敏想到自己先前开第一家铺子的时候的心愿,她想在京城做一家百年老字号,想要等允弦当上了状元的时候,自己也能和他并肩站在高处。 可,当下美妆小铺虽然有了,她愿意一起分享喜悦的人,却不能一起共享……想想,严敏这心底都怪难受的。 “全都是妇人,女子,我去做什么?” 见着敏敏一脸的难色,苏允弦笑了笑后,拿着手里的拨浪鼓儿,一边逗着怀里的小宝儿,一边对敏敏说道。 这…… “就是啊,这铺子又不是弦儿开的,他去做啥,到时候旁人还得以为敏敏这铺子是弦儿给开的呢,我说,弦儿在家带小宝儿也挺好的。”苏山也咧嘴一笑,大咧咧的对严敏劝说道。 可就在此时,苏山明显的感到了一记冷箭射了过来,他用余光瞄了一眼他儿那冷飕飕的眼神,瞬间可就连忙改口,又说道:“我的意思,我和弦儿在家看小宝儿,你们去!” 苏娘子接过小春递来的木盆洗了洗手,又用香熏了熏,又对严敏说道:“弦儿和你爹在家,我也还能放心些,走吧,敏敏,他们爷儿俩看着你儿子,这有啥了。” 在大家的劝说之下,严敏也就只好应了下来。 临走前,苏允弦还不忘将敏敏的手环给扣上戴好,他又将那弩箭的筒里,装满了短箭,对其嘱咐道:“你不是还有间铺子还没开张么?到时,我再陪你。” “你说的啊,到时候,可不许找借口不去!”严敏深吸一口气,有些悻悻的小声嘟囔道。 允弦轻轻地在她的侧脸亲了一口,一只手抱着小宝儿,亲昵的低声说道:“娘子的话,为夫定当牢记在心,宝儿都在这看着呢,怎会作假。” 富有磁性又撩人的男声萦绕在敏敏的耳畔…… “自儿个都说了小宝儿还在,还没个正经,好歹现在也是做了县令的人了。”严敏故意佯装生气的对其白了一眼。 “不逗你了,注意安全,人多眼杂,别往人堆里凑。” 见着敏敏已经出了门去,苏允弦又有些不放心的,对敏敏说道。 待到严敏上马车的时候这才发现大家原来早就已经上了马车,早早的就在车厢里等着她了…… “走吧,走吧。”孟庆梅连忙对小车夫催促道,“去迟了的话,可就要误了大师给算的吉时了。” 苏娘子捋了捋自儿个的衣襟,又弄了弄折起的衣袖,转身对一侧的敏敏问道:“敏敏,你瞧瞧娘穿的咋样儿,不给你丢脸吧?” ##第五百八十一章 开张第一日 严敏噗的一声笑出了声,她帮苏娘子将头上的发簪又理了理,“娘穿什么都好看,再说,您当下可是贵为县主,只要娘往咱那铺子门口一站啊,那就是响当当的活招牌。” 几人坐在车厢里,有说有笑,一路慢慢悠悠的可算是到了美妆小铺的门外。 让人意料不到的是,今儿个国舅公夫人竟带着世子妃也来了,这婆媳二人一身华服,往人群中一站,可谓是鹤立鸡群般的醒目。 见到苏娘子下了马车,国舅公夫人快步挪步走上前去,一脸神秘兮兮的挽上了苏娘子的胳膊:“阮阮,不管怎么说,今日你可得给我多留几瓶儿那个什么面霜,还有面膜。” “这多大点事。”苏娘子不由得带有一丝鄙视的瞥了一眼国舅公夫人,接着又连忙招呼着让人将来人送的贺礼,花篮子啥的往里摆摆。 先前在徐州开的饭馆儿开业的时候,严敏可没见着这么大的阵仗,她还以为送花篮子是现代才有的呢,没想到在这个时期已经时兴了。 国舅公夫人顿了顿脚,有些迫不及待的又追到了苏娘子的身后去,“我总不好跟那帮小辈儿们争吧,反正,阮阮,你和我的交情在那摆着呢,不管咋说,今儿个,那面霜和面膜少说也得给我留个十瓶八瓶的。” “好好好,真是怕了你了,一会儿我让人准备好了,送你府上去。”苏娘子忙的脚不沾地儿,还不忘应承着身后的国舅公夫人。 总算是到了吉时,小彩手里拎着一篮子的瓜果儿站在人群的最后面。 起初,小彩是想着将自儿个准备的贺礼拿过去的,可她站在那瞅了瞅,且不说旁的,就国舅公夫人送来的那几个花篮子,估摸着也值不少钱吧。 更有甚者,还请来了名人大师,为这苏夫人的铺子提了字儿,还送了画儿。 小彩这一篮子的瓜果儿跟着一比对,根本就不容旁人置喙,她自儿个心里也门清,这也实在是太拿不出手了吧。 总算是到了吉时,京城中的妇人女子,齐聚在这总店门外,各个都摩拳擦掌的,似乎是早已准备多时。 “你一会儿可得帮我多买两瓶儿,怎么着我也不能输给孙尚书家的那个庶女。”说话这位小姐,身穿一条宝蓝色的罗裙,头上的朱钗迎着光照的一闪一亮,再往下看去,右手上还带着一条整串儿的鸽血红宝石手链儿。 明眼人一瞧,就晓得,这位主儿,铁定是非富即贵。 竖着双丫髻的小丫鬟抿了抿唇,似是有些为难的小声喃喃道:“小姐,你也不是不知道,咱家才来了几个人,孙小姐就派了十个家丁过来排队呢,咱这点儿人手咋能跟人家比对呢。” 一听这话,这小姐立马可就不乐意了,瞬间耷拉着一张脸:“也不知道是谁立下的规矩,来了各个都得顶着这大日头在外面排队,若不是为了买那个什么面霜的,我才不稀罕受这般罪!” 小彩环视了一眼四周,瞧着这前头站着的基本上全部都是些名门显贵,她有些畏畏缩缩的自觉挪了步子,往后面站了站。 起初的时候,严敏还有些担忧,她还害怕这回锦玉为了开张筹备的货物有点忒多了,只怕是到时候多半要卖不完了。 尤其是面霜这种用的都是纯药材,现熬制的,加上当下的天儿也是一天比一天热了,这种东西定是不受放的。 过几日放的久了,也要影响到效果,最终就会成为库房里的损耗。 可到了今儿个开张的这一日,她这才算是真真的明白,啥叫操心是多虑了。 “来来来,帮个忙搭把手给那个七子美颜霜再拿十瓶儿过来。” “这边结账,您一共是要五瓶面霜,五瓶的面膜,对吧?” “别着急,你们都排好队,全都有,都有啊!” 此时此刻,铺子里可谓是乱做一气,严敏那美颜霜就好像是不要钱了似的,一个个的疯抢一气,甚至还有一些来京城旅玩的,不明所以的,都跟着一块在这儿排队,凑热闹的,也要带上一瓶儿回去。 严锦玉就为了他姑姑这铺子今儿个开业,甚至都不管自儿个那一摊子了,他站在一旁帮着算账数钱,乐呵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姑姑,你今儿个也感受感受啥叫数钱数到手抽筋。” “嘚瑟什么,这是今儿个开业第一日,生意好,那是在所难免的,究竟咱们的货咋样,还要再等一个月才能看得出销量。”说罢,严敏便忙活着要帮铺子里的女工们一块去装货去了。 一个闲人都没有,大家虽然忙活的不可开交,可各个脸上都绽开了灿烂的笑容。 直到临近傍晚,总算是将要收工。 总店这儿的销量不错,基本上是将货柜里的东西都卖空了,就余下了些小玩意儿,比如先前严敏做的蚊香啥的。 “苏夫人。”小彩站在人群后面,羞怯一笑,小声喊道。 见到小彩过来,严敏连忙搁下了手里的活儿快步上前一步,迎了过去:“你过来了,来来来,先来这边儿喝口茶吧,这大热天的。” 一听这话,小彩连忙快速的摆着手拒绝道:“我就是琢磨着,过来给夫人你道个喜,我还准备了一些,瓜果儿……不成敬意,还望夫人你不要嫌弃。” “这叫啥话,啥嫌弃不嫌弃的,你能过来给我捧场我最是欢喜了。”说着,严敏便起身打算去从货柜上找两瓶儿小样啥的,想送给小彩拿回去给她使来着,可是这当她转头一瞅的时候却傻了眼了。 这货柜上刚刚还有一些蚊香啥的,还有点面霜和面膜的小样儿,就她和小彩说话间的空子里,啥也没有了! “小姐,小姐若是想要买货的话,不如上前面铜锣巷那瞧瞧,那边也是我们美妆小铺的分号。” 铺子里的女工正在招呼着外面排队的客人,正在同人讲让来宾去换个地儿买。 未料到外面那几个姑娘们一脸的怒气,领头者叹了口气后,又取出了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汗珠儿,气愤的嘟囔道:“哪儿还有啊。” ##第五百八十二章 山人自有妙计 “是啊是啊,你们这今儿个开张做生意的,还不把货给铺全了,我们都快给整个京城跑遍了,啥也没有了。” “我还想着今儿个买些回去,带给我家嫂子用呢。” 姑娘们怨愤不已,各个都耷拉着一张脸。 严敏刚想开口说什么,未料到,锦玉却挡在她的前面,抢先一步走了过去,他还朝着他姑姑摆了摆手,私下里小声嘶语道:“你这做掌柜的,又是堂堂的状元夫人,啥事儿都要你出面,那也太没谱儿了吧。” 嘿,这小子现在还真是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 “几位姑娘,姐姐,你们也别心急嘛,咱家铺子里的货卖得快那证明咱这货好不是,这也是没法子的嘛,你们看,这样行不,既然你们也跑了一趟,也不能让你们白跑。” 锦玉一只手背在身后有模有样的叹了口气,故作老成的又瞥了那几个姑娘们一眼,良久才又缓缓开口说道:“不如你们去前面的欢儿巷那,那有一家胭脂铺子,也是我们家的,不要钱白送你们几盒。” 胭脂水粉也是姑娘们喜欢的,又说起是那欢儿巷的胭脂水粉铺。 这欢儿巷原本就是卖一些小零嘴儿的,多数都是以卖吃食为主,就只有一家的胭脂水粉铺子。 严锦玉这一说,姑娘们瞬间脸上都绽开了笑颜。 “你说的可是那个醉烟坊?” 说话的这位姑娘一脸的喜色,私下里还拉着她的小姐妹小声议论着:“就是那个醉烟坊,你是不知道他们出的胭脂水粉的样式儿每每都是京城里最时兴儿的,就是价格太贵了……” 这么算起来,她们非但不是没有白跑一趟,更还是赚到了大便宜。 一个个的头点的就跟小鸡啄米似的,再没有人一脸怨愤的站在铺子门口要找严敏她们讨要说法儿了,这几个姑娘风风火火的就直奔着欢儿巷去。 生怕去晚了,到时候欢儿巷的胭脂水粉铺再被人买空咯。 “少见的你这么大方,该不会,回头你送人姑娘们的胭脂水粉还要算在我的头上吧。”严敏笑眯眯的瞅着锦玉,戏谑的对其打趣儿道。 严锦玉一听这话,先是无语的白了他姑姑一眼,接着又低声嘟囔道:“怎么说,我锦玉小爷儿现在也是京城出了名儿的大商户了,姑姑你这话说的也实在是太瞧不起人了吧,更何况,不过就是区区两盒的胭脂水粉而已,小事儿!” “苏夫人,没啥事儿的话,我在这儿也帮不上啥忙,我就先回去了。”小彩说完看向严敏甜甜一笑道。 正当小彩打算起身走的时候,未料到又被严敏给叫住了:“小彩,你别急啊,今天晚上家里说要做好吃的,不如你跟着我们一块回家吃顿便饭吧。” 这,去县主家里吃饭,小彩一听这话,受宠若惊般的愣了愣,回过神来后又迅速的摇头拒绝道:“夫人,我去,不合适吧,不如这样,下次我做了红糖饼子,给你送些吧,记得你先前不是很喜欢红糖饼子么。” 从方才小彩窘迫的一怔,严敏当即便明白了小彩的意思…… 她原还想着趁着今晚上让小彩去家里吃顿饭,也顺便适应适应,毕竟,前几日浩然还说再过几日他爹娘也要来京城的。 没曾想,人家姑娘不乐意,那她也自是不好勉强的。 “好,那可就说好了啊,你可一定要记得给我做红糖饼子,不许糊弄我。”说完严敏莞尔一笑挽着小彩的手,将人给送出门去。 回过头来严敏便瞧见苏娘子此时此刻正一脸疲惫的坐在那张太师椅上,人已经是不顾形象了,大腿敲在二郎腿,左手还一个劲儿的在她的大腿上揉搓着。 “真是老了,不中用了,这才来忙了多大一会儿,哎哟,可是给你娘我给累的够呛。”苏娘子端起小春递来的茶水,咕嘟一口气,一扬而尽。 严敏伸手接过苏娘子的瓷杯,又俯身在她的腿上轻轻地锤了锤,接着说道:“娘今日真是辛苦了,晚上回去,我给娘做,娘最喜欢吃的麻辣鱼头!” 算起来,严敏确实是已经许久都没有下过厨了,一提及这麻辣鱼头,不仅是苏娘子,就连锦玉这小子也瞬间眼睛都直了。 “还是我儿懂我心意,不枉费你娘这一大把年纪还在这铺子里帮你忙活,那,咱可就说好了啊,麻辣鱼头!”苏娘子高兴的合不拢嘴,她拿起自儿个的小荷包便站起身来招呼着大家伙儿:“走吧,老大家媳妇儿还忙活啥咧,回家,回家!货都卖空了,还在这儿耗着。” 孟庆梅正一脸愁容的拿着手中的账本左右翻了翻,接着又说道:“苏婶儿,你们先回去,这不是有两笔银子核对不上么,我再对对账。” 虽然孟庆梅说的是两笔钱对不上数,实际上,远不止这么多。 今儿个人多眼杂的,且出货还出得快,做不到一边做账,一边核对,一整日下来,自是少不了要出岔子的。 “那两笔银子能差几个钱,真是的,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你不饿得慌啊!”苏娘子一脸一言难尽的打量了孟庆梅一眼,见着她态度坚决,便也不好再多说啥。 严敏正欲和苏娘子一起走呢,刚走到门口,就见着她娘转身又折了回去。 苏娘子拍了拍小春的手,对其嘱咐道:“你陪着谨哥儿他媳妇儿在这儿,她手不能拿,抗也不能抗的,你护着她,我也好放心。” 经苏娘子这么一说,严敏才恍的想起来那日在街上遇到贼人时的那一幕。 今儿个忙活这一整天,简直给她都要忙糊涂了! “还是娘考虑的周全。”严敏嘴里小声喃喃道。 一回到苏家,没入门儿呢,就嗅到了一股子诱人的香味儿扑鼻而来。 严敏挽着苏娘子的手刚走入前庭,便瞧见那小凉亭里,早已摆上了一桌子琳琅满目的吃食。 允弦就坐在最右侧,怀里还抱着小宝儿,锦玉一脸不怀好意的快步走到了他姑丈的跟前儿:“姑丈,嘿嘿,我回来了。” ##第五百八十三章 锦玉的发家秘籍 “赶紧洗手去。”苏允弦见着锦玉伸手要抱娃儿,当即便严声厉色的对其训斥道。 严锦玉还以为,他今儿个一声不吭的跑去给他姑姑的铺子帮忙,没驻守在家帮他姑丈带娃,多少他姑丈是要训斥他一顿的,倒是没想到,他姑丈居然没半点儿的反应。 “得嘞!”锦玉屁颠儿屁颠儿的将自儿个的袖子捋起来,快步跑了出去。 一整天没有见着小宝儿,严敏这心底都惦记坏了,她刚洗漱完换了一身儿衣裳过来打算抱娃呢,没曾想,允弦便又对其说道:“你先吃饭,忙了一日,累坏了吧。” “我抱会娃儿。”说完,严敏伸手在小宝儿那肉嘟嘟的脸儿上捏了捏。 允弦自知自儿个也拗不过敏敏,无可奈何之下,只好将怀里的娃儿递到了她的手上。 大家伙儿齐聚在桌前,但此时严谨和孟庆梅两口子还在外面忙活着,一旁的苏山朝着府邸的下人们招了招手,嘱咐道:“给谨哥儿他俩准备些吃食放好,或是先备上食材,待他俩回来之后现做。” “真是的,唉,还是我没有口福啊,敏敏今儿个还说回来给我做麻辣鱼头呢,这,唉……”苏娘子一边夹着菜吃着,一边儿心里还在惦记着敏敏做的麻辣鱼头。 严敏听后,不禁噗嗤一笑:“明儿便不会像今儿个这么忙了,明儿个啊,我去早上就去买鱼,挑一条最新鲜最大的,保准儿让娘晌午就能吃到嘴里。” 身后的刘阿婆见着大家伙儿都已经开始动筷子了,便很是识趣儿的走上前去,看着严敏,小声说道:“夫人,还是给小公子给我吧,我刚已经吃过了晚饭,我来抱娃儿,您赶紧吃。” 听过后,严敏这才有些恋恋不舍的将娃儿递给了刘阿婆。 “敏姐儿,你们那啥美妆小铺今儿个第一天开业,生意咋样儿啊,我说你那玩意儿就是一些瓶瓶罐罐儿的,能卖个啥价儿啊?这京城先前都没有,能行么?”楚浩然正吃着碗里的饭,忽的抬头瞥了严敏一眼,带有几分戏谑的说着。 男子自是不懂女子用的这些东西的,更是像楚浩然这样的小书生更是瞧不出这面霜里的利润有多大。 严锦玉抬起了筷子轻轻地敲在了他浩然叔叔的手上,一脸嘚瑟的仰起头说道:“卖完了,几个分号库房里的货,也都卖完了!” 真的假的? 在场的,甚至包括苏山在内听到锦玉的话都为之一愣,唯有允弦一人神情自若像是早有预料似的。 “你可别糊我,就,就你之前让人运出去的,那么多箱,全卖完了?” 楚浩然瞠目结舌般的瞪圆了眼睛,怔怔的看着严锦玉对其问道。 这叫啥话嘛,锦玉当即便变了脸,有些不悦的白了楚浩然一眼:“不然还能骗你啊,不信你你这会儿出去打听打听,谁不知道我们的美妆小铺,我可告诉你,今儿个不少名门贵胄的夫人小姐,都在我们的铺子门口排队呢。” “允弦,你咋听到这话,一点儿的反应都没有呢。”楚浩然一脸狐疑的抬起头又看了一旁的允弦一眼,随即问道。 苏允弦深吸一口气,意味深长地看了看严锦玉,接着又将眸光落在了一旁的敏敏身上,道:“锦玉前几日便已经在外放出了风声,给那面霜都快要吹嘘到天上去了,更说什么一瓶难求,当今这局势,只怕是要引得不少女子青睐。” 这么一说,严敏便瞬间懂了。 难怪今儿个来的那些人里还有人专门雇人排队,就是为了多买一些面霜回去…… 前面排队的那些个张嘴就是要十几二十瓶儿的,弄的,最后严敏也是没有办法,才想出了一个馊主意,限购。 合着之前京城里放出的那些风声,都是锦玉请来的‘水军’做的啊? 严敏这才幡然醒悟。 “那个,没啥事儿的话我就先出去了,待会儿我还得帮我姑姑打点一下那些女工,今天晚上若是不熬夜加班加点的将面霜和面膜做出来的话,明儿个就没得卖了。” 撂下了这一句话后,严锦玉便一只手揣在身后,另一只手轻摇着手中折扇,一脸春风得意的出了门去。 整个美妆小铺的开张,不管是销售还是研发这一块,锦玉考虑的都十分周全,甚至就连今儿个库存告急严锦玉都已经准备好了对策。 得此大侄儿,简直就是她的福气啊。 楚浩然吃饱喝足之后将碗筷往桌上一推,相继也要起身往外走去:“我今儿个在家帮允弦带娃带了一天,趁着这会儿我敏姐儿回来了,我也好出去转悠转悠去。” “你就吃这两口啊?”苏娘子狐疑地瞥了楚浩然一眼,今儿个晚上的晚饭这么丰富,这小子就吃这几口,不大对劲儿啊。 见状,严敏便连忙干咳了两声。 旁人不知道,严敏还能不清楚么?他这哪儿是出去溜达溜达消消食儿啊,铁定是要去找人家小彩了呗。 楚浩然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接着咧嘴一笑道:“我真是出去溜达溜达,大家慢慢吃啊!” 一出门,楚浩然便朝着东边儿快步走去,他途径锦玉的醉烟坊的时候,先是站在门口怔了怔,接着犹豫了许久后还是迈腿进了门。 “这位哥儿,您想看点啥啊?”铺子里卖货的姑娘们各个都穿的花枝招展,打扮的就跟花蝴蝶儿似的,脸上还都画着大浓妆。 只是一瞧她们的衣着打扮,就知道,铁定各个都是人儿精。 “我想要你们这儿最好的胭脂水粉,给最好的,全部都拿出来给我瞧瞧。”楚浩然边说着眼睛还滴溜溜的往那货柜上打量着。 看到上面标注的价签儿的时候,浩然险些没有背过气儿去。 难怪锦玉这臭小子又是用着什么名人亲写绣着金边儿的折扇,又是往家里一车一车的拉着南竺的瓜果儿眼都不带眨,半分都不心疼…… 一盒胭脂,难不成是金子做的?敢要六两银子? ##第五百八十四章 我是他亲叔! 这小子干脆直接去抢去好了! “公子你瞧瞧,咱这一盒胭脂呢是用的花蜜做的,这个花蜜还得是要百花蜜,比起寻常的花蜜更是难寻,女子用在脸上不仅仅是化了妆好看,更是能让肤质变得更加细腻。”说话的这姑娘,还朝着右边儿招了招手。 随即便过来了一个穿着性感身材婀娜的南竺女子漫步走来,那南竺女人还弯下了腰,将她的面纱取下,将侧颊呈在楚浩然的眼前。 “这便是用了咱们这款胭脂之后,您瞧瞧,什么叫做肤若凝脂啊,这便是!” 紧接着,这几个姑娘又陆续给楚浩然推荐了几款口脂…… “公子,一共是三十六两银子。” 那位给楚浩然一个劲儿推销的姑娘朝着他眨巴眨巴眼睛一笑,随之将手中的账本呈在了浩然的面前,笑吟吟的对他说道。 三十六两银子? 这不是坑爹呢嘛! 楚浩然白了那几个姑娘一眼,“你家掌柜的,是叫严锦玉吧?” 姑娘们互相对视了一眼后,相继点了点头,一脸懵的瞧着楚浩然。 “这就对了,就记在他的账上啊,就说他浩然叔叔刚才过来捧场了,旁的就不需要我多说了吧。”说着,浩然将桌上的胭脂水粉袋子一提,起身就要走。 然而,他人才走到铺子门口,左腿还没迈腿出门呢,接着几个彪形大汉便从左右两侧冒了出来。 这俩男人一脸的南竺特点,一看就不像是汉人。 仅仅只是瞧着这一个个五大三粗的样儿,楚浩然还没动手呢,就心里怂了,难怪人家说南竺的汉子打汉人,一个,能手撕仨呢! “您说认识我们锦玉公子就真认识啊?我家锦玉公子和您不相上下,还说是他叔叔呢,倒是也不嫌害臊!” “给我打!” 一声令下,两个彪形壮汉就像是拎着小鸡崽儿似的将楚浩然给拎了起来。 “我真是他叔叔,不信叫你们锦玉公子过来瞧瞧,我是不是他亲叔!”楚浩然情急之下高声嚷嚷道,他气急败坏的瞪着眼前的俩壮汉,接着又厉声后道:“今儿个谁若是动我一根汗毛,就等着你们的公子过来收拾你们吧!” 纵然他们是根本不相信…… 也不知是谁在后面小声喃喃了一句,提及严锦玉的姑丈也没比他大几岁的样儿,保不齐这人是他的…… “好!” 有人行色匆匆的出了门去。 不过南竺女人是出了名儿的心狠手辣,为了防止楚浩然会一不小心的出了门,那俩壮汉直接将他的双手双脚给捆住,倒挂在铺子的门口。 来往不少人都在对着楚浩然指指点点,引得他心头的怒火更甚。 浩然不禁在心头还在小声祈祷着,希望千万别让小彩瞧见他当下出糗的这一幕。 严锦玉一听说是他亲叔叔,还要来铺子里买胭脂水粉,他用脚指头都能想到那人是谁了。 还没等着锦玉走到铺子门口呢,离得老远便瞧见了一人被倒挂在铺子外。 紧随在严锦玉身后的几个打手微微一怔,接着又俯身同锦玉问道:“锦玉公子,这人居然胆敢在咱们的铺子门口闹事,不如,我们去给他教训一顿?” “教训个屁啊,那是我亲叔!”严锦玉气急败坏的瞪了他们这几个一眼,快步朝着楚浩然方向走去。 “哈哈哈哈。” 楚浩然一抬头就瞧见严锦玉一只手捂着小腹,夸张的咧嘴大笑着。 “小兔崽子你不赶紧让人给我放下来,我跟你说,我,我回去就告诉你姑丈,等着让你姑丈收拾你吧。”楚浩然的身子还在绳子上系着,整个人一动,整根绳子坠着他,左右来回乱晃荡。 这人,还真是不识趣儿,若不是他赶来的及时,亦或者,他若是随便嘱咐这几个人一句,这会子只怕是都要给他揍成猪头了。 严锦玉斜睨瞥了眼左右两侧的壮汉,仅仅只是一个眼神,这几人便心领神会,“你说你,哪儿有你这种人,你买东西就买呗,还不掏钱,人家收拾你,你还冤枉了,那这是在我的铺子,你换个地儿试试去,旁人不得给你抓取官府衙门啊。” “我看你小子现在是翅膀硬了是吧?”楚浩然扬起手就照着锦玉的身上拍了下去。 严锦玉也是深感无奈,一旁的打手正欲还要动手的时候,他连忙对人摆手制止:“行了行了,你也真是的,这回就算了,下次你想要啥你就不能直接跟我说一声啊,我给你带回家去。” 楚浩然白了锦玉一眼,悻悻的闯入门去,他左右看了一眼,瞧见了他方才要买的那几样东西在桌上摆着,抓起就攥在手里,顺势又从货柜上强拿走了几盒的蜜粉。 “哎哎哎,你说你这人。”锦玉也是只能干生气,愣是拿他这浩然叔叔半点儿的法子也没有。 就在此时,街头一个售卖凉粉儿的老汉往他们这边多瞅了两眼,紧接着便快步直接往东边走去。 私下里还有两个正在斜对面的茶水摊儿上喝茶的男人,二人对视一眼后,紧跟在浩然的身后跟了上去。 若不是方才跟锦玉这儿耽搁了一会儿,这会子,刚好浩然还能去小彩家里,再蹭一碗阳春面…… 待到楚浩然到了小彩家门口的时候,小彩正蹲在井边儿上刷着锅,跟前儿还堆了几个脏碗。 “浩然哥。”小彩见着楚浩然的到来,甚是喜出望外的站起了身。 小彩的弟弟小明也一脸欢喜的直奔了浩然的身边儿,“浩然哥哥昨儿给我留的功课,我都已经做完了,浩然哥哥快来看看吧!” 听了小明的话后,楚浩然只是不好意思的咧嘴一笑,又挠了挠头后,说道:“不着急,等我一会儿。” 长这么大,楚浩然还是头一回送人家姑娘家东西呢,他犹豫了许久,这才磨磨唧唧的从身后将那些胭脂水粉的拿了出来:“我瞧你脸上的斑点儿这么多,还有好多痘痘,就,见着旁的姑娘用这个,挺好的,给你也带了一些,你看看。” 哈? 小彩听了楚浩然的话后,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自儿个的那张脸。 ##第五百八十五章 直男癌晚期也传染? 听了楚浩然的一番话后,小彩的眸光黯然,心中掀起了一阵失落…… 她在浩然哥的心里难道真的就有那么差么? 小彩顺着水中的倒映瞄了自儿个的脸一眼,确实正如楚浩然所言那般,脸上星星点点的几个小芝麻点儿,又加上还有俩醒目的小红痘痘。 其实,小彩的模样儿并不差,虽然不是什么天人之姿,不过长得也是五官端正顺眼耐看型的。 “拿着,拿着嘛!”楚浩然这憨憨还咧嘴一笑,强行将他拿来的这些东西塞到了人家小彩的手中。 小明木讷的挠挠头,接着带有一丝愤愤不平的冲着楚浩然嚷嚷道:“我姐姐的模样儿一点儿都不丑,怎么从浩然哥哥你嘴里说的,就好像我姐姐一无是处似的。” 这…… 一听到这话,楚浩然瞬间可就急了眼了。 “不不不,小彩,我绝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就是,虽然你看你长得一般,但,你信我,我整天跟着敏姐儿她们看得多了,这姑娘啊,只要一捯饬,模样儿绝不会差到哪儿去的。” 一时情急之下,楚浩然越是解释越乱…… 但好在小彩也是那实心眼子的姑娘,心里也没有那么多的花花肠子,她自是明白,楚浩然究竟是怎么个意思的。 末了,小彩悻悻的将楚浩然送来的东西收起,虽然她知道楚浩然是一番好意,可被自儿个在意的男子这么说自儿个的容貌,换做是哪个姑娘能不伤神呢。 “我就是想着,过几日我娘和我爹不是要来京城了么,这,这就想着让你捯饬捯饬,到时候见我爹娘,让他们眼前一亮!”楚浩然憋了许久,这才将自儿个心中的真实想法托盘而出。 见他父母? 小彩不禁紧紧地抿着唇,他们二人之间什么关系都没有,真若是要提及关系,顶多就只能算是朋友吧? 哪儿有朋友,去见人家爹娘的道理? 楚浩然看了眼外面的天色,时候已经不早了,且小彩他们所住的地儿还是在京城的铜锣巷前面的小巷子里,在这儿租的屋子。 这儿可以算得上是京城内的贫民窟了,不少来京做生意的乡下人都会在这儿租房子,价钱便宜,不过,唯一不足之处,那就是这一带鱼龙混杂,住的人啥样儿的都有。 浩然也是‘心思细腻’,担心自儿个和小彩这,没名没分的在这儿待的时间久了,邻居街坊到时候还要嘴碎,背地里议论人家小彩。 “我就先回去了,这几日我都在家里闲着没事儿,我去找你玩儿,给你帮忙。”楚浩然说完嘿嘿一笑,捋起了衣袖,转身就出了门去。 小彩拿着手里的胭脂水粉,心底是五味交杂,说不上来是啥感觉。 从不远处走过来一婆子,这老于婆是在这一带住的久了的老人,一见着楚浩然身着华服气宇不凡的样儿便知道来人绝非凡人。 “小彩啊,这位哥儿,是不是就是小明嘴里常说的那个浩然哥哥?”老于婆瞄了小彩一眼,眯眸打量着楚浩然快步离去的背影。 小彩只顾着忙活手里的活儿,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象征性的嗯了一声。 老于婆一只手扶着背,缓缓地走到了小彩的家门口。 “我说啊,小彩,你是个好姑娘,不过呢,咱这种人,最是难得的就是要看得清楚自儿个的位置,京城里最是不缺的就是达官显贵的公子哥儿,你说你,想攀附权贵,你也要想想自儿个的出身啊,不然,只是凭着你这模样儿,即便是真入了人家,你该不会以为自儿个当真能当个正室吧?” “更何况,人家这位小哥儿当今已经有了功名在身,你于人家而言,不过是一时兴起。” …… 老于婆一脸苦口婆心的站在小彩的跟前儿碎碎念叨着。 “浩然哥哥才不会是这种人呢,浩然哥哥对我姐姐,还有我,可好了。”小明气的瞪着眼睛看着眼前的老虔婆,对其据理力争着。 这老于婆到底是在京城都已经住了这么些个年头,她说的话,虽然是难听了点儿,但句句都是真理…… 小彩眼神落寞的垂下了眸子,良久才缓缓开口慢条斯理的解释道:“我和浩然哥之间什么都没有,浩然哥是个好人,这段时日一直都在教我们计数法,仅此而已。” 然而此时此刻出门一路往北去的楚浩然哪儿知道这些,他正一脸兴冲冲的漫步走着,心里还在琢磨着,这回给人家小彩送的胭脂水粉也不晓得她喜不喜欢。 若是小彩喜欢的话,下回就索性直接让锦玉从铺子里拿了给他,他也好省事儿了。 “你就是楚浩然?” 就再去见面的巷子口,忽然间从左右两侧冒出来了两个彪形大汉,这二人直直的挡下了楚浩然的去路。 当即,楚浩然第一想法就是严锦玉!这小子该不会趁着他走了之后就想着法儿的对他伺机报复吧? “你们是什么人,想做啥?”楚浩然一边说着,一边儿下意识的往后退着。 “没什么,楚公子,还劳烦您跟我们走一趟,我家主人说有点事儿想跟楚公子你商量商量。” 说话这人,嘴里说的好好的,是想找楚浩然过去商量商量,然而实际上做的,这哪儿是商量的事儿? 楚浩然气的吹胡子瞪眼的,左右扭头看着身边的这俩壮汉,嘴里还大声的嚷嚷着:“哪儿有像你们这么商量的?你们跟我商量了么直接拽着我的胳膊就走?” “劝楚公子你最好还是识趣儿一点儿,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来人手下的力度更甚,疼的楚浩然龇牙咧嘴的直嚷嚷:“哎哎哎,疼疼疼!跟你们去,还不行么?犯得着,这么动手动脚的?” 走的时候,楚浩然环顾了一眼四周,这一带实在是偏僻的很,基本上京城巡逻的官差都不会往这边儿来。 这下可糟了! 该不会是允弦先前在外面得罪了啥人吧? 楚浩然眼睛珠儿滴溜溜一转,想到了一个‘好法子!’ ##第五百八十六章 奇怪的浩然 在浩然跟着这俩人走的时候,他摸到了先前从锦玉铺子里离开时顺手顺的那一盒蜜粉,可惜的是,那会子只顾着跟人家小彩说话了…… 蜜粉本来也是他打算要送给小彩的,这下可好。 楚浩然一边儿晃动着胳膊,一边儿嘴里嚷嚷着:“我不过就只是一介书生,打又打不过你们,二位哥哥,你们这又是何必呢,钳制住我的胳膊,跟看着犯人似的。” 说话间的空子里,浩然将那盒蜜粉给偷偷拆开,私下里紧攥在右手的手心儿里,沿途走着,走一路,他撒了一路。 …… 夜深人静,苏家的院儿里一阵的欢声笑语不断。 最近小宝儿许也是因为大了些,比小时候可有趣儿的多,就好像是现在就能听得懂大人说的话似的,旁人谁逗他,他就笑。 “我跟你们说,我浩然叔叔,实在是太欺人太甚了,气死我了。”严锦玉从外面回来,手里的折扇快速的扇着,肉眼可见那扇面儿都变得忽闪忽闪的,像是快要掉了似的。 严敏将怀里的小宝儿搁在了摇篮里,这才漫不经心的抬眸瞥了锦玉一眼,问道:“你浩然叔叔怎么你了,先前你俩不是还好的跟一个人儿似的么,这会子怎么又开始说起人家的坏话来了?” 锦玉快步走来,瞧着桌上摆放着有刚凉好的凉茶,也不顾是谁的,直接端起,咕嘟一口气一扬而尽。 末了,他这才开口缓缓说道:“我长这么大,就没有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他从我那铺子里跟打劫似的,抢了一些蜜粉口脂啥的,统共几十两银子呢,拿走就拿走呗,走的时候还给我骂了一顿。” 还能有如此趣事儿呢? 素来最爱听人八卦闲谈的苏娘子一时间可是来了兴致,非要拽着锦玉让他坐那犟这整件事儿的来龙去脉交代个清楚。 “哈哈哈哈,真的假的,我跟你说,锦玉,这你就做的对,就该给你浩然叔叔吊起来,治治他。”苏娘子听了锦玉的话后,都快要笑的直不起腰了,她扬起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珠儿。 大家伙儿都在取笑楚浩然的空子里,只有苏允弦神色异样,他狐疑的往大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 都已经这个点了,浩然为何还没有回来? 照常理来说,小彩那姑娘他也是见过的,绝非是那种轻浮的女子,根本不可能会跟浩然那个憨憨出去在外闲逛到这个点的…… “我出去找找浩然。”苏允弦说着将面前杯盏里的凉茶端起喝了个底儿朝天,作势便要出门去。 严敏轻轻地扯了扯允弦的衣袖,并私下里对他暗递眼色,说道:“你若是去坏了浩然的好事儿,回头浩然找你赔个媳妇儿,那可咋整?” 这…… 确实敏敏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一直以来,这浩然不是动不动就嚷嚷着说自儿个马上就要成孤家寡人了。 苏允弦抬眸扫了眼上空的夜色,犹豫了许久,终还是放心不下,道:“我还是出去看看,太晚了。” 严敏实在是拗不过允弦,便也就只好抿了抿唇,应道:“那你小心些,我先去和小春带小宝儿去洗漱,晚会儿若是晚了的话,就不等你,我们先歇下了。” 允弦这都要走了,苏娘子还坐在一旁白了他一眼,暗戳戳的嘴里嘟囔道:“你说你这小子真是一点儿的眼力见儿都没有,先前你跟敏敏亲亲我我的时候,谁去打搅过你俩啊?” 旁的,多余的话,苏允弦并不想在这儿同着这么多人的面去说。 前几日小皇帝给他指派了差事,让他私下里去调查今年入宫选秀的那些秀女的身份家世背景…… 秘密中,允弦其实已经查探到了许多不为人知的事儿。 而今当下这帮秀女都已经入了京,就在京城外的驿站安置着,等着到了吉日的时候一并入宫。 京城这几日来往的人也不少,大多都是想瞧瞧这小皇帝未来的妃子芳容的……还有一些小贩儿涌入京城过来凑热闹的。 苏允弦实在是担忧,浩然一人出门在外,这京城内鱼龙混杂的,万一…… 还没等着允弦走到家门口呢,就瞧见一抹黑影儿拖沓着步子,漫步往家里走来。 “浩然?”苏允弦感到有些不可思议的怔怔的打量了正前方的来人一眼,低声问道。 楚浩然回过神来看到了眼前的允弦,他有些惊恐的顿了顿,紧接着连忙收拾起脸上情绪,勉强尴尬一笑说道:“哎,你咋出来了呢,这么晚了,你不是该在家里陪着敏姐儿一块带娃歇息呢?” “你怎么今天晚上出去这么晚?” 漆黑的夜色之中笼罩着二人,离得老远,尽管浩然根本看不清面前允弦的脸色,却也依旧能够感受到四周的氛围极其诡秘。 楚浩然顿了顿后,挠了挠头,又佯装无意的打了个哈欠,不自觉中流露出许多的小动作:“这不是,这不是出去见小彩了么,我就跟她闲聊了两句,耽搁了回家的时辰。” “早点歇息吧。”苏允弦并没有再过多的问下去,只是轻飘飘的撂下了这么一句话后便转身回了家。 楚浩然紧跟其后,他神色异样的又站在门口往身后左右瞄了一眼,像是在防备着什么人似的。 寝房里,严敏刚让人打来了温水准备给小宝儿洗漱,还没给娃儿的衣裳脱完呢,就听到门口吱呀一声…… 她下意识的抬起头来往门口的方向瞄了一眼,“哎,你不是说去找浩然去了么?怎么,才出去了这么大一会子功夫,这么快可就回来了?” “刚出门便遇上了浩然,他人已经回来了。” 这边,允弦轻描淡写的答着,伸手便单手将光嘟嘟的小宝儿揽入了怀中,另一只手试了试水温,即将娃儿放了进去。 不得不说,允弦的动作连贯又快速且轻柔,比起她这当娘的给娃儿洗澡都还要称职。 严敏站在边儿上干巴巴的瞅着,愣是想帮忙都搀和不进去。 “敏敏,你帮我取那条帕子来。” 说着,苏允弦顺着敏敏的方向,指了指她的身后。 ##第五百八十七章 就该给你的嘴缝上 “我说公子和夫人两个人真是配合的很呢,有了你们俩在,我们基本上都能回家种地了,压根儿没我们啥事儿啊。”小春笑呵呵的将那洗澡水端起,回眸看着严敏和苏允弦二人打趣儿道。 严敏扬起手中帕子,作势像是一副要打小春的样儿,笑吟吟的又说道:“想的倒是挺美的,我家相公日后可是要做大事的人,他也不是时时刻刻都有时间能在家里帮着给娃儿洗澡的。” 我家相公。 苏允弦听到了这四个字眼的时候,不自觉的扯起唇角微微一笑。 这小宝儿许也是因为在水里扑腾的时间久了,有些筋疲力尽的,吃过了奶后躺在了他娘的怀里便憨憨睡了去。 “别抱了,一夜起来,你的胳膊又该疼了。”允弦带有一丝心疼的将小宝儿挪了挪,从敏敏的臂弯里给放到了一侧去。 看着眼前的娃儿那小胳膊肘儿肉嘟嘟的,就跟莲藕节儿似的,严敏不自觉的脸上漾起了一抹灿烂的笑意。 苏允弦甚是讶异,好端端的,敏敏在这儿傻乐呵啥呢? “你在笑什么?” “我是在想啊,我实在是太厉害了,我怎么这么能生,看看我生的娃儿模样儿长得可人儿,瞧瞧这小手,就跟假的似的……”越看,严敏越是爱不释手。 她忽的想起来了自儿个头回见着允弦时候的模样儿,也是像怀里的小宝儿似的一样喜人。 小圆脸上还带着些许的婴儿肥,不过,这小子也属实是长了一张惹人生厌的臭嘴,第一回见到她,便学着那严龙氏的话,照这样儿朝她喊,砍老壳儿的小白眼儿狼! 想想,严敏这心底就来气,“这娃儿哪儿都好,模样儿随你,且随你也好,就是千万别像你一样,多长了一张嘴。” 哈? 允弦一脸的郁闷,他轻轻地扬手抬起了敏敏的下颚,怔怔的打量着眼前的人儿,低声道:“什么叫做,多长了一张嘴?” “就是不说话的时候,瞧着还像是个人,一张嘴啊,就想直接给你的这张嘴缝起来?” 还未等着严敏反应过来呢,那张薄唇便当即覆了上来,撩人又富有磁性的嗓音萦绕在她的耳畔,男人低声细语的问道:“缝起来,怎么吻你?” 咳咳,他这都是打哪儿学的这些。 怎么当了爹之后,反倒是没有变得成熟,还,越来越不正经了。 “娘子……” “恩?” 严敏怔怔的瞪圆了眼睛看着眼前的那张帅气袭人的俊脸。 “别压着小宝儿了,给他放小床上去。” …… 一觉睡醒后,严敏不经意的抬眸一瞥,看了眼窗外的天色,这才意识到,居然都已经到了晌午了! 她还惊恐担忧生怕自儿个起的晚了,万一要是饿着娃儿了可咋整,但当她坐起身子往一边儿上瞅的时候,这才发现,屋里哪儿还有小宝儿的踪影,娃儿早就不知道啥时候被人给抱出去了。 小夏听到了屋里的动静后,连忙快步走进门来笑吟吟的说道:“夫人,想吃点啥,公子今儿个说是有事儿要出门去,交代我们晌午给夫人多做些好的补补。” 哈? “小宝儿呢?”严敏揉了揉酸痛的胳膊四肢,接着问道。 “公子起来的时候就让我们给小少爷抱下去了,说是不能让打搅夫人您歇息。”小夏捂嘴偷笑一声,接着又忙转身朝着门外的下人们招呼道:“去打水进来给夫人洗漱。” 好端端的,小夏在这儿偷乐啥呢? 严敏实在是一头雾。 待到她洗漱完,也在屋里少吃了些汤羹出门的时候这才发现了异样,不知为何,今儿个,府邸的那些下人们一见着她,都自觉地唇角扯起一抹笑意。 小春从后面一路快步赶来,手里还拿着一条披帛,她紧跟在严敏的身后:“夫人,你把这个披上!” 好端端的,今儿个的天气又不凉,怎么还要让她披上这么一条披帛? 这也就罢了,谁会将披帛往脖子上拉…… 严敏微微一怔刚刚察觉出有些许异样的时候,正前面儿凉亭里的苏娘子正带着小宝儿在那乘凉,在远远的观望了一眼后,她迅速的站起身来朝着严敏的身边走来。 苏娘子当即便将严敏的披帛给拽了下来,上下打量了一眼后,一脸怒气冲冲的瞥了眼敏敏身侧的小春和小夏,道:“你们公子呢?” “公子早上早早就出门了,说是今天有事要出去一趟。”不明所以的小春站在一侧,怯懦的小声应答道。 “儿啊,你跟娘说实话,是不是弦儿那死小子昨晚上犯浑了?你俩咋的了,他动手打你了?” 直到严敏听了苏娘子的话后,这才多少的察觉出了些什么…… 允弦打他? 看着苏娘子这一脸怒色,一旁的严敏抿了抿唇后,像是忽的想到了什么,她迅速的拔腿就往身后的屋里跑。 直到严敏来到了铜镜前看了一眼自儿个的脖子,这才一切了然。 “咳咳……那个,娘,不是,你误会了,允弦他没打我……” 紧跟其后的苏娘子剑拔弩张的作势就要拔剑手斩逆子了,严敏这才连忙站起身来,有些尴尬的小声解释道。 苏娘子一脸的懵然,接着又迅速的点点头,一副我早已洞悉于心的样儿,说道:“我知道了,敏敏,那死小子是不是威胁你,我跟你说,你别怕他,这男人啊,对自儿个的媳妇儿动手,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你放心,娘一定帮你做主,你别怕!” “这个……” 这误会可是大了去了! 严敏紧抿着唇,她抬起眸子瞥了眼正在四周嗡嗡乱飞的小虫儿,瞬间眼前一亮,灵光一闪! “是这样的娘,就是昨儿晚上夜里,屋里面蚊虫特别的多,也不知道被啥虫儿咬了一口,我这扬手挠了挠,结果就给挠成了这样了。” 严敏一脸真挚的看着苏娘子,认真的对其解释道。 这,这么大一道的红印子,这居然是敏敏自儿个用手挠的? ##第五百八十八章 虫咬的 显然严敏的这个说法有些站不稳脚,不过…… 素来,苏娘子对严敏说的话那可都是深信不疑的,毕竟敏敏这孩子打小都实诚,从来不会扯幌子骗她。 “真是虫儿啊?”苏娘子说完,这才将手里的家伙式儿给收起来,她意味深长的瞥了眼身侧的小春等人,对其嘱咐道:“还不赶紧的下去找人问问,怎么治虫儿,不过说起来,敏敏先前在家的时候可没这样,京城的虫儿可真是毒。” 刘阿婆从前庭过来,听说了后院儿的这一场闹剧后,她属实是哭笑不得。 “县主,夫人,前庭的饭菜已经准备好了,该吃饭了。”刘阿婆站在门口低声说道。 苏娘子走在前面,边走着边说道:“待会儿找个郎中过来帮夫人瞧瞧,那么大一道印子呢。” “不不不,县主别担心啊,我看着夫人脖子上的这个印儿,还有点儿眼熟,我说就不用找郎中了,应该要不了几日这脖子上的红印子啊就下去了。”刘阿婆挡在了苏娘子和严敏的中间,慢条斯理的解释着。 听了刘阿婆的话后,苏娘子这才将心又搁回了肚里。 没事就好。 直到瞧见了苏娘子走后,刘阿婆这才上前一步去,她紧跟在严敏的身后,犹豫了许久,这才缓缓说道:“夫人,有句话呢,我这做下人的,可能说了不大合适,不过,我这,这也是为了夫人你好……” “没事的阿婆,我们早就已经将阿婆你当成了自家人,有什么话,你但说无妨。”严敏微微一怔,巧笑吟吟的看着刘阿婆。 深思熟虑一番后,刘阿婆这才说道,“夫人,你这才产子没多久,您可知道这女子最要紧的就是身子,三年抱俩对于夫家来说是好事儿一桩,可对这姑娘家的身子是极其损伤的。” 不得不说,刘阿婆活了这么久,到底也是个人儿精,她的话,仅仅只是点到为止,多余的一个子儿都没提。 “阿婆,我知道了。”严敏长吁一口气后,缓缓说道,她这会子简直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才好,这要怪也就只能怪允弦! 都是他,好端端的,非要在她的脖子上…… 这下可好,她这几天想出门,都出不去,家里人都对她如此盘问的,更是别说万一在外面遇了外人呢。 半晌,严敏见着刘阿婆都要走远了,忙上前一步去,小声对刘阿婆说道:“阿婆,能不能帮我准备些,那种避子的汤药?” “夫人放心吧。”刘阿婆笑眯眯的轻轻地拍了拍严敏的手。 严敏还在犹豫着,这事儿要不要交代给允弦,万一要是说了,回头他再想多了…… 真是令人纠结。 让严敏不知的是,苏允弦今儿个遇上了一桩棘手的事儿。 “主子,您是不知道,这位秀女死的实在是蹊跷,七窍流血根本就不是旧疾复发忽的暴毙身亡,属下在外面已经调查了许多的病例,根本就没有如此症状的。” 听到来人禀报,苏允弦微微一怔,他端起面前瓷杯里的茶,咕嘟一口气一扬而尽。 下人刚想接着说些什么的时候,苏允弦忽的听到了外面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脚步声? 他忙扬起了手,对一侧的属下示意了制止。 那扇木门吱呀一声被人一手推开,一个络腮胡子的壮汉快步直入房内,一进门便当即把手中的佩刀往桌上一撂:“真是给要给我气死了,大理寺那帮废物,人送去大理寺不过才一上午的功夫可就直接断案了,说人就是旧疾复发?” “你这易容术是和你家爷学的吧?”苏允弦缓缓地搁下了手中的瓷杯,斜睨打量了一眼身侧的男人。 小六听到这话后,带有一丝不自信的往那杯子里瞄了一眼,他看了看自儿个这身行头,不禁嘴里唏嘘道:“确实今儿个打扮的有些潦草,给我这帅气的俊脸都遮盖住了。” 苏允弦命令让自儿个的下属先退出去,他将手中的一份卷宗搁在了桌上:“这位王小姐乃是长安县的县令侄女,这位王县令先前涉嫌贪污牟利,曾锒铛入狱,可短短在五个月内便被翻案,说是冤案,从一个区区的总捕头,摇身一变又成了县令……” 这其中确实是有猫腻…… “这姓王的就没有女儿?为何是他的侄女入京?”小六似乎也是察觉到其中的端倪,他狐疑的瞥了眼手中的卷宗。 良久,小六这才又抬起头看着苏允弦,说道:“那,这位王小姐是和谁同住一起的?整整一间驿站的人都要仔细排查,尤其是那日前后在其留宿的。” 苏允弦也属实是费解,他也曾去看过一眼那位暴毙身亡的王小姐,瞧着也并非是什么样貌出众之人,姿色平平,究竟是何人有什么目的,竟敢这般大胆毒害此女? “这女子之间的勾心斗角倒也是厉害,一出手还这么狠的……真要是哪个秀女动的手,只怕是,马上后宫就要掀起一阵腥风暴雨了。” 听到了小六的这一番话后,顿时间让苏允弦茅塞顿开。 倘若真是如此,那可真是太好了。 苏允弦的唇角微微上扬起一抹邪魅的弧度,低声又道:“宫内的事归你管,宫外的事不是该属大理寺管辖,什么风今儿个能把阁下吹来了?” “瞧瞧你这话说的,虽说宫外的事儿不归我管,那要真是让哪个蛇蝎入了宫,那我岂不是摊上事儿了,更何况,我是禁军也不得私自入后宫啊……”小六苦楚着一张苦瓜脸,心里甚是郁闷。 自从他家爷当了这皇帝后,小六认为,最是郁闷的人,不该是他家主子,应该是他才对。 小六看了眼外面的天色,紧接着赶忙站起身来,“不说了,我得赶紧回宫复命去了。” 苏允弦见着小六神色匆匆离去的背影,不禁连连的摇了摇头。 从这小茶楼离开后,苏允弦还故意绕开了几条路又去了一趟菜市场,他亲自买了两只肥沃的老母鸡,提溜着回到了家。 “公子,您是不知道,今儿个县主在家里发了好大的脾气呢。” ##第五百八十九章 大嫂都累倒了 他娘在家发脾气? 苏允弦不禁心头一怔,该不会是因为他今日外出不在家…… “县主说,家里的虫儿扰的夫人不得安静,今儿个命人去买了驱虫草,还有药包,熏香。”小厮踮脚贴耳,小声同他嘶语道。 虫儿?苏允弦可不曾印象家里有什么虫儿的,想到小厮提及敏敏,他忽的一愣,这才幡然醒悟。 面对他娘此举,允弦并未制止也没有多言。 刘阿婆一见着苏允弦回来,她连忙将手里的汤水递到了一旁的小丫鬟手中,挪步快走了过来,“公子,公子借一步说话。” 见状,苏允弦朝一旁的小厮摆了摆手,示意让人先下去。 “我有句话,虽说了不大合适,可,事关夫人的身子……”刘阿婆抿了抿唇,有些为难的又顿了顿,抬眸看了眼面前苏允弦的脸色。 苏允弦斜睨打量了刘阿婆一眼,当即便说道:“有什么话,阿婆但说无妨。” “夫人如今身子还未痊愈,有些事,公子应当懂得克制,若,若是情非得已的情况下,一年内,夫人还是该当及时喝下避子汤,才经产后,这一年半载的,最是不好再要下一胎,这事,可不是说笑。”刘阿婆一脸认真的看着苏允弦,苦口婆心的对其劝谏道。 苏允弦自是明白这阿婆话中什么意思。 这事,到底是他做的不对…… 刘阿婆还心惊胆战,忧心忡忡,毕竟她还是头回来大户人家当差,一来便来到了苏家,这主家又是贵为县主,公子又是状元郎,她虽是一番好心,但也怕因自己多嘴,再得罪了主子。 “知道阿婆一番好意,多谢提醒。”苏允弦眉心紧蹙的川字,缓缓舒开,低声说道。 见着苏允弦未曾动怒,刘阿婆可算是长吁了一口气。 临了,阿婆要去后院儿前,想了想后,又说道:“知道公子是真的关心夫人,夫人今儿个也喝了汤药,只望日后公子能够多注意些。” 刘阿婆说完笑了笑后,福了福身子作了个揖,起身快步走到了后院儿去。 不过,倒是让允弦有些意外的是,敏敏不是已经搬去了寝房,阿婆这为何还要送汤去后院? 允弦将自儿个买回来的老母鸡,命人加了参炖下,这才回了寝房。 一入门,便听到屋里一阵欢声笑语不断,小春伴在敏敏的身侧,一只手拿着一个小布老虎,对着怀里的小人儿一顿逗。 “小公子一笑起来,那眉眼间简直就跟公子是一个模刻出来似的。”小冬站在一旁,笑吟吟的说道。 原本站在门口看守的小夏和小秋,见着自家公子回来,先是一怔,接着便要开口通传,却被苏允弦给拦了下来,并朝着她们比划了一个禁声的手势。 “小夏,给蒲扇拿来,瞧把小宝儿热的。”严敏坐在床上,趴在小婴儿床上面,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里面躺着手脚来回踢腾的小人儿,慢声说道。 苏允弦从身后的桌上拿起了折扇,漫步走到了敏敏的身边儿,轻轻地扇着风。 严敏本是想要伸手去接扇子的,往后一抓,竟抓到了一只大手。 她心头一惊,猛地抬起头看去,刚好便瞧见了允弦站在她的身后,四目相对之际,严敏连连用手轻抚着自儿个的心口,叹息一声道:“你是想吓死我呢。” 听到这话,小春才忙抬头看去,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怎么看护主子的,屋里都进了人你们都不知。”苏允弦冷眼瞥了小春二人一眼,对其训斥道。 小春抿抿唇,悻悻的垂下了眸子,良久都不敢发声。 也就小冬,是那心直口快的性子,想也没想的,便当即为自儿个和小春辩解道:“公子这话说的可不对,公子怎么能算是外人呢,更况且,若不是公子特允不许她俩发声,我们又怎会不知呢。” “日后可要看护的紧些,不能再像这般掉以轻心。”苏允弦并未过多责罚,转而将眸光落在了敏敏的身上。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桌上的驱蚊草,又看了看敏敏脖子上的那一块殷红。 严敏又气又羞的扬起了手轻轻地拍在了允弦的身上,“都是你,耽误了我今儿个要去铺子的事儿,这几日都出不得门。” “这怎么能怪我?”苏允弦的嘴角噙着抹坏笑,又道:“让你在家好好歇息几日,也能算是我的错?” 若非如此,敏敏又怎会安生的待在家里? 小春站在一旁木讷的点了点头,又说道:“严夫人今儿个早早的就从外面回来了,说是嗓子都哑了,那会子县主才让郎中给严夫人抓了药。” 大嫂病了? 一听这话,严敏瞬间忧心不已,她本是想着让大嫂和大哥过来帮帮忙料理铺子,没曾想自儿个信誓旦旦的要选初六那日开业,自儿个才忙活了几天,也没帮上啥大忙,反倒是还给大嫂累病了。 “小夏,那边有个盒儿,里面放的有些药,是先前娘给我的,有个粉色的瓷瓶儿,你给那瓶儿里的药帮我拿去给我大嫂,就是治嗓子的。” 严敏正说话呢,怀里的娃儿闹个不停,她一只手抱着小宝儿,一边手指着给小夏说位置。 许是她娘都忘了还有这茬,否则也不能再从外面找个郎中过来…… 小宝儿也到了该开饭的点儿了,严敏将他递给了小春,带下去给乳娘喂口吃的。 “我去瞧瞧大嫂去。”严敏说完长吁了一口气,她想了又想,还没出门呢,便又折回来走到了她的梳妆台前面。 她从自儿个的那个小木匣子里取出了一枚镶金丝的羊脂玉镯子,又拿了两枚发钗。 苏允弦瞧着她这模样儿,不禁疑惑的开口问道:“你这是做什么?好端端的,拿这些?” “给银子,大嫂也不会要,我整日又不喜妆戴,不如拿去送给大嫂戴呢。”说完,严敏从身后选了个精致的小盒儿,将这几样装了起来。 苏允弦紧跟她的身后,一道出了门去。 ##第五百九十章 惊吓还是惊喜? 到了后院儿大嫂和大哥那屋门口,允弦顿了顿,对敏敏嘱咐道:“你去看望大嫂,我去书房一趟。” 毕竟这是人家的寝房,他虽是自家人,到底也是男子,随意进出是不合适。 严敏推开门走了进去,一进门便瞧见刘阿婆正抱着一个石臼在那凿着什么东西…… “哎,敏敏,你咋过来了,你出来了,那小宝儿呢?”孟庆梅一见着严敏过来,忙不迭的从床上坐起身来,声音沙哑的对其问道。 难怪小春她们说大嫂今儿个早早的回来了呢,声音都已经哑成了这样…… 严敏这心底甚是疼惜,她看了刘阿婆一眼,道:“不是让她们送了些治嗓子的药么,还没拿过来么?” “夫人放心吧,严夫人这已经吃下了,不过啥药能有那么快的药效呢,不都得一会儿么。”刘阿婆眯着眼睛笑着瞅了严敏一眼,接着又开始继续自儿个手上的动作。 孟庆梅朝着严敏摆了摆手,蹙着眉头,嘴里念叨着:“你说你,你过来了,那小宝儿咋整呢?咱都在一块儿住着,我有没啥大事儿。” “我知道嫂子你的身子骨儿硬实着呢,我就是趁着小宝儿吃奶的时候来瞧瞧你,顺便给你带了几样首饰。”说罢,严敏将自儿个准备的那个精致的小盒儿打开。 一看到眼前木盒里的东西时,孟庆梅的俩眼睛都给看直了。 她是没有见过世面,不过,一眼也能看得出,这木盒里放的东西,定是价值不菲。 光是那两枚小发钗,瞧着色泽质地,应当是实心纯金的! 这种浮夸的小玩意儿,严敏就知道,嫂子一定会喜欢的。 “不不不,这么贵重的东西,我怎么能收呢。”孟庆梅一使劲儿用力,嗓子就有些干涸,发不出声音,只能强行从嘴里挤出了这么一句话。 刚说完,孟庆梅可就被自儿个的口水呛到,连连咳嗽了好几声。 刘阿婆可算是给她捯饬的那一小碗的东西给弄好了,端着,端到了孟庆梅的跟前儿,一点儿点的将那绿色的像是糊糊一样的东西,抠出来,抹在了她的脖子上。 “夫人别着急,你现下嗓子不舒服,想说啥,你就慢慢说。”刘阿婆一边帮孟庆梅往脖子上摸那个绿色的糊糊,一边忙不迭的对其叮嘱道。 孟庆梅一说话就嗓子疼,只能连手带嘴的一块上,一个劲儿的朝着严敏摆手。 “嫂子,你看,这发钗是好的,就是样式儿有些老道了点儿,我不是很喜欢,你看你若是能戴就留着戴,若是不喜欢的话,那我也就只好给这发钗拿去融了回头重新打了。” 严敏故意露出一脸为难的神情,接着又长长的叹了口气。 一听说敏敏打算给这发钗给融了重新打了,孟庆梅可就更急了。 “你是不懂得,好多发饰铺子里,给这金钗拿去,里面灌的铜,都,都不是金的了,还有,我先前听锦玉说,金发钗重新打一回的钱,都能够再买个银发钗了……”孟庆梅一脸焦虑的看着敏敏。 临了,半晌,还是在严敏的一番软磨硬泡之下,孟庆梅才将这发钗给收了下来。 孟庆梅还有些不放心的叹了口气,瞅着严敏,对其说道:“你也不能忘了苏婶儿啊,这东西,你是给我了,那,苏婶儿那呢?旁人知道的,咱一家关系好,不知道的,背地里还不晓得咋嚼舌根呢。” “嫂子你就放心吧,娘那她也不会在意这一两个发钗的,你好好养着嗓子,我明儿让小春她们几个去铺子里打点,你在家多歇息几日。”说完,严敏见着身后的丫鬟端着汤药到大嫂跟前儿,她忙站起身来让让位儿。 时隔两日,苏娘子刚从外面回来,一脸的春风得意,正在跟家中小厮炫耀着她今儿个在国舅公府上大杀四方何等威风的时候,忽的瞧见眼前的这几个婢子们,各个一脸的惶恐之色。 瞧着倒是有些怪反常的。 “咋了?”苏娘子让人将她的小荷包给收下,拿起,接着斜睨环视了一眼四周。 丫鬟们各个都心惊胆战的,但也无人敢说话。 苏娘子快步走进前庭正屋里转了一圈儿,也没瞧见今儿个家里来什么人啊。 真是稀奇! 好端端的,府邸的下人们怎么会忽然变得怪怪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 “敏敏和娃儿呢?”苏娘子走到了严敏和允弦的寝房门口,正打算进去呢,却被小冬和小春给拦在了门口。 小春朝着苏娘子又是挤眉弄眼的,又是谄媚笑盈盈的,“县主,这会子夫人和小公子正在休息呢,不如晚些时候县主再过来?” “这都已经该吃晚上饭了,人还在睡呢?”苏娘子的怒火蹭蹭的上涨,这几个小丫鬟,而今实在是太不把她给放在眼底了,竟敢这般欺瞒于她? 真当老娘是吃素的? 苏娘子一时间气不过,愣是强行要推门进屋去。 奈何这小春她们也压根不是这县主的对手啊…… 她左右开弓,就像是提溜着小鸡崽儿似的,一手拎着一个可就给提溜到了一边儿上去。 待到苏娘子强行闯进门后,怔怔一看,这才傻了眼。 “娘,你瞧瞧你喜欢不?”严敏憋着一脸的坏笑,站在屋里头。 而在她的跟前就摆着一条桃粉色的百花长裙,上面一朵朵的鲜花绣的栩栩如生,每一朵的样式儿还都不一样。 在裙摆收尾的地方,还做了金丝收边儿。 这裙子的款式儿和质地,京城可是难寻第二条。 “合着,你们欺着瞒着,就为了这事儿啊?”苏娘子走到了裙子边儿上,爱不释手的摸了又摸,看了又看,心中甚是欢喜的不得了。 临了,苏娘子又叹了口气,为难的抿抿唇,小声嘀咕道:“你娘我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穿着这么鲜嫩的衣裳,能好看么?” “娘说的这是哪儿的话,你这肤白貌美的,别说是这色了,啥色穿你身上都好看,你快试试!”说罢,严敏让人将这衣裙给取下。 这段时日以来,大家伙儿都在忙着照顾她和小宝儿,而她却对大家啥也没做,严敏这心底,很不是滋味儿。 ##第五百九十一章 给这小人儿开开眼界 赶巧儿了也是前段时间,她在绣娘的花样儿上看到了这条裙子,当即便给了人定钱,将裙子给定了下来。 苏娘子穿着这裙子站在镜前反复的照了又照,时不时的还摸了摸子自儿个的发髻。 “娘若是穿着这条裙子出门去,旁人指定是猜不着你而今都已经当了奶奶了,还以为,是哪户人家还未出阁的俏闺女呢!” 严敏的一张小嘴儿给苏娘子哄得开心的不得了。 家里的下人们也是各个纷纷夸赞说是严敏的眼光好,屋里一阵的欢声笑语,甭提多热闹了。 “夫人是不知道,刚刚我还害怕呢,怕县主万一一个大发雷霆,回头再给我们几个揍一顿。”小夏站在严敏的身后,嬉笑着嘴里喃喃着。 屋里一片欢悦的氛围,苏娘子乐呵的合不拢嘴。 索性这几日严敏也出不了门,脖子上的‘蚊子包’还甚是醒目,就在家里待着,时不时的给家里人准备些贴心的小礼物。 小宝儿也出生有这么久了,虽是个男娃儿,不是苏娘子的心里想,久而久之,她倒是也接受了这个残酷的事实。 中间一晃,半个月的功夫过去。 锦玉见着他姑姑没去铺子,便时不时的去那几间铺子那打点打点,回家的时候再把账本拿给她。 “夫人,今儿个外面天儿不错,先前不是说想带着小公子出去转转么,不如今日包艘船。” 一大早儿的,小春刚从外面进来,便嘴里念叨着说着。 乘船出去游湖? 这倒是个趣事儿。 苏允弦刚洗漱完,见着床上的敏敏一脸异色,他起身将小宝儿给抱起,道:“敏敏这是怎的了?” 严敏也一时半会的说不出到底是哪儿难受,就是有点头晕,这小腹,一阵绞痛。 许是昨儿个贪嘴,多吃几块西瓜…… “没事没事,那小春,你下去安排,顺便问问县主他们要不要一起去。”说罢,严敏扶着床沿站起,她揉了揉小腹。 小宝儿一日日的大了,比以往更加的好玩儿有趣儿。 不知是谁先前逗了他,而今竟学会了吐舌头。 “噗噗噗噗……”小宝儿躺在他爹的怀里,就跟个小金鱼儿似的,舌头一个劲儿的往上顶,嘴里发出着噗噗声,吐了允弦一脸的唾沫。 他倒是也不嫌弃,索性拿起了敏敏的帕子给他自儿个的脸上擦了擦,又帮小宝儿擦了擦嘴角。 吐着吐着,这娃儿竟还往外溢出了两口奶渍。 刘阿婆见着小宝嘴角溅出的奶,不禁长吁一口气,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小春,说道:“该不会是这乳娘吃了啥凉的,瞧瞧小公子这吐的奶,有些不大正常。” 一听这话,严敏连忙将手里的帕子搁进了水盆里,转而看向身后的小宝儿。 不正常? 允弦顺着刘阿婆的话,往小宝的脸上又瞧了瞧。 这娃儿面色红润,方才吐涂抹的时候可有劲儿了,哪儿像是有半分不适的样儿。 严敏也是头回为人母,也不懂,看不出有啥端倪。 “小公子嘴角这奶渍上,有奶瓣儿,寻常是不会这样的。”刘阿婆见着这小两口一脸懵,于是乎便开口解释道。 原是如此。 严敏不禁抿了抿唇,又道:“许是我昨晚上忘了给小宝儿盖被褥,晾着肚儿了?府中的几个乳娘吃喝的,都是小厨房里做的,应当不会有什么闪失。” 果不其然,小春下去问了之后连忙回来禀报,说是有个乳娘,贪嘴多吃了两块西瓜。 “真是的,收了银子就该当办好差事,怎么能这样不忌口呢。”小冬从边儿上的柜子里抽出了一条小薄包被,将小宝儿的小腹盖上。 苏允弦二话不说,便让将那乳娘辞了去,不就是个乳娘,再找一个便是。 原本还说今儿个游湖赏玩呢,经过小宝儿身子不舒服这么一闹,严敏顿时间没了兴致。 “敏敏不是说喊着出去游湖么,我在前院儿等了老半天,也没个动静。”苏娘子风尘仆仆的从外面走来,身着那日严敏给她做的那一身百花裙。 没曾想,苏娘子一进门便瞧见了允弦和敏敏俩人耷拉着一张脸。 顿时间她这心底,咯噔一声,多半儿啊,是游湖没戏了! 了解了前因和经过后,苏娘子笑呵呵的挽起了严敏的手,对其劝说道:“也不看看是谁的孙儿,他奶奶我身子骨儿都这般健朗,更况且他一个刚出生的小奶娃呢,抱着出去逛逛,玩玩,不碍事儿的!” “我也瞧过了,方才小公子的粪便正常,也不稀,不如夫人便出去玩玩,逛逛,散散心。”刘阿婆见状,也连忙走上前去对严敏劝谏道。 想到小春说,船都已经租下了,不去,这银子怕是又糟践了。 严敏专程让人又给小宝儿带了两身衣裳。 值得一提的是,这天儿,在屋里还觉得有些闷热烦躁,可到了这湖面上乘着船,微风徐徐,好不惬意。 苏娘子单手抱着小宝儿站在那甲板上,喜笑盈盈的指着前面的风景,道:“来来来,给你小子今儿个开开眼界!” 边儿上小春几个都巴巴的瞅着,大家都还以为,这小宝儿多半是要被吓得直哭呢。 谁料,这小人儿那一对儿夺目曜石般璀璨的眸子,滴溜溜的看了一圈儿,最终将眸光落在了微波粼粼的湖面上,似是很感兴趣,时不时的还伸着手,兴奋的挥舞着。 “不愧是我的孙儿,头回出来游湖竟也丝毫不胆怯!”苏娘子喜笑颜开,还抱着小宝儿,给他举得更高些。 不过也就一会子的功夫,前后片刻不到呢,苏娘子便连忙将这小宝儿给抱了下来塞到了小春手中。 “怎了?县主?”小春一脸诚惶诚恐的看着苏娘子,赶忙问道。 苏娘子揉了揉酸疼的胳膊,朝着小春摆摆手,道:“到底是上了年纪,这胖墩墩,才抱着没一会儿呢,可算把她奶奶我啊,给累坏咯!” 今儿个晌午吃的是这全鱼宴,鱼儿全都是新鲜的,船家在湖里现捞的。 ##第五百九十二章 浩然的两手‘黄金’ 刘阿婆还让人专门给乳娘端了一锅过去,眯着眼睛笑着打趣儿道:“这俩乳娘,也算是跟着小公子蒙福咯,还能在这么气派的船上喝上鲜鱼汤。” 楚浩然和孟萧俩人头碰头的趴在那小摇篮上,时不时的还拿着那活蹦乱跳的鱼儿去逗小宝儿。 “哎哎哎,快点快点苏愉辰拉臭臭了!” 楚浩然的叫喊声扯响在整个船舱里。 孟萧有些木讷且惊愕的观望着自儿个的双手,沾满了两手金晃晃黏糊糊的…… “小宝儿,是不是该如厕了……”孟萧整个人都呆如木鸡一般,回头看向身后的严敏和允弦。 苏允弦强忍着,憋着没有笑出声。 小春几个连忙抱着娃儿进了舱里,手忙脚快的帮小宝儿洗了洗屁股,换上了套衣裳。 苏山这儿正陪着苏娘子和几个下人们在一块打马吊呢,听着前面的喊声,索性将牌往桌上一撂,“不玩了不玩了,天天玩啥意思,今儿个本就是来带娃儿们出来玩,让敏敏他们也歇歇的,你说阮阮,你这往着儿一坐……” 大伙儿都瞧着呢,苏娘子被苏山这么一说,很是下不来台面。 苏山俩手一摊,长吁一口气,转身上了前面去。 “不管他不管他,来,你们再去喊个人过来,给本县主凑一手,多难得啊,在这船上赏着风景,一边儿打马吊,千载难逢的好时机。”苏娘子毫不在意的朝着一边儿的几个小丫鬟们叮嘱道。 苏山走到了前面,左看看右瞅瞅的,也没瞧见小宝儿的踪影,道:“刚刚咋回事儿?” “小公子,刚刚拉了,刚好弄了孟萧公子一手都是……”小春抱着一摞脏衣裳和尿片子从里面走出来,小声说道。 苏山听了小春的话,笑的都快要直不起腰来。 相处的久了些,小春她们几个对待孟萧和楚浩然也是越发的肆无忌惮了,毫无主仆之间的忌讳。 甲板上传来丫鬟们的银铃般的笑声,孟萧窘迫的脸都红的跟柿饼似的。 严敏坐在椅子上,小腹隐隐阵痛引得她头晕目眩,都快要直不起腰来。 此时,大家伙儿的注意力全都在小宝儿和孟萧的身上,唯有一旁的允弦察觉到了她脸上的异色。 “敏敏,你怎么了?”苏允弦疾步走到了严敏的跟前儿,俯下身来,仔细问道。 苏允弦随手抓起桌上的温水,缓缓俯下身去,轻轻地递到了她的手心里。 严敏强挤出一个笑颜来,她吃力地直起腰杆,原是打算想要同允弦说什么来着,可努努唇,却半晌没有发出一个字儿来…… 身后的小春端着刚从船舱里拿出的新鲜鱼糕,还未走到严敏跟前儿,便一声惊呼。 “夫人,你这身后怎么……”小春一脸惊诧的看了严敏一眼,她顿了顿后,又连忙回过神来。 难不成是她家夫人月事儿来了? 小冬这儿还一脸不解的往严敏跟前儿瞅了瞅,咋咋呼呼的嘴里囔囔道:“咋回事儿?你刚刚说夫人咋啦?” 还未等到小冬走到她家夫人的跟前儿呢,却被小春一只手提溜着胳膊拽到了一边儿上去:“干啥呢,你去找身夫人穿着合体的衣裳来。” 给夫人找身衣裳? 来的时候谁还想着这茬,顶天儿也就只是给小公子备了替换的衣裳…… 这可是真真的要把小冬给难倒了。 “不是,咱现在可是在船上,你让我上哪儿去给夫人找身衣裳去啊?”小冬一脸的愁容。 苏允弦听到了小春二人的谈话后,当即便明白了敏敏这身上是为何…… 刘阿婆姗姗来迟,她一见着严敏身后面那大片儿的殷红便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儿。 “先下去给夫人准备些温水来。”刘阿婆说完,还连忙用小宝儿的薄褥子将严敏的腿给盖上,又道:“夫人这是产后头回来月事儿,里里外外都得注意着,马虎不得的。就跟坐小月子,是一样的。” 严敏的眉心深深地拧作一团,她瞧着眼前刘阿婆端来的茶水,没有半分的胃口,更是喝也喝不下去,末了,她顿了顿后缓缓说道:“我没事,大家不用管我的,看好小宝就成。” 大家见着敏敏这般难受,甚至就连苏娘子也顿时间失去了想要接着玩下去的兴致。 “不如咱就早些回去歇下吧,瞧着敏敏这小脸儿枯黄的,在这儿再这么待着下去可怎么行呢。”苏娘子焦头烂额的来回在甲板上踱步,嘴里还碎碎念叨着。 也不知道刘阿婆是从一边儿上弄了什么玩意儿回来,闻起来有点鱼腥味儿,但又黑黢黢的。 “夫人给这个喝下,暖暖身子,热乎的,待会儿腹痛就会稍作好些。”刘阿婆连忙将手中之物双手奉上。 严敏回眸看了一眼身侧的允弦,她抿了抿唇,犹豫了一下后,还是将阿婆递来的这一杯汤汤水水的给喝了下去。 这里面的味道还真是难以形容,千奇百怪的呢,喝起来有一股子淡淡的鱼腥味儿,但,汤汁又是火辣辣的,这种辛辣爽口的口感,是姜汁? “阿婆,你给我喝的,那个是什么东西啊?”严敏微微一怔,看着面前的刘阿婆,对其问道。 刘阿婆还颇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她笑了笑后,缓缓说道:“就是我们乡下人用的土法子,不管是妇人来月事儿腹痛啊,还是产后身上不干净,都能喝这个,不过,夫人你且放心,这东西都是我们世世代代传下来的,绝对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这里面的东西,味道,感觉很熟悉,但却又分辨不出,所以才想着找阿婆讨教来着。”严敏说完莞尔一笑,她接过了允弦递来的汤婆子。 知道的,晓得严敏这是产后头回月事儿来了身子不适。 不清楚的,多半还要以为严敏这是不是在这船上小产了呢…… 严敏看了看大家伙儿这一个个惊恐不安的神色,一群人都围在她的身边儿,不由得也觉得有那么几分的尴尬。 “我没事儿的,大家该干嘛干嘛,不用管我的。” ##第五百九十三章 你儿子就像白面馒头 “哎呀,刚刚连连输了两把,当下你娘我呢,实在是没心情跟这帮小鬼头们玩咯。”苏娘子悻悻的长吁一口气后,又对着严敏摆了摆手说道。 不得不说,这刘阿婆还真是厉害,严敏喝了她给准备的那一小碗的汤药过后,这腹痛的症状却有好转,不似先前那般疼痛欲裂了似的。 严敏方才面色煞白,一只手捂着小腹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的模样儿,可算是把允弦给吓坏了。 “娘,今儿个不进行啊,那咱就等着改日,等明儿个或者后日,我帮您找那国舅夫人来,到时候娘再来大杀四方,保娘能赢个满载而归!”严敏笑盈盈的走到了苏娘子的跟前,伸手挽起了她的手臂。 原本家里人是订下了打算今天晚上再在这船上吃一顿全鱼宴再回去的,可,这不是碍于严敏身子不适,大家商量再三,终是决定还是依她的身子要紧。 毕竟,鱼嘛,啥时候都能吃,敏敏的身子才是最为关键的。 打从那日苏允弦带严敏他们一道游湖回来之后,他便认真谨慎的将今儿个这日子给用笔圈了起来。 严敏瞧着那老黄历上面平白无故的多了个黑圈圈,她一边儿拾掇着手里的衣物,嘴里一边儿还念叨着:“这不是好好的日子,忽的给圈起来作甚?” “这次月事儿来的日子,和先前不同,我得记好。”苏允弦将纸笔放好,转过身看向身后的敏敏,漫不经心的同她说道。 噗,说的倒是挺像真的似的,许是等到下个月,再看着老黄历就该忘了今儿个圈起的是啥日子。 毕竟,就算是允弦不会忘,就她这记性……那可不好说。 未曾想,这回还真就让严敏失策了,接连着俩月,每每还没到她那个来之前,府上就会大张旗鼓的开始准备什么阿胶糕啊,红糖水,弄的就跟她刚怀有身孕那般伺候的周周到到的。 “这可不行!” 这日,苏允弦刚从外面回来,还未走进门呢,他抬起眸子不经意的一瞥赶巧儿便看到了小春正和小冬她们几个将小宝儿放在床沿边儿上,手里还拿着那拨浪鼓逗弄他…… 小宝儿到底是个未经人事儿的娃儿,瞧着那又会响又会动的拨浪鼓,早就已经是看直了眼。 眼看着他儿子就要从床上摔下去了! 苏允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个箭步冲上了前去…… 没曾想,就在这节骨眼上,小宝儿竟然顺着小春的手势在那床沿边儿上翻了个身后,又滚了回去! “夫人,夫人,小公子总算是会翻身了!”小春就像是刚刚中了头彩似的一脸的神色飞扬,她快步从这寝房里跑出,一边儿跑,嘴里一边儿还囔囔着。 刘阿婆对于小宝儿会翻身这件事,神色平平,只是淡淡一笑的随口说了一句,那可厉害着哟,但也瞧不出她这心底有多欢喜。 “这三翻六坐,七爬叉,这是一句老俗话,其实啊,要我看来,咱们宝哥儿如今将近四个月才学会翻身,到底还是比旁人家的娃儿晚了些。” 说罢,刘阿婆又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口气。 小春她们几个虽是不懂,但却也知道,这不是啥好话。 “别总叫啥小公子小公子的,也随着阿婆一并,日后就唤他,宝哥儿。”严敏从屋外头进来,伸手就在小宝儿那张粉雕玉琢般的小脸上摸了摸。 刘阿婆见着严敏两口子一并入了屋,心中寻思着,当着人家娃儿的爹娘说人不好,这不落人口舌么。 “夫人,你是不知,刚刚阿婆还说,咱家宝哥儿不及旁人家的娃娃呢,说他,翻身晚了。”小春说罢,还嬉笑着朝着刘阿婆吐了吐舌头,扮个鬼脸。 苏允弦虚惊一场般的将小宝儿抱起,接着说道:“阿婆的话,不是没有道理,瞧他胖的,跟个白面馒头似的。” 白面馒头? 屋里传来一阵阵银铃般的欢笑声。 严敏伸手轻轻地拍了拍允弦的胳膊,带有一丝怨怼的小声嘀咕道:“还说呢,你小时候不也是这样儿。” “敏敏说是,便是,娘子说什么都是对的。”苏允弦不做反驳,抱着怀里的娃儿一手高高举起,给这小宝儿逗得咯咯咯的笑个不停。 一时间,整个苏家上下都传遍了,谁不知道,允弦笑话他儿子像个白面馒头。 吃饭的时候,严锦玉还专门儿拿了一块大馒头,忙不迭的跑到了他弟弟的跟前儿,一手托着小宝儿的下巴,一只手揣着那馒头,对比着,“还别说,我姑丈说的真没错,我宝儿弟这脸,果真跟那白面馒头似的!” 软乎乎的小手像是棉花团儿一样,伸手就要去夺锦玉手里的馒头。 严锦玉逗乐儿似的将那馒头放在了小宝儿的嘴边儿,这小馋猫儿,竟是不顾丑的伸出舌头上去舔了舔。 “宝哥儿这是长大咯,嗅见了五谷香,马上就要开始馋饭咯!”刘阿婆笑呵呵的将小宝儿接了过去,又连忙对锦玉嘱咐道:“玉哥儿可不许再拿着馒头逗他了,他现在还不到开口吃饭的时候。” “宝儿弟,别心急,回头等你出了牙,你锦玉大哥我带你,吃香的喝辣的!”严锦玉将那馒头收起,递到了身后下人的手里。 眼瞧着小宝儿巴巴的望着那一大块馒头,可,也只有干瞅着的份儿,又不能吃。 哈喇子都从嘴角溢出了…… 这一举,逗得苏娘子一群人哄堂大笑。 “小宝儿可真真是随了他爹的性子,瞧瞧,这馋的哟。”苏娘子说话的时候,还时不时的拿起手边儿上的糕点,朝着小宝儿那挥了挥。 苏允弦听着他娘的话,心中甚是不是滋味儿,而今他也是当了爹的人了,他娘说话,还是这么的,口无遮拦。 好端端的一个娃儿,当下竟成了家里人的玩意儿了。 “好啦好啦,都别欺负我们小宝儿了,愣是他现在还不会说,不会闹,再大些,不得被你们给气晕过去。”说罢,严敏连忙朝着刘阿婆摆摆手,示意让她先将小宝儿给抱下去。 ##第五百九十四章 令人羡慕的一家 严锦玉拍着大腿笑的前仰后合的,兴高采烈的嚷嚷道:“以前大家还都爱取笑我爹给我起的这个名,谁见我,谁管我叫金鱼,这下可好,我宝儿弟被他亲爹喊白面馒头。” 小宝儿就像是知道了他金鱼大哥说的不是啥好听话似的,气呼呼的噜噜噜,朝着锦玉的方向吐了吐。 白面馒头便叫白面馒头呗,反正也是大家喜欢才这么喊他的。 不过,一来二去的,苏娘子,以甚至国舅公夫人见着了小宝儿,张嘴就是小馒头…… 这名儿,确实也是够稀罕人的。 “小馒头,小金鱼儿,家里还养了个猴儿叫肉包儿,瞧瞧你们家里这个热闹哟!” 牌桌前,国舅公夫人将刚摸到手的三筒丢了出去,笑盈盈的冲着苏娘子说道。 一边儿的几个丫鬟们互看对视一眼后,都纷纷捂起了嘴巴,咯咯直笑。 “我家锦玉小公子可说了,可不许叫他金鱼,谁叫他金鱼,他可是要急眼的。”小春从一边儿上端上了茶盏搁在了国舅公夫人的手边儿上。 大伙儿都被惹得咯咯直笑。 苏娘子斜睨撇了小春一眼,不当回事儿似的说道:“就他那三两下的,毛儿都还没长齐呢,倒是还学会了摆起谱来了呢。” 正说着呢,外面通传说是世子妃来了。 安颂郅的这位世子妃,也不知晓是什么原因,独独就是喜欢严敏的厉害。 这婆媳二人还真是奇怪,每回来的时候,还都要分开行动,这世子妃笑吟吟的从外面走进门来,还朝着身后摆了摆手:“县主瞧瞧,今儿个我带了什么稀罕玩意儿。” 苏娘子刚抿了口茶,不经意的往世子妃那处看了一眼,这不看不打紧,一看吓一跳。 “这是南竺那才有的鹦鹉,会学舌,不过,这得让人好好教,我想着啊,小愉辰许也是快到了鹦鹉学舌的时候了,赶巧儿前几日得了一只,就拿来借花献佛了。” 世子妃说完赶忙让人将这只小鹦鹉给拎起来,呈在苏娘子的跟前儿,给她过目。 “叫声县主。”小春还一脸凶神恶煞跟审犯人似的瞅着那只小鹦鹉,对其恶叱道。 小鹦鹉根本就不把小春放在眼里。 苏娘子专门让人去给严敏这小娘俩儿给请过来,屋里多了这么一个稀罕物,她不得赶紧喊敏敏过来瞧瞧。 严敏抱着小宝儿在前面走着,苏允弦紧跟在他们娘俩身后,手里还拿着一条小丝被,“小宝儿该困了,还不如留在屋里,给刘阿婆照看。” 刚他爹还说他困了呢,苏愉辰这没出息的,一见着那小鹦鹉看的眼睛都直了! 就这么一只鸟儿,他竟也能看的直流口水? 小宝儿的一只肥润的小指头塞进了嘴里,那哈喇子都流的有三尺长了…… “敏敏啊,我跟你说,这鸟儿啊有专门的吃喝的虫儿,回头我让人给你们府上送些来。也不费事儿。”国舅公夫人一边打牌一边儿还不忘朝着严敏说道。 严敏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只是这么一会子说话间的空子里,她给小宝儿这嘴角都擦了无数次了。 这小子,你就不能克制一下自己么? 还是说,这一身毛儿的小鹦鹉在他的眼中有那么的秀色可餐? “瞧瞧,看看小宝儿那没出息的样儿!”苏娘子趴在桌上笑的前仰后合的,就连那眼泪珠儿都快要飙出来了。 苏允弦的脸上也隐隐的有些挂不住,他干咳了两声后,抿抿唇,道:“当下小宝儿流口水,吸允手指都是正常的,再大些,几个月的娃该干什么事,都是有规律的。” “哟,还有这么一说呢,我跟你娘,我们都是那心大的,还真是从来没有仔细注意过这些呢。”国舅公夫人被苏允弦的这一番话给忽悠的一愣一愣的。 严敏还在一旁连连点头,语气笃定的嗯了一声。 世子妃不禁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甚是羡慕的看着小春怀中的小宝儿,说道:“只是我这身子孱弱,几次专门还请了御医帮我把脉,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怀上娃儿了。” “只是迟早的事儿么,别着急啊。”严敏也不知道该从哪儿开始安慰世子妃的好,只能选择性的岔开了这个话题。 那日在苏家的时候,世子妃也没提,后来苏娘子和严敏他们才知道,原来那小鹦鹉是人家世子妃他爹获小皇帝赏赐得的,说的神乎其神的,是什么南竺来的神鸟儿。 也不知世子妃想到了那儿,竟是把这小鹦鹉拿去给了严敏。 “这份儿情谊咱们也该当铭记于心呢,我起初还想着,这不就是一只看似平平无奇的小鹦鹉么,也没看出哪儿有啥奇特的地儿呢。”苏娘子一只手托腮趴在桌上,左看看右瞅瞅的。 这鹦鹉也就顶天儿是比寻常的鹦鹉个头小些?身上的羽毛颜色更丰富? 怎么能被南竺称为神鸟儿的…… 这就……离谱了吧。 “娘,这几日你若是再去国舅公府上的时候,帮我带个东西过去。”严敏说完看了眼身后的小冬。 小冬她们几个从后面搬出了一尊金光灿灿的送子观音,那眉眼,手型做的可谓是栩栩如生。 “这?”苏娘子看着眼前的送子观音,倒是懵了。 严敏微微一顿后,才又说道:“这是我专门帮世子妃请的送子观音,见着头一眼的时候就觉得怪合眼缘儿的,不如娘下次再去国舅公府的时候,帮我代劳了呗。” 瞧着这一尊镀金的送子观音,苏娘子满意的颔首一笑。 不愧是她亲手带大的姑娘,办事儿就是阔利,一点儿也不小家子气。 这,人本来就是相互的嘛,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 自从严敏得了这个小鹦鹉之后啊,算是天天人到哪儿,鸟就跟着到哪儿,怀里还抱着一个胖娃娃。 “夫人,你说先教这鸟儿说话容易,还是先教宝哥儿说话容易呢?” 小春站在她家夫人的身边,一只手拿着一根小木棍儿,逗着面前的小鹦鹉,回眸一笑对她家夫人问道。 ##第五百九十五章 第一声,叫爹? “这个……”严敏看了眼怀里只会朝着小鹦鹉流哈喇子的小宝儿,顿了顿后,长叹一口气,道:“我觉得可能还是鸟儿比他先会开口说话。” 都说周岁内的娃儿,这一身都是奶膘儿,可严敏觉得,小宝儿这一身可不是奶膘儿…… 小冬不晓得打哪儿弄来了一个大秤,足足能将小宝儿整个人放平躺在那,她和小夏几个人捯饬了半天,可算是能将小宝儿给拎起来,安稳的称了下体重。 “夫人,夫人!这才五个月,宝哥儿竟然都已经十八斤了!” 噗…… 严敏刚刚咽下嘴里的那口茶险些没有喷出来,五个月可都已经十八斤了。 难怪她总觉得自儿个抱一天的娃儿,一到了晚上胳膊就酸痛的厉害。 这可实打实的个胖墩墩啊。 “咱家宝哥儿吃的好,料养的好,十八斤也正常的。”刘阿婆笑吟吟的站在边儿上,小心翼翼的从那秤上将小宝儿给抱了下来。 在那秤上躺着,小宝儿也不知害怕,还兴奋的上下手舞足蹈着。 “敏敏,敏敏,你快瞧瞧娘从外面给小馒头弄了个啥好宝贝!”苏娘子兴高采烈的从外面回来,两只手提着裙角,一路快跑至严敏的跟前儿。 她定睛一瞧,紧跟在苏娘子身后的小厮手里还握着一把小木剑。 这木剑做的也是圆乎乎的,短短的一个剑柄,又短又小,宽宽的。 苏娘子将这小木剑塞到了小宝儿手中,“我跟你说啊,这习武得从小开始练,你娘我有信心,能给这小馒头调教的比他爹还厉害!” 说着,苏娘子还握着小宝儿的手,让他攥着小木剑,上下挥舞着。 半天下来,小宝儿都是一招半式的也没有记住,就只落下个一个劲儿傻呵呵的直笑。 苏娘子热的浑身大汗淋漓的,她摆了摆手从一旁下人手中接过了蒲扇,连连快速的扇着风儿:“得得得,算是老娘我看走眼了,还寻思着打小给你培养,将你奶奶我这一身的武功绝学全教给你呢,这算完犊子了!” 严敏被苏娘子逗得咯咯直笑,从不远处走来的允弦见着小宝儿手里握着的小木剑,不由得剑眉紧紧地蹙成了一团。 允弦径直走来,轻轻地将小宝儿手心儿里的木剑拿起。 结果,才刚刚抽起,这娃儿可就开始咧开嘴撕心裂肺的一通哭。 正当苏娘子一脸拧巴的瞅着苏允弦,刚开口想要对其训斥时,却不料,允弦这刚刚伸开了手,小宝儿自觉地便将自儿个的两只手递了过来。 “哭什么,男子汉大丈夫。”苏允弦虽然嘴里训斥,可是手里动作却极其温柔,连连轻抚着小宝儿的后背,这娃儿倒是也识趣儿,不出一会的功夫,可就不哭了。 就连苏娘子看了这一幕,都深觉意外呢。 “倒是没想到啊,有了娃儿当了爹,就是不一样。”苏娘子一边儿扇着扇子,一边儿带有一丝戏谑的对允弦打趣儿道。 爹? 小宝儿木讷的瞪圆了眼睛珠儿看了看眼前的大脸,支支吾吾,黏黏糯糯的从嘴里喃喃道:“die?” “你刚刚是在喊我?” 苏允弦听到了小宝儿喊的这一声爹,那一刻,整个人的心都快要融化了。 他的心里是五味杂陈…… 怀里的娃儿,就是他和敏敏爱的结晶,这个孩子身上流淌的是他和敏敏的血液。 起初,允弦对这小宝儿,倒也提不及是有多喜爱或是怎样…… 可当他听到了小宝儿这一声爹后,才是真真切切的头一回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为人父的乐趣儿。 小宝儿有些懵了,他吸允着手指头看着他爹的脸,一脸天真烂漫的看着他,似乎,并不懂他爹爹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奥哟,宝哥儿可真是聪慧过人呢,才五个月就会说话了!” “真是的呢,牙还没出,就先学会开口了!” …… 府邸的下人们一个个惊奇不已,大多都是年小的,除了刘阿婆年长些,家里娃娃多之外,这些下人们大多数都是打小就被卖了奴籍,哪儿有啥机会和小娃娃接触。 刘阿婆噗嗤一声笑出了声,又道:“现下宝哥儿正是鹦鹉学舌的时候呢,大人们说啥,他便跟着学啥,其实啊,自儿个说的啥也不知道。” 这倒是极有可能的。 打从那日开始,整个府里便开始了‘鹦鹉学舌’的死循环模式。 “叫叔父!” 楚浩然趴在那婴儿床前面,怔怔的瞅着眼前的小人儿,嘴里一直都在重复着那一句叔叔。 许是小宝儿觉得眼前的这个怪蜀黍,太过聒噪,他有些不耐烦的翻了个身,挪了挪自儿个的小屁股,应着楚浩然。 “我跟你说娃儿,你得管我叫叔父,你若是先学会了叫叔父,叔父回头就给你找个漂亮的姐姐来带你出去玩。” 听到这句话后,严敏瞬的转过身来,扬起手轻轻地一巴掌打在了浩然的手背上:“整天教我家小宝儿些什么不三不四的。” 楚浩然捂着脑袋从边儿上起来,灰溜溜的出了门去,嘴里还囔囔道:“等着瞧吧,敏姐儿,我回头定让小宝儿第一个先学会叫叔父!” 像是楚浩然这般努力的,自然不可能只有他一人…… 傍晚的时候,严敏合计着将小宝儿交给刘阿婆照看一会,她去一趟街上看看几间铺子这几日的经营情况,顺便再买几块布,合计着,该给允弦和小宝儿再备上几件衣裳。 待到她再回来的时候,就瞧见严锦玉抱着鸟笼站在那院儿里,嘴里一个劲儿的发出:“咕咕咕咯咯咯”的声音。 “你在教小鹦鹉学公鸡打鸣儿呢?” 严敏让人将她从外面采买的布匹给拿了下去,就跟瞧神经病似的看着面前的锦玉,对其问道。 严锦玉白了他姑姑一眼,一脸沾沾自喜的从手边夹了一条小肥虫儿塞到了小鹦鹉的嘴里,“姑姑,一看你就不是那聪明人,刚刚我那声音,像公鸡打鸣儿么?” 严敏几乎是想也没想的当即点了点头,恩了一声,道:“挺像的。” ##第五百九十六章 鹦鹉学舌 严锦玉听了他姑姑的话之后险些没有一口气没提上来,直接背过气儿去。 “不过,你这话说的其实也不是没有道理,就是像鸟叫儿才好呢。”锦玉不以为然的还哼了一声,接着嘴里又嘟囔道:“咯咯咯咯咯咯,下一步就是教会这鸟儿叫哥哥哥哥,再让这鸟儿天天对着小宝儿叨叨,不出三两日他肯定就能学会了叫哥哥。” 嘿,要不说人家的脑袋瓜子就是聪明呢! 严敏实在是甘拜下风,她忍了半晌,实在是忍无可忍,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你说你,找个人天天在小宝儿跟前儿磨耳朵,从早上念叨到晚上,就只重复一个哥哥,那不比你教会了这鸟儿再教他,快得多?”严敏笑的前仰后合,看着眼前的锦玉,实在是一言难尽。 严锦玉沮丧着一张脸,又叹了口气道:“念叨多了,我宝儿弟就烦了,但这鸟儿不一样,我宝儿弟每次瞧见它,就流口水。” 这话说的…… 严敏感觉大家最近都有些魔怔了,就连苏娘子平日里嫌弃他这大孙儿砸怀,抱着累得慌,也开始每天早上大清早儿的就起来上他们屋里去给娃儿抱走,一出门便是已晌。 这日晌午的时候,家里收到了一个‘快递’。 “这是你舅公让人从徐州捎过来的,说是,约莫着小宝儿现在就能用的。”苏娘子说着,还朝着身后的下人们使了个眼色。 小春帮忙将眼前的红布掀开,一辆鸡翅木雕花做成的小推车,呈现在众人的眼前。 这玩意儿就和现代的差不多,不过,又有些不一样。 许是这舅公早就已经知道了小宝儿是个胖墩墩,不然咋会用料这么的实诚呢,就连座位的地方都特别的宽敞。 在背靠的后面是一个可以手推的推手。 最让严敏感觉到神奇的是,这小推车竟是和现代化的一样,在轮子的后面还做了刹车片处理! “我跟你说,你舅公这人呢,脾气虽然是古怪了一点儿,可是你还别说他总是能做出来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据说他是打小学习鲁班术,学的脑子都有点儿不正常了。”苏娘子侧目撇开了苏山,小声同严敏喃喃道。 严敏这心底很是欢喜,其实京城卖的也有小推车的那种,家里也有,不过,就是用竹编的,有些地方没有处理好就会显得比较毛躁。 这种东西,严敏还是不放心,毕竟小人儿的皮嫩,稍微被这竹签儿扎一下,划一下,就是个口子。 “当初要不是,要不是后面有了生计,你爹也差点跟着他去学鲁班术去了呢,不过吧,也就是因为先前答应了那倔老头,最后没去,所以他这脾气才这么大,一口气怄到了现在!” 若不是苏娘子今儿个提起,许是这辈子允弦和严敏都不会晓得徐州的那位倔老头,到底是为啥那么古怪,原来根源是在这儿…… “到底他还是疼爱孩子们的,面虽然一次都没见过,但阮阮你瞧瞧,隔三差五的总是给咱家送东西来。”苏山的手里还拿着两把鲁班锁,他反复的琢磨拆拆合合的,却始终找不到正确的拆解之法。 还有一些旁的小玩意儿,不过那些都是‘聪明’人玩的,一般人可是琢磨不透。 严敏寻思着,这儿虽然没有什么早教开发,不过,舅公送来的这些小玩意儿给小宝儿玩,总归是对脑子好的。 苏娘子将小宝儿往那小推车里一放,气气派派的就往外推去:“放眼望去整个京城,谁有我大孙儿这推车看着气派?走,奶奶带你上街逛逛去,给你小子长长眼福!” 虽然这几日京城还算是太平,但苏允弦每每想起来先前敏敏他们遇到歹人的那件事,还仍是觉得背后一阵凉意。 眼前的太平,都是假象…… “娘,这时候你打算带上小宝儿去哪儿去。”苏允弦殷切的紧跟在苏娘子的身后。 原本小春她们都已经下去交代让人开始准备晌午饭了呢,可县主这雷厉风行的脾气,说走就走…… 严敏只好朝着身后的小春她们招招手,道:“先别准备吃的了,我们出去一趟,若是要回家用饭的话,提前让人回来说一声。” 一出门,满大街乌泱泱的全都是人。 除了那些个经常在京城溜达的小贩儿,多数人对苏娘子一家还是陌生不熟识的。 “娘,你走慢点。”苏允弦紧跟在苏娘子的身后,有些吃痛的揉了揉太阳穴。 苏娘子蹲下身来瞧了瞧她这大孙儿,眼睛正巴巴的瞅着前面那个卖包子的小摊儿呢。 换做是寻常人家的祖母,奶奶,此刻定是二话不说上前去,少说先买俩包子过来给她孙儿解解馋,可苏娘子是谁啊,她可从来不走这寻常路…… “馋了吧?我就知道,你就是个馋猫儿!”苏娘子嬉笑着又将那小车往左边儿推了推,诱人扑鼻而来的板栗香味儿映入大家的鼻腔。 就连苏娘子闻到了这个味儿,也不禁有些馋了。 小春最是有眼力见儿,她笑了笑后,快步走上前去,道:“我去买两包这香板栗!” 这还没入深秋呢,可不是吃板栗的季节…… 苏娘子刚剥开了一个板栗打算要喂到小宝儿的嘴里:“这玩意儿能吃,是面的,少给你弄点儿尝尝,也不会噎着你小子。” 还没等着苏娘子将手里的板栗塞到小宝儿的嘴里呢,却被苏允弦抢先一步给夺了去,丢在了地上。 紧接着,严敏便看到了苏愉辰的这张笑脸以肉眼可见的逐渐变红,眉毛也迅速的往一块拧…… 小宝儿半晌都没有发声,一开口便是划破天际的‘哇’的一声! 街头来往的行人纷纷都朝着苏娘子一家投来了注目礼,若非是他们这般大摇大摆还各个身着华服,多半这会子已经有人要去报官了吧…… “你瞧瞧你,好端端的,非要惹你儿子生气,这下可好!”苏娘子气急败坏的直瞪苏允弦,这么多人跟前儿,她这张老脸都要丢尽了! ##第五百九十七章 她才是立场 苏娘子此时此刻恨不能找个地缝儿钻进去,她一脸怨怒的瞅着允弦。 未料到,苏允弦却一副淡然神情斜睨了一眼小推车里嗷嗷直哭的小宝儿,道:“这不是吃板栗的季节,只怕,这板栗是去年的存货。” 经允弦这一提醒,严敏才忽的想起这茬,他不说,大伙儿倒是都给忘了呢。 “那,那你也不能直接从人嘴边儿抢走啊,换做是你,你乐意,到了嘴边儿的肉给人掠了去。”苏娘子又气又恼,但却又不占理,无可奈何的将小宝儿从里面抱了出来,嘴里还囔囔道:“你爹不给吃,咱就不吃,有点志气啊!” 严敏左瞅瞅右瞧瞧的,也没能寻见一样儿适合小宝儿吃的。 倒是紧跟其身后的刘阿婆,她走到了一个卖乳扇的小摊儿,俯下身去,对人摊主问道:“这是啥时候的牛乳?” “这都是今儿个早上现挤的,现做的乳扇,可新鲜着咧。”摊主说着还热情洋溢的端起了手里的乳饼,切开了一小块,递给了刘阿婆。 农户出身的刘阿婆自是见多识广,啥苦没吃过,这东西好坏啊,都逃不脱她的鼻子,闻一闻就知道。 刘阿婆将那乳饼搁在鼻子前嗅了嗅,接着看着严敏和苏允弦小两口,笑眯眯的说道:“是新鲜的,这个放在嘴里吸允,带点儿奶味儿,宝哥儿都已经五个月大了,能试试了。” 严敏还有些担忧,到底这小宝儿现在还不能自儿个直立的坐起,坐在那推车里,身子还是一摇三晃的,她想了想后,还是决心给娃儿抱出来。 “敏敏你抱他作甚,那么胖个胖墩墩,待会儿再累着你咯。”苏娘子说着,让人从那小摊儿那买些乳扇来,还将自儿个的荷包递给了身后的小春。 “娘,我怕小宝儿坐的久了,再累着他的腰了。”严敏抱着怀里的娃儿,笑着同苏娘子解释道。 苏娘子还不以为然,这么大一个大胖孙子,又岂能是说累着,就能给累着的? 这眼瞅着都快要到八月十五了,天儿粘热燥闷的,严敏才抱着小宝儿往前走了没多远,娘俩就被身上那一身的汗水给浸湿了。 “前面就到铺子门口了,进去歇歇脚。”苏允弦很是自觉地将娃儿从敏敏的手里给接了过来。 严敏往前瞄了一眼,随即又取出随身携带的帕子,帮小宝儿擦了擦额上的汗渍。 不过说起来倒是走着也蛮快的,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可就已经走到彩妆小铺的门口了。 铺子里的这些女工对苏娘子和严敏都是认识的,她们娘俩不认识人家,可女工们都认得她们。 “难得见县主和苏夫人得了空子抱着小公子出来玩。” “来来来,快坐下歇歇,外面热的不得了。” 女工们一见到苏娘子和严敏,便连忙殷勤的上前张罗道。 小夏在外面不知在和小冬俩人聊了啥,过了没多大一会儿的功夫,便一脸神秘兮兮的跑了过来,她俯身贴耳在严敏的耳畔小声喃喃道:“夫人我跟你说,我去给你买个好吃的去,消暑,还味美!” “去吧去吧,身上带的钱银够吗?”说着,严敏便要从自儿个的荷包里往外掏银子。 小夏连忙朝着她摆了摆手,说道:“够的够的,夫人你们在这儿少待会儿,我去去便回。” 严敏心知,这天天他们都在府上也不出门,顶天儿也就是她外出去铺子里查账的时候,轮着谁了,谁能跟着她一块出来放放风儿。 即便是苏家对待下人从来没有看待的那么严苛,只是,那么大一个宅子,从早到晚的,多少事儿,小夏她们根本就忙的走不开脚。 苏允弦抱着小宝儿四周走走看看,见着怀里的小人儿对桌上的瓷瓶儿甚是感兴趣,他便将其中一个拿起,放到了小宝儿的手中。 “苏夫人可真是好福气,咱家这状元郎不仅是模样儿长得俊,就连读书也是一把好手,在家还能耐得住性子帮苏夫人你带带孩子……” “是啊,我家那口子,每天从码头上回来之后倒头就睡,从来都不顾及我们娘俩、” 周围的议论声不断,严敏都觉得,再夸下去,马上就能给允弦夸上天了。 一个个看向严敏的时候,那眼神中充斥着满满的都是羡慕之情。 也不知道先前的时候是谁多嘴说了一句,“先前我就说啊,这女子啊,虽然投胎是门本事,但这投胎投的好,远不如嫁得好!” “你们倒是说错了。”苏允弦转身回眸,怔怔的看着身后的众人,他居高临下般的打量了一眼这几人后,又道:“我家敏敏,自是也不差,只是亏了是个女儿身。” 仅仅只是一句话,便足矣表明了严敏在苏家的地位和苏允弦的立场。 苏娘子也不禁瞅着那几个女工,说道:“我家敏敏开了那么多家的铺子,就算是弦儿没考上状元,这日子一样能过的滋润。” 经苏娘子这么一说,这几人才算是幡然醒悟。 说到底,这便是‘门当户对’,旗鼓相当。 这帮女工们一个个自愧不如的埋下了头,不再小声私议。 就当严敏不经意的回头一瞥时,却察觉,小宝儿这熊孩子不知何时抱着一罐儿面霜,正在往嘴里塞。 面霜的盖子也不晓得啥时候都已经弄掉在地上了,允弦就一直这么抱着,居然毫无察觉! 严敏不禁心头一颤,惊恐的高声呐喊到:“快给那面霜拿走!” 苏允弦这才放下右手中的账薄,回头往小宝儿的身上看了一眼。 允弦的剑眉轻挑,装模作样似的厉声对小宝儿训斥道:“什么东西你都敢往嘴里塞,也不怕是药,再毒了你。” 小宝儿像是计谋得逞了一般,咯咯直笑,对他爹的这一通训斥,压根就不放在心上。 “敏敏,你看看,这有几笔账没有核对上。”苏允弦说着,将手中的账薄递给了一旁的敏敏,顺便还用手指了指,帮她指出那几处不对劲儿的地方。 ##第五百九十八章 走,去摘柿子 统共也就只是二百多文钱对不上账,严敏抿抿唇,有些为难的看了看这几个女工。 其实忙起来的话,有时候确实是会出现这样的问题。 也不能全赖人家女工…… 锦玉说是先前都已经调查过的,这些女工都是家世清白的人,绝对没有那种不三不四的。 “这,还是让我回头拿给大嫂看吧。”严敏说完,犹豫了一下后将手里的账薄和合了起来。 方才这几个女工一听说有两笔账对不上,一时间,心都已经快要提到了嗓子眼儿! 小夏从外面风尘仆仆的赶回,手里还提溜着一个木盒儿。 一进门,小夏就一只手撑着腰站在铺子的门口,大口喘着粗气,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快快快,给我找几双筷子,刚刚去那斋月楼找了,人家说人家的筷子都是用青玉做的,不能让拿走的。” 斋月楼,算起来严敏都已经有些时日没有去过了。 有个年纪和小夏差不多大的小女工忙跑到了那后面的小竹柜那去,她翻箱倒柜的从里面找了几双筷子拿出来,又说道:“这是严掌柜的先前买的,说是为了方便在这儿吃饭用的。” 难怪要藏起来,多半,大哥是怕被大嫂瞧见,无缘无故的竟花费这么一笔钱,要在外面买些筷子…… 苏娘子早就已经坐在桌前准备好了手里动作,就静等着待会儿瞧瞧,究竟是什么好物。 待到小夏刚刚打开那木盒子的时候,严敏和苏娘子却是看呆了眼。 木盒子下面铺上了一层厚厚的薄冰碎,上面的一层放的是几个小碗装的冰镇酒酿圆子,看得出这斋月楼还怪用心的,在那碗上面还撒上了一层薄薄的桂花粉。 里面还有一颗颗像是葡萄之类的,小圆球儿冰,碗的边儿上紧贴着内瓷的地儿上还贴上了一小片的薄荷叶儿…… 第二层里面装的是牛乳做的冰沙! 第三层,则是用冰块冰镇的一盘牛乳冰糕。 “早知道,咱就不过来铺子了,直接去斋月楼,这么大老远的再提着这些玩意儿过来,这路上耽搁一会子,肯定是要影响菜品口味的。”苏娘子拿着筷子瞅着眼前的餐盒,早已是摩拳擦掌的阶段了。 确实…… 不过,他们来的时候小夏她们也没人说起过,谁晓得,斋月楼现在还卖这么稀奇的玩意儿呢。 “斋月楼现在还做的有冰月饼,据说是要提前给人定钱定的,我也不知道好不好吃,就只订了两盒。” 倒是让严敏没想到的是,小夏平日里瞧着咋咋呼呼的,可人办起事儿来却是一点儿都不含糊。 他们在美妆小铺吃了一顿冰点,女工们都羡慕不已离得老远站在那瞅着。 当然,也不止是这帮女工,连带着就连小宝儿也有份儿,一脸楚楚可怜,眼巴巴的瞅着他爹娘和奶奶坐在那享受美味。 自从那日小夏从外面的斋月楼那买了些冰点过来吃后,算是打开了潘朵拉的宝盒一般。 苏娘子和严敏这俩,时不时的就惦记着那一口,还得专门让家里的下人跑去斋月楼做好了再提过来。 好在不是三伏天,否则这么远的距离,从斋月楼回来,八成是要化了的。 刘阿婆瞅着严敏将那一整碗的酒酿圆子吃完,她不禁多嘴的开口对其劝谏道:“夫人也不要怪我老婆子多嘴,当下都已经过了立秋,夫人若是这般饮凉,那肠胃经不住冰的,保不齐还要腹泻……” 若非阿婆提醒,严敏都要忘了当下什么节气了。 她连忙微微一笑的朝着刘阿婆打趣道:“阿婆放心,我这就记住了。” “还好夫人不用亲自喂宝哥儿,夫人是没经历过也不懂,小娃娃的脾胃最是娇弱,若是乳娘吃了凉的冰的,保不齐小娃娃不到一个时辰就得蹿肚儿!”刘阿婆说完长长的叹了口气。 原先在家的时候,八月十五最是热闹,还能回去乡下摘柿子,采桂花,或者是莲子,再用桂花来炼酒,那日子好不惬意快活…… “夫人,世子妃过来了。” 屋外头的小厮通传一声。 严敏忙不迭的让人将桌上的那些残余剩羹的端了下去。 世子妃一进门便一脸笑意盈盈的走到了严敏的跟前儿,她让自家的丫鬟抬着一个筐子走了进来。 “来瞧瞧,这是今年京郊新下来的柿子,各个又大又红,甜的哟,直齁得慌!”世子妃说完,还随手从那框子里取出了一个大柿子,当着小宝儿的面前,在他的眼前晃来晃去。 “我还说,你是不是就闻见了我今儿个吃啥好吃的,这才赶着趟儿过来呢,还想说你来迟了一步,倒是没曾想,世子妃竟然是来给我送吃的。” 严敏瞧着眼前的大柿子,最大的,都快要赶上小宝儿的脸那么大了,还真是有趣儿的很。 下人拉开椅子示意让世子妃先坐下,又给她斟茶倒水的。 “对了,敏敏,母亲说你整日在家无聊的紧,倒是不如你趁着那漫山遍野的柿子还没熟,去瞧瞧,带着宝哥儿一块去摘柿子去!” 难怪呢,人家世子妃就是世子妃,凡事都想的面面俱到的。 还没等着严敏开口说什么呢,紧接着,世子妃便又说道:“就在京郊,也不算远,柿子林后面就是一处山庄,有山有水的。” 听着世子妃这么绘声绘色的说起,想必多半是早前已经去体验过了。 严敏不禁噗嗤一笑,“好呀,那我们这几日便去瞧瞧,小玩两天。” “对了,回来的时候记得帮我捎上两坛梅子笑,那可是他们绿霖山庄的一绝。”世子妃说完,还不紧捂嘴偷笑一声。 “原是如此,我还说,为何世子妃你竭力推荐我要去那摘柿子呢。”严敏也相继笑出了声。 不过,倒是让她始料未及的是,才在家里提及说是想要领着小宝儿去摘柿子的事儿,没曾想,爹娘,甚至包括允弦都一致同意。 “哪儿有能摘柿子的地儿?咱明儿一早就出发!”苏娘子一脸激动,想想也是许久都没下过地了。 ##第五百九十九章 奶奶,你好吓人 一说起要去山庄玩儿,还要领着下人们一同出行,大家都高兴的不得了。 不仅是苏家一家,就连同小春她们这几个丫鬟也要随行一块去。 小小的人儿依偎在乳娘的怀里,眼睛滴溜溜的看向四周,小宝儿有些不知所云,摘柿子? 那是干啥用的? 能吃吗? “给小宝儿多带几身衣裳,省的去了再尿湿了没得换。”严敏站在一边儿上,边拾掇着东西,边同小夏嘱咐道。 小宝儿有些不大高兴的哼唧了一声,尿湿衣裳,他也不想的嘛,可,他又不会坐又不会站,要方便的时候,明明都喊了人,是他们听不懂。 车厢里闷热躁难耐,小春这丫头也不晓得给窗户开开透透气。 “啊呜,啊呜……” 严敏看着怀里的小人儿发出跟小老虎叫似的声音,不禁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嗷嗷嗷,不怕,娘在这儿呢,瞧瞧外面,这会子咱都已经进山了,等会儿啊,就让你爹爹带咱们去摘柿子去。”说罢,严敏还情不自禁的伸手在小宝儿的脸上掐了一把。 疼! 小宝儿直咧嘴,他的那道隐隐浅浅的小眉头拧成了一团。 窗户开开啊喂! 待在这燥闷的车厢里,又是摇摇晃晃路途颠簸,又是大人们聊天时的聒噪声…… 他都快要喘不上来气儿了。 情急之下…… “那个是卷帘,宝哥儿不能用手抓那个,不好玩儿。”说罢,小春将他刚刚耗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拽下的卷帘,又给提了上去。 这个蠢丫头,真是急死他了! 严敏随手取出身上的帕子,沾了点儿热水给小宝儿的手心里擦了擦:“卷帘上都是小细菌,脏的很。” 趁着大家都在逗乐儿的空子里,小宝儿又一次朝着那卷帘儿下了手! “怎么这小崽子还听不懂人话呢。”苏娘子佯装生气的瞪了小宝一眼,接着,抱着他,往一边儿上坐了坐。 原本的距离就已经不算近,小宝想要伸手拉那帘子还得耗费吃奶的力气。 当下,他奶奶又将他给抱到了一边儿,这下可好…… 苏愉辰气呼呼的手脚齐上折腾了半晌,也没能摸到那个卷帘儿边。 好吧,只能使出杀手锏了! “快快快,夫人,您快些瞧瞧,怎么宝哥儿忽然涨的脸色通红,像是上不来气儿似的。”小夏不经意的一瞥,察觉出了异样,一脸惊慌失措的高声喊道。 苏娘子和严敏二人连忙朝着小宝儿看去,那娇嫩欲滴般的小脸儿,此时此刻呈猪肝色,整张脸都红彤彤的,像是一股气儿提不上来,马上就要背过气儿去似的。 “停车停车!”苏娘子忙拍着门框朝着外面对车夫喊道。 “哟,许是因为宝哥儿头回坐马车出这么远的门儿,该不会是晃荡的晕了吧?” 刘阿婆一拍脑门儿像是想到了啥,连忙说道。 晕车? 严敏幡然大悟,这也不是没有的…… 情急之下,她连忙抓起手边儿卷帘先给卷起,又让小春将门帘子也掀开。 如此之大的动静,闹得就连前面不远处的允弦和苏山几人都惊动了。 苏允弦他们是骑马去的,想着能到了山庄后骑马在四周围猎,也很是惬意。 见着前面的马车有异,苏允弦想也没想的当即从马背上纵身一跃,跳了下来。 “怎么了?”苏允弦掀开门帘看向里面,殷切的问道。 哼,还好意思问怎么了? 小宝儿有些傲娇的将拇指放进嘴里允允,私下里还朝着他爹翻了个白眼。 若不是他机灵,不得真的在这车厢里闷得晕过去啊? “难怪方才宝哥儿一个劲儿的拽着那卷帘,合着就是心口闷啊!咱都马虎大意了,没人发现!” 刘阿婆站在边儿上,一拍大腿一副幡然醒悟的样儿,大声嚷嚷道。 着实说,严敏这做娘亲的也没曾想到这一点,路上还担心这风儿在灌进来,回头再冻着娃儿了…… “小崽子,你这机灵劲儿还真是不输你爹!”苏娘子笑呵呵的抱着小宝儿迅速的从那车厢里钻出个脑袋来,她往外瞄了眼,这会子天色还早,吹着个小风儿,路上的风景也算不错。 犹豫了一下后,苏娘子大手一挥朝着身后的严敏和允弦说道:“这样,我带着我大孙儿,我俩骑马,你和允弦坐马车里!” 骑马? 小宝儿兴奋的瞪圆了那一副曜石般闪烁的眸子,眨也不眨的看着他奶奶。 好耶好耶! “娘,那怎么行呢。”严敏一脸的难色,快步追了出去。 就连苏山和允弦都觉得,苏娘子此举不妥。 未等着他们追上来呢,苏娘子可就已经抱着娃儿上了马背,手脚麻利的将那包被往小宝儿的身上一裹,完完全全的将他给兜在了怀里。 唔……奶奶,这包被上太味儿了吧! 只听一阵刺耳的马啼叫响起,惊得小宝儿双手伸的笔直,随着那马叫也惊呼了一声。 苏娘子扬起了手轻轻地拍在小宝儿的屁股上,“瞧你那小老鼠胆儿!就是个马叫,给你吓成这样?” 惊魂未定的苏愉辰呆滞的看着正前方,他的那颗小心脏啊,扑通扑通直跳,小嘴儿长得老大,呈哦字。 奶奶…… 这么吓人吗? “娘,慢点儿!”严敏在身后惊呼一声,正欲快步赶上前去追过去呢,未料到,紧接着苏娘子又是大手一挥,策马扬鞭扬尘离去。 只剩下了苏允弦他们几人还站在风中凌乱。 苏山支支吾吾的挠挠头,刚想说啥来着,便瞧见允弦快步走到了浩然的跟前儿,一把将他从马背上给拽了下来。 “哎哎哎,你们干啥呢!” 楚浩然咧嘴愤愤不平平的嚷嚷道。 苏允弦前脚刚上了马,接着又给严敏搭把手,两口子扬鞭策马的紧追着去,临行前,还朝着身后的浩然说道:“你去坐马车去。” 被裹在他奶奶怀中的苏愉辰,此时此刻的心境已经从害怕,恐惧,渐渐地转变为欣喜若狂。 真好玩儿! “你爹和你娘马上就要赶上了,咱俩先说好,不许哭,奶奶可要加快了奥!” ##第六百章 我是羞红的脸 小宝儿想说好,可他学着大人说话的样子,憋了半天,脱口而出的却是像小狗儿似的,嗷呜一声。 罢了,初为人子,小爷慢慢学。 不知情的还要以为这山庄外面是进了山匪呢,前面几人策马扬鞭,后面还有一辆马车紧追其后。 先前世子妃已经差人来跟这山庄的庄主嘱咐过了,说是县主今日要带孙儿来游玩。 离得老远,小宝儿便瞧见了眼前乌泱泱的,全都是人。 这群人瞧着还怪渗人的,一个个打扮的灰头土脸的,穿着一身黑衣裳。 “拜见县主!” 洪亮齐整的一声,又给苏愉辰给吓了一跳。 说话就好好说呗,扯这么大嗓门,怕别人耳背么? 山主从人群中走出,径直走向苏娘子的跟前,鞠躬行礼后,说道:“县主大驾光临,我们有失远迎,实在是罪过,房间屋子已经给县主准备妥当,您快些下来,咱去喝杯茶,歇歇脚。” “那就劳烦山主带路了。”苏娘子说完,做了个请的手势。 这人多往苏娘子的怀里瞅了一眼,这虎头虎脑的小娃娃,多半便是苏状元的儿子咯。 瞧着模样儿怪喜人的。 孙山主伸手刚想逗逗面前的小人儿,还没挨着他的小脸蛋呢,就瞧见面前的娃儿脸色骤变。 到底这是人家县主的亲孙儿,孙山主惊恐不安的连忙抽回了手:“早就听闻县主武功盖世,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只身一人带着这么一个小娃娃还能扬鞭策马……” “我们琅琊王氏的儿女,打小可都是在马背上长大的。”苏娘子带有一丝沾沾自喜的低下头来,看了眼怀里的小宝儿。 小宝儿不解的抿抿唇仰头看着他奶奶,在马背上长大的?岂不是,吃喝拉撒都得在马背上?那,下雨了,怎么办? 小小的脑袋瓜儿里,千百万个疑问。 “娘!” 小宝儿听到身后一阵高喊,他卖力的想要别过头去,呜呜,都到了这了,人家想要娘亲抱抱嘛。 还没等着小宝儿伸出手递给他娘要抱抱呢,没曾想,他奶奶当机立断的开口说道:“这不是好端端的,没事儿么!” 苏娘子的语气中还带有一丝丝的不耐烦。 她虽是上了年纪,人是不敌年轻的时候身子骨那般灵活,但打小练就的一身武功绝学可没废,不就带着小宝儿骑了一圈儿马么? 瞅瞅这一个个大惊小怪的样。 苏允弦上前一步去挡在了他娘的跟前,低声道:“娘带着娃带了一路,辛苦了,我来抱吧。” 别看苏娘子整日严肃的很,实际上这人就是吃软不吃硬。 允弦的一句话,算是戳中她心窝窝了,苏娘子笑呵的将身上的包被解开,将娃儿塞到了允弦的手中:“算你小子有点良心,知道心疼你娘。” “还是我来抱着吧。”严敏说着又走到了允弦的身边,将娃儿又给接了过去。 这么一圈儿下来,娃儿都给晃晕了! “宝哥儿,你瞧瞧那好多柿子树,你看,金灿灿的!”小春兴高采烈的伸着手指着前面的几棵果树跟小宝儿说道。 一边儿上的小夏更甚,她在小宝儿的眼前晃了晃手,指着北边儿又道:“那还有些苹果树呢!” 放眼望去,两眼全都是吃的哟! 小宝儿挣扎着想要从他娘的怀里溜出去,人儿虽小,可,胸怀大志啊! 啊呜啊呜…… “小馋猫儿!”严敏姗姗一笑,宠溺不已的扬起了手刮了刮他的鼻尖儿。 孙山主已经邀请了苏娘子先去喝茶,他们没道理在这儿过多滞留,不然倒是显得,失了礼数。 那么多的果儿,娘亲从边儿上路过,心里就不馋么? 真走啦? 小宝儿心里是干着急上火,可,说又不会说,一时间急坏了又不知该如何发泄,一张嘴便是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嚎…… 再伴随着噗的一声,糟了,哭的太用力,屎花子都给崩出来了。 那张呆萌可爱的小脸涨得通红,比树上挂的柿子还要红! 怎么可以这样,丢死人啦。 苏愉辰的内心是崩溃的,更尤其是看到了这帮大人们各个咯咯直笑,他,他恨不能找块豆腐撞死算啦。 越是尴尬生气,越是力气无处发泄…… “哟,算着时间是该把宝哥儿带去如厕的,这都怪我,怪我!”刘阿婆连忙上前一步去将小宝儿接了过去,嘴里还囔囔道。 一句话倒是给苏家找了个台阶儿下,她虽是头回来大户人家当下人,可,人也是个七窍玲珑心的,知道该怎么维护主家的体面。 苏娘子捂着鼻子,嫌弃不已的笑着说道:“还是我家小宝儿知道心疼奶奶,刚刚在马背上那么久都没拉裤子,被你爹和娘亲刚抱走可就拉了……” 呜呜呜,奶奶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也不想的啊,小宝儿哭的撕心裂肺。 “山主,还望您带人带我们下去给我家公子清洗清洗。”小春看了面前的孙山主一眼,说道。 而躺在刘阿婆怀里的小宝儿生无可恋的看着正前方,她们,她们就不能手脚麻利点儿。 孙山主亲自将她们给带领下去,一进屋门,映入鼻腔的便是一股子淡雅的茉莉花香,这味儿,可真是好闻。 刘阿婆手脚麻利的给小宝儿洗了屁股,接着又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裳,还咧嘴笑着,嘴里说道:“难怪宝哥儿用那么大的劲儿,脸都给弄红了,这么多呢……金灿灿的……” 呕~ 为什么这个阿婆和小春姐姐们那么奇怪,天天盯着他的排泄物看来看去的呢! 还有,他脸红那是羞得,可不是使劲儿使的。 “时辰记上了,那就写粑粑正常。”小春一如既往的那般将自己的那个小薄子取出,在上面详细的记录了小宝儿的排便时间,以及,形状,颜色…… 倒也并非是她们变态,对娃娃们的这些排泄物情有独钟,只是,这是她家公子交代的嘛。 说是这样一来便能清楚掌握小宝儿的身体情况,万一有个腹泻呕吐的,回头倒是也好查阅是哪个时候,哪天出了岔子。 ##第六百零一章 蛇,崽儿大战 可算是给小宝儿这儿拾掇完,刘阿婆累的气喘吁吁的坐在椅子上,又仰头看向门口,大声喊道:“让乳娘进来喂吧,宝哥儿是该饿了的。” “阿婆,乳娘他们的马车半道上出了点问题,约莫着还要半个时辰过来了。”小冬快步走进门来同刘阿婆解释道。 啊? 刘阿婆一脸惊恐地神色,接着又迅速说道:“这可不是小事儿得赶紧给县主那说一声的,乳娘们咋样儿?若是乳娘出了岔子,宝哥儿的口粮可就成了事儿了。” 小宝儿一脸惊奇的看着刘阿婆和小冬,不自禁的嘴里便发出了一声“咿?” 咿? 他居然会说咿了! 该死,刚刚是怎么发声来着,转脸儿,小宝儿可就给忘得一干二净。 “你照看着宝哥儿,我去找县主说一声,顺便再让人给宝哥儿煮点小米粥,喝点米汤油。”说罢,刘阿婆便火急火燎的起身往外跑了出去。 苏家带来的小厮在外守着,还有些人是山主安排的,目的就是要确保屋里刚才还在洗屁股的这位小祖宗的安全,屋内有小冬一人,安全上来说,这是有保障的。 别看小冬一个姑娘家家的,她一人打三个,还是不成问题的。 沿途路上奔波,加上昨儿个夜里小冬也没休息好,刚一坐下就开始连连的打着哈欠:“宝哥儿,你看看这个是啥,咿?这个是画本子。” 小宝儿一瞧小冬拿起的画本子想都没想的将头给别到了一边儿上去,哼,糊弄人的,他都看了千百遍了,看来看去,无非就是画的一些小鱼儿,小鸭儿,无趣儿! “宝哥儿,跟我说,鸭,鸭,嘎嘎嘎……” 小冬不娴熟的带娃技术,越发的让小宝儿生厌。 还没等着小宝儿的脾气大发呢,往边儿上瞅了瞅,这人居然没了动静? “啊,啊啊啊啊……”小宝儿卖力的用手抓着小冬的衣角,半晌都没反应。 他的小腹扁扁,再想到刚刚在外面瞧见那满树挂的果儿,小宝儿馋啊,饿啊! 原还在琢磨着该怎么闹腾给这偷懒的小冬唤醒的小宝儿,眼睛不经意的一瞥,瞅见了一个稀罕人的大宝贝儿! 一条小蛇正顺着床沿往上爬,窸窸窣窣的声音在这静谧的屋子里让人听得更加的清晰。 那小蛇儿也没多大,顶天儿也就小宝儿的拇指粗。 瞧着那小玩意儿顺着小冬的脸往下爬去,小宝儿咯咯咯的笑出了声。 “小春,别闹……”小冬嘴里囔囔了一声,扬手便将那小蛇儿给扒拉了下去。 小蛇的整个身子在空中扭了扭,接着往下狠狠地一落,不偏不倚的就落在了小宝儿的脑袋上。 那双曜石般的瞳子锁在了眼前头的蛇身上,小蛇儿似乎也有些懵,接着吐了吐芯子在他的鼻梁上扭了扭。 痒痒…… 苏愉辰有些生气,快下去啊! 眼瞧着这小玩意儿还不识趣儿在他的脸上扭来扭去…… 情急之下,小宝儿想到了前几日刘阿婆给他玩儿的那个无趣儿的游戏。 ‘诺诺诺,将小手攥起来,抓,来抓这个帕子……’ 小宝儿琢磨着怎么支配自儿个的手,接着瞄准了鼻梁上的小蛇儿,来了个,稳,准,狠! 一把攥入了掌心里。 滑溜溜的…… 上回娘亲偷偷给他吃的面条儿,也是这种滑溜溜的感觉哎。 “我已经安排人下去给宝哥儿炖了小米粥,待会儿给他喝点米汤油,也是一样的,乳娘那边尽快过来就成,咱这儿肯定是得确保不能饿着宝哥儿的。” “那就有劳刘阿婆了。” 门外传来了娘亲和刘阿婆二人谈话的声音,接着吱呀一声,木门被人一手推开。 当严敏和刘阿婆看到眼前的景象时,一个愣在了原地,惊恐的高喊一声:“娘咧!” 一个快步冲到了床前! 严敏一把将小宝儿手心儿里攥着的小蛇儿给拽了过来,接着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刘阿婆刚想迈出一步,结果,俩腿一软,险些没有扑倒在地上。 小冬也被这般响动给吵醒,她浑浑噩噩的睁开眸子一瞥,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这,这哪儿来的蛇……” “小宝儿。”严敏低唤了小宝儿一声,接着迅速的将他给抱起,上下左右仔细的打量了一番。 也没见着有蛇咬过的痕迹…… 严敏先前是中过毒的,也是惊恐害怕旁人会对小宝儿动什么手脚,她连忙对小冬说道:“去请县主和公子过来。” 门外的小厮们各个都面面相觑,心里一阵惴惴不安。 完了,这下肯定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怎么屋里会有蛇呢?”一入门苏允弦便厉声对身后的小冬叱问道。 小冬深吸一口气,又抿抿唇,低声说道:“公子,是我不对,宝哥儿乖巧懂事儿,刚刚我在看着宝哥儿的时候,一不小心,走了神,睡着了,没瞧见小蛇哪儿来的。” 苏娘子将地上的那条小蛇拿起仔细的又看了看,接着吁了一口气后,对严敏和允弦说道:“这只是菜蟒,咱在徐州乡下的时候,地里多得是,就是那种,没毒!” 听到没毒二字,严敏可算是将心头压着的那块巨石给放了下来。 孙山主紧跟在身后,瞧着眼前的场景,他不由得抿了把汗,道:“咱这到底是山庄,哪儿哪儿都是花丛树林的,今日之事确实是我们山庄考虑的不周全,县主且放心,小的现在就去安排人去买雄黄散去!” “好了,没事了。”允弦见着敏敏的眼圈泛红,疼惜不已的看着怀里的娃儿,不禁开口对其劝解道。 严敏内心自责的很,若不是她心大,想着将娃儿交给阿婆她们没事儿,跟着允弦和爹娘一块去了庭院喝茶,许是小宝儿也不会遇见这小蛇了…… 好在,没毒,没大碍。 小宝儿瞅着他娘,心里很不是滋味儿,难道是自儿个做错了啥? “你瞧你,人不大,倒是也皮,什么都敢往手里抓,得亏你不是憨儿没往嘴里塞。”苏允弦说着,从敏敏的怀里将小宝儿给接了过去,但他那语气里却没有丝毫的责怪之意。 “不过,宝哥儿确实也厉害,这才几个月就能徒手抓小蛇了,长大定是不得了呢!” ##第六百零二章 尝到香味儿了 各个都对小宝儿的吹捧不断,可他的脸上却连半个笑容都没有。 哼,只知道夸他,也不说弄口吃的…… “要我说啊,这男娃儿不比闺女得娇气着养,这到底是个男儿身,养的那么娇弱跟个姑娘家家似的,怎么成。”苏娘子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敲了敲桌子,一边嘴里嘟囔道。 话是如此,可…… 严敏有些落寞的垂下了眸子,她抿了抿唇,叹口气道:“这小宝儿不是还小着嘛,得亏那小蛇儿没毒……” 小宝儿瞧着他娘那一脸自责的神情,心里也有些愧疚。 “咕噜~” 就在这时候,他的小肚子不争气的叫了一声。 静谧的房间里,这一声响众人听的可是格外的清楚,小宝儿瞧着他娘方才的脸上还是一脸的自责,转而可就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我这就去瞧瞧小米粥煮好了没有。”刘阿婆说着转身便快步走出了门去,临出门前还看了看躺在她家夫人怀里的小宝儿笑了笑。 真是丢脸! 没过多大会功夫,刘阿婆便带着人,端着碗勺从外面进来,再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碗汤羹。 热腾腾的,冒着烟儿的粥,先前看着家里大人们都吃的那么香,这应该一定很好喝吧? 奶和粥,哪个更好喝? 小宝儿滴溜溜的瞅着刘阿婆用汤匙从瓷碗里舀出一勺米粥,刚兴奋的张开嘴就等着吃呢,未料到,这刘阿婆却又将米粥倒入了碗里。 “宝哥儿,不急,咱们凉凉再吃,不然烫着嘴哦。”小春站在边儿上逗着他玩儿,手里还拿了个刚从外面抓的小蚂蚱。 这玩意儿一蹦一跳的,可给小宝吓坏了,来回闪躲,生怕跳到他的脑门儿上。 原先小宝儿还以为,大人们吃的东西和他吃的都是一样的,烫,他是没有概念的…… 好不容易等着刘阿婆将那米粥放凉的差不多,舀了一勺打算要喂他吃时,小宝儿瞅着那勺儿里的米粥,瞬间可就不乐意了。 那么大一碗粥,连一粒儿米都不给他吃? “在我们村里,若要算是家里稍稍有有钱些的,能常年吃上米面的,那娃儿大了不能吃奶,就给用这米汤油儿来喂,娃儿们各个都长得壮实的很,这东西也是好的。”刘阿婆说罢,轻轻地将那一小勺的米汤油递到了小宝儿的嘴边儿。 方才还硬气傲娇的小人儿,这会子纵然是想要硬气,但也硬气不起来了…… 好香啊。 到底是个刚几个月的小娃娃,四肢头脑发育的都还不完全,这脑子里刚一馋吧,接着嘴里的哈喇子可就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惹得旁边儿众人一度咯咯大笑。 轻轻地抿了一口,这居然是热的,这和他平时喝的奶,味道是不一样的! 一勺接连一勺儿,竟这么一会子的功夫,他可就喝了一小碗。 小春刚想着再给他盛一碗,却被刘阿婆给拦了下来:“咿,不能再给宝哥儿吃了,你是不知道,有句话啊说的好,若想小儿安,三分饥与寒,不能吃的太多。” 啥三分饥与寒,我还想吃啊喂! 小宝儿刚想开口叫住小春,结果,一张嘴却是‘哇’的一声,他又羞又恼…… 到底怎么样才能像爹爹娘亲他们一样,那样开口说话呢? 由于几个乳娘来的时候乘坐的马车出了点毛病,一直耽搁到了晚上才到这山庄。 前后有刘阿婆帮携照顾着,又给小宝儿喂了点儿米汤油儿,倒也算没饿着他。 “宝哥儿,到了该吃奶的时候咯!乳娘们可算是平安到了山庄!”刘阿婆笑盈盈的看向门外漫步走进门来的柳娘,说道。 这柳娘便也是小宝儿的几个乳娘之一…… 可也不知为何,今儿个都已经到了该喂奶的点儿了,左右横竖不管乳娘是怎么哄劝,这位小爷儿愣是不肯开口。 小宝儿哼哼唧唧的将头别过一侧去,他可不想看着眼前的‘饭碗’。 虽然他还未经人事,可总觉得,这么是不好的。 明明是可以吃饭的,为何让他吃奶呢? 更何况,奶水没滋没味儿的,他才不要呢。 “阿婆,阿婆你快瞧瞧,也不晓得今儿个是砸了,宝哥儿就是不肯吃奶呢。”柳娘急的焦头烂额,家里都已经穷的下不来米了,刚出生的娃儿还在家嗷嗷待哺,她这好不容易找到了份儿好差事,来给县主家的小孙儿当乳娘。 若要是这小爷儿不肯吃,她这差事,也就算是做到头了。 刘阿婆一拍大腿,忙说道,“坏咯!只怕是这宝哥儿今儿个尝了米粥,知道了五谷香,这奶,是吃不进去了。” 啥吃不进去,他才不要吃奶呢,那多羞啊…… 一连刘阿婆喊了剩下的几个乳娘进来试试,结果却没一人喂成的,给人都急的快要火上房了。 严敏也听说了小宝儿不吃奶的事儿,她这晚饭都没吃,连忙赶来查看。 “小宝儿,你是不是又皮了?你听娘的话,乖乖吃饭,吃饱了才有力气玩儿嘛,吃饱了才能长高长大个儿,不吃饭怎么办呢。” 他娘俯下身来,一脸宠溺的揉了揉他那圆乎乎的小脸儿,温声细语的说着。 可小宝儿像是铁了心了似的,左右都不肯张嘴,经过这么大一会子的功夫,他已经琢磨出了一件事儿! 为何他不能像爹爹和娘亲一样说话呢,这罪魁祸首,肯定就是在这几个乳娘的身上。 爹娘他们都是吃饭喝粥的,他吃奶……对,就是这奶有问题! 苏愉辰倔强又执拗的脑海里只想着今儿个尝到的那一碗味美的米粥,根本想不得其他,他想说,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他控制着自儿个的舌头,卖力的学着大人的样儿来说话,又是嗷嗷,又是呜,老半天,才从嘴里发出个,米字儿! 米,就是米,他要喝米粥! “咪?”小春怔怔的看了小宝儿一眼,又朝着小宝儿的前面看了眼。 门外一只小猫儿像是受了惊似的,快步一跃快速逃窜。 小春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儿。 ##第六百零三章 大人才不吃奶呢,我也不吃 “奥~原来宝哥儿是瞧见了猫儿啊,咪咪咪咪,来,给宝哥儿看看。” “我去抓猫儿回来,宝哥儿看到了小猫儿可要乖乖吃饭哦。” 说罢,这小春头也不回的一个箭步出了门去,追逐着那只小野猫儿的踪迹。 傻子! 这丫鬟,就是个傻子。 刚刚小宝儿蓄力费心费神折腾了老半天,结果却都无济于事,他实在是疲了,累了,躺在床上看着上空,不笑,也不闹。 “那小米可是你在这山庄里拿的?”苏娘子像是想到了问题的关键似的,她看了刘阿婆一眼,逐开口问道。 刘阿婆想了想后,点点头。 苏娘子一拍大腿,道,“瞧瞧我大孙儿这半晌也不哭不闹,不吃不喝的,该不会是有人在米里下了毒吧?” “娘,咱家没有得罪那么多人吧?”苏允弦也深感无语的抬眸瞥了他娘一眼。 且不说旁的,而今苏家一家都在这山庄里住着,他们一家几口人的性命安全,孙山主自是要比谁都要上心。 毕竟他娘的火爆脾气,京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即便是真的有先前的仇家要动手,何至于,给她孙儿毒成个傻子,直接弄死,岂不是更加的干脆了当。 “米。米,米……”小宝儿瞅着他爹,像是看到了救星似的,小脸憋得通红嘴里发出了这么几个字儿。 苏允弦又怎会将一个连牙都没长出来的小人儿嘴里说的,给放在心上呢,即便,这人是他亲儿子。 “不愿吃奶,喝粥不也行,何必勉强他。” 他看着敏敏和大家都犯难的一脸愁容,思虑再三后,缓缓开口提议道。 碍事儿的刘阿婆可又来了,她上前一步走到小宝儿的跟前儿帮他盖上他方才好不容易踢掉的厚重包被,接着又说道:“可是宝哥儿这当下还小,若要是能吃奶最好,五谷杂粮,哪儿抵得上奶水有营养呢,我们乡下人是请不起乳娘,才叫娃娃们喝粥的……” 小宝儿折腾累了,也倦了,身上的包被,他弄了好半天也没能给踢下去,反倒是还给自儿个热的一身大汗淋漓。 苏允弦看着床上昏昏睡去的小人儿,陷入了沉思。 当下小宝儿才五个月,不足六个月。 严敏依稀记得,先前的时候在网上似乎是看到有人有说过,这时期是可以渐渐逐渐地开始给小宝宝们添加辅食,如果吃母乳的,这个时期戒奶也是可以的。 因为人体供给需要,母乳内供给的营养在六个月后远不能满足小宝宝们的需求,加上若是再到周岁后,他们有了自主意识,断奶更加不易,所以,这时期倒是个好时候。 她将这些跟家里人也讲了一遍,认真的梳理了其中的利害关系。 “敏敏这话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苏娘子说话的时候顿了顿,接着像是想到了啥,又忙说道:“记不得记得严宝小时候,当初你伯娘可是疼到心尖尖儿上宠着的,都已经能下河摸鱼了还没断奶,哟,那也不嫌害臊,可你瞧瞧那严宝,打小瘦瘦弱弱的……” 苏娘子若要是不说,允弦和严敏早就已经将这号人物给忘记了…… 回忆起往事一幕幕浮现在眼帘,恍若隔世一般,而今他们居然也已经为人父母了。 “弦儿小时候,就跟小宝儿这么大,都已经出牙了,哟,那时候才一颗牙,馋肉馋的哟!弄那个猪尾巴,抱在怀里咬啊啃的,猪尾巴上全都是牙印儿。”苏山抿了一口茶,接着也笑着说道。 苏允弦意味深长的瞥了一眼床上正在酣睡的小宝儿,紧接着又看了他爹一眼,干咳了一声,清清嗓子。 知子莫若父,苏山自是清楚允弦方才那是为何,便选择了不再发声。 当下小宝儿不愿吃奶,又不能给娃儿饿着,无奈之下,严敏和家里人商量了一番后,决定还是让小厨房先炖着汤,备着,以便不时之需。 “咕噜噜~” 扁扁的小腹一声响动,给正在酣睡中的小人儿惊了一跳。 小宝儿缓缓地睁开眸子往边儿上看了看,他爹爹和娘亲两人正坐在一块,在那桌案前不知看着什么。 “这个上面详细记录了有小儿易患各种病症,以及预防之需。”苏允弦翻开本子,一页页的指着给敏敏来看。 这简直就是一本养娃儿百科大全啊,实在是太好了。 苏愉辰的小腹一阵隐隐不适,他知道那种感觉,就是饿,眼瞅着爹爹和娘亲还没人过来搭理他,瞬间可就急了眼了,“嗷,嗷……” 苏允弦和敏敏二人听到身后的小人儿发出的‘喊’声,不约而同的回眸看去。 “宝儿醒啦,让娘亲摸摸小肚肚,看看是不是饿了?”严敏说着,慢步朝着床前走去,她做摸做样的将小宝儿的衣裳掀开,实际只是想瞧瞧这娃儿有没有尿湿裤子。 一旁的允弦很很会审时度势,转脸便将候在外面的乳娘给叫了进来。 这架势…… 咋又要来上演一轮? “夫人不如狠狠心,这回若是宝哥儿不肯吃,便再饿一饿,小人儿都精着呢,知道饿了不吃奶不行,便又得吃了。”刘阿婆站在严敏的身边,对她提议道。 这倒是个法子,不过,严敏哪儿狠得下心来忍心让她的娃儿一直饿着呢…… 小宝儿执拗的将头别过一侧去,这回可和傍晚那会子不同,只要那乳娘往他身边儿来,张嘴便是一声嚎哭,向女士在宣示立场一般。 可算是把人给急坏了。 哼,这个坏阿婆,看是你先着急,还是先饿着我。 小宝儿使出了浑身解数,嗷嗷大哭,许是因为哭的太卖力了,一时间竟有些受不住兜儿了…… 严敏和允弦二人瞅着眼前的娃儿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儿,浑身直抽抽,那可是看在眼底,疼在心底。 “来给我抱抱吧。”说罢,严敏将小宝儿从刘阿婆的手里接了过去,她将这小人儿揽在怀里,抱着可是一阵儿好哄。 “不怕不怕,不想吃,那咱就不吃了,不吃了,乖啊!” ##第六百零四章 叔父的恶趣味 刘阿婆在一边儿上将放好的温水倒了些,用小勺一勺接一勺的喂给小宝儿喝,帮着一块给他顺顺气儿。 严敏又怎会想到,怀里这小人儿这么多的小心思呢。 温暖的怀抱里还带有娘亲特有的淡淡体香,又是一番哄劝,小宝儿歇了歇,停了会儿,这才停止了抽泣。 那双璀璨的虎睛上还挂着两滴晶莹剔透的泪珠儿,瞧着就让人心疼。 “刘阿婆,你出来一下。”苏允弦站在门口,看向屋里的阿婆,对其喊道。 见状,阿婆忙不迭的放下了手里的碗和汤勺,快步的出了门去。 “不知阿婆有没有别的法子,能让这奶搁在碗中,像喝汤粥一样?” 苏允弦一脸认真的看着面前的刘阿婆,不假思索的开口问道。 听了这话后,刘阿婆一拍脑门儿,笑开了颜,道:“到底还是公子你聪慧过人,我们乡下人这脑袋就是不及公子这般灵光,先前怎么就没想到这好法子呢!” 这哺乳一事儿,到底是妇人所为,即便是家中的乳娘,苏允弦这作为主家的,从也不过的去询问,毕竟男女有别,他这人向来便是最注重礼秩,名声的。 “来,宝哥儿,饭来咯。”刘阿婆好不容易让那乳娘将奶挤入碗里,又忙不迭的端着进屋去找小宝儿,结果没想到的事儿,又发生了。 显然这小人儿比他们想象中的可是要聪慧的多,刚开始的时候瞧见那碗勺还很是兴奋,紧接着,一口喝进嘴里,可就直接给‘噗’出来了。 小宝儿傲娇的皱着眉头,咧嘴便又是要哭,哼,他就是要吃饭,一口奶,他都不会喝的! 几次三番的折腾下来,小宝儿早就已经饿坏了,大人们也是急的火烧眉毛似的,却又无计可施。 直到严敏瞧着怀里的娃儿喝着小米粥,咕嘟咕嘟,一口气接连着一口气的,可算是渐渐地舒展开紧蹙着的眉头。 娃儿也便是从这日开始,断了奶。 山庄的景色优美,有山有水,傍晚时分苏山还会喊着家里的小厮陪着他一块去钓鱼,苏娘子则坐在那茅草庐里,和几个丫鬟们凑一桌麻将。 小日子过的惬意胜似神仙一般。 唯有严敏小两口子俩人整日犯难。 苏山今儿个钓了一条大鲤鱼回来,兴致勃勃的将那鲤鱼拿去了厨房,“给这炖成鱼汤,少放些姜片,不要放盐巴,啥也不放,待会儿给小公子喝。” 一听说晌午要喝鱼汤,小宝儿嘴馋的悄摸的伸出了舌头,舔了舔嘴圈儿,那是啥,会不会比米汤,更好喝? “只要是没有鱼刺儿,这鱼汤当然是可以喝的,不过就是,最好咱晌午吃,不要等着晚上夜里喝,白天喝了万一有个什么事儿,咱也好有个对策不是。”刘阿婆笑呵呵的看着苏山说着。 到底是才开始吃饭,不比吃奶,小宝儿吃的这些还不能像大人似的,一来,来一碗,只能先少吃些看看,会不会腹泻,会不会有旁的症状。 香醇可口奶白色的鱼汤端进门来,离得老远,小宝儿便嗅到了这鱼汤的香味儿。 唔,就是香味儿吧! 反正,他也没有闻到过更多的味道。 严敏舀了一勺轻轻地放在了小宝儿的嘴边儿上,起初的时候她还有些担忧,就怕这娃儿待会儿一看勺儿里奶白奶白的,许还要以为是又要给他喝奶,再不肯喝咯…… “你倒是机灵,鼻子也尖。” 苏允弦站在一旁陪着敏敏给娃儿喂鱼汤,瞧着这小子吸溜一口将那鱼汤喝进嘴里,不禁开口对其打趣儿道。 小宝儿才不会去理会他爹说了啥呢,不过,这鱼汤喝起来虽然是和奶有点想象,可,味道却是两个味儿的。 真好,嘿嘿,多喝多吃才能长大个儿,才能早点学会说话,走路! 明面上瞧着,眼前这小宝儿才这么多大点儿,话又不会说,站又不会站的,小人儿天天眼睛滴溜溜的这看看,那瞧瞧…… 实际上,他一直都在仔细的观察着所有人,看着大家的一举一动。 瞧,今儿个锦玉大哥来了,又从外面给他带了小玩意儿,稀奇古怪的还有用草绳儿编成的蛇…… “我跟你说宝儿弟,日后你就跟着你锦玉大哥我,保准儿你吃香的喝辣的,锦玉大哥这儿啥都有!”严锦玉说完还瞅着小宝儿贱兮兮的挑了挑眉,他坏坏一笑,又说道:“到时候等你像我姑丈一样科考,大哥我就给你安排几个长得跟天仙儿似的姑娘,晚上给你弹个曲儿……” 还没等着锦玉再接着往下说下去呢,严敏抬手便是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脑门儿上。 严锦玉疼的直咧嘴,倒是给小宝儿逗得咯咯直笑,他心里在琢磨着,科考是啥呀? “边儿玩去!小宝儿才多大点儿啊,你也不怕给他教坏了。”严敏佯装生气的看着锦玉,对其厉声训斥道。 “小白菜儿呀,地里生啊,从小不受爹娘疼哟,姑姑姑丈又爱小弟,我这锦玉没人疼哟……” 锦玉这边唱着歌儿,哼着曲儿,边火急火燎的从椅子上站起来,一路小跑往外跑去,生怕迟了,他姑姑的又一巴掌就又拍过来了。 苏愉辰倒是也有些好奇,不知道为什么,娘亲一直都是温柔,轻声细语的,可每次见着锦玉大哥都会像是变了个人儿似的,倒是不像他爹那样,整日表情毫无变化,不说话的模样儿,凶巴巴的。 楚浩然和孟萧从外面摘了一大筐的柿子,一半儿是脆柿子,一半儿是那种皮薄爆满往外溢汁儿的那种。 他让人清洗了几个端了过去给他敏姐儿和小宝儿尝尝。 一见着楚浩然进门来,小宝儿当即便皱起了眉头,这个怪蜀黍,每次见他都要作出各种挑逗他的事儿,可气人了! “哟,瞧瞧这柿子又大又圆,来,咬一口,满嘴流汁儿!”楚浩然说着,还故意当着小宝儿的面啃了一口大柿子,他咧嘴笑着,又拿着手里的柿子在小宝儿的跟前晃了晃,恶意挑逗似的。 ##第六百零五章 这小牙苞儿厉害! 小宝儿也不是个傻子,经过几回被戏弄之后人也学机灵了,就算是这楚浩然拿着柿子都放在了他的嘴边儿上,他都不带看一眼,不带张嘴的! “嘿,你说你这小人儿,人不大倒是脾气可不小,还记仇呢,快来尝尝,宝儿,你叔父我这柿子就是专门儿给你摘得,甜的很哟!” 说着,楚浩然便又将那柿子往小宝儿的嘴边儿送了送。 那柿子满满的都是汁液,挨着嘴边儿都能溢到嘴里,甜丝丝的,还挂着一抹香味儿…… 这,这也太好吃了吧。 苏愉辰的心底欢喜的紧,他试试摸摸的张开了嘴,刚想一口咬上去,没曾想,他这浩然叔父又伸出了右手迅速的将那柿子给拿了过去! “哈哈哈,小子居然还想跟你叔父我逗,实在是太嫩了点儿吧!”楚浩然笑的前仰后合,引得周边儿大伙儿都是一阵哄堂大笑。 实际上,他却不知,危险早已逼近。 小宝儿瞄准了浩然叔父的左手虎口处,上去狠狠地便是一口咬了上去。 “娘咧!” 虎口上的猛烈一痛,让楚浩然惊得下意识往身后咧了咧身子。 严敏摇着手中的蒲扇一边儿扇着风儿,一边笑吟吟地摇了摇头:“不亏你,让你总是喜欢挑逗我们小宝儿,让你也瞧瞧,虎父无犬子,我家宝儿也不是吃素的。” 小宝儿像是占了便宜似的咯咯直笑,心里可是甭提多快活了,哼,该! 楚浩然看了看自儿个那通红的左手,又气,又恼,“你说你这小子,牙倒是没出一个,咬人还挺疼,还真是不出声的蚊子,咬死人呢。” 说起牙,严敏倒是想到了一点儿,她回头看了刘阿婆一眼,问道:“阿婆,许是因为小宝儿到了该出牙的时候了,有没有什么可以用来磨牙的?能吃的,干净些的。” “有花椒做的磨牙棒,磨牙骨头,外面卖的就有,咱回去的时候买些带回去。” 刘阿婆笑眯眯的瞅着严敏,对其回应道。 端坐在一旁正在看书的苏允弦忽的听说着花椒木也能做磨牙棒,他合上了手里的书,道:“这种东西,何须还要出去买,随手做个不就是了。” 小宝儿听的一愣一愣的,咿,那磨牙棒是干啥使的,什么又是花椒木呀? “公子有所不知,这做磨牙棒用的花椒木都是用的老树,小树苗儿还不行,得是胳膊粗细的只要里面的芯儿,这一来砍花椒木都不好砍,二来,还是那么粗的,咱自儿个,可是不好做的。” 刘阿婆一脸难色的看了苏允弦一眼,慢条斯理的同他解释道。 “这有何难。”苏允弦抿了口茶后将瓷杯往桌上一放,起身便出了门去。 这山庄上有山有水,有花有木,找两棵花椒木还不好找。 小宝儿瞅着他爹出了门去,带有一丝悻悻的抿抿唇,他若是也会跑就好了,就能和爹爹一块出去玩了…… 下人们乐此不疲的拿着各式各样的小玩意儿在他的跟前逗乐,小宝儿笑的也疲了,实在是太无聊了,这帮大人,难不成是拿他当傻子呀? 尤其是那个拨浪鼓,最烦人了,一直一直的响。 直到小宝儿瞧见他奶奶进门来,这就跟瞧见了救命稻草似的,他朝着奶奶挥舞着双手,来回还试试摸摸的踢腾着双脚试图想要从这床上爬起…… 虽然,无果…… “nei,nei,nei……” 小宝儿的心里想着想喊奶奶,想让奶奶抱他出去,他在心里琢磨了千百遍了,一开口,却还不是那个音。 不过,这一回,大人们倒是都听清了! “刚刚宝哥儿可是在喊奶奶?”小春惊得目瞪口呆,一脸讶异的指着床上的小人儿,面朝身后看去,逐开口问道。 小夏也懵了,带有一丝不自信的挠挠头,迟疑半晌,顿了顿后说道:“是,是吧。” “neinei,nei!” 最后这一声,许是因为小宝儿蓄力用劲儿太大了,直接破了音。 苏娘子眉开眼笑的上前一步去将小宝儿给抱起,“哎!奶奶在这儿呢,说,你想要啥,想买啥,还是想去哪儿玩,你说出来,奶奶通通给你,带你去!” 奶奶,你欺负娃儿! 我哪儿会说呀! 不过见着奶奶如此欢喜,小宝儿便学着方才发音的方式,又开始一遍遍一句句,乐此不疲的在嘴里重复着‘nei,nei……’ 小奶音黏黏糯糯的,听着人心都快要化了。 小冬一手托腮,一脸认真的思索了一番后,说道:“我说,宝哥儿无缘无故的忽然说,奶,奶奶,会不会是饿了,想吃奶?” 仅仅只是那么一瞬间,小宝儿眼瞅着他奶奶的脸上神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换。 “那明明喊的是奶奶,是在喊本县主,你这丫头想哪儿去了,怎么会是他饿了呢!”苏娘子气不打一处来的瞪了小冬一眼,狠狠地对她训斥了一番。 许是因为这回开口初见成效,小宝儿这心底更加的欢喜,也是笃定了自己‘努力发展’的方向,目前是正确的。 一切,还需努力呀! 他们统共在山庄住了得有半个多月的光景,眼瞅着天渐渐转凉了,苏娘子便提议说该回去了。 “小宝儿,小宝儿,来来来,你尝尝叔父手里这儿是个啥!”楚浩然都这么大个人了,每次还是孜孜不倦的用着各种法子逗这小人儿。 有时见着小宝儿不上当受骗,他还倒是觉得满无趣儿的。 这一回嘛……哼哼。 苏愉辰嘟着唇,瞄准了浩然叔父的那厚实的手掌心儿,没等他先出手将那本就不存在的‘好吃的’拿出来呢,小宝儿上去便是狠狠地一口咬在了他的手背上。 疼的楚浩然直咬牙咧嘴叫唤,眼泪都快流出来了:“你,你小子还真是对你叔父我下死口啊!” 刚刚的那一瞬,楚浩然明显的是感觉到了有个什么东西,艮在了他的肉上,定睛一瞅,他那手背上都已经潜血了。 “咿,怎么还快流血了呢?” ##第六百零六章 长记性了吧 小春有些懵的看了看楚浩然的手,接着让人去拿了些清洗伤口的药酒过来,“宝哥儿还没长牙呢……” 这一句话落,原本正在收拾行头的大人们,各个都纷纷转过身来看向不远处的小宝儿。 这小家伙儿,合着一天到晚的不声不响,竟闷声做大事儿了。 苏允弦将小春怀中的小宝儿给抱了过来,朝着他的嘴,伸出了手…… 那一刻,苏愉辰的心里惊慌不已,爹爹这是?该不会打算给他嘴巴给缝上吧? 他一个劲儿的摇头甩头,始终不肯让他爹爹摸到他的嘴巴,仿佛下一秒就要给他嘴里投毒似的。 但…… 苏允弦从桌上拿起了一颗葡萄,只是在他的眼前晃了晃,这小崽子竟是不自觉的张开了嘴。 到底是亲爹啊! “这有一颗,像是牙苞儿,只露出一个尖尖。”苏允弦说着手指着小宝儿的口腔,对一旁的敏敏说道。 他们可是天天都在一块,严敏也是贴身照顾着这小人儿,倒是还没想到,小娃娃就跟种在地里的庄稼似的,一会儿没看住,一夜之间说长就长。 “哟,我看着磨牙棒不如浩然的手好使,不如你给小宝儿多咬几回,回头这牙才长得快呢。”苏娘子笑吟吟地看了看楚浩然,对其打趣儿道。 知道了他爹并非是打算给也的牙掰下来,小宝儿也算是能放下心来了。 娘亲的手软软的,轻轻地将他的上唇掀开,左右查探了一番后,一脸欣喜地对他说道:“这里,还有这里,这几个白点点就是小牙儿,等小宝儿的牙儿出完了就可以大口的吃肉肉咯。” 吃肉肉,肉肉…… “小宝儿这几日总是口水不断,我看啊,也得去给弄个猪尾巴回来给啃啃。”苏娘子拿起帕子帮小宝儿的嘴角上的口水擦了擦,接着说道。 猪尾巴,是好吃的么? 可是,也是用来啃的,该不会也像磨牙棒那种似的吧……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回到了苏家,家里的下人们打理的井井有序,就跟他们临行出门前是一样的。 小宝儿这瞅瞅,那瞧瞧的,他想要先前宝哥儿给他那个小玩意儿,那个小草蛇,可左右也不见其踪。 不过嘛,回到家的感觉就是好,他安逸的躺在自儿个的小摇篮里,摆了摆胳膊,翻了个身,闭上眼睛可就睡了去。 虽然小宝儿如今是一口奶都不乐意吃,不过,最近吃饭倒是吃的倍儿香,他娘还担心这猛地一断奶会不会掉秤了,结果一称,还胖了两斤。 “这么下去,估摸着长大了也得是个胖墩墩。” 小宝儿的眼睛滴溜溜的瞅着桌上放的葡萄,哪儿管旁边儿大人们都说了啥。 他娘将他揽入怀里,让人去取了些专门给小娃娃们炖的败火凉茶,一口一口的给他喂着。 可这小人儿的心思,满心满眼的,都在桌上的那一盘儿葡萄里。 楚浩然从外面进来,说是有事儿要找允弦出门一趟,先前他每逢见着了小宝儿总要逗一逗的,而今也知道收敛些,见着小宝儿愣是连手都不敢伸。 “那我们出去一趟,你在家,有事便让人去前院儿喊娘。”临行之际,允弦还有些不放心的对敏敏嘱咐道。 严敏刚应了一声,接着打算继续给小宝儿喂凉茶呢,结果低头一瞅,怀里的小人儿正伸着手往桌上的那盘儿葡萄上摸…… 楚浩然紧跟在允弦的身后,见着桌上放着的那盘葡萄又大又圆,瞧着都喜人,临走临走,拿起那串葡萄随手还拧了一颗塞进了嘴里,一边咀嚼,一边说道:“呸……这葡萄咋还不如冬天里的好吃,这么酸!” 这一举,可算是给小宝儿气坏了,但却又不知该如何表达心中的愤怒,情急之下朝着他浩然叔父的背后‘嗷呜’一声。 他娘被这一声响动给逗得噗嗤一声笑出了声,“你瞧你,怎么还学的跟小狗儿似的。” 苏愉辰瞪着那双黑黝黝的眸子看着他娘,心中甚是不解,小狗儿又为何物?他记在心上了。 大人眼中的娃娃,整日不是吃,便是睡,可实际上却不知,小娃娃也是人,一个活生生独立个体的人,只要不是憨儿,实际上和大人是没啥两样的。 实际上,小宝儿每天过的可辛苦了呢。 午休过后起床啦,他便要开始琢磨着怎么开口喊爹爹,喊娘亲,让他们注意到自己,在床上练习翻身的时候,还担心恐怕自儿个翻下去咯。 毕竟这四支不协调,虽然胳膊腿是自儿个的,却不受控制。 严敏和刘阿婆她们商量了一下,觉得小宝儿这只是吃米粥,也不是那回事儿,于是便专门托人去找了鲜羊奶送来。 这时候,不比现代,羊乳这种东西可不便宜。 小羊得吃奶才能长大长个儿,不及现代还有奶粉可替,没了小羊,哪儿来母羊,可这京城的达官显宦也不少,有些时候吃些名贵的糕点,都要用上这羊乳。 还有些名门贵胄家的夫人,还要用这羊乳沐浴保养…… “小时候我家孙儿患了风寒,病好之后身子孱弱,整日病殃殃的不见好转,还是在人那家接生,主家好心,给了一碗羊乳,就一碗,奥哟,第二天脸上就有起色……”刘阿婆看着碗里的羊乳,回味着往事。 躺在小婴儿床里的小宝儿,一脸疑惑的瞅了瞅刘阿婆,羊乳,羊奶就有那么厉害嘛? 到底是羊奶,自带着一股子膻味儿,这对于还没有开口吃饭的小娃娃们来说,倒不觉得膻味儿浓,反倒是觉得这是香味儿。 严敏看着小宝儿咕嘟咕嘟,一勺接一勺的喝了一小碗儿,她这脸上绽开了笑颜,“这若是愿意喝,倒也是极好的,羊奶营养也丰富,倒也不怕亏了他。” “当下可以给宝哥儿三餐羊乳,再配三餐米粥米糊糊什么搭配着吃,这样也成,到底是长了牙了,一颗牙也好使。”刘阿婆笑眯眯的从严敏手中接过了瓷碗端到了一边儿。 小宝儿还仰着头看着他娘,脸上一脸的意犹未尽……再给来两勺就好了。 ##第六百零七章 得跟着奶奶混 大家都在庆幸小宝儿能喝得下羊乳,可,高兴劲儿还没过呢,让人防不胜防的意外可便来临了。 伴随着‘噗’的一声响,苏愉辰的那张小脸瞬间涨的通红,下体像是不受控似的,接着又是‘噗,噗!’两声。 整个屋内都充斥着一种怪异的味道,还夹杂着淡淡的羊奶膻味儿。 “呀!宝哥儿拉肚儿了。” 刘阿婆惊慌失措的高喊了一声,紧接着连忙让人下去给准备温水,及换洗的衣物。 小宝儿那张红润的樱桃小嘴紧闭着,他那小手不自觉的紧攥成拳头,接着又是‘噗噗’两声。 屋里这味儿,更浓了。 严敏也不知道小宝儿吃不了羊乳,也得亏今儿个没给他喂几口,吃多了,那还了得。 小春几个丫鬟们忙的脚不沾地儿,好一番收拾。 瞅着眼前头那几张大脸一晃一晃的,看的小宝儿头晕目眩…… 小小的人儿虚弱无力的躺在床上,长长的卷睫垂在眼帘,方才还红彤彤的小脸儿,这会煞白。 “先给空空吧,啥也被给宝哥儿吃,先空一两顿,饿不坏人。” 眼见小夏端着温水过来打算喂给小宝儿,刘阿婆忙上前一步将其拦下,制止道。 严敏的脸上一脸的自责,她长叹了一口气后,嘴里小声喃喃道:“我也不知小宝儿吃了后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早知,早知是这样,还不如喝粥的好。” 床上的小人儿似乎懂人事儿似的,好像明白发生了什么,他糯叽叽的小爪子扬起在空中挥了挥,接着,紧攥起了他娘的衣裳袖。 “羊乳嘛,和养人,不过这小娃娃也不一定能服的住,偶有会出现问题,也是常事儿,夫人不必放在心上。”刘阿婆小心翼翼的对其宽慰道。 先前严敏不懂,可眼下为人母后,那是一丁点儿都见不得自儿个的孩子生病,难受。 原先小宝儿的小腹还圆滚滚,方才那一拉肚儿啊,接着圆圆的小腹便以肉眼可见的扁了下去。 还偶能听到一两声‘咕噜,咕噜’的肠鸣声。 严敏担忧的紧,时不时的还要去瞧瞧瞅瞅,摸一摸小宝儿的额头,生怕他再因腹泻导致了发烧,那可就厉害了。 夜深人静,窗外隐隐一晃而过的光亮照射进屋。 床上的小人儿慵懒的伸了个懒腰,那只不安分的小脚不经意的往边儿上一踹,不踹不知道,这一脚,可给他惊了一跳! 察觉到小宝儿的动静,严敏忙睁开了眼往那婴儿床里看了看。 那张天真烂漫的笑脸映入她的眼帘。 有些时候,仅仅只是孩子的一个笑,便能横扫大人心中的忧烦。 苏允弦也刚巧从外面回来,他的手里还提着一个竹篮子,看上去,里面装的,好像是吃的? “下人们说,你今晚上没有吃饭。” 说着,允弦径直朝着敏敏走来。 小宝儿可劲儿的瞪圆了小眼珠儿,可他爹越走越近,想看脸,看手中之物,就越是困难。 隐隐约约的,他仅只能瞧见爹爹手提的灰褐色的竹篮子。 见着敏敏依旧是纹丝不动,允弦便将那竹篮子搁在了桌上,又道:“是醉香阁做的水煎包子,还有玲珑水饺,醉鸭,都是你喜欢吃的。” 瞧着小宝儿这会已无大碍,严敏也算是能够放心些。 香味儿扑鼻而来,惹得小床上的小人儿一阵躁动不安,就跟一只大肉虫似的,来回扭动着身躯。 模样儿看着别提多逗人了。 “想吃这个呀?”严敏逗趣儿似的故意拿着鸭腿在小宝儿的眼皮底下晃了晃。 临了临了,却又不给这鸭腿给他。 小宝儿气的扬起了小手在空中摆了摆,接着又落下。 先是腹泻,接着又被饿了半天,那扁扁的小腹早已是饥肠辘辘。 又不会说又不会表达的小娃娃,只能用行动表示。 浑圆的小拇指塞入了口中,小宝儿抱着他的那根拇指吸允的比吃鸭腿儿还要香。 “问问刘阿婆,小宝儿一个多时辰也没有再拉肚儿了,约莫着,是该给喂点东西吃了。” 严敏又搁下了手中的筷子和鸭腿儿,伸手摸了摸小宝儿的额头,时刻都得仔细观察着,预防他因为腹泻引起肠道炎症,再发了热。 那日因为拉肚儿后,小宝儿也算是病了一场,短短三两日的功夫,小脸儿可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小了一圈儿。 难怪旁人总是说什么奶膘,奶膘的,果不其然。 “敏敏!” 大晌午的,苏娘子刚从外边儿回来便兴冲冲的跑到了严敏和允弦的寝房。 隔着一道门,离得老远,她便站在院儿里大声的喊着。 小宝儿才吃罢了午饭躺下憨憨熟睡,严敏搁下了手里的娃儿,迅速站起身来,还朝着一旁的小春她们比划了一个禁声的手势。 “你爹早上钓鱼去了,你去瞧瞧,那一条鱼可得有案板那么大,晚会让人给炖汤,你和小宝儿喝了补补!” 苏娘子兴冲冲的一边用手比划着,一边朝严敏说道。 “小宝儿已经吃过了晌午饭,都睡下了,娘你热不热,先进屋里喝口凉茶吧。”说着,严敏掀开了门口用来遮挡蚊虫儿的卷帘。 未料到,苏娘子这前脚刚一进门,接着便听到了床上的小人儿,‘啊呜’的一声。 方才严敏出门的时候,这小子还安逸的睡得好好的,怎么他奶奶才刚来,可就惊动了他? 小宝儿一见到他奶奶似乎是激动的很,猛地用脚一踢,直接都将那被褥给踢翻了。 “奶,奶,奶奶……” 这小子憋了许久,憋得脸色通红的,才从嘴里挤出了几个音节儿。 苏娘子一脸嘚瑟的快步走到了小宝儿的跟前儿,俯身瞅了他一眼后,接着说道:“瞧瞧给你这小子机灵的,就知道是奶奶来了。” 如今小宝儿已经六个月大了,会说话,其实也不为惊奇,他们这个时期的娃娃正是努力学发音的时候。 让苏娘子嘚瑟的是,小宝儿到今儿个,也只是会喊她而已! “是不是又想让奶奶带着你出去玩了?” ##第六百零八章 被这小人儿耍了 苏娘子抱着她大孙儿,明知故问般的对其问道。 她一只手托着小宝儿的小脚,这小人儿兴奋的在她的手心儿里上蹿下跳着。 这场景,看的严敏都不禁怀疑人生,刚刚那会还困得睁不开眼的,那还是她儿子么? “嘎嘎,嘎嘎嘎……” 小娃娃的小声,就是这么的,搞笑。 时不时的还会发出两声‘咯咯咯……’。 也不知苏娘子就是有何魔力,能让这小宝儿每每一见到她,都能笑的敞怀,直不起腰来。 “走咯,奶奶带你去外面赏花儿,喝酒去!”苏娘子一只手将小宝儿的腰揽起,搂入了怀里,抱起人儿来就站起身要出门去。 也正是因为此举,惹得她怀里的小人儿更加的兴奋了。 原本严敏还想着娃儿还要午休,这一出去疯玩儿,今儿个指定又是睡不了了。 可再转瞬一想,正是人家奶孙儿俩享天伦之乐的时候,她这横插一脚的,于情于理,那都不合适。 苏家的宅子虽大,可下人也不少,别看苏娘子整日大大咧咧的,甚至先前在村儿里的时候,她都不怎么干这家务活儿,可她却有一点儿,酷爱干净。 尤其是在她拿回了王将军给她留下的这处宅子,搬进来后。 那青砖石瓦地上一尘不染,甚至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在这个没有瓷砖的年代,即便是谁赤脚从这院儿里走一圈儿,脚底都不带挂上脏印儿的。 “男子汉大丈夫的,总是让人抱着算是怎么回事儿,来人啊,给小宝儿穿个袜子,地上凉。” 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苏娘子后头接的那一句,地上凉是咋回事儿呢。 众目睽睽之下,苏娘子可就直接将她那孙儿往地上一放。 嘿,还真别说,小宝儿今儿个出来坐这院儿里,就这么随手一放,那宽厚的小后背可就挺得笔直,人就那么怔怔的坐在那了。 原先严敏还有些担忧,正是准备上前一步去将她儿子扶着扶好,毕竟这可是青砖地,若要是稍有不慎脑袋在这青砖地上磕一下,那是啥结果?可想而知! “嘿,嘿嘿,哦……” 这小宝儿竟是一点也不嫌地上脏,一会儿坐着摸摸地上的砖块,一会儿又将眸子看向四周,一脸的新奇和激动。 “让奶奶瞧瞧。”苏娘子说着,一只手掰着小宝儿的腰,一个劲儿的用力按着他,让他往后挺。 苏愉辰起初还有些惊恐,奶奶这是要做什么? 可,他却又拗不过奶奶……就这么的让她为所欲为的将自儿个按倒在地上。 “啊,呀咿呀。”小宝儿的小眼睛珠儿瞪得浑圆,瞅着他奶奶。 未曾想,奶奶将他给撂倒在这冰冰凉凉的青砖地上还不算完,居然,又从边儿上拿起了一串葡萄,像是炫耀般的在他的眼前晃了晃。 苏娘子招呼着敏敏,朝她摆摆手,道:“瞅瞅你儿子这小馋猫儿样儿。” “咿,咿咿呀……”黏糯糯的小奶音从那张扣儿大的小嘴里发出。 “起来,来,奶奶手里拿葡萄吃。” 那串儿爆满浑圆的葡萄就在小宝儿的眼前晃来晃去。 对于一个几个月的孩童来说,吃,无疑是最具有诱惑力的。 苏愉辰这手脚齐上,使了老大的劲儿了,呼哧哈赤的,额前的汗珠儿都将那一缕缕的碎发浸湿了。 “想不想吃?” “想吃就来奶奶这啊,奶奶给你葡萄吃。” 苏娘子还一个劲儿的拿着葡萄在小宝儿的面前引诱着。 眼见着小宝儿都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拿出了浑身解数,可依旧是离那串葡萄遥遥无期。 严敏迟疑了会后,蹲下身来给小宝儿递出了手。 “来,慢慢用力,坐起来。” 这小人儿还真是机灵,手一搭上了他娘的手,就晓得该往哪儿发力了。 嘴里的哼哧声,就像是在为自己加油似的。 苏娘子站在边儿上瞅着,嘴里默默地念着,“三,二,一!” 小宝儿可算是坐了起来! “是你给娃儿拉起来的,还是他拽着你的手,自己起来的?”苏娘子还带有一丝怀疑的看了严敏一眼,对其问道。 严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当然是宝儿自儿个用的力了。” 她让人将那串儿葡萄给拿了过来,拧下一颗扒了皮放在了小宝儿的嘴边儿。 “只能吸吸葡萄汁儿,你就长那一颗小牙儿,可不许咬,嚼不碎,回头再呛着你。” 嚼碎? 那是啥? 小宝儿的嘴巴啊呜啊呜,就跟小老虎似的,又是啃,又是吸。 酸酸甜甜的味儿,可实在是太可口了。 小人儿啃的满嘴都是葡萄汁儿,仍是不肯罢休的还在虎视眈眈的瞄着桌上放的果盘儿。 “来,再来试一次,再起来一次,奶奶就再给你一颗葡萄吃。” 苏娘子双手环胸,打量着眼前的小人儿,又说道。 似乎小宝儿已经明白了奶奶的用意何为似的,这回他只是稍稍的在娘亲手里借了一点儿力! 小眉头使劲儿一拧,猛地一坐! “成了!”苏娘子激动的一拍手,又朝着身后的敏敏说道:“我看日后谁还敢说我孙儿是憨儿,咱这六个月,不也学会坐了!” 这…… 外加辅助,也能算是学会坐? 严敏如约的又从盘儿里拧下了一颗葡萄,扒开皮儿,送到了小宝儿的嘴里。 这小人儿精着呢,才这么三两下,见着没有葡萄做奖励后,就往地上一挺,任凭再说,再怎么引诱,他都无动于衷了。 原本苏娘子还喜笑颜开一脸的激动,转而此刻却已经变为了惆怅:“刚刚,他不是还坐的好好的,咋这会又起不来了呢?” 苏娘子围着敏敏娘俩儿左右走了一圈儿,一手托腮,嘴里囔囔着。 “宝哥儿肯定是累了,乏了,刚才宝哥儿有一下,我看的清楚着咧,是自儿个坐起来的,都没让夫人扶着。”刘阿婆站在一旁,帮其说道。 “来,再给奶奶坐一个。” 苏愉辰充耳不闻,就跟边儿上的那只听不懂人话的鹦鹉似的。 任凭苏娘子怎么逗,怎么喊,人就是不动弹。 ##第六百零九章 爹不好当啊 严敏见着苏娘子犯难,她从桌上又拧了一颗葡萄拿起,放在小宝儿的嘴边儿给他舔了舔:“吃完了,咱再起来给你奶奶坐一个瞧瞧。” 嘿嘿! 瞬间小宝儿的脸上可就笑开了花儿,不仅是大人欢喜,他也跟着高兴的不得了。 虽说今儿个强行让小宝儿坐起来,这是人为蓄力辅助的,可实际上,那也是证明了这小人儿的体格日益强健,各项发育都达到了指标。 “叫爹,快,叫爹!” 这日晌午,难得锦玉在外没有应酬回家陪着他姑姑和奶奶吃了顿饭,刚撂下饭碗,他便起身走到了门口的鸟笼子边儿上,拿着虫儿去逗鸟儿。 小春抱着小宝儿就站在一旁瞅着,时不时的拾个乐儿。 那小鹦鹉被严敏起名叫珍珠,说是个雌鸟儿,长得模样儿也可人,叫珍珠,不枉这名儿。 “你来跟我学,叫声爹,叫爹,就把这虫儿给你吃。”严锦玉拿着小虫儿,孜孜不倦的逗着眼前的珍珠。 可那珍珠和他宝儿弟是一样的傲娇,别说拿虫儿了,就是拿出金子,不爱搭理你,依旧是懒得理。 小宝儿怔怔的瞅着他锦玉大哥,左看看右瞧瞧的…… 接着便是不自觉地张开了嘴,试试摸摸的,抹开了嘴,“爹,爹!” 赶巧儿了允弦就在堂屋坐着喝茶,透过窗沿斜睨一眼便能瞧见院儿里的光景。 嗲嗲的小奶音,那一声爹,都要给人的心窝窝融化了。 这还是苏愉辰学会喊的第二个人。 苏娘子长长的叹了口气,又摇摇头,伸手拍了拍敏敏的胳膊,道:“当初老娘说啥来着,就该生闺女,生个儿子有啥好的,你瞅瞅这小冤家,先会喊爹了都还没学会喊娘。” 换做是旁人,听着这话,定是心里觉得不是滋味儿了。 可严敏却不同,她姗姗一笑站起身来朝门外走去:“娘,先喊谁后喊谁,不都一样么,反正,学说话,不也是迟早都要会的。” 大人们也不懂为何,这小宝儿一见着珍珠,便傻乎乎的咯咯直笑。 打从这日小宝儿学会了喊爹后,众人发现,爹这个音节,总是频频发出…… “爹,爹,爹爹……” 苏允弦才刚回房要坐下,瞅着熟睡中的敏敏还没敢打扰呢,便听着她边儿上的小宝儿嘴里,在轻声哼哼,时不时的嘴里还发出喊声。 他下意识的将小宝儿的尿片子掀开,果不其然,这尿片子湿漉漉的,早都已经尿满了。 许是因为他娘亲午休小憩,还未来得及察觉。 “宝哥儿还真是聪慧过人,难怪是状元郎的儿子,和我们这般农户生养的,就是不同。”刘阿婆一边拿着尿片子帮小宝儿替换,嘴里一边囔囔着说道。 苏允弦也根本没有将这茬放在心上。 时隔几日的清晨,一大清早儿的,允弦还在睡梦之中,可却被什么东西拖拽着裤腿儿,硬是将他给弄醒。 浑浑噩噩之际,苏允弦依稀好像听到‘爹爹,爹……’如同这般,一字一顿的喊声。 他下意识的坐起身来往身边儿看了一眼。 昨儿个夜里这小子不知为何,闹觉不睡,他怕惊扰着敏敏休息,索性便将宝儿放在了身边儿,没有放进小摇篮里。 苏允弦翻身一看,身边哪儿还有人影儿? 再仔细一瞧,这小崽儿不知道是咋弄的,竟是跑到了床尾去了,一只脚都快要拖拉到地上了。 嘴里还是在不间断,时不时的发出,‘爹,爹爹’的喊声。 “知道了。”苏允弦想也没想的将被褥一掀,扬起手就要去抱娃儿。 谁曾想! 他这右手刚揽向小宝儿的腰间,便触抓到一股,黏糊糊,软软的…… 即便是不用想,他也该知道了手里抓着的为何物了。 “来人。” 苏允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小宝儿从床上抱起,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原本是该垫在小宝儿屁股底下的尿片子,也不晓得是咋整的,居然已经弄到了床底下。 床单的床尾早已是不堪入目,混杂着宝儿各种的排泄物…… 是该对他这儿子嫌弃的,可,苏允弦又总不能将他从怀里丢下去吧! 下人们从外面打了水端来,匆匆忙忙的,屋里一阵嘈杂声,不免将熟睡中的严敏给吵醒了。 “怎么了?”严敏揉了揉惺忪睡眼,往边儿上看了看。 她一抬眸便对视上了小宝儿那一双如同星河般璀璨的眸子,那双无辜的大眼,正忽闪忽闪的看着她。 小春拿着床褥子站在一旁,怯生生的小声说道:“宝哥儿昨晚上也不知道怎么搞的,人都爬到了床尾了,这,这,还弄了一床的……” 当严敏的眸光落在床尾时,看到那一床的不堪入目,她险些没有直接一口气背过气儿去。 当事人却一脸的无辜,就好像,这些都是他爹弄的,罪魁祸首不是他似的。 起初的几次,大家都说小宝儿聪慧,机灵…… 渐渐地,苏允弦便察觉出了事态的端倪。 这日的傍晚。 苏家这几日存粮不多,府里的下人们便安排了外面的菜农小贩儿送些新鲜的肉蛋蔬菜来。 严敏也是没有事儿做便抱着娃儿站在后门那瞅了瞅。 起初,她抱着娃儿,抱得还好好的,可当允弦刚一到这儿,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她怀中的小宝儿一见着他爹爹,便慌忙的伸出了双手,又蹿又跳的嘴里囔囔着,“爹,爹爹……爹,爹、” 有了先前几次的经验之后,这回,允弦再抱着小宝儿前,便先掀开他的尿片子看看,再检查检查手心儿里有没有攥着什么异物。 可当苏允弦刚将小宝儿接到手时,便瞧着,这小崽儿子的脸色不对劲儿! 好生生的,这么一会子的功夫里,居然憋得通红! 以他做爹这么些个时日的经验来谈,十有八九,这小子是又要如厕了。 “你……”苏允弦纵然是又气又恼,却又对他这儿子无可奈何,气的低声说道:“每每听着你喊我,我就知道没有好事!” ##第六百一十章 敢欺我家敏敏? 先前的时候旁人都说这爹娘难当,苏允弦还未察觉,而今,他可是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了。 “爹,爹爹,咯咯咯……” 即便是允弦脸色黑青,可眼前的小人儿就跟没事儿人似的,一个劲儿的傻乐呵着。 “难怪你先学会喊爹爹呢,就知道你爹有指望啊。”严敏站在一旁眯着眼睛笑着,伸手又帮小宝儿将那包被给往上拽了拽。 阴历九月,一早一晚的温差大,晌午的时候最热。 瞧着眼前的娃儿刚刚因为如厕热的满头都是汗,严敏也只是拿起帕子帮他擦了擦,没敢将衣裳脱两件。 苏娘子蹙着眉头瞅着眼前的小宝儿抱着一个大香蕉在嘴里又是啃,又是吸允的,她左看看,右瞅瞅的,总感觉不对劲儿! “敏敏,你看看,小宝儿是不是又出牙儿了。” 经苏娘子这么一说,严敏才俯下身来仔细打量着小宝儿的口腔。 果不其然!这小子啥时候嘴里又长了俩牙儿,她竟不知。 难怪将这香蕉给啃得都快成糊糊了。 “小宝儿这么热,不如给脱件衣裳好了。”苏娘子说着,招呼着让小春上去将小宝儿外头穿的薄衫给脱下。 严敏刚想解释的,但想了想,见着娃儿也确实是热,便也由着她娘了。 小人儿抱着那小香蕉一顿啃咬,弄的脸上,鼻尖儿,哪儿哪儿都是香蕉糊糊,黏糊糊的,可招虫儿了。 小夏拿着蒲扇和帕子来回的扬手扇,不过,根本就撵不及,索性便将他给抱下去清洗了。 “敏敏,我正要找你呢。” 孟庆梅刚从外面回来一听说敏敏他们在后院儿,便连忙奔到了后院来找她。 “记得给小宝儿鼻尖儿上那一圈儿的洗一洗。”严敏还踮着脚儿冲着小春她们喊道。 鼻尖儿? 躺在小春怀中的小人儿默默地伸出了手,摸了摸自儿个的鼻尖儿…… 先前娘亲还说,碰碰鼻尖儿,碰碰鼻尖儿,就是这里嘛? “瞧瞧,刚说鼻尖儿,宝哥儿可就将手放在了鼻尖儿上,你可真是机灵,可就知道了鼻尖儿呢。” 小冬围在小宝儿和小春她们身边儿,一边走着,一边拿手揉揉自儿个的鼻尖儿,朝着小宝儿逗趣儿着。 孟庆梅气喘吁吁的一路小跑过来,她将手里的账薄放在了桌上,接着穿着粗气说道:“敏敏,咱的那家母婴良品,居然被人仿了!” 被人仿了? 严敏先是一愣,但又长吁了一口气,这可是在京城,各路的名人奇士不少,更何况,在这儿的异乡人基本上都是靠做小生意发家的,若要是有人发觉了她那母婴店的商机,也照模照样的开一家,不足为奇。 “我跟你说,最可恨的是啥,他们还居然一开,开了十几家铺子!”孟庆梅拿起桌上的瓷杯,咕嘟咕嘟一口气儿,一连干了一大杯。 啥? 居然有人在京城开了十几家的母婴店? “这不是专门儿来跟咱敏敏抢生意的么,这还能忍么?等着啊,老娘这就去取家伙式儿去,本县主倒是要瞧瞧,究竟是哪个不长眼的,居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苏娘子气的快要炸了,说着一个箭步往前院儿正厅冲去,她的宝剑就在那挂着。 正庭中央,宝剑悬梁,上面还挂着一个匾额,写着;‘吾日三省’。 严敏一路小跑的追着苏娘子到了前院儿去,忙拽着她的胳膊,道:“娘,咱家又不愁吃不喝的,他们爱开几家就开几家呗,又不指着那一间小铺发家致富咯。” “那家是谁,究竟是谁做的,这么可恶?”苏娘子看着孟庆梅,对其发问道。 孟庆梅为难的抿抿唇,看了看敏敏,又瞅瞅苏娘子,半晌才缓缓开口说道:“据说是那个姩玉县主家的闺女,开的铺子。” 这位姩玉县主,可是正八经的县主,皇亲国戚的那种……还有封地,并非是像苏娘子这般,被特例封为县主的。 换句话说,人家那是正版,苏娘子,这便是赝品了,对比起人家姩玉县主还有封地,有品阶,她这县主倒只是空有虚名罢了。 “又是那个鲶鱼,打小儿老娘便瞧她不顺眼,这都成了寡妇了,还这么作威作福的。”苏娘子气的都快要背过气儿去了。 听过苏娘子这简短的三言两语种,严敏已经掌握了具体的信息…… 姩玉县主丧偶,是娘小时候的玩伴,又是她的死对头,俩人打小就不对付。 据说苏娘子册封的那日,姩玉县主知道她也是县主,在家郁闷的都摔了好几个花瓶儿了。 啧啧…… “你娘跟那个鲶鱼精啊,俩人已经是斗气儿斗了一辈子了,你们是不知道哟。”苏山那一脸一言难尽的瞅着苏娘子,又偷摸的小声的同敏敏嘀咕道。 鲶鱼精? 严敏听的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不远处刚被下人们洗漱完抱回来的小宝儿,一听到鱼这个字眼,口水情不自禁的就溢了出来。 是晚上又要喝鱼汤了么? 小宝儿吸允着手指头,馋的不行,眼睛滴溜溜的看了一圈儿,左看看右瞅瞅的,别说是鱼汤了,就连鱼鳞都没见着。 打从这日苏娘子知道了那鲶鱼精县主要跟她对着干,还要让她闺女跟敏敏抢生意之后,人就跟魔怔了似的,也不在家不务正业的打马吊了,天天大清早儿的早早的就出门,直奔那间母婴良品的小铺儿里去。 “敏敏,待会儿吃完了饭你跟我一块去铺子一趟。” 大晌午的,严敏正端着碗勺给小宝儿喂饭,一旁的苏娘子刚一进门便冲她说道。 待会儿? “啥事儿啊娘,小宝儿晚会还得睡个午觉呢,不然咱等着下午再去。” 严敏将手里的汤匙递给了允弦,她转身拿了个筷子在面前的蒸屉里挑挑拣拣的,选了一块最好的红薯夹起拿了过来。 苏允弦紧蹙着剑眉,用余光瞥了他娘一眼,就算他娘不说,他也能猜得到。 准没好事。 “我跟你说,我最近找人给那花椒木啊做成各种各样儿的磨牙棒,待会儿你带宝儿去铺子试试去。” ##第六百一十一章 母婴良品 试试磨牙棒? 严敏不禁噗嗤一声笑出了声,她娘提出的这个要求,实在是太逗了。 “那些磨牙棒可有专门用热水沸水煮过?”苏允弦抬起眸子怔怔的打量着他娘,接着开口问道。 沸水煮过? 苏娘子实在是难以理解,那玩意儿就是木头一块,用沸水煮了是能吃还是能咽下? “又不能吃,用沸水煮了作甚?”苏娘子手也没来得及顾上洗,夹起了一块小包子就往自儿个的嘴里递。 见状,严敏连忙看着苏娘子,对其慢条斯理的解释道:“娘,允弦这么说也是好心提醒,那花椒木若要是不用水煮的话,其实脏的很呢,娃娃们往嘴里放,吃了之后可是要生病的。” 苏娘子万万没想到,就不过是一个磨牙棒而已,居然里面还有这么多的弯弯绕绕,这么多路子呢。 大人们都在说话的空子里,谁也没有察觉到一边儿上的小人儿,正瞄准了桌上放的那个鸡骨头,圆嘟嘟的小手,一点点的往前挪动着…… “宝哥儿,你这干啥呢!” 最先发现的人,还是小春,可是把小春给吓了一跳! 这娃儿居然拿起桌上的鸡骨头往嘴里放,得亏是发现的及时,那小碎骨那么多,万一一个不小心,咬断了塞嘴里,回头再咽下,卡到了…… 想想,严敏都觉得不寒而栗。 即便是他爹都已经伸手去夺取小宝儿手中的鸡骨了,这小人儿却依旧是意犹未尽的强行硬着头皮,大口的啃着,吸允着。 最关键的是,这鸡爪,还是辣的,即便是大人给肉吃了,鸡骨上面还有辣味儿呢! 哪儿是这么小个人儿,能受得住的。 小宝儿双颊通红,嘴里还吸溜着,时不时的发出‘哈’,‘哈’,的声音,他那小眉毛都拧成了一团儿了,眼睛却还直勾勾的看着小春端下去的鸡骨头。 “馋猫儿,你竟也不怕辣。”严敏心疼不已,她左看看右瞅瞅的,也没啥能给宝儿吃了解辣的,唯有,她手心里的红薯了。 之前还没给小宝儿吃过这个,毕竟家里不缺吃的喝的,各种金贵的食材不断,何至于要像以前似的,给娃儿们吃什么红薯土豆的。 “少给他吃点,尝尝。”苏允弦轻轻地扒开了红薯皮儿,拿起小勺在里面舀了一勺便递到了小宝儿的嘴边。 这小子还真是有本事,就算是没吃过的,也能瞬间精准辨别出啥是吃的,啥是骗他的。 你若是往他嘴边儿递个空勺儿,他定不会张嘴,最近这几天学的又有些皮实了,还会用手推搡着,让你起开。 严敏也舀了一勺红薯尝尝,味儿甜丝丝的,软软的泥状,最是适合小宝儿这个月龄的娃儿吃了,难怪他跟吃肉似的,吃的那么起劲儿。 “就这么多吧。” 苏允弦见着那块红薯被小宝儿吃下了大半儿,于是便让人将余下的都给拿下去,生怕他再吃多了,回头不舒服。 “我说咱家小宝儿也不知道随了谁了,奥哟,简直就是个大肉虫,我这每回见着我大孙儿,我就犯难,这小子是不是又饿了,是不是又想吃东西了……” 苏娘子犟着鼻子,一脸一言难尽的瞅着小宝儿,还带有一丝嫌弃的嘴里嘟囔道。 见着大家伙儿不做反驳,苏娘子还不忘又说道:“还有啊,这娃儿啊,天天吃,吃饱了就睡,你们说他啥活儿也不干啊,咋回事儿,天天饿的那么快。” “宝哥儿当下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饿的快也实属正常,他干的活儿可不少咧,只是,咱们是在醒着的时候干的,宝哥儿是睡着的时候干的。”刘阿婆笑眯眯的从小春怀里接过了激动的上蹿下跳的小宝儿。 苏娘子听的简直是一个脑袋两个大,她万万没想到,不就是一个孩子么,居然还有这么多的弯弯路子,居然还有这么多的事儿。 苏山见着苏娘子一脸犯难,不禁对其说道:“阮阮啊,你这想要跟小娃娃们打交道,卖小娃娃的东西,你这首先啊,就得了解娃娃们。” 苏山这一句话,一语中的。 “我娘以前可是说,自己最讨厌孩子的,还说后悔生下了我。” 就在此时,苏允弦这毒舌的嘴,不合时宜的站出来当即拆了他爹娘的台。 “这么说起来,那我倒是应该跟刘阿婆好好学学,不过你们倒是给我拿个主意,咱除了磨牙棒之外,还能做点啥,咱要弄点新鲜的,只有咱家有的,独一份儿的!” 苏娘子的想法极其简单,她就是要不费余力的对那个鲶鱼精打压! 一定不能让那个鲶鱼精的铺子,比她家敏敏的铺子开的红火。 “娘,我倒是最近想给小宝儿做几个小玩意儿来着,样儿都已经画好了,只是还没来得及,不如娘瞧瞧拿去给人做几个。卖卖看看。” 苏娘子听到了敏敏的话后,瞬间双眼放精光,激动不已的一巴掌拍在了大腿上,这实在是太好! 不过,即便是如此,也不能动摇了苏娘子打算下午带小宝儿去试磨牙棒的心。 严敏和允弦谁能拗得过苏娘子? 这个家,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那不都是她一人一手遮天,自己说了算么。 街上行人络绎不绝,秋风瑟瑟,严敏和苏允弦推着小宝儿的小车车漫步走着,苏娘子则跟在身后。 “奥哟,县主,这就是你家孙儿啊,长得可真是喜人,这模样儿还真是随了你们一家的长处长。” “来来来县主,这是我们刚出炉的包子还热乎着呢,快给小公子尝尝!” 认得苏娘子的这些小贩儿们,一个个热情不已的拿着吃的喝的围上前去。 小宝儿怔怔的抬起头瞅了一圈儿,全部都是生面孔,这些陌生人,就那样看着他,时不时的还要笑两声,这也就罢了,居然还要给他手里塞东西…… 呜呜…… 可给小宝儿吓坏了。 “哭什么”严敏将娃儿从那小推车里抱出,接着揽在怀里,轻轻地拍着小屁股,嘴里哼哼着哄着。 ##第六百一十二章 大孙儿可真长脸 这些人的身上有不熟悉的气味儿,且一见面都直接围在了小宝儿的身边,这让他很难见了不害怕到恐惧……。 也不知道是谁,多嘴随口的说了句:“小公子这就是出门出少了,见人少了,胆怯吓哭了也正常嘛,日后多多出门跑跑就好了。” “这叫啥话,我们这天天都在外面跑,三天两头的领着我孙儿出去耍,啥叫胆怯,他现在是到了认娘的时候,哪个娃娃不是这样的。”苏娘子气呼呼的将那小推车推起,朝着铺子走去。 原先出门的时候,苏娘子还一个劲儿的催促着让严敏将宝儿的推车给推上,说是待会儿出门了万一遇上那鲶鱼精,也好跟她比对比对。 谁曾想,这半道上还没走到铺子呢,可就出了这么个事儿。 其实严敏心里清楚,娃儿这就是到了该午休的点儿了,你不给他睡觉,一个个的大圆脑袋齐刷刷的还要围在他边儿上,瞅见,能不哭么。 一家几口人可算是到了母婴良品的小铺门外,严敏往边儿上瞅了一眼,不免的摇摇头,叹了口气。 也难怪苏娘子发了这么大的脾气呢,这姩玉县主实在是过分,居然开了两家母婴铺子,左右各一家!就开在了严敏的铺子门口。 “哟,这不是阮阮么?”。 不远处一道尖锐的女声响起,一个身着华服的中年妇人站在门口,右边还站着一个年龄约莫比严敏大不了几岁的姑娘,怀里还抱着一个胖娃娃。 这么一看,就算是不用苏娘子介绍,严敏也知道,眼前人是谁了。 小宝儿还是头一回见着跟他的年纪差不多的小娃娃呢,从一见面开始,眼睛眨也不眨的滴溜溜的盯着人家瞅。 “姩玉县主啊,今儿个怎么有空来这儿呢,先前也不知道是谁说,奥哟,市井之地太脏了,乌烟瘴气的,她才不会去那种地方的!要饭,都不去。” 一见面,这俩人就开始明道暗枪的一顿冷嘲热讽。 苏允弦看的都觉得心烦,他又瞧了瞧一旁的妻儿,若非不是因为小宝和敏敏还跟着,他定是早就已经起身打道回府了。 “这是个啥玩意儿啊。”姩玉县主挑眉上下打量了一眼小宝儿的那辆小推车。 老实说,这东西可是鲁班书里的,且如果不是能工巧匠的话,绝对是做不出这么精妙的小车的,并非是花多少钱,多少银子,想买就能买来的。 “这你都没见过啊?我还以为姩玉公主,无所不能,无所不知呢。”苏娘子说完还回眸看了敏敏一眼,接着捂嘴偷偷一笑。 这种女人之间的恶趣味,先前严敏可从未在苏娘子的身上看到过……。 看来,这姩玉县主与苏娘子而言,还是‘蛮重要’的一个人。 严敏抱着小宝儿先进了铺子,这小子都已经到了该犯困睡觉的点儿了,方才在路上好几回脑袋都摇摇晃晃的险些睡着。 这也不晓得是咋了,到了铺子之后,又精神了。 “我家酥酥啊,酥酥今年才五个月,是比你们小些,不过我们酥酥当下可是已经会喊爹娘了,真是的,这小嘴儿奥哟,就是甜!”姩玉县主似乎是找到了什么值当炫耀之处,打算强行在苏娘子的跟前扳回一局。 她那笑声搁着一道门,都已经传入了铺子里。 不知是因为苏娘子的缘故,还是怎的,这么一会会的功夫,铺子里进进出出来了许多的客人。 就连那些女工们都明显的有些应对不来,一个个都忙的脚不沾地儿的。 “我瞅瞅,那个就是你给你家小宝儿打的金锁啊,就那样儿吧。”姩玉县主说完还理了理自儿个的发髻,一脸不屑的将头别过一旁去。 “奶,奶奶……哈哈……” 也不晓得苏娘子在外面受了这姩玉公主什么气了,正在外头伤神呢,结果听到小宝儿的一声喊,瞬间眼睛瞪得老大了,激动不已的走进了屋里。 “你说说你这小子你娘抱着你,你还要找奶奶,真是的,一刻都不让奶奶省心。”苏娘子故意拿乔儿,私下里还给敏敏使了个眼色,暗示让她不要乱说话,紧接着可就将那小宝儿从地上抱起抱在怀里。 姩玉县主嘴上说她那外孙女儿又会说这,又会做那的,可惜了,从严敏他们过来到现在这么大一会子的功夫,这小丫头除了咧嘴哭,便还是哭,也没见着她喊一声。 姩玉县主实在是气不过,一怒之下便让人将她那外孙女儿抱起,转而上了马车。 苏娘子眉开眼笑的抱着怀里的小宝儿一阵疯闹,“你小子今儿个可以啊,今儿晚上回去让人给你蒸鸡腿儿,大鸡腿儿吃!” 鸡腿儿? 小宝儿一脸天真烂漫的看了看他奶奶,也不知道那到底是个啥玩意儿,他见过么? 这小人儿不自觉的又将口水给流了自儿个一下巴。 “赶紧的手脚麻利点儿给小宝儿擦擦,你们瞅瞅这得亏那鲶鱼精都已经走了,要不然给她瞧见,那我,我今儿个不是丢人丢大了么!”苏娘子嫌弃不已的瞥了小宝儿一眼,那脑海中都是方才姩玉县主家小外孙女儿的模样儿。 唉…… 真是甘蔗没有两头甜啊! 苏娘子让小宝儿给铺子里现下往外售卖的这些磨牙棒,全部逐个一一试了一遍。 这小人儿虽是胖了点儿,爱吃了些,不过好在听话的紧,不管是他奶奶也好,还是他娘,说的话,他就没有不听的。 “来来来,宝儿你再选选看,你最喜欢哪个,咱就拿哪个磨牙棒吃吃,好不好?”苏娘子像个孩子似的蹲在地上,手指着那一地的磨牙棒,示意让小宝儿去拿。 这小人儿啥不选,偏偏选了一个神似骨头似的小磨牙棒,放在嘴里又是一通啃咬。 “是饿了,该给宝儿待会去吃饭了。”苏允弦轻轻地拍了拍敏敏的肩膀,对其提议道。 今儿个算是苏娘子和那姩玉县主第一回头回交锋,拔得头筹,心中甚是欢喜。 ##第六百一十三章 这爹,也太狠心了吧 一回到家之后,苏娘子觉得,仅仅只是铺子生意做起来还不够,毕竟那鲶鱼精都已经开了那么多的铺子,处处想打压他们这母婴良品的生意。 “打蛇打七寸!明儿开始,弦儿你就在家教宝儿读书,教他识字儿!” 吃饭的时候,苏娘子猛地搁下了饭碗,一脸气焰嚣张的对苏允弦嘱咐道。 这么小个人儿,教他读书认字儿? 苏允弦面色泛青,剑眉轻佻瞥了他娘一眼后,幽幽开口说道:“娘,你七八个月大就能背诵诗经?出口成章了?” 杀人诛心呐! 允弦这一句话给苏娘子怼的,气的瞬间无语。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苏允弦轻描淡写的撂下了一句话,接着抱上了一边儿的小宝儿便出了门去。 苏娘子气啊,她这儿子可是如今的状元郎,孙儿咋说也要青出于蓝,那,那七八个月出口成章,不是想当然的么。 可惜,事实上的是,小宝儿这牙出的晚也就罢了,大动作比旁人也都是要慢一拍儿。 严敏随着允弦一块出去来到了院儿里,苏允弦让人拿了一张毯子来往地上一铺,父子俩席地而坐。 小宝儿瞅着那珍珠喜欢的紧,嘴里呜呜啦啦的也不知道在嘟囔着什么‘婴语’。 她将那珍珠连带着笼子一块拿了下来,放在了小宝儿的跟前。 小人儿左瞅瞅右瞧瞧的,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被他爹俩手一丢! 苏愉辰惊得身上猛地一颤,人都险些没有摔倒在地,颤颤巍巍的往一边儿上倾斜。 “爹……!” 小宝儿惊慌失措的瞪圆了黑瞳恐惧的抬眸看着他爹,接着手足无措的俩手乱挥,也不知手该怎么往哪儿搁才好,临了快要摔倒在地的时候才一只手摸着地,撑着,坐在那。 严敏刚想起身去扶娃儿一把,没曾想,却被允弦私下里伸出了手,拦住了她的去路。 “我……”严敏刚还想说什么来着,却瞧着这小人儿俩手按着地,嘴里发出吭哧,吭哧的声音,小宝儿居然自儿个手撑着地坐了起来。 彼时,严敏才明白了允弦的良苦用心。 苏允弦私下里轻轻地牵起了敏敏的手,往后退了一步,道:“来找爹爹,爹爹给你拿珍珠。” 找爹爹? 小宝儿屁股使劲儿的往地上墩了墩,他根本不知道该是哪儿发力,怎么使劲儿,咋去找爹爹呢…… 情急之下,苏愉辰使出了自己百试不厌的杀手锏。 “哇……” 一声嚎哭扯响天际,不知情的还要以为这小两口在家虐娃儿呢。 闻讯赶来的刘阿婆快步走到了他俩的跟前儿,忙不迭的起身就要去抱小宝儿起来:“奥哟,这天儿让宝哥儿坐在地上可怎么行,奥奥,别哭别哭,阿婆抱宝哥儿起来奥。” “哭也没有用。” 苏允弦撂下了冷漠无情的一句话,接着拿出了逗鸟儿用的小棍儿,隔着笼子朝那珍珠逗了逗。 小宝儿又气又恼,哭嚎的声音可更大了。 “想要,还不想付出努力,怎么行?”严敏说着,动了动自己的腿给小宝儿做着示范:“动动腿,试试看,不然,滚过来也行。” 小人儿早就失了理智,还是一个劲儿的哭,根本就不带正眼看他娘亲的。 “听话,只要你能往前动动,爹爹这不就把珍珠给你了?” 刺耳的哭嚎声掩盖下,严敏悉心的对小宝儿教导着。 这下可好就连苏娘子和苏山都听着了动静,从屋里赶了出来。 孟庆梅一个箭步冲上前去,连忙拦着严敏和允弦:“娃儿才几个月大,屁事儿都不懂,有啥话咱好好说,可千万别动怒,别打娃儿啊!” 打娃儿? 严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接着拍了拍大嫂的手,低声说道:“小宝儿这一身肉,大动作又比同月龄的娃儿们慢一步,允弦这是在教他呢。” “有句话说的好么,跑的晚坐上轿,这是福气嘛。”孟庆梅心疼的帮小宝儿说着话。 可苏允弦的态度依旧决绝,根本不许旁人插手,更不许抱他起来,哄他。 起初允弦也不过是想趁着饭后训训娃儿,让他也动动,小春她们来说,这小宝儿最近的消化不大好,每次如厕都特别困难,得使出吃奶的劲儿来…… 一用力,再一疼,他就要嗷嗷哭,一哭就又拉不出粑粑,如此循环,一整天府邸的上下都要跟着这小人儿拉粑粑焦心。 当下,小宝儿又因为经不起半点儿的困难,动不了,不会动,咧嘴就去哭,允弦自是不会容忍。 “哭是女子的特权,男子汉顶天立地大丈夫,动不动就掉金豆豆,长大了也是草包一个。” 允弦冷脸的一声厉斥,加之身边儿的这些人都没一个敢上前的,彻底断了小宝儿的念想,这才叫这小宝儿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苏愉辰哭的都直要干呕了…… “哭可是解决不了问题的,越哭,可就越是没人理你哦。”严敏边说着边递眼神给身后的苏娘子他们,不让人上前去。 这大伙儿还是没有反应,他自儿个坐在地上抽了抽,缓缓神儿后,怔怔的看着他爹,糯糯的开口唤了一声:“爹爹……” 那无辜的小眼神儿充斥着自己的委屈,他是真的不会爬,不知道,该怎么动嘛。 苏允弦并非是想从这一次,叫小宝儿学会怎么爬怎么动,只是平常的锻炼而已,自然也不会上纲上线的让他坐在那,真的不管他。 不过,小宝儿惦记的珍珠,还是被下人们给拿了下去。 “喝水。”苏允弦将那小勺儿放在了小宝儿的跟前儿,任由他拿着闹去。 “可没人喂你奥,自己想想,阿婆昨儿教你怎么拿勺儿的?” 严敏用手比划着喝水的动作给小宝儿看。 哭过闹过之后,正是嗓喉干涩的时候,这时大家非但不给他喂水,只给小宝儿丢一根勺儿自然不会像是平时那般,拿着勺子一顿乱洒。 看着小宝儿认真的抬着手,一点点的往嘴边挪,废了老大的功夫,可算是尝到了一小口的水。 严敏舒展开了眉头,脸上渐露出笑颜。 她轻轻地扯了扯允弦的衣袖,私下里对其竖起了大拇指。 “教娃儿就教么,还弄的这么凶巴巴的,姑丈,你也太狠心了吧,再说了,这吃饭说话走路,不就是长大了就会的么。”严锦玉从外边儿回来,一进门便朝他姑丈吐槽道。 “没人教,怎么会?”苏允弦逐字逐句的一句话,对其反问道。 顿时间给锦玉怼的语塞了。 严敏让人下去给锦玉准备晚饭,并对他解释道:“天越老越冷了,穿上袄子到时候行动更不方便,你姑丈也是为了小宝儿好。” ##第六百一十四章 软硬兼施方可有效 严锦玉才不管他姑姑说啥呢,哼了一声后,嘴里嚷嚷着:“哪儿有你们这么当爹娘的,我宝儿弟不会说不会啥的,你们这么做,这不是欺负娃儿么。” 见锦玉这般的胡搅蛮缠,严敏也懒得同他再做解释。 苏娘子倒是挺欣慰的点了点头,不禁说道:“对嘛,对嘛,这么教娃儿正对着咧,男娃儿,哪儿能跟姑娘家那么娇气。” 不过不得不说的是,允弦的训练还是初见成效的。 当下这小人儿大了也精了,一到夜里哄睡时候,总是把人折腾的筋疲力尽,可他还是精力充沛的趴在床上,哼哧着玩闹。 回回都是把小春她们给累的够呛,得亏是在这时候,家里还有下人。 倘若是在现代,估摸着仨保姆都不够使的。 可今儿个却不同,晚上给小宝儿加了顿餐,洗洗刷刷往床上一放,先是嗷呜了两嗓子,接着又揉揉小眼儿…… 小夏朝着身后的小冬摆摆手道:“你先去外面歇会儿,我先来,待会儿累了,换你来哄。” 她们可是足足的做好了万全的‘战略’策备啊! 没曾想,小冬前脚刚出门去,严敏也不过刚倒了碗茶的功夫,回头过来一看,娃儿可睡着了。 “嘘。” 严敏刚想着帮他掖掖被褥,一旁的允弦却朝她比了个禁声的手势。 这离子时还有一个多时辰的功夫呢,换做是以往,正是这小家伙精力充沛之时。 不过,近些时日来家里人上上下下的,都跟着娃儿熬夜,就连严敏也早就熬成了习惯,猛地一下娃儿睡得这么早,她还真是猛地一下,有些不适应呢。 “今晚见你吃的不多,不如,这会我们外出去逛逛?”苏允弦眼见敏敏还未换下衣衫,于是便主动开口提议道。 自从家里添了这小人儿后,小两口的二人时光那几乎是可以堪称为没有……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大好时机啊。 “夫人和公子就安心的出去玩儿去吧,家里的事儿交给我们就成!”小夏不怀好意的嘿嘿一笑,又说道:“好好度过你们这美好的夜晚,不着急,不急着回啊!” 允弦不提,倒也还好,他这一提起,严敏还真是挂念起外面街上卖的那些小零嘴儿,和小摊儿上卖的素烧面了…… 她这小腹不争气的咕噜一声叫了起来。 苏允弦也轻轻地挽起了她的手,便一道出了门去。 外面依旧如故,灯红酒绿,大街上人来人往络绎不绝,虽然天色已晚,但街上的叫卖声却依旧不断。 当下不如先前太祖皇帝在世病重的那些日子,又是宵禁,又是驯差不断,闹得人心惶惶,眼前可是一片盛世美景。 “这个,小宝儿肯定喜欢。”说着,严敏弯下腰去,蹲在那小摊儿前面,拿起了那布做的老虎头递给允弦来看。 对此,苏允弦倒是没什么意见,都是些小娃娃玩儿的,他一个大人能感什么兴趣。 “来瞧瞧,咱这发钗用的可都是上等的梨花木,精工巧匠一点点做的,漂亮的很咧。” 小贩儿的叫卖声引起了苏允弦的注意,他往边儿上瞧了一眼,那小摊儿上摆的都是各式各样儿用木头做的小玩意儿。 有一对素圈戒环,简单朴素,且好看,允弦是一眼看中。 苏允弦将敏敏这的钱银付好后,便带着她径直走到了这家摊位前…… 待到敏敏和允弦俩人在街上逛了逛,随便买买,又吃吃喝喝的,再回到家时,已是子时。 “得快些,万一要是小宝儿醒了发现你我都不在,回头又该哭闹着要找爹娘了。”严敏边说着,边挽着允弦的手快步往家里走。 可身后的苏允弦却不以为然,他顿了顿后又说道:“即便是醒了不见爹娘也不该哭,哭了便哭着,在自己家又没有什么危险,这不该心疼。” 倒并非是严敏心疼他儿子,只是,家里那么多人,辛苦劳累一天了…… 她是担心,那小子到时候闹起来没完没了的,再扰的大家伙儿都不得安眠。 岂料,让严敏万万没想到的是,回到家时,家中静谧一片,半点动静都没有,看起来是那么的祥和美好! 月光的笼罩下,凉亭内一黑一白两抹人影正端坐着,苏娘子和苏山二人一手执一枚棋子,有说有笑的下着棋,边儿上还搁着酒壶。 “真是难得清净啊!” 苏山一见着允弦和敏敏回来,他是情不自禁的开口感叹道。 苏娘子也斜睨瞥了他俩一眼,将手中棋盘一推,道:“不玩儿了不玩儿了,总输给你,没劲。” “爹,娘,我俩就先回屋歇息了。”严敏正跟苏娘子和苏山打着招呼,欲拔腿回寝房歇息呢。 未料到,苏娘子却忽的叫住了她,并摆摆手示意让其到跟前来:“我跟你说啊敏敏,我今晚上可是收到了风声,说是那鲶鱼精这几日可能要来咱家中造访,你和允弦可得抓点紧!千万别到时候让娘在那鲶鱼精的面前,丢了面儿!” 听到这话,严敏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即便是苏娘子不交代,他俩也是要勤勉刻苦训练小宝儿的,不然真就像严敏说的那般,回头天一凉,行动更加不便。 只是,像苏娘子先前提的那般,说啥要给娃教的出口成章,那就夸张了,也实属不切实际。 这几日,苏娘子就跟着魔了似的,打从外边瞧见好玩的,好看的,通通买回家,说是也不知那姩玉县主家中给她那外孙添置了啥,咱从排场上,绝对是不能输的。 “娘,那么多的玩意儿,小宝儿也玩不过来,那不是浪费么。” 严敏一边儿拿着帕子递给小宝儿,一边儿朝苏娘子说着,还时不时的回头对小宝儿嘱咐道:“宝儿给嘴角的口水擦擦,就在这儿,对,棒极了!” 说着,她还伸手比划着,给小宝儿示范位置。 他们给小宝儿指定的训练计划,并非是狼式教育,而是软硬结合。 就比如小宝儿这儿学会了擦嘴,她便拿那风干的果干儿给娃儿舔舔。 ##第六百一十五章 要懂‘知难而退’ 吃过了甜腻的果干儿后,严敏还要求下人给小宝端来温水漱口。 毕竟这儿可没有牙医,最关键的就是小娃娃的牙,打小得打好基础,否则这乳牙要是出了问题,到时候换牙也换不好,可是伴随终身的麻烦。 一次便学会了擦嘴,小人儿坐在地上乐呵的连连拍手直笑。 经过几次训练,小宝儿已经逐渐的可以自己躺在地上,独立坐起,有时还会变换姿势,趴在地上,小腿扑通蹒跚着往前来两步。 确实也有走的早的,八九个月大的娃娃就有会跑的。 不过,这对于眼前的肉墩墩来说,站,跑,走,严敏已经是不指望了,能先学会爬,再满满的一步一步来,已实属是不易。 “我听人说,那酥酥啊,现在就跟咱家小宝儿一样了,能自儿个坐,还会拿勺儿,以前吧,我倒是不觉得,现下我也感觉,咱小宝儿,确实有点儿笨。” 苏娘子坐在椅子上,一脸惆怅的看着她的大孙儿,自怨自艾的叹了口气。 刘阿婆上前一步帮其将茶水换掉,又忙不迭的解释道:“县主不必担忧,这小娃娃啊,迟早都会学会大人的那一身本事的,咱家宝哥儿就是胖了些,动作慢了,不着急,迟早都会学会的。” “宝,宝,宝儿……” 不知道是不是小宝儿听着方才她奶奶和刘阿婆二人谈话,随口捡了这么一句,自儿个也学着大人的模样儿嘴里喊着自儿个的名儿,倒是给他自己逗得咯咯大笑。 “对,你就是小宝儿,真聪明。”严敏伸手揉了揉小宝儿额前的碎发。 就在此时,大家伙儿始料未及的是,苏娘子手边儿搁着的鸟笼里关着的珍珠,竟也学着小宝儿说话的样儿,重复了一句“宝,宝儿。” 这一人儿一鸟儿,可把大家给逗得乐呵坏了。 “叫,娘亲,娘,亲!” 苏娘子拿着手里的葡萄,明晃晃的在小宝儿的眼前晃来晃去,一番威逼利诱…… “娘,娘亲!” 小宝儿这脸憋得通红,就跟吃奶似的使劲儿从嘴里挤出了这俩字儿。 一时间可把严敏给激动坏了,从怀孕到分娩,这一年多,总算是等到了这一声,娘亲。 不仅如此,小宝儿喊完了这一声,还迅速的转过头去看着他娘,小小的人儿,那小脑袋瓜儿里似乎是啥都知道。 难怪刘阿婆先前总是喜欢比喻说小娃娃就跟地里的庄稼似的。 有了第一次地上蹒跚学爬,接着便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重复以往之后,不到五日的功夫,苏愉辰就跟一只大毛毛虫似的,可以来回自由的在地上爬来爬去了…… “瞧瞧,这就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你娃儿这才刚学会爬就了不得了,还竟然摸着那栏杆,想摸索着站起来。” 苏娘子挽着严敏的胳膊,娘俩站的远远地,指着前面的小宝儿,私下里议论着。 苏允弦就蹲在小宝儿的身边儿瞅着,眼看着小人儿急头八脑的就是手使不上劲儿,他也不肯软心帮忙,就那么看着。 小宝儿焦心的拧着小眉毛,上下又拍拍栏杆,朝着他爹咧嘴嚷嚷着:“爹,爹爹……” “叫爹爹也没用,想站,就自己想法子。 苏允弦无情决绝的一声拒绝,彻底浇灭了小宝儿想要寻求援助的心呐! 苏愉辰的小嘴巴巴地上下抖了抖,眼圈子泛红,眉心儿也竖起了一道红印子,眼瞧着那架势可就要开始哭了。 “不许哭。”苏允弦说着,作势便做出了一副当即要走的样儿以此来做威胁。 见状,严敏连忙拉着苏娘子往后面走了走,道:“娘,千万别过去,这时候若要让小宝儿瞧见人,就又该矫情了。” 苏娘子扬起了手,刚想说什么,但仔细一想,敏敏的话说的也对,只好也就作罢。 小宝儿尝试了几次,结果都是一样,他的两只肉嘟嘟的小腿就跟棉花似的使不上劲儿! 坚持不下去,便只好放弃了。 “这,这咋又不站了,这哪儿行啊。”苏娘子说着,便要起来往小宝儿的身边去。 严敏又一次的将苏娘子拦了下来,笑着说道:“娘,他尝试了几次站不起来,那就是还不到时候,人,不是应该学着知道什么叫做适可而止么?” 这话,没错。 若是当下让小宝儿自不量力,再去尝试,非但不能教他一次站起来,反倒是还会容易起到反作用。 时间一晃,间隔两日。 这日外头下着蒙蒙雨,就不能到院儿里玩儿了,只能在屋里地上。 严敏故意让大家都站着,不要蹲着跟小宝儿说话,玩闹。 小人儿坐在地上巴巴的仰起头瞅着,大人们都那么大,那么高,想沟通,都费劲儿。 她将那一盘儿切好的苹果块儿放在了盘儿里,搁在了一旁的桌子上。 桌子约莫着也就只是刚过小宝儿头顶的高度,接着,严敏便将刘阿婆她们给喊到了一边儿,故意有说有笑。 “这苹果可真是甜脆可口,也不知道是不是玉哥儿从南竺弄来的。” 刘阿婆说着,还拿着一个囫囵的苹果呈在手心儿里晃了晃,又放在鼻尖儿嗅了嗅。 严敏莞尔一笑将那苹果拿起,说道:“确实是好吃的很,我今儿个都连吃了俩呢。” 苏愉辰似懂非懂的允了允手指,接着朝着他娘的背影,低唤了几声:“娘,娘亲,娘亲……” 似乎是他娘她们几个聊天聊的‘太投入’,他都喊了好几声,却不做应答。 小宝儿从那床前爬到了桌边儿,接着娴熟的坐起身,又一只手搭在了椅子上,哼哧哼哧的,使出了浑身解数俩手扒拉着椅子,腾的一下站了起来! 此举,倒是给他自儿个都吓了一跳呢! 小宝儿身子一趔,猛地往后一仰,眼看着就要摔倒在地。 严敏一个箭步冲出,并非是将其扶起,而是一把抱起身后的小褥子扔到了他的屁股后,垫着。 就算是摔,也不会摔出啥大事儿来。 小宝儿像是受挫似的坐在地上,一声也不吭,眼睛巴巴的看着盘儿里的苹果块儿。 香香甜甜的…… ##第六百一十六章 背地里的关怀 小小的拳头攥着全身的力气,贯彻到底,他的小圆手死死地抓着凳子腿,这一次,已是做好了完足的准备! “宝哥儿居然站起来,他居然站起来了!” 身边的欢呼声不断,刘阿婆还连连拍手叫好。 面对这种时候,严敏从来都不会吝啬于对孩子的鼓励,对就是对,错就是错。 做对了,是应该饱受大家伙儿的欢贺。 “拿,拿拿……”小宝儿的嘴里还喃喃着,小爪子不安分的在桌上摸了又摸,直到,他摸到了那一盘的苹果块儿。 再用点力气!再使把劲儿! 可,猛地一用力,结果扑腾的一下,苏愉辰直接摔了个四仰八叉,就连果儿都没吃到嘴里…… “呜,呜呜,哇!” 到底是个几个月大的孩子,啥时候经历过这样的‘大场面’。 好不容易到嘴边儿的葡萄就这么给弄掉了,小人儿当场就急懵了。 “哟!”刘阿婆叫嚷了一声,作势起身就要去拿苹果儿块给小宝儿吃。 大人眼里,尤其是老一辈儿的心里觉得,孩子嘛,终究是孩子。 像这种情况,娃儿们既然都已经很努力了,得不到,正是应该大人出手的时候。 “别。” 眼见着刘阿婆要将那苹果拿给小宝儿,严敏连忙上前一步去将刘阿婆给拦了下来。 刘阿婆有些局促的顿了顿,拿出苹果打算喂小宝儿吃的那只手也局促的停滞在半空。 “宝儿想吃果儿啊,你想想刚刚是怎么拿的,再努努力,已经快拿到了,再加把劲儿。”严敏边说着,边轻轻地拭去小人儿眼角挂着的晶莹泪珠儿。 这回,不用她开口说,小宝儿自儿个心里都知道,不能哭,不许哭,要想想怎么‘努力’。 正可谓失败是成功之母,折腾了四五次,倒是也没磋磨了苏愉辰的那颗励志要吃下苹果的决心! 总算是伸手摸到了苹果,虽然只是小小的一粒儿,小宝儿的脸上都要笑开了花儿。 严敏也欣慰一笑,回眸看了眼身后的刘阿婆等人,大伙儿此刻也是真真的理解了她和允弦的作为。 打从那日起,只要是允弦和敏敏在管教娃儿的时候,家里人基本上都是保持着三不原则。 不出声,不插手,不能管。 不过,娃儿是长大了,也长本事了,麻烦事儿可就接憧而至。 “哎哎哎!小心点儿,前面那是水壶,刚烧开的热水!” 小春眼见着小宝儿就要摸到桌上搁的热水壶,一个箭步飞奔而至,可惜了,还是迟了一步! 如此惊心动魄的一幕,严敏看的心都直揪着。 她刚想迈步上前去,却被一旁的允弦伸手给拦了下来。 苏愉辰的食指和拇指的指尖儿被热水烫的通红,哭的可是上气不接下气,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小春心中胆战心惊,方才桌上放着的那壶茶,就是她搁的…… 刘阿婆将小宝儿揽入怀里,一通好哄,却无济于事。 “公子,奴婢知道错了,下次绝不会再将水壶这等物放置距离桌边儿这么近的地儿了。”小春像一只鸵鸟似的一个劲儿的将自己的脑袋往怀里埋,说话的声音也极小,就跟蚊子哼哼似的。 “这本就不是你的过错。” 苏允弦一句话轻描淡写的带过,若要是有人不知情的,只怕是还要以为这小春和她家公子有一腿呢! 不过,严敏倒是清楚,允弦这般为何意。 “下次还敢这么一声不吭的就伸手探着往桌上摸东西么?” 严敏蹲下身来,轻轻地拿着帕子擦着小宝儿眼角的泪水,对其问道。 小小的人儿气呼呼的摆摆手,本就站的不稳,还偏要再跺跺脚,险些没给自儿个弄的摔倒咯。 那样儿,让人见着,要多滑稽就有多滑稽。 “先让小宝儿睡下吧,见着他也是困了这般闹腾。” 严敏说着让人将小宝儿平日里铺盖用的被褥拿来。 全程她只字未提,说要让人下去拿烫伤的膏药啥的。 私下里,府邸的下人们可是议论纷纷。 “要我说,咱家就是同别家不一样,这若是搁在旁人家里,添了这么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公子,谁家里不乐开了花儿,偏也就是在咱家不受待见。” “宝哥儿的手都给烫红了,也不见着公子他们说让人下去拿药……” “不过,你们只怕是不知吧,先前县主心里想的,想要的就是个孙女儿,难怪对小公子这般咯,县主稀罕的是姑娘,可不是男娃儿。” 下人们众说纷纭,各路说法都有。 不过,这些话,严敏从不放在心上。 当初一家人在村儿里住的时候,听过的那些流言蜚语的,难不成还少么? 只是人们闲暇无聊之际,碎嘴念的,又何须挂念在心。 阿婆又哄又劝的,可算是将怀里的小人儿安抚歇下。 苏愉辰躺在他自儿个的那张小床上,眼角还噙着两珠儿泪花儿呢,瞧瞧那模样儿甭提是有多委屈了。 严敏从屋里翻箱倒柜的一通找,却也不见先前娘给她的药膏。 就当此时,苏允弦从外面进来,他将袖筒内藏匿的小盒儿取出,放在了敏敏手中:“这个治愈烫伤有奇效,用这个吧。” “不曾见着家里有这样的药膏,你方才出去,才买的?” 面对敏敏的提问,允弦倒是并未回应。 苏允弦帮着给小宝儿的胳膊轻轻地抬起,拿着他的那只肉糊糊的小手举着,让敏敏一点点的用棉球儿蘸着药膏往小宝儿的手指上抹。 “日后,茶水点心,该放向何处就依旧放在何处便是,无需因为他,而做出改变。” 小春她们几个听到他家公子的这番话后,一个个的,都惊呆了眼。 一时间,竟也难辨出这究竟是好赖话儿了。 “总是将祸事避开,他何时能懂得热水壶会烫手,是不能摸的,只有烫了他一次,下回才知小心。” 严敏轻轻地将药膏拧上,接着递到了身后的允弦手中。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刘阿婆眯着眼睛笑着,接着又点了点头,道:“还是公子和夫人考虑的周全。” ##第六百一十七章 不要捧杀 每每当严敏听到有人对小宝儿的吹嘘,过于言过其实的时候,她也会上前去劝谏几句。 譬如今儿个,一大清早儿的,她刚洗漱完回屋,便瞧见几个丫鬟领着小宝儿在屋里玩水。 先是教着小宝儿怎么拿着水壶倒茶,再教他将杯中的水,倒入茶壶里。 就这么简单的一件小事儿,小宝儿可是玩的不亦乐乎,高兴坏了。 “我就说咱小公子天赋异禀,简直可以堪称为神童一个,你们还都不相信,瞧瞧,瞧,看我说错了没有?” “就是就是,这么一说,一教可就会了,日后铁定是能做大事儿的人……” 面对于这样的溜须拍马,在严敏那,她是百分之一百的零容忍的。 严敏径直走向小宝儿的身边,她看了看,不管是对于孩童,还是大人,这都是毫无难度的一个事儿,只要是和小宝儿这么大点的孩子,四肢健全的,谁都能做到。 “日后不许这般的肆意夸赞小宝儿,一两句,便罢了,说多了,不好。”严敏一脸义正言辞的给这几个小丫鬟们训斥了一番。 紧跟其后的苏允弦看了看眼前不明所云的苏愉辰,他伸手揉了揉小宝儿的脸颊,接着又附和道:“捧杀,才最为可怕。” 看似表面上,他这爹爹和娘亲是那铁石心肠,对待他的任何事情要求都是极为苛刻。 可事实上,背地里,严敏和允弦为小宝儿做了许多许多的事儿…… “猪蹄儿看上去颜色发暗,不像是今儿个的了,那个就撤了吧,还有待会儿用这个煮的水凉凉拿给小宝儿喝。” 严敏站在后院儿的一处大水缸前,那水缸上面还坐落着一个水缸,两个水缸衔接的部分里面夹的是碎石块,这些全部都是天然的米石,积压在一起后,可以当成是水质净化的作用。 这几日的连夜雨天气实属是太烦人,家里的水中,偶有能瞧见漂浮在水上的不明物体。 “公子您瞧瞧,这可是今年才送入京的新蚕丝,这若是用来做袄子,不管是袄面还是袄芯儿,这可都是一等一的好货色呢。” 苏允弦只是斜睨瞥了眼,便对人叱责道:“新蚕丝能有这么白?这分明是上了药泡过的老蚕丝,在我这儿,还想做这等以次充好的事?” “这……” 那人被苏允弦的一句话给堵的哑口无言。 放眼望去整个京城,胆敢这般名目张大的指出,说他那蚕丝不好的,这位苏状元可是第一人。 正当此时,外面小厮忽的一路快跑入门,前来禀报:“报!公子,夫人,不知县主此刻在何处,县君也不知所踪,那姩玉县主携带酥酥小姐前来造访。” 姩玉县主? 听到这四个字眼的时候,严敏不禁微微一怔…… 合着先前娘和这位姩玉县主之间的话,并非只是说说而已啊! 居然还真的就动真格儿了? “哟,你们这院子,瞧着小是小,里面装的还怪雅致的呢。” 严敏前脚刚快步赶到了前院儿去,迎面而来便遇到了这位姩玉县主怀里抱着酥酥,慢步正朝着正庭走来,一边走着一边还环视打量着四周。 姩玉县主妥妥的一副高高在上,对这一圈儿看不上眼的架势。 先前苏娘子就有过三令五申的重复警告过大家多次,她很是看重这次这个姩玉公主上门来“造访”,更甚至是私下里早就为此做足了充分的准备。 若不是今儿个姩玉忽然到访,府邸的下人们许是早就要将这茬,给忘了。 小夏刚毕恭毕敬的俯下身来端着刚倒好的茶水搁在了姩玉县主的跟前儿,未曾想,这姩玉就连一个正眼都没给小夏一眼,斜睨冷眼瞥了一眼后,接着傲慢的又哼了一声。 “你们府上该不会就连个能拿得出手的杯子都没有了吧?” 拿得出手的杯子? 严敏当场惊愕的愣在了原地,姩玉县主跟前儿搁的可是羊脂白玉的玉杯啊! 就连国舅公夫人来府上,都没使过呢。 “我家酥酥啊,在家一定是要用金镶玉杯喝水的,杯中还要嵌上一颗珍珠,这样解除水中的毒性……” 姩玉县主说罢让人将她家酥酥独用的玉杯给端了上来。 掐丝金镶玉的工艺用在这碧玉翡翠上,简直可以堪称为巧夺天工,亦不知匠人是用了什么法子,竟是能将一颗拇指大小的正圆粉珠嵌入了杯底。 这已经不能被堪称为是杯子了,简直,就是一件艺术品。 “不怪你们,要怪就怪当初造化弄人,不是阮阮带着你们在村里生活那么些年,你们也该长眼界儿的。”姩玉县主说完,又带有一丝嘚瑟的捂嘴一笑。 一旁的苏允弦顿了顿后,迟疑了下,才开口说道:“金器,最好不要用来喝热水。” 允弦的眼睛眨也不眨,直勾勾的就锁在那姩玉县主手里还冒着热烟儿的金杯上。 严敏也顺着往那杯子上瞄了眼,金器确为金器不假,不过,只是色泽上,似乎是没有那么的光亮,应该是纯度不够,倘若是人为蓄意加重金器克数,在制作过程中弄虚作假,在里面混合了别的杂质…… 眼前这杯子,确实是不能够用来喝热水,准确来讲,根本就不能用。 “切……”姩玉县主很是不屑的抬眸白了苏允弦一眼,心里只当做这小子就是嫉妒罢了,完全不讲苏允弦的话给放在心上,充当做耳旁风! “你家小宝儿呢,多日不见外出,这些天都在家做什么呢?” 姩玉县主挑了挑眉,带有一丝得意的往四周看了看,她进门来到现在,都没曾见着阮阮家的那个胖墩墩,该不会是到现在娃儿都还没学会翻身,嫌弃丢人,就给关在屋里,不给抱出来吧? 此时此景,姩玉的脑海中早已是浮现出了一出,她手撕阮阮的大戏,阮阮这次因她那胖墩墩孙儿,甘拜下风,好不大快人心! “小宝儿应该是在后院儿,待会儿便过来了。” 严敏客套的姗姗一笑,也并未做过多解释。 ##第六百一十八章 大孙儿真争气 后院儿那支了个煤炉子,就是苏娘子寻思着天冷了,弄个煤炉子又能烤火,又能在家做吃的。 小宝儿正牵着小夏的手,一并坐在那煤炉子边儿上,眼巴巴的瞅着里头,期待着等着这一锅的糖炒栗子出锅呢。 刘阿婆说要抱着小宝儿出去找妹妹玩儿,起初,这小吃货一听说要给他抱出去性儿急的不得了,小手上下其挥舞着,像是在宣誓主权似的,屁股沉甸甸的往下落,就是不肯起。 “上回那个酥酥妹妹,那个妹妹来咱家了,说是想找宝哥儿玩儿,那宝哥儿要不要去见见酥酥妹妹呢?” 好一番的说劝,可算是说动了这小人儿。 苏愉辰歪着脑袋仰着头看着面前的刘阿婆,妹妹,为何物? 直到小宝儿瞧见了前庭里的酥酥,一阵欢喜的不得了,嘴里囔囔念叨着严敏他们谁也听不懂的婴语…… 依稀,能叫人听得懂几个字眼儿“妹,妹妹……” 眼前的姩玉县主微微一怔,先前的下人们回来禀报,可不曾听闻说阮阮家的那个已经学会说话了啊? 这人儿精,合着这些时日闭门不出,就是在家学说话呢? “酥酥啊,你拿这个糕点给哥哥尝尝,给哥哥。”姩玉县主边说着,边从桌儿上拿起了一块糕点放到了酥酥手中。 酥酥糯糯的小手里攥着一块糕点,朝着小宝儿的嘴里可就喂了进去,精准无误。 “酥酥可真是厉害,就知道谁是哥哥呢。” 严敏莞尔一笑,将面前的几盘点心又往前头推了推,离这几个娃儿们更近些。 一块……两块儿…… 这俩小人儿,一个敢喂,一个竟也敢吃。 酥酥看着面前一脸点心渣儿的苏愉辰,乐的一个劲儿捂嘴直笑。 小宝儿却大咧咧的扬起衣袖将嘴唇一擦,摸着椅子站起,又摸到了桌上的凉茶杯,虽然踉跄弄撒了自儿个半身都是,不过,他早就习惯了,能将茶水喝进嘴里,湿了便湿了呗。 这一系列的动作,几乎是一气呵成,都将这姩玉县主给看傻了眼。 她家那宝贝孙女儿,就连吃个果脯儿都得先让人将里面的核儿去了,才敢往她那嘴里喂,否则,一口都不肯吃。 这么一比对之下,好像衬托的,酥酥变得跟个低能儿似的。 “纵然,纵然是个男娃娃也不能这么带啊,这衣裳都湿透了,看着多埋汰啊。”姩玉县主说着,还伸出了手将酥酥抱起,往一边儿放了放,好让她那孙女儿离苏愉辰远些。 苏允弦却不以为然,他伸手揉了揉小宝儿的头,道:“吃饱喝足,去玩吧。” 小宝儿乖巧伶俐的看了看他爹爹一眼,接着便不做滞留也不黏人的牵起了小春的手,示意让她将自儿个抱下去。 虽然,眼神中还有难掩的不舍。 毕竟这都是独门独户家里长大的,在自儿个家里难得瞧见一个几个月大的小娃娃。 酥酥和苏愉辰这刚一见面还稀奇的不得了,这可就要被抱下去了…… “哎哟,你娘到现在人也没回来,罢了罢了,我们就先回去了,下午还有先生上门来教酥酥读诗经呢。” 姩玉县主说罢,便让身后的随从将小酥酥抱起,作势便要离去。 苏允弦和严敏小两口,仅仅只是礼节性客套的礼让了几句。 临走前,那姩玉县主还有些贼心不死的看了看苏允弦,又说道:“我家酥酥她爹,不像允弦你这般有才学,若是像你这般,我倒是也不焦心了,还得专门从外头请先生来家里教,咋样儿,现在小宝儿学到哪篇诗经了?” “县主,我家小宝儿愚笨,开口的晚,大动作也比旁的孩儿们要晚一些,当下还未学过什么诗经,连成句的话,我家小宝儿都说不了呢。” 严敏知道这姩玉县主想听什么,便也就由着,顺着她的话说罢了。 一听这话,姩玉县主瞬间可就来劲了,用着一种一言难尽的眼神上下其扫打量了允弦和敏敏一眼。 “这可不对啊,这有句话还说的好呢,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怎么能这么放养孩子呢,当下他们正是鹦鹉学舌学说话的时候,不教他们读书识字儿,长大了不就落人后面了!” 姩玉县主这嘴里说的可是头头是道,满嘴的都是大道理。 若是不知的话,怕还要以为,她才是那个状元娘呢。 “青出于蓝?”苏允弦轻轻地挑起了剑眉,冷蔑的瞥了姩玉县主一眼,接着冷冷说道:“可不见县主的女儿,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呢。” 这句话明显还蕴含着另外一层深意! 就连自儿个的闺女都教育不好,还谈论什么教育孙女儿的话? 姩玉县主的脸,瞬间可就垮了下来,嘴角都在微微抽搐着。 她想要说什么,可却发现大脑中一片空白…… “你,你这话,什么意思……”姩玉县主语无伦次的辩驳无果后,气急败坏的将长袍衣袖一甩,恼怒转身离去,就连半句话都没有再同苏允弦说过。 严敏看着这场景,实在是想笑,却又不敢笑,“若是娘在场,指定要笑坏了。” 不过不得不说,允弦虽然平日里话少的可怜,倒也确实是应了那句话,语不惊人死不休。 一句话直接给这姩玉县主怼的,气的快要被过气儿去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也太解气了吧,我儿子这哪儿哪儿都不及,他那张嘴生的好哟!” 夜深人静,苏家宅子里回荡着苏娘子那朗朗的笑声。 苏娘子笑的一只手拍着大腿,激动的眼泪珠儿都要飙出了,早知道是这样的话,今天不管说啥,她都不会出门去的,一定要在家里等着那个鲶鱼精来…… 苏允弦甚感无语,他娘这话,一会儿一变,先前还嫌弃他说话难听不是呢? “不过吧,今儿个最大的功臣,那还得是我大孙儿莫属,我都听说了,哟,那妹妹叫的一个甜呐!”苏娘子兴高采烈的抱着苏愉辰,趴在他的小脸儿上,吧唧,狠狠地一口亲在了脸上。 ##第六百一十九章 撂挑子,不干了! 因为苏家平添了这么一个小人儿后,家里更是多了几分的生气。 时间流逝过的飞快,眨眼间的功夫可就过了一年。 “娘亲!” 严敏才从屋里出来就听到一声黏糯的轻唤,她转身往四周扫了一眼,却未见其人。 衣裙下摆像是被什么揪了一把,她回眸一瞥,惊了一跳! 苏愉辰的整张小脸都摸了一脸白,美滋滋的咧着那一口皓齿,正抬头仰视着她。 青天白日的,眼前突兀的呈现出这么一张小脸,刺激程度毫不亚于走在半道上看到贞子爬井! “娘亲,瞧!” “窝在摸,面霜霜,要变美,美男子喔!” 美男子? 噗…… 小宝儿那整脸摸得面霜就跟刚从面缸里浸泡过才拉出来似的。 严敏轻咳了一声,佯装生气般的对其训斥道:“谁教你这么玩的,这不是胡闹么。” 还没等着小宝儿反应过来,就被他娘亲拧着衣裳领儿,拎到了水缸边儿上清洗。 “哥哥,说,宝儿脸蛋蛋,黑黢黢。” 许是因为这一家人的嘴皮子太溜了,以至于,苏愉辰这都快临近两岁了,还不能完整地造句,说话一顿,一顿,急死人了。 不过,好在也能说得清是啥,但,有缺憾便有优势,嘴巴不灵活,可他却是个灵活的小胖墩儿呢。 这不,小手儿一伸,便摸到了水缸里的水。 “这面霜是用纯药材做的,不可随意乱涂,不过敏还好,若是过敏,你还美男子呢,回头啊,肿成猪头脸。” 严敏用着丝帕轻轻地将小宝儿脸上的面霜擦拭去,再捧起些许清水将他的脸上洗洗干净。 才将小脸儿洗干净,小宝儿这淘气鬼拔腿就想开溜,别看肉糊糊一身粉嫩的‘莲藕节’,可动作却麻溜的很,若不是严敏手抬得够快,一把揪起了他的小辫儿,一准儿又溜了。 “即日起,勿用准备早朝事宜,明日,后日大后日都不去了,我,病了!” 清冽带有一丝愠怒的嗓音彻响在前庭。 严敏徒然一怔,允弦怎会好端端的说病就病了,只怕其中另有隐情…… “是爹爹,爹爹回来了!”苏愉辰的脸上笑开了花儿,欣喜若狂般的撒开腿儿就直冲冲的往前庭跑去。 小春刚上前一步,顿了顿后正欲开口,却不料,小宝儿早就迈着小碎步跑的没了影儿。 苏允弦的乌纱帽才刚放入小夏手中,小宝儿可就忙不迭的奔了过来,嘴里还甜甜的喊着:“爹爹,爹爹可回来了!” 足足三十斤的小‘肉球儿’就像个无尾熊似的,挂在允弦的身上。 “爹爹,香不香,宝儿,摸了面霜霜喔。”小宝儿一只手挡在脸前,还故意的将那婴儿肥的侧颊伸到了他爹爹的鼻子前儿,神秘兮兮的小声喃喃道。 “胡闹,面霜是女子涂的,你一个大男儿涂那作甚。” 苏允弦说话时,还轻轻地在小人儿的嫩颊上掐了一把,语气中却未有丝毫责怪之意。 “宝哥儿,快些下来吧,公子早朝回来定是乏了,让爹爹好生歇歇啊。” 刘阿婆站在这父子二人身侧,一番苦口婆心的劝说道。 可阿婆越说,小宝儿搂着爹爹的手,抓的就越紧,脑袋还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一个劲儿的喃喃道:“不嘛,不嘛。” “爹爹说,画鱼儿。” “骗子,哼。” 下人们只敢站在边儿上远远地瞅着,没有一人敢上前去的,多嘴的一句话都不敢说。 可私下里却是议论不断。 “哪儿有像咱家公子这么不着边儿的疼孩子的,这么下去,还了得。” “要不京城人人羡慕,都说咱家宝哥儿投胎投对了家儿呢,这若是生到旁人家里,可没有这么大的福分喔。” “谁说不是,公子每每下了早朝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先领着宝哥儿去玩。” …… 严敏从厨房里端出刚顿好的莲芯儿绿豆羹,轻轻地将那一大一小的炖盅搁在桌上。 “瞧你,弄的两手都是墨汁儿,洗洗手过来喝绿豆羹。”她边说着,边朝着身后的小春嘱咐了两句,让人领着娃儿下去洗洗。 苏允弦依旧是沉默寡言的坐在桌案前,面色阴沉,瞧上去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儿。 “还不同意么??” 严敏将那一盅清火降噪的绿豆羹往允弦的跟前推了推。 苏允弦低沉的嗯了一声,便没有了下文。 关于他要下西南一事,允弦和皇帝二人僵持的不下高低,提议几次,都未果。初次是在小皇帝私召时,苏允弦提了一句,说想下西南……当机立断的便被皇帝拒绝了。 第二次又赶着上书一封,洋洋洒洒写了篇上千字的文章被驳。 事不过三,今日朝堂再提,已是第三次了。 “师父呢,什么意思?”严敏将盘儿里的莲子拿出,逐个扒了皮抠出莲心儿放在了一旁的玉盘中,不知不觉的,竟这么一会功夫也剥了小半盘。 苏允弦轻轻地拿起汤匙舀了一勺,吹了吹后,递到了敏敏的嘴边儿:“模棱两可。” 如此,那也难怪,允弦要‘病了’。 世间安得两全法,局面已经僵持如此,着实也没有旁的更好的法子了。 私下里严敏便安排了府里的丫鬟们出去,作秀似的抓了两幅下火的汤药。 苏娘子对允弦‘着病’一事,视若罔闻般,从不过问,每日一如既往那般早早起床,吃罢了早饭便要出门去,约上三五好友一起坐下打马吊。 “爹爹,我也想,像爷爷一样钓鱼。” 这日下午,父子二人正坐在桌案前临摹画画,小人儿攥着笔杆子刚开始瞧着还像是那回事儿,不过,也坚持不到一会儿,可就开始打起了退堂鼓。 严敏拿起桌上的画稿看了看,这哪儿是鱼,分明画的是蚯蚓找他娘…… “你还真是像猫儿似的,一点儿定力都没有。” 说着,严敏让人将桌上的东西撤下,又换了套新的。 原本小宝儿也不过是随口提了那么一句,就连她这做娘亲的都没给放在心上,谁曾想,允弦倒是大手一挥,朝着身后的小春嘱咐道:“备车,去城郊。” “爹爹,真的,去钓鱼嘛?” 小小的人儿那一对儿葡萄大的眸子,闪烁着光亮,一脸期待。 ##第六百二十章 找你娘,睡觉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苏允弦说着,一把揽起小宝儿肉嘟嘟的腰,将其从一旁的椅子上抱起放在了地上。 这惊喜来的太过猛然,苏愉辰都高兴的不知道该干啥好了! 一会儿在地上蹦跶着欢呼雀跃,一会儿又跑回桌上,要去拿笔墨砚台的…… “你拿那做什么啊?”严敏一脸狐疑的对小宝儿问道。 “画,会动的鱼儿!” 苏愉辰认真的抿着小嘴巴唇儿,嘴里说道。 严敏也不知道,究竟是她这儿子一天到晚的想法太多,还是她真的落伍了,跟不上这小孩儿的脑回路了…… 一家三口正欲出门呢,却被浩然和孟萧一路追了过来。 “等等,等等,这么好的事儿,怎能不带上我!” 浩然拽着孟萧的手,滑稽的一路小跑追上前来。 到了城郊他们先是去了一趟之前住过的竹苑,允弦命人将那收拾下来。 “在这小住两日,方便。”苏允弦边说着,边轻轻拍了拍小宝儿的小屁股,让他挪了挪位儿。 允弦最先下车,怔怔的瞅着小宝儿嘿咻嘿咻,吃力的从马车里往外爬,干着急,半截儿身子还在里头,他一把掐着腰将其抱了出来。 这半年来,苏允弦每日朝政之事不断,毫无时间空闲下来陪娃儿。 难得能来竹苑小住,小宝儿自是乐坏了。 夕阳的余晖映照下,父子二人站在那河中央,一人手里拿着一鱼叉…… 小人儿不知道怎想的,竟动起了歪脑筋,撩拨起河面上的水就朝着他爹爹的身上泼了去:“爹爹,哈哈哈哈,落汤鸡……” “让你坏!” 苏允弦的一句话落,紧接着也捧起了一捧水,朝着小宝儿的身上泼了去。 父子俩玩的不亦乐乎,河边回荡着他们欢悦的笑声。 严敏站在岸边巴巴的瞅着,一会儿担心小宝儿会不会着凉,一会儿还得提醒允弦脚底下有淤泥。 “爹爹,噗……你,你等着!”小宝儿跟金鱼儿似的从嘴里往外喷了口水,扬起衣袖擦了擦脸上的水渍,他抓起手边儿上的水桶,雄赳赳气昂昂的提了满满当当一桶水! 正当他蓄力打算朝着爹爹的身上泼过去时,却不料,脚底一滑! 紧接着,扑通一声,人摔了个四仰八叉。 又狼狈,又尴尬,小宝儿又气又恼的上下挥舞着小圆手躺在河里扑腾着,嘴里还嚷嚷着说:“不玩了不玩了,这河,气呼银!” 噗…… 严敏不禁笑出了声,道:“那是欺负人,不是气呼银!” “让你皮!” 苏允弦笑着说着,从敏敏的手中拿起了一条包被,将这小人儿从河里捞起,裹了个严严实实的抱着往回走。 楚浩然和孟萧一看,连忙将钓鱼的家伙式儿收起,“你等等我们呐!” 说来是来钓鱼的,鱼儿嘛,倒是别想了…… 得亏孟萧有耐性有定力,从来到现在一直都保持着一个姿势在那坐着不动弹,足足六条巴掌大小的鲫鱼,也算是有野味儿享了。 “阿嚏!” 回去竹苑的路上,一阵清风拂面,小宝儿不自禁的打了个喷嚏。 刘阿婆跟在身后,又急又心焦,她抿了抿唇,带有一丝为难的小声说道:“公子,有句话,虽我不当讲,可也得说,古人云抱孙儿不抱儿,公子总是这般娇惯着宝哥儿,只怕……” “胡说,我的儿子我不疼,谁疼?” 苏允弦冷脸回眸瞥了刘阿婆一眼,低声呵斥一句。 瞬间,刘阿婆便瘪瘪嘴,不敢再多言一句,默默地跑回竹苑煮了姜汤和参茶给这爷儿俩。 竹苑小住两日,孟萧也没了半分要学习的心思,几个人整日一天到晚的疯玩儿一气。 “夫人……” 这日临近了子时,还未见着允弦和小宝儿他们的踪影,只听着小春高唤一声,紧接着一路慌张小跑从外面奔来。 严敏将手中的杯盏搁下,浅浅一笑,回眸看了小春一眼,道:“怎了?他们几个,谁又跟谁闹了脾气?” 小春喘了口粗气儿,站在院儿里怔怔的瞧着她家夫人,抿了抿唇后,小声回应道:“不是,是,是皇上私传公子入宫商议要事……公子给拒了。” 拒了? “公子说,疾恶缠身,怕过了病气给皇上。” 小春说话时战战巍巍,语气里都夹杂着那么一股的不自信…… 这几日之景,若叫皇上知晓,那可是欺君之罪啊。 严敏轻抚衣袖,淡然一笑,道:“身患恶疾,可不就是怕过了病气给皇上嘛。” 小皇帝和允弦之间的情谊在,他又并非是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不过就是一个把持着不肯让他走,这个还非得要离京,形成了个死局,告假称病,不算什么的。 “爹爹,困,困……” 苏允弦抱着肉墩墩往竹苑的方向走着,怀里的小宝儿已是哈欠连连,还嘴里嘟嘟囔囔的。 “找,找你娘亲,睡觉觉。” 这个憨儿! 允弦伸手轻轻地在他的脑门儿上敲了敲,道:“是你娘亲,不是我娘亲!” 小宝儿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小眉头蹙了蹙后,又喃喃道:“你,娘亲。” “对爹爹说话,才要用你,说自己才是我,懂了吗?” 离得老远,严敏便听到了这父子二人间的对话,叫外人听了,可不得笑掉大牙了…… 谁敢相信这状元郎家的儿子,快两岁了,都还分不清你我他。 “干啥啥不行,你是干饭第一名。”严敏哭笑不得的从允弦手中将小宝儿接来,伸手揉了揉他那张像面团子似的小脸。 “睡觉觉。”小宝儿的小眼圈儿都泛着红印,困倦不已的连连打着哈欠。 严敏让人下去准备了洗澡水,身后的浩然还戏谑的朝着小宝儿调笑似的问道:“宝儿,你刚刚说,你要找谁睡觉觉,你娘亲,还是我娘亲?” 小人儿鬼灵精怪的脑袋一转,接着巴巴的瞅着楚浩然,笑嘻嘻的说道:“你,娘亲!” “我看你小子啥都知道,啥都会说,你就是故意的吧你!” 面对身后浩然叔叔跳脚嘶吼,小宝儿竟还朝着他吐了吐舌头,好一通嘚瑟。 ##第六百二十一章 珍珠都馋哭了 静谧的夜晚,屋里跌宕起伏的小小鼾声。 严敏托腮看着身侧睡熟的一大一小,不自觉的唇角扯起了一抹弧度。 白日里疯玩儿了一天,洗漱完,这小宝儿挨着床便睡了去,就连允弦这几日来,也少了熬夜,早早陪着小宝儿一同歇下。 她掀开被褥钻了进去,刚一翻身,却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揽入怀中。 左手搂着娃儿,右手抱着娇妻,如此惬意的日子,他可真想时光再慢些,停留在此刻,该多好。 “娘,娘亲,吃哟哟……” 小嘴儿吧砸吧砸,时不时的还发出梦呓的声音。 严敏合计着,宝儿还在长身体的时候,到底在竹苑儿各方面也不方便,不比在家里,吃的喝的都有人专门送上门来,不如再住两日,回去好了,允弦虽然心中不舍,倒也答应了下来。 晌午吃饭的时候,严锦玉这小子也是没憋住,一道跑到了竹苑儿。 他一口气干了两碗大米饭,就着那山野菜炖土鸡,吃的是满嘴流油儿:“姑丈,我跟你说,我知道就在前面五里地那一带,有一处山林儿,有山枣儿,咱去摘枣儿吧!” 合计着本要今日傍晚返家的,去便去吧,横竖出来玩儿了,索性敞开了玩儿。 枣儿树上有毛刺儿,允弦和敏敏也不敢放任让小宝儿在这儿耍开了玩儿。 “爹爹,给,枣儿!” 骑在苏允弦脖子上的小宝儿轻唤一声,接着抓起了树上的一坨肉糊糊的小虫儿,往他爹的手里一塞! 苏允弦伸手去接,哪儿来的枣儿,掌心儿里,多了一只还在蠕动的菜虫。 他才将那菜虫儿扔在地上,接着耳畔便传来了一阵‘咯咯咯’的笑声。 这种恶趣味,还能吓得到他? 允弦轻轻地弓了弓背,肩膀上的小人儿身子左右一阵摇晃,他猛地将后背一挺,作势小宝儿便要后脑勺儿朝地摔下去了! 下一步,苏允弦反手一‘啪’一巴掌拍在了小宝儿那肉嘟嘟的小屁屁上,用力往上一举,人又被背在了背上。 苏愉辰整个人都吓蒙了,嘴巴都呈一个大大的‘哦’字。 大伙儿都站在边儿上,静静地瞅着方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 “你吓唬谁呢?”苏允弦的嘴角噙着一抹笑,又从树上摘了一个圆枣儿用衣袖擦了擦,塞到了小宝儿的嘴里。 回过味儿来的苏愉辰,轻轻地用手扯着他爹的耳朵,气呼呼的嘴里嚷嚷着:“坏,爹爹最坏。” “咯咯咯……” 刘阿婆刚想上前制止,可想起前几日公子对她的训斥,张了张嘴,却又欲言又止。 “再不撒手,一会儿你摔了我可不管。”苏允弦说着,又往小宝儿的嘴里塞了一颗枣儿。 苏愉辰这才有所收敛,不过,转瞬一想,可就又将那主意打在了地上那几条蠕动的菜虫上。 大家都忙着将这些枣儿装筐,见着小宝儿爱吃,严敏和允弦又多摘了些。 无人察觉之际,这小胖墩儿,正在闷声做大事儿。 一行人喜笑颜开的从竹苑回城,特意避开了几个人群密集的主干道,多饶了一圈儿的路,这才到了苏家的宅子后门处下了车。 苏山和苏娘子俩人就跟做贼似的,刚将他们迎进门,便‘砰’的一声,迅速将门关上。 “你们这几天不在家,可真是够呛,几次三番的有朝臣上门来造访,说是要瞧瞧弦儿病情的。”苏娘子一边嘴里嘟嘟囔囔,一边儿抬眸白了允弦一眼,又道:“好端端的,说啥不好,非说自儿个有病告假,我看你,脑子有病才是!” “娘,允弦这不也是权宜之计么。” 严敏忙不迭上前一步,对苏娘子边解释着,边让人将那一筐筐的枣儿抬进院儿里:“又大又脆又甜,娘尝尝。” 大人们说话间的空子里,却没有察觉到,那个肉墩墩早就已经从人群里溜出。 最先察觉异样的人还是苏山,他环视了一圈儿也没见着大孙儿,逐开口问道:“宝儿呢?咋了,该不会是在外头给小宝儿忘竹苑了吧?” “苏愉辰?” 苏允弦看向四周,低唤一声。 就在前院儿那,小春一路小跑而来,笑吟吟的说道:“宝儿哥可乖了,在前头坐着喝茶呢,许是一路奔波,累了。” 喝茶? 严敏狐疑的和允弦对视了一眼,他们那大儿子可是那般老实的人? 待到一行人持怀疑的态度走到前庭一看,果不其然,这小人儿居然真是端坐在小椅子上,一边儿喝茶,一边儿吃桃儿,甚是惬意呢。 刘阿婆一个箭步冲上前去,还没等她开口呢,小宝儿可就以最快的速度将手心儿里的桃儿三下五除二的啃光光,就只剩下了个桃核! “祖宗哟,刚才搁路上你都吃了那么多的枣儿,再喝点茶,吃点桃儿,当下都立秋了,不比酷暑,你这么造,肚子能受得了么?” 刘阿婆一脸的愁容。 苏娘子却摆摆手朝刘阿婆示意道:“能吃是福,不碍事儿,你瞅瞅他那一身膘,一会儿不吃饿得慌!” 苏山也笑盈盈的入座,看也不看的端起了瓷杯抿了口茶,道:“我还担心我们宝儿去竹苑儿小住少吃肉,要饿瘦了呢,没曾想,是爷爷多心……” 紧接着苏山的话还没说完呢,整个人却呆滞的愣在了原地,他脸上的神情也在逐渐的越发凝重。 见这架势,严敏当即,那心里便咯噔了一声! 苏山噗的一口往外一吐,一旁的苏娘子作势便拔剑而出! “该不会谁在这茶水里下了毒?哪个小蹄子,尽敢动老娘的男人!” 苏娘子的话音刚落,伴随着苏山吐出的那一口茶里,还有几条蠕动着身躯的小青虫…… 其中有一条,就只剩下了半截儿身子。 “早,鸟儿,有虫儿吃。” “虫儿,是好的,好的!” 苏愉辰还瞪着那一双天真无辜的大眼眸子,看着他爷爷,嘴里还振振有词的嘟囔着。 苏允弦的脸上神情凝滞……嘴角都在微微抽搐,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没错,这话是他教的。 “活着呢!”小宝儿伸出肉乎的小手指,指了指一旁的珍珠,说道:“珠珠馋,馋坏了。” ##第六百二十二章 还真是吃饱撑得 原本严敏和允弦是想要对小宝儿训责的,可再一想…… “小宝儿是说,珍珠喜欢吃虫儿,是好东西,所以给爷爷的杯子里也放了你专门从外面带回来的虫儿,是不是这样的?” 苏娘子弯着腰蹲在地上,瞅着面前的小宝儿,一板一眼的认真问道。 苏愉辰似懂非懂的愣了愣,接着又迅速点了点头。 奈何苏山这会都已经快要呕血了,可…… “下回可不许再抓这么生猛的往你爷爷杯子里放了,若要是给你爷爷吓坏了怎么办呢?” 说话时苏娘子还轻轻地稍微一使劲儿,捏了捏小宝儿那张馒头似的小软脸。 苏山讪讪的叫人将桌上这一片狼藉撤下,收拾下去,并又说道:“爷爷,可无福享用这么好的宝贝虫儿,下回再有啊,都给珠珠,可别在给爷爷杯子里放咯!” “嚎!” 小小的人儿一脸认真的看着这几个大人,铿锵洪亮的嗓音回荡在整个长廊里。 “虫儿是给珠珠吃的,人是要吃饭,吃果儿,但不能吃那玩意儿,可知道了吗?”严敏拿着小竹棍儿扒拉着地上,轻声细语的同小宝儿讲解道。 “珠珠,吃,吃虫虫,人,不吃!” 苏愉辰说话的时候,还连连的摆着小肥手,那模样儿别提有多滑稽有趣儿了。 从外头摘的枣儿清脆可口,又大又甜,允弦命人给府上人都派发些,再将余下的全都用来装袋,拿着准备到时晒干了制成枣干儿。 苏愉辰从不是个挑食的娃儿,不管是在家,还是在外,做啥吃啥。 只是像他们去竹苑小住几日这种情况,还是头一次,加上出门时,下人们都不知要在那住上几日,带的食材本就少,大多还是就地取材。 以至于,这晚上刚一开饭,小人儿才坐进餐椅里,嘴里可就一个劲儿的嚷嚷着:“哟,吃哟哟,次哟哟!” 话都说的含糊不清,可这并不能阻挠小宝儿横竖铁了心要吃肉的决心啊。 苏愉辰见着大人们没顾得上他,霸道的小人儿抓起了一旁小春的手,让她代‘自己’去拿桌上的那只鸡腿子。 “不知道的还得以为你们这是一家三口刚打哪儿逃难回来呢。” 苏娘子少见多怪般的多瞥了小宝儿一眼,还不不禁咂舌,嘴里发出异样的唏嘘声。 严锦玉这小子,贱戳戳的拿起小宝儿那肉呼呼的小胳膊肘儿,作势就往他的嘴里塞,嘴里还嘟囔着:“那叫肉,肉肉,你看你还吃啥肉呢,吃自儿个的,多好!” 小宝儿气呼呼的嘟着嘴,右手紧攥成拳,蓄力瞄准,应着他金鱼哥哥的眼珠子上去就是一拳。 “咳……咳咳。” 眼见着,严锦玉那踉跄往后退了一步,差点儿没绊着门框摔倒在地上,苏娘子险些没将嘴里的米粥喷出。 三十斤的肉墩墩蓄势全力,小拳头锤上来,那力道可是一点儿都不轻。 不含糊的说,严锦玉长这么大头回感受到啥叫眼冒金星。 桌前一阵哄笑声不断,小宝儿却依旧坐在他的椅子上,稳若泰山一般,一只手攥着鸡腿儿,啃得满嘴冒油儿。 “宝哥儿,咱不敢吃多咯,这夜里吃太多肉,不好消化,你看,再吃最后一根排骨,就不吃了,奥。” 刘阿婆给小宝儿夹排骨的时候,嘴里还语重心长的喃喃道。 “一,一根儿。” 小宝儿以风卷残云般的速度,咬着排骨根儿,嘬着肉,吸溜一下便将软烂可口的排骨肉给吸进了嘴里,接着还喃喃着伸手再要。 “咱不是刚都说了么,最后一根儿。” 刘阿婆面露难色,语重心长的同小宝儿解释着。 可这小人儿就跟门口的珍珠似的,嘴里一个劲儿的重复着,“一根,一,一根……” 在他的脑子里,似乎就只记住了一根儿,前头的话,全都被自动屏蔽了。 “他想吃,那就是身体里缺,缺肉才天天嚷嚷着吃,别管他了,那么大一身膘,真不给吃,待会儿又该饿得慌了。” 苏娘子朝着刘阿婆摆了摆手,对其示意放任小宝儿这么吃呗,不要干预。 严敏拿着帕子轻轻地帮小宝儿擦了擦嘴角的油渍,又道:“怎还不知饥饱呢,吃饱了,就不要再吃了,肉是吃不完的,顿顿都有。” 小人儿心满意足的打了个饱嗝儿,揉了揉圆滚滚的小腹,嘿嘿一笑。 “瓜瓜,瓜瓜熟了哦。” 小宝儿的嘴里喃喃的这句话,倒是给大伙儿都逗乐了。 先前下人们挑西瓜,选生熟的时候,不也是这么的在瓜皮上先敲了敲么,没曾想,倒是叫他给学会了。 苏允弦夹了一块排骨放到了敏敏碗里,又对身后的下人们嘱咐道:“抱小宝下去玩吧。” 临走前,小宝儿又恋恋不舍的踮着脚儿往桌儿上瞄了两眼,还有一盘儿红烧肉,离得最远,那会子他没瞧见…… “嗝儿~!”响亮的一声饱嗝儿响起,苏愉辰这才有些不好意思的咧嘴一笑,虽是不舍也随着小春她们一块出了门,去院儿里找珍珠玩去了。 果不其然,刘阿婆的担心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都快要临近了子时,严敏和允弦这小两口还在陪着小宝儿在院儿里熬。 “叫宝哥儿多动动,来你们拿着这个蹴鞠跟他在院儿里再玩会。” 刘阿婆拿着那蹴鞠扔到了地上,喊着让小春她们几个过来陪着跑。 小夏早就已经被累的气喘吁吁,一只手扶着桌子,撑着站在那:“阿婆,不是我说,这,刚刚蹴鞠都玩了半个时辰了,这谁受得了啊!” 严敏也方才陪着小宝儿疯玩了好一阵,不过,那圆滚滚的小腹依旧如故。 无可奈何之下,刘阿婆只好让人去了后院儿的小厨房,煮了些萝卜白菜水,待会儿叫小宝儿喝了胃里消遣,消遣。 “爹,爹爹!” 苏允弦正在泡茶,听得身后一声喊,转身回头一瞥,小胖墩墩手里正高举着蹴鞠朝着他的身边儿砸了过来。 也得亏他身手足够敏捷,轻身一闪,反手一抓,便将那蹴鞠抓入掌中。 ##第六百二十三章 伴君如伴虎 苏愉辰高兴的拍手,上蹦下跳的,可是激动坏了。 正当此时,小冬从后面过来,一脸的神色凝重,她为难不已的抬眸看了看自家公子,又朝着刘阿婆等人摆了摆手,示意让其先下去。 “怎么了?” 严敏见着小冬神色异样,不禁开口对其问道。 小冬抿抿唇,面露难色有些结结巴巴的小声说道:“公,公子,主子来了。” 方才还脸上挂着笑颜的严敏夫妇,此刻瞬间笑容戛然而止。 主子,这二字,已是许久未曾听到在这个家里提起过了。 难怪小冬这般的拘谨,为难。 好奴不侍二主…… “不如,你先回去床上躺着,我来应对?”严敏抬起眸子,看着允弦,开口建议道。 苏允弦斜睨打量了一眼小春姐妹四个,冷冷一笑,又道:“不用了。” 允弦的话音刚落,便听着身后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沉重的步伐声,像是身着重甲,到底这位主儿如今也是当今的皇上,出门随带暗卫,这也是在所难免。 私下里,严敏有些紧张兮兮的一只手紧攥着允弦的胳膊。 苏家上下都知道,允弦这几日领着小宝儿又是下河摸鱼,又是上树摘枣儿,倘若是有透出半点儿风声,那可是欺君重罪啊! 正可谓,伴君如伴虎,她难能不紧张。 “你们都在这,没有特允,不许跟来。” 小六神情严峻的指派着身后的这帮暗卫,随即又快步的跟在了他家主子的后面。 苏愉辰的小肥脚用力一猛,一脚踢起,那蹴鞠可就朝着葫芦门那飞了过去,他嘿咻嘿咻的,一路紧跟着追了过去。 漆黑的夜里,圆润如藕般的小臂刚刚伸出,眼瞧着快要摸到了蹴鞠,却不料,就在这时,黑夜里一只大手伸出,抢在他前头将那蹴鞠拿起。 眼前的男子身着黑蓝锦缎绣纹长袍,模样儿是俊俏的,只是,面生些。 “给,给你!” 小宝儿的嘴里嚷嚷着,就要伸手去夺。 元清逸怔在原地,饶有兴趣的打量着面前的小人儿,道:“给我?” 苏愉辰急的脸红脖子粗,又蹦又跳的追在这个莫名其妙出现在自己家里的‘怪蜀黍’屁股后头,任凭他又蹦又跳,嘴里还嚷嚷不断,可却依旧是摸不到蹴鞠。 元清逸同小六对视一眼,相继而笑。 眼前这个虎头虎脑从上从头圆到脚的小家伙儿,还真是有趣儿。 “难怪我们的秀才郎,宁可称病在家不上早朝,也要陪着儿子在家下河摸鱼,上树摘枣儿,换做我要是有了这么一个好玩儿的儿子,我也天天……” 小六这口无遮拦的嘴,后半句话还未来得及讲完,便被他家爷一个白眼儿递来,瞬间闭上了嘴。 苏允弦和敏敏顺着声音往后院儿追去,当小两口瞧见小皇帝伙同小六一块,大摇大摆的从后院儿走到前庭,身边儿还跟着上蹿下跳的小宝儿,二人都为之一愣。 严敏心惊肉跳的朝着小宝儿招了招手,示意让他过来到跟前儿…… 没曾想,这小崽子竟学着平日里对付他爹爹的那下三滥的手段,就跟后院儿的肉包儿学的‘本事’,瞄准了人的大腿俩手抱着攀附上去,接着双腿攀扯着元清逸的腰间,三下五除二的,就跟猴儿似的,爬到了背上,俩手死死地揪着他的耳朵。 “给你,娘亲说,气呼人!” 小宝儿‘威风凛凛’的拽着元清逸的耳朵,还耀武扬威般的嘴里大声嚷嚷着。 完了完了…… 先是欺君之罪,再加上小宝儿这么一闹。 严敏仿佛都能看到,这距离满门抄斩,也是近在眼前了。 这崽儿可真是胆大包天,越来越‘刑’了。 “下来。” 元清逸低哼一声,佯装生气般的对身后的小宝儿训斥道,说话时一只手还高举起那蹴鞠,就是不肯给小人儿。 俩人僵持的不下高低。 苏允弦清了清嗓子,朝小宝儿呵斥道:“苏愉辰,你快下来!” “还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小六站在边儿上,双手抱怀怔怔的瞅着,嘴里的风凉话还不断。 小宝儿蔫蔫的从元清逸的身上爬了下来,不过,蹴鞠还未到手,他哪儿甘心! 元清逸长这么大都没受过如此‘待遇!’,他这刚幸灾乐祸般的拿着蹴鞠在小宝儿的眼前晃了晃,嘚瑟般的勾唇一笑。 哪成想,苏愉辰也不知在哪儿学的下三路的法儿,趁着元清逸前脚刚转身的功夫…… 他的两只小脚狠狠地在地上踩了踩,灌注全身力气于头顶儿,朝着眼前那位‘怪蜀黍’的屁股可就冲了上去。 这一冲,可不打紧! 若非元清逸也是武功不凡,多半,这会儿人都该趴地上了。 小六笑的前仰后合都直不起腰来,嘴里的‘哈哈哈哈’声不断。 就连小春她们几个站在边儿上瞅着,都禁不住,不厚道的笑出了声。 元清逸手攥拳挡在唇前,干咳了两声后,瞪了小六一眼,又看了看苏允弦,道:“摘的枣儿呢?” “小春。”允弦低唤了一声,并对小春示意,让她将宝儿先带下去。 “不知这府邸是有多寒酸,来了这么久,连口热茶都没有。”元清逸说话时,还在打量着这院儿里的四周。 苏愉辰还真是随了他爹的性儿,那股子犟劲儿,世间难寻,都要走了,还在巴巴的瞅着他那蹴鞠,俨然一副得不到誓不罢休的架势。 深宫大院,人心隔肚皮。 自从当了皇帝后,元清逸还未有像今日这般,笑的如此敞怀过。 他也是一时兴起,知道那小胖墩墩儿心里想的什么,可就是不如他所愿,一只手背在身后,将那蹴鞠一藏,淡然的撩开衣衫坐在了椅上。 “惹不起惹不起……宝哥儿,你可知道那位主儿是谁么!” 小冬一边儿拽着小宝儿往屋里走,嘴里一边儿喃喃着。 “蜀黍,气呼,宝儿!” 苏愉辰无辜天真的小脸仰起,怔怔的看着小冬,逐字逐句的说道。 “欺负便欺负了吧,咱乖乖进屋睡觉啊!” ##第六百二十四章 皇帝的屁股你也敢顶? 他苏愉辰是谁? 能是那任人欺凌的肉包子么? 虽然长得像馒头,但那脾气,绝不馒头。 “微臣苏允弦叩见……” 苏允弦正欲和敏敏行礼,却不料被面前的元清逸摆手拦下。 元清逸咬了一口这脆枣儿,慢慢咀嚼品赏,一边儿还带有些‘阴阳怪气儿’的说道:“你可是身患恶疾,行礼之事,免了罢。” “我下去准备茶点。” 严敏给小春使了个眼色,作势便要往厨房去。 院儿里,便就只留下了苏允弦,小六,和元清逸三人。 有些话,碍于她的在场,皇上自是不好开口的。 “你就没有什么话,想跟朕说的?”元清逸狐疑的上下打量了苏允弦一眼。 都已经‘东窗事发’被他亲自查探到这小子没有半点不适,闲赋在家陪儿玩耍,都不肯上朝,就没有半分…… “微臣奏请皇上,把吾儿的蹴鞠还回。” 苏允弦说完还伸手指了指背在元清逸身后的小蹴鞠。 瞬间,元清逸板着的那张脸,可就垮了下来。 合着他这皇帝,在这父子二人面前,是毫无威仪可言! 元清逸鄙夷的瞥了允弦一眼,索性将手里的蹴鞠,拿的更远了些。 躲在暗处的严敏看着这一幕,不忍噗嗤一声轻笑出了声。 皇帝也好,允弦也罢,就连身边儿的小六都还是个未曾娶妻的呢,说到底,身上还带有顽劣性子未褪…… “你就一定非要让朕难堪?” 最先绷不住的人,是元清逸。 “微臣惶恐,不知皇上何意?” 听闻此话后,苏允弦连忙做出一副诚恐不安的模样儿,揣着明白装糊涂似的对其反问道。 一句话,可算给小皇帝气得不轻。 “山高水远,你又要去那等穷乡僻壤之地,允弦啊允弦,你可知朕有多看重你?”元清逸说罢,抬起了一只手,揉了揉酸痛的太阳穴。 见着苏允弦闷不做声,他这心中更是窝火…… “你到底想做什么?你倒是同朕说说,大湾县有什么好的?” 元清逸的面色铁青,一脸严峻的看着苏允弦,逐字逐句的开口厉声问道。 大湾县位处国境边塞,四面环山,距离大湾县不足五十里之地便是码头,可做与梁国贸易通货的港口,不过,历年来梁国的势力愈发强大,太高祖皇帝当初也是忌惮于这一点,不允码头做货通贸易。 少了贸易交易流通,自是不会有商人去往那穷乡僻壤之地,长此以往,此处百姓的日子过的是苦不堪言。 地势地貌影响又不利于种植水稻小麦,年长些的青年男子,稍有能力者,便会远离此地。 若被梁国察觉此势,哪日狼子野心侵略了这一城,对于朝内而言,那可不是小事啊。 “即便要去,也该是派小六去,他代军驻守修建城池,你去……”元清逸的脸色更加的阴沉,更加的难堪…… 如今,苏允弦说的倒也是实话,譬如大湾县这般的形势,自是不能交给外人去做。 “不仅是修建城池,更要扩充人口,改善人们生活。” 苏允弦轻抿了一口茶,蓦地抬起头来,怔怔的凝视着眼前的元清逸,一本严肃的说道。 小六坐在边儿上连连摇头摆手,并又说道:“爷,那我走了,宫里的安危谁管?那我也是分身乏术啊……更况且,这回我觉得允弦说的,没错。” “尝尝,这是我亲手做的栗子酥,小蛋卷,青云糕……” 严敏从厨房里端着点心漫步走来,逐个一盘盘的摆在桌前。 屋里的小人儿嘴馋的抿了抿唇,趁着小冬在屋里打盹儿的功夫,他跟一只大肥猫儿似的,蹑手蹑脚般的从屋里溜了出去。 “你这日子,朕还真是羡煞不已。” 元清逸拿起了一块栗子酥放于嘴前,咬了一口,仔细的咀嚼着。 原先小六是想阻挠的……到底他家爷如今也是皇上了,不能同先前那太孙身份相提并论,吃食上也是要格外的小心注意,起码也得经过三查三验的。 不过,苏允弦也没有要害他家爷的道理,吃便吃罢。 “朕这辈子,是不能像你一样潇洒了。” 元清逸说话的时候,脑海中浮现出的画面,使他徒然一怔,微微有些哽咽。 皎洁的月光映照下,一壶老酒,三两老友,这真是此生难得之幸事…… “朕的嫣儿,就比你家那胖墩墩小不到一岁,也是贪吃的紧,那日多吃了一块桂花糕,便被嬷嬷带去罚站了半个时辰……” “这公主,不就该金枝玉叶的宠着么。” 亦不知,这元清逸是真醉,还是假醉,借着酒力嘴里喃喃着宣泄着平日里的那些不满。 贵为天子,他不能和自己的儿女亲近。 尤其是公主。 最为娇贵的公主,素来都是用来远送和亲的砝码。 皇室之中,没有一人能逃脱此宿命。 倒也难怪皇上瞧见了小宝儿那般的喜欢,在宫里,即便是他的亲儿子,再喜欢,日后相见那可都是要行君臣之礼的。 “嘿嘿!” 这般煽情的时刻,忽的从他们的身后响起了一阵银铃般的欢笑声。 苏愉辰摸索着从桌儿底下钻出,一下可就将他那一只小蹴鞠给拿到了手心儿,他嘚瑟似的还撅着屁股站在皇帝面前扭了扭,“略略略!” “敏敏,你这哪儿是生了个儿子,这分明,就是个泼猴儿啊!” 元清逸被这混小子给闹得,一时间亦不知是该恼,还是该笑。 小崽子拿到了蹴鞠还不知道收手,不知死活的趴在了小皇帝的后背上,双手勾着他的肩膀,嘴里嚷嚷着,“坏,蜀黍坏,你和我玩!” “你打哪儿跑出来的?小冬不是带你下去睡觉去了?”严敏站起身来环视了一圈儿,也没能瞧见小冬的身影。 “输了,可得让朕打你这混小子屁股奥!” 元清逸一只手提溜着蹴鞠,一只手拎着这小胖墩儿,打从那桌前出去。 小六还在狼吞虎咽的享受着状元郎家的美食,难怪人人都说苏家的伙食好,难怪这人儿养的这么肥润,东西,就是可口好吃! 比宫里强多了! “还吃,滚出来。” 元清逸站在凉亭外,朝着小六低呵一声。 ##第六百二十五章 你太笨,我才和你玩 被元清逸训斥一通的小六,整个人瞬间蔫了吧唧的将手中点心往桌上一推,麻溜站起身来朝着他家主子跑去。 “呜,嗝儿……” 小六刚想开口说什么,话没说出口,一声洪亮的饱嗝儿打出。 元清逸面色泛青的抬眸白了小六一眼,冷声对其训斥道:“接球。” 小宝儿将自己的鼻子拱起,故意扮丑扮着鬼脸还朝着小六和小皇帝吐了吐舌头,嘴里大声嚷嚷着“略略略!” 出乎人意料的是,元清逸这儿刚将脚下的蹴鞠踢出,他以为自己和小六这两个大人势必是要胜券在握时…… 苏愉辰就跟刚从碗里弹射而出的肉丸儿似的,蹭的一下,蹿到了前头,一脚将那蹴鞠给踢飞! “略略略,笨呼呼!” 小宝儿说完还拍了拍自儿个的屁股,挑衅般的嘴里还嚷嚷着。 “宝哥儿这身手还真是没话说!”小春站在一旁激动不已的看着,对眼前的小人儿的夸赞,那也是连连不断。 严敏抿了一口茶,紧着挑眉看了面前的允弦一眼,抿抿唇,缓缓说道:“我儿,还真刑,我看,这日子,是越来越有判头了。” 正说着呢! 苏愉辰故意使坏似的,瞄准了小皇帝的后脑勺,一脚踢在那蹴鞠上…… 小六眼疾手快的一个箭步飞出,挡在他家爷儿前头,一把将那蹴鞠拿起丢到了一旁,还不忘对小宝儿训斥道:“你这小儿,怎么这么皮实!” “难怪你是苏允弦的儿子。” 元清逸玩的已是大汗淋漓,笑的畅快,扬起了手将自己的衣袖挽起。 他瞅着面前的小宝儿,是又气,又无奈,好歹他也是一国之君,岂能同这般小儿斤斤计较? 末了,元清逸途径小宝儿身边时,狠狠地在他的肉脸上拧了拧,又掐了掐,道:“朕的公主,日后可不能同你玩闹,太泼皮,跟你,沾不着什么光!” 公主? 苏愉辰扬起那张无辜的小脸,巴巴的瞅了瞅面前的皇上,公主是什么,好吃的么? “行啦,时候都不早了,再玩儿,可不得天亮了,去跟小春姐姐下去洗洗,赶紧睡了。” 严敏说着,还伸手轻轻地在小宝儿的小屁股上拍了拍。 “娘亲。” “不嘛。” 小宝儿的那眼皮儿都直打架已经睁不开了,他一边儿揉着眼睛,一边嘴里喃喃着。 他手指着前面不远处端坐着的皇上,连连打了好几个哈欠后,又说道:“蜀黍,还来找,宝儿哥玩么?” “恩。”元清逸放下了手中瓷杯,嘴角噙笑般的回头看了小宝儿一眼。 小六险些没将嘴里的茶水喷在地上,紧着又说道:“爷,您这算不算是,忘年交啊?” 私下里,元清逸狠狠地一脚踢在了小六的小腿腹上,给这厮疼的咧嘴咬牙直叫唤。 “死马,难,难……” 后面是啥来着? 小人儿的神情已经泛起了迷糊,他经常听到爹爹说这句话来着。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待日后朕得有空闲,定来找你,玩蹴鞠。” 元清逸说完话,还看了眼一旁的允弦,那眼神意味深长。 堂堂状元郎家的儿子,都临近了两岁,还口齿不清……说的话,令人啼笑皆非,这若是传出去,日后苏允弦还如何在这朝堂上混。 “蜀黍笨,好玩,嘿嘿。” “宝儿,赢,不过,爹爹。” 众人还未回过神来之际,就当此刻,小宝儿嘴里这一句轻喃,使的一旁的元清逸瞬间垮下了脸。 “朕只是让你而已,这小崽子!” 元清逸又气又好笑的扬起了手指,朝着小宝儿的后背指了指。 小六打了个哈欠,眯着眼睛瞅了瞅上方天色,顿了顿后说道:“爷,时辰也不早了,再不回去,待会儿宫里该着急了。” 堂堂一国之君,出入自家大门却还要有门禁…… 想想那也甚是可悲啊! 元清逸端起桌前的那杯酒,仰起头咕嘟一口气,一扬而尽,道:“确实,天下无不散的筵席,朕也时候该回宫去了。” “臣恭送皇上回宫。” 苏允弦携敏敏二人站在了一旁,毕恭毕敬的说道。 正欲走的元清逸,忽的想到了什么,他又微微怔住,回头看了身后的允弦一眼。 “此去山高水远,多加小心。” 这话? 严敏和允弦二人下意识的互看了一眼,皇上这是允了允弦离京? “别高兴的太早,京城这,朕可没本事给你兜住,你若走,朕也不会颁旨派你调遣,你可要想好,此次前去你一无官衔,二无……” 未等着元清逸把话说完呢,紧着一旁的苏允弦可连忙拉着敏敏的手,一道跪在地上,齐声道:“谢主隆恩!” 元清逸还想说什么,可见着苏允弦这去意已决,便,罢了! 这一夜,敏敏和允弦二人都彻夜未眠。 亦不知为何,严敏觉得,这‘幸福’来的未免有些太突然了点。 虽然为民做事,是好事儿。 可,当她看到了这个大湾县的详细资料后,还是不禁的蹙起了眉头。 “不如,此次前去大湾县,你我二人同行,小宝儿,便留在家里吧?” 允弦坐在敏敏的身侧,为她递上了一杯红枣枸杞茶,悠悠问道。 山高水远的,且那还隶属南方,与京城的环境,天气,各有所差…… 更为重要的是,有句话说的好,穷山恶水出刁民。 苏允弦也是担心,若要是带着小宝儿去的话,多半,怕会节外生枝。 “可小宝儿的两岁诞辰还未过,你和我就这么走了,留下他在家里做留守儿童,我……” 严敏说着,有些艰难的抿了抿唇。 若不如此,那就只能她和允弦暂时的两地分居。 眼下还不知道大湾县是个什么情势,精准扶贫,领着那的人走向共创美好未来要多久,谁也说不准。 这确实难倒了小两口。 “都日晒三竿了,你们一家三口,还不起来呢!” 酣睡中的仨人,忽的听到屋里一声响动,苏娘子骂骂咧咧的走进门来,霸道利索的一把将那门窗全都打开。 ##第六百二十六章 小小留守儿童 “嘘!” 一旁的小春连忙看着苏娘子,对她比了一个禁声的手势,又小声说道:“昨晚上,家里来了贵客,直到天快亮才走,就连宝哥儿也跟着疯玩儿到半夜。” “贵客?”苏娘子一脸狐疑的往小春的身上瞥了眼,她心底一琢磨。 放眼整个京城,能被小春称之为贵客,能让这一家三口陪到半夜还未眠…… 正当苏娘子打算拔腿走人时,忽的裤腿儿感觉隐隐的往下坠着。 苏娘子低头一瞧,小宝儿也不知道啥时候溜到了床底下,正俩手抱着她的裤腿儿,嘴里嚷嚷着:“奶奶,好饿……” “都过了正午了,你能不饿么!” 说着,苏娘子让人将小宝儿给带下去,也不顾啥洗漱不洗漱的了,先领到前院儿吃饱喝足了再说。 “小宝儿,昨晚上家里谁来了?”苏娘子一边儿给小宝儿剔下鸡腿儿上的肉丝儿往碗里搁,一边儿漫不经心的对其问道。 吃的满嘴儿冒油儿的苏愉辰微微一怔,先是一顿,接着说道:“蜀黍,笨蜀黍,哈哈。” 小嘴儿虽然笨拙,不过,经过小宝儿这一番又是用手比划,又是嘴里嘟囔着说,用尽了一顿饭的功夫,可算是绘声绘色的将昨夜他如何袭击皇帝的事儿,讲述了个清楚! 苏山瞧着他大孙儿如此淡定,他那背后都掀起了一阵冷汗。 “还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难怪是阮阮你的亲孙儿呢……”苏山抿了口茶后,偷瞄了苏娘子一眼,暗戳戳的小声嘟囔着。 苏娘子狠狠地给苏山递来了一记白眼,正当此时,严敏和允弦从外面进来,俩人都一脸的心事重重…… 一进门,苏允弦便一本正经的看着苏娘子,道:“爹,娘,有件事儿,我打算同你们商议一下。” 允弦将他打算去大湾县的事儿,原原本本的告诉了爹娘。 果不其然,苏娘子听到了苏允弦的这一番话后,当场便暴走了! “你小子还真是越来越出息了,你说你去那大湾县,那啥地儿啊,你说你……” 还未等苏娘子把话说完呢,一旁的严敏连忙站在二人的中间,忙不迭的解释道:“娘,你别生气,允弦也是想着能帮人们多做事,做好事,眼下他是最合适的人选,自然是义不容辞。”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爱去大湾县便去呗,别说是去什么大湾县了,就算是去海湾里都成,关键是,他领上你去干啥去,去吃苦受累搬石头啊?” 苏娘子一脸气呼呼地上下打量了苏允弦一眼,想都没想的,当即斩钉截铁般的说道:“不许去!” 其实苏娘子的话,也并非是没有道理。 毕竟,从严敏进苏家开始,那一直都是处于苏家的低谷期,好不容易熬到了允弦考学成功,好不容易等着帮琅琊王氏沉冤得雪,允弦当上了状元……好日子还没开始过呢,苏允弦可就要领着敏敏去那穷乡僻壤之地,苏娘子,自然是百般的不乐意了。 就连素来对这种事默不作声,从不插手的苏山,此刻也站了出来。 “弦儿,你也不想想,敏敏才生了娃儿一年多,那地儿是啥地儿,你没去过,你爹我可去过,又不是去游山玩水的,何不如将敏敏留在京城呢。” 家里人对苏允弦和严敏,好一番苦口婆心的劝说,却都无济于事。 “娘,有句话不是还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么,若是允弦没有考上状元呢……” 严敏一脸郑重其事的看着苏娘子,顺势还上前一步去,挽上了她的胳膊。 这话…… 苏允弦不禁带有一丝狐疑的扫了敏敏一眼,低声道:“所以,我是鸡,还是狗?” “边儿去!”私下里严敏轻轻地拍了拍允弦的胳膊,接着又说道:“夫妻同心其利断金,不管允弦是去大湾县也好,还是去天涯海角,作为妻,义不容辞是要追随与他。” 听着敏敏的这一番话,允弦的唇角不自禁的扯起了一抹弧度。 其实,苏娘子打心眼儿的还是不同意让敏敏和允弦一块走的,距离他们离京还有些时日,当下,她也没少和苏山一起做敏敏的思想工作。 “宝儿,日后爹和娘出了远门儿,你一定要乖乖的听爷爷奶奶的话,不许调皮,知道了么?” 严敏坐在床前,一边儿收拾着东西,一边儿瞅着小宝儿,对其叮嘱着。 从门外一路风尘仆仆赶来,犹如脚底下踩了风火轮似的严锦玉,一进门便瞅着他姑姑直嚷嚷:“姑姑,你不能这样,你是不是要跟我姑丈出远门儿,你们走,也不说带上我!” 锦玉都这么大了,还跟个孩子似的,耍起了小性子,一把将他姑姑的衣裳拿到了一边儿。 一旁的小宝儿还跟着他锦玉哥哥学,一并将他娘刚拾掇好的小包袱拿到了一旁去。 “哼!”小人儿小手环胸,圆润的胳膊肘儿险些还搂不住自儿个的肩膀。 那模样儿,瞧着要多滑稽可爱,就有多可爱。 “我跟你姑丈是有事儿,又不是出去玩的,你俩别胡闹。”说着,严敏将小宝儿手中的衣物又给拿了过来,重新整理好塞进了包袱里。 严锦玉气呼呼的往床前一坐,语气坚定的说道:“我不管,你们去哪儿都带给我带上,我是要跟着我姑丈干大事儿的人,不带我可不行!” “你还干啥大事儿呢,你京城这么多间铺子,忙得过来么?照顾不好,回头你怎么和墨染交代?” 瞧着锦玉那模样儿,严敏忍不住对其说教道。 “姑姑,你就带上我一块去呗,我知道大湾县,我知道那,你们去了,能用得上我的地儿还多着呢,再说了京城这儿,又不用我天天盯着,你见着哪个大富商一天到晚的囚在铺子里的。” 不管严锦玉是怎么说,严敏的态度依旧坚决,丝毫不为之所动。 “你,就在京城好好的照顾你宝儿弟,山高水远的,你俩老实在家待着!” 说罢,严敏便将那一堆的衣物一收,小包袱一折,往一边儿一放。 和他姑姑说不通,严锦玉又专门找了他姑丈。 ##第六百二十七章 锦玉这一盘大棋 果不其然,他姑丈那和他姑姑那的态度是一样的决绝。 允弦要将京城这边儿打点好,才能动身离京,且还要低调行事,对外便依旧是宣称自己染病抱恙,不便于见客。 宛如当初元清逸‘卧薪尝胆’那几年溜达在徐州时的做法,如出一辙。 白先生因为国务缠身不能过来送允弦,便命人送来了几样东西,还有一个神秘的锦囊…… “国师大人说了,这锦囊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能打开。”小厮一脸笑意的将那锦囊双手呈入苏允弦的掌中。 “这些是我先前自己做的糕点,劳烦这位小哥儿带回去给师父尝尝。” 严敏说着,让人将身后的竹篮礼盒提了过来。 小夏刚准备拿糕点的时候,感觉手边儿一坠,回头一瞧这才发现,宝哥儿那小肥手正在扒拉着竹篮儿上的盖。 私下里,严敏朝宝儿递去了一记眼神,小人儿迅速知道收敛,依依不舍的收起了手。 毕竟允弦和敏敏,这是要低调离京,越少人知道便越好,家里也不能大铺大办的弄个什么欢送宴的,只是煮了一顿鸳鸯火锅,叫来了孟萧和浩然一块,吃一顿,便算作是送别。 原本严敏还以为,锦玉定是要趁着今夜的时候大闹一场呢,没曾想,人家就连来都没来。 “别管他,都多大的人了,村里跟锦玉这么大的都娶媳妇儿了,他还跟个小娃娃似的耍小性子!”孟庆梅夹起了一大块儿的羊肉卷儿放入了敏敏盘中,还朝她吐槽道。 开饭前,小宝儿就已经干了一大碗的甄糕,又吃了一小碗的涮菜,人都才刚开始吃呢,他这儿可就已经吃饱了。 “小宝儿是我亲孙儿,我也不会苛待了他,你们要干啥,就放心的去做吧,家里这儿有你娘我罩着呢。你们安逸的去,想去多久就去多久。” 苏娘子吃的辣锅,辣味儿冲头,热的她满头冒汗。 严敏有些不舍的看了小宝儿一眼,想想他这么大点儿的,就做了留守儿童,这心底,甚是过意不去。 不过,她先前和允弦商议过的,待到去了那边安顿下来后,便给小宝儿接来。 苏愉辰左看看右瞅瞅的,大家都忙着和爹爹娘亲说话,根本没人顾得上他。 他一人抱着那蹴鞠跑到了后院儿,院儿里静悄悄的,人都在前庭里。 只有俩在后院儿当值的丫鬟,俩人拿着一个小瓷盒儿,里头装的就跟白面粉儿似的东西,嘀嘀咕咕,也不知道说啥呢。 “哥哥!” 静谧的屋里,锦玉正鬼鬼祟祟的弓着背收拾着自儿个的衣裳和随行物品,正当他犹豫不决是该多拿些银票还是现银时,忽的身后传来了一声高喊。 小宝儿见着那一布袋子里装的可都是明晃晃的小金锭,趁着他锦玉哥哥刚转身的功夫,扑通,扑在了那钱袋子上,死死地用手捂得严严实实。 “宝儿,那不是吃的,来来来,你给锦玉大哥,大哥待会儿带你上街上,给你买松子儿糕!” 严锦玉急了眼,来回跟小宝儿在屋里周旋着。 可眼前这小胖墩儿,那可是出了名的动作灵活,别说他了,就说那小春整天追在小宝儿的屁股后头都撵的够呛! “宝哥儿,该睡觉咯!” 吱呀一声,门被人一手推开。 严锦玉就跟活见鬼了似的,忙不迭的将床上被褥掀开,直接盖在了那包袱上。 小宝儿小小眉头一皱,似乎也意识到什么,手里的钱袋子给刘阿婆看到,也许不好,他也忙将小手背在身后…… “阿婆,那个,宝儿弟他今晚!” 临时之间,严锦玉在脑海中琢磨着该如何扯出一个圆满的幌子,如此来将刘阿婆给支开,自己还能顺理成章的从宝儿弟手里给东西夺过来…… “宝儿弟今晚上跟我睡,恩!我姑姑和姑丈不是明儿一早就出远门去么,我想着,这几日我姑姑姑丈不在,不如让宝儿弟跟我睡,他平时不是跟我最亲了么,先适应适应!” 锦玉几乎都要被自儿个这个完美的借口给折服了,不禁咧嘴嘿嘿一笑。 一旁的小宝儿也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一只手戳戳锦玉,说道:“宝儿,哥哥,睡!哥哥,和宝儿,玩!” 见状,刘阿婆便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锦玉也不是那几岁的娃娃,自儿个经营着那么大一铺买卖都能弄的井井有条,想着平日里小宝儿就和锦玉亲厚,她便姗姗一笑推门出了屋去。 刘阿婆前脚刚走,严锦玉便忙不迭的追到了小宝儿的屁股后面,伸手去夺那钱袋子。 “宝儿,你听话,你给这个,给哥哥!” 苏愉辰那双杏仁儿似的大眼眯成了一条缝儿,眯着眼睛打量了他锦玉大哥一眼后,接着摇摇头,雄赳赳气昂昂的说道:“不,宝儿拿,拿去买吃吃……” 嘿! 合着他宝儿弟才是传说中的大智若愚啊! 嘴是笨了点,这脑袋瓜儿,比谁都灵巧! 严锦玉无可奈何,只能暂且先作罢,这小家伙,他还不信了,他徐州小霸王小锦玉还能斗不过这个小馒头了? “后来啊……燕子姐姐的娘亲,就飞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老燕子要给小燕子……” 这一夜,可算是苦了锦玉了! 前半夜,姑姑和姑丈前来探望,他还得将包袱行李藏好,还得招呼着不能让宝儿将钱袋子露出来,后半夜,这小人儿就跟夜猫子似的能熬。 他可是又当爹又当妈,一会儿哼曲儿,一会儿讲故事,可算是将这小人儿给熬睡着。 严锦玉蹑手蹑脚的偷摸坐起身来,今夜还没来得及吃夜宵,他盘算着,等着自儿个吃饱喝足了之后,再找机会溜进马车,也不迟…… 夜深人静,风儿轻抚着他的脸,锦玉嘴里哼哼着小曲儿身上背着几个大小不一的包袱,蹑手蹑脚的从后门儿那溜了出去。 他刚将包袱扔进马车,拍了拍手打算进去再拿点旁的东西呢…… 忽的,胳膊上一阵温热! “哥,哥哥,棒棒,宝儿!” ##第六百二十八章 一切尽在掌控 严锦玉当即整个人犹如雷击一般,错愕的愣在了原地。 绵软的小爪子扯了扯他的裤腿儿,随即小人儿还扬起手来摸了一把鼻涕,笑嘻嘻地看着他:“喏。” 苏愉辰的背上背着,怀里抱着,统共四五个包袱袋! 更甚至,他就连自儿个常年搂抱着的那只布老虎都一并拿了过来。 锦玉下意识地往四周瞄了一眼,紧接着迅速俯下身来,朝着小宝儿问道:“你怎么会在这儿?我姑姑,姑丈让你来的?” “乔乔的……爹爹,娘亲,母鸡哦!” “悄悄地,爹爹娘亲不知……”严锦玉迅速的往院儿里跑了两步,深感惊讶的瞅着眼前的小胖墩儿,难不成这小肉球儿一早就知道了他的动机? 打包行李是跟他学的? 那,刚刚自儿个煞费苦心,合着宝儿弟就是在糊他装睡? 小风儿吹着,小宝儿的鼻涕一串儿接一串儿的,他用手擦不及,索性拽着他锦玉哥哥的衣裳角抿了抿。 严锦玉生拉硬扯的将衣裳拽了过来,气呼呼的说道:“这可是金丝绣的,这身行头可贵着咧!你倒是拿着擦鼻涕使!” 不远处的树梢上,一对男女看着墙角下之景,不禁露出了笑颜。 “早就说锦玉和小宝儿这俩崽子,今晚上不对劲儿,你儿那黏爹的劲儿,怎么会忽然要跟他哥哥睡一屋。” 严敏双手环胸,一副一切早已了然于胸的样儿。 苏允弦紧蹙着剑眉,打量了这俩人一眼后,接着抬眸看了敏敏一眼,开口提议道:“不如便让他俩一同随行吧。” 原本不是说好了,先叫小宝儿在家,等着他们去了大湾县一切都安置好了再接娃儿过来的么? 面对允弦这突如其来的变卦,打的严敏措手不及。 她原还想着,待会儿怎么好好的给这俩崽子收拾一顿,就连扮鬼的面具都准备好了…… “锦玉爬车也不是头回了……” 苏允弦见着敏敏面露异色,顿了顿后逐开口又说道。 严敏忽的想到多年前那次允弦和她外出,先前说好的不带锦玉去,结果被这小子抢了先,头天夜里就钻进了马车里睡着。 “这次是给拦下了,若是我们前脚刚走,他自儿个雇车追着去了大湾县,山高水远的,也不安全。”苏允弦说罢,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 先前一个锦玉都已经够难搞的了,这下又多了个小宝儿,这俩活宝,真是叫人又爱又恨。 二人商议了一番后,严敏终是同意了允弦的提议。 小两口子在树梢儿上坐着,静静地瞅着院儿里这俩人,跟做贼似的蹑手蹑脚的又溜回了院儿。 严锦玉趴在他爹娘的窗户边儿上,看了又看,心中难免有些不舍。 “爹,娘,我这回出去是要去跟我姑丈干大事儿去的,你俩也甭惦记着我,在这儿,好好的啊!” 还未等着锦玉这儿煽情完呢,就看到小宝儿和肉包儿,这俩,一人,一猴儿,勾肩搭背大摇大摆的从不远处走来。 瞧见眼前此景,严锦玉连忙一个箭步冲了过去,他挡在小宝儿的跟前儿,不禁仰天长啸道:“祖宗咧,我说的是叫你看看还有没有啥要带的,尿片子,或者平日里喜欢吃的,你咋给这肉包儿领了出来?” 不仅是带着肉包儿出来,这肉包儿的手里还有一根香蕉,也不晓得小宝儿这是打哪儿弄来的。 “肉肉,能,摘,果儿!” 小宝儿的嘴里含糊不清的喃喃道。 “嘿,合着这么说,倒是你想的怪周全呢!” 严锦玉瞬间无语至极,可又怕惊动了家里人,他先前跟小宝儿一番劝说不行,只能硬着头皮将小宝儿领着上了马车。 得!谁叫他是大哥哥呢,大不了,到了徐州他照顾宝儿弟不是。 俩人领着一猴儿就跟耍杂技似的,摸索着从院儿里出去,偷摸的上了马车。 夜深人静,这仨人酣睡之中,一只大手轻轻地拿起一张羊毛毯子盖在了他们的身上。 “我在府里带上一些常备的药吧,小宝儿许是冻着了,待会儿叫小春煮了姜茶带上。”严敏站在马车边儿上瞅着,小声同允弦建议道。 待到锦玉和小宝儿再次醒来的时候,映入眼帘的便是那几张平日里再是熟悉不过的面孔。 严锦玉摸了一把身上盖着的羊毛毯子,连忙掀开卷帘往外瞄了一眼,迅速的转过身来看着他姑姑和姑丈问道:“这,才天亮啊……” 马车还在路上走着,锦玉其实想说的并不是这个。 他倒是想知道,姑姑和姑丈起初不是不同意他们跟着去的么,这会子时间还早,都发觉了他们在马车里,咋没给他们轰下车去……撵回家呢。 “这辆马车还是拉货用的呢,玉哥儿你也不知道选那辆车睡,还得叫我们给马车里的东西搬出去挪挪,可是给人累坏了。” 小春嘴里喃喃着,一边儿扬手打了个哈欠。 小宝儿欢喜不已的快步蹿起,一把抱着了他爹爹的脖子,朝着他的脸上吧唧便亲了一口。 “先说好,大湾县可不是啥富裕的地儿,去了可不是玩的,可是要吃苦的,弄不好也要一块下地干活儿,你俩可想清楚了,现在后悔回家去,可来得及。” 严敏一脸义正言辞的看着锦玉和小宝儿,严峻的对其说道。 严锦玉几乎是想都没想的,脑袋点的跟小鸡儿啄米似的,又道:“我早就已经了解过了大湾县的地形地貌,不瞒你们说,那地儿啥样儿我都知道,不过,不是产鱼么,小宝儿和我,都最喜欢吃鱼了!” 想的倒是怪美的咧。 “再问你们一遍,确定要跟着?” 苏允弦严肃的瞅着他们,逐字逐句的又问了一遍。 这回换做是小宝儿跟锦玉一同点头,瞧着这小人儿是不大,可是脑袋瓜儿里装的事儿可不少。 “爹爹,娘亲,宝儿,一起,哪里,都一起!” 小宝儿一只手牵着爹爹,一只手牵着娘亲,嘴里黏黏糯糯的高声嘟囔着。 一家人嘛,确实是要整整齐齐,不过…… ##第六百二十九章 踏上征途 严敏就是担忧,这娃儿在京城娇生惯养惯了,这带去了大湾县也不知道是福是祸呢。 刘阿婆也被留在了家里,原本敏敏是想让阿婆跟着一块去的,不过允弦说,阿婆这从来都没有离开过京城周边,家中尚有子孙在,且还一把年纪了,跟着去大湾县着实不大好。 她便只带上了小春和小夏两个丫鬟,更也是为了低调行事。 好以此来遮掩,京中一切如故。 马车行了约莫不到五十里远的时候,前面便是一大片儿的梨园儿,小宝儿和锦玉,甚至就连那肉包儿瞧见了都欢喜的不得了。 “姑丈,你就让我宝儿弟下去摘点带上呗,咱这山高水远的,秋热气躁的,路上吃点梨子也好解解渴。”严锦玉扮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儿,瞅着他姑丈说道。 在外多滞留一日,便多几分的风险和隐患,想吃梨子倒是没错,不过苏允弦不会给他俩下马车的机会。 “小春,你去买些。”苏允弦想也没想的当即对一旁的小春嘱咐道。 原本锦玉还想着带着他宝儿弟下去马车耍一会儿呢,没曾想,这想法刚刚萌生可就被姑丈扼杀在萌芽里了。 “姑丈……人家坐马车这么久都累的不行了呢。” “若是累,前面路更远,更难走,现在让小春和小夏送你们回去还来得及。” 苏允弦斜睨打量了锦玉一眼,这小子都已经这么大了,还是难改那喜欢偷奸耍滑的恶习。 见着他姑丈这般的铁面无情,甚至还下出了逐客令,严锦玉也就只好作罢。 有了头回的兴致后,紧跟着后头再瞧见什么美景好山水,锦玉和小宝儿都只能趴在窗户上巴巴的瞅着,不敢再开口提议说想下去玩了。 马车行走了一天一夜,在褚城的时候停在了京郊驿站,稍作休息。 外面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小宝儿蜷缩在爹爹的怀中,坐在门前,时不时的扬起小脚踢一踢门前房檐落下的雨花。 严敏借着人家驿站的小厨房,给小宝儿又煮了一碗葱姜茶。 这味儿咋说呢,甲之砒霜乙之蜜糖吧,反正换做是严敏,她实在是喝不来,每回染上了些风寒,都得捏着鼻子一口气儿的往嘴里灌。 对于小宝儿来说,这世上,似乎就没有啥不好喝,不好吃的…… “娘亲,喝喝……” 满满的一大碗的葱姜茶干完,小宝儿还手戳着已经见底儿的大瓷碗,还想再来一碗。 “各位客官,饭好咯!” 驿站的伙计端着托盘儿出来,端着满满当当一托盘儿的菜品。 “小夏,小春,这儿也没有外人,索性就坐下一块吃吧,待会儿该凉了,天都冷了。”严敏边说着,边招呼着叫小春和小夏一同上桌。 和主子坐在一桌吃饭,小春和小夏可是从未有过这般的待遇的…… 严锦玉兴致勃勃的刚夹起了一块儿糖醋鲤鱼放入嘴里,只是咬了一口,便迅速的将那糖醋鲤鱼吐在了桌儿上,并有些懊恼的嘟囔道:“这,这哪儿是啥糖醋鲤鱼么,这干脆叫糖醋面算了,裹着那么厚的面糊儿,哪儿还能吃到鱼肉啊。” 确实,这里的饭菜做的并不是那么的可口。 苏家人,不管是在过去还是在现在,一直以来对于吃食上的要求,规格上,算是比较高的。 锦玉这小子来到苏家也早,早早的跟着他苏奶奶养出了一张叼嘴。 “凑合着吃吧,日后你想吃,还吃不到呢。”苏允弦冷哼一声,抬眸瞥了锦玉一眼后,低声说道。 起初锦玉对他姑丈说的这句话,根本不以为意。 直到次日晌午的时候,到了长永县的这一顿,才叫严锦玉记忆深刻,永生难忘。 这儿的人口味儿比较重,且还不喜吃米饭类,主要是以面条儿为主。 对于城外的驿站而言,自然是什么比较快,速成,便坐什么。 “那,没有米饭,阳春面,总归有吧?”锦玉说完一脸难色的抬眸看了他姑姑和姑丈一眼,又说道:“其实,我倒也是无所谓,但是我宝儿弟这不是正在长身体呢么,不整俩硬菜,那再亏了我宝儿弟的身子可咋整呢?” “一顿两顿,不碍事儿的。” 严敏想也没想的,往边儿上那些人碗里看了一眼。 这儿可不吃啥阳春面,只有素面,荤面,还有麻辣抄手这三样儿…… “我俩一人要一份麻辣抄手吧,夫人,公子你们吃什么?” 盯着那些人碗里漂浮着那一层通红通红的辣椒油儿,严敏倒吸了一口凉气后,看着面前的伙计,对人说道:“两碗素面,不要辣椒,一丁点儿都不要。” 伙计有些为难的挠挠头,接着说道:“咱这儿的素面也是用臊子做的,这臊子里本就有辣椒,既然你说要不辣的,那就少放点臊子吧。” 许是因为地域差异的问题,这一桌人,吃的都不怎么饱。 吃好喝好后,允弦便嘱咐了叫车夫接着赶路。 这儿是山城,地势影响,山路崎岖不堪,坐在马车里摇摇晃晃,肉包儿先是抱着小宝儿的脖子,来回晃荡的坐不稳,接着又跳到了严锦玉的身上,就这么来回在一车厢的人身上蹦跶着。 “咱今晚,估计要露宿在外了公子。” 眼瞧着夜幕降临,一行人才从那山上下来,走到了一片荒郊野地里。 听到前头车夫的话后,允弦和敏敏对视一眼,二人神情愈发的凝重了起来。 “可是迷路了?”苏允弦朝着前面的车夫,忙不迭的又问道。 车夫将马儿拴好后走到了后面的车厢那,他一手掀开了卷帘,又拿出了手中的羊皮地图,指着给严敏两口子解释道:“并非是迷路,只是咱今儿个在山林里耽误事儿了,这不,才到了这带,这里是牧民们的牧场……” 听到不是迷路,严敏的心底才算是长吁了一口气。 不过,她这才刚松了一口气儿,便听着车夫,又慢悠悠的说道:“不过,牧民们傍晚的时候就给牛羊赶回去了,荒郊野地的,大家伙儿都晓得的,指不定有个啥豺狼虎豹的……” ##第六百三十章 长点心吧! “那有啥了,我姑姑当年可是手劈野狼的女人,彪着咧!” 严锦玉扶着一旁的门沿,蹦跶着从那车厢里跳了出来。 也不知道为何,到了这一带之后,锦玉明显的能够感觉到自儿个身体的异样。 这…… “我不是身患啥绝症了,为啥我今儿个忽然感觉,胸闷气短,有点儿不大对劲儿呢。”锦玉一边说着,一边儿揉了揉自儿个的脑袋,昏昏沉沉的,总感觉有点儿困呢。 严敏看了一眼众人,又对着小春和小夏问道:“你们可感觉,有何异样?” 她联想到这两日走的行程,山城,麻辣,再到这儿,牧区…… 难不成他们现在所在之处就是多年后的川藏线上? “你可能是缺氧了,少蹦跶会儿吧!”说着,严敏从装货用的那辆马车里取出了一条被褥铺在了地上。 锦玉打小儿身子就孱弱,这几年跟着苏娘子练练功,身子骨儿稍微的好了些。 不过,他算得上是这帮人里体质最差的,到这有海拔的地儿出现高反,那也是情理之中。 好在问题不严重,他躺下写了一会儿后,便稍作好了些。 小春和小夏忙活着将之前筹备的小铁锅拿了出来,又在周边找了一些柴火,稻草。 “咱们先煮些吃的吧,这儿有一些干的面条儿还是昨儿买的,饼子,还有一点儿排骨,夫人,你看咱随便吃点吧,毕竟这……” 小春看着她家夫人,一脸的愁容。 这种形势下,哪儿还有的选。 允弦和俩车夫一块忙活着搭火,一边儿的小宝儿就跟没事儿人似的,来回蹦跶着,时不时的还领着肉包儿给他爹爹捡俩木棍儿。 还好来的时候弄了几个水桶里装的有水,先前苏娘子还说呢,带着这么多的东西没啥用处,在外找家驿站歇歇脚,哪儿能使得上木桶,这不,正用着咧。 “好了,把铁锅架上来吧。”苏允弦朝着身后喊了一声。 …… 正当此时,苏家已经是炸开了锅。 苏娘子托腮坐在那椅子上,一脸愁容的看着苏山,顿了顿后说道:“这,这可咋整咧,这俩娃儿都不见了,锦玉还好,大些了,他倒是不用操心,那小宝儿……” “是啊是啊,当初你不是还拍着胸膛跟敏敏还有弦儿保证着,说,一定能给小宝儿照顾的好。”苏山的脸儿都煞白,焦急不已的来回在屋里踱步。 孟庆梅和严谨两口子几乎都快要给京城掀了个底儿朝天了,却也没找到小宝儿跟锦玉的踪迹。 “小宝儿要是有个啥三长两短的,我也不活了。” 苏娘子说话的时候都带着哭腔,焦虑不已的唉声叹气。 眼瞅着外头回来的小厮一茬接连一茬,却始终也不见这俩娃的踪迹…… “该不会是允弦离京的消息外露,咱不如打听打听,看看平日里朝堂上谁和允弦不和?” 严谨人都已经快要急傻了眼了,俩活人两天两夜不见踪影了,情急无奈之下,看着苏娘子他们提议道。 可当下碍于允弦还装病‘在家’,找娃儿的事儿又不敢闹大,苏娘子更是犯难,找都无从下手。 就连外头巡逻的官差都不能使唤。 “县,县主……” 外面小厮一路小跑进来,将一封书信递到了苏娘子的手中,并忙不迭的对苏娘子说道:“县主,据说人现在跟公子和夫人一块都快要到大湾县了。” “啥?” 一屋子的人都几乎是一致的同时看着眼前的小厮问道。 苏娘子看了允弦给她的那封书信之后这才恍然大悟,她气急败坏的一把将那书信揉成了一团丢在了地上,“这几个小崽子还真是翅膀硬了,一天比一天的本事大,人都已经快到了大湾县了!” 孟庆梅也不敢插话,明知道苏娘子现在是正在气头上。 不过她方才偷瞄了一眼信纸上的内容,最后一行,好像写的是,‘望爹娘,引以为戒,多长记性。’ 好家伙,合着就是允弦和这俩小崽子合起伙来做的一个局啊! 苏娘子长吁了一口气儿后,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总算是找着了,找着人就成,日后府上一定要加强防范,前后门,都得给我把守的死死地,再去人牙子那买几个下人回来……” 苏允弦将自儿个给爹娘留下书信的事儿,一直憋到了今日才告诉了敏敏。 严敏轻轻地扬起了手锤了锤他的胳膊,低声对其训斥道:“你说你,要是给爹娘急坏了可咋整?” “小宝儿和锦玉那么大两个活人从府上溜出去,他们竟浑然不知,我看,府上就是太安逸了,也得让他们长长记性才是。不然日后势必是要出大篓子!” 苏允弦一本言之凿凿的同敏敏说着,顺势夹起了锅里的排骨给她的碗里放了一块儿。 一边儿上的小宝儿小眼睛放着精光,刚给手里的排骨条儿啃干净,紧着便一路小跑儿过来,俩油乎乎的手抱着他娘的肩膀,嘴里嚷嚷着:“肉肉,次肉肉……” “我实在是没胃口,这碗面就给宝儿弟吃吧,我碗里还有肉呢。” 严锦玉耷拉着一张脸,再不似刚来的时候在路上那么欢实,蔫蔫的同他姑姑说道。 虽然今夜是露营在外,有一定的风险,不过倒是让严敏一家见识到了异样的景色。 这里的天空似乎离地面很近很近,天上的月亮也要比京城看到的,更大,更圆了。 天上的繁星片片一闪一闪,那一片的星海宛若一副美画一般。 “嘻嘻,娘亲,糖,糖糖!” 小宝儿伸手指着头顶上的星星,笑吟吟地糯糯说道。 为了防止这附近真的有什么豺狼虎豹猛兽出没,苏允弦在他们露营的四周还点上了许多的火堆,两个车夫休息,小春和小夏俩人轮流值夜。 许是因为白日里坐马车太累了,小宝儿躺在他娘亲的怀里,一会儿喃喃着说星星像糖,一会儿说,那月亮像饼子,嘟嘟啦啦的,一会儿可就睡了去。 更深露重,苏允弦将自己的外衫褪去,又在他们娘儿俩的身上多盖了一层。 ##第六百三十一章 传说中的大湾县 大伙儿刚睡下没一会儿呢,小春便给小夏拿了一包雄黄:“给这四圈儿都撒撒。” 小夏只是有些意外,外出竟还带着这玩意儿呢?不仅是有被褥,有锅,水桶,家伙式儿怪齐全的。 不过夜里的时候,苏允弦并没有敢睡得太死,天都还没亮呢,他便起来了。 昨天晚上煮肉的时候,比起寻常在家里做饭,要更难熟一些。 允弦将那口锅煮沸,一直冒烟烟儿滚着,过了好大一会儿,才将余下的那点儿面条丢进去。 余下的口粮也不多了,苏允弦紧蹙着剑眉站在不远处的高丘上眺望着远方。 何时抵达大湾县,倒是不及,当务之急而是应该快些找到城镇,有卖吃的地方。 许是因为这几日颠簸的了,小宝儿原本兴致勃勃的从地上爬起,他一路小跑到铁锅边儿上,掀开锅盖儿瞅了瞅,又是昨晚上那种糊糊一样的面条。 瞬间,肉嘟嘟的小脸儿可就耷拉了下来。 不过好赖这孩子不挑食,不似锦玉似的,宁可啃两口饼子,也不乐意吃这玩意儿。 一大早儿起来后,一行人便又迅速启程,行驶约莫有两个时辰左右,可算是见着了乡道,沿着乡道,抵达了霖城。 “公子,约莫着咱今晚上在这儿宿一宿,明儿个晌午就差不多能到大湾县了。” 车夫拿着手中的泛黄的羊皮卷地图,递给了苏允弦让他来查探。 到达霖城这儿,便能看得出和徐州,京城的不同之处。 这里的物资匮乏,街上卖零嘴儿的都少,即便是有,也是一些像允弦和敏敏小时候吃过的那种,苞米面儿做的棒子,啥糖人儿这类的。 “娘亲,次次……”小宝儿手指着刚与他们擦肩而过的那辆推车,高声嚷嚷着。 小夏去买了些,又顺道在路上多买了一点儿猪肉啥的,还有米面,备着。 “咱这出趟门就跟安家落户似的,瞧瞧这一车,装的,这咋还有这种腌菜呢?”严锦玉站在马车边儿上,嘴里嘟嘟囔囔的。 他们找了一间比较大的客栈落脚,在这儿好好歇一宿。 晚上苏允弦让厨子上了几道硬菜,虽然是不缺肉了,不过,却像是铁锅乱炖似的…… “大湾县那,我已经打点妥当了,胖叔在那帮咱们找了一间房。” 苏允弦从外头回来,将手中的密函递给了敏敏查看。 找好了住处,这倒是叫严敏深感欣慰,起码到了之后不用担忧住的地儿,不至于,风餐露宿了。 这两日的颠沛流离,以至于苏愉辰这小子瞧见了锅里的炖肉就跟饿狼似的。 小小的一个人儿,居然吃了半只烧鸡,手心儿里还攥着一只鸡腿儿死死地握着不肯撒手。 “少吃些,吃撑了晚上肚子不适,可没人起来陪你消食儿。” 苏允弦说完,还扬起了手轻轻地在小宝儿的鼻尖儿上刮了刮。 苏愉辰这才悻悻的将手心儿里的鸡腿儿拿出,依依不舍的又搁回了盘儿里。 经过前两日的经验后,严锦玉到了这儿,再也不挑三拣四了。 “玉哥儿到了这霖城,竟忽的变得胃口大好,也实属是难得啊。”小夏捂嘴偷笑着,一边儿意味深长的看了严锦玉一眼,缓缓说道。 夜半三更,严敏抱着疯玩了半宿,早就昏昏欲睡的小宝儿推开了房门。 昨儿在草皮上睡了衣袖,浑身扎着痒,得亏今儿个在这儿找了客栈,洗了洗澡,虽然这板子床硬是硬了些,不过比睡在荒郊野外里,不知好了多少。 “早些睡吧,明儿还要赶路,等到了大湾县,好好歇歇。” 允弦将铺好的被褥掀开,接过了娃儿放了进去。 被褥有些潮湿,苏允弦下楼去找了小二,换了几床都依旧如故。 无奈,他只好将马车里的被褥拿出,给娃儿和敏敏凑合盖着,他一人露在外面,只盖了一件薄衫。 这么一路颠簸,可算是抵达了大湾县。 不过倒是超乎了他们预料的时间,原是计划晌午能到的,结果拖拖拉拉的,一下到了晌午。 “公子,就是这儿了。” 马车前,刚从外头风尘仆仆回来的小春,将取来的钥匙递给了允弦。 严锦玉掀开了卷帘,深感难以置信的往左右两侧看了一眼,又瞅瞅眼前,“胖爷爷说给咱找的屋,就这样式儿啊?” “玉哥儿有所不知,大湾县一贫如洗,就这屋,已算是极好的了。” 车夫将牵着手中缰绳,有些无措的看了眼四周,这儿就连个拴马桩都没有。 严敏瞅了瞅面前的屋宅,比起严家老屋来说,唯一不同之处,大概也就是这屋是用大石块垒的,严家的老宅不是。 据闻这儿还是位处于大湾县的县中心,可他们放眼望去,满打满算的,街上也没见着几个人。 “公子,我去买些吃的回来。”小夏帮着将东西搬进去后,转身朝着她家公子说道。 屋里的配套设施,倒是一应俱全,四间屋,四张床,还有一处厨房。 许是因为这屋里太久没住人的缘故,一股子霉味儿扑鼻而来,空气中还夹杂着一股淡淡的咸味儿。 “哟,这是外来户吧,竟然还有马车咧!” “可不是么,老马家可没这样式儿的马车,我可知道。” 门外传来了声音,小春快步跑了出去。 院儿外头站了五六个人,年纪也都是在四十到六十之间,各个都衣衫破烂,看着小春时的眼神,那叫一个稀奇! “瞅瞅,这外来户的姑娘模样儿就是长得俊。” 话音刚落,接着小春便一脸凶神恶煞的挡在门前,瞅着那些人,厉声呵斥道:“要饭乞讨的,别在我家门口碍眼!” 要饭乞讨的? 那些人互看一眼后,不禁纷纷朝着小春竖起了白眼。 “去你娘咧个腿儿,你哪张眼睛看出来我像是乞讨的了!”说话这妇人,还伸手抻了抻自儿个那洗的发白的花外衫,瞅着也是有点年头了…… 严敏闻声从院儿里赶来,她看了眼门外这些人,不禁疑惑的开口问道:“小春,怎么了?” ##第六百三十二章 穷山恶水出刁民 “初来贵宝地,有何做的不妥之处,还望各户的乡亲父老,多多指教。” 严敏说着,叫人将马车里装的一些蜜饯果儿拆开拿出来,给这帮人分了一些。 严锦玉挽着小宝儿的手站在后头,巴巴的瞅着,“姑姑真是的,昨儿我宝儿弟路上嚷嚷着肚子饿,都不说给宝儿弟吃,居然拿来给他们分。” “这,这可金贵着咧。” “我得拿回去,给我家那口子尝尝去。” 这帮人兴奋的不知所云,面对这平平无奇的蜜饯儿,却如获至宝一般的稀奇。 苏允弦也闻讯从屋内走了出来,他从那盒儿里将余下的一块蜜饯儿拿出,一手掰成了两半儿,一半拿给了小宝儿,一半给了锦玉。 “锦玉大哥这块也给你吃,别来到了这儿回头回去给你饿瘦咯。”锦玉想也没想的,就将自儿个手中的那一半,也拿给了小宝儿。 也难怪这些人一上来就说他们是外来户,严敏仔细观察了一番,这里的人,普遍个头儿都比较矮,有个大叔约莫着四五十的样儿,也才将将到锦玉的肩膀高,稍微个儿高些的,也只是略比严敏高一点儿。 不仅如此,许是因为地理气候的因素,他们的皮肤黝黑,身材较瘦。 先前和小春开怼的妇人,先是打量了小宝儿和锦玉一眼,接着又幽幽说道:“这小娃娃模样儿可真喜人,瞧瞧吃的胖的,一瞧你们就是大户人家。” “不知这位公子和这位娘子,你们是来我们大湾县作甚的?走亲访友?” 有人忽的开口对允弦和敏敏开口询问道。 私下里,苏允弦和敏敏对视了一眼后,接着,他顿了顿开口慢条斯理的解释道:“我们,是来做生意的。” 一听说是来大湾县做生意的,人群里可就跟炸开了锅似的,一会左瞅瞅,一会西瞧瞧的。 还有甚者追问着,问他们一家是来做啥生意的,苏允弦只是简短的一句概括,尚在考察,无可奉告。 凑热闹的人不少,短短一会子的功夫可就在这大湾县传开了,闹得沸沸扬扬,几乎是都知道了县里来了这么一位富户,来大湾县做生意的,富商家的娘子长得貌美如花,儿子更是圆润可爱,虎头虎脑,一看就是大户人家。 他们来的时候带的东西不少,一时半会的,也收拾不完。 严锦玉焦急的上蹦下跳的来回在院儿里踱步,一会儿跑进堂屋探着个脑袋瞅瞅他姑姑和姑丈,一会儿嘴里又嘟囔着:“走吧,别收拾了,赶紧的出去瞧瞧看外头有卖啥好吃的!” “就惦记着吃。” 严敏将一套崭新的床单褥子铺在了床上后,深感无奈的抬眸白了锦玉一眼,幽幽说道。 他们位处于大湾县的县城里,这儿算是整个县里最富饶之地了,可是…… 这会子还尚早,街上摆摊买东西的都寥寥无几。 “有卖饼子的,我去买点。”严锦玉说着,一路小跑冲到了前头,他一脸兴致勃勃的指着煤炉子边儿的干饼子,道:“来来来,给你这饼子给我来个六个,不了不了,还是全都要了吧。” 那人眼睛珠儿滴溜溜一转,抬头瞅了锦玉一眼后,不假思索的开口比划了个数儿,道:“统共十张饼子,五十文钱。” “五十文钱,大叔,你咋不去抢钱咧!” 严锦玉听到了这厮说的钱数儿后,简直都快要惊掉了下巴! 一斤猪肉才几个钱,十个干饼子就敢要五十文钱? 还真当他锦玉小爷儿的银子都是天上掉的,风刮来的,他是不差钱儿,那可不代表,就能将他当成鱼一样逮。 “五十文?贵么?”那人还一脸鄙夷的上下打量了严锦玉一眼,不禁哼了一声后,嗤之以鼻的说道:“瞅你也不是那差钱儿的主,叫你花五十文钱买些饼子,贵么?” 这叫啥逻辑! 锦玉还想同这人理论来着,却被他姑姑拽着胳膊给拉到了一边儿上去,并对其说道:“嫌贵不买不就得了,走,去前头瞅瞅,有没有啥客栈的。” 镇上的人看待他们一行人,就犹如看待异类一般。 “姑丈,我寻思着,咱这身行头穿着打扮,也不像是有钱的主儿啊,哪儿看着像是富得流油了?刚才那大叔,咋这样呢!” 严锦玉都快要怀疑人生了,他掀开自儿个的衣衫,左右看了看,这身行头统共也才花了不到五十文! 还是他知道姑姑和姑丈要来大湾县,现成赶着便宜在京城买的成衣。 一个身着褴褛皮破烂烂,蓬头垢面的一人忽的从暗处窜出,那人的头发一缕一缕的,且还很长,几乎都已经遮挡着他的整张脸。 一出现,扑鼻而来的一股酸臭味儿,惊得小宝儿为之一怔,撒丫子就往他娘亲的怀里钻。 论起来……咳咳。 这京城和徐州的乞丐,都要比他这儿的乞丐,体面些,身上穿着的那哪儿能叫衣衫,破破烂烂的,都可以堪称为,渔网了。 “大爷,行行好吧,我已经好几日都没吃饭了……” “行行好吧,就给个仨核桃俩枣儿的!” 见着他们不为之所动,这老乞儿又一路穷追不舍的跟了过去,更甚至!伸出了脏兮兮黑黢黢的手,打算拽严敏的腿。 许是这人瞧着,这帮人里,就只有严敏一个妇人,柿子还要挑软的捏么。 “你别动手动脚啊,你这人咋这样儿呢,来,这些零头儿都给你。”锦玉说着在身上摸了摸,半晌才找出了两枚铜钱,这还是先前他和宝儿弟俩人玩抛铜钱的时候剩下的。 一瞧,就这两文钱,老乞儿瞬间可就不乐意了。 那人将手中拐杖往地上一扔,再一躺,直直的就挡住了他们的路,并嘴里骂骂咧咧的嘟囔道:“就这点儿钱,怎么好意思拿得出手呢,还说是啥富商,我呸!” “还,还真是穷山恶水出刁民,我,我……” 严锦玉气的简直都快要呕血了,他长这么大就没见过像大湾县的人这样,这般的蛮横不讲理! ##第六百三十三章 了解风俗人情 “不管钱多钱少,那也是旁人施舍给你的,又不是你自己自凭实力赚的,你倒是还嫌上了!” 严敏一把将锦玉要递给老乞儿的铜钱儿夺走,嫌少,那便索性,一个子儿都不给了! 老乞儿还想说些什么,一副耍无赖的样儿,可当他余光一瞥到这一旁的年轻公子哥儿,那冷冽带有煞气的眼神,瞬间可就蔫了。 他们在城中转悠了大半圈儿,时候还不早了,可是还没给这一个县城转过来遍。 “这县里,倒是比咱那大得多。” 严敏环视了一眼四周,可算是瞅见了一处亮着光的地儿,这么大的一个县城里,居然就只有一家客栈! 允弦见着敏敏一路抱着小宝儿累的气喘吁吁,逐朝着小宝儿递来了手,提议道:“让娘亲歇一会儿,爹爹抱着你。” 虽然小宝儿动作灵活敏捷,可是这地儿人生地不熟的,加上当下又月黑风高的,他们可不敢将小宝儿放在地上,让他跟着一块儿走。 奇怪的是,这儿也没有听说有宵禁,可,到了这个点,大街上居然空空荡荡,就连一个人也没有。 客栈里亮着昏暗的灯光,这会儿时候还早,倘若要是苏家的饭馆儿,这个点儿正是上人,忙活的时候! “这会,能做吃的么?”严敏瞅了那小二一眼,试探的问道。 听到有人说话,小二还满脸不可置信的揉揉眼睛往他们那处看了一眼,直到亲眼目睹瞧清了一行人后,他如触电般的迅速从桌儿上爬起,一个箭步冲到了几人的跟前儿,忙开口询问道:“各位客官,你们是想吃饭是吧?” 严敏找这小二要来了菜单,她扫了一眼,也没见着啥平日里喜欢吃的,索性便把这点菜的差事,交给了锦玉。 “这个,臭,臭鱼,好吃么?”严锦玉深感不可置信的指着上头有一道红烧臭鱼,不禁对人问道。 “好吃,好吃,咱这个臭鱼可不是臭了的鱼,是将海里捞上来的鱼,用酱料腌制了之后啊,就跟,腌菜一样,加上一些旁的菜,炒一下……” 虽然这小二描述的是绘声绘色的,可,一行人却没有一人对这个红烧臭鱼提得起兴致的。 一听说鱼儿,小宝儿便吸允着手指,巴巴的看着他爹爹和娘亲,嘴里糯糯的小声嘀咕着,“次鱼鱼,宝儿,次鱼鱼。” 别看这儿是沿海城市,不过到底也是因为山路崎岖影响,新鲜的海鱼,基本上是吃不到。 小二顿了顿后从后院儿提溜出来一条,满打满算只是比严敏的巴掌稍微大一点儿的鲤鱼,欢喜的对他们说道:“我们这儿,还有一条这个,这个鲤鱼,旁的,真的是没有了,毕竟来咱这儿的人也不多,这吃的喝的,都得靠现买,也不敢一回买多咯,生怕放着,到时候要是卖不出去……” 好在,这客栈还有点猪棒骨,不到一斤的五花肉。 几乎是有的肉类,荤菜,全都被他们点了去。 有了先前的经验之后,再加上他们初来到大湾县经历的这些事儿,大家伙儿,对这家客栈的吃的,根本是不抱希望的。 直到,大伙儿闻到了一股子诱人的香味儿从后院儿飘出。 他们这儿的人喜吃辣,吃粉不吃面,米也吃,就是贵了些…… 想到晚上吃米饭不大容易好消化,严敏就给小宝儿要了一碗粉。 “这个是红烧鲤鱼,这个是麻辣贝壳儿,这道菜是咱这儿的特色菜,腌菜炒肉,这个是棒骨汤。” 看得出,小二做的菜很是用心且认真,最后还做了葱花儿碎做点缀。 这道红烧鲤鱼,说是红烧其实还用了当地特有的一种辣酱,还加了一些剁椒,这对于他们这一帮喜辣的来说,无疑不是一场饕餮盛宴。 可对于严敏来说,这可就难受咯! “姑姑,你喝点这个棒骨汤,这个不辣。” 锦玉如今也长成了倜傥的少年郎,能撑起了一片天,外出的时候更是能够注意,照顾到一家人,他帮着将这些汤给分一分,每个人的碗里都盛了一碗。 小宝儿吃的那碗粉,很是诱人,用的应该是骨汤之类的,汤质奶白,里面还放了一些猪油渣,少许的一些小虾米干,还夹杂着一些小螺肉干儿,咸咸的,夹带着一股特有的海域的腥甜味儿,最顶上,还有一颗荷包蛋! “再给我也煮一碗粉。” 严敏先紧着给小宝儿喂饭,一边儿还忙不迭的跟那小二嘱咐着,也要给她加一碗。 那小二见到苏允弦他们这一行人的时候,神情,很是复杂,让人形容不出,感觉,还有那么一点点的激动。 “各位客官,你们是从外乡来的,那,你们有没有去过京城?” “听说京城那可富饶了,我们这儿好些年轻的后生,都外出务工去了,和我打小关系就好的俊生,他就去了京城,回来跟我们说,京城可漂亮了……” 一说起京城,这小二嘴里便滔滔不绝的说个没完,似乎是对外乡充满了憧憬和向往。 “为什么你们这的年轻后生,都要外出务工?”严锦玉一边儿大快朵颐的吃着,一边瞅着面前的小二,漫不经心的问着。 许是因为这家客栈的饭菜好吃,以至于严锦玉对这小二的印象也还算不错,便破天荒的多嘴跟他多唠了几句。 “唉,还不是因为咱这儿实在是太穷咯,你说,这种庄稼,庄稼养不活,都是庄稼人,种不了地,还能干啥,做啥生意?”小二满面的愁容,说完又叹了口气,接着又说道:“咱这儿的粮食又贵的出奇,老马家管着肉类,老苏家则是将那粮食垄断,一斤米都能卖到十几文钱一斤……” 十几文钱一斤米,这可着实是天价了! “你们来的时候,也看到了,那地势崎岖,山路颠簸很是难走,尤其是再遇上个刮风下雨天,下雪天,咱这儿的人根本就出不去前头的那片山。” 那片山? 严敏不禁陷入了沉思之中,来的时候,她也仔细观察过的,这里并非只有那一条路可走,山下不就是树林? ##第六百三十四章 比京城还贵的物价 若是给树林里的树砍了,用来搭桥,修路,等等,怎么会不利于外出便利? “哪儿有那么容易的哟,可知道这修路得花多少钱银么,咱就不说旁的,咱这儿的县令,李大人他之前就和各州府上报过,上头说是能批了钱银下来,可仔细一核算,哎哟……” 旁的地儿修路,十里地花的钱,许是在这儿,一里路都修不好! “哪儿有人乐意来修路啊,你们是不晓得,只有大湾县的人往外头跑的,从外头来的,这些年,你们还是头一个。” 小二说话的时候瞅着苏允弦他们一行人,眼神里充斥着对未来充满着希翼的光芒。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隐隐的感觉,眼前的这一家人,定是不简单! 在这报餐一顿,饭菜口感还算是极不错的,就是,价格么,稍微高了一些。 “这,这些,就收你们一两银子,你们看,行么?咱这客栈是我家祖上和苏家合开的,收成还有一半,都得交给苏家,粮食啥的,实在是贵的紧……” 小二搓了搓手,有些不大好意思且扭扭捏捏的看着他们说道。 一两银子,这价钱确实是不便宜。 难怪就像这小二说的这般,只有大湾县的人往外头跑的,哪儿有人,会往大湾县来咧。 来谋生路的人,来到这大湾县,只怕是只有饿死这一条路选。 “二两银子,不用找了。” 锦玉着实是阔绰,不过,他也是因为听了眼前这小哥儿说起,因为县里基本上没啥人,就算是来吃饭的,也都是些衙门的官差啥的,还总有赊账,他这客栈也快要开不下去了…… “放心吧,锦玉小爷儿我在,你这客栈不会叫他这么轻易关门大吉的!”严锦玉说完,还故作老成的轻轻地拍了拍那人的肩膀。 从这儿离开之后,他们回到了家里。 小春将自己统计得来的情报,一一悉数告知。 “一碗粉大概价钱也就是二十文左右了,这确实是贵的离谱,这儿,就这么一个破地儿,居然啥啥都比京城卖的贵,确实离谱。” “不过,夫人,我打探过了,因为大湾县这儿的庄稼收成一般,庄稼人就算是自己吃都够呛,所以以至于很多都得从外头拉过来的,这途径各州府的时候还要再交一些税银,到了这大湾县,自然是贵的离谱。” 听了小春这么一番分析后,严敏和允弦二人不约而同的互看了对方一眼。 这简直就是个,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 庄稼不够吃,养活不起这儿的土著居民,以至于后生们长到一定年纪就想尽千方百计的从这大湾县出去务工,以至于有些,直接就在外地安家落户,永远都不回来了! 可没了那些年轻的劳动力,种庄稼的,又少了一些能手,收成直线下降…… 这是个死循环。 想要解决问题,那就要找到根本所在。 “娘亲,娘亲,呼呼,睡睡吧。” 小宝儿揉了揉酸困的小眼,一只手扯了扯他娘的衣袖,嘴里喃喃着。 时候已经不早了,严敏见着小宝儿已经犯了困,逐对允弦和锦玉提议道:“不如先睡吧,有啥事儿,等明儿个再说,有些事又不是一两日就能解决得完的。” 这话确实是没错。 严锦玉连连打了几个哈欠,接着看着他姑姑和姑丈说道:“咱明儿就去这各地的村儿里,乡里看看瞅瞅。” 可怜见,肉包儿这几日跟着颠沛流离下来,到了大湾县之后,这猴儿可是日益可见的瘦了下来。 严敏瞅着也是心疼,可屋里也没啥好给肉包儿吃的,她打算明儿出门的时候,给肉包儿也带上,野果儿啥的,好歹也能填饱他肚儿。 屋后头有一棵枇杷树,他们来的时候时间太晚,没人注意到。 夜深人静的时候,这肉包儿鬼灵精的摸着房檐顺着爬了上去,沿着那路子在树上一连摘了好几个枇杷果儿,虽然是猴儿,可也通人性,他也是晓得这儿不能同京城相比,能有口吃的,就不错了,哪儿还敢奢望着,能像在京城的时候,能有那大串儿的又圆又大,还甜的腻人的葡萄给他吃。 一觉睡醒后,严敏刚给小宝儿穿戴整齐,这小人儿提溜一下可就沿着本就不高的床沿滑了下去,赤脚就往外头跑。 京城的家里,照着严敏的要求,各屋的地上都铺了刷的有清漆的木地板,即便是没有木地板,那也有抛光的青石铺平的地面。 到了这儿哪儿有那般好的待遇,原始的土地,一脚下去,俩脚丫子都是灰。 “你这孩子,真是的,也不怕地上有个蛇虫鼠蚁啥的,回头再咬着了你的脚!”严敏边说着,边迅速的将衣襟上的扣儿给扣好,一路小跑紧追了出去。 一到了堂屋,娘儿俩一瞧,傻了眼了,桌儿上放着五六个枇杷果儿。 小是小了点,不过这枇杷哪儿来的? 肉包儿就坐在那桌子上,一副雄赳赳气昂昂的样儿,更是用爪子拍了拍那瘦瘦小小的枇杷果儿,似乎是在同他们炫耀自儿个弄来的这些战利品。 “这都是肉包儿你摘得?”严敏深感难以置信的看了看桌儿上的肉包儿。 小宝儿想也没想的抱起一个枇杷果儿就往嘴里塞,紧着可就瞧见肉包儿从桌上蹦了下去,沿途一路往屋外跑,它沿着房檐上了屋顶,爬上了屋后的那棵枇杷树,还一个劲儿的叫嚷着。 原来是这样啊…… 正当此时,苏允弦也从外头回来,手里还拎着一个小木桶,里头装的是一些粉。 “就煮粉吃吧,也没见着有卖米粥的早饭铺。” 允弦的话音刚落,小夏便及有眼力见儿的快步上前去,将那木桶子给拿到了厨房。 接下来,他们便面临的生活上的问题,更加的多。 这县里不比徐州,更难比京城,人都过的民不聊生了,哪儿还有卖柴火煤炭的地儿,这想要烧火做饭,柴火都是一大难题。 “公子,就剩下这点儿了,约莫着也就只够做这一顿饭的。”小夏将院儿里仅剩的那点儿柴火拿出,搁在了地上。 ##第六百三十五章 奶奶,人牙子来了 严敏紧着先给小宝儿喂了吃喝,小人这才刚拿起帕子擦了擦嘴,便追逐着肉包儿的步伐,一路紧追了出去。 一人,一猴儿,在院儿里玩的好不惬意。 吃过了早饭,苏允弦便提出想要出去转转,即便是人不吃,这马儿也得吃草料啊。 羊皮地图上手绘的地形这么久了,也有一定的信息差,沿途一路往南走,路途颠簸,晃荡的马车里,各个都被颠的头晕目转的。 苏愉辰一路咯咯的笑着,似乎也不觉得有什么,甚至还顺着一晃一晃的,上下来回点头,模样儿滑稽又可爱。 “夫人,您瞧那有几棵香蕉树。” 小春一脸欢喜不已的手指着正前方同她家夫人说道。 肉包儿从那卷帘里头钻了出去,一蹦两跳的直接就窜上了香蕉树。 这小猴儿倒也不自私,并没有一上树就摘了香蕉来自儿个大快朵颐的吃着,反倒是先将那香蕉拿了一串儿往身后扔。 赶巧儿,苏允弦领着敏敏他们才从马车上下来,他轻身一跃便上前一步接住了肉包儿扔下来的这些香蕉。 小宝儿连连拍手,嘴里还嚷嚷着:“棒棒的,肉肉,棒棒!” “这香蕉有点不大好吃。” 严锦玉这嘴刁的,刚吃了一口,便开始发表起自儿个的言论来。 “有的吃就不错了,到了这儿你还挑三拣四的。”严敏白了锦玉一眼。 这小子简直就是安逸的日子过得久了,何不食肉糜! 严锦玉见状,便连忙对他姑姑解释道:“我可没有旁的意思,就是,姑姑,姑丈,你们看这儿也蛮热的,咱在京城都穿的那么厚实,你们瞅哈,南竺那也是一年四季如春,这儿和南竺实在是差太远了,且,南竺的水果啥的,你们自儿个说,是不是好吃着咧!” 这话,倒是没毛病。 “南竺瓜果都有人料养,且,墨染专门为了将那些果儿能运输入京,让人制作了冰车,冰砖,先将半生的果儿运入关卡,再利用我们中原冬日里沉积的积雪制成的冰砖放入车内,拉往京城,前后三两日的功夫……” 听了允弦的这般讲述之后,严敏可算是明白了为啥南竺的瓜果儿这些年来往京城拉运能够如此的便捷。 一来,是有保护措施,这冰车是将马车中间里里外外用冰砖做夹层,水果再放进去,方便保质。 二来,南竺虽然是异国,可通往京城的一路可谓是畅通无阻,路虽远,但胜在路况好。 “要是有人料养,这里的瓜果儿也不会长得比南竺差。” 半晌,苏允弦迟疑了一下后,缓缓开口说道。 这一路上约莫着走了一个多时辰,才隐隐的见着一处村庄,离得老远看去,这村上,淅淅沥沥的也就那么几户人家。 扎着羊角辫儿的小姑娘蹲在门口地上玩泥巴,浑身脏兮兮的,一见着马车,先是一惊,接着迅速往院儿里跑,边跑着,边喊着:“奶奶,奶奶,人牙子来,来抓我了!” 人牙子? 严锦玉面色铁青,回头看了他宝儿弟一眼后,逐开口问道:“宝儿弟,咱们长得像是那会拐娃娃们的人牙子么?” 小宝儿也不知道他大哥哥的话是啥意思,他倒是对刚才那小姑娘稀奇的很,一路小跑紧追了上去。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妪一手护着她家孙女儿,一只手拿着铁锹从院儿里出来:“哪儿呢,哪儿呢?” “你们是什么人,来,来做啥的?” 老妪一见到苏允弦他们这一帮外乡人,明显的防范很强,对他们的语气也是极其的不友善。 小春这丫头倒是也机灵,不晓得打哪儿弄的一些糖块儿,她塞到那老妪手里,咧嘴一笑说道:“老夫人,能不能在你们家里搭个伙,我们能给你们掏银子的,我家公子是外来咱这儿做生意的,想做瓜果儿买卖,这头回来大湾县,初来贵宝地,可就在这儿迷了路。” 毕竟大湾县这地质贫瘠,也没啥特色特产的,唯一能说得通的,那也就只能是以借着打算买卖水果的幌子了……这还勉强算是能站得住脚。 小春给的糖块儿,这老妪并未敢收,反倒是怔怔的瞅了瞅他们,说道:“我们家里可没啥能吃的,你,你们真的给银子么?” “只要一顿家常便饭就成,您看看花销多大,我们给现银。” 说罢,小春将那鼓鼓囊囊的荷包打开,从里取出了二两银子。 见到钱银,这老妪才算是完全放松下了芥蒂,她领着严敏一行人来到了自家的厨房。 这里头还有一些年前腌的腊肉,确实是已风干,瞅着也没生虫啥的,但,想着这老太太说是年前腌制的…… 且还那么大点儿一块,想来也是平日里金贵的很,自儿个都不舍得吃的那种。 “咱这外出也不方便,家里也没几个子儿,要,要是你们吃这腊肉的话,那能不能回头给我买块腊肉送过来,钱,钱我就不要了。” 见着这老太太这般的为难,严敏便想也没想的姗姗一笑说道:“老夫人,我们不吃肉也成的,银子照样儿给你,您看着家里有啥,掂对着能给我们吃一顿就成。” 这顿饭,大家伙儿吃的都没滋没味儿的。 大湾县地广人稀,像是这老太太这般大的年纪,进城一趟实属不易,自家养的鸡倒也是有,鸡不少,可各个也都是黄皮寡瘦的,蛋也不是天天都有的下。 地里庄稼种的也有,可这产量低,无奈他们也就只能凑合着,吃一些红薯米。 红薯给切成丝儿再切成一粒儿一粒儿的,放在蒸屉里蒸过之后晾晒,待到吃米的时候再拿出来,少少的放些米,多放点红薯…… “那地里的红薯长得多么?”明月儿不禁有些疑惑的问道。 倘若红薯产量多的话,把红薯拉出去售卖,这样不也能有了销路…… 老太太抿了抿唇,叹了口气,说道:“也不多,就是这红薯不是比米便宜多了,得亏我家这是孙女儿,要是个男娃,那更费钱,费米。” ##第六百三十六章 一口吃了,就再也吃不到了 这红薯米,小宝儿也逮住大口大口,吃的倍儿香。 “姐,姐姐,玩。” 小人儿刚把碗筷往桌上一丢,便兴冲冲的追在人家大丫的屁股后头追着跑。 “村儿里的娃娃少,我家这孙女儿,见了这位小公子也是稀奇。”老太太颇感无奈的叹了口气,紧着,又不忘对那大丫叮嘱道:“小心着些,别给人家这位公子哥儿摔着咯!” “没事没事,老夫人,我家儿子没有那么娇气。” 严敏深感不好意思,连忙对人老太太解释着。 不过,纵然严敏都已经这么说了,那老太太还是巴巴的瞅着自儿个家闺女,就怕一不留神,待会儿给这小宝儿磕着,摔着咯。 “咱这儿也没啥好吃,好喝的,没什么能拿得出手招待你们,尝尝这个吧。” 老太太说着从屋里掏出了一个大瓷罐儿,里头黑黢黢瞅着黏糊糊的,也不知道是啥玩意儿,她拿起了勺儿,分一分,一人碗里倒了一勺,又喘了口热水…… “咿……这是……”严锦玉瞅着他的碗中之物,先是为之一怔,紧接着便迅速的反应了过来,“是花蜜。” 严敏抬起头环视了一眼四周,这里的地势地形,野山林子多,大多还都是些野花儿,野果儿的,这儿的蜂蜜,铁定是和外头他们常年能买到吃的,味儿不一样。 这一眼就能望到底的村庄,放任着小宝儿在这儿玩,也没啥不妥的,小夏站在门口时不时的看着,也放心。 苏允弦一直都在观察着老太太家里的东西,以及衣穿住行等等。 “咱村儿啊,还算是富裕些的咧,你们再往那里头走走,到后洼那,那才叫一个穷,揭不开锅。” “咋说吧,唉,也有利有弊,我那仨儿都常年在外干活儿,隔个三两年的,回来看看,后洼那,地势难走还没住几户,上有老下有小拖累着,那几口子门都出不去……” 严敏和允弦听着老太太这么说,他们倒是对那后洼深感兴趣。 不深入民情,怎么了解当地真实的一切。 趁着老太太出去的空子里,允弦将一本小册取了出来,摊在了桌上,并说道:“十年前普查,这个后洼,根本就不在册内,我想,晚会去后洼瞧瞧。” “许是那后洼是后来人们搬去的呢,不过,姑丈,这荒郊野岭的,有啥好看的啊。”严锦玉一手托腮惆怅不已的趴在桌上,他属实是难以理解,他姑丈不是来这儿干大事儿的么,咋还非要一个劲儿的往山沟沟里头跑。 小宝儿从小夏手心儿里扣出了糖块儿,褪去那糖衣顺势就要往嘴里塞。 大丫站的远远地,就那么眼巴巴的瞅着,时不时的抿抿唇角。 “喏。”小宝儿又将余下的那块糖拿了出来,他听着爹爹和娘亲说,就这么两块了喔…… 见着小宝儿递来的糖块儿,大丫身子一闪,咧开了老远,黝黑的小脸儿通红通红的,“不,不吃,奶奶说,不能吃旁人给的吃的,万一有药,吃了要药死人的。” 嘴上说是不吃,可大丫也馋呀! 甜丝丝的,好像还带着一股子橘子味儿…… 苏愉辰伸出了舌头,舌尖儿在那糖块儿上舔了舔,他又看了大丫一眼,顿了顿后,将手心儿里的那块新的还没吃过的直接拿起,强行塞到了大丫的嘴里。 真甜! 比爹娘从外头回来带回家的那粘牙糖,好吃多了! 可糖吃进了嘴里,紧接着,大丫便咧嘴嚎啕大哭了起来。 闻讯赶出的严敏一见此景便连忙看着小宝儿,对其训斥道:“苏愉辰,是不是你小子欺负大丫姐姐了?” 别看大丫是比小宝儿年长个两三岁左右,个头儿也就只是比小宝儿高了个头尖儿,加上这小胖墩,身强体壮的,大丫一哭,大家都顺理成章的以为,定是小宝儿又淘了…… 小宝儿和大丫俩人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没,没喔,宝儿,没没有。”小宝儿有些无措的看着面前的大丫,无辜的又将嘴边儿的糖块给拿了下来。 他这小脑袋瓜儿滴溜溜一转,琢磨了一下后,撒丫子跑进了院儿,将他刚吃过的糖块用白水泡了泡,又揣着拿给了大丫,“净得,不张。” 嘿,他还知道洗洗就干净了! 大丫扬起了衣袖擦了擦眼角的泪珠儿,一边儿抽泣着,一边呜呜啦啦的嘟囔着:“糖,糖太好吃了,可,弟弟直接塞我嘴里了,这一下就吃完了。” 听到了这句话,严敏和允弦可算是松了口气,好歹不是小崽子欺负了人家大丫…… “我还当我宝儿弟干了啥坏事儿呢。”严锦玉不禁扶额汗颜,他瞅瞅面前那大丫,又无奈的叹了口气后,说道:“别哭了,小妹妹,你等着哈!日后我再来,给你送一篮子的糖,就这个橘皮糖!” 一篮子? 大丫微微一怔,挂着晶莹泪珠儿的大眼巴巴的看着严锦玉,她试试摸摸的从院儿里拿出了一个巴掌大的小竹筐,怯生生的问道:“这么多吗?” “对,这么多,给你装一筐!”严锦玉信誓旦旦的跟人家保证道。 乡下的娃娃们,都是那般的淳朴善良,尽管是素不相识的人,却能因为锦玉的一句话,高兴许久。 老太太从屋里头出来,手里还提着一个篓子,她对大丫嘱咐道:“大丫啊,你带这些贵客去后洼吧,我去地里找你爷爷,该给你爷爷送饭了。” 趁着老太太临要走的时候,小春连忙将那二两银子送上。 这老太太先是有些窘迫的红了脸,但末了,感激涕零的还是将那银子收了下来:“你们都是大好人咧,日后铁定,能发大财!默娘会保佑你们的咧!” 默娘? “默娘,妈祖娘娘,妈祖娘娘保佑着我们这里风调雨顺,这几年去烧香的人多了,大风天,就少了。” 大丫忙不迭的跟大家伙儿解释着,还用手比划挥舞着,来形容那大风天,是有多大。 听后,严敏才反应了过来,小姑娘嘴里说的那不常见的大风,多半就是台风咯。 ##第六百三十七章 被埋了? 不过让严敏感到意外的是,没想到妈祖娘娘的传说居然这么源远流长,这么久远之前沿海地带就已经开始信奉妈祖了。 大丫也不过是个五岁大的小姑娘,老太太竟也放心叫她一人领着这么多人往后洼那走。 “这老太太也不怕,半道上给这小丫头片子给拐走咯,真是的。”严锦玉一边怀抱着小宝儿漫步走在最后头,一边儿嘴里喃喃着。 “哼,能进出后洼,那是必须得经过我们屋后头的,根本没有第二条路能走。” 大丫还绕有些沾沾自喜的双手环胸,一边儿手指着前头,那摇摇欲坠的小独木桥。 这独木桥上就只是一根木板子搭着,看上去也是有些年头了,底下便是激流,只是看着,还没往上走呢,就叫人心惊胆战。 “不如,你们在这儿等着,我自己一人进去看看?” 苏允弦帮着敏敏将随身携带的东西摘下,带有一丝为难的开口对其问道。 河边儿上地面潮湿还有些滑,严敏刚转过身看向身后的小宝儿和锦玉,正欲开口跟他们嘱咐叫小心些,岂料,就在此时!小宝儿狠狠地一脚踹在了他锦玉大哥的小肚子上,接着呲溜一下就滑倒了地面。 生怕小宝儿摔进河里,严敏和允弦也不敢急迫的追上去,只是好言相劝道:“宝儿,你来,来爹爹和娘亲这儿,待会儿抱着你过去,你看那个,危险。” “略略略!” 苏愉辰朝着爹爹和娘亲扮了个鬼脸,撒丫子就冲到了独木桥上! 眨眼间的功夫这小崽子可就冲到了河对面去了! 全程,严敏和允弦两人都是紧秉着气,大气儿都不敢喘一口。 见着苏愉辰安然无恙,苏允弦这心底也是松懈了一口气,他方才甚至都已经开始观察地形,以防万一这小东西栽进去河里,在哪儿捞他更加方便…… 苏允弦三步一跃,踏马飞燕般的敏捷飞跃到了河对面去。 “哇!呜呜呜……” 允弦一只手揽着小宝儿那圆润的腰肢,横着将他给抱起,故意凑近了河边儿使劲儿给他往底下提溜着,小人儿俩腿儿来回踢腾着,还一个劲儿的嗷嗷直哭。 “你要是脚底一滑掉进去,你可就得喂鱼了,这回就不是你吃鱼,是鱼吃你了。看你下次还皮实。” 苏允弦低声对小宝儿训斥着,就这空子里,敏敏和小春她们已经到了河对岸。 许是因为这儿就是大丫打小土生土长的地儿,对于这摇摇晃晃的独木桥,她毫不觉得害怕,甚至在这独木桥上走路犹如如履平地一般的轻巧。 严锦玉试探着伸出了一只脚,他伸在那独木桥的边边儿上来回试了试,“哎哎哎哎……” 还没等他完全整个人站上去呢,一股激流,惊得他又迅速收回了脚。 锦玉还连连拍着心口,嘴里喃喃着:“河神保佑,河神保佑,我爹娘可就我这么一个儿子啊,我可千万不能有个啥三长两短的……” “磨磨唧唧,你到底走不走?” 苏允弦双手环胸站在远处怔怔的看着锦玉,就想看他能作出什么幺来。 虽然河对岸这是间隔着一段距离,可凭借着苏允弦他们几人的身手,哪怕是小春,都足以能够保障锦玉万一不小心跌入河中,一把将他给捞起。 来回试了几次后,严锦玉依旧是那一副死出,甚至嘴里还嘟嘟囔囔:“姑姑,姑姑我真是怕,不然你们找个人过来接我一下……” 小春将身上的包袱放在了地上,一个箭步飞跃之上,跨过了独木桥后冲到了锦玉的身后。 未等着严锦玉反应过来呢,小春一脚就踹在了他的屁股上! “啊啊啊啊,哎哎哎……” 严锦玉就这么一路跑着嘴里叫唤着,飞奔到了河对岸去。 大丫看得眼睛都直了,不禁小声喃喃着:“这个姐姐,也会功夫,好厉害啊。” 功夫…… “这个姐姐不是会功夫,他们啊,就是经常锻炼身体,跑得快而已。” 严敏连忙对大丫做出了解释,她觉得,会武功这事儿,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在这个时代,可没有那么多十项全能之人。 富商,皇商,这一类,基本上都是家中时代从商,顶天儿也就那么一半个改门缝儿的去念书参加科考。 至于练武之人,各派流系,各种招式也都不同,参军的诸多。 若硬要说哪个经商之人且还武功高强,这等人,随便一查,便能查出根脉……太招摇。 山间河沟美景不胜收,直到大家伙儿都走到了这儿,才惊觉,肉包儿不见了! “不如,公子你们往前走,我回去找找肉包吧?”小夏一脸焦急的往身后看了看,对她家公子开口提议道。 岂料,苏允弦只是云淡风轻的朝着小夏摆了摆手,并说道:“无碍,他不会丢的。” 越往里走,山林子便越大,难怪人们说这儿叫后洼,地形就跟个坑似的。 “再走一会会,要不了一炷香的时间,就能到后洼了。”大丫手指前面的树林子,兴奋的对大家伙儿说道。 正当此时,严敏和允弦一干人等,似乎听到了异样的动静。 山沟沟里低沉的,似乎像是有人低声呻吟…… 小春和小夏也听到了声响,当即便果断的说道:“我们去前面瞧瞧。” 机灵的严锦玉生怕前方有什么埋伏,危险,当即便一把将那小宝儿打横抱起,死死地搂在了怀里。 眼前之景叫小春二人大吃一惊,她们看向身后慌张来报,“公子,夫人,这儿有个人!” 有人? “可是受伤了,摔进山沟了?快快,给人救上来。”严敏边说着边和允弦一同紧随着小春她们的步伐追了过去。 小春一脸难色的看了看她家夫人,抿了抿唇后,道:“好,好像不是摔进去的,像是被人埋在这儿的。” 光天化日之下,活埋人? 苏允弦轻轻地挽起了敏敏的手,并对其嘱咐道:“小心点,应该是才下过雨,地滑。” ##第六百三十八章 可怕的风俗 严敏和允弦二人站在山坡边儿上,瞅着一路小跑飞驰而来的小宝儿,忙对其嘱咐道:“小心着点儿!” 这山沟倒也不宽,顶天儿能搁下两张床。 正中间,只能瞧见一老妇只露出了上半截儿身子和一脑袋,她眯着眼睛,似乎是有些难受犯痛,嘴里不时地还在呻吟着。 为何说此人绝不是跌落,而是被活埋。 因为一块块的青石,从底下,直往上垒到了快盖着了下巴尖儿! “先救人吧。”苏允弦回眸看了敏敏一眼,接着一手扯着一根草藤以此来借力,顺势一路滑了下去。 小宝儿还在那挥手激动的上蹦下跳,下一刻可就眼神儿巴巴的锁在了那被石块压在身下的老妇身上了。 “是人捏!” 苏愉辰一副深感难以置信的模样儿,怔怔的瞅着底下,小声喃喃道。 小春和小夏也一并跳下了山谷,上头留下了严敏来照看宝儿和大丫他们。 “这是后洼的梅奶奶……”大丫躲在严敏的身后,怯懦懦的小声说道。 起初大家还以为,这老太太许是都已经晕了过去,可没曾想到,紧着苏允弦刚伸手要去搬开石块儿的时候,这梅奶奶却忽的睁开了眸子。 老妇老泪纵横,眼睛瞪得就跟牛眼似的,死死地看着苏允弦一干人等,接着怒声问道:“你,你们这是,弄啥喔!干啥子咧!” “老二哎,老二!” 因为是幽静的山沟,声音响起时带有回音,故而传播的极远…… 不一会儿的功夫,一个身着烂布丁布衫的男子,脚踩草绳儿编的凉鞋,一路疾跑飞驰而出。 这人一见到严敏一干人等,便开口厉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干啥的!” 说话的空子里,他还顺势捡起了地上的长木棍儿,张牙舞爪的挥舞着朝着严敏他们走来。 躲在严敏身后的大丫走了出来,她小声喊道:“玉仔叔,他们是来咱这儿做生意的,是富贵人家,是好人喔。” “你们动我娘干啥!” 那人见着大丫,语气也未稍作缓和,一副气势汹汹的朝着严敏等人走来。 严敏甚是不解的指着山沟里的梅奶奶,问道:“我们倒是还想问问你,好生生的,为什么要给你娘扔到这山沟里,还用青石块给埋起来?” “外来的,少管闲事儿!” 玉仔说着扬起了手中的木棍儿便朝着严敏身上挥了过去。 从山沟里忽的飞出的一块碎石,不偏不倚砸向了玉仔的膝盖处,严锦玉一脸不屑的打量了这人一眼,私下里又伸出了一只脚绊在那人前头! 哐的一声响! 玉仔膝盖猛地一痛,接着又被锦玉一绊,整个人直直的摔倒在地。 闻声赶来的玉仔媳妇儿一见这架势,连忙朝着玉仔扑了过来,迅速的将他给扶起。 玉仔媳妇儿小声啜泣着,又环视了眼四周,接着,用手轻轻地戳了戳玉仔的腰窝,道:“就说会遭报应的喔,怎么能给咱娘活埋咯,你这杀千刀的!” 一听到这话,山沟里的梅奶奶撕心裂肺般的嚎啕大哭了起来,“儿啊,是娘对不起你咧,不该活这么大的岁数儿,尽是给你添麻烦,我这老不死的咧……” 一瞬间,严敏的大脑中翁的一声! 她隐隐地以前好像是看到过类似的文献。 贫困山区早些时候,据说家里贫瘠养不起老母,过了八十,若还没死,便会给背到山沟里,将其放下,一天添一块儿砖,一碗饭搁着,直到红砖将老人的胳膊双手给盖进去,动弹不得…… 那便生死由命了。 到最后,依旧是一天一块砖,再盖到头顶时,年过八十往上的老人,不吃不喝,谁能挺的到那时候? 老人死了,家里再大摆宴席宴请四方,称什么,老人是寿终正寝,再收些份子钱…… 当时严敏还觉得这文献,有些扯,还说什么那是当地从古流传而来的习俗,她都觉得,不可思议! 如今血淋漓的现实摆在她的眼前…… 娘儿俩哭的泣不成声,一旁的儿媳也扑通跪倒在地,连连朝着梅奶奶磕了几个响头。 “先救人。” 苏允弦听说了前因后果,想也没想的当即朝着一旁的小春和小夏嘱咐道。 一边儿扒人,小春和小夏一边儿默默地流眼泪,嘴里还对那玉仔咒骂道:“你娘生养你一场,就因为你这一句养不活,养不起,就给老人活埋咯,当初你娘怎么就把你这畜生给生下来了!” 梅奶奶一只手使劲儿的护在身前,一脸惊恐地瞪圆了眼珠儿瞅着苏允弦,还用着他们听不懂的方言,使出浑身解数对其谩骂不断。 小夏低头猛地一瞥,这才惊觉,这老妇,竟身着树叶儿编的‘衣裳’,因被石块儿磨破,早就已经是衣不蔽体…… “公子,你先上去吧,这儿交给我俩就成。” 小夏挡在她家公子的身前,一个劲儿的给他使眼色。 凭着玉仔两口子一己之力,怎么也是拦不下的。 来时各个穿的都单薄,无奈,小春和小夏只好用地上的杂草卷卷,捆着,勉强帮这梅奶奶遮挡着身子,顾全她那张老脸。 “这是天意啊,天意……咱把娘,先带回家吧!” 玉仔媳妇儿哭的泣不成声,跪在地上对玉仔死死地哀求着。 梅奶奶长期被压在石块儿底下,身子四肢早已是僵硬,失去了灵动自如的能力,被小夏和小春抬着走着,她一个劲儿的默默流泪。 看似近在眼前的土屋,他们却走了好久。 一道坡,一条沟的,坑坑洼洼不平的路面,走的严敏都小腿腹疼。 苏愉辰却跟没事儿人似的,一路上牵着严锦玉的手,这看看,那瞅瞅的。 玉仔家门口,几个孩子正在屋门口踩着泥汤儿在那疯玩儿着,这仨都是男娃,身上为着寸缕,就跟原始土著人似的,腰间围着类似芭蕉叶儿似的大草叶儿! “家里,还有一把米,我去给娘煮碗米粥,喝点补补身子……” 玉仔媳妇儿小心胆怯的抬起头看了玉仔一眼,低声说道。 ##第六百三十九章 人在做,天在看! 玉仔一个劲儿的揉搓着头发,双眸通红的看了看严敏他们,末了,又将那眸光锁在了大丫的身上,他上前一步去,紧紧地攥着大丫的衣裳领儿,怒叱道:“是你奶奶那个老东西,不安好心,叫你领着这帮人来后洼的,是不!” “啊!” 接着,屋内便响起了一声刺耳欲聋般的尖叫声。 大伙儿顺着玉仔的目光,往他身下一看,苏愉辰这小崽子,竟狠狠地一口咬在了玉仔的肚皮上! 玉仔的衣裳本来就是补丁落补丁,尽管如此,好几处都露着窟窿…… 小宝儿赶巧儿顺着那窟窿咬在了人家的肚皮上。 “气呼银!” 小人儿嘴里死死地拽着,还大声的嚷嚷着。 眼瞅着玉仔还想对小宝儿动手,小春上去便是一拳打在了他刚扬起的胳膊上,对其怒叱道:“欺负俩孩子,你算不算个男人?” “不管咋说,你娘那是一条人命!你能狠的心做出活埋亲娘的事儿,我们作为路人,看不下眼,出手相救,还有错了?杀人还得偿命,你这弑母,就该千刀万剐咯!” 小夏站在一旁气的脸色通红,指着那玉仔怒声对其讨伐道。 他家连个厨房都没有,灶台就在屋门口,顶上是用茅草搭了个棚儿。 玉仔媳妇儿就在门口,听着屋里的动静,火急火燎的连忙赶了进来,一进门,她便扑通,给严敏一干人等,跪了下来。 “这位老爷,夫人,两位姑奶奶,我家男人实在是没辙了……” “家里多一口人就要吃喝,屋里一个子儿都没有了,外头还有仨娃张嘴等着吃咧,但凡有半点法子,谁会做出这种事儿!” 边说着,玉仔媳妇儿边上前去一把将玉仔给拽到了一旁。 玉仔死死地瞪着小春和小夏,可自儿个却毫无还手之力,他一把将眼前的木桌推翻在地,言之凿凿的怒声吼道:“我们后洼村,世世代代就是这么过来的!我奶奶,不也是这么被我娘给埋了的!” “这有山有水,难道就没有什么野鸡野兔,这也不能饱腹?” 严敏忽的一句话给玉仔怼的哑口无言。 他们说话时的空子里,苏愉辰这小子竟偷摸的溜到了外头去。 小春就站在门口,时不时的帮顾着看两眼。 “反,反正我们后洼,一直都是这么个规,规矩……”玉仔说话的时候,明显的,有那么些个底气不足。 苏允弦一直眯眸打量着面前的玉仔,若非不是因为小宝在,他怕对儿子日后的成长有所影响,他真的想揪起眼前这个男人,狠狠地揍一顿! “今日你的所作所为,你的儿子们都看在眼底,你所谓的规矩,风俗,你有想过你娘被青石压在底下,孤零零一个人杵在那山沟沟里,有多么的无助绝望么!” 小夏气的连连传了两口大气,指着那玉仔狠狠地教训道。 严敏将自己来时的荷包取下,从中拿出了五两银子搁在了桌上,“世间最怕的是,子欲养而亲不在,五两银子,足够解决你们家的燃眉之急……” 玉仔两口子瞧见桌上的银子时,显然一脸的难以置信。 玉仔媳妇儿感激涕零的跪在地上,一连给严敏他们磕了好几个响头:“谢谢这位夫人,你们,你们简直就是活菩萨!” “且慢!” 苏允弦将那五两银子又往后推了推,他抬眸看了玉仔一眼后,紧着又冷声说道:“这银子,暂且只能算是借你家的。”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们没那么好心!五两银子咧!哪儿有那么多的活菩萨,就你,是个傻子!”玉仔急的直跳脚,上去一把将他媳妇儿给拽了起来。 玉仔媳妇儿反手便是一巴掌甩在了玉仔的脸上:“人家图你啥?图你这破防烂瓦的,谁会想来这鬼地方住?图你那仨儿子,领回家去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还是你值五两银子?” “这钱你可以拿走,不过日后你要来给我帮工还账。” 苏允弦有些不屑的瞥了那玉仔一眼,若非因为念及他上有老,下有小,这五两银子,他宁可是打水漂儿,也不屑于给这种人! “帮啥工?”玉仔一副难以置信的上下打量了苏允弦一眼。 放眼望去,整个大湾县都没有他们一家老小能干的活儿,不,准确来说,都没有活儿给人做。 “到时我会让人来找你,你的命,确实不值那五两银子,且放心吧。” 苏允弦深吸一口气后,接着幽幽说道。 钱是敲门砖,方才还嚣张跋扈要跟他们拼个你死我活的玉仔,此刻,人就跟泄了气的气球儿似的,跪倒在他娘的床前,声声忏悔。 严敏通过和玉仔媳妇儿的谈话得知,她是远嫁来后洼的,是未婚先孕,来时才知晓,这鬼地方,竟这么的穷…… 可肚里的娃儿都已经七八个月大了,想喝药都打不掉。 后洼村,一共住了十几户,基本上都是玉仔一大家子的人。 年轻的后生带上他们两口子,一共就五个。 看似后洼这儿有山有水的,可惜,里里外外四十来口人都要吃喝,那野鸡野兔儿也不是傻的,久而久之,便不往这片林子来了。 地势因素,种啥,都没啥收成,实在是穷的叮当响! “不过,我男人可不是老二,是老六……虽然是老来得子,可娃儿他奶,心里惦记的就只有二哥,二哥有本事有能耐,渔湾那务工干活儿,在那扎了根儿,就再也不回来了。” 玉仔媳妇儿说完,长长的叹了口气。 家里没啥好招待的,她能拿得出手的,就只有‘夏季特饮’白开水了。 严敏和允弦起身,提出想要去别的几户瞧瞧。 一出门,眼前的场景竟叫二人吓了一跳! 苏愉辰这小子竟然也脱了个光犊子,露着白嫩圆润的肚皮,腰间用两片儿大叶儿挡着身下,见着爹爹和娘亲出来,他还拍了拍自儿个圆滚滚的小肚儿,一脸兴奋的炫耀。 “娘亲,嘿嘿嘿!” 苏愉辰眯着眼睛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儿了。 严敏再往他身上仔细的看,这小崽子就跟动画片儿里的佩奇似的,俩腿儿上全都是灰黑色的泥巴汤儿。 “祖宗咧!你,你也不嫌脏了!”小春慌里慌张的一个箭步跑了出来。 ##第六百四十章 穷还内卷? 严敏正想问小宝儿给衣裳扔哪儿了,好拿过来穿上…… 虽然这儿气候比京城那热些,不过,到了夜里也凉。 她这回头一瞥,才发现,小宝儿的内衫穿在玉仔家的老二身上,裤子套在了老三的腿上,外衫,老大在披着。 仨娃儿激动的来回疯跑,一边儿扑进玉仔媳妇儿的怀里,嘴里嚷嚷着:“娘,我们也有衣裳穿咯!” 听说老大都八岁了,可严敏瞅着他这黄皮寡瘦的样儿,也不及寻常五六岁的娃娃高。 难怪小宝儿的外衫,他还能勉强穿上呢。 严锦玉咧咧嘴,私下里将自儿个的外衫一脱往他宝儿弟的身上一套,顺势将小人儿抱进了怀里。 “你们这帮鳖崽子!快给衣裳还给人家小公子!” 玉仔媳妇儿追着他那仨娃,嘴里还嚷嚷着讨要衣裳。 大丫跟着看热闹,一个劲儿的傻乐呵。 严敏看了玉仔媳妇儿一眼,顿了顿后说道:“无碍,我们反正也要回去了,衣裳就给这几个娃穿吧。” “谢谢,真是谢谢了这位贵夫人!”玉仔媳妇儿激动的不知所云。 临走前,她叫玉仔在屋后摘了些芭蕉,还有一些苹果,给严敏他们送了出去。 天色太晚,据说后洼的路基本都是这样难走,趁着这会天还没黑透,严敏和允弦决心先回去了,毕竟来时只是漫无目的的随处找的庄子,太晚,就怕回去时,再迷了路。 到底是领个小崽儿,处处都有些不大方便。 大丫她奶奶见着他们从后洼回来,生拉硬扯的要留下他们吃饭,但被严敏他们婉拒了。 “这个是自儿个家里烙的野菜饼子,拿着给小公子路上垫垫吃一口,不难吃。” 老太太一路穷追不舍的塞到了严敏手里,她终是有些不好意思的给接了下来。 回去的路上,大家伙儿这心里,都五味杂陈的。 “要换做是我,砸锅卖铁的我也办不出那种事,活埋自儿个亲娘,那是人办的出的事儿么!”严锦玉一手托腮,嘴里愤愤不平的嘟囔道。 小春连连摇头叹息,她掀开卷帘看向窗外,接着说道:“也不知道,还有多少地儿像后洼一样呢。” 就在这时,车夫猛地停了下来。 允弦正欲开口询问前方何事,就见着后面帘子一掀,肉包儿从外头钻了进来。 “你倒是个有灵性的,就知道我们要走了。”严敏伸手揉了揉肉包儿那毛茸茸的脑袋,身子咧了咧,叫它往里进两步。 苏愉辰躺在他娘的怀里,啃了两口野菜饼子后,便抱着饼子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回到小院儿,此时皎月都已经高挂在正空。 “唉,小宝儿都睡着了,我还说咱还去那家客栈再吃一顿呢,索性也不用做饭了。” 严敏刚开口说着,怀里的小人儿蹭的一下坐起身来! 清风拂面,严锦玉打了个喷嚏,一旁的小宝儿糯糯的开口,扬手摸了摸唇角的哈喇子,“次次,次肉肉!” “你就知道吃了!” 严锦玉说着将他宝儿弟给抱下了马车,他揉了揉有些酸痒的鼻尖儿,对他姑姑和姑丈说道:“我给宝儿弟洗洗换身衣裳,待会儿我俩去客栈找你们。” 也好…… 待会儿他俩来,就能吃现成的。 严敏便直接答应了。 客栈的小二一见着苏允弦等人的到来,那激动的!险些没给手里的水壶弄撒咯! “今,今儿个专门弄了一条大鱼,还在那池子里养着,我猜着各位许是日后还要来吃,对了,我还叫人送了些腊肉来!” 小二边说着,边忙不迭的领着他们去了后院儿,他着急忙慌的点了火把帮着一起给照着亮。 “你看着做,最好再做一个一荤一素不放辣的。” 苏允弦身子有些乏累,对那小二交代了一番后,便叫他先倒上茶水,他们先去外头歇着。 今儿个也不晓得是打哪儿来了个厨子,听着小二管他叫叔,估摸着是一家人。 “伙计,你知道后洼村么?” 百无聊赖里,严敏瞅了那小二一眼,对其打听到。 他挠了挠头,顿了顿后说道:“听说过,不过我还没去过咧。” “你知道后洼那有个风俗,要是八十岁老人还没去世,没病没灾的就要给人活埋的事儿么?” 小夏迫不及待的对其问道。 “这,这确实是有那么几个比较偏的村儿里,有这么个规矩,这也是没法子啊,上了年纪的干不了活儿,却还得张嘴吃饭,您别看我们这城里又破又穷的,若不是大湾县有钱的主儿,还来不了城里住咧。” “有的人,活了一辈子都没来城里赶过集!” 原来这穷乡僻壤之地,还玩内卷,没有最穷最破,还有更穷更破。 听这小二说起来,还有那么俩村儿,几乎都是像‘传说’一样的存在了,这两年都没见着村里的人下来买过东西…… 严敏和允弦互看一眼,不禁长长的叹了口气。 她明白允弦的意思,不管那俩村还在不在,都得去一趟弄清楚。 “小春,你去瞧瞧锦玉和小宝儿。” 苏允弦见着菜都上了一半儿了,这俩还没过来,于是便对小春吩咐道。 论起功夫,小春的武功是要在她们四人中为首的,对付一般不入流的门派,她赤手空拳一人打四个不成问题,更别提,来的时候,各个身上都是带的有家伙式儿…… 昏暗的街道上,一帮穿着破破烂烂,浑身散发着异臭味儿的人将苏愉辰和严锦玉俩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行行好吧,公子哥儿,我们都快要吃不上饭了,您们手头缝儿里漏出俩子儿都够我们饱餐一顿了!” “是啊,我们都要活不下去了,瞅瞅你们,也不像是那差钱的主儿!” 倒也并非是锦玉太抠不通人情味儿,实际上! 他就是刚开始给了一个人几文钱,接着,又来了一个! 还没走到那家客栈门口呢,一下不知道打哪儿来了这么些人! “我的银子大风刮来的啊,我哪儿有那么多钱给你们!”锦玉一边儿伸手挡着小宝儿,不让他们靠近他的宝弟,嘴里高吼着。 小宝儿阴沉着一张脸,瞪着眼前这帮人,接着学着平日里他吓唬爹娘那样儿的小伎俩,他往前冲了一步,咧嘴学着老虎的样儿,“嗷呜!”一声。 非但没有吓着那帮人,反倒还引得那些人一阵哄堂大笑。 ##第六百四十一章 有人盯梢 严锦玉也不是什么善茬,见着这帮人居然敢笑话他宝儿弟,连忙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大声的朝着那帮人嚷嚷道:“再不走,信不信我这就要去报官了!” 报官? 岂料这帮人听到了他的这一番话后,笑的更加彻底了。 沿途找来的小春还没走到小院儿呢,赶巧儿可就瞧见了锦玉和小宝儿被这一帮乞儿围着,她加快了步伐走上前去。 她从右手袖筒取出的一把长鞭,猛地拍打在地上。 “啪!”的一声响起,那帮人纷纷转过头来看向身后。 “你们这是做什么呢!”小春说着挥舞着手中长鞭,疾步走上前去,她狠狠地瞪着眼前的这帮人。 一人距离小宝儿和锦玉太近,她的鞭子卷起朝着那人的身上便挥了上去:“有你们这么行乞的?和强盗有何差异!” 见着眼前这姑娘手中长鞭居然如此厉害,且,人竟然还动起了真格儿,眼前的这伙人哪个不怕的。 被小春长鞭甩伤的男人一只手捂着胳膊,咧嘴哀嚎着,接着连滚带爬的跟着身边那伙人逃窜离去。 “就不该留下你俩的,他们没有拿你们怎么样吧?” 小春一边说着,一边左右看了看小宝儿和锦玉,见着二人安然无恙,她这才总算是放下心来。 小宝儿双手叉腰朝着眼前逃窜离去的那伙人,作势又学着小老虎的样儿,张嘴又是“嗷呜”一声,就像是挑衅似的。 严锦玉俯下身去一把将小宝儿抱了起来,接着又嘴里嚷嚷着:“这是你来了,不然我今儿个非得大显身手给这帮不知死活的好好揍一顿,不然他们是不知道我锦玉小爷儿的厉害!” 听着锦玉这话,小春都不禁捂嘴偷笑,私下里又连连摇头。 回到客栈,小春一见到自家公子和夫人,便将方才去接锦玉和小宝儿遇见的事儿,一五一十的说出。 “锦玉他俩,没事吧?”严敏说着,连忙站起身来,认真地看了看锦玉和小宝儿,又道:“他们可曾强抢你俩身上钱银了?有没有对你们做别的?” “嗨呀,姑姑,我跟你说,那就是小春来的太早了,不然我今儿个非得给那帮人揍得落花流水!” “也就是刚出门就遇上了这帮人,还没等我大展身手呢,小春姐可就来了。” 严锦玉说完还左右转了一圈儿,接着堂而皇之的掀开了小宝儿的上衣衫,将他那白皙细嫩的小肚皮暴露在外。 “是我疏忽大意了。”苏允弦提起手中瓷壶,给面前锦玉的碗里添上了一碗茶。 他确实没想到,这大湾县的流民乞儿居然敢这么大胆。 这小二也是随口听了一句,听起他们说要报官,也是多嘴,站在边儿上暗戳戳的小声嘀咕道:“可别说报官了,这官府衙门,在这儿完全那就是个摆设么!” 听到这话的允弦和敏敏,二人纷纷转过身来看向身后的小二。 还是闻所未闻,官府衙门在何处能算是摆设的。 “你们是不知道,咱这儿那个县令啊,就连大门儿都不敢出,一出来咱城里的百姓们啊,那是能拿到手里的,能招呼的全往他的身上撂!” “衙门三天两头的让人泼粪!” 小二说完还一副颇感无奈的样儿,又叹了口气耸了耸肩。 这天底下,竟然还有这样的事儿呢? 严敏和允弦纷纷对视一眼后,接着又对其问道:“究竟是县令做了什么,以至于被乡亲们,这般针对?” 小二看着他们面前的壶中茶水渐凉,转手便又添了杯热水提了过来,“那还能有啥,无非不就是发发牢骚,说官府衙门不作为,凭啥别的地儿就能那么富裕,搁在咱这儿,那就穷的揭不开锅了。” 听后,允弦和敏敏,便逐渐是了解了实情,知晓了其中的缘由。 不过这些也只是道听途说,究竟衙门的口碑如何,其中还发生过何事,还是得亲自查探过后才知晓。 “你之前说,这县里最有钱的就是马家和那苏家,他们有多有钱啊。” 锦玉这小子,果真当真无愧的是财迷一个,都到了这地儿了,还竟想着跟人攀比财富。 “反正是咱这城里拔尖儿的,若要说马家和苏家穷,你们在这城里,绝找不出第三户有钱的人家了。”小二一脸信誓旦旦的同他们说道。 一时间,就连苏允弦都对这个马家,和苏家,提起了不小的兴致。 也许大湾县的贫瘠,和这两大家族之间,或多或少,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呢? 倘若是因为这良家族个人的因素导致于整个大湾县的县民们如今过着水深火热的日子,那他绝不会轻易饶了他们这帮人的…… “鱼,次鱼鱼。” 小宝儿扬起了袖子抿了把鼻涕,俩手抓着凳子脚儿,借力一使劲儿可就爬上了桌儿。 许是因为今儿个在外头耽搁的时间太久,小宝儿着实是饿的厉害,都已经开始‘饥不择食’了! 严敏刚想上去给这小人儿提溜下来,未曾想,一旁的允弦却朝她摇了摇头,对其示意,不要干预。 苏愉辰就跟一头小饿狼似的,逮着桌儿上有啥吃啥,好家伙,那小碗盛的米粉,他自儿个,一人干了两碗咧! 原本都已经瘪下去的小肚子,此刻又跟气儿吹的似的,立竿见影的瞬间鼓了起来。 “宝哥儿,不能再吃了,之前咱们出门的时候,阿婆可就交代过的,她说的,有句话是这么说的,若想小儿安,三分饥与寒,你看,你这都已经起码吃了得有八分饱了吧!” 小夏说着,默默地将小宝儿眼前的碗筷给收拾了起来。 小宝儿还坐在椅子上一个劲儿的抿着鼻涕。 虽说大湾县这儿的气候比起京城是暖和不少,可是这不一早一晚的,温差大。 加上他们初来乍到,小宝儿人儿小,还没适应这儿的气候也正常,又在后洼那给衣裳脱给了玉仔那仨娃,许是冻着了。 他们从客栈出去的时候,门外一晃而过几道黑影,几人鬼鬼祟祟。 ##第六百四十二章 什么馊主意 “公子,我跟过去看看!”小春说着一只手紧攥着袖筒,人已经拔腿打算朝着那几人的方向追踪过去。 苏允弦不禁沉思一想,再怎么说,小春也是一姑娘家的,也不知那帮人究竟是何方神圣,当下,那些人在暗处,小春在明…… 倒不怕站出来单打独斗,怕就怕,人家背地里回头使阴招! “先回家吧,时候也不早了,赶紧回去收拾洗漱,早点休息了。” 苏允弦斜睨往左右两侧的巷子里打量了一眼,接着开口对小春嘱咐道。 来的时候,严敏早就已经备齐了家伙式儿,门口还有一辆专门装货用的马车,那里面就跟百宝箱似的。 一早严敏便察觉到了允弦脸上的异样,她自是知晓,此时此刻允弦这心底是在担忧着什么。 回到家后,她起身走到了门口,叫锦玉拿着火把站在边儿上,帮他们照着亮。 “姑姑,你这七七八八的拿出来这么大一堆的东西,这都是些啥玩意儿,干什么使的?”严锦玉紧跟在他姑姑的身后,瞅着她怀里抱着的那一堆东西,不禁疑惑的挠了挠头。 上头带着有风铃的这个是绑在内院屋檐底下的,如此,若要是半夜有人想要撬开门,溜进来,便一定会触碰到那风铃。 这看看那一排排铁制的,又尖又锋利的,这是用来插在墙沿上的,目的也是专门用来防贼的。 “好家伙,姑姑,你准备的家伙式儿,可真是够齐全的!” 严锦玉听了他姑姑的这一番讲述后,整个人可谓是目瞪口呆,一个劲儿的连连拍手。 小宝儿困乏,嘴里一个劲儿的喃喃着要找娘亲,到了这个节骨眼,便妥妥的彰显出了‘妈宝男’的本质了。 “噗嘛噗嘛,就是要找,泥娘亲!” 苏愉辰钻在他爹爹的怀里,一个劲儿的用他那小肥手揉搓着眼睛,两只小腿儿还不安分的上下来回踢腾着,嘴里一个劲儿的嚷嚷着。 无可奈何,允弦只好抱着怀中的小宝儿去找敏敏,并仰起头对她说道:“你去哄娃睡觉吧,我来。” 其实这些暗器,之前他们在竹苑住的时候,敏敏就已经叫人做了一些,自儿个也手工做了不少,一些机关诀窍啥的,允弦都尽知。 “姑丈,姑丈我想到了一个绝妙的法子,绝对能帮你解决这个燃眉之急,咱一下子就能给这大湾县贫瘠的事儿,解决咯!” 趁着他姑丈站在椅子上在干活儿的功夫,严锦玉颠颠儿的追在屁股后头,贱兮兮的冲着他姑丈挑了挑眉后,接着说道。 “说来听听。” 苏允弦手中的动作微微一顿,接着俯视了一眼墙沿下的严锦玉,漫不经心的对其问道。 严锦玉一脸喜出望外的先是跑进了屋里,他拿出了一个巴掌大小的檀木算盘珠儿,一边算着数儿,一边说着:“你看哈,咱们这样,一家一户的给他们派发五两银子,我看过你的那本册子,其实下来也花费不了太多钱的,咱俩合着一块出一半儿,剩下的那一半儿,就找……袁公子么!” 听到了锦玉的话,允弦手里的那块青石砖险些没有拿稳直接撂在他脑门儿上! “你看,虽然对咱家来说呢,是花费不少,不过这也是稳赚不赔的买卖啊。”严锦玉说着又一脸神秘兮兮的跑到了他姑丈的跟前儿,压低了声线,小声说道:“这事儿要是办成了,回头你回京,少说也得官升两级吧!” 苏允弦冷眼上下扫了锦玉一眼,接着抬起了右腿便是狠狠地一脚踹在了锦玉的屁股上。 他还真是能异想天开,之前他们拿到的那份名册,上面统计的居住人口,那都是多少年之前了。 且,就按照原先那本名册上的来算,一家一户分五两银子,下来得多少钱银! 最主要的,还是治标不治本! “姑,姑丈有话好好说,你看,人家还说君子动口不动手呢,你看看你,咋能这样对我呢!” 严锦玉被他姑丈一脚踹的直趔趄,险些没有趴在地上。 闻声赶来的严敏往院墙边儿上看了看,紧着开口询问道:“咋了,你俩咋又闹起来了?” “那照着姑丈你说的,那咱得在这儿待到了猴年马月去了,非得带着这儿的人,都能时代过上美满的日子?那妈祖娘娘都拿他们没招,你能有啥法子啊。”锦玉哭丧着一张脸,说完便连忙撒丫子往他姑姑的身边儿跑去,就怕说不准,下一刻,他姑丈又是一脚踹上来。 “当初来的时候我就说了,来大湾县可不是来游山玩水的,一时片刻回不去,你看你,才来了多久就开始折腾这些。” 严敏看着面前的锦玉,语重心长的对其说道。 严锦玉长长的叹了口气,又顺着窗户往屋里看了一眼,他宝儿弟这没心没肺的,竟是已经抱着被褥憨憨大睡。 “我也是为了我宝儿弟好么,瞧瞧这是啥地方,我就是想着,咱们能早点儿回去,那岂不是好事儿一桩。”锦玉心底是委屈啊,可他的脸上却依旧是那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儿。 “好了,你赶紧收拾收拾睡去吧,你姑丈是铁了心了要给这大湾县改出个样儿来,你就别瞎操心了。” 说着,严敏将最后一枚铁钉从地上拿起,顺势递到了允弦的手中。 她帮着给允弦一块将这‘暗器’给摆放好了之后,便起身进了厨房。 若要是在家的话,照理来说,小春和小夏是要俩人轮流值夜守着不能睡的。 可白日里还得跟着一块外出,苏允弦便特允了叫她们早睡,房间就安置在进去院儿的右手边,有啥动静,半夜也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你,又饿了?”苏允弦见着敏敏在厨房一阵捯饬,不禁有些讶异的开口对其问道。 听到了允弦这话后,严敏不禁抬眸对其翻了个白眼儿,便又继续手中动作,将所有的生姜丝儿给放入了大铁锅里,一滴油也不放,来回翻炒着。 “这玩意儿,你吃?” ##第六百四十三章 锦玉的快递 “这是做什么?” 苏允弦不禁有些摸不着头绪,一大碗的姜丝儿干炒,这,也瞧着不像是一盘儿菜啊。 “你儿许是着了风寒,待会儿我给这姜丝儿焙干,捂在脚底下,捂一夜,看看明儿个会不会好些。” 说话间的空子里,厨房里可就一阵的烟熏火燎,苏允弦连忙将下方的灶火堆里加了两块湿木进去,借此缩小火力。 恍惚有那么一瞬间,二人就像是回到了年幼的时光里。 一人生火,一人做饭…… “敏敏,我记得,你初次给我做饭,你,就这么高,人都摸不着这灶台。” 允弦边说着,边还用手比划着。 听后,严敏不禁噗嗤一笑,又对其怼道:“你怎不说,我初次见你的时候,你脸上的鼻涕泡儿都快吃进嘴里了呢。” 到底这儿也没有外人,二人互相揭短,一个比一个狠。 “也不知哪个大孝子当初说,长大了我得给我爹打一口……” 还未等着严敏把话说完呢,苏允弦连忙快步走向她的身边,一只手伸入了她的腰窝,照着她的腰上,一个劲儿的挠痒痒,并低声道:“不许再说了。” 厨房里传来了二人欢悦的笑声。 躺在床上的严锦玉不禁一脸郁闷的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就这鸟不拉屎的地儿,姑姑和姑丈也能找到乐子,他着实是钦佩不已啊! 严敏深深地依偎在允弦的怀中,她的额头紧紧地贴着他的下颚,不知不觉中,眼前这英俊倜傥的少年郎,个头竟窜出这么高了。 她的笑声接连不断,私下里更是伸手拦截去制止允弦的动作。 欢闹了一会子,见着碗里的姜丝儿也都放凉的差不多了,严敏便轻轻抬手打在了允弦的手背上,对其说道:“姜丝儿都凉了,我得去放进小宝儿的袜子里了。” 熟睡中的小人儿丝毫未曾察觉到脚上的异样。 严敏轻手轻脚的抬起了那一只白乎乎的胖脚丫子,将那已经放凉了的炒姜丝儿放在了袜子里,接着又偷偷摸摸的塞了进去。 皎洁的月色照进屋里,白润的小脸上脏兮兮的,还挂着饭渍。 “这埋汰的样儿,简直跟锦玉小时候,如出一辙。”苏允弦边说着边从外面打了水提进来,温水蘸着帕子,轻轻地在小宝儿的脸上擦拭着。 说来倒是也奇了! 这小宝儿明明睡得正熟,毫无异样,可当他娘亲刚一钻进被窝里,人儿立马就往他娘的怀里拱,俩手紧紧地抱着严敏的胳膊。 一夜睡醒,又是一天阳光明媚。 严敏刚睁开惺忪睡眼,就听着院儿里一阵的乒乒乓乓。 “不对不对,我跟你们说,这粉不是这么炒的,肯定是刚你俩炒的时候,没有勤翻锅底。” 严锦玉一只手捂着鼻子,被熏得眼睛都直往外蹿泪儿,逃似的从那厨房里蹿了出来。 见着厨房里烟熏火燎的,就跟起火了似的,严敏连忙加快了步子跑了进去。 “夫,夫人……”小夏唯唯诺诺的往一边儿上站了站,有些惴惴不安的轻唤了她一声。 掌勺儿的‘大厨’小春,正剧烈的咳嗽着,一边儿端着水,往锅里倒。 “你们,这是?打算把这厨房点了?” 严敏深感难以置信的上下打量了他们仨一眼,低声对其问道。 “是玉哥儿说他想吃这粉,煮的吃够了,就琢磨着,能不能用炒的……可,这不是头回炒么,就,就炒糊了。”小春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小声喃喃道。 说话的空子里,他们没人注意到锅底的火苗儿都蹿起来了! 得亏是苏允弦赶来的及时,直接从边儿上的水缸里面舀了一瓢水怼了进去,否则,这口大铁锅,八成是要废了! “这哪是糊了,直接都着了。”苏允弦面色阴沉的冷声说道。 小宝儿还挂着清水鼻涕赤脚丫子站在厨房门口,一只手吸允着手指,眼睛巴巴的往厨房里看着。 统共镇上就那一个点儿有卖早粉的,去的迟了便没了,卖粉的也是怕做的多了回头再来个卖不出去,这粉不就糟践了。 所以…… “这样吧,不是有面么,我做面吧。”严敏手指了指厨房地上的那袋子面粉。 和面,再揉成面团子,再用擀面杖碾平,这一系列下来,严敏几乎是一气呵成。 这里可没有压面条机,即便是外面卖的,那也都是人们自儿个碾平了完事儿再用刀一刀刀的切的,也就那种板面,和甩面不同,是要靠手劲儿扯的。 “笃笃笃。” 伴随着一阵马蹄儿声响,接着外头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厨房里的众人一度深感惊讶,齐刷刷的转过身来朝着大门的方向看去。 来的时候就有人提起过,说是这大湾县统共没几辆马车,也就是说…… “好吃的来咯!” 严锦玉朝着他姑丈和姑姑一阵儿的挤眉弄眼,接着一脸喜笑颜开的朝着门口奔去。 严敏也顺着往门口多瞧了两眼,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合着是锦玉这臭小子的‘快递’到了。 “我们从京城走的时候我就事先已经在那打过招呼了,我就是以防万一来到这儿要啥,啥没有,来来来,大家瞧瞧,我叫人送了什么好宝贝过来……” 锦玉一脸嘚瑟的喊着他姑丈和小春她们一块过去搬运东西。 苏允弦仅仅只是微微一怔,接着又轻摇了摇头,确实,一看这马车里的东西,就知道是锦玉的手笔。 这可是专门货运用的马车,里头装的满满当当,一半儿是一些生活上常能用到的,比如一些真丝制的帕子,亦或者是些特制的香薰和枕头褥子…… 余下的那一半儿,里头装的可全都是给小宝儿的。 “你们还真是够墨迹的,我们这都已经到大湾县多久了,你们这才找来,真是的。”严锦玉一边儿顺手从那车厢里拿出了一牛皮纸袋装的凤凰酥,吃着,嘴里还嘟嘟囔囔的。 车夫叹了口气,接着深感歉意的小声说道:“公子,这山路崎岖,且还这么远咧,我们都不敢怎么歇息,连着就赶过来了。” ##第六百四十四章 最惨县衙 苏允弦打量了一眼这两个车夫的衣着打扮,一看便知,是南商…… 不得不说锦玉这小子心眼儿倒是挺多的,普天之下的商队也好,镖局也罢,往这大湾县跑的人,那可是少之甚少。 南商不同,常年往塞外跑‘长途’,对于险恶地形也好,路途艰辛也罢,早就习惯了。 毕竟再之前,从京城通往南竺的路,可远没有现下这么顺畅的。 车夫手里又给严锦玉拿了几本厚厚的账薄,一边慢声说道:“公子,最近生意正红火呢,你说你咋想的,来这穷乡僻壤的地儿。” “多嘴!”严锦玉一只手背后,俨然一副妥妥的少东家的气场!接着又从自儿个的袖筒里摸出了两锭金元宝,往那俩人手里一塞,道:“拿着,待会儿前面客栈吃点,再歇歇,早点回去。” 严敏在厨房里忙活着和面做面,破天荒的,苏愉辰没跟着他爹爹一块儿出去。 待到她刚将面条儿切好打算下锅去煮的时候,这才发现…… 一边儿上的小宝儿早就给自儿个弄成了个面人儿,她忙,她儿也跟着一块忙! 小宝儿的手心儿里还握着面团子,有模有样的跟着他娘亲学着,手里还攥着一根筷子,一个劲儿的往那面糊糊上压着…… “乖乖,你这吃面粉儿,都该吃饱咯!”严敏说着,连忙一只手揽着小宝儿的腰将他从地上提溜起来,抱着他到院儿里去洗漱。 “夫人,宝哥儿来的时候自儿个带的那些包袱里头,竟是一些玩儿的,还有,还有些冬日里穿的袄子,现在正穿的衣裳,昨儿那一身留在后洼了,旁的都洗了还没干呢……” 小春一脸为难焦灼的站在一旁,低声说道。 一旁的小夏极有眼力见儿的迅速跑进了厨房里,一会儿拿着勺儿在锅里搅搅,一会儿又忙着往下面的炉子里添柴的。 “这算啥事儿,来来来试试我给我宝儿弟准备的衣裳,瞧瞧这一身气派不气派,云缎的,上面可是金丝手绣的!”严锦玉说着,就跟一只大耗子似的钻进了车厢里,一进去便是一通翻找。 那车厢里叫严锦玉给翻得乱七八糟,他从里头抱着一摞儿衣裳钻出来。 这衣裳,好是好,就是…… 严敏叫小春领着小宝儿下去给衣裳换了,这小人儿还落着屁股不肯走,攥着手里的面团子,嘴里嚷嚷着:“娘亲,猪猪……次!” “你是说,这个煮煮吃?” 严敏瞅着小宝儿手心里的面团子,实在是哭笑不得。 大清早儿的就这么一番折腾,确实是耽搁了不少的功夫。 “我姑姑煮的面,实在是一绝,我觉得这两日应该瞅瞅谁家的老牛快死咯,买来,弄点牛油,叫我姑姑弄点火锅底料出来……” 严锦玉的碗里就连汤汁儿都被他给喝的一干二净,就差没有抱着碗再舔干净了,还意犹未尽的嘴里喃喃着。 苏允弦不禁冷瞥了他一眼,接着说道:“想得倒挺美。” 给锦玉送货的俩人儿也没在此处耽搁,据说回京后还有事儿,东西卸下了之后便匆忙的从大湾县离开了。 临走时,苏允弦还给叫他们捎了一封书信回去。 躲在暗处的一对男女瞅着苏允弦的家门口,私下里窃窃私语的小声议论着。 “看来他们确实是来这儿做生意的,刚才你没瞅见,从马车上拉下来了那么多的东西。” “就算是来咱这儿做生意的又能咋着,一看就是没脑子的,保准儿,不出一年半载的,赔的他就连裤腰带都栓不上!” …… 吃饱喝足之后,一行人便又要启程了。 陪着苏允弦他们一块儿来到大湾县的车夫还留在家里,这俩人也是跟随苏家办事儿多年的老人了,也都是练家子出身,在这儿还能看看门啥的。 他们顺着昨儿个小二给指的路,奇怪八绕的到了一条巷子尾。 “没见着这儿哪户人家像是大户人家的样儿啊,难不成,咱们是找错地儿了?”严锦玉从他姑丈的手里拿起了那张羊皮地图,反复的看了又看。 这儿叫什么涉水巷,没错,就是这儿啊。 据说马家的宅子就在这儿了。 赶巧儿从马家门口经过,再过俩街口就能途径县衙,再往北走就出了城…… “那有辆马车,不是说这镇上有马车的,统共就那么两户么?”小春趴在窗沿上巴巴的看着。 肉包儿可倒好,比人都爱凑热闹,也不知道它到底儿是清不清楚大家在看啥呢,反正那毛乎乎的脑袋倒是跟小春挤得一个劲儿。 停放着马车的那户人家,倘若要是和旁的地儿比起来,确实是不起眼。 可要是跟这整个大湾县的所住的房屋,仔细一比较,还是能明显的看出贫富差异的。 毕竟,好歹这也是一处三进三出的院儿。 虽然说起来是有辆马车不假,但,这马车上就连描纹都没有,木质也更是常见的那种,门帘子还是一块粗布制成的。 “这……” 苏允弦想要说什么,他回眸看了身后的敏敏一眼,顿了顿后,却又欲言又止。 徐州的乡绅家中估摸着,都要比这家看着气派,阔绰…… “走吧,这叫大坪村的,去那瞧瞧。”严敏手指着地图,转身瞅着身后的允弦,逐提议道。 从那羊皮地图上来看,大坪村就在大湾县城后门出去,约莫几里地远,没见着这上面标注的有河,有山,看着像是一缕平地。 且,这村儿算是距离县城最近的地儿了,若是平地,更适宜庄稼种植,严敏琢磨着,一块去那村儿上瞅瞅,顺便还能途径县衙,再瞧瞧那衙门当下是个啥局势。 “那有卖吃的,我去买些。” 有了昨日的前车之鉴,苏允弦也是担忧万一在外耽搁的时间太久,再饿着娃。 不过,也没啥好买的,红薯面做的干饼子,一种咸的,一种甜的,比起那日锦玉买的那家,这儿的到底是便宜了不少,起码,还是才烙好的。 再往前过一个路口,便能瞧见大湾县的县衙。 这的县衙,倒也和旁的地儿,有所不同,衙门的门口就连驻守的人都没有。 击鼓鸣冤的大红鼓都被人给砸了个稀巴烂! ##第六百四十五章 大湾县的现状 “姑丈,我跟你说你就庆幸吧,你这县令得亏不是这大湾县的,不然可有的你受得咯!” 严锦玉咧嘴贱兮兮一笑,意有所指的瞅着他姑丈说道。 这般场景,着实来说,严敏和允弦还是头回见着这样式儿的“大场面”。 “也不知道究竟是官府做了啥恶事,在这儿竟如此不招百姓们待见。”小春边说着边努努唇,一脸叹为观止的瞅着正前方。 苏允弦当即也好像是明白了什么,若要是当地的县衙在群众的心目中都起不到半点儿的威信,这大湾县,如何能够富裕的起来? 民众们对县令都不信任,谁能带领他们致富。 这县衙的门口儿也没啥好看的,荒无人烟的,他们的马车就在那停了停后便匆忙离开了。 在去往大坪村的路上,淅淅零零的,约莫着一路上见了有四五人。 “看来那他们也没忽悠咱们,这大湾县,确实居住人口老龄化严重。”严敏一边说着,一边提笔在纸上写着什么。 苏允弦见着敏敏将这两日的所见所闻全都默写在了一个本子上,他起初很是意外,但接着便一脸欣慰的看着敏敏,为之一笑:“有劳娘子了,想的可真周全。” “那是自然,总不能你回去就报个数儿交上去,太笼统了。” 一旁的小宝儿闹着非要让他娘亲抱抱,无奈之下,严敏只好草草的将纸笔收了起来。 照着地图上绘制的那般,他们一路找来了大坪村,虽然毫不费力,路上也没有什么波折,只是…… 站在那稻田上放眼望去,稻田也不过只比小宝儿高了个头尖儿,瞅着像是到了该秋收的时候了,稻田里的稻谷长得淅淅零零的,就好似跟玉仔家的那几个营养不良的娃儿似的。 “这到底算是荒地,还是耕地啊。”严锦玉带着赤脚的小宝儿,俩人沿着那土地,一步一步的往前走着。 严敏俯下身仔细的看了看,这儿的土地,土质和京城,徐州的比起来,大有不同,一眼就能够看得出差异所在。 “你们,弄啥咧,外乡人!” 忽然身后有人高呵一声,一行人纷纷转过身,顺着声音的方向往北边儿看去。 一个年纪约莫有六十左右的老汉,正弓着背快步朝着他们这边儿一路小跑而来,边跑着,还边挥舞着他手里的耙子。 “老人家,我们只是想去大坪村,刚好途径此地,就站在这儿看看。”见着那老汉儿快步跑来,小春忙不迭的开口对其解释道。 对于小春的这一番说辞,明显那老汉儿是不相信的。 “大坪村,你们去我们村儿弄啥咧,一看你们就是没安好心,是不是来偷庄稼的!” 老汉说着还扬起了手中的粪耙子,那架势子,严敏和允弦他们看了都不禁心生惧怕…… 准确的来说,倒也不是害怕这老汉儿把他们怎么着了,就怕他一会儿挥舞的太用力,不小心再闪着自儿个的腰咯。 “我家有个远房表姐,之前说是嫁到了大湾县的大坪村,许多年都没联系了,人也不知道究竟是死是活,这回我姨娘专门儿嘱咐我,叫我过来寻人的!” 赶着马车往前走的小夏,一脸言之凿凿的瞅着眼前儿的老头儿说道。 不管是大坪村儿也好,大牛村儿也罢,只要是一个村儿里的,哪儿有村民们互不认识的,更何况乡下这种地方,哪儿有啥不透风儿的消息。 谁家娶了媳妇儿,娘家啥底子,这村妇们吃完饭坐在村口闲聊的一会儿工夫,就能把人家里的家底儿给扒拉个底儿朝天。 小夏见着这老汉儿不信,于是乎,脸部红心不跳的当场信口胡诌似的随便捏造了一个人出来,“我那欣儿姐姐当初就是说嫁到了你们大坪村儿,说是,男人姓王的。” 王可是常见姓,这…… 严敏看着一旁的小夏,对其颇感无奈的摇了摇头,接着又抿嘴笑了笑。 “我们村儿姓王的后生可多了去了,不过,可没见着听说谁家媳妇儿是远嫁来的,还能有像你们这般富有的亲戚。”老汉儿说话的时候一直都在打量着眼前的马车,及他们这一帮人。 起初的时候,他还以为,这赶车的女子和地头儿站着的那几个不是一起的。 这马车瞅着可是要比老马家的还好着咧,也不晓得要几个钱…… “能不能上你家里去借口水啊。”小夏瞅了瞅她家夫人和宝哥儿一眼,接着又看着眼前的老汉儿,说道:“咱这一路上赶路赶得风尘仆仆,说到底也是来你们大坪村寻亲戚的,相逢即是缘嘛,您老也放心,我绝不亏你的,茶水钱,我会给的。” 许老汉儿眼睛珠儿滴溜溜一转,那这可是实打实,只赚不赔的买卖喔! “来来来,尝尝,咱这儿也没啥好招待的,这是春上采摘的一些柳叶儿做的柳叶儿茶。”许老汉儿说着还探着脑袋进屋里左右瞅了瞅,瞧着那样儿像是在找什么人。 严敏私下里认真的打量了一眼面前的小院儿,这户人家,比起后洼那,那可是富裕了不少。 起码人家有院子有外墙,厨房茅厕都是独立的…… “你们就是城里来的富商吧,喔唷,昨儿我还人家说,城里来了富商,日后打算在我们大湾县做生意的,只是不知,各位从事的什么生意啊?打算,在我们大湾做点啥咧?” 鉴于先前的时候锦玉这快嘴鸭子已经跟外人说了,他们是来打算做水果生意的,苏允弦也就只好顺着锦玉的话说了。 “那,你们打算将这些苹果,梨啥的,咋拉出去卖啊?”许老汉儿似乎是对他们的生意,很感兴趣的样儿,一直喋喋不休的问个不停,边说着便又喃喃自语着:“我们这儿的果儿,平日里摘得不及时,就直接烂在了树上,山高水远的,还想从大湾县往外拉果儿,我看,这生意啊,难做。” 苏允弦和敏敏啥都还没说呢,眼前这许老汉儿可就已经拍砖定案了。 ##第六百四十六章 咱俩打个赌呗 “生意做不做的成,不打紧,不知你们可有旁的生意能做的?还请这位许叔给支个路子,毕竟我这是来寻姐姐的,我们一家,这一时半会的肯定走不了。” 小夏这丫头倒也是机灵,这时候还不忘跟人家许老汉儿打探当地的营生。 许老汉儿一筹莫展的紧蹙着眉头,他犹豫了一下后,顿了顿说道:“看来各位还真是头回来咱们大湾县,你们怕是不知道,咱这大湾县,那可是出了名的穷,要是能有个能做的营生,我儿,何须不远千里的外出找出路,出去务工。” 得,这又是一个留守老人。 趁着小夏跟许老汉儿聊天的空子里,小宝儿闹腾的厉害,无奈,严敏只好带着他上外头去溜达溜达。 “次,娘亲,次次!”小宝儿说着,兴奋的挥舞着双手,指着前头芭蕉树上的芭蕉,一脸激动的跟他娘嚷嚷道。 严敏伸手够着摘了一串儿,她左右看了看,也没见着外头有人出来,也不知这芭蕉树是谁家的。 深思熟虑了一番后,她掂量着这儿的物价,从荷包里取出了些铜钱儿搁在了芭蕉树底下,权当是他们娘儿俩买芭蕉钱了。 还没等着严敏将这芭蕉的皮儿扒下呢,一旁的苏愉辰早就已经等的是迫不及待了,眼疾手快的上去一把夺了一根儿过来。 “次次!” 小宝儿说着,手速极快的将那芭蕉皮儿一剥,直接就将那芭蕉给塞进了嘴里。 只是,这才刚吃进嘴里,小人儿的脸色立马可就变了。 接着便是“呸!”的一口,直接将嘴里的芭蕉吐在了地上,手里的那一根作势也要扔了。 一旁的严敏见状,原是想要开口训斥的,可转瞬一想,这小崽子可不是那等娇贵的主儿,从来都是不挑食儿的。 果不其然,严敏将小宝儿的那一根芭蕉给夺过来仔细尝了一口后…… 不尝不知道,一尝吓一跳。 这芭蕉瞅着外头黄灿灿的,谁知道吃进嘴里的味道是涩的,且还酸得很!也就只有末了的余味里带着一点点的甜稍儿。 “你们这里只种这些粮食,难道就没有想过,种点别的?” 严敏刚牵着小宝儿的手进门去,赶巧儿就听到了允弦和许老汉儿之间的谈话。 只见那许老汉儿幽幽的叹了口气后,接着说道:“这倒是也想啊,家里哪儿有那么多的闲人,能种的恨不得全都种成稻谷麦苗儿的,米面贵的很咧,这,你要是多种一点儿,来年的时候不就能少买一点儿了。” 这话听起来其实也没毛病。 “敏敏,时候也不早了,咱们也早些回去吧。” 苏允弦缓缓站起身来,径直走到了严敏的身边,从她的手里将小宝儿给接了过去。 来的时候严敏还想着,许是今儿个就要在这大坪村里吃饭了,一时半会的还回不去家呢,倒是没想到,今儿个出门行动竟然这么的快。 回去的路上,他们都已经上了马车走出了老远了,这许老汉儿还站在远处一个劲儿的朝着他们挥手,嘴里还嚷嚷着:“闲了没事儿来喝茶!” “公子刚刚跟这许老汉儿打听了一下,这村儿上,也没啥稀奇的,在这儿滞留着,还不如回去给宝儿哥做点好吃的。” 上了马车后,小春一脸笑意的看着严敏,不紧不慢的对其解释道。 “大坪村,也就这样了,和我们先前了解的差不多,周边的这几个村子的现状也是如此,犹如一潭死水一般。” 苏允弦一边说着,一边还连连摇了摇头。 当下,大湾县的现状各样,他们基本上已经有了一个基础的掌握了。 “我倒是很想见见那位县令,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治理的大湾县,竟然能让这儿的人,过上这样儿的日子。” 严锦玉撇了撇嘴,绕有一副不屑的样儿,嘴里喃喃着。 其实,这也不仅仅是锦玉,允弦和敏敏心底也是一样的,若不是碍于身份的约束,这么贸然的找人县令,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别有什么用心…… “这县令据说来这儿十余载了啊,十几年了这大湾县的人,还真是够持之以恒的,只要见着县令就拿着什么臭鸡蛋青菜的往身上招呼。” 小春说话的时候脸上俨然写满了一脸的难以置信。 毕竟县令好歹也是这儿的父母官,又没有血海深仇的,何至于如此。 这不,有句古谚语说的好,说曹操,曹操到! “前头还真有个人让人拿着鸡蛋追着砸咧!”严锦玉说着,连忙拽着他宝儿弟的胳膊,将小人儿给抱在了怀里,高高举起叫他好趴在窗前看。 严敏和允弦顺着余光往那外头瞥了一眼,一个高个儿清瘦的中年男子,正在街上一路小跑着,手里还拎的有东西,瞧着像是米面啥的…… 这男人的身后,则跟着一帮老妇,好家伙,那一个臭鸡蛋丢过去,那味儿,简直都能和生化武器相媲美了。 “你刚才不是还说想见这县令,喏。”苏允弦说话的时候,眼角噙着一抹笑意。 “啥,姑丈你说真的,你咋知道眼前这人就是那县令呢?” 严锦玉左看看右瞅瞅的,这人的一身衣裳朴素的很,更是没穿官服,难不成这当官儿的都有点啥是想通的? 他着实是难以理解,接着又看了他姑丈一眼,说道:“姑丈,你该不会是在唬我玩儿呢吧,这样你也能看得出,这是县令?” “不然,我们打个赌?” 苏允弦饶有深意的上下打量了锦玉一眼。 “好,赌什么!” “谁若是输了便要心甘情愿的为对方做一件事。” 这个赌约,他喜欢,嘿嘿! 严锦玉这小脑袋瓜儿一转悠,他姑丈许是八成忽悠他玩儿呢! 就瞅了一眼,直接认出那人是县令,别逗了。 “姑丈你等着吧,我惦记家里你先前收藏的那幅画许久了,据说,那幅山水画现在外头能卖到三百两银子呢,你若是输了,就回家之后把那幅画给我!” “可以。”苏允弦想都没想,直接一口答应。 ##第六百四十七章 你姑丈,还是你姑丈! 叫严敏有些琢磨不透的是,允弦办事儿一向都是比较稳重的,不会无缘无故的恶趣味去跟锦玉打这么一个无聊的赌。 莫不是,他又有什么新的打算了? “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姑姑,还有小春姐姐她们可都是见证人!” 严锦玉说着便飞快掀开了门帘儿,他朝着前头的小夏招呼了一声,对其示意让她将马车放慢一些。 小夏还有些不明所以,不过,还是依旧听了锦玉的话照办了。 “喂,上来!” 锦玉从马车里探出个脑袋,朝着马车后头一路疾跑被人追赶的人大声喊道。 似乎,这人似乎也没有预料得到,先是为之一怔,接着又左右瞅了瞅,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严锦玉。 “上来啊,我又不会怎么着你,难不成你还真打算叫人拿着臭鸡蛋,这么追你一路啊!” 说话的时候,严锦玉整个人半截儿身子都已经探出到外头去了,若是他能有他姑丈一半儿的身手,当下恨不得直接冲出去,给这人拽上马车。 不知今儿个是谁想的哪一出,打哪儿搞得什么黑狗血! 还没等着他反应过来呢,就直接浇了一脊梁! 黏糊糊,又腥又臭的味儿,弥漫在整个街道上。 “狗官,你竟然还有脸出门儿来,你还不赶紧找棵树吊死算咯!” “对啊对啊,我们大湾县可不要什么县令,像你这样儿的人,留在我们大湾县还吃公粮呢,简直就是,糟践了!” 狗官?县令? 严锦玉的眼睛瞪得老大了,但,眼瞅着眼前的男人似乎是已经有些体力不支,身后的那帮妇人蜂拥而至,更是加快了步伐追赶了上来! 唉,甭管他是不是,好人做到底! “快啊,你在想啥呢!”严锦玉又往他身后瞅了一眼,接着迫不及待的对其喊道。 这位堂堂的大湾县的县令,弄的一身狼藉,混到如此地界儿,确实是算怪丢人的了。 他手中还拎着一些米面粮食,这是朝廷给他每个月发的餐补…… 要是叫后面的人追上来,只怕这个月的粮食就真的要被糟践咯。 前思后想,经过苦苦一番挣扎,他还是搭上了锦玉的手,钻进了马车里。 一进马车,一股子腥臭味儿扑面而来,苏愉辰就跟看着什么怪物似的,惊恐不已的直接从那车厢里跳起,钻进了他娘亲的怀里! “臭臭……娘亲,臭臭!”苏愉辰一脸嫌弃的指着眼前的男人,嘴里还一个劲儿含糊不清的嘟囔着。 “多,多谢这位公子出手相救!” 王嵩有些战战巍巍的看了面前几人一眼,他这心中多少的有些底气不足。 到底也是因为常年被这大湾县的百姓们‘捉弄’怕了…… “王大人。”苏允弦勾唇狡黠一笑,抱拳施礼,不紧不慢的说道。 王嵩一听到王大人三个字眼儿的时候,那后脊都一阵寒意啊! “姑丈,你是不是早就已经认识了这位王大人,合着,刚刚你就是在戏弄我呢?” 严锦玉气呼呼的拿着帕子擦拭着沾染在手上的狗血,带有一丝不悦的撇了撇嘴,小声嘀咕着。 见状,严敏便瞅着面前的王县令,面带笑意,漫不经心的同锦玉解释道:“大湾县的县令姓王,先前你也有听说过,怎么就能说是被你姑丈骗了呢。你看,大湾县的百姓们的个头儿都是偏矮,偏瘦的,像王大人这般高的,确实不常见,且,还是被大湾县的百姓们追着跑的……” 王嵩这一大把年纪了,脸上多少有些挂不住,他颇感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指着外头说道:“还劳烦各位将我送去县衙了。” “唉,看来我这脑袋瓜子还是差我姑丈差得远咧,我要是能有我姑丈一半儿聪明,那就好咯。” 听着锦玉的抱怨声,他们几人的交谈,这说话的调调儿不像是大湾县这一块儿的。 毕竟王嵩也是从外头被派到这儿来的,口音不一样,他们一张嘴便听出来了。 犹豫了许久,王嵩才缓缓开口对他们几人问道:“几位可是从外乡来的?” “是啊,我们是来大湾县做生意来的。”严锦玉把玩着手里的貔貅挂坠儿,一边儿漫不经心的同那王县令说道。 “做生意?你们来大湾县做什么生意?” 听了这话,王嵩不禁深感讶异的逐对其询问道。 虽说当下外头这城里早就已经传疯了,谁不知道大湾县来了个气派的主儿,这一家可是富商! 可毕竟王嵩整日闭关在衙门里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出趟门儿都险些要惨遭百姓们的围攻,对于此事,他自然是不知情的。 “生意之道,自然是三言两语的,一时间,说不清,不过……” 苏允弦边说着,边顿了顿,接着又意味深长的打量了这王县令一眼,接着又道:“日后许还有什么地儿,指着王县令,能帮一把。” 毕竟允弦他们来到此处,那可是隐姓埋名,改头换面的低调行事! 不能从京城那调派人来,在这大湾县里,日后要做什么,还是要通过衙门的。 “你,你们说的可是真的吗?”王嵩说着咧嘴大声笑着,他原用衣袖擦摸脸上狗血的那只手,也停顿在了半空,整个人笑的上气儿不接下气儿。 打从他来到这大湾县任职以来,还是头回听说,在这县城里,谁能使上他这县令一把的…… “就这么跟阁下说吧,我这县令,空有虚职,就算是贼来了我们大湾县都瞧不上眼,不带偷的,你们打算让我帮你们,做什么?” “做生意,更是离谱,这儿的地势所影响,庄稼根本种植不得,来往道路崎岖,运输贸易都是个大难题。” 王嵩一脸认真,且言之凿凿的同他们解释着。 苏允弦却一脸的神清气淡,不紧不慢的幽幽说道:“我都清楚。” 听了这话,王嵩一脸惊讶的瞅着面前的苏允弦,这一身儿打扮,一看就是外乡的公子哥儿,说话条理清晰,也不像是…… ##第六百四十八章 正常人谁来这啊 可要是个正常人,谁会跑来这大湾县做生意啊! “没有任何事是一定的,这大湾县若要发展起来,前途可望啊。”严敏说话的时候,还一只手搂着小宝儿的腰,不然这小子一会儿就要撒腿儿往地上跑,车厢里此刻本就拥挤…… 眼瞧着前头已经到了县衙,王嵩一脸的意犹未尽,他深思熟虑了一番后,连忙说道:“几位今日对我王某出手相助,我也没什么好报答的,不如一道进去,喝杯茶吧。” 严敏没有做出回应而是回头看了一眼身侧的允弦。 要知道,苏允弦等的就是这一刻,他必须要将自己的打算和这大湾县的现状,及前景同这王嵩讲个清楚。 否则,不管他怎么盘算,一切都皆为徒劳。 这县衙,大概是严敏和允弦见过最破的衙门了…… 放眼望去整个院儿里萧条清冷,不仅如此,入门厅后左手边儿的地方,竟还被这王嵩给改成了一处菜园子。 “没,没有一个衙役么?”严锦玉这瞅瞅那瞧瞧的,这衙门,这破房烂瓦的,许还不及人家大坪村那许老汉儿家瞧着气派。 王嵩将手里的米面粮食提溜着放到了一边儿的地上,连忙去洗了洗手,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低声说道:“这,这也没人乐意来当衙役啊,月钱给的太低,且,这整个大湾县打架斗殴一年到头儿都没几出。” “不是没几出,是闹来衙门的没几出吧。” 苏允弦边说着边牵着小宝儿的手,往菜园子那块儿走去。 允弦这话,说的倒是真的。 这村儿里,乡下人,比较城里的来说,还实诚一些,没有那么多的坏心眼子。 就单凭说他们刚来大湾县头两日的遭遇来看,别看着穷乡僻壤之地,每日定是是非不断。 一来,这王县令也不敢出门儿啊,二来就算是打架斗殴这种事儿,闹来衙门实在是成本太高…… “我这县令党的也确实是忒不称职了,不过,不瞒各位说,我也不是没想过告官请辞,可,可我这一身的抱负就在这大湾县了,来到了这儿十余载,丝毫变化也没有,我根本在这毫无用处,但说起来走,我却也是不甘心的。” 许是因为很久都没人来这儿能平心静气的陪着王嵩说话了,刚打开了话匣子,这王县令的嘴边犹如那滔滔江水一般的络绎不绝。 “还不知几位姓什么呢。” 回过味儿来,王嵩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连忙看着苏允弦他们逐开口问道。 照着常理来说,不管是去哪儿,若想要长期在那定居,都是要去衙门报备登记的…… 没曾想,这王县令虽然整日没什么业务,办起事儿来,一点儿也不含糊。 王嵩手里拿着的那籍贯册子,都已是泛黄,掀开一看,这上面也就统共两页儿。 也就是说,打从王嵩到了这大湾县以来,统共就只有这么两页的人,许是来到这大湾县安家落户,许是在这暂住。 “你们,是一家人?”王嵩有些琢磨不透,他不禁狐疑的往那小春和小夏的身上看了一眼。 眼前这小公子哥儿俩,要问那两位姑娘喊姐姐,可瞧着那二位,年纪约莫着和这公子哥儿及小娘子的年岁相仿…… 若要说是丫鬟的话,又怎会管人家喊姐姐呢? “她们两个是我姐姐家的闺女,我大姐去世的早,年纪也大我们两轮儿。” 严敏干咳一声,接着用着极其蹩脚的借口,将这事儿给糊弄了过去。 “奥,要是这么说我就明白了,这位娘子,她俩是你的外甥儿,所以管你应该喊小姨娘的,那这小夏姑娘说来我们大湾县找她表姐,那又是哪位?” 不得不说,这王县令的话,可真是多啊…… 小夏随便扯了两句,便将这事儿给盖过去了,接着便瞧见那王县令收了笔,在上面盖了章。 “二位一看便是世家出身,能看得上我们大湾县,来这儿做生意的,那可绝非是一般人啊。”王嵩将那本册子收起,长吁了一口气后,用着极其欣赏的目光打量着苏允弦等人。 “这不也是形势所逼么,我那姐姐离家多年,一条人命呢。”小夏说完,余光不经意的往那边儿上扫了一眼,接着便哎呦大喊一声。 所有人都顺着小夏的眸光往那正前方看去,只见苏愉辰这小崽子,竟然将鞋袜脱了丢到了一边儿,整个人都蹦进了王县令的菜池子里! 小宝儿长这么大,还是头回见着人家种庄稼咧,这会子正是学着今儿个在大坪村里见到的场景,学着人家村民们,在地里好一阵儿的捯饬。 眨眼间的功夫,这王县令好不容易栽出来的几颗蒜苗儿就这么被小宝儿给拔了出来。 小人儿手里攥着蒜苗儿,一脸的兴奋,还挥舞着手里的蒜苗朝着他娘招招手! 严敏不禁扶额,这小宝儿,还真是个不见外的自来熟,到哪儿,都能办的出这么混的事儿…… “不碍事儿,不碍事儿,这横竖都是得吃的,不如吃饭的时候炒了吃咯。”王嵩的嘴上是这么说的,可这心底却是割肉一样的心疼这列! 苏允弦冷眸瞥了小宝儿一眼,一言未发,这小机灵鬼儿便迅速的明白了自儿个干了错事儿。 小宝儿的小嘴撅了撅,接着将手心儿里的蒜苗儿往一边儿的地上一扔,接着有些蔫蔫的从那菜池子里翻了出来。 “那是粮食,可不是叫你玩儿的。”苏允弦虽并未打小宝儿,也并未厉声训斥他半分,可他冷着的那一张脸便已是足以说明了一切。 苏愉辰知道错了,也不敢再随便乱动,偷摸的瞄了好几眼他爹爹的脸色,紧着便又迅速的钻进了他娘亲的怀里。 严敏原是想着瞅瞅给这蒜苗儿再给人家王县令再栽回去的,可瞅了瞅,小宝儿这手还真是够快的!几颗蒜苗儿,就没一个留下根的! “就搁那吧,快别弄了,那里头……” 王嵩犹豫了许久,有些窘迫的压低了声线,说着:“那里头都是用的粪水浇灌的,怪脏的咧。” 咳咳…… 严敏默不作声的将那蒜苗儿放在了一边儿,心底琢磨着,该如何补偿人家,又走到了水井边儿打了一瓢水,洗洗手。 ##第六百四十九章 阿姐 苏愉辰蔫蔫的坐在那张小椅子上,他晓得自儿个干了错事儿,也不敢乱动,小手背在身后乖巧伶俐的坐的腰杆儿笔直。 “你咋了,宝儿弟?” 严锦玉从一旁走来,俯下身弯着腰看着他宝儿弟,一脸疑惑的问道。 真是极少见着他宝儿弟能这么的乖巧听话,莫不是这小脑袋瓜儿里,还在琢磨着旁的什么小心思? 小宝儿摇了摇头,撅着小嘴,一声也不吭。 “其实也不是啥也长不成,你看,这洋芋,土豆儿,玉米,其实长势还算行,但这玩意儿抵不上米面啊!” 洋芋? 偷听着大人讲话的苏愉辰,将小手伸进了嘴巴了,仔细的吸允着。 那玩意儿,是吃的吗? 这王嵩强烈要求叫他们一块留在县衙吃顿饭再走,他们属实是盛情难却,便只好留了下来。 要不说啥叫小孩儿心性呢,那记性就跟猫儿似的,方才还心里琢磨着自儿个干了错事儿,所以就得在这儿老实乖乖坐好,这才多大一会功夫苏愉辰可就追着边儿上飞的蝴蝶撒丫子跑了。 天儿太热,小宝儿索性将鞋袜及外衫都脱了扔在了院儿里,赤脚在衙门的大堂里这儿跑跑,那瞅瞅的。 “嘿,你倒是学的快。”严锦玉嘴里边儿喃喃着,边快步跟在他宝儿弟的屁股后头捡衣裳。 苏允弦刚想站起身进去给小宝儿揪出来的,未料到一旁的王县令却朝他摆摆手说道:“不碍事儿不碍事儿,放眼望去,整个县衙,除了我那官印之外,旁的也没啥金贵的了。” 刚给锦玉累的哼哧哈赤的跟着他宝儿弟进了大堂,紧着便听到一声巨响。 给他吓得一愣一愣的! 严锦玉抬眸一看,他宝儿弟不晓得咋整的,已经爬到了那桌儿上,手里还拿着拍案的板子。 见着给他锦玉大哥吓了一跳,这没心没肺的小人儿一个劲儿的咯咯笑着。 “下来,下来,你这不是胡闹么,再不下来,锦玉大哥可就揍你屁股了啊!”严锦玉单手叉腰,指着小宝儿严生厉色的高声喊道。 无趣儿,这儿一点儿也不好玩。 在这儿吃了顿饭,王嵩用本地的笨玉米拿来煮了炖了一锅粥,又用了点儿猪油,给那两块洋芋也一并给炒了。 小宝儿瞅着碗里那大大一块的,馋的小眼儿放精光,直指着,大声喊道:“是,哟哟!次哟哟!” 他娘亲这也不做反驳。 严敏笑呵呵的夹起了一块芋头放进了小宝儿的碗里,同一旁的允弦一块捂嘴偷笑着看着小宝儿的反应。 苏愉辰刚满心欢喜的将这一大块‘哟’放进嘴里,刚咬了一口,小眉头可就紧紧地拧成了一块,接着又摇了摇他那圆滚滚的小脑袋。 虽然他人儿小,可猪肉却是没少吃过的咧,肉可不是这样的。 可,为啥总带着一股子诱人的肉味儿。 小宝儿的勺儿就跟失了火似的,一个劲儿将那芋头块儿往自儿个的碗里放。 “这是黏玉米。” 苏允弦当即回眸和一旁的敏敏对视了一眼。 北边儿的聊城也特产这黏玉米,往京城各地拉去售卖的,还算不错。 毕竟循规蹈矩的玉米,生的时候就是一包水儿,老了吃起来艮牙…… 不过这也是这两年才时兴的。 在王嵩跟苏允弦和严敏二人倒苦水的空子里,一旁的小人儿早就吃饱喝足了,趁着没人注意便从这衙门里头溜了出去。 空荡荡的大街上,稀稀散散三五个人。 小宝儿这瞅瞅,那瞧瞧的,这和在家的时候可不一样了,没有好吃的甄糕,糖人儿…… 街上的人也不会像在家的时候离得老远看到他就吆喝着,“宝儿哥又来啦!”接着从那货摊儿上取出些好吃的硬塞给他。 顺着衙门往前走,约莫着有百步远的距离,有俩娃娃,一个扎着羊角辫儿,一个披头散发的蹲在那地上,边儿上架着一火堆。 自来熟的苏愉辰自是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大咧咧昂首阔步的走到了那俩娃娃的跟前。 “咿……”扎着羊角辫儿的小姑娘见到小宝儿显然一惊,先是为之一愣,接着又朝着边儿上的小弟招了招手,示意让他往自儿个的跟前儿挪了挪。 “阿姐,我要吃。”采阿成仰着小脸一脸期许的瞅着面前的采阿妹,伸手指了指火堆上正在烘烤的,那几根串儿。 这串串上穿的是竹虫儿,又大又肥,肉呼呼的,被穿在竹签上,架在火上那么一烤,滋滋往外冒油,再撒上些许盐巴,这可是一道美味! 采阿妹拿起了一串儿竹虫放在嘴巴边儿上吹了吹,这才放到了弟弟手里,还不忘对其叮嘱道:“小心点吃,烫嘴。” 瞅着一旁的苏愉辰,一直眼巴巴的瞅着他们姐弟俩,采阿妹带有一丝警惕性的对其呵斥道:“你爹爹和娘呢。” 小宝儿的眼睛直勾勾的锁在采阿成手里的那串儿竹虫上,瞧着人家一口下去,香味儿四溢…… 他允了允手指,接着又贼头贼脑的瞅了瞅人家采阿妹,半晌,学着人家采阿成的样儿,张嘴糯糯的喊道:“阿,阿姐,要,次。” 阿姐? 采阿妹显然是被苏愉辰这一出给整懵了呀! 她也不过是个五六岁大的孩子,那采阿成也才仅仅三岁,何时见过这样的阵仗。 “阿姐。” 小宝儿还带有一丝自我怀疑的冲着那采阿妹又喊道。 这统共就只有三串儿竹虫…… 犹豫了好久,采阿妹想了想,依依不舍的将那架子上正烤的竹虫拿起,递给了小宝儿一串。 采阿妹的眼都通红,抿抿唇说道:“一人一串,吃完了可就没有了,吃完了你就回去找你娘吧,我们也不是那富裕的主儿。” 福鱼? 那是什么鱼啊? 小宝儿眼巴巴的瞅着面前的采阿妹姐弟俩,很显然,眼前这大姐姐刚刚说的话,他根本一句也听不懂。 “要吃,就让你爹娘掏钱给你买吃的去。” “钱,银子,银子你懂不懂?” 采阿成平视着面前和他一般高的苏愉辰,就跟看着一个小傻子似的瞅着他。 ##第六百五十章 你有个猴儿哥哥 银子! 小宝儿听到这,迅速的点点头。 “大哥哥,有。”小人儿模糊不清的喃喃说着。 正当此时,前头不远处传来了断断续续的喊声。 “小宝儿!” “苏愉辰!” …… 严锦玉刚好沿着前头这条路找过来,正好就瞧见了他宝儿弟跟着俩,像是小乞儿似的姐弟俩凑在一块儿,嘴里还在吧唧吧唧吃着啥。 “宝儿弟!”锦玉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一把将面前的采阿妹姐弟俩推开,接着便是将他宝儿弟给揽入了怀里。 他试图想要将小宝儿嘴里的那条大肉虫给拽出来,没曾想眼前这小胖墩儿的动作如此之快,三两下就能将那一整根的竹虫塞进了嘴里,吃的连渣渣都不剩。 锦玉此举,在小宝儿的心里只觉得大哥哥是来抢吃的…… “你们给他吃了什么?” 严锦玉一脸严肃的看着面前的采阿妹姐弟俩。 打从小宝儿记事儿起,可从来没见过大哥哥这么凶巴巴的。 “我,我们没有,是他,是他自己来要的。”采阿妹说完,哇的一声嚎啕大哭了起来。 一旁的采阿成气呼呼的抬起了脚,狠狠地一脚踩在了严锦玉的脚背上。 一见着这情形,小宝儿瞬间可就慌了呀! 他急的一头汗,想了想后,从他大哥哥的腰间一把将那荷包拽下来,抽绳儿拉开,白花花的银子露在外,“钱,阿姐,钱。” 闻讯赶来的严敏两口子赶巧儿就看到了眼前的这一幕。 采阿妹狠狠地瞪了小宝儿一眼,哼了一声后,撒腿儿就往一边儿上跑:“再也不和你玩了!” “你看看你,你怎么这么埋汰呢,他们吃啥你就吃啥,你也不怕给你自儿个吃坏咯!”严锦玉气不打一处来,对着小宝儿一番义正言辞的狠狠地训斥道。 小宝儿心底才委屈,他上前两步还想追人家采阿妹姐弟,结果却被他宝儿哥给拽住了。 见着小宝儿没事儿,严敏和允弦互看了看后,可算是长吁了一口气。 那火堆上还剩下了一串竹虫没被人拿走,严敏上前一步拿起,仔细看了看后,对锦玉说道:“那是竹虫,你看你大惊小怪的。” “姑姑,你,你不管是啥虫,那能是我宝儿弟吃的么!” “瞅瞅,你这才当了几天的城里人啊,怎么那么多的事儿,旁人家的娃娃能吃,你宝儿弟咋就比人家金贵了。” 听着他大哥哥和娘亲二人争执的不下高低,这没心没肺的小东西,居然偷摸的从他娘亲的手中又将那一串儿竹虫拿起,塞进嘴里,大快朵颐的又嘬了一根! 严锦玉对他宝儿弟,这可是干生气,却没有一点辙。 “反正我跟你说啊,这儿的东西可不能随便吃,再说了,谁知道那虫儿洗过没有,脏不脏。”锦玉说完长长的叹了口气,又俯下身对小宝儿严生厉色的训斥道:“以后,看来你锦玉大哥我得对你严加管束了!” 严加管束? 小宝儿才听不懂他们这话里到底是啥意思,反正呐,那串儿竹虫儿他是已经吃咯。 和王县令那打好了关系后,苏允弦打他那要来了一份册子,大概就是一些最近这些年大湾县的收成啊,还有一些常患疾病等等。 严敏还要忙着帮允弦做录入,自是无暇顾及这小崽儿。 肉包儿不知打哪儿摘得脆柿子,青脆可口,又香又甜。 小宝儿领着肉包儿,一人儿,一猴儿,就坐在屋门口,啃着柿子,欣赏着眼前夕阳西下的‘美景’。 “包包,那。” 苏愉辰圆润的小肥手一巴掌拍在了肉包儿的脑门上,手指着前头不远处的树上。 那是红柿子,红彤彤的,看着就可诱人了。 就是树长得太高,小人儿一脸欢喜的又拍了拍肉包儿。 这肉包儿也是通人性,就好似人似的,回头白了小宝儿一眼,接着将手里的脆柿子往那石墩子上一放,跑两步,又有些不放心的回头看了看小宝儿,末了在小宝儿的那一脸期许的目光下,爬上了树。 这糖心儿柿子一口下去满嘴都是柿子汁儿,甜的都齁嗓子,小人三两口就抱着啃完了一个。 接着小手一拍,一脸期许的瞅着面前的肉包儿。 嘿,好家伙,完全是将这肉包儿当奶娘使了啊! 苏愉辰那杏仁儿似的眼睛珠儿滴溜溜一转悠,那准没好事儿,他撒丫子跑进了屋,左瞅瞅右看看的,瞄准了井边上装衣裳的木盆子。 衣裳让他小子给扔了一地,咬着牙,吃力的抱着木盆子跑出了院儿,就将那木盆儿放在了柿子树底下。 肉包儿一顿抓耳挠腮,末了,还是上了树。 小人儿馋的哈喇子都快要流到了地上,仰着头一脸期许的看着树上的肉包儿。 瞅着面前那木盆子里的柿子,一个,两个,直到填满了一盆儿,肉包儿这才下了树,紧挨着小宝儿坐在那树荫底下。 一群约莫着年纪五六岁大的娃娃从前头疯跑过去,苏愉辰瞧着人家那一群一帮的,很是期待,也想像那些娃娃一样,一块儿玩,瞅的忘乎所以,嘴里的柿子都不甜了。 领头的孩子王,都跑过去了,又冲回来,手里还拎着一根长长的木棍儿,用手指着小宝儿和肉包儿,大笑着说道:“这,这是你弟弟嘛?哈哈哈哈!” 苏愉辰根本听不懂人家这是嘲讽的话,他木讷的摇了摇脑袋,接着糯糯的朝着肉包儿喊了一声:“包包,哥哥。” “啊哈哈哈,这是你哥哥啊?那你娘这么厉害呢,肚子里还能生出这么一只猴儿啊!” “你娘该不会是妖精吧!” 几个娃娃不仅是嘴上嘲着,手脚也不干净,走到那树荫底下扬手就一把将肉包儿摘给小宝儿的柿子拿起就往嘴里塞。 起初这小胖墩儿心里还有些欢喜,还以为这帮大哥哥们是真好,专门过来找他玩儿的,可当他瞅见他们从木盆子里往外拿柿子吃的时候…… 小胖墩儿瞬间就跟炸了毛儿的小公鸡似的,他气的小脸通红,指着那领头的孩子王,大声嚷嚷着:“包包,给宝儿的,宝儿的!” ##第六百五十一章 吃亏回来我可收拾你! 那小崽子也不瘦弱,个头明显的要比旁的男娃高上不少,不然咋能是这城里的孩子王呢。 他吃力的一推,小宝儿的身子往后一咧,连连后退了几步! 他是这大湾县的孩子王,那苏愉辰还是京城来的混世小魔王呢!啥时候吃过亏? 小皇帝的辫子都揪过,还能将他这一个五六岁的娃,放在眼底? 苏愉辰铆足了劲儿扬起小拳头,应准了面前比他高出一头的男娃的眼睛,上去就是一拳! “你这个小杂种,你还敢跟我动手喔!”这小崽子嘴里叫嚣着,顺势抄起了手里的木棍儿就打算反击。 还没等他出手呢,一旁的肉包儿可就冲了上去,嘴里一声嘶吼,瞄准了这几个男娃娃的脸上去就是一顿疯挠! 可惜的是,人类幼崽哪儿有猴儿的动作快咧。 小宝儿还不甘示弱的狠狠上去一把将那男娃手里的木棍儿一把夺了过去,他一只手扮着鬼脸,朝着地上的男娃吐了吐舌头:“略略略略,坏!” 五六个娃娃哪儿是这肉包儿的对手,一个个被它挠的,脸上都不像人样儿了,血淋漓的…… 闻声赶来的小春一见着面前的场景,大吓了一跳! “宝哥儿!”小春一个箭步冲出,高呼一声。 见着他家大人来了,这孩子王也不淘了,也不朝着小宝儿耀武扬威了,领着那帮娃娃撒腿儿就跑。 赶巧儿在这节骨眼上,严敏和允弦一块外出了,前些时日在京城的时候他们就已经跟皇帝商议过了,从各地调来一些粮食种过来,临近黄昏的时候到了城口,得跟王嵩知会一声,给那粮食种给拉进来。 “实在是欺人太甚!”小春跑进院儿里喊起正在忙活着扫地的小夏,袖子一捋,气冲冲的嚷嚷着:“这大湾县的那帮小崽子们,居然敢在咱家门口欺负宝儿!” 一听这话,小夏也火急火燎的赶了出去,左右一看,他们家这小魔头哪儿哪儿都好好的,一处伤也没有。 小夏拽着小宝儿的胳膊,指着他衣裳上沾染的血迹,殷切的询问道:“宝哥儿,这是你吐的血么?” “不不。”小宝儿连忙又是摆手,又是摇头的。 从外头街上溜达一圈儿刚回来的严锦玉,还没进家门口呢,就听到了院儿里的动静。 “这是咋回事儿?”严锦玉将手里的几个干饼子往桌上一撂,火急火燎的就连忙抱着他宝儿弟上下左右仔细检查了一番,“这你俩咋回事儿呢,就让你俩看个娃儿,这么小的事儿都做不好!” “我和小夏在屋里干活也没注意,就寻思着这几天也没见着这城里有多少人,就放心宝儿哥和肉包在外头玩儿……” 苏愉辰连忙挡在他小春姐和小夏姐前头,撅着小嘴,指着门外,一板一眼的跟他锦玉大哥哥解释道:“抢宝儿的,坏坏,娘亲,妖精。” 大伙儿一个个都听的是一愣一愣的,啥啊这是? 小宝儿见着自儿个解释不清,又忙说道:“包包,不稀娘亲肚肚,生的。不稀!” 听到这儿,大家算是听明白了个所以然! “他们说肉包儿是我姑姑生的,说我姑姑生出来一猴儿,是妖精?” “还抢了你的吃的,是不是?” 严锦玉蹲在地上看着苏愉辰,一脸认真的对其问道。 小人儿可算是长吁了一口气,小脑袋点的就跟小鸡啄米似的。 一旁的肉包儿嘴里叽里呱啦的乱叫,接着又拽着锦玉的胳膊,给他摆了个姿势,上去狠狠地就是一推。 不晓得还以为这家是在唱大戏咧。 小夏和小春原还自责的很,瞅着小宝儿和肉包一人一猴儿这么一演示,实在是一个没憋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肉包儿甚至还抓着苏愉辰的小手,跟大伙儿一招不落的认真表演了一番,方才打斗的经过。 “打得好,我跟你说,就算是天塌下来,有你锦玉大哥哥我给你顶着,要是有人欺负你,就给我揍回去!吃了亏,回来我可要收拾你!” 严锦玉这知道了他宝儿弟没吃亏,一兴奋,一激动,也不知该怎么是好了。 他琢磨着那日小宝儿还挂机着荷包里的钱,阔绰的取出了二两银子塞到了他宝儿弟的手里。 小宝儿看着手心儿里的银子,不禁想到了阿姐,和那个小哥哥…… 待到严敏和允弦回来的时候,娃儿们都已经睡了,他们二人互看了一眼,欣慰一笑。 翌日清早,他们还要去衙门,便又将小宝儿和锦玉他们俩留给了小春和小夏照顾。 “春姐,夏姐姐,我的两位好姐姐,我去买肉,咱晌午就吃米饭吧!这米吃完了,我回头再叫人拉过来就是了,别紧着吃啊,天天喝米粥,看看我宝儿弟都瘦了。” 严锦玉一大清早儿的一起床就开始嘟嘟囔囔的,念叨个没完。 小宝儿站在水井边儿上洗把脸,肉包顺势将手里早已准备好的帕子递给了他。 小夏颇感无奈的笑了笑:“得得得,晌午就吃米饭,你去买肉,你能买回来咱就吃,不然白菜土豆配米饭,多没劲啊。” 锦玉咧嘴一笑,早饭都不吃了,撒丫子就往外跑。 小宝儿见着大哥哥出门去,他也连忙慌里慌张的追了出去。 只是,前脚刚出了门,后脚便看到了采阿妹姐弟俩,手牵着手从他们的门口经过。 “阿姐,阿姐!”小宝儿一脸欢喜的高喊了两声,这两声阿姐喊的可清楚,可亲热了。 采阿妹有了先前的教训,瞅见眼前这小祖宗身子咧的老远,惹不起,还躲不起么! “阿姐,我们不和他玩。” 采阿成说完还气呼呼的拽着他阿姐的手,快步往前快步跑着。 不过,人家不想和小宝儿玩,那可一点儿都不碍事儿。 从院儿里撵出去的肉包儿,直接就跳在了小宝儿的后背上,尾随着采阿妹姐弟俩一块到了前头的街口那。 小春还出了门往外看了看,左右没见着人影儿,琢磨着,许是小宝儿跟着锦玉一起出去,加上肉包儿也跟着一块出去,倒也算是放心,琢磨着等会给衣裳洗了就出去找人去。 ##第六百五十二章 一颗糖就成了朋友 事实上证明,只要脸皮够厚则天下无敌。 小宝儿紧跟着人家姐弟俩蹲在那街口,瞅着采阿妹从怀里取出了几枚鸡蛋放在了那块麻布上。 “卖鸡蛋,卖鸡蛋咯!快来看一看瞧一瞧,这可都是今儿个老母鸡才下的蛋咯!” 采阿妹嘴里吆喝着,私下里还紧攥着弟弟的胳膊,将他给拉到了一边儿上去,好离眼前的小胖墩儿,远一些。 “次,次蛋。”小宝儿伸出了小爪子,指着那粗麻布上面搁着的鲜鸡蛋,嘿嘿笑着说道。 采阿成气呼呼的站起身来,他挡住了阿姐身边儿的那几枚鸡蛋。 “你还吃,还吃,你是想让你大哥哥来揍死我们么,害人精!” 纵然采阿成是比小宝儿年长些,可却瘦瘦小小的一个,他纵然气的不轻,可那话说出来却没有丝毫的威慑力。 小宝儿的眼睛珠儿依旧是直勾勾的锁在眼前的这些鸡蛋上,有句话不是这么说的么!一只猪崽儿不吃糠,俩只猪崽儿吃的香。 鸡蛋是没啥稀奇的,但这是旁人家的,这在小娃娃们的印象里,只要是旁人家的东西,嘿哟,那指定是比自儿个家里的有味儿,好吃! 采阿成见着小宝儿贼心不死,他又气呼呼的高声喊道:“你想吃,好啊,那你给银子,你有钱嘛,你掏钱就给你吃!” 苏愉辰想都没想的将那二两银子从袖筒里取出,心甘情愿的放在了人家采阿成的手心儿里,还捧着脸笑呵呵的瞅着人家。 银,银子? 二两银子? 采阿成拿到银子的那一刻,整个人都懵了。 他倒不是没见过钱,天天跟着姐姐在这儿卖鸡蛋,咋能没见过钱咧,他只是没见过有人能拿出二两银子,还这么阔绰的! 采阿妹的小眉头拧在了一块儿,她想了想后,瞥了采阿成一眼:“给这钱还还给这个胖胖,他家爹娘没跟着,这钱,咱不能乱收。” “可是,阿姐,这是这个胖胖给的,他想吃咱家的鸡蛋。” 采阿成不甘心的握着那二两银子,同他阿姐据理力争着。 二两银子,那可不得能买多少猪肉吃了! 小宝儿试试摸摸的拿起了地上的生鸡蛋,接着又笑呵呵的看着采阿妹姐弟,一脸真挚的冲着人家嚷嚷着:“次,次,宝儿次,给银只!” 采阿妹不是那恶毒的小姑娘,她这弟弟也是叫她一手带大的,瞅着小宝儿那模样儿,她犹豫了许久,终还是不忍的拿起了一枚鸡蛋塞到了小宝儿的手里,还命一旁的采阿成将人家的钱银还给人家。 “我,我就当自儿个今个少收了个蛋好了,银子你还拿着,不然,你这话都说不囫囵,回头你家爹娘问起来,你也解释不清,不知道的还得以为我们偷的银子咧。” 见着他阿姐将银子又还给了面前的胖胖,采阿成又气又恼的撒丫子往那地上一坐,鞋袜脱得满地都是。 小宝儿见着采阿成的动作甚是有趣儿,也跟着人家坐在地上学了起来。 可怜的,采阿妹才和眼前这小胖胖见了两面,就得跟他姐姐似的,连带着给他一块都照顾上。 小宝儿一脸真挚,巴巴的看着面前的采阿妹,抿抿唇,“给,阿姐,宝儿,不要。” 他态度强硬的一定得将那二两银子给人家采阿妹姐弟俩。 “这银子我收下了,到时候你可以去我们家吃饭,你看成不?二两银子,买鸡蛋,太多了。” 说实话,二两银子咧,加上小宝儿又是这么一番热情似火的对人家让来让去,叫采阿妹自儿个都觉得有些盛情难却,不收都不好意思了咧…… 可收钱与不收钱也都不是那个法儿,银子太多,她也不想叫人家旁人说起,好像跟他们姐弟俩坑了这小胖墩墩似的。 “次,虫虫!” 苏愉辰的大眼睛闪烁着光亮,他还在回忆着上次跟着这小阿姐吃到的竹虫,那叫一个美味咧! “你想吃竹虫呀,那得找我弟弟,阿成抓竹虫最有一手了。” 采阿妹说着又看了看小宝儿,左右瞅了瞅,接着说道:“你家爹娘咧,这鸡蛋你买了,我就得给你,不然帮你送回家去也行,你瞅瞅,我给你拿去哪儿咧?” 家? 小宝儿吸允着手指,想到了之前在家吃到的一碗香,炒碎了的鸡蛋块再怼进去一些肉末儿,蒜末儿…… 奶奶做的最好吃了。 “奶奶,奶奶,哇……” 小人儿这心思细腻又敏感,忽的想到了苏娘子,想起了他奶奶做的一碗香,那味道实在是太诱人,太好吃了。 “别哭别哭,我们这就带你回家,带你去找你奶奶去哈!” “胖弟弟,你看,你看我一会儿去给你抓竹虫儿吃行不行,你可别哭了。” 姐弟俩围着这个小胖墩墩,那可是一番好哄! 小宝儿听到采阿成说要给他做竹虫儿,瞬间可就破涕为笑,脸上绽开了笑颜:“次,宝儿耐次!” 苏愉辰打头走着,领着采阿妹姐弟俩回他家去放鸡蛋。 瞅着面前带院的宅子,采阿妹巴巴的往里看了看,抿抿唇后,顿了顿才又看着面前的小宝儿问道:“胖弟弟,这是你家嘛?” “细的!” 小宝儿边点头边扬起了衣袖一把擦去了鼻子底下挂着的大鼻涕泡儿。 小春刚将洗干净的米放在院儿里晾晒,也不晓得咋回事儿,这分明是从京城运来的大米,可到了这儿之后,不仅是没有一点儿的米香味儿不说,还带着一股怪怪的味儿,像是霉味儿似的。 一见到小宝儿回来,身后还跟着采阿妹姐弟俩,小春笑吟吟地进了屋里去摸了两块高粱饴拿着出来:“宝哥儿,这么快可就在这儿交到朋友了?你锦玉哥哥给你买的糖,拿去和他们一块分享吧。” 难得见到小宝儿这么耐烦和谁在一块玩儿,且还不耍无赖的。 小夏站在一旁捂嘴小声喃喃着:“你猜猜看,宝哥儿究竟是把糖给自儿个吃了,还是拿给他们两个分了?” 这高粱饴虽然好吃,可严敏素来都不叫小宝儿多吃的。 ##第六百五十三章 小宝儿公子 虽然是纯粮食做的,可像这种糖吃进肚里不好消化,尤其是晚上吃了娃儿们就很容易造成积食,所以平日里顶天儿也就是让小宝儿一天吃个两块。 当下,他的手心儿里可是有六块的。 叫小春和小夏二人谁都没想到的是,小宝儿只拿走了两块儿,接着手心儿对外一摊,糯糯的对那姐弟俩说着:“阿姐,次!” 采阿妹还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看小春和小夏,犹豫了许久都没伸出手。 “我,我奶奶说了,不能在外面乱吃东西,也不能随便吃旁人给的,吃的。”采阿妹的嘴上是这么说的,可实际上看着小宝儿狼吞虎咽大快朵颐的吃着,她的心里就跟猫挠痒痒似的,馋得很! 小春俯下身来看着面前的仨娃娃,笑吟吟的又说道:“没事儿的,你现在不是和我们宝儿哥是好朋友了吗?吃你朋友的一块糖,不算是外人吧。” 采阿妹将那糖块儿拿起,飞快的扒开了外头的糖衣,她不认得那一层薄如蝉翼般的糯米纸,一块都丢在了地上。 苏愉辰这小没出息的,看到此景,竟然想都没想伸手给接了过来! 一边儿采阿成扔在地上的糯米纸,也被他给捡起来,塞到了嘴里。 “宝儿哥,你若是再这么乱吃东西,夫人回来一定会生气的,到时候我们还要跟着你一块挨骂。”小夏一脸无可奈何的瞅着面前的小宝儿,语重心长的对其说道。 可惜,为时已晚,小宝儿嘴里的糯米纸早就已经咽下了。 似乎采阿妹和采阿成姐弟俩根本没想到,外头的那一层糖纸,竟然还能吃咧,俩人有些窘迫的愣了愣。 不过,孩子们的友谊嘛就是这样,一块糖,就来了。 小夏和小春还忙活着要择菜干活儿,便对一旁的采阿妹嘱咐道:“小妹,你晌午也在我们这儿吃饭吧,吃的米饭,干脆带着你弟弟别走了噻,你们就在屋门口带着小宝儿先玩,有事儿喊一声就成。” “小宝儿?” 采阿妹怔怔的看着面前的胖墩墩,她倒是没想到这小胖墩儿居然叫这么金贵的名儿咧。 乡下人都说,起一个贱名儿好养活,像阿成这个名儿在这镇上都有好些人说起的不好,也不知道能不能安逸的活到大咧。 没曾想,人家竟然叫做宝儿。 看来,一定是富家少爷,没跑了。 “小宝儿少爷,你想玩什么?”采阿妹有些拘谨的跟在小宝儿的身后,一脸无奈的瞅着他问道。 小宝儿的小眉头一皱,他瞅着面前的阿姐,顿了顿后,喃喃着:“阿姐,胖胖……” 他倒是对人家给他起的外号,毫不在意,反倒是还觉得有趣儿,好听! 采阿妹连连摆手,并解释道:“不不不,小宝儿少爷,之前我们是不知道你的身份,你,你这……” “胖胖!”小人儿的嘴巴撅着,脸上写满了一脸的不高兴。 末了,采阿妹也治好无可奈何的顺着小宝儿的话,小声喊了一声:“胖胖。” 他们带着小宝儿和肉包儿哪儿也不敢去,毕竟人家可是金贵的公子哥儿,只敢围着院儿前头的那一棵柿子树来回疯跑,转来转去。 不过有人玩儿,总好比没认陪的强,就算只是围着那棵大树无聊的疯跑,小宝儿的心底也是欢喜的。 “阿姐,阿姐!” 肉包三两下爬上了树,还朝着他们摆摆手。 一旁的采阿成一脸激动的拍了拍他姐姐的肩膀,指着树梢上的肉包儿,兴奋的大声嚷嚷着。 “帮帮!包包,帮帮!”小宝儿嘴里喊着,还不忘朝着肉包儿比划起了大拇指。 只是叫他们谁都没想到的是,前头十几个人,黑压压的正朝着小宝儿家这儿快步走来。 那些个老妇们一个个脸上凶神恶煞的,拎着娃儿,那就跟拎着小鸡崽儿似的,气势汹汹的冲到了苏愉辰的家门口。 “就是你这个小崽子叫你的猴儿给我家孙儿的脸挠成这样的是不!” 一个老妇弓着背,领着他那宝贝孙儿,颐指气使的手指着小宝儿大声嚷嚷着。 苏愉辰有点懵,可看到那日欺负他的那帮娃儿们脸上没一处囫囵的,禁不住捂着小腹哈哈大笑了起来。 “你这个有娘生没娘教的小崽子,看我今儿个咋收拾你!”老妇手拍了拍一旁男娃的手背,高呵一声:“木材!他是咋教那猴儿挠你的,你也挠回去!” 那个叫木材的,就是欺负小宝儿的那帮男娃里的孩子王,那日吃了亏的时候还灰溜溜的跑了,眼下见着有自儿个奶奶撑腰,又是那一副雄赳赳气昂昂的架势。 李木材刚迈出了腿儿打算打回去咧,没曾想,采阿妹却一个箭步冲到了前头挡在了他们的身前。 “你们是不是有啥误会,小宝儿公子人挺好的!”采阿妹俩手护着小宝儿,瞅着面前的李老太说道。 李老太上去一把就将采阿妹给推搡到了一边儿,指着她的鼻尖儿恶骂不断:“你这死妮子,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呢!好歹还是邻里街坊的,你就这么见不得我们好是不?木材吃了亏叫人家欺负,你凭啥拦着!你是不是收了人家黑心的银子了?” 采阿妹一个姑娘家家的,愣是叫李老太这一番骂的捂脸直哭。 李木材哼了一声,刚攥紧了拳头打算好好教训教训眼前这个不知死活的小胖墩儿时,未曾想,他这拳头刚伸出来,可就挨了这小胖墩儿一拳。 “气呼我!”小宝儿声嘶力竭的大声吼着,学着平日里在家时,奶奶教他的样儿,小腿扎着马步,眼睛眨也不眨的瞪着面前的这帮人。 肉包儿也顺势从树上下来了,闻声赶来的小春和小夏见着面前的场景惊了一跳。 “干啥咧,你们这是干啥!这么多人欺负我们家宝哥儿一个?”小春快步走到了前头,顺势一把将小宝儿抱起给抱进了怀里。 一旁的小夏也不甘示弱的冲到了前头,“老太太,你们都这把岁数了,欺负一个小娃娃?” ##第六百五十四章 剁了这野猴儿 “啥叫我们欺负他,好好看看我们孙儿的脸叫挠成了啥样儿了!” “就是就是,你们若是护着人也行,就这猴儿,今儿个必须得处置了,在这城里为非作歹欺负小娃儿们,今儿个必须给剁了!” 人群中人声鼎沸,这帮老妇们虽然上了年纪,可吵起架来,那一个个的也是中气十足。 剁了肉包儿? 小宝儿往身后的肉包那看了一眼,鼻尖儿一酸,哇的一声哭出了声:“不,不要!” “你们孙儿说我家夫人是妖精,说这肉包儿是我家夫人所生,还抢了我们宝儿哥的柿子,到底是谁没教养?” 小夏指着那李木材的鼻尖儿,大声嚷嚷着。 奈何面前这是一帮老妇,打吧,显得她有点欺负人了,那也就只能学着这帮恶妇的模样儿,掐着腰跟他们吵! “说我们欺负他,有证据吗?吃了他的柿子,证据呢?红口白牙一张嘴,可别随便乱说!” “保不齐这话还是你自儿个捏造出来的,这么大人了,你也不嫌害臊的!” 这一帮妇人围着小春和小夏,你一言我一语的,愣是给这俩武功不凡的丫头怼的气的七窍生烟,却又拿他们无可奈何! 赶巧儿这节骨眼上苏允弦和敏敏从外面回来,离得老远便看到这邻居有几家将门开了个缝儿,透着个脑袋往外看着啥。 “干什么呢。”严敏一声高呵,余光打量了一眼面前之景。 听到她家夫人的声音,小春和小夏二人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夫人,他们那日欺负了宝儿哥还嫌不够,今儿个领着这帮老太太们过来闹事儿,还扬言说要把肉包给剁了。” 一听这话,苏允弦和敏敏二人对视一眼,不禁背后掀起了一阵寒意。 这才来到这大湾县几天,可就闹出了这么大的是非。 “这可就热闹咯!保不齐晚上还能吃猴儿脑!” “就是,有钱有本事就了不起了?就能随便儿欺负人?” 这俩妇人捏着自儿个家种的瓜子儿,一边吃着,嘴里一边念叨着。 不仅是在这儿,以前他们在村儿里的时候也不是没有经历过,乡下人,越是贫瘠的地方,民风越是如此,他们恨人富,笑人贫,早已是常态。 苏允弦刚想上前一步,却被敏敏给拦在了身后。 对付这帮泼妇,何须用得上状元郎亲自出马。 她姗姗一笑,看着面前的允弦,说道:“时间久了,都快要忘了以前咱在村儿里的日子了。” “要么,给这猴儿弄死,要么,你们赔钱,我们一家一户,赔……”李老太说完,余光瞥了眼面前这两口子的穿着打扮,深思了一番后,再一想,要的太多,未必他们能拿得出手,但这口恶气,那肯定是要出的! “我们每家的娃,都得给五十两银子,万一日后这毁了容,找不到媳妇儿,这可得你们全包了的!” 听到李老太这狮子大开口,小春一脸震惊的看了看她。 面前这几个老妪们纷纷点了点头,附和着李老太的话。 “要不然就赔钱给我们,要不然就剁了这死猴儿!” “对,看看给我孙儿这脸给挠的,都挠成了这样儿,日后谁家的姑娘愿意嫁给他啊!” …… 小夏一个没忍住,瞅着面前这帮人,直生生的一句怼了回去:“哟,娶不上媳妇儿来讹我们来了,这娃娃这么小的年纪,你们也不教他们一点好!还说什么以后讨不到媳妇儿,我看现在都讨不到媳妇儿,你们这样的人家,谁家的姑娘乐意嫁啊!” “别说这些没用的,这位夫人,我话反正是撂在这儿了,你儿子领着这么一猴儿欺负我们,你们这一家外来户若要是不给解决好的话,想在我们大湾县做生意,那恐怕,是做不成了!” 李老太俩手抱怀,冷哼一声,上下瞥了严敏一眼后,大声说道。 “爹爹。” 苏愉辰也算是机灵,他晓得,这儿最聪慧有本事的人就是爹爹了,只要爹爹一出马,那就保准儿没有解决不了的事儿! 他撒腿儿跑到了他爹爹的身边儿,还将手上的鼻涕往他爹爹的裤腿儿上抿了抿。 苏允弦深吸了一口气后,俯身弯腰将小宝儿给抱了起来。 严敏私下里给小春和小夏摇了摇头示意不用再和这帮老妪争执什么,她回看了李老太一眼后,接着说道:“你们这么多娃,欺负我家小宝儿一个,正当防卫,有错吗?” “啥叫我们欺负你们,说话得凭良心,讲证据!咋欺负的!他身上伤到了哪儿了?” “年纪轻轻的,长得还不错,心倒是黑了!说我们孙儿欺负你儿子,这种话,你倒是也能说得出口!” “好,没有证据是吧?” 严敏弯下腰,看了一眼面前的李木材,又逐字逐句的对其问道:“你没有欺负小宝,没有骂他娘是妖精?没有抢他的东西吃?” 眼前这妇人的眼神可真吓人,瞅着,就跟审犯人似的,李木材看的都心里发毛。 “是,是啊!就是你儿子欺负我们的!”李木材有些没底气的私下里紧紧地攥住了自儿个的衣裳角儿。 “那就得了,那你们说,这脸上的伤,是猴儿挠的,有证据吗?” 严敏的眼角噙着一抹笑意,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道理,她几岁的时候就懂了。 对于面前这帮人来说,讲道理是根本没有用的。 苏允弦的唇角也微微扬起,他就知道,敏敏从小到大面对那么可恶的伯娘都没吃过亏,这帮老妪还想拿那套无赖耍奸的手段对付她,确实,小觑了他的娘子啊。 “你,你这就是不讲良心,不讲道理,这脸上的伤这么深,不是那猴儿挠的,难不成还是我们自儿个挠的?” “就是猴儿挠的,你承认不承认这也是事实!” “来来来,大家快来看一看瞅一瞅啊,这家人仗着自儿个有俩臭钱,就这么欺负人咧!” 李老太嘴上喊着,作势又往那地上一躺,真真是将无赖两个字演绎的淋漓尽致。 “我可告诉你啊,我奶奶身体不好,真要是闹出了人命,你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第六百五十五章 人长歪了,就长不回来了 “这位老夫人,既然咱要讲道理,那我就想问问,无缘无故的我儿子为什么要打你的孙儿?”严敏瞅着面前的李老太,一字一句的对其问道。 小春还不忘跟着她家夫人的话附和道,“就是,你们倒是都说说看,当时是个啥情形,我家宝儿哥为啥要打你们!” “他,伸手去夺木材哥的木棍儿,然后他们就打起来了。” “就是,就是,反正他就叫那猴儿下来挠我们的脸。” …… 严敏叫小夏从屋里拿了一把糖出来,她拿着一块糖块儿,瞅着面前这帮娃们,道:“骗人的可不是好孩子,谁若是说了实话,就能从我这拿一颗糖,撒谎的,可要当心咯,人在做天在看。” 小夏故意似的将那糖衣剥开,拿出了一块橘子味儿的糖块,先是放在鼻尖儿嗅了嗅,接着放入了嘴里,还用着一副意犹未尽的表情,仔细的在嘴里嚼了嚼。 本来橘子味儿的糖,这味儿也大…… 这还是一帮小娃娃,谁能禁得住糖的诱惑?更何况,还是一帮平日里吃糖比吃肉还难的小娃娃们! “我先问,有没有人说过,我是妖精这种话?” 严敏的一句话落,紧着可就有一个瘦小的男娃从人堆儿里挤出来,他看着面前的糖块儿,眼睛都放精光! “木,木材哥说,说那个胖娃娃的娘亲能生出来猴儿,是妖精……木材哥说的。” 小男娃说话的时候都颤颤巍巍,身子一个劲儿都发抖,也不晓得是害怕,还是咋的。 小夏如约将那糖块儿放在他的手里,一下子给这娃激动的,一个没拿稳,直接弄掉在了地上! 还没等小夏从那竹篮里再拿一块出来呢,他可飞快的将地上的糖块儿捡起,吹了吹后,直接塞进了嘴里。 “那你们,吃了小宝儿的柿子了吗?” 这一次有了前车之鉴,大家都知道,只要诚实的回答了问题,就能吃到糖! 一个个争先恐后的站在边儿上大声回答着。 “我们都吃了,不过,不知道是谁的,就在地上放着!” “木材哥吃了俩!” …… “是谁先动的手,还有人记得清吗?”严敏这一回还加了筹码,回答一次,一人发两块糖。 “木材哥想打那个胖娃,结果被他推的老远!” “那肯定是木材哥,木材哥啥时候吃过亏咧。” “带他们下去吃糖吧。” 私下里,严敏朝着一旁的小春和小夏摆了摆手,示意让她们先把这帮孩子们带下去。 这帮恶妇们纵然心中是气闷的紧,却又拿严敏无可奈何! “小娃娃的嘴里哪儿有一句实话,你都拿了糖出来,他们为了吃你的糖,那肯定是,你让说什么,他们就说什么了!” 事已至此,牵着李木材手的李老太,依旧是一副咬死不肯承认的样儿,她躺在地上俩眼一闭,便开始大声嚎着:“我真是命苦咧,你爹娘在外头干活儿务工,给你交到了我的手上,带你这么一个娃儿在自儿个的家门口,还要被人这般欺负,我没用,没用咧!” 见状,严敏只是斜睨打量了一眼躺地不起赖皮的李老太,接着又说道:“老夫人这话可真是来回说,一会说您的孙儿说的言之凿凿,一会儿又说小娃娃们的话不能信……” 李木材是又气又恼,看着他平日里的那帮玩伴们,一个个嘴里都噙着一块糖。 “我就是一个乡下妇人,我是没你有见识,没你牙尖嘴利,我说不过你,我,我就这样一脑袋撞树上撞死得了!” 李老太说着迅速的从地上爬起,作势还真真的就打算要往那一边儿的大树上撞去咧! 一边儿的这些老太太们,一个个都慌的不行,可严敏却依旧是一脸镇定自若,双手环胸,就看着面前李老太的表演。 “这,一篮子的糖,说了实话,都是你的。” 苏允弦进了屋,拎了一个小竹篮装的高粱饴,不紧不慢的从院儿里走出。 李木材看到面前这么大一篮子的高粱饴,那可是真真的馋坏了!他是真想吃,他从来都没吃过城里的糖是啥味儿的!做梦都想吃。 “我,我,我……” 李木材犹犹豫豫,吞吞吐吐的,那可是一篮子的糖啊! “李木材!”李老太气急败坏的一声怒叱,狠狠地用眼睛剜了他一眼。 “事情经过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儿子是说不清了,那还得让这个大哥哥来讲给大家。” 苏允弦边说着,边回头帮小宝儿擦了擦鼻涕。 一时间,李木材实在是没有忍住! “我又不知道那柿子是谁家的,那就在地上放着,我就想着拿一个吃吃么,我就,就是说着玩儿的,说这位夫人是妖精,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紧接着,李木材哇的一声嚎啕大哭了起来。 一边儿上的李老太反手便是一巴掌狠狠地打在了李木材的脸上:“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 这个不争气当然不是指李木材欺负弱小了,她是气,少说今儿个这事儿没个三五十两的,他们这家想都别想解决,没曾想,他这不争气的孙儿竟被一篮子的糖给收买了。 “这,真的给我的吗?”李木材怯懦懦的朝着苏允弦伸出了手。 “可以,不过你要向所有人保证,日后再也不欺凌弱小,不会再随口撒谎。” 苏允弦看着面前的李木材,一板一眼,严肃的对其说道。 不再欺凌弱小…… 李木材当着所有人的面,承当了这句话,“对不起,我以后一定不会再乱说话,也不会撒谎,欺负小弟弟小妹妹们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正如允弦所言的那般,那一篮子的高粱饴都被送给了李木材。 小宝儿急的张嘴干嚎,“糖,糖!” 他统共都没吃几块儿呢,爹爹可就这么送给了别人…… “糖是吃不完的,但,人长歪了,就长不回来了。”苏允弦的这一句话,意味深长,虽然是看着小宝儿说的,但显然这话却是在跟别人讲的。 “谢谢这位老爷,谢谢这位夫人!我真的知道错了!” ##第六百五十六章 为人父母心 “我明儿个会让人给你们拿些涂抹之后防止留疤的药膏。” 严敏站在一旁边说着,边对小夏又使了个眼色。 得亏来的时候她就预料到了,本是想着小宝儿这孩子皮实,指不定磕碰到哪儿,没出京城的时候在外头买的生肌膏,倒是没想到,这玩意儿没叫小宝儿用上,给旁人使上了。 “事情已经真相大白了,各位。” 严敏环视了一眼四周,这帮恶妇来的时候一个个气势汹汹的,刚还扬言说没个五十两银子没门儿的。 这会儿一个个都巴巴的看着自儿个那不争气的孙儿,却又对他们无可奈何。 “滚回家去,以后别再跟李木材鬼混在一块儿了!”说话这老太太一把揪着他孙儿的耳朵,提溜着就拎着回了家去。 接二连三的人都悻悻的散了去,这还留在这儿干啥? 难不成要坐实了讹人的罪名? 李老太又气又恼,“滚滚滚,滚回家去,你就跟你那死娘是一个死出!看见你我就要作呕!” 李老太狠狠地在李木材的屁股上踹了一脚,边走,嘴里边咒骂着。 见着小宝儿没事儿,采阿妹可算是松了一口气,也停止了啜泣,旁人都没察觉之际,她便领着自儿个的弟弟回了家去。 “不许你这么说我娘!”李木材一脸的泪痕,仰起头看着李老太,声嘶力竭的大声反驳道。 “爹爹,糖……”小宝儿委屈巴巴的看着李木材祖孙儿拎着那一篮子的高粱饴离开,心里甭提多不是滋味儿了。 这事儿就算这么草草收了场,若要是换做是十几年前在自己村儿里,严敏可允弦绝不会就这么简单了事,还给这帮娃们送糖吃的。 只是,为人父母后,这心境便有了变化。 严锦玉回来的时候,家里的事儿早都已经处理完了。 “姑姑你是不是疯了,那帮小崽子欺负我宝儿弟,你竟然还给他们吃糖,那糖是我专门上次叫人从京城拉来给我宝儿弟吃的!” 锦玉坐在椅子上气的脸涨得通红呈猪肝色,他实在是难以理解姑姑和姑丈这到底是咋想的! “我们要在这的日子还久,这城里的娃们就统共这么几个,若全都开罪了,难道你日后打算看你宝儿弟自娱自乐?” 严敏深吸了一口气,怔怔的看着面前的锦玉,逐字逐句的对其解释道。 严锦玉哼了一声,白了他姑姑一眼,又说道:“我宝儿弟不需要跟他们玩儿,瞧瞧他们那一个个家里穷的叮当乱响,有啥好玩儿的!虽然酥酥那丫头爱哭了点,但,也不像他们似的!” “那你给你宝儿弟带回去?” 一句话,瞬间锦玉可就蔫儿了,一个字儿也答不上来了。 苏允弦将屋里最后一篮子的苹果糖块儿拿了出来,给小宝儿剥了一个,漫不经心的说道:“他们都是孩子,心性本不坏,犯不上闹到对簿公堂。” 为人父母的,都想着做什么事儿留有余地,更何况还是在这小娃娃们闹矛盾的时候。 可锦玉这会儿哪儿懂这些咧,他歪着脑袋靠在椅子上,眼睛珠儿滴溜溜一转悠。 严敏一见着锦玉这样儿,便当即晓得,这小子的脑子里肯定没打什么好盘算! “我跟你说,那帮孩子们,你犯不上跟他们置气,不许私下里对付他们,何况你宝儿弟人也没事儿,不要偷摸的在背地里做手脚。” 可惜了,锦玉这儿才刚想了个好法子,打算好好整一整这帮小崽子,接着可就被他姑姑训斥了一顿。 无奈下,锦玉想找他宝儿弟找一丝的慰藉,一回头却看到他宝儿弟就跟没事人儿似的,正跟小春俩人玩躲猫猫。 “嘿,这心大的!” 严锦玉嘴里喃喃了一句话后便出了门去。 姑姑只是说不许让他对付那帮小崽子们,也没说不能给他们一点儿教训啊! 一夜之间,这城中闹鬼的消息四起。 不过说来也蹊跷了,大人们倒是一个都没见过鬼,见鬼的全都是小娃儿们。 这帮孩子们,被吓得最惨的就是李木材,半夜高烧不退,嘴里还喃喃着:“我以后再也不欺负人了,再也不撒谎了……我错了……” 严锦玉将这消息带回了家里跟大家分享,小春和小夏俩人笑的都快要直不起腰了! “就那坏小子,公子还给了他一篮子的糖,简直就是糟践了!” “撞见鬼,他活该!” 小宝儿抿抿唇,趴在那桌上,看着他锦玉大哥哥,又看看春姐姐他们…… 鬼是啥? 吃的吗? “严锦玉,我昨儿个怎么跟你说的?” 严敏单手环胸站在门口,倚着门沿,抬眸狠狠地瞪了锦玉一眼。 锦玉这可瞬间就跟蔫黄瓜似的,挠了挠头,一边儿拉起他宝儿弟的手就往外走:“宝儿弟,走走走,我带你一块儿去外头玩去!” “找,阿姐,阿姐!” 小宝儿一脸期许的仰起头看着他锦玉大哥哥,嘴里还喃喃着。 唉,可惜了,严锦玉连连摇头叹了口气,他这么一个骨骼惊奇的经商奇才,这么一个厉害的角儿,在这儿却发挥不出半点儿的作用,只能领着这么几个娃娃玩泥巴。 “阿姐,嘿嘿,阿姐!” 苏愉辰这小子从口袋里摸了摸,好久,从里头摸出来了两块蜜饯儿干,给采阿妹和采阿成一人手里塞了一块儿。 “这是啥?”采阿妹看着手里这黑黢黢的,瞅着就跟地瓜干儿似的玩意儿,反复看了又看,却也不敢下口。 “次,阿姐,次!” 小宝儿依依不舍的从袖子里又拿出了最后一块儿偷摸藏起的蜜饯儿,往自儿个的嘴里一塞。 采阿妹轻轻地咬了一口,仅仅只是一口,她可就直接“呸”的一声,直接将那杏仁脯吐在了地上。 黏糊糊的,还粘牙,且还这么酸。 可面前这小胖墩墩却吃的一脸认真…… “好次……”苏愉辰一脸惋惜的往地上瞥了一眼。 此时此刻,严锦玉的心几乎都在滴血! 这杏仁儿脯可是他从南竺拉回来的那一种,不是便宜货! 南竺,拉到了京城,再送到这儿,仅仅只是运费都多钱了! ##第六百五十七章 不安好心的坏人 不过锦玉心疼归心疼,东西买来不就是为了给人吃的嘛。 最近这几天苏允弦和严敏他们忙着要和王县令一起研究庄稼种植的事儿,最核心的关键是两点,第一是适宜当地气候种植,第二点那就是要修路搭桥,通往外界贸易运输方便。 大湾县的人只知道这外商来的蹊跷,也不知究竟是干啥的,三天两头的往地里跑。 整个家里唯一的闲人,就只能算锦玉一个了,带娃这重担,自然而然的就肩负在他的身上。 “哥哥,钱,钱。” 这日,小宝儿才和采阿妹姐弟俩出去不到半个时辰咧,人可就折了回来,一进院儿,这小家伙就朝着他伸着手,张嘴要钱。 城里也没个能吃的零嘴儿啥的,宝儿弟回来,要银子干啥? 严锦玉从荷包里摸摸索索的拿出了一两银子,未曾想,小宝儿却怔怔的瞅着他,摇了摇头。 “鸡鸡,十,十蚊子一只。” 苏愉辰说不清钱数,对于这几文钱几文钱的,进了他这嘴里就成了几蚊子…… “十文钱一只鸡,这么便宜?你想买鸡?” 锦玉弯着腰瞅着他宝儿弟,嘴里喃喃自儿个翻译着他的话,一边瞅着他问道。 眼前的小人儿点了点头,接着又呜呜啦啦的嘟囔道:“阿姐说,能生蛋蛋,卖钱。” “宝儿弟现在说话可是越来越清了,你想买鸡回来养着,生蛋是吧?”严锦玉咧嘴一笑,接着又进屋去找了些散钱,数了数,统共是一百文,用个小钱袋子装着塞到了小宝儿的手里。 “一只鸡是十文钱,十只鸡,就是十个十文钱,你可数好了。” 严锦玉拿着一把瓜子儿,一边磕着瓜子儿,一边朝着小宝儿嘱咐着。 苏愉辰到底还小,只会从一数到十,再多的,就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 出人意料的是,小宝儿拿着银子出了门,原本锦玉还以为采阿妹会和他弟弟送小宝儿回来的,谁曾想,居然是李木材帮这小胖墩儿抱着竹篮子,跟在他的后面,走进了门。 “这个放哪儿啊。”李木材抬起头看了严锦玉一眼,怯生生的问道。 之前家里还没想过养些家禽啥的,小院儿又被小春和小夏打理的井井有条。 院儿里前几日才撒了花种,他姑姑种了些花儿,说是来年这院子就和他们在京城的家,一样的漂亮…… 犹豫再三,严锦玉瞥了眼院儿门口的地儿,手指了指那处。 小宝儿的眼睛都快要长到这十只小鸡崽儿的身上了,采家统共就抱了这么几只鸡,全叫他给买走了。 “我,我走了,小宝儿。” 将小鸡崽儿刚搁下,李木材便火急火燎的朝着身后的小宝儿喊道。 “等等。” “站住!” 还没等着李木材走出门去,可就叫严锦玉高声一声给喊住了。 这可把李木材吓得不轻,之前他爷爷搁家里就教训过他,吃了人家的糖,就不能欺负人家小弟弟,否则日后可是要烂嘴,生口疮的,许还会叫外头那恶鬼给抓走…… “拿去吃吧,小宝儿还小不懂事,要是玩的时候闹了气,别欺负他,有啥事跟我们说。”严锦玉从怀里掏出了一把糖渍干杏仁儿塞到了李木材的手上。 “谢谢,谢谢!”李木材抹了把鼻涕,一脸感激涕零的瞅着面前的严锦玉。 临走时,李木材还兴奋的朝着小宝儿摆了摆手:“小宝儿,我奶奶该叫我回去吃饭了,我明儿个再帮你搭鸡窝。” 小宝儿这会子眼都快长那鸡崽儿身上了,毛茸茸的,可真喜人呢…… 他想上手去摸一摸,又想到阿姐说,这小鸡崽儿太小了,拿到手里玩儿会给玩儿死的。 到了这儿也没啥消遣娱乐的,不比在京城,还能掏钱给人家,有那种供小娃娃们骑的小马驹,还有小娃娃们能玩儿的蹴鞠院儿…… 不过,这小胖墩儿适应能力强,还别说,就这么几只鸡崽儿,都能让他坐着看上一天。 鸡崽儿要吃食儿,小人儿天天大清早儿从床上爬起来,屋前屋后的找那野草,摘些野果儿来喂。 严敏只当小宝儿是解闷儿的,这一窝小鸡崽儿,她压根就没当做一回事儿。 转眼间的功夫,可就过完了深秋,临近入冬。 紧赶紧的,严敏他们暂且算是将这头一茬的庄稼苗儿栽上了,地么,还是赁县衙的,一亩地,一个月给十五文的赁钱。 只有等来年这一茬庄稼有了收成,才能筛选出来,哪些是最适宜大湾县种植的品种。 王嵩那也已经跟上面递了折子想要申报修路,搭桥的事儿,这一切不都得耗费银子么,上头不放钱,大湾县也实在是拿不出钱和人来干这么大的事儿。 屋门口的树叶儿渐渐枯黄,风里也夹带着些许凉意。 “小娃娃,你爹爹咧?” 正在院儿门口和李木材他们几个活泥巴垒房子玩的小宝儿,一抬头,就瞧见了一个留着八字胡儿的小个男人正一脸谄媚笑颜的看着他。 “他爹爹不在屋,你想弄啥。”李木材腾的一下站起身来,眼睛直勾勾的瞪着面前的马新林。 这人是马家老二,当下马家的管事儿的。 城里的娃娃们都不喜马家的人,毕竟老一辈儿的,总会灌输那种思想给他们,比如什么没有马家,这城里的粮食绝不会那么贵咧,诸如此类的。 打小这些娃娃们都将马家识若仇敌一般……但长大后,却又对人家不敢怎么着。 马新林咧嘴嘿嘿一笑,接着又用手指了指李木材,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儿。 苏愉辰见到李木材对这个叔叔那么凶,便也哼了一声,又接着玩儿去了。 “不,许进!” 小宝儿这刚回头打算喊大家伙儿一块接着玩呢,一回头可就看到眼前这个叔叔,鬼鬼祟祟的正要往他们院儿里进。 锦玉哥哥出门的时候,可是说好了让他看好家的…… “找你爹咧,再说我又不是啥坏人,又不是做贼的咧。” 马新林从袖子里摸摸索索的,摸出来了两块甘蔗糖。 ##第六百五十八章 真,沙土红糖 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这帮小崽子们对他这两块甘蔗糖,半点儿兴趣都没得! 要搁在以前,就像李木材那样的,瞅见这甘蔗糖,那不得馋的口水直往下流! “报官,抓你!” 小宝儿双手叉腰,怒目瞪着面前的马新林,嘴里还高声嚷嚷着。 还真别说,他瞅人家都得踮着脚儿仰着头呢,可这气场却是足足的。 “哟,哟哟!瞧瞧你这人儿不大,口气倒是不小,还知道报官抓我?我一没偷,二没抢的!”马新林的眼睛珠儿滴溜溜一转悠,心底不禁咯噔一声。 眼前这帮小鬼头,只怕是不好缠咯,原本他还想着趁着姓苏的这两口子不在,进他们屋里头瞅瞅。 听说姓苏的两口子是打算在这大湾县包地种地咧…… “行行行,你们玩,你们玩,我走。”马新林说完,将手心儿里的甘蔗糖往回一手,一手背在后头,斜睨瞥了这帮小鬼头一眼后,起身就走。 “他叫马新林,是马家的人,马家的人都是坏的!” 李木材一脸认真的瞅着小宝儿跟他说道。 马家……坏的? 严敏和允弦他们刚从地里回来,俩人浑身的衣裳都被汗水浸透,这几天可给他们累的不轻。 一进门,小宝儿便端着两碗凉茶,一路小跑过来:“娘亲,赫赫。” “我儿还真是长大了,都知道心疼娘亲了。”严敏欣慰一笑,转手将那瓷碗递到了允弦手中:“你先喝,我去洗洗,身上脏死了。” 苏允弦刚抿了口茶,可就察觉出了不对,他紧蹙着剑眉抬头扫了小宝儿一眼,“这是什么?” 小人儿瞪圆了那一双无辜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他爹爹,答:“系糖呀!阿姐,奶奶给姑姑喝糖糖遂,贵喔!” “阿姐的奶奶给她姑姑喝了糖水,说糖很贵,是吗?”苏允弦缓缓地俯下身来,用手擦了擦小宝儿脸上的泥垢。 严敏洗漱过来,赶巧儿瞅见苏允弦正端着瓷壶,将那一壶上好的龙井都泼了出去…… “怎么了?”她忙不迭的看着允弦,又瞅了瞅小宝儿问道。 苏允弦径直走到了院儿里的水井旁,手指着地上豁口子的几处,问道:“你就是在这儿弄的糖?” “不不不,不系,阿姐家,门口。” 小宝儿说完,挠了挠头,至此仍是有点儿懵。 土? 糖? 严敏忽的幡然醒悟,她猛地想起昨儿采阿妹还说她姑姑生了小娃娃才出月子,只怕是小宝儿把这儿的红糖,当成院儿门口的土了。 苏允弦倒也不是气这孩子胡来,他只是觉得,自儿个的儿子虽是愚钝,不至于蠢笨如此,糖和土都不分…… “那,是谁告诉你,阿姐家门口地上的就是糖?” 允弦仍是有些不甘心的看着小宝儿,又问道。 苏愉辰俩小圆手交叉着搓了搓,抿抿唇,“系阿姐奶奶。” 果然,允弦猜的没错。 小春应了自己家公子话去找了采阿妹,没找着人,只找到了采阿成。 “奶奶跟阿姐说,馋死你个死丫头了,你想吃这土糖,屋门口那地上不就是的!”小阿成还不知发生了什么,怯生生的看着众人,小声说道。 还未等苏允弦开口,小阿成,便又说道:“我吃过,这糖是咸的,不好吃。” 嘿…… 严敏可算是知道了为何孟母要三迁了。 “傻孩子,你奶奶说的话是逗你们玩儿的,那是踩在脚底下走的路,脏不脏?那怎么能是糖呢,看,这才是红糖。” 严敏专门叫人去买了散装的沙土红糖,拿来叫这俩憨娃儿瞅了瞅。 “还好,你这孝顺儿子自己没喝,都倒茶里了。”允弦长吁了一口气后,又一脸无可奈何的看了看小宝儿,摇了摇头。 留守儿童也是可怜,难得能和小宝儿玩到一块儿去,严敏将屋里的沙土红糖拿给了采阿成:“以后地上的东西可不能吃,吃坏了可是要闹肚子的。糖也不能多吃,不然可要生虫牙的。” “谢谢夫人,夫人……”采阿成激动的有些语无伦次,小手紧抱成全,想了好久才憋出一句:“吉祥如意,发大财!” 一句话,逗得大伙儿哄堂大笑。 “别总叫我夫人,你和小宝儿是好朋友,以后和你姐姐,喊我敏姨就成。” 严敏说着还叫人去收拾了些平日里小宝儿不喜穿的衣裳,这小肉墩儿到了这儿刷膘了,可这个头儿却猛蹿,几乎都快比采阿成还要高了。 前脚采阿成走,紧着小宝儿像是想起了啥,忙大声喊道:“成,成!” 熟络了,采阿成知道这个小宝儿公子说话不清,喊他,每回都是这样,成,成! 采阿成折回来,瞅了瞅小宝儿:“咋啦?太晚啦,不玩了,我要回家了。” “马,马……找爹爹。” 苏愉辰是想跟爹爹说,今儿个那个马新林来,还想进屋,明知自儿个说不清,便想喊着人家采阿成,借人家的嘴。 “马新林?” “他今天要找苏老爷,不知道是干啥的,还要进屋咧。” 采阿成仰着头,看着面前这几个大人。 马新林…… 严敏当即和允弦对视了一眼,这人不就是马家当家的么。 知道家里没大人,还要进屋,只怕是没安好心。 “瞧你机灵的。”苏允弦伸手揉了揉小宝儿的脸蛋儿,瞅着他儿子这些时日脸都小了一圈儿,不禁又说道:“今晚咱们出去吃顿好的,阿成,你把阿妹也叫来吧。” “不不不,奶奶都做好了饭的,我要回去了。” 采阿成说话的时候,俩手紧紧地捂着那一袋子的沙土红糖,虽然还没吃进嘴,可心里却是美滋滋的。 苏愉辰晓得自儿个办错了事儿,今儿个乖得出奇,吃饭的时候乖巧的坐在椅子上,俩小手也不乱摸,也不下地疯跑,吃罢了晚饭洗洗漱,钻进被窝就睡了。 “锦玉,你来一下。” 苏允弦帮小宝儿掖好了被褥,起身走到了外头,敲了敲锦玉的房门。 严锦玉这儿手里正拿着两根参须,借着烛光,仔细比对着。 ##第六百五十九章 可看好了门! “以后你在家的时候留意点,今天小宝说,马新林来家里了。” 允弦挑眉看了一眼锦玉手中之物。 严锦玉点点头,接着又笑嘻嘻的拍着胸膛保证道:“姑丈你就放心吧!有我在,保准儿一只苍蝇都别想飞进来。” “你最好上点心,也看着点小宝。” 交代完了这番话后,苏允弦便回了屋,明儿个还有要事要办呢。 时隔几天,严锦玉最近不知道在捯饬着啥咧,一天天的,比他姑姑和姑丈都还要忙。 他又要出门,临走前,还不忘对小宝儿和李木材他们嘱咐道:“我就出去一趟,回来快得很,你们可一定要看好门!” “好!” 李木材声音洪亮的一声应道。 严锦玉嘚瑟一笑,又说道:“得嘞,过几日等着他们送了东西来,给你们一人一包零嘴儿吃!” 好家伙,这帮小崽子们,一个个激动坏了。 未曾想,锦玉这前脚刚走,铁牛娃可就朝着大家伙儿兴奋的提议道:“咱这么多人,不如今儿个玩抓老鬼吧!” 抓老鬼,就是躲猫猫,不过是地方不同,叫法儿也不一样。 一两局下来,大家发现这都是围着苏愉辰家门口,躲也没地儿躲,就那么一颗大柿子树。 “不玩了不玩了,这也没地儿藏啊。” “就是啊,不然咱往前头再藏两条街,这样,我带着阿成和小宝儿,我仨一块。” 李木材这才刚说完,可就想到了刚刚自己答应人家的事儿。 他答应了锦玉哥哥,一定得把家门儿看好咯…… 这…… 几个小子在一块儿一合计,铁牛娃拍着大腿咧嘴一笑,道:“锦玉哥哥不是说叫你把门看好咯,那咱就把门带上呗!” 把门带上? 这帮娃们里头,要数李桐这小子最机灵,他从院儿里找了一把斧头在地上磨了磨…… “不不,不系这样。” 小宝儿虽然说不清,可这脑子却是不糊涂的,看门……不该是他们说的这样的吧。 “宝儿,你家那么有钱,你瞅你们这大门崭新的,我看锦玉哥哥就是叫咱们把门看好咯,别弄丢了,谁要是把这门板弄回家打了当桌子,那咋整。” 李木材轻轻地拍了拍小宝儿的肩膀,一脸义正言辞的跟他说道。 铁牛娃也点点头,又恩了一声,说道:“我娘都是跟我说,看好家,锦玉哥哥专门说,看好门!那肯定是这门,金贵的很喔!” 尽管,苏愉辰这小人儿心里总是毛毛的,可也被他们几个这一番言论,给说动了。 不到两岁大,哪儿有像成年人一样的定力呐。 还是禁不住和伙伴们一块疯玩儿的诱惑… 古时候的门看似结实,但实际也是木匠用的灵动的卡槽儿给镶进去的。 有点类似于鲁班锁那种性质,从外头,是卸不下来的,可要是从里头找到卡槽衔接口,几个人抬一抬,拆还是好拆的。 即便如此,一帮小家伙儿们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这才可算是将那两扇大门给拆了下来! 这大门可是实心儿木的,一点都不轻呐! “车,车车!” 苏愉辰从采阿妹家里借了个板子车过来,一边走着,嘴里一边喊着。 “我推着!咱轮流,看着这门!” 李木材激动的上前去,一把从小宝儿的手里接过了那板子车,自儿个一人吃力的推着往前走。 天渐渐黑了,好些娃儿们都被喊回家去吃饭了。 就只剩下了李木材,小宝儿,还有铁牛娃儿仨人,他们席地而坐,一个个脸上一脸的汗水,苦楚着一张脸。 “那,那不然我回去给我爷爷喊来吧,你奶奶知道了,不又得揍你咧,我叫我爷爷帮个忙,给这车,推回去?” 铁牛娃瞅着李木材和小宝儿,郁闷的开口提议道。 李木材哼了一声,气呼呼的说道:“一帮不仗义,明儿就不跟他们玩了,也不说帮个忙,搭把手给这木门推回去。” 苏愉辰一手托腮就跟小大人儿似的,发愁不已的看着面前的板子车。 对了! 回家找车夫徐二伯! 二伯有马儿,能驮着板子车回去…… 严锦玉回到家的时候,家里屋里院儿外,空空如也,尤其是那没了大门的掩护,院儿里一览无遗的场景,更是叫这路人途经此处的时候都不禁往里多瞄两眼。 锦玉这心底咯噔一声,“徐二伯,你,你下午搁家里么?你见没见到我宝儿弟?” 刚接了苏允弦和敏敏回来的徐老二听到了锦玉的话后,不禁摇摇头,还反问道:“咋啦?小娃娃们玩的疯,是不是去采家了?我去瞅瞅?” 坏了! “糟了,我宝儿弟该不会是叫人绑走了吧!这!” 严锦玉手指着身后的院儿,慌得腿都软了,说话声音都带着颤音。 从马车里下来的严敏和苏允弦,二人一看到眼前的场景,不由分说的便朝着西南两条街上走去。 “你去那条街去找去!”严敏快步走着,还一脸焦急的回头看了眼身后的锦玉。 苏允弦还不忘又对徐老二吩咐道:“徐二哥,你去城外看看,再打听看看今天下午谁出过城!” 昏暗的街道上,仨娃刚协商一致,打算着是要让李木材和小宝儿在这儿看着,铁牛娃儿回去找徐二伯帮忙…… 没曾想走到了半道儿上可就遇上来来寻人的苏允弦。 “苏老爷!” 铁牛娃儿听到这苏老爷正在喊小宝儿,于是便赶忙快步跑到了他的跟前儿:“小宝儿和我们一块玩,这会正和木材哥在前头那呢。” 一听到铁牛娃的话,苏允弦快步折了回去,朝着闻讯赶来的锦玉嘱咐道:“和你姑姑说,人找到了。” 待到大家拿着火把找到小宝儿的时候,这小人儿正用俩手死死地抱着门板,一脸郁闷的看着正前方。 苏愉辰一见到他娘亲和爹爹,欢喜不已的快步奔向前去:“爹爹!” 他早就饿的小腹咕咕叫了……可是,这门弄不回家去,也不能就这么走了呀。 “家里的门,为什么会在这?”苏允弦头回这么严生厉色的看着小宝儿,对其训斥道。 “大哥哥说,看门……” ##第六百六十章 锦玉上失信名单咯 听着小宝儿的话,苏允弦的面色泛青,斜睨冷眼瞥了锦玉一眼。 “是我,我以为锦玉哥哥说的,看好门的意思就是把大门看好……”铁牛娃儿的脸上泛起了一层红晕,窘迫不已的埋下了头。 见着娃儿们都好好的没事儿,严敏悬着的这颗心,可算是能放进肚里。 严锦玉和徐老二俩人搭把手给那架子车推回去,顺便再想想法儿给门装上。 苏允弦一手抱着小宝儿打前走着,严敏一手拉着铁牛娃儿,一手拉着李木材,边走边说道:“时候也不早了,我先送你们回去,别让家里人再担心了。” 李木材悄悄地将自己的手挣脱,仰起头看了严敏一眼,深感歉意的说道:“敏姨,对不起……” “行啦,没事的。”严敏揉揉李木材的脑袋,笑了笑后又说道:“敏姨还要谢谢你们,家里没人的时候,你们帮着我们带小宝儿玩,你们没事就好。” 敏姨,和苏老爷,不,苏叔一家人可真好。 “知道了敏姨,你放心吧,只要小宝儿跟我们在一块,我们一定看紧了他,绝不会让旁人欺负他的!” 李木材笑着大声说着,瞅着昏暗的天色,撒腿儿就往自儿个家的方向跑。 铁牛娃儿也跟严敏道了别。 回到家后,一大帮人第一件事就是先仔仔细细的将这屋里检查一遍。 “采家老太太说今儿个见着咱家院儿里没有大门,也没见着人,就帮咱们看了会院儿。”小春从外头回来,一脸笑意盈盈的对大伙儿解释着。 屋里的东西,一切如故,一样儿都没丢。 尽管如此,严敏的脸上依旧是挂着一团挥之不散的阴霾。 “姑姑,姑丈,我知道错了……” 严锦玉从门口柴火垛上拿了一根木条儿回来背在身上,一脸畏畏缩缩的看着他姑姑和姑丈。 严敏端起小夏递来的凉茶,先是往里瞥了眼,尝了一口后,这才喊小宝儿来喝,她看了锦玉一眼,接着又说道:“你怎么心就那么大呢,就算是,你有事儿你也可以跟我和你姑丈说一声,这得亏家里没丢东西,你的家当不也在这屋里头呢。” “我前几天听他们说,这大湾县有卖人参的,价钱我比对过了,比咱从京城买的便宜的多,就是,一来,这价钱虽然低,可拉回去卖,成本高,二来,据说每年也出不了多少,百十根,顶天儿了,我就琢磨着……” 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了,严锦玉这才仔仔细细的解释着他最近几日忙活的跟没头苍蝇似的来龙去脉。 严敏倒不是气锦玉不带娃,只是觉得,他都已经这么大的人了,做事儿还是这么毛躁,不仅仅是对他宝儿弟不负责任,这对他自己,也是不负责的表现。 “明开始,出门的时候,就让小宝儿跟着一块去吧。”苏允弦说着,从小宝儿的手里接过那喝的一干二净的瓷杯。 严锦玉连忙小跑到他姑丈的跟前儿:“姑丈,我知道错了,以后我肯定不会留我宝儿弟自己在家么,你别这样呀,你们在地里干活儿,带着宝儿弟去,那,那你们还咋干活儿么。” 尽管锦玉再怎么说,可他姑丈这是主意已定,谁说啥,都不好使。 自知心中有愧的严锦玉,趁着晚上大家伙儿睡觉的时候,一股脑的给院儿里的脏衣裳全都洗了。 小宝儿嘴上不说啥,可知道了爹爹和娘亲出去干活儿要把自儿个带上,心里却是欢喜的很。 次日清晨,天都还没亮呢,小人可就从床上提溜爬了下来。 肉包儿在院儿里来回蹦跶,瞅见这小胖墩儿一摇三踹的小跑出来,轻轻一跳就蹿到了他的身上。 “包包,吃。”苏愉辰从屋里的桌上拿了一根香蕉,剥开了皮,递给了肉包,他拿着一个小麻布袋子,装上了些自己喜欢玩的小玩意儿,小手往身后一背,乖乖的坐在院子里的小板凳上等着。 一阵寒风拂面而过,小胖墩儿揉了揉发酸的鼻尖儿,有些控制不住的打了个喷嚏,“阿,阿嚏。” 从屋里出来的严敏,给小宝儿带了一件儿还算厚的小衫,帮他穿好后,转身进了厨房:“宝儿,你乖乖的,娘亲去做饭。” 严锦玉没有跟着一块去地里,他被留在了家里看着家。 许久没跟爹娘一起外出门的小宝儿,坐在马车里,有些兴奋的趴在那窗户口往外探着个脑袋,看着。 他们赁的地就紧挨着大坪村,统共算下来有十五亩地,这可不是个小数儿,只凭着他们这些人,这些庄稼那铁定是干不完的。 所以严敏和苏允弦还找了大坪村的人,给人出工钱,让人帮着干。 “哟小娃娃来了!” 早早就跟村民们在地头等着的许老汉离得老远,一见到小宝儿来,便咧嘴笑着冲着他喊道。 苏愉辰这小家伙,倒是一点儿也不怯生,刚从马车里下来就这儿瞅瞅,那看看的,他这小小的脑袋充斥着满满的对周边一切的好奇。 “还有两亩地,这二亩地种上之后就差不多了。”苏允弦和敏敏二人比肩而立,手指着前面不远方,喃喃说道。 严敏挽着小宝儿的手往前走着,边走,边瞅着许老汉,对其问道:“许叔,你瞧瞧,这个玉米种是直接撒进去,还是要捂芽儿的,这不是黏玉米。” 一听这话,村民们一个个都面面相觑,互相对望了一眼。 许老汉挠了挠头,看着面前的苏允弦两口子,犹豫了一下后,有些难以启齿的开口说道:“不是我说的咧,咱这儿的地,种这种玉米,不行的,长也长不高,结穗儿的时候那一苞一苞小的可怜,种这种玉米在这儿,那简直就是白搭功夫。” 成二娘也不禁点了点头,对其附和道:“谁说不是喔,这玉米真是长不成,种这,一年到头功夫都白搭进去了。” 即便是真的种不成,那也得种,严敏和允弦觉得,总要看看结了果儿之后的样,才能晓得,这究竟钟不成的原因是啥,气候?还是害虫? ##第六百六十一章 嘿,这爷儿俩 毕竟人家是出钱的,成二娘也好,许老汉也罢,那都是领了工钱来干活儿的。 主家执意要种这玩意儿,他们颇感无奈,种就种呗,横竖来年收成不好,赔钱的也不是他们。 “哎呀!” 成二娘刚拿着手中锄头往地里走着,半道上却惊呼了一声。 严敏给小春使了个眼色,小春加快了步伐往前走着,“怎么了?是不是地里有啥?” “不是不是,咱才种的土豆苗儿,这可就害虫了,瞅瞅,瞅瞅!”成二娘激动不已的朝着身后挥着手,她瞅着眼前这一带的土豆苗儿,这心底,甭提是有多心疼了。 庄稼人,即便这不是她家的地,瞅着那小苗儿上一层黑黑的,就跟芝麻点子似的,都心疼的不得了。 原是大家伙儿都盘算好的,今儿个上午要种哪块地,瞅着这形势,种地只怕是种不得了…… 十来个人钻进那土豆儿地里,一颗苗儿一颗苗儿上找害虫的卵,和小虫儿,徒手抓着。 苏愉辰就坐在地边边上,快临近晌午的时候,太阳大的很,他挠挠头,头上热腾腾的,还起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儿。 小人儿就将鞋袜一股脑的全都脱了去,赤脚踩在这泥土上,撒丫子跟肉包在这田间嬉戏追逐。 “不是我说啊,苏老爷,你看弄的这外地来的土豆儿种,不大适合在咱这儿种,也不知道这些害过虫的苗儿,咋样,还能不能再长了。” “要是想收成好,稳赚不赔的,就只能种黏玉米,那才是硬道理,旁的,折腾到最后,都是白搭功夫。” 村民们一边干活儿,一边嘴里喃喃着,你一言我一语的。 这些话,严敏和苏允弦根本也都没有放在心上,毕竟他们要做的事儿,成二娘他们是不晓得的…… 不过,这当务之急还是应该以驱虫为先。 不晓得是不是因为气候的因素,这儿的虫儿啥的,远要比他们在徐州,京城,看到的大,甚至蚊子也大伤一圈儿。 严敏时不时的抬起头往边儿上瞅瞅,见着小宝儿和肉包在嬉戏玩闹就好,这会子,也顾不得旁的。 没一会儿的功夫,许老汉儿扬起了头用鼻子仔细的嗅了嗅:“不对啊,谁家地里烧火了?” “哟,该不会是哪儿起火了吧!”成二娘说着,将那湿了水的帕子遮在额上,抬起头往边儿上瞅了眼。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谁曾想,这火居然是有人故意放起来的! 苏允弦也缓缓地抬起了头,挺直了腰身斜睨往右边儿看去。 “小宝儿。”严敏迅速朝着娃儿的方向跑去,她正纳闷儿呢,这小崽子咋拢的火,没曾想,这小人儿居然手握着一冒着热烟的枯草给她递了过来。 这是艾草? 村民们都赶了过来,许老汉更是不由分说的要往上头走:“我打水过来,灭火。” “小公子喔,我跟你说,这小娃娃可不能玩儿火,玩儿火容易夜里癔症,尿床喔。”刘杨氏这忙不迭的上去要拉着小宝儿往边儿上走。 未料到,小宝儿根本就不带怕的,更是不肯往刘杨氏的身边儿去,他拿着手里冒着烟的艾草,对他娘亲嚷嚷道:“熏熏,蚊子,不咬喔!” 之前在京城的时候,他们去竹苑小住,忘了带那特制的驱蚊水,就是用熏艾草的这种笨法子来驱虫的。 严敏一拍脑门儿咯咯一笑,弯下腰去一把将小宝儿揽入怀里抱起:“娘亲竟还不如你这小人儿脑子好使咧,还真是,一孕傻三年!你要用这个,熏地里庄稼上的虫,是不是?” 小宝儿欢喜不已的上下点着头咧嘴大笑着。 苏允弦从敏敏的手里给娃儿接了过来,他抱着小宝儿拿着冒着烟儿的艾草,从地里这头,走到了那头。 不过这效果很显然,并不怎么好咧…… 倒并非是这艾草没用,是这艾草能熏,也就那么一小节路。 “这又是弄莫子名堂?” “还头回见着谁家的娃儿,当爹的领着,在地里嚯嚯庄家的喔!” 村民们虽然嘴上的争议声不断,却依旧是弓着背弯着腰在地里忙碌着干活儿。 叫他们始料未及的是,眼前这位苏老爷,这大富商,已是成家立业,娃儿都这么大了,居然还跟这小娃娃一块儿胡闹。 “苏老爷,苏老爷,这可使不得,这咋能领着娃儿引荒咧?”许老汉一路小跑过来,焦急的左右看了看,看那架势像是要找东西来灭火。 苏允弦只是抬眸看了许老汉一眼后,轻描淡写的说道:“不碍事。” 这些艾草都是小宝儿找来的,父子二人在那地头各处,拢了好几堆火堆,火熊熊烧着,照的小宝儿那张娇嫩的小脸儿通红。 “公子,带着宝儿哥那么玩,不碍事儿吧?”不明所云的小春也不禁偷摸的看了她家夫人一眼后,心中没有底气的小声问道。 “他哪儿是带着小宝儿玩呢,这是驱虫呢。” 严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难怪大家的反应那么大呢,原来大家伙都是以为他们父子俩这是在引荒玩儿呢。 驱虫? 所有人都有些懵了,颇有点儿不知所云的瞅着面前的父子俩。 不过不得不说,这艾草烧了之后,四周弥漫着这股浓郁的艾味儿,还真是怪香的咧。 火烧的差不多时,就得用水给这火堆儿都给浇灭了,这样才能让这烟熏得更大,更浓。 他们来地里干活儿,一般晌午饭就直接在人家大坪村那吃了,给顿饭钱就是,或者是下回再去的时候,给人家添置点猪肉…… 一说要开饭了,机灵的小人儿不是撒腿儿往上面跑,而是折过身去找他的鞋袜。 “洗洗手。” 到了许老汉家门口,小宝儿左看看右瞧瞧的,也没见着水井在哪儿,逐瞅着四周,糯糯的开口说道。 大致是因为今儿个上午疯玩,疯闹的,以至于这小人儿早就饿的饥肠辘辘,那炒粉才刚端上桌,小宝儿看着就直流口水。 “自己吃。”严敏不由分说的拿了一双筷子和勺儿,递给了小宝儿。 ##第六百六十二章 守望稻田的一家三口 苏愉辰接过了筷子后,便卷起了一筷头的粉,全裹在筷子上,接着张开嘴,吸溜一口吃进了嘴里。 这筷子长了些,使起来也没那么方便,不过,正所谓山人自有妙计嘛! “这小哥儿可真是聪明,机灵!”许老汉边说着边用筷子在面前的盘里扒拉扒拉,挑挑拣拣的,拣出来了一块儿肥肉搁进了苏愉辰的碗中。 小宝儿看着碗里的这块肉,想了想后,还是放到了他娘亲的碗里:“吃饱饱,长肉肉。” 这小人儿,憋了老半天,才从嘴里憋出了这么一句囫囵话来。 庄稼人,一般吃完晌午饭这个点,不会直冲冲的下地去干活儿,大晌午头的,太阳也正毒,万一要是晒伤晒晕,可就不值当了。 大人要歇晌,这小娃娃可不就闲的没事儿干了嘛。 尤其是像小宝儿这样活泼好动的主儿,自然是一刻也停不下来。 苏允弦和敏敏两人坐在院门外的石桌前,将大坪村历年来的农作物平摊了一桌,与外地的那些做比对。 “照理说,这里气候湿润,天气暖和,不应该产量这么低的。”严敏琢磨着,许久才缓缓开口说道。 一旁的苏允弦抬眸看了眼上空天色,顿了顿,“虽然暖和,但昼夜温差也大,你看,小宝儿刚来的时候,不就有点流鼻涕。” 这么说,倒也不是没有道理。 允弦观察过,这里的土质比起旁的地方更加松软,这也是为何修路难的因素。 人力不能胜天,修路也不能用以前的老法子,还得观察这里的地势地构,再做决策,毕竟王县令递交上的册子,批的钱款还未到账。 至于庄稼嘛,自然也是要待到明年春上看了收成再论。 小人儿东瞅瞅西望望的,也没见着有啥好玩儿的。 “宝哥儿,你去哪儿?”小春见着小宝儿往前头走,她也连忙起身跟上前去。 村里确实是没啥好玩的,还不如那地里,起码有些野果儿,野花儿啥的。 苏愉辰见着小春姐姐在后面追,他就在前头跑,时不时的还朝着身后的小春咧嘴一笑。 二人在田间嬉戏,小溪旁,一跳而过的青蛙引起了小宝儿的注意。 小胖墩蹲在溪水旁,一脸认真地看着眼前这鼓着腮帮子,浑身绿油油的小物。 “这是田鸡,不过,长得可真是肥呢。”小春指着前面的小田七,同一旁的小宝儿说道。 田鸡…… “毛毛,没有喔。” 苏愉辰思索了半晌,抬起头看着面前的小春,认真不苟的对其问道。 没有毛毛? 小春噗嗤一声笑出了声,又道:“宝哥儿是不是想说,这叫田鸡,为什么身上却不长毛,看着也不像鸡?” 小宝儿飞快的点了点头。 “只是这肉质和鸡肉很像,田鸡只是一个名字罢了,那家里吃的鱼香肉丝,不是也没有鱼肉嘛。” 听了小春的一番解说后,小宝儿听得可是一知半解。 他猛地扑上去,想要给这田鸡逮住带回去给爹爹和娘亲瞅,没曾想,这小物动作倒是蛮快的! 小宝儿的动作都已经够快的了,这小田鸡猛地一蹦,可就消失在眼前这一片田野里了。 小人儿怔怔的抬起头一瞅,前头飞落下了许多个鸟儿,这些小鸟儿都在地里找食儿吃呢。 虽然小宝儿人不大,可心思却细腻的很,他撒腿儿跑到前头,又是挥拳,又是拿着棍子驱赶的…… “爹爹中的,不许次!”小宝儿耀武扬威的冲着头顶儿上的小麻雀,大声的喊道。 鸟儿是给撵走了,小宝儿也累的哼哧哈赤的,他寻思着去上面歇一会儿咧,未曾想,才爬上去,一回头,那帮嬉皮的鸟儿又飞了下来。 这回,小春也是急了眼,陪着小宝儿一块在这撵鸟儿。 从村里出来后,严敏和允弦二人离得老远便看到了眼前此景。 “跳舞呢?”严敏有些懵的又多看了小宝儿和小春一眼,许久才看出,这两人是在撵鸟儿呢! 苏愉辰累的瘫坐在地里,仰起头,气呼呼的看着这帮鸟儿。 许是因为常年在这儿吃食儿习惯了,这鸟儿就这么反反复复的,来了一波又一波。 苏允弦从地边儿上找了些稻草,扎成捆,又再下面绑着一根木棍儿做支撑,接着将这玩意儿插在了地里。 “这也不像稻草人啊。”严敏抿嘴一笑,站在眼前的‘稻草人’前头,左右看了又看。 小夏花了五十文钱在村儿里买了人家一身衣裳,还带着一顶帽儿,衣裳虽然破旧了些,可只要顶事儿就好。 果不其然,这稻草人立在这儿,作用还真起到了不小。 一行人站在上头俯视着下面的田野,鸟儿盘旋在上空,转了转,终还是没有肥胆儿落下。 苏愉辰一脸激动的冲到了他爹爹的跟前儿,一把抱着他的脖颈,趴在脸上‘吧唧’亲了一口! “爹爹棒棒!” 说着,这小胖墩儿可就沿着地头儿去找稻草。 小春和小夏在前头看着,严敏也放心,到底俩姑娘家家的心思要比锦玉细腻的多,再加上这大坪村,几乎都没啥人来村儿里,更不会有什么坏人。 小宝儿执拗的要将自儿个的外衫脱下给这稻草人穿上,还要将自儿个脖子上挂的那块玉锁也给挂上,嘴里还喃喃着:“小宝儿,小小宝儿……” 这意思就是,稻草人就是他的替身。 严敏径直走来,摸了摸娃的背上一背的汗,接着又将小宝儿脖子上的玉锁拿起,帮他给戴好:“奶奶给你打的玉锁,这可是世上独一份儿的,奶奶的心意,给小小宝儿戴上,也不成,你戴好咯。” 无奈之下,小人儿居然想出了旁的法子,用那草绳儿拧巴拧巴编了个像是项圈儿似的一个圈,挂在了小稻草人的身上。 “宝哥儿,让娘亲去忙,小春姐姐带你再扎一个稻草人,咱们就再做一个娘亲,有爹爹,娘亲,和小宝儿,一家三口站在这儿,守望着田野,好不好?” 小夏俯下身去,笑意盈盈的看着小宝儿问道。 ##第六百六十三章 理直气壮的吃霸王餐 一听这话,小人儿激动的都直接蹦了起来,快步走在前头,雄赳赳气昂昂的要去找稻草。 临近天黑大家都打算要收工的时候,小夏和小春二人领着娃儿可又做出了一个身材苗条的‘女稻草人’出来。 小春好干净,每回来干活儿的时候都务必要给她家夫人和公子再准备一身要替换的衣裳。 好歹也是跟着小皇帝出身的丫鬟,凡事儿都考虑的面面俱到,这大户人家最为注重的就是礼节体面。 严敏换下的那一身干活穿的脏衣裳,就被小春请示拿去给稻草人穿上了。 “夫人您瞧瞧,这有夫人,公子,宝儿哥,这么远远地看去,还真像是你们一家三口咧。” 夜幕降临,小夏站在地边儿帮着收拾着东西,一边激动的跟她家夫人说道。 “系呀!”小宝儿咧嘴灿烂的笑着附和道。 回到家里的时候,几乎都快要到戌时了,街上的行人也少了不少。 严锦玉一人待在家里一整天,一听到外头有马蹄子声,一路小跑拉开门儿跑了出去:“姑丈,姑姑,你们可算是回来了!我可想死你们了!” 严敏和允弦挽着小宝儿的手下了马车,进院一瞅,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锦玉这小子就跟忽然变了性儿似的,家里的脏衣裳都被这小子给洗了,还都铺展平了挂在院儿里的晾衣绳上。 “孺子可教,今晚上姑姑请你吃饭,收拾收拾,去客栈吃吧。” 严敏温婉一笑,一脸欣慰的看着面前的锦玉。 下馆子! “姑姑请客,说的可是真的,不骗我?”锦玉这脸上的笑容都成一朵花儿了,他朝着严敏眨巴眨巴眼睛,贱兮兮的问道。 苏允弦给小宝儿加了一件薄衫,毕竟这夜里风凉,怕娃出去的时候吹了风再冻着,他不经意的抬眸瞥了锦玉一眼:“你想掏钱也不是不行,没人拦着你。” 一行人走着出门,客栈统共也没几步路。 “这几日还得再见王县令一趟,得跟他商量商量……” 正走着咧,严敏才刚开口同允弦说话,话说了一半,还没说完,就瞧见前面一阵喧哗,隐隐看到好像是有人在打斗。 苏允弦下意识的直接将娃儿从地上抱起,搂入了怀里。 “吃你个包子咋了,能少块肉啊!” 一个衣着破烂的中年男子怒目瞪着面前的摊儿主。 摆摊儿卖包子的这主儿也不是什么善茬儿,手里攥着一把铁锹,厉声吼道:“吃了包子就得给钱,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儿,你凭啥吃霸王餐还吃的这么理所当然!” 没曾想眼前这流浪汉儿却嬉笑了一声,用手戳着自儿个的额头,大声嚷嚷道:“来来来,你就朝这儿打,打死更好,你今儿个要是打不死我,一拳五十两银子!” 摊儿主气的直揪起这厮的衣裳领,可却又拿他无可奈何。 一帮人围聚在这附近,凑着看热闹。 “我们家那庄稼今年颗粒无收,一点收成也没有,还要给官府交税银,要怪啊,只能怪官府不作为!想要银子,就去找官府要去呗!” 这人这话说的,叫谁听了不生气? “你有手有脚的,就算是外出务工,也何至于此,老子活了这么些个年头还真是从未见过像你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包子摊儿的摊主气的脸红脖子粗,怒声吼着。 严敏看了两眼,便被苏允弦使了个眼色,给喊了过去:“小宝儿早就饿了,赶紧去吃饭吧。” 这事儿,他们根本没法儿管,无从下手。 一个包子,真要论起,这摊儿主也不至于赔的倾家荡产,那流浪汉吃了也不能摇身一变富甲一方。 可若是他们插手,该怎么管?替那人付了银钱? 这岂不是助纣为虐,日后这人自是更加理所当然,在外头吃霸王餐吃的理所当然。 他们才到客栈门口,就听到客栈里一阵嘈杂。 小二被几个流民挤到了墙角,这帮人就像是饿狼似的拽着他的衣裳领。 “你们这可是开客栈的,说没有吃的?这话,你自己能信?” “都是娘生爹养的,都是人,你有吃的,给我们吃一口,能咋了?今年若不是官府要涨税,我们何至于此。” …… 这帮人,之前是从未见过的,严敏和允弦二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后快步走上前去。 苏允弦干咳一声,当即说道:“官府要涨税收,你们为难这小二作甚?他和你们又无冤无仇的。” 听到门外传来的声音,这帮人总算是有所收敛,火速的松开了手,放过了面前的客栈小二。 一伙儿人又将苏允弦和敏敏团团围住,这帮人哪儿像是什么流民,更像是强盗一般! “我认得,你就是咱们城中来的那位富商吧?” “你这么有钱,你给我们仨核桃俩枣儿的花花能咋了?我们也是人也是要等着吃饭的,庄稼收成不好,官府衙门还要涨税收,这走投无路之下,自然只能用这种下三滥的法子了。” “就是就是,你那么有钱,行行好,给我们一人拿个几两银子,也不当啥的吧。” 听了这些话后,严锦玉瞬间恼火万千,他气不打一处来的看着面前的这帮人:“要不要点脸了,怎么又是你们,我长这么大还真是头回见有人行乞这么理直气壮的,咋的,我们谁欠你们的了?有手有脚的,还能饿死人不成?” “那,荷包在那。” 不知道是谁高喊了一声,所有人的眸光便朝着严锦玉的腰间看去。 打小儿锦玉就是财迷,他的那点儿银子可金贵着咧,出门就算着,顶天儿只会揣着二两银子在荷包里的。 只是,还没叫锦玉反应过来呢,这些人就像是疯了似的朝着他一股脑的拥了上来。 有人当即便要伸手去抢掠他腰间挂着的小荷包,更有甚者,就连锦玉脖子上挂着的那枚玉佩都不放过。 “你们这么做,可是犯法的。” 严敏高声怒喝一句,接着冷眼打量着面前众人。 ##第六百六十四章 一看就是大户人家 分明他们做了恶事,可是嘴上却都说的冠冕堂皇的,不知道还以为这帮人是在这行侠仗义,劫富济贫咧。 “你们这么做,那我现在就去报官,我还就不信了,大湾县一点儿王法都没有。” 严锦玉说完,作势起身就要往门外走。 不明所云的小宝儿,此时此刻正怔怔的看着面前的这些个人…… 好像就是之前挤他和锦玉大哥哥要钱的那帮乞儿。 还没等着严锦玉从那客栈里走出去,一个穿着补丁摞补丁的中年妇人,一个箭步冲上前去,紧紧地一把攥着他的手腕子,大声嚷嚷道:“报官,报啥官!” 紧接着这妇人便直接撒腿儿坐在地上,边嚎哭着,嘴里便大声囔囔着:“还有没有王法天理了,我们不就是想吃口饭,有啥错了,你何至于报官,就是想要把我们这些人给逼上绝路,逼死,是不是!” “就是因为他们,他们这外乡来的商人,不然咱们大湾县也不至于要上涨税收。” “想赚我们大湾县的钱,可没那么容易。” 一时间这帮人慷慨激昂,将所有的矛头竟然纷纷指向了苏允弦一家! “税收?我怎么没听过这回事?” 就在此时,平日里就连县衙大门都不敢出的王嵩,居然出现在了客栈。 王嵩扫了一眼面前等人,又气又恼的长叹了一口气:“庄稼长不出,那是老天爷的事,官府也从未说过要上涨税收,你们在这闹,欺凌弱小,已犯了律法!” 显然王嵩的话在这群人中,根本起不到丝毫的作用。 那些人用着鄙夷的眼神打量着他,丝毫没有将他视为父母官,更是别提有丝毫的尊重。 “若要再闹,那便统统抓入大狱伺候。” 来到大湾县这么久,可算是见到王嵩硬气了一回。 到底都是些胆小怕事儿的,有些只是为了过来讨嘴吃的,谁也不想被拉入那暗无天日的大牢里…… 流民散去,王嵩的额头上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儿,他擦了擦汗水,长吁了一口气后,抬眸看了一眼一旁的苏允弦,道:“苏公子,你们没事吧?” “没事。” 苏允弦见着怀里的小宝儿试图想要挣脱,他便松开了手。 小二身上的衣裳都被扯破了,胳膊上还有好几处指甲印,脸也破了相。 小宝儿从自儿个的袖筒里摸摸索索的拿出了一个小瓷瓶儿,踮着脚儿塞到了面前的小二手里:“摸摸,就好。” “谢,谢谢。”小二激动涕零。 这段时间经过和苏允弦一家几口相处之下,王嵩惊奇的发现,这位苏公子并非是那种奸佞之人,来到这大湾县也确确实实是打算在这儿‘扎根’,一边安家落户做生意,一边寻人。 在王嵩的眼中,能够拯救大湾县目前现状的人,也就只有面前这位苏公子莫属了。 “这几日也不知为何,不晓得是谁放出的消息,说是官府要涨税收,咱这地儿,上头也体恤百姓,税收已是比别的地儿少了大半儿了,纵然是山高水远扶持不来,但该做的,那可都做了。” “老天爷不给饭吃,这能去怪老天爷么。” 王嵩说话的时候,几乎是带着哭腔。 就在此时,一个绵软的小手伸出,小人儿将自儿个仅剩下最后的一颗山楂糖,递给了王嵩。 “伯伯,次,甜的。” 在小宝儿的心中,不管是摔伤,还是遇到了什么难堪儿,只要吃了糖,心里嘴里都甜丝丝的,再难再疼的事儿,都能挨过去。 “我也实在是没了法子,我这为官的,能为百姓做的,全都做了,却也不能改善大家的生活……”王嵩苦笑着将小宝儿递来的山楂糖又给塞了回去,并朝着小宝儿摆了摆手。 小二收拾了一下后,便急忙进了后院厨房准备今夜的晚饭去了。 严敏是见着王大人好不容易出了县衙一趟,还是专门为了他们的事儿奔来的,于是乎便主动提议道,好让王嵩也留下一道吃口晚饭。 就在此时,外头来了个十五六岁模样儿的少年郎,一进门便朝着王嵩笑咧咧的说道:“我给你捎信儿,这么大一事儿,你下个月,可要给我分,两斤米啊!” “这是阿银。”王嵩指着一旁的少年郎给苏允弦等人介绍道。 阿银见到苏允弦等人倒也没觉得有何稀奇的,只是看到苏愉辰这小子后,第一时间竟发出了一声惊呼:“哇,好胖的娃娃啊,家里一定很有钱吧。” 边说着,阿银边还要伸手想在小宝儿的脸上摸摸的。 小人儿哪儿是那么听话伶俐的主儿,轻轻地在阿银的脚背上踩了一脚后便跑开了。 “确实是有人暗中作祟,私下里放出消息制造舆论,说官府要提升税收,还要征兵。”阿银说完大咧咧的随手从桌上端起了一杯茶,咕嘟一口气,一扬而尽。 有人暗中作祟? 苏允弦和敏敏二人下意识的对视了一眼,多半,这制造消息和舆论的人,就是冲着他们去的。 “对了,还有啊,马家说了,马上临入冬了,今年这米面的价钱再长两文钱,说是天气的缘故,进出城极其不便。” 这大湾县的吃喝已经是贵出了天价了,即便是这样,还要涨价? 难怪那帮流民闹的要死要活的…… 今夜,这小伙计给严敏他们多加了两道菜,都是不要钱的。 “今儿个还是多谢谢大家出手相助,否则,还不知道那些人要对我做出啥事儿咧。”小二说着又伸手指了指桌上那一道绿油油的,顿了顿后跟大家伙儿解释道:“这个是红薯叶儿,炒辣椒,或者晒干了做干菜煮粉吃味儿都不错,是我家里自己种的,那条鱼是早上我弟弟在河里逮的,鲜美的很咧。” 红薯苗,青瓜藤,这些菜在京城是见不着的。 严锦玉看着桌上的菜,不禁噗嗤一声笑出了声:“这红薯叶儿长得这么大,这要是在京城炒一盘菜,肯定得卖个高价,不会便宜咯。” “哎,我们都吃的够够的,这玩意儿哪儿有肉香啊!” ##第六百六十五章 这蚂蚱成了精 也许是因为很久都没有正八经的吃顿好的了,王嵩吃饭的时候,总是时不时的要发出几声赞叹。 “这城中最近不太平,夜里你们睡的时候啊,就把马给拉进屋里去,可得看好家。” 吃完了饭,临要分离之际,忽的王嵩站在门口一脸真挚的看着他们,对其叮嘱道。 这客栈本就没什么生意,小二将他们这一桌客人送走之后便也着手准备打算收拾打烊了,还在后面附和道:“可得防范好了,现在这些人啊,就跟疯了似的。” 回家的路上,玩了一整日的小宝儿早已倒在他爹爹的怀里昏昏欲睡。 一行人漫步走着,边走,严敏边回头看向一旁的允弦,嘴里喃喃道:“想要解决流民问题,就得解决人们的温饱,这注定就是一个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是个死循环……” “京城那边已经批了折子,今年这帮流民,可就有事儿做了。” 苏允弦垂下了眸子看了眼怀中的小人儿,嘴角还挂着粒儿大米饭,也不知梦中梦到了什么,这会儿一个劲儿的咧嘴傻笑着。 这几天苏愉辰不在城里,可算是给李木材这帮小伙子们急坏了。 毕竟儿时的玩伴,缺一不可,少了谁,这小娃娃们的心里都不是那个味儿。 终于在这日下午,小宝儿正跟小春俩人蹲在地里抓蚂蚱,忽的听到前头不远处像是有人在喊他的名字,于是乎便抬头往前瞅了瞅。 “小宝儿,小宝儿!” 李木材一看到小宝儿,便连忙兴奋的朝着他挥了挥手,招呼着身后的那帮小伙伴儿们一块跑了过去。 能在这儿见到木材哥哥,小人儿的脸上也绽开了笑颜。 小宝儿刚想将自己方才抓到的蚂蚱拿给李木材他们看,这大蚂蚱,又肥又圆的…… 未曾想,这小胖墩儿才刚抬起了手,李木材就一惊一乍的连蹦带跳似的火速往一边儿跑了。 “马扎,马扎!”苏愉辰还瞪圆了他那一双无辜的大眸子,看着手中的蚂蚱,甚是感到费解的巴巴瞅着李木材,对其解释着。 “这哪儿,哪儿是什么蚂蚱啊,这分明就是蚂蚱精吧!哪儿有那么大的蚂蚱啊!” 李木材拉着面前的铁牛娃挡在自儿个的前头,看都不敢看小宝儿手里的蚂蚱一眼,声音带有一丝颤抖的大声嚷嚷着。 小春来到这大湾县之前根本没有去过地里,也没有种过庄稼,她打从有记忆开始便和一帮女娃娃们关在一起习武,再后来,便是一轮又一轮的比试,最终才留下了她们四个,取名为春夏秋冬。 不过,活了这么大,一点儿生活常识还是有的,她是知道,这玩意儿是蚂蚱的,没毒,不然也不敢拿来给小宝儿玩呀。 “这不像是蚂蚱耶,小春姐姐。”铁牛娃伸手轻轻的捏了捏面前这蚂蚱的小腹,一脸认真的瞅着小春说道。 苏愉辰左右看了看也没看到采阿成姐弟俩的身影,不禁神情有些落寞的垂下了如扇般的长睫。 “阿姐,阿姐,成……” 听了小宝儿的话后,李木材扬起衣袖将鼻前的鼻涕一抿,道:“采阿妹她奶奶说今儿个家里要来个稀客,就不让她出来玩了,叫她在家做饭呢,阿成也不得跑,说要给他阿姐帮忙咧。” 这么大的蚂蚱,阿姐和阿成见了,会不会也吓一跳咧? 小春刚想拿着这大蚂蚱去找夫人和公子问问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看把这帮孩子们吓得。 没曾想,这小人儿却不乐意了。 “不不不。”小宝儿死死地护着手心儿里的蚂蚱,一脸认真地瞅着小春,对其摆手摇头拒绝道。 小春俯下身来,面带笑意的瞅着小宝儿,接着柔声细语的对其劝说道:“宝儿哥,咱们拿去让娘亲和爹爹看看好不好,你看他们也说着不是蚂蚱,万一咱们要是抓错了虫儿,要是有毒呢?” 这小人儿虽然人小,可心眼却活的很,经小春这么一说,小宝儿便也不再执拗犟下去了。 苏愉辰站起身来跟着小春姐姐往爹爹和娘亲的方向迈着小碎步走着,岂料,才刚走两步,他可就又看到了这么一只大蚂蚱! “马扎!” 伴随着小宝儿的一声惊呼,李木材这小子就跟脚底踩了风火轮儿似的,撒丫子就往上头跑。 严敏将头上的草帽摘下扇了扇风,不禁朝着小宝儿他们的方向看了眼,瞧着李木材这小子又壮又高的,竟然还会怕这么一只小小的蚂蚱。 “夫人,娃儿们说蚂蚱不长这样儿,你看。” 小春打开了手心儿,那一只绿油油身上还夹带着些许黄色的虫儿正扑棱着翅膀,看样子,作势是要飞咯! “是蝗虫?” “蝗虫!” 要不说这心有灵犀一点通呢,严敏和允弦二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的一致说道。 闻声赶来的许老汉儿一见着面前之物,顿时间整个人脸色骤变:“娘咧,咱这儿已经是好些个年头都没有闹过蝗虫灾了,这,这些种儿才发芽儿,这要是闹了蝗虫,明年那可是颗粒无收的啊!” 许老汉儿的话也并非不是没有道理,这蝗虫一个个这么大,这些小苗儿却又都是嫩芽儿,这时候给芽儿啃了…… “以前咱这儿闹过蝗虫灾,我记得清的很咧,那地里,放眼望去,一看光秃秃的,啥也不长,就像是刚被犁过的地似的。” 大坪村的村民们瞅着眼前这一望无际的田野,嘴里讨论着。 苏允弦的剑眉紧拧成一团,他们之前只考虑过天气,地势因素,却忽略了这最关键的一点,虫灾,等等,类似的自然灾害。 严敏依稀恍惚记得自己以前的时候好像看过有关于蝗虫的一篇报道,说是这蝗虫对庄稼的侵略是要造成极大的损失,蝗虫繁衍的快不说,虫卵若要是在那庄稼苗儿上也会有影响! 更何况,这里也没有杀虫剂,即便是有,还仅仅只是小苗,杀虫的怼进去,自然也会对这些小苗儿产生不可逆的影响。 “实在是蹊跷的很喔,我之前听说沙坪坝那边儿闹了蝗虫,不过那村儿也没种多少庄稼,沙坪坝离咱这儿多远咧!” ##第六百六十六章 这玩意儿能吃? 据悉沙坪坝距离这有四十来里地,且这里的地势险恶,即便是蝗虫要来,也绝不会贸然的出现在这大坪村,起码在这半路上,也要闹出点动静…… “先看看地里有多少蝗虫吧。” 苏允弦深吸了一口气后,低声说道。 找蝗虫这事儿,于大人而言,那真真的算得上是一件苦差事,可这帮娃娃们却乐坏了。 “能吃吗?” 铁牛娃儿紧跟在小宝儿的身后,巴巴的看着他手里的大蚂蚱,抿抿唇,又咽了口口水,小声问道。 吃? 严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伸手揉了揉小宝儿那肉呼呼的小脸,又朝着身后的这帮娃儿们说道:“能吃,不但能吃,这蝗虫的营养可极其丰富着咧,你们抓来,今晚上回去,全都过油锅炸了给你们吃。” 小人儿的脸上渐露出一个笑颜,他吸允着自儿个的指尖儿,嘴里喃喃着:“喊阿姐,阿姐!” “那就等着晚上咱们回去咯,做好了,你喊采阿妹和阿成来吃。”小春边说着边弯着腰在地里一颗苗儿一颗苗儿的找着。 起初李木材对这蝗虫还是极其恐惧的,谁要是从地里捡起一只,都得给他吓得够呛。 苏愉辰用草穿着蝗虫的腿儿,一串就是一串儿,上头挂着四五只又大又肥润的蝗虫,提溜着走到那李木材的跟前儿,手指着要他看。 “不咬,不咬。”小胖墩墩嘴里糯糯的说着。 眨眼间的功夫,天色渐暗,夜幕降临。 这么多个娃儿都在这大坪村儿,若要是只有他们一家,那还好办,可有这么些娃呢,严敏也是害怕人家里要不知道娃来了这儿,回头再找的着急。 “你们几个去坐马车,我跟你爹爹,走着回去。” 严敏说着,弯腰作势就要将小宝儿抱起往那马车里放。 可这小家伙儿今儿个也不晓得是咋回事儿,哪根筋搭的不对,硬是拉着屁股不肯上马车,还一个劲儿的摇头。 见状,苏允弦便俯身看着小宝儿,对他问道:“你想和我们一块走着回去?” “系!” 清脆黏糯的嗓音回荡在这田野间。 起初是因为今儿个出门坐的马车小,这里头空间不足,所以严敏才想着大家伙儿分开,让娃儿们坐车,他们这帮大人走着就成了。 没曾想,到了最后,这李木材和铁牛娃儿一个个的,都要跟着小宝儿一块走回去,没一个愿意坐马车的。 “敏敏姨。”李木材喊了严敏一声,又扬起衣袖擦了擦鼻涕,道:“我们来的时候本就是走着来的,走着回去,不碍事儿的!” 成吧! 娃儿们一个个的都走着,小春和小夏也自是不好意思再坐马车了。 才刚回到了镇上,便听到了街上李木材他奶奶正喊他回去吃饭咧,那声音彻响整条街道。 “哎!来咯!” 李木材应了一声后,撒腿便朝着家的方向跑。 “宝儿,明儿个我再来找你,我叔叔今晚上回来,他给我带糯米糍粑,明儿拿给你吃!” 小宝儿刚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还没说出口咧,接着,李木材可就没了人影儿。 余下的几个也深知这也天色不早了,纷纷和小宝儿告了别。 小人儿嘛,这一门心思都在玩儿上,和伙伴儿们分离时,心情自然落寞的很。 严敏挽着小宝儿的手,娘儿俩打前走着进了院儿,后面跟着小春,手中提着一个竹编的小篓子,里头装的便是他们今儿个在地里抓的蝗虫。 一见着他姑姑和姑丈回来,严锦玉便撒腿儿跑了出去,一脸激动的看着他们说道:“姑姑,姑丈,你们猜我今儿个弄来了啥!” 苏允弦狐疑的瞥了锦玉一眼,道:“什么?” “之前我姑姑不是说,想在大坪村那也种一棵山楂树么,我就托人在外头找的,今儿个买来了!” 严锦玉就跟献宝似的从那后院儿抱着一颗仅仅只有胳膊粗细的小山楂树出来。 山楂树…… 儿时他们在村里种的山楂树,搬家时都已经结了果儿,现在约莫着应该起码也得有茶碗粗细了吧…… 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苏允弦的唇角不自觉的微微上扬起,“等这山楂树结了果儿,给小宝儿做糖葫芦吃。” 小人儿听了这话,一脸稀奇的看着面前这棵树,这玩意儿就能结糖葫芦儿嘛? 小春刚拿起这山楂树打算随手一放,省的在这院儿里碍事儿,毕竟人来人往的走着咧,万一谁踩到了…… 谁曾想,苏愉辰却一脸傲娇的哼了一声,轻轻地在这山楂树上拍了拍,就跟抱着宝贝疙瘩似的,硬是将这山楂树又给抱回了堂屋里。 就差,没直接弄个神龛给这山楂树给供起来了。 “夫人,我刚刚仔细的数了数,今儿个抓的蝗虫,统共有六十五只。” 小夏将那些蝗虫全都浸泡在水里泡着,准备待会儿真过了油给炸了吃。 严锦玉听到蝗虫二字,只是感到有些稀奇,他不经意的往厨房里瞄了一眼,这不看不打紧,一看吓了一跳,魂儿都快要吓飞了! “我的娘咧,这,这里头装的都是啥玩意儿,你们给这虫泡在这里面,打算干啥呢?” “吃啊!” 小春想也没想的从边儿上找了一把猪毛刷,又用一个篦子搁在手边儿上时刻准备着。 吃?这玩意儿能吃,只是看着都叫人感觉,恶心死了! 大铁锅里的油倒了一半,慢慢的开始在这锅里逐渐冒泡儿的时候,小春将手边儿上的蝗虫一股脑的全都给倒了进去。 刹那间,这院儿里的香味儿四溢,直直都飘到了街上去,路过的行人谁不停下脚步,朝着他们家里多闻一闻。 “今儿个看似不多,就抓了这么些只,只怕,这蝗虫,一半天是逮不净了。”允弦抬眸,一脸凝重的看着面前的敏敏,认真说道。 这话没错,他们抓的是成年的蝗虫,并非是虫卵…… 严敏深吸了一口气,转身走出了堂屋,“我再想想法子,不然再找人打听打听问问看,有没有什么能治蝗虫的法儿。” ##第六百六十七章 翻墙头 苏允弦最为关心的并不仅仅是这一点,他更害怕的是,这蝗虫万一要是人工蓄意制造的一场天灾,只怕这大湾县,麻烦可要大了。 “阿姐,阿姐,成……木木。”小宝儿看着面前那一大盆儿的蝗虫,馋的说话时,口水都吧嗒吧嗒的往地上流,嘴里却一个劲儿的嚷嚷着。 想到今儿个在回家的路上,严敏曾答应过小宝儿的,回去做好了,就喊采阿妹姐弟他们来吃,于是她便嘱咐了小春和小夏,看看那些平日和小宝儿要好的娃儿们,吃过饭的,都叫到家里来吃。 采阿妹是和她奶奶一块儿过来的。 采老太原是不放心这么晚,他们姐弟二人出去,毕竟据说最近城里不太平,流民四起,横祸不断。 待到采老太跟着来到了厨房定睛一看,惊得脸色乍变! “这,这可是蝗虫喔,你们这是买的还是在哪儿抓的?”采老太转过身,一脸惊恐的看着严敏夫妇问道。 严敏笑了笑,起身给采老太倒了一杯温茶,并解释道:“大坪村附近这两天闹蝗虫,我们在那种的地,这蝗虫是地里生的。” “这么多喔?” 采老太说话的时候仍是神情凝重。 小娃娃们都聚集在院儿里,看着盘儿里冒着油光的蝗虫,一个个眼里放着精光。 事实上,让人不得不承认的是,这蝗虫虽然从古至今都是害虫一个,可,营养价值却极其丰富,不管是在这物资匮乏的古时候,还是在现代。 甚至在几千年之后的现代,还有人专门人工养殖蝗虫,就为了一饱口腹之欲。 “这玩意儿看着就恶心,有啥好吃的嘛。”严锦玉双手环胸,居高临下的打量着眼前这一个个叽叽喳喳的小鬼头们。 小宝儿拿起一只蝗虫放在嘴里,仔细的嚼了嚼,这味儿,美! 这娃儿们吃的脸上泛着油光,严锦玉也不禁陷入了自我怀疑之中,难不成,这虫,真有那么好吃? “哎!” 就在此刻,淘气的小宝儿从碗里夹起了一只小蝗虫便直接塞进了他大哥哥的嘴里,也未经他大哥哥的允许…… 要不说苏愉辰这小子机灵呢,他还害怕他大哥哥待会儿给这蝗虫吐了,甚至还伸手直接捂上了他的嘴! 严锦玉在嘴里仔细的着,嘿,还别说,这玩意儿,真香! 锦玉还想再来一个呢,剩下那十几只蝗虫被这帮娃娃们,你一只我一只的给分完了! “这地里见着蝗虫可不是啥好景象,以前镇上也生过蝗虫灾,那一年的庄稼颗粒无收,镇上的粮食都快赶上肉价了……” 听到了采老太的话后,严敏和允弦这才明白,她老人家对这蝗虫的恐惧,一切都来源于之前的经历。 苏允弦怔了怔后,瞅着采老太,对其问道:“抓了吗?有什么法子能灭蝗虫的?” “哎,咋抓咧,咋抓都抓不完,明儿一大早儿又不晓得哪儿来的,这蝗虫生的还极快,你说,下药吧,那庄稼地日后还要不要了,唉……” 采老太也是连连叹息不断,足以见得,这蝗虫可不是一般的难治。 肉包儿不知打哪儿弄了好些脆桃儿回来,这小猴儿天天的就跟那变戏法儿的似的,不是今儿个弄点这水果儿,就是明儿从外头弄点瓜的。 脆桃儿分了分,一个娃娃手里拿一个,刚刚好。 “时候不早咧,我们先回去休息了,明儿再来,回头我给你们打听打听问问,之前家里害过蝗虫的。” 采老太拄着拐杖,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转头喊上了采阿妹和阿成姐弟俩一块出了门。 夜深人静,苏允弦和敏敏一道先是将小宝儿安置好,见着这小崽子安睡,两口子这才蹑手蹑脚的从屋里出来。 “我去衙门一趟。”允弦看了眼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转身轻手帮敏敏将那外衫的衣襟扣好,他随手取了件斗笠披在身上,就要出门去。 这么晚了,去找王嵩做什么? “你想去看以前的县志?” 严敏顿了顿后,一脸诧异的看着允弦问道。 苏允弦点了点头,又嘱咐让敏敏将门窗关好,夜里风凉,注意给娃儿多盖被褥,便行色匆匆的出了门去。 衙门的外头,一个人影儿都没有,大湾县本就人不多,再加上下了一阵小雨,人更少了。 笃笃笃。 一阵敲门声响起,衙门里头半点动静都没有。 苏允弦加重了手下力道,拍门更响,可许久都没听到这王嵩应声。 联想到平日里县里的百姓们对王嵩的态度,不由得不让苏允弦担忧。 一人高的矮墙,翻阅过去,对于他而言,还是轻而易举的。 院儿里黑漆漆的,苏允弦摸索着进了院儿,他左右看了看,也没曾找到王嵩的踪迹,他站在外头高声唤了一声:“王县令。” 王嵩这才从里头提着一盏灯笼,快步迎了出来:“我还想着这么晚了,是谁咧……吓了我一跳。” 见着王嵩没事,苏允弦这也是松了口气。 “这几天外头闹得乱,不少人都来衙门找事儿,我一人实在是应付不来,你也是知道的,这大湾县里也不会闹出人命啥的,这黑灯瞎火的,我一人……唉。”王嵩忙不迭的朝着苏允弦对他解释着,又面露出些许尴尬。 苏允弦拍了拍外衫上粘带的雨滴,接着又说道:“我找你,是想让你帮我找一样东西。” 二人一块往里走,到这时,王嵩才意识到不对劲儿,他回头看了苏允弦一眼,又忙开口问道:“你,你是咋进来的?” 苏允弦转身手指着外头那道矮墙,漫不经心的说道:“那。” “奥哟,你翻墙进来的?咋样儿,没伤着你吧?”王嵩上下打量了苏允弦一眼,一脸的愧疚。 苏允弦默默地摇了摇头,随着王嵩一块进了一处库房,这里放的全部都是历年来大湾县的县志,以及平时断案的卷宗等等。 “王县令可有印象,之前县里闹蝗虫灾,是哪一年?” 面对苏允弦的发问,王嵩不禁陷入了沉思之中,他挠了挠头一脸难色的抬眸看了苏允弦一眼:“这个,这我也记不清了,你等下,我去找找。” ##第六百六十八章 嘿,你还吃上瘾了 王嵩虽然记不太清究竟是哪一年,他依稀记得,应该是自己来到大湾县第二年或者第三年左右不差。 毕竟这一个衙门就只有王嵩一人,又是当县令,又是当衙役,这院儿里的活儿也都是他一人儿来干,最近阿银才到衙门来帮他做事儿的,这库房里杂乱不堪,想找出那本县志,还真是不容易。 两个时辰过去,王嵩一脸兴奋的高呼一声:“找着了,这就是,那年的蝗虫灾可厉害着咧,祸害的百姓们可是苦不堪言。” “我看看。” 苏允弦将那本县志拿起仔细翻阅着,这才发现,为何问起王县令如何根治蝗虫一事,他左右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当年的百姓们为了除虫,无所不用其极,几乎是将能想到的法儿,都试了一遍。 这里头,到最后是什么起到了作用,也没人晓得了。 “夜深了,不如你直接拿回去看吧,家里还有个小娃娃,诸多不方便。”王嵩帮苏允弦打着灯笼,一边慢悠悠的对其提议道。 “王县令早些休息。” 苏允弦将县志揣入怀中,仔细拿好,便出了门去。 临走时,他还不忘又对这王县令说道:“多谢。” 一回到家,离得老远便能看到院儿里还亮着昏暗的光,屋檐底下的石桌前,严敏烧着一壶温酒,一边看书,一边等着允弦回来。 苏允弦进门,敏敏便起身径直走向他的身边,帮他摘下斗笠挂在墙上,递上了一杯温酒:“暖暖身子。” 二人同坐在桌前,一起翻阅着面前那本县志。 虽说这里天比京城暖和,可昼夜温差太大,点着炉子烧着酒,还依稀渐感许些凉意。 严敏恶趣味似的将手伸入了苏允弦的脖子里,他却不恼,反倒是反手一把将她的手拉起,攥入掌心,暖着。 “敏敏,你看,就是从这一年开始,马家和苏家开始起家的,这城中大多的布匹,全都是由苏家出售,不仅如此,还有鞋袜,粗布,针线……” 听了允弦的话后,严敏随手翻阅了几页来看。 这马家和苏家真要是搁在现代,那不妥妥的大财阀,一家掌控着吃食,一家掌控着人们的穿衣用品。 虽说人穷些,这布要是贵,大不了,衣裳不做了呗,可生活里能用到棉花,粗布,这些的地方可都多了去了,看似不起眼的利润,整个县里堆起来,那可是吓死人的咧。 不仅如此,苏家能够致富更为重要的原因,还有一点。 这城中所有的药铺全都是苏家的。 “这也不像是他们两家密谋人为发的财,倒像是,机缘巧合,不过这一次倒是有点特殊。” 严敏合上了那本县志,打了个哈欠后,漫不经心的同一旁的苏允弦说道。 县志上写了许多除蝗虫的法子,不过,最为关键的也还是在抓虫上面。 随着严敏进了屋,苏允弦在外头也没待多大一会儿,便也回了房。 一进门,他便瞧见小宝儿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身上的被褥早就踢到了一旁去,许是因为很久都没有熬夜到这么晚过,严敏一挨着床,人便浑浑噩噩的睡着了。 苏允弦帮小宝儿拿起被褥,刚打算将他盖好,谁知这小人儿居然一轱辘,摸着爬到了他娘亲的胳膊上。 到底是母性使然,严敏下意识的便将娃儿搂入了怀里。 允弦顺势躺下,一把将这母子二人揽入怀中,帮其盖好了被褥。 一夜睡醒,严锦玉一脸贱笑的扒着堂屋的门,瞅着他姑姑和姑丈,说道:“姑姑,姑丈,昨儿那虫,还怪好吃的,这样,今儿个我在家里弄点辣椒面儿,晚些时候你们回来,再帮我给带一点呗。” 想得到挺美的! 严敏轻轻地攥着拳头在锦玉的肩膀处锤了锤,“想吃自儿个去地里逮去,那地里的虫儿可算是多了去了。” 苏允弦刚给小宝儿洗完了脸,见着二人说话,顿了顿后提议道:“问问李木材他们那帮娃娃们今天还去大坪村不去,若要去再用马车一块拉过去。你想吃,就自己去地里逮。” 娃娃们平日里在城里闲着也是闲着没事儿干,一听说去大坪村儿和小宝儿玩,还有马车坐,那一个个的可是高兴坏了。 “我奶奶说了,嘿嘿,只要你们管饭,随便拉着我哪儿,去多久都成。” 李木材也是个实心眼的娃,嘴里是藏不住话,啥都往外说。 听的一旁的采老太和严敏他们一个个的,都笑坏了…… “今个咱们能不能还去逮蝗虫呀?” 铁牛娃儿拉着小宝儿的手,一脸真挚的看着面前的苏允弦问道。 一来,是因为本来小春和小夏做的那炸蝗虫就好吃,二来,娃儿们也是想图个乐儿,毕竟在城里,大人们能陪他们玩的时候,那几乎是堪称没有。 看着娃儿们一个个都激情高涨,想要去地里逮蝗虫,如此盛情……严敏和允弦二人不禁扯唇一笑,正是求之不得咧。 “既然你们这帮小鬼那么想吃炸蝗虫,那,咱们现在就开始动手吧!” 来的时候,小春在城里买了好几个竹篓子,就为了来的时候抓了蝗虫回去娃儿们有个能装东西的工具。 小宝儿可开心坏了,有这么多人能陪着他玩儿,还能抓蝗虫。 “这,这!”苏愉辰刚高喊一声,手指着前头地上一蹦一跳的大蝗虫,紧接着,一旁的李木材就直接飞跃扑了上去。 摔在那土地上,这娃也不晓得疼,抓着地上的蝗虫咧嘴灿烂笑着瞅着小宝儿,说道:“抓到了,宝儿弟!” 苏允弦和敏敏二人对视了一眼,将先前准备好的东西都拿了出来。 “我打算这里先放盐巴,那里撒上草灰。” 允弦说着手指着前方,这两处地里的芽儿长势不错,正是蝗虫聚集的地儿,也正是为此,为了呵护这些小芽儿,他们务必要小心再小心。 盐巴,草灰是之前县志里记载的稍作保守的治疗方式。 大人们忙碌着在地里干农活儿,小宝儿领着他的那一帮好朋友们,穿梭在这地里抓蝗虫。 ##第六百六十九章 拦路的 这么一上午的功夫下来,小家伙儿们收获可都不小,竹筐里头都装了满满当当一筐的蝗虫。 小娃儿们一个个是欣喜若狂,可大人们的脸色却惆怅不已。 “今儿个这蝗虫还是似昨儿个那么大,且,比昨儿更多了。”小春说话的时候,耷拉着一张脸,心中可是忐忑的很,这蝗虫长势也太快了些,这么下去,那还了得? 辛苦劳作种的这一地庄稼,难不成也不要了? 严敏轻轻地拍了拍小春的肩膀,“别急,这不是刚撒上盐巴么,哪儿有那么快就能看到成效的。” 唉…… 就算是小春心里急,那也只能是干着急,屁用都没有,她也不能变成了鸟儿去捉虫。 都要临近吃晌午饭了,苏允弦还在领着人在这地里搜集着,想找找看,这蝗虫卵的栖息地究竟是在哪儿。 想要解决蝗虫就必须得从根源上根治。 大坪村儿可热闹极了,即便是新年,村儿里也不会一下子来这么多人。 “来尝尝,这是我们自己家里窝的酸菜,味儿可正了。” “这红薯干做的黑面包子,别嫌弃。” 村儿里人这家拿点这个菜,那家拼凑个那一样,东拼西凑的,竟是弄了琳琅满目一桌儿的吃的。 小孩儿们东一群,西一伙的,只要凑在一块儿吃啥都是香的,谁会嫌那饭菜里没有荤腥! “今儿个宰了一只鸡,咱村儿里也没有喂猪,实在是没啥好招待的。”一个拄着拐杖从前头厨房那缓缓走来的这位老者,就是大坪村儿的族长。 在这儿没有啥村长一说,族长的地位远要比旁的地儿的村长高得多。 大坪村儿的居民几乎都是一大家子的人,族长便是本族里地位最高,最为德高望重者。 今儿个宰鸡的事儿也是族长大手一挥,做的主意。 私下里严敏给小春叫到了一旁,并小声对她嘱咐道:“待会儿走的时候,给人村里留二两银子。” 小春当即便心领神会是什么意思。 这么多人,一只鸡端上来那么大一盆子的鸡汤,鸡汤里头放的是土豆儿,还有一些就连严敏也叫不出名字的野菜。 小宝儿瞅着大家伙儿吃饭都那么快,他也赶忙抱着小碗儿快速的扒拉着碗里的菜和米。 “等等,等等。” 见着大家伙儿吃饭都那么快,给小人儿心急的嘴里一个劲儿的嚷嚷着。 十几个小娃娃刚吃了饭,便身上背着小竹篓儿作势又要下地里去了。 这许族长站在门口瞅着这帮娃儿们,只能是干看,却又拿他们一个个的,一点儿法子也没有:“娃儿们,你们这正晌午头咧就往那地里跑,也不怕回头万一热着咯!热得很咧,不然先歇歇晌,等着下午咯,再去也不迟。” “许族长,没事儿!”李木材身上还背着一个细长的小竹棍儿,这个用来探索草丛的。 老许头儿见状,更是直接将碗筷一丢,快步朝着这帮娃娃们的身后追了上去:“你们吃,你们吃,不着急!我去跟着这帮娃娃们去地里。” 许族长让老许头走的时候,从屋里拿了个袋子,也不晓得里头是装的啥。 “这是我们村儿里自己弄的药沫儿,就是专门避蛇的,一会儿给每个娃儿们的身上都撒一点。”老许头嘿嘿一笑,拿着手里那个陈旧的小布包指着给他们看。 赶巧儿了,今儿个许族长人在这儿,苏允弦和敏敏二人对视了一眼后,便一脸真挚的看着许族长问道:“听说之前大湾县遇上过蝗虫灾,不知道最后是怎么根治的?请问许族长,针对这蝗虫灾,可有好法子?” 一听说起这蝗虫灾的事儿,许族长扶了扶胡须,顿了顿后才缓缓说道:“哪儿有那么好治的咯,天晓得那时候我们过的是啥日子,最后还是一把火直接烧了庄稼……” 一把火烧了庄稼?那岂不是地也种不了了? 能做出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儿,想必当年的蝗虫灾害势必是影响不小! “那后面好几年,咱这儿种啥,啥都颗粒无收,那边儿还有好几块儿地,就跟中了邪似的,不管种啥都不长!”许族长站在屋门口手指着正前方给他们说道。 因为火烧过留下的草木灰在地质里起到了影响,再经历风吹日晒的,土质层产生变化,自然对种植庄稼影响也极大。 严敏抿了抿唇,有些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许牛氏是个哑巴老太,但人就是一点儿好,干活儿麻利的很,她从边儿上盛出了一碗鸡汤,轻轻地拍了拍严敏的胳膊,手指了指,一脸笑意的看着她。 今儿个在这村儿里没啥太大的收获,原本种植项目的进展也受到了影响。 先驱虫,才能接着往后面种,不然他们前脚种的还不够后脚蝗虫在这儿吃的…… 在回去的路上,隔壁的马车里,一帮娃娃们齐声唱起了歌谣。 “小燕子呀,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 这歌谣还是严敏之前教给小宝儿的,也不知,这小人儿是咋将歌谣又传给这帮娃娃们的。 想到小宝儿自儿个说话都含糊不清,严敏和允弦对视一眼后,二人相继摇头一笑。 马车摇摇晃晃踩着夕阳进了城。 岂料就在他们刚进城时,前面不远处停着一辆马车,旁站着两个壮汉。 一见到前方苏允弦他们的马车回来,小厮连忙钻进了马车里朝里喃喃了几句。 “且慢!” 苏允弦他们正欲回家,却被一道男声给喊住了。 “敢问,可是苏生,苏公子?” 一听到这话,苏允弦便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看身侧的敏敏,接着给她递来了一个莫要轻举妄动的眼神,一手拉开了卷帘朝外看去。 一个年纪约莫不到三十岁左右的瘦高个儿男人坐在前方的马车里,正脸带笑意的看着他们夫妇,笑眯眯的又说道:“天下苏氏皆一家,在下想请苏公子吃顿饭,还恳请苏公子能赏个脸。” 来的好,远不如来得巧。 苏允弦私下里右手轻轻地拍了拍敏敏的手背,接着又幽幽说道:“那我们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第六百七十章 野心可真不小 “咱不是还要给娃儿们送回家去呢,你答应了去吃饭,那孩子们呢?” 严敏一脸震惊的看着面前的允弦问道,一直以来允弦办事儿都是十分得体利索的,绝不会像锦玉似的冒失。 苏允弦勾唇狡黠一笑,又道:“自然是同我们一起去了。” 苏家的宅子并不在这城内,反倒是在城外的百米处,穿越了一处郁郁葱葱的树林儿,再往前一处气派的三进三出的大宅院儿便映入了眼帘。 到底是‘医药世家’,和那马家可就不相同了。 这院儿门外,还弄了曲水流觞的小凉亭,再往下走,便是专门修成的小溪,溪水清澈见底,依稀可见几条小鱼。 “曲水流觞……好雅兴。”苏允弦不禁回忆起自己先前看到关于大湾县的县志,这城中百年来,仅仅只出过两个秀才! 读书人,几乎是堪称为没有。 苏衍之淡淡一笑,接着伸出了手朝着苏允弦比出了一个请的手势,又道:“只是去了外乡,见着人家异地乡绅家中这般,便回来,在自儿个家门口比葫芦画瓢,也弄了一处。” “曲水流觞,吟诗作赋,还是头回听说大湾县还有能舞文弄墨的人才呢。” 严敏的这一句话,明显是在讽刺。 想到距离这儿统共没多远的后洼,那的人们还过着食不果腹的日子,她这心底,便五味杂陈。 右边的马车缓缓停好,最先从里跑出的便是李木材! 这小子一下了马车便一脸震惊的左看看右瞅瞅的,这才撒丫子跑回去接下小宝儿,挽着他的手往那小凉亭的方向走。 一帮小娃娃就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这瞅瞅那瞧瞧的,这院儿外头种的花花草草,一个个都感兴趣的不得了。 “我也算是半个读书人,只是要兼顾家中生意,才不得不回家帮扶爹娘,放弃了学业。” 苏衍之余光一直打量着身后的这帮小娃娃们,眼中掠过了一抹不悦。 身后的下人们快步走到跟前儿,指着小宝儿他们几个,说道:“这帮小豆丁儿都是打哪儿来的,去去去,出去,去边儿玩去。” “既然如此,小宝儿,咱们走。” 苏允弦朝着小宝儿招了招手,作势还真就动起了真格儿要走人。 这苏衍之可是专门给苏允弦一家请来的,都到了家,这会子人要走,这话要是传出去,岂不是要丢死人了! “且慢,且慢!”苏衍之连忙上前一步,他看了看小宝儿,又瞅瞅身后那帮黄皮寡瘦的娃娃们,犹犹豫豫的开口问道:“阁下年纪轻轻,便儿女成群,是我家下人有眼不识泰山……” 这十几个娃…… 严敏听了这话,一直憋着笑意,愣是没有笑出声。 若真都是苏允弦和敏敏所生,他俩,那得多大的能耐啊。 “敏姨,他们坏得很,刚刚还瞪了宝儿一眼,咱们走,不稀罕来他们这儿吃饭。” 李木材私下里偷摸的跑到了严敏的跟前儿,小声说道。 苏允弦并未应声,也没有做出反驳,“我们这么多人,多做叨扰,实在是不便。” “不叨扰不叨扰,人多吃饭多热闹!”苏衍之连忙叫人下去准备茶点,他一脸一言难尽的瞅着面前的这帮小娃娃们。 “在下还有些事儿想与阁下商议,来都来了,就别走了。” 经过苏衍之好一番的劝说,苏允弦一行人,这才作势打算留下来。 小春有些不屑的白了他一眼,这人,看人下菜碟儿,尤其是他身边的下人们,对待一帮小娃娃们都这般的可恶! 就算是在京城,家里误入了小娃儿们,县主何时这般颐指气使的跟那帮小儿们说过重话,有时还会命人准备些蜜饯果儿拿给那小娃娃们吃。 “一直都有所耳闻阁下家族生意做的大,不仅仅是有做粮食生意,也做药材生意,前几日家中事务繁忙,没有空子请阁下吃饭,又恰逢阁下最近总是频频外出……” 苏允弦和敏敏二人比肩而坐,一边喝茶,一边看着面前的苏衍之,就想瞅瞅,这人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有小春和小夏看着,还有李木材和铁牛娃他们领着小宝儿玩,严敏他俩也算是放心。 这小人儿看似年纪不大,可心里却对啥都是门儿清。 一帮人正在玩儿呢,小宝儿一路小跑冲到那小亭子边儿上,解开裤腰带,应准了下面深深浅浅的小坑,便开始小解! “哎哎哎,你,你这混小子,你弄啥咧!”苏家的仆人见状,慌里慌张的冲上前来,一脸气恼的指着小宝儿。 苏愉辰不但不怕,还朝着那人拍了拍屁股,办了个鬼脸:“略略略略!” 还没等那人追上来,小宝儿已是起身撒腿就跑。 一帮小娃娃们站在一旁,看着这幅场景,心中甭提是有多解气! 苏允弦只是站起身来,装模作样的训斥了小宝儿几句:“你可是越来越没家教了,哪儿能随地小解!” 面前的苏衍之脸色都绿了,可却仍是抑制住心中的怒火,面带笑颜的朝着下人们摆摆手,说道:“男娃调皮,现在这年纪正是爱犯浑胡闹的时候!不碍事儿,不碍事儿的。” 紧接着,苏衍之便又转过身来看着苏允弦,笑着问道:“不知阁下的意见如何?只要我们强强联手,方可直接垄断了整个大湾县的药材,您又何必费尽心思还要雇人种地,那一年收成才几个钱?” 苏衍之的意思总统就是想和苏允弦合起伙来,将这大湾县的药材全权垄断咯,不管是进出的药材,必须要经他们的手,价格他们来定。 如此一来,药材价钱上涨,名义上来看是为了百姓们好,实际上,日后谁家患了头疼脑热的,就连病都看不起了! 此人野心可不小,更是还打算准备再雇人,将这整个大湾县,能收的药材全收,低价收购,再拉出城去,高价售卖。 若非是这苏衍之家底儿不够厚实,只怕是这事儿早就办成了。 “咱这儿当下最缺的就是往外运送的马车。” ##第六百七十一章 为富不仁! “你的意思就是我负责调来二十余辆马车,剩下的事儿,你全都包揽了?” 苏允弦佯装很是感兴趣的样子看着苏衍之,对其问道。 一听这话,苏衍之还以为自儿个要和他商议的事儿有谱,喜笑连连:“和聪明人说话,就是不用费心思!咱这儿缺的就是马车,这人力物力,旁的都不缺” 私下里,严敏倒吸了一口凉气,此人都已经在家中玩起了曲水流觞,和那城中百姓一比,他可谓是富得流油!就这,还不知足,还想给这大湾县的百姓们榨干抹净! “次,次次!” 小宝儿从桌上抓起那蜜饯果儿,给李木材,铁牛娃儿,一人手里分一点儿,说着,还将那些蜜饯儿跟不要钱似的,一个劲儿的往他们的怀里塞。 毕竟苏衍之作为东家要招待人,太次的也拿不出手,今夜这一顿饭,就造了五只鸡鸭! 这还不算剩下的什么红烧肘子,清蒸鳜鱼…… “真好吃,宝儿弟,你也别总是给我们夹菜,你也吃。” 李木材吃的满嘴流油儿,还不忘夹起那一大块儿的鱼腹肉放入了小宝儿的碗里。 这么大一桌子菜,十几个娃儿,一会会的,全都给造了! 苏允弦看着眼前此景,甚是满意。 “阁下是不知,这城中百姓迂腐的很,且一个个都穷酸可怕,你们是没见着那帮流民的样儿,再者说,咱们这药材价钱一上涨,他们闲着也是没事儿,去挖挖草药来卖,不也能换点银子。” 苏衍之说的可是天花乱坠的,恨不能给自儿个描绘成那在世的活菩萨! 可虽然允弦是刚来大湾县不久,但也知道,苏家和马家,那可是狼狈为奸! 药价上涨,米面粮油的价钱还会低? “你说的极有道理,不过,此事我并不感兴趣。” 苏允弦端起手边的瓷壶,给身边的小宝儿添了一碗茶,幽幽说道。 苏愉辰这鬼灵精的,瞅着大家伙儿都吃的小腹圆滚,便手指着前头,嘴里嚷嚷着:“玩,去玩。” 一帮小娃娃们在这院儿里玩起了捉迷藏,一会会的功夫,小宝儿这后背上出了满背的细汗。 疯玩儿一气,累了,倦了,小宝儿便带着李木材他们一块再回到那桌前,胡吃海喝一气。 这儿居然还有人榨的新鲜苹果汁儿,还有桃汁儿。 一杯一杯的喝着实在是不解渴,小宝儿索性抱着壶,咕嘟咕嘟一口气,干了半壶。 不仅是如此,小宝儿还拿着那果汁儿壶递给李木材他们,示意,让他们也一块喝。 “木木,喝。” 圆润的小手拎着那瓷壶递到了李木材的手中。 一口气干完了余下的那半壶果汁儿,李木材打了个清脆响亮的饱嗝儿。 “公子,他们这,这不摆明了就是来吃大户的么,你看看这一个个的。”苏家的下人偷跑到苏衍之的身边,俯下身来小声喃喃着。 偏不巧,这句话刚好被那铁牛娃儿听了去。 铁牛娃儿知道,吃大户,那可不是啥好话,想到那会小宝儿在那撒泡尿,那帮人凶神恶煞的那股劲儿…… 苏允弦见着孩子们吃喝玩乐的差不多了,便也起身打算拜别了。 “今日多谢苏公子的盛情邀请,你说的话,我也考虑过了,并不感兴趣。”允弦说着,便拉着小宝儿的手从那台阶处往下走。 未料到,苏衍之听到苏允弦这是铁了心的打算不和他合作,整个人就跟换了一张脸似的。 “有句话也不知阁下有没有听说过?” “强龙难压地头蛇,你想来我们大湾县发展,必须是要经过我们苏,马两家,不和我们合作?”苏衍之说完,紧着冷哼一声,脸上扬起一抹阴恻恻的诡笑:“到时候只怕是阁下有的苦头吃咯。” “所以苏公子这话,你是地头蛇?”严敏不禁嗤笑一声,对其反问道。 “既然阁下无意与我们苏家交好,便到这儿吧,日后自是会有你亲自找上我的时候。” 苏衍之朝着一旁的下人们招招手,让其送客。 苏允弦剑眉轻佻,不禁冷笑一声,就这么区区一个苏家,还摆起谱来威胁他? “你们,你们这帮小王八犊子!怎么又往这儿尿!” 起初铁牛娃也就只是心里想想,还没那么大个胆子,可当他听到苏叔叔和这苏衍之谈话不妥,这人阴阳怪气儿的之后,便伙同李木材几个,直接裤腰带一解,朝着那小凉亭里就浇了进去。 “倒是没成名门贵胄,倒先学起人家开始玩什么曲水流觞,还真是路有冻死骨朱门酒肉臭!”小春说完冷哼了一声,回头狠狠地剜了那苏衍之一眼。 一旁的小夏也阴阳怪气的对其附和道:“吃人血馒头,还要弄个曲水流觞,这城中百姓回头都穷的看不起病,病死了,变成鬼来陪你玩!” 说到底,还是因为苏衍之这野心及他这人为富不仁之处,彻底引起了群愤。 下人只敢动动嘴皮子功夫,没有自己家主子应允,他们也不敢拿这帮小鬼头怎么着。 望着前方两辆马车离去,苏衍之抚了抚自己的下巴,一脸意味深长的看着正前方,又道:“这个苏生她娘子的两个妹妹,还真是性格泼辣,颇为有趣呢。” “公子,依我看,什么苏生,甭管什么生,来到了咱们大湾县那就是咱们的地界儿,既然不听话,干脆不如,一不做二不休……” “不不不,你这法子倒是有点太蠢笨了些,咱们要的可是他兜里的银子。”苏衍之的脸上阴笑更甚,私下里右手紧捏成拳。 名门贵胄,曲水流觞?他苏衍之怎么就不配了? 他倒是要让这位不远千里来大湾县寻亲且做生意的苏生,好好瞧瞧,这大湾县的名门,究竟比外乡的,差在哪儿了。 “债见。” 先给李木材送回家,小宝儿依依不舍的趴在那门边儿,嘴里喃喃着说道。 “再见小宝儿,今儿个谢谢敏姨还有苏叔叔带我们去吃好吃的!” 李木材站在那扇破旧的小木门口,嬉笑着朝着小宝儿挥手告别。 ##第六百七十二章 他们行动了 回家的路上,原是打算一块坐着马车早些回去,可等着他们把阿成送回家后,小宝儿说啥都不肯接着坐马车,硬是下来自己走。 “车里也不闷啊。”严敏掀开了帘子,左右看了看。 苏允弦下来陪着小宝儿一块走着,爷儿俩在路上左瞅瞅,右瞧瞧的。 这儿不比京城热闹,卖东西的也少,人们晚上睡得也早。 小人儿一开始来的时候还不习惯,不过住了这些日子之后,逐渐也适应了这种日子。 大街上静悄悄的,小风儿轻轻吹着。 小宝儿一边走着,一边儿嘴里哼哼着叫不出名的歌,隐隐的能听得出个调调。 “嗝儿……”都快要走到了家门口,可算是听到小胖墩墩打了个响亮的饱嗝儿。 “难怪你不上车,非要下来自己走,原来是给你撑得。” 苏允弦的嘴角噙着一抹笑,颇感无可奈何的看着他儿子。 “咯咯……”小宝儿挠了挠头,脸上扬起了一抹怪不好意思的笑。 毕竟还是个小娃娃,正是活泼好动的时候,家门口一堆郁郁葱葱的野草野花儿,他从边儿上过的时候还要伸手去摸一摸,薅一把。 没曾想,苏愉辰刚拽着野花儿往外薅的时候,从草堆里蹦出来了一个人! 那人瞅了瞅小宝儿,又看了看苏允弦,紧接着便像风似的一路往西边儿逃窜。 夜幕太黑,只是隐隐看得出这人穿着破烂,蓬头垢面,至于样貌还没能仔细看得清楚。 方才的那一幕,惊悚至极,小宝儿被吓得傻愣在原地。 也不知他和谁学的,小手连连抚着心口,呆呆地注视着正前方。 “不怕不怕。” 见状,苏允弦也没了要接着往前头去追那人的念头,一把将小宝儿抱起搂在怀里,嘴里一个劲儿的喃喃着哄着。 严敏听到门口的动静闻讯赶来,一出门便撞见了面前这一幕,连忙开口对其问道:“咋了,娃这是?” “刚刚门口的草堆里钻着一个人,忽的窜出来,娃估计是被吓着了。”苏允弦说完深吸了一口气,一进门去就去找锦玉。 严锦玉只顾着看着小春她们拿回来的那些大蝗虫,馋的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见着他姑丈进来,还不忘对其问道:“姑丈,你看看今儿个这蝗虫可真多,待会儿炸完了,就沾点我专门弄的那个辣椒面儿,味儿绝对是一绝!” “你姑姑她们回来都没看到门外蹲着一个人,想必那人在那蹲了不是一时半会,你今天在家可见异样?” 苏允弦一见到锦玉便迫不及待的对其问道。 严锦玉挠了挠头,有些尴尬的往门口瞥了一眼,顿了顿后说道:“我今儿个在家,还真没遇上啥事儿,姑丈,对不住啊,我以后肯定加强防范,没事儿我就去门口溜达溜达转转……” 说完了这番话后,锦玉有些愧疚的默默地埋下了头。 严敏连忙去院儿里的那间小屋看了一眼装粮食种的袋子,这屋里一切都尚好,看着也不像是有人进来过,她这才放下心。 “我不是这个意思,白日里你一人在家,一定务必要多加小心。”苏允弦说完不禁又斜睨往门外看了一眼,看来他们早就已经被这马家和苏家盯上了。 今晚上这蝗虫,吃着就没趣儿了。 镇上的小孩儿们一个个都吃的撑得回家嗝儿噶的,小春去喊他们来吃蝗虫,一个个的都没了兴趣。 小宝儿受了惊吓之后胆儿也变得小了,死死地抱着严敏的脖子不肯撒手,他娘前脚刚离脚打算去打盆水过来给他洗漱,小宝儿便咧嘴嗷嗷的哭。 这可算是给人急坏了…… 那么大一碗油炸蝗虫叫锦玉一人吃,他也消遣不来。 “来让锦玉大哥哥抱着你,大哥哥带你去外面打坏人去!”严锦玉走到屋里朝着小宝儿伸出了手,作势便要去抱他。 没曾想,严锦玉这才刚伸出了手,小宝儿咧嘴便嗷嗷大哭,根本就不让他抱。 毕竟,这要是个大人方才也该吓得不轻,更何况是个娃娃呢。 “用土法子,想想,喊喊魂儿吧?”小春站在门口瞅着小宝儿,对她家夫人小声提议道。 这算是个啥法子…… 可为人父母的,这娃有个啥好歹的,这种对自儿个又没有伤害,虽没有逻辑的,但也想着试一试能好最是不过。 小春还专门请来了采老太,就用当地的土法子说是给小宝儿喊魂儿的,结果也是没用。 可算是给人急坏了。 不仅如此,小宝儿也不许熄灯,紧紧地抱着他娘的脖子,困得不行也不舍得合上眼,一会儿看到门口一晃有个黑影,就又红了眼圈儿,嘴里喃喃着:“怕怕,怕怕……” 苏允弦给锦玉叫到了外头,将一身夜行服扔到了他手里:“换上。” “不是吧姑丈,这深更半夜的叫我穿着这个,干啥去?”严锦玉瞅着手里的夜行衣,心里不禁打起了嘀咕,难不成他姑丈要领着他干啥坏事儿? 允弦顿了顿后,逐开口小声同他说道:“你来当那个坏人,我来收拾你。” 啥? 合着他姑丈是打算叫他装神弄鬼吓唬小宝儿一番,接着,他姑丈再来一个英雄救儿? “姑丈,你你,我这,哪儿看着像个坏人啊?” 严锦玉一脸的不服气,他也想当一回英雄嘛,总不能回回都跟在他姑丈屁股后头给他姑丈提鞋…… “装神弄鬼,你不是最擅长了?” 说罢,苏允弦意味深长的瞥了锦玉一眼,这句话明显的另有深意啊! 莫非是上回的事儿,姑丈知道了? 那都已经过去多久了。 严锦玉叹了口气,颇有些心虚的将那夜行服给套在了身上。 外头轻轻地敲了敲窗户做为暗号,严敏抱起怀中的娃儿就往外走,边走,边说道:“宝儿,走,娘带你看看去,你爹抓着那个坏人了,看你爹怎么收拾他。” 一听到坏人这个字眼,小宝儿连忙扬起了手捂上了自己的眼睛,一个劲儿的摇头,奋力抵抗就是不想出去。 ##第六百七十三章 糟了,泛滥成灾了 尽管怀里的娃儿不依不饶,可严敏还是将给他抱上出了门。 门外,锦玉穿着夜行衣用他那三脚猫的功夫来回摆弄,招呼着,苏允弦上去便反手一掌将他给拍到在地。 小宝儿眼睛悄默默的眯成了一条缝儿,想看,又不敢看。 “不怕,你瞧瞧你爹爹的功夫多厉害,一下子就给那坏人打倒在地了吧?娘带你一块,咱们去揍那个坏蛋去。” 说着,严敏将小宝儿的手给拽了下来,将那粉嘟嘟的小手攥成拳头,轻轻地打在锦玉的后背上。 严锦玉也装模作样的哎呦了两声,临近子时,得亏这路上没人,旁人要看见了,兴许还得以为这一家人,魔怔了! “揍,揍泥!”小宝儿还嫌不解气的又狠狠地往严锦玉的屁股上踹了一脚。 严锦玉这儿来回在地上滚来滚去,浑身沾的都是灰。 见着小宝儿可算是卸下了防备,人也不再恐惧,严敏连忙轻轻地拍了拍锦玉的后背,笑着说道:“好啦好啦,坏人已经被打倒了,叫你爹爹送去官府衙门去,咱进屋,去睡觉去!” 苏愉辰也不再抱着他娘的脖子不撒手做个妈宝男了,撒丫子往院儿里跑,一边儿跑着,嘴里还喊着:“嘿!哈!” 摆弄着他爹爹和他奶奶之前教他的那几招,看着还真是有模有样的。 苏允弦可算是长吁了一口气,他望着小宝儿的背影,不禁说道:“你奶奶知道了,可不得笑掉牙了,这般胆小。” 严锦玉见着他宝儿弟可算是进了屋,这才缓缓地抬起头瞅着他姑丈,小声问道:“姑丈我能进屋去洗漱了吧,一身的灰!” 苏允弦嗯了一声拉了锦玉一把,可就在这时候,严锦玉却一把又拽着了他姑丈的胳膊。 “姑丈,明儿你得给我加个鸡腿!” “两个鸡腿,成了吧。” 二人一前一后的进了院儿,就这么前后脚的功夫,等着锦玉洗漱完进屋打算去找他宝儿弟看看呢,刚进屋,就被他姑姑给撵了出去:“睡着了。” 严锦玉悻悻的转身出了屋。 一夜睡醒,严敏翻了个身去摸娃,结果一摸,身边儿空落落,连个衣裳角儿都没摸到。 昨儿夜里她和允弦二人又商议了一番对治蝗虫的法子,又聊了一些关于当下大湾县的现状,天快亮才进屋睡觉,今儿个就起的晚了些。 没曾想,睡醒之后,娃儿居然不见了! 一旁的允弦惊觉异样也迅速坐起身来,小两口推门出去,却发现院门敞开着。 走到院门外才看到,小宝儿正钻在门口的草垛里,弓着腰不晓得在弄啥咧。 苏允弦仔细一看,这娃的手里还拿着一些瓷器的碎片,还有之前往墙上插的一些竹片…… “别划伤了你自儿个的手。”说着,允弦便要上前去将小宝手里的东西要走。 严敏左边儿的草垛里也看了看,猛地惊觉,合着这小胖墩儿是在往草堆里撒暗器呢! “不怕坏坏,嘿嘿。” 小宝儿将最后一片竹片扔到了草垛里,心满意和的拍了拍自儿个那肥润的小手,嘿嘿一笑。 “你小子现在倒是出息了啊。”严敏脸上漾着笑颜,伸手揉了揉小宝儿那圆润的脑袋。 吃饭的时候,小春和小夏也听说了大清早儿小宝儿的举止,二人都深感讶异。 “宝儿哥还真是聪慧过人,小小年纪竟有如此城府!” “之前公子往墙上放东西的时候,宝儿哥就在那瞅着呢,记性可真是好。” 大家伙儿对小人儿的夸奖,他似乎很是受用咧,吃饭的时候,一家伙喝了半碗的米粥,还不用人喂。 门外草垛里放暗器这法子,锦玉觉得还是不保险。 趁着他姑姑和姑丈下村儿里的时候,他拿着院儿里的镰刀,索性给院儿门口的野花野草啥的全都给割咯。 反正他闲着也是闲着,在这儿唯一的用处,能让他发光发热的,就只有看大门了。 时不时的出去,在外头溜达,逛上两圈儿…… 这几天严敏和允弦,包括小宝儿和他的那一帮玩伴们在地里抓蝗虫,治蝗虫,天天踩着日头去,踏着月光回,一个个的都累的够呛,不但没见着一丁点儿的成果,反倒是这蝗虫泛滥更加严重了! “噗!这玩意儿咋还一个劲儿的往我嘴里飞呢!”小夏往外吐了口口水,接着扬起了手来回在小宝儿的面前挥了挥。 这蝗虫就好像一点儿都不怕人似的,一帮娃娃们从起初的抓蝗虫,到现在竟成了躲蝗虫。 “哎哎哎……” 小宝儿的嘴里嚷嚷着,接着扬起了小手,上下在身上拍了又拍。 大家伙儿一开始还没注意,还是李木材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了钻在小宝儿衣裳里的那只大蝗虫。 李木材一个箭步冲上前去,眼疾手快的掀开衣裳领,一把将那一只大蝗虫给捏了出来。 “小春,你先带娃们上车去,在车里躲着。” 严敏扬着手在娃儿们的面前挥舞着,试图驱赶蝗虫,一边还不忘对一旁的小春嘱咐道。 小春和小夏俩人一边撵虫,一边儿领着娃们快步往上头跑。 虽说这蝗虫又不似蚊子似的咬人,可小娃儿们的皮嫩,虫腿儿上带着有像是倒刺儿似的,挂在皮上就是一道印子,不深不浅,痒痒的还发疼。 大坪村儿里,先是从苏允弦他们的地里开始,紧着又往里头发育,基本上一个村儿都是蝗虫泛滥。 村民们无助又可怜的站在地里,守望着面前这一望无际的田野。 “这年年收成再少,可是好歹也有些,也能顾上我们的吃喝,这蝗虫一卷,到时候就剩下草根了,这可咋整哟!”老许头一脸怅惘的坐在地头上。 苏允弦打量着面前的蝗虫,不禁想到了县志上的记载。 县志是王嵩拿给他,他们一块在县衙找到的,这东西不可能会有人造假。 即便是蝗虫生长再快,可这些天他们一直都在驱虫…… 除非,这根本就不是天灾,而是有人蓄意造成的一场人祸! 城中,王嵩带着阿银挨家挨户的敲门,也不顾旁人对待他动辄打骂,一家家的询问。 ##第六百七十四章 变祸为福 “你们骂人做啥,我们就是专门过来通知你们的,外头村里好几处都闹了蝗虫灾,你们也多加注意,小心着些,怎么还好心当成驴肝肺呢!” 阿银扬起了手帮王嵩挡下了砸过来的萝卜头,气呼呼的朝着院儿里嚷嚷着。 王嵩早就习惯了这城中百姓这么对待他,他拿着本子在上头详细的记录着,接着又朝着院儿里喊道:“要是发现你们谁家地里有蝗虫的,记得一定要及时来衙门禀报一声!” 大坪村儿这,苏允弦和严敏叫人准备了许多斗笠和蓑衣穿在身上。 大热天一个个的都裹这么严实,虫还没抓多少呢,都热的满头是汗。 “天爷哟,咱这日子可咋活咧!”许族长带着哭腔,望着面前的田野,嘴里大声喊道。 驱虫不得,这种植的活儿也就不能接着往后发展。 今年若要是种不了最后一茬,那就要等到春上,起码要浪费大半年的功夫才能试验出最适宜在这大湾县种植的庄稼。 浪费的不仅是人力,更还有宝贵的时间啊! 纵然苏允弦满脸淡然,可严敏清楚的很,他此刻心里也一定不好受。 小宝儿见着爹娘都穿着蓑衣,戴着斗笠站在地里,他巴巴的看着,手指着外头,又戳了戳小春的胳膊,嘴里喃喃着:“宝儿,要,要,帽帽。” “你也想要斗笠啊?”小春莞尔一笑,接着顺手就将那门帘子给拉了起来。 外头的虫儿乱飞,不晓得哪个就钻进了马车里。 这帮娃儿们从一开始瞅见蝗虫嘴馋,变成现在看见这玩意儿就恶心! 小夏忙不迭的给小宝儿解释着:“宝儿哥,那是爹爹和娘亲穿着要下地捉虫用的,你们就乖乖的待在这儿,咱不出去,不给爹娘添乱啊!” “不不,宝儿,要!” 小宝儿的态度决绝,任凭小春和小夏把好话都说尽了,可他仍是不依不挠。 小春的手边有一个,不过那是大人戴的,她无奈之下只好拿给小宝儿试了试。 要不也是多亏了这娃儿的脑袋长得圆润,长得大呢! 稍微是大了点儿,不过用手举着,也不影响视线。 苏愉辰戴上了斗笠用一只手扶着,接着便从马车里,一提溜的从那里头爬了出来,他从地边儿上薅了好多的艾草,一路小跑到严敏的跟前:“娘亲,火,火!” 火? 严敏不禁联想到之前她用火烧过艾草,用来熏蚊子使过。 不过……这庄稼,可都是大伙儿辛辛苦苦一粒儿种一粒儿种种下的啊! 苏允弦看到小宝儿手里的艾草,心生一计。 他将艾草捆起来用火点燃上头攥在手里,不像平日里拢火堆儿那样堆在地上。 但这活儿一般人还干不来,要是扔的不及时,再烧到了手,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爹爹,棒棒!” 小人儿激动的上下蹦跳着,嘴里高呼着。 允弦个头也高,胳膊也长,举着火烧的艾草多少是方便些,这么一圈儿熏过来,确实有不少蝗虫四下乱飞却不往地里钻了。 不过,这艾草味儿也浓郁,熏人! “扔这儿。”严敏挽着小宝儿的手站在地头,手边儿还搁着一盆的水,时刻准备着待会儿直接将这艾草扑灭了。 要是扔地上放任烧着,就怕一会儿再烧到了庄稼了。 不过,这法子,治标不治本。 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蝗虫又重聚于此。 村民们见着这法子稍有成效,一个个都开始效仿了起来。 满地的火光四起,周围的温度更高了,加上身上还穿着蓑衣,一个个身上的汗水一个劲儿的往下淌。 可人多,也不起作用。 小宝儿的小眉头都拧在了一块,看着大人一个个唉声叹气的,他也跟着心里惆怅的不行。 “先回家吧,有啥事留着明天在解决。” 苏允弦的语气中夹杂着一丝的愠怒,说完还起身去劝说许老汉儿等人。 在这儿累的半死,还白费功夫,还做他作甚? “不行啊,苏公子,你们先回去吧,我们今晚上就在这儿了,一会儿夜里再用艾草熏一熏,家里几张嘴还要等着这收成了吃饭咧。”许老汉儿一边说着,一边扬起了手,拿着帕子拭去头上的汗水。 回到家里,锦玉明显能感受到今天的氛围怪怪的。 大家都一脸的闷闷不乐,甚至包括他宝儿弟也是如此。 “姑丈,今天我看到王县令了,他挨家挨户的敲门去问,谁家里招了蝗虫。是不是外头的蝗虫闹得厉害啊?” 严锦玉抬起眸子一脸不解的看着他姑丈问道。 苏允弦不作回应,一遍遍翻阅着手中的县志,接着嗯了一声。 “可是允弦,你有没有感觉到很蹊跷,之前地里还没有那么多的蝗虫,我有问过采老太太,她说蝗虫一半天长不成的,且要是一窝一窝的,那就除非一开始没当回事儿没管,任凭在地里生养。” 严敏提起了水壶帮允弦沏了杯茶,一股脑的对其说出心中的不解。 听到了这话后,严锦玉的小眼睛珠儿滴溜溜一转悠,不禁想到了一点! “姑丈,这城里也不是家家户户都有地的!我想到了一个好法子!” “什么?” 苏允弦斜睨打量了锦玉一眼,他打小儿鬼点子就多的很! 保不齐,还真能想得出什么能对症下药的馊主意呢。 “一百只蝗虫一文钱,收蝗虫!” 锦玉说着,又一脸激动的站起身来,手指着门外,“这城里许多人都没有务工,有的生计都成问题,且好多年岁也大了,力气活儿又干不了!一百只蝗虫一文钱,肯定有人抓!” 这确实是个好主意…… “五文钱。” 严敏说罢从一旁的腰间取出了荷包,直接搁在了桌上。 严锦玉又不怀好意的贱兮兮一笑:“蝗虫这玩意儿再运到京城,和咱们的饭馆儿,再炸了当成菜卖,那咱出钱叫人抓蝗虫的本钱不是回本了嘛,且还能给这些闲赋在家的人们找点事儿干,这多合适的一桩买卖啊!” 允弦同意锦玉的想法,不单单是因为这场灾祸能给人们带来收益。 他心中还在筹谋另一件事。 ##第六百七十五章 人多力量大啊! “福兮祸所伏,福兮祸所依。” 苏允弦抬眸浅浅一笑,看向面前的敏敏,嘴里喃喃着。 如果要真的能将这场祸事,变成一场好事儿,那实在是再好不过。 严敏从屋里的木柜子里翻翻找找半晌,才从里头找出了一张足有半张桌子大的宣纸。 “姑姑,咱们出远门到这儿来,你弄这么大一张纸,干啥呢?”严锦玉瞅着桌上这一张大纸,显然人有些懵。 好家伙……他姑姑那木箱子可真是个百宝箱。 严敏抿嘴一笑,接着说道:“这本来是想着,也不知道来这大湾县多久,万一到了小宝儿该念书的时候呢,本来琢磨着是想让他到时候练字使的。” “牛!” 严锦玉不得不钦佩,他姑姑还真是心思细腻! 敏敏帮允弦研磨,他握住笔杆,洋洋洒洒的在大纸写了一排字,大致意思就是大力回收大湾县的蝗虫。 “得了,明儿个一早我就去给这纸贴到泾口街中间去!” 小春边说着,边等着这纸张上的字儿晾干后,小心翼翼的卷起来收好。 不过,严敏也隐隐的有些担心……万一要是有人回头专门为了赚钱,蓄意要养了蝗虫来卖咋整? 虽然这个想法说出来直叫人感觉啼笑皆非,但她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 “再加一行字,时限一个月,过期不候。” 允弦说完又从小春手中要来了纸笔。 这张大纸刚贴出去,可就直接在大湾县里掀起了一阵躁动。 “这可是老天爷给撒钱咧!” “你们是不知道大坪村那的蝗虫,四下乱飞,人都进不去地!” 人们站在那张大纸边儿上,议论纷纷,众说纷纭的。 有那么几个不识趣儿的家伙,站在一旁说着风凉话。 “哟,还老天爷撒钱,你们咋晓得这蝗虫拿给那个苏生就给银子咧?苏衍之先前又不是没干过那拿了货不掏钱的坏良心事儿,依我看,姓苏的就没一个好东西。” “那好歹在家闲着也是闲着,试试呗。” 一开始就只有那三五个的人往大坪村那跑,不去不知道,一去一看还真是吓一跳。 “你们真给钱?一百只蝗虫,就有五文钱?”一个头发花白的老汉巴巴的瞅着小春,开口对其问道。 小春直接从腰间拿起那钱袋子在他的眼前晃了晃,说道:“一百只五文钱,有多少要多少!” 一旁的老妇瞅了瞅她家当家的,犹犹豫豫的开口说道:“那不然,试试看?” 毕竟他们这一家是外来的,真要闹起来,不给银子,他们也是不怕的。 眼瞅着这老两口的这般年纪,可真动起手来,那手脚麻利的一点儿都不输年轻后生。 一会会的功夫,俩人可就提溜着一个草筐子走到了小春跟前:“姑娘你仔细数数,一共一百只,只多不少!” 小春还真就一只一只的数了数,接着才从那钱袋子里头取出了五文钱,一个子儿都不差的交到了那老两口的手中。 五文钱,真金白银咧! 老两口子兴奋的很,转脸儿的功夫可就又下地去了。 “你还真一只一只的数数啊?这么多蝗虫,回头到时候收起来,咱得数到昏天地暗去了。”小夏一脸惆怅的看了看小春,不禁唏嘘一声。 “那肯定了,咱家的银子那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小春撇撇嘴,嘴里说着。 有了第一个拿到钱的人,后面的乡亲们前赴后继的往这大坪村儿赶。 人多,还怕治不了蝗虫? 这炸蝗虫啊,两顿就给这帮孩子们吃腻歪了。 小宝儿见着采阿妹领着阿成也到了大坪村儿,后头还跟着采老太,高兴坏了。 “我们是抓蝗虫,换钱的,以后都不吃了。”阿成一见到小宝儿,便一脸认真的跟他说着。 小春看着人们在地里抓虫儿,还得时不时的对他们嘱咐着:“千万小心点,别踩到了庄稼!” “姑娘你就放心吧。” 前头不知是谁高声应了一声。 大人们,小娃娃们,全都一脑门儿的扑进了抓蝗虫大业中。 一会会的功夫,小宝儿可就抓了好些,可他也数不过来到底是有没有一百只。 不过也像旁人似的,有模有样的提着小草筐走到了小春姐姐的跟前,手指着筐里的蝗虫,喊道:“五蚊,五蚊。” “好好好,今儿个宝儿哥也出了力,五文钱,给你,拿好了。” 小人儿拿着自儿个抓的蝗虫换的银钱,高兴的上蹿下跳。 仅仅只是一日的功夫,小春这儿的钱可都已经花了将近两百文。 这地里的蝗虫也更是以肉眼可见的功夫少了不少! 小宝儿索性直接将那碍事儿又遮掩的斗笠给脱了下来,扔在了地上。 夕阳西下,一帮孩子们追逐在田间嬉闹。 “这还真是不少。”严敏钻进马车里看了看里头堆得大大小小的竹筐,不禁感叹道。 苏允弦从一旁拿了许多的艾草出来,在路上扎成堆,一把火点上。 趁着他们要回城里的时候,顺势一把将这草木灰给沿着地边儿撒上一层。 小宝儿兴高采烈的揣着那五文钱和爹爹娘亲回到了家,一进门,他带有几分炫耀似的,晃了晃手里的钱,拿着给他锦玉哥哥瞧。 “宝儿换的,换的钱喔!” 严锦玉噗嗤一声笑出了声,又伸手揉了揉小宝儿的额头,说道:“你这还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啊!” 这话,倒也没错…… “算起来也是时候他们该过来送东西了,咱这蝗虫都留着,到时候我让人拉去徐州。” 锦玉帮着小春她们一块将那蝗虫折腾着,来回换了个大一点儿的东西来装。 风尘仆仆从外头赶来的王嵩,一见到这满院儿都是堆着用来装蝗虫的草筐子,人都傻了眼了。 “我,本是想来跟你们说,我听说了个法子,能治蝗虫的。”王嵩扬起袖子擦了擦额上的汗水,接着又瞅了瞅地上的草筐子,犹豫了一下后,说道:“不过我想现在应该也是用不着了。” “王县令,快进来喝口茶吧。” ##第六百七十六章 自己坑自己吧 严敏连忙在屋里沏了杯茶,招呼着让王县令进屋喝茶说话。 王嵩将自己这些天在外头统计的本子拿了出来,搁在了桌上:“好在这蝗虫也没有泛滥成灾,外头没多少,基本上全都在大坪村咧。” 全都在大坪村? 这不实在是蹊跷的很。 允弦和敏敏二人下意识的互看了一眼,但也没说啥。 “这是自儿个家里做的野菜饺子,给你们来,尝尝鲜。” 正当严敏和苏允弦和这王县令说着话的时候,外头传来了采老太的声音。 他们来到大湾县这么久了,这还是头一回受到邻居的馈赠。 采老太叫采阿妹将那野菜饺子端着进了屋,搁在了桌上,声线带有一丝颤抖的同苏允弦说道:“苏公子是个好人,你这样的大好人一定能发财的!那蝗虫本就是害虫,不该留着的,你却自儿个掏腰包全给收了,你真是个大好人咧!” “老夫人快别这么说,这不也是地里的庄稼被蝗虫祸害的不行了么,也是花钱请大家伙儿来给我们家帮个忙。” 严敏说着,顺势从堂屋里头扒拉半天找出了仅剩的一盒儿蜜饯果。 她拿着要塞给采老太,可这老太太说啥都一个劲儿奋力的摇头,不肯收。 “王县令怎么也在这儿?”采老太的眼神儿不大好使,可当她看到了王县令也在此处时,显然的人是为之一愣。 要知道,大湾县对王县令的抵触,那可不是一人俩人,他可是饱受一个县的人不待见! 采老太连忙拉着严敏将她给拉到了一旁去,接着嘴里小声喃喃着:“这个王县令,可不是啥好人,就是因为他,他来到了咱们大湾县之后,咱这日子才越过越苦的!” “老夫人,话也不能这么说啊,王县令还跟京城那递了折子,恳求上面拨钱给咱修路呢。” 严敏听了采老太的话后,忙不迭的笑着对她解释着。 拨钱给大湾县修路? 采老太一听这话连连撇了撇嘴,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儿:“我看啊,他就牛皮吹的比天大!” 牛皮还能吹? 小宝儿从半道儿上拾起了这么一句,便给记在了心上。 不管这蝗虫是天灾也好,还是人祸,这世上还有一句话说的好,有钱能使鬼推磨。 上一次的蝗虫灾,之所以治愈效果不佳,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这城中的百姓不够团结,不像是现在这般,拧成了一股绳儿,一鼓作气,斩草除根! 尤其是这乡亲们听说了蝗虫不分大小,只按个儿收,只要一百只就给五文钱的时候…… “不行不行,老爷子,您这可不是蝗虫,这明明就是蚂蚱,蚂蚱我们不要。”小夏看着篓子里装的混了的几只蚂蚱,连连跟面前的老爷子解释道。 小春私下里朝着小夏摆了摆手,又摇头示意她不要往下追究。 “他们年纪也大了,就是想换点银子花花,不碍事的。”小春贴耳在小夏的耳畔小声喃喃着。 地里的大人都人挤人,从这大坪村找蝗虫,找完了又往那黄花村那跑,来来回回的,三两天的功夫,这城中的百姓比那杀虫药都厉害! 直接铡草除根,永绝后患了。 “哞!~” 一声牛叫,地里正在疯玩儿的小人儿纷纷回过头朝着身后看去。 许族长坐在牛车上,边儿上还坐着几个大坪村儿的村民,牛车上放着好些个木桶,里头装的都是山涧水,干净的,又甜又解渴! “咱这儿也实在是没啥能拿得出手招待大家伙儿的,一人喝完水,别嫌弃啊!”许族长被人搀扶着缓缓地从那牛车上下来,一下了牛车就赶紧的招呼着大家伙儿过来给这水分一分。 这人们也是不解,一个个的都有些懵…… “若不是大家伙儿来我们大坪村儿抓蝗虫,咱这庄稼还不晓得要被嚯嚯成啥样咧,我在这儿谢过大家伙儿了。” 许族长说完对着面前的众人施了一个抱拳礼,一脸的感激涕零。 大人们在地边儿上喝水,歇晌,小宝儿闲来无趣儿,他左看看右瞅瞅的,也不知该干点啥好。 前头的小河沟里,好多黑点点,游来游去的,他只是看了一眼就吸引住了他的注意力。 “宝儿,你弄啥咧。”李木材从前头端着一个豁口子的瓷碗,一路小跑过来,端着那碗水递给小宝儿示意叫他喝。 小宝儿喝了一口,又拿给了李木材:“木木喝,一起,一起。” 打从这小胖墩墩来到了大湾县之后,这嘴皮子倒是变得比之前利索了不少。 起码也没有再闹过啥叫人啼笑皆非的事儿了…… 小宝儿趁着李木材喝水的空子里,他手指了指底下的这些个黑色小点点,嘴里喃喃着:“这系啥?” 哎,还真是,这一个个黑色的来回在这水沟里游来游去的。 李木材刚想伸手去抓,岂料手才刚刚伸到了水沟,这黑色的小点点一晃,可就游走了! 气候不同,再加上,小宝儿之前也没机会在这野外疯玩,到了大湾县之后,对这外头的啥都感兴趣的很。 一会会的功夫,李木材召集来了一大帮的娃娃们。 大家伙儿都蹲在小宝儿的身边儿,一脸认真的瞅着那水里的小东西。 “这是科科,就是蛤蟆的崽儿,等着再长长就能长出来腿儿,养肥了还能吃!”铁牛娃一脸得意的看着这帮小伙伴儿,他们就连科科都不晓得。 一旁的许老汉儿瞅着娃娃们都往水沟那跑,也不晓得干啥,也是不放心的过去看了一眼。 看着这帮孩子们都在打量着水沟里头的小蝌蚪儿,许老汉儿咧嘴一笑,说道:“这是田鸡的崽儿,走吧,你们可悠着点儿,小心别掉进去咯。” 田鸡! 小宝儿对那蛤蟆,科科可没有什么概念,可以听到说着是田鸡的崽儿,立马可就来了兴致。 “这玩意儿可咋抓哟,刚刚我才一伸手,好家伙这些小东西都朝着一边儿游了过去。” 李木材一脸的怅惘,一手托腮蹲在地上。 苏愉辰这小机灵鬼儿瞅着李木材手边儿上的豁口子瓷碗,嘿嘿一笑。 ##第六百七十七章 能去看海咯 用手抓不着,那可不就得使上家伙式儿了嘛。 李木材瞅着小宝儿一会儿的功夫可就从那水沟里舀上来了一好几只黑色的小蝌蚪儿,人可激动坏了。 小宝儿挠了挠头,左右看了看,他想给木木还有大家一块分的,只是……也没有一个能装的东西呀。 “家家,分分。” 小人儿嘴里喃喃着,一脸真挚的看着他的小伙伴儿们说道。 临走之前,小宝儿从自儿个的怀里摸摸索索的扣出来了五文钱,接着将那五文钱拿给了许老汉儿:“爷爷,宝儿,买买。” “小公子,你这意思是你要花钱给我这破碗买走?” 许老汉拿着银子,也不知该作何是好,有些不解的看了小宝儿一眼,犹豫了一下,问道。 苏愉辰一脸欢喜的点点头,接着又恩了一声。 娘亲说过的话,他可都铭记于心。 不过,紧着小宝儿可又一脸真挚的瞅着面前的许老汉儿,抿抿唇后,逐问道:“买嘛?” 许老汉儿噗嗤一声笑出了声,又揉了揉小宝儿的脸,说道:“小公子是不是想问,卖吗?卖,当然卖了,不过可使不上这么多钱咧。” 说完了这番话后,许老汉儿作势就要将小宝儿给他的那五文钱给塞回去。 可小人儿的脑袋摇的就跟拨浪鼓儿似的,说啥都不肯。 在他的心目中,这破碗的,就值五文钱! “娘亲,娘亲!” 小宝儿踩着夕阳撒丫子一路狂跑追到了严敏的身后。 严敏看到小宝儿手里端着的东西,也没多说啥,她这手里还提溜着好几草筐子的蝗虫…… “木木,帮帮,帮帮,娘亲!” 这小机灵鬼儿,还晓得他娘亲手里提的东西多,要找帮手来帮忙咧。 就在这时,李木材一脸兴高采烈的嚷嚷着,从地上一蹦三尺高! “鱼,大鲤鱼!” 刚刚那么一会子的功夫,也不晓得这几个娃儿打哪儿弄了一条巴掌大的鲤鱼,一个个的哟,那可是高兴坏了。 就为了逮这条鲤鱼,可算是给李木材几个折腾坏了,一个个娃娃身上都是湿淋淋的……、 “今晚上咱们就吃烤鱼。” “不不不,这一定得炖了鱼汤喝,能多喝两顿。” 小娃娃们嘴里各说纷纭,快步走着跑到了小宝儿的身边。 小人儿盯着面前的鲤鱼,心里又渐渐生了旁的念想。 一场蝗虫灾,直接拉近了严敏和大湾县的百姓们之间的距离,从一开始到了这儿的时候,百姓们一个个都嫉恶如仇般的对待他们一家,直到现在,不管走到哪儿,面熟的,或是先前也不认识的,都要跟他们打个招呼。 “这苏生来到了咱们大湾县可真是好事儿,你们瞅瞅,就那蝗虫,蝗虫人家就能出五文钱一百只,天爷咧,这肯定是妈祖娘娘显灵了!” “要我说啊,苏生一家在咱大湾县肯定能领着咱都能过上富裕的日子,这才只是一个开始,回头就去打听打听他们到底是做啥营生的,咱也跟着人家,人家吃肉,咱喝汤就行了。” 这些百姓们私下里的议论声,可都飘入了苏衍之的耳朵里。 苏衍之正在家中喝茶,听着家里的下人来报,说起外头的流言蜚语,他竟是一时间气的一把将面前桌上的青玉杯子都给摔了。 “真是可恶,这蝗虫竟然还真叫他给制住了!” 苏衍之的眸光里一掠而过的一抹异色,他气急败坏的回眸瞥了眼身后的下人,厉声对其吼道:“从现在开始,也给我收,一百只蝗虫给八文钱!” 整整被苏生他们高出了三文钱咧? “公子,这只怕是不太好吧?” “你懂个啥,到时候城中的蝗虫全被垄断……” 苏衍之的嘴角噙着一抹阴恻恻的笑容,他万是没想到,就是他这该死的好胜心,竟然一时间坑惨了自己! 苏家热闹极了,小娃娃们说啥都不肯回家去吃饭,硬是要把今儿个在外头抓的鱼儿,就地解决了。 “我就说还是得炖鱼汤吧,你那还能叫大鱼,叫我说啊,就连塞牙缝儿都不够的。”铁牛娃哼了一声,接着站在灶台边儿上巴巴的看着小春姐姐做饭。 阿银从外头一路小跑进来,一进门就被一帮娃娃们给堵在了门口。 李木材瞪着面前的阿银,接着大声喊道:“你是谁,你来做啥咧?” “我,我找苏生。”阿银才没那么多的闲工夫同这个小鬼头理论,接着就要给他扒拉开往里进。 谁料到,这李木材却抱着他的大腿,说啥都不让他往里走:“苏叔叔可没说今晚上有客,你说,说实话,你到底是弄啥的咧!” 正当此时,苏允弦听到了外面的动静,疾步从屋里出来。 小宝儿也放下了手里的小蝌蚪儿跟随着爹爹一块儿出门看去。 “你怎么忽然来了?”苏允弦见到面前的阿银时,起初还有些颇感意外。 阿银从怀里摸索半晌才掏出了一个老羊皮子画的地图,不紧不慢的说道:“去沙坪坝那的路能走了,前段时间有个村民过来城里了,那不是前阵子闹蝗虫灾么,这人都给害惨了,不过那人说了,去沙坪坝,有路,能走。” 沙坪坝,是距离这城中最远的一个村,但也隶属于大湾县的管辖范围之内。 严敏听到了阿银的话后,不禁欣喜若狂,只要到了沙坪坝,就能带着小宝儿看海了! “不过你们要去沙坪坝,最好还是想清楚,那路,马车根本就过不去,半道上人就得改换提溜着两条腿儿跑的。” 阿银嘴里还噙着一根毛丫草,有点玩味的看了苏允弦一干人一眼,紧着说道。 路不好走,这不怕,只要那的村民们能外出,他们就一样的能往里进! “娘亲,海海,啥?” 吃饭的时候,小宝儿一直听到大人们说大海,大海的,他也不晓得那是个啥,于是便朝着严敏开口问道。 “大海啊,比我们之前看到的河都要大,比这一个大湾县都要大,全都是水……” 未等锦玉把话说完咧,小人儿便抢先喃喃着:“大海,海,大鱼!” ##第六百七十八章 半道遇上的王县令 “你们该不会打算去那沙坪坝收蝗虫吧?”阿银从桌上摸了个苹果,自觉地塞进了嘴里啃了一口,接着又漫不经心的喃喃着:“不过要是去沙坪坝收蝗虫,估摸着也能收不少咧,据说那的蝗虫泛滥成灾了。” “那的蝗虫有多少?”锦玉托腮看着面前的阿银,一脸认真的对其问道。 阿银白了严锦玉一眼,接着又说道:“那我哪儿晓得,反正从沙坪坝上来的村民说是那都住不了人了,蝗虫满天飞,多的吓死人。” “沙坪坝一共有多少住户?” 苏允弦翻了翻手中的县志,来回看了又看,但也没能从那本县志上找到有关于沙坪坝住户人数的具体。 不过这事儿问阿银还真就问对人了! “一共是有三十五户人家,但是沙坪坝那,因为地势原因,人们都住的比较散,地也都不是挨着的。” 阿银说完将那余下的半个苹果拿在手心儿,起身就要走人。 三十五户人家,这可不是一个小数。 从以前的地图上来看,沙坪坝那地势险恶,且沿海比较近,这一个村儿都快要抵得上旁的两三个村子那么大了。 这么来看,住了三十五户人,真是不多。 “不过我还是劝你们最好别往那沙坪坝去了,我们这儿的人没事儿都不去那,玩儿又没啥好玩的,况且,谁没事儿给自己找罪受啊。”阿银都已经走到了院儿门口,紧着又转身回过头来看着身后说道。 严锦玉哼了一声,颇有几分傲娇的嘴里喃喃着,“他懂个屁咧,咱那可不是去找罪受的,我姑丈那是要去干一番大事业的。” 当天夜里,苏允弦便叫严敏去准备明儿个一早出发时候要带的东西。 小宝儿听说爹爹和娘亲要带着他去看大海,娃儿可激动坏了,只是,这小小的人儿,也对那大海没有概念啊…… 大鱼,大鱼…… 趁着严敏忙活着收拾东西的空子里,小宝儿也忙着给自儿个装东西。 院子里传来了一阵乒乒乓乓的响动,锦玉连忙快步跑出去一看,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他宝儿弟这是在弄啥咧? “宝儿,你拿着这鱼叉,还有这,这都是干啥去呢?大半夜的。”严锦玉边说着边上手要去找小宝儿去要。 未曾想,这小人儿的主意可大着咧,他连连摇头,还朝着他锦玉大哥哥摆摆手:“要,要带,要带。” 严敏给小宝儿多装了几件衣裳,就怕去了沙坪坝那,夜里的海风吹着太凉,但又怕紫外线太大,薄的厚的,装了一大包。 “你是不是打算拿着这些东西,和爹爹娘亲一块儿去沙坪坝?”严敏俯下身来,瞅着面前的小胖墩墩,一脸认真的问道。 小宝儿吸溜一口气,脸上漾着灿烂笑容,头点的就跟小鸡啄米似的。 这点东西也不碍事儿,既然小宝儿要带,那便带上好了…… 次日清早,天都还没亮咧,睡在严敏怀中的小人儿提溜一下从床上爬起,顺着床沿滑了下去。 “糖糖,糖糖……”小宝儿左右看看,满屋里翻找着,嘴里还喃喃念叨。 小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她看了小宝儿一眼后,逐开口说道:“宝儿哥,可不能大清早儿的起来就吃糖。” 口齿不伶俐的苏愉辰,也不晓得该怎么解释自己心中想法的好,急的抓耳挠腮的,他摇摇头,:“不不,宝儿不吃。” “这都给你,到时候去了沙坪坝你可要乖乖的。” 闻声赶来的严锦玉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个小木盒儿装的龙须糖,麦芽糖拉成头发一样细的细丝儿,这一盒糖就得二两银子,可贵着咧,原本他是想着等到了年下再拿出来给他宝儿弟吃的。 这不,屋里也没旁的小零嘴儿了。 临走要出发的时候,允弦只要了一辆马车,张猛被留下在家里看家。 “公子你就放心吧,我的身手你还能不了解,只要我在家,保证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张猛帮着给一些粮食装上了车,一边儿拍着胸脯子信誓旦旦的跟他们保证道。 小宝儿还在院儿里东瞅瞅西瞧瞧的,也不晓得他这是弄啥咧,一会会的,从院儿里拿了一大堆的小玩意儿忙不迭的跑了出来:“娘亲,抱抱宝儿。” “得嘞,宝儿弟我看你是给自儿个的那些玩意儿全都收拾装上了,如此倒是也不怕你到时候去了沙坪坝无聊,没事干了。” 严锦玉从他姑姑身边越过,给小宝儿递了一双手,接着揽住他的腰,一把从地上给抱了起来。 好不容易一大帮人整装待发,东西全都收拾利索打算走的时候,前面又传来了一声高喊。 “苏生,苏生!” 苏允弦掀开帘子朝外看了一眼,王嵩一路小跑追赶而来,背上还背着一个小包袱。 一见到苏允弦,王嵩的脸上总算是渐露出笑颜,他朝着苏允弦招招手,又喊道:“能不能,带上我,带上我一块去沙坪坝去!” “王县令怎么今日得闲了呢。”小春从车上下去,又打开门,叫人拿来了踩脚凳。 王嵩挠了挠头嘿嘿一笑,脸上露出些许的尴尬,“之前也想去沙坪坝,不过,这不是不敢出门么……听说你们今儿个也去沙坪坝,我想着能不能捎上我一块去。” “一起吧。”苏允弦轻描淡写的说着,接着又叫小夏去催促前头准备出发。 这一路上,小宝儿和肉包,一人儿一猴儿在车厢里上蹿下跳的,一会儿躲在大人的怀里玩儿捉猫猫,一会儿又趴在窗户上,东瞅瞅西瞧瞧的。 王嵩看着面前的肉包儿一脸的讶异,抿了抿唇后,缓缓开口说道:“你们这猴儿喂得还真是不赖咧,这么通人性。” “肉包儿打小就跟在我姑姑身边儿,那时候还没我宝儿弟,完全那就是照着跟养儿子似的养。” 严锦玉一脸得意的瞅着王嵩,跟他说道。 苏允弦看了王嵩一眼,这才又不紧不慢的开口对其问道:“王县令今儿个去沙坪坝,是做什么?” ##第六百七十九章 没路,就自己修! “我这不是琢磨着,这路途遥远,且七拐八绕的,你们万一在路上再迷了路咧。”王嵩从那小包袱里头取出了一张饼子,让了一圈儿,没人接,他啃了一口又说道:“沙坪坝那也遭受了蝗虫灾,我怎么说也是这大湾县的县令,是该去瞧瞧的。” 他们在去往沙坪坝的路上,才察觉到,这路远比想象中的还要差得多。 走到一半儿的时候,马车就已经往前头走不下去了。 严锦玉趴在窗户上左瞅瞅右瞧瞧的,紧着又说道:“我下去看看,再瞅瞅这附近还有没有别的路,马车里还装着这么多的东西咧,总不能扔在这儿。” 还没等严敏开口说啥咧,锦玉这小子可就直接门帘子一掀,从马车里跳了下去。 坐了这么久的马车,大家伙儿早就已经累倦了。 “不然下去看看吧,顺便也歇一歇。” 听着敏敏的提议,允弦抿抿唇后恩了一声。 大人从这坡上下马车的时候都多少有些费功夫,可小宝儿就不同了,站在马车上,瞄准了前头的草皮,嘴里还喃喃着“一,一二……”接着,身子往前一咧! 还没等着苏允弦伸手去接娃儿,他可就已经从马车上跳下来了。 “小心摔着。”严敏连忙朝着小宝儿的背影,对其嘱咐道。 唉,要不人家常说,初生牛犊不怕虎呢。 锦玉往东边走,苏允弦就和严敏一道往西边那去看看,一人一个方向,只留下了小春和小夏在原地照顾着小宝儿。 苏愉辰看了看马车前头的下坡,也不知是想到了那儿,他左右看了看后,从边儿上推着一块大石,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也没能推动分毫…… 小春和小夏瞅着他的模样儿,咯咯直笑:“宝儿哥,你这打算弄啥咧?” 不会说,小宝儿就尽量少说。 见着推石头也不成,那就从边儿上揉一些草团子铺在地上。 这倒是叫小春想起了之前小宝儿和铁牛娃儿他们一帮娃娃们玩的过家家。 又是修房子,又是修路的…… “宝儿哥还真是机灵,咱要实在是找不着路,干啥不自儿个修一个呢!”小春激动的一巴掌拍在了小夏的胳膊上。 可给小夏疼的哟,直咧嘴。 小宝儿见着自儿个忙活了好半天也不能将那沟沟给填上,他努努唇,朝着旁边儿的小春和小夏喊道:“姐姐,来,来!” 小夏原本是想着去找自家公子和夫人,请示一下,可站起身来看了看,就这么一晃眼的功夫,也不知他们走到了哪儿,连个人影儿都没瞧见。 “宝儿哥不是还装了个铁锹么?”小夏看了小春一眼,哭笑不得的说着。 俩人带着一娃,又是铲土,又是搬石块铺草的,等着严敏和苏允弦他们一帮人回来的时候,眼前这山沟那都已是初见成效了。 “这里肯定是因为之前的时候不走马车,所以也没人想着铺路,这路吧,你说要人走还成,马车过去可不就得翻了车么。” 严锦玉看着眼前的场景还在滔滔不绝的说着。 苏允弦观察过,前面这样的沟沟还真不少…… 可想想日后,沙坪坝的人也不可能一直就待在那不外出。 “先填上,过了路吧。”苏允弦将自己的外衫脱下,从小宝儿的手里接过他的那把小铲子,又揉了揉娃那虎头虎脑的圆脑袋,说道:“你去坐着歇着去,回头要是再累瘦了,你娘亲可该心疼了。” 小人儿是闲不住的,一会儿从边儿上抱来了一堆草皮,一会儿又抱着一大堆的树叶儿。 人多力量大,这么几道山坡沟沟的,根本不算啥。 即便是真的遇上那难走的路,一群人就下来,一块帮着忙给推一把! “咿?” 正当小宝儿一路小跑跟在爹爹和娘亲的屁股后面看着他们推马车的时候,忽的他的衣裳角被谁给扯了一把,小人儿埋下头一看,原来是肉包儿。 肉包儿的手里还拿着俩野果儿,看着长得像苹果似的,但又不是苹果,比苹果小的多。 肉包儿毛乎乎的手还将那野果儿放在自己的身上擦了擦,又蹭了蹭,接着咬了一口果儿,塞给了小宝儿一个。 那意思就是,我尝过了,没毒,能吃! “甜甜。”小宝儿嘿嘿一笑,冲着肉包儿说道。 夜幕都已经降临了,统共也就那么远的路,他们到现在还没走到沙坪坝。 “不然咱们今晚上就在这外头凑合一宿,明儿个早上起早点再接着往前走吧?不然夜里实在是太黑了,这也瞧不清前面的路啊。”王嵩不免有些担忧的开口对大家伙儿提议道。 苏允弦也觉得可行,便恩了一声。 “糟了,今儿个出来的时候我还没想着咱们走这么远还走不到地儿,这,也没带什么能做吃喝的东西。” 严敏有些怅惘的借着月光打量着四周。 这下可好,还真就成了野外求生了…… 小宝儿从车上拽啊拽,又使劲儿的扯啊扯的,废除了九牛二虎之力,这才拉出了一个布袋子的一角。 他将那布袋子的口给拉开,从里头摸出了一把五香花生,小手攥着一路小跑儿,跑到了他爹爹和娘亲的身边儿。 小人儿将严敏的手心打开,将那五香花生塞到了她的手里:“娘亲,次!” 不仅仅是有五香花生,还有一些野菜饼子,煮的鸡蛋…… 这些乱七八糟的,不都是昨儿个邻居街坊来给的么? 大家为了感谢苏允弦一家给乡亲们找了赚钱的营生,还能治那蝗虫。 不过因为昨儿个人太多,允弦又是暂时提议的说要今儿个去沙坪坝,吃的,夜里没吃完,她就叫小春和小夏拿到了厨房去。 早上又走得急,就给这茬,给忘了。 “我来拢火,你们看看哪儿有什么吃的,咱们晚上不然烧点野菜,凑合一嘴吃了也成。” 王嵩直接席地而坐,扒拉着手边上的枯树叶儿就往一块拢。 天一黑之后,温度便骤然下降。 说起来这日子,其实都已经快要到腊月了,可到了这之后,还真是感受不到明显的四季变化。 ##第六百八十章 我怕他们连你们都打 小宝儿站在一边儿上揉了揉鼻子,接着打了个喷嚏,“阿嚏!” “你们才来咱大湾县还不了解,还是得给娃儿穿厚实些好,进了腊月天就会突然凉了,不过也不会像外头似的,冰天雪地,有时候穿个薄夹袄就成,但要是下阵雨啊,那就得穿着厚实的棉花袄子了。” 王嵩将那火堆拢起,一边儿还招呼着喊着叫小宝儿过来烤火。 严锦玉听的可是一头雾水的,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不过,沙坪坝应该比咱上头还要冷些。” 起初大家对王嵩的这句话还不以为意,毕竟嘛,白天都热的穿着个薄衫就成了,沙坪坝再冷,又能冷到哪儿去。 晚上,苏允弦带着锦玉一块出去打了两只山鸡回来,也是怕小宝儿瞧见了心里难受,直接在外头将鸡给摘干净才拿回去的。 “没有盐巴,唉。”锦玉一脸怅惘的看着眼前火架子上烘烤的这两只肥美的山鸡。 再好的食物,这没有调味的,那吃起来没有一点滋味儿…… 那算啥! 这王县令咧嘴笑了笑,又摇摇头说道:“没有盐巴也好吃,你尝尝!” 没有锅子,也煮不了粥,大家伙儿只能将这两只山鸡分一分,吃点肉得了。 马车里就那么一个水葫芦,里头装的水都紧着给小宝儿喝,毕竟娃小嘛。 小宝儿带着肉包儿围着那火堆儿跑了跑去,整个一望无际的山野上,回荡着小人儿银铃般动听的笑声。 肉包儿瞅着眼前的火星子,时不时的还要贱兮兮的伸手晃一下,感受到了热度,再迅速的收回了手。 这模样儿,可给大家都给逗乐了。 小宝儿也学着肉包儿的样,只是刚伸手往火堆那凑了凑,还没等着严敏开口,他可就迅速的收了回来,心有余悸的将身子咧了咧,再也不往跟前儿凑了。 玩闹到了半夜,这小崽子可算是有了倦意。 马车就那么一辆,为了方便起见,苏允弦便让敏敏带着娃在车里直接睡下了,小春和小夏陪在里头。 他们这帮糙汉子,席地而睡就好。 “咱这算啥,千里迢迢跑到这儿来吃苦来了,唉,我好想吃我山爷爷做的卤鹅啊。” 严锦玉望着天上的浩瀚星海,情不自禁的嘴里喃喃着。 卤鹅…… 算起来他们来到大湾县也确实有段时间了,也不知道爹娘现在怎么样。 待到允弦回过神来,便瞥了一眼身旁的锦玉,对其训斥道:“你这就算吃苦了,好些人到现在还食不果腹呢,你只是体验了一天在野外生活的日子就叫苦连连,嫌苦,就回去。” “姑丈,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想吃卤鹅了。” 锦玉早就已经困得眼皮儿都快要抬不起来了,嘴里一边喃喃着,一边儿打了个哈欠,翻了个身,人可就已经睡了过去。 仔细想起来,其实这段时间锦玉已经够不错了,虽然天天嘴里是叫苦连连,但干起活儿来也从来不会落着屁股不起。 允弦也是希望这次来到大湾县,能让锦玉好好历练,成长。 虽然他小子是年少有为,替墨染掌管了在中原的所有商铺,自己又私下里做了不少买卖营生,但最重要的不是钱多少,而是不能为富不仁,压榨百姓,从底层的人身上获取牟利。 一夜睡醒后,他们便要接着赶路。 小宝儿嫌弃坐马车实在是太颠簸,索性去的路上就直接站在车厢里。 瞅着小人儿的模样儿也怪难受的,王嵩开口提议道:“不然我带着娃下去走走,累了我给他背上,咱走路,要比坐车,快得多。” 王嵩掀开了卷帘,手指着外面的山坡下,又说道:“从那个坡下去,就是沙坪坝了。” 这么近? “这马车,估摸下不去……” 苏允弦看了眼外头的地势,当即便开口说道。 “那我们也和宝儿哥一块下去走路吧,这,路上实在是颠的很。”小春和小夏互看了一眼后,也主动说道。 这下不仅仅是王嵩和小宝儿,大家都从马车下来了。 严敏刚掀开门帘子迈腿出去,扑面而来便是一股淡淡的,夹杂着一股腥味儿的微风拂面。 虽然下去还得过一个坡儿,不过站在这儿,隐隐的就能瞧见前头的海面了。 苏允弦嘴角噙着一抹笑,伸手拍了拍小宝儿的肩膀,将他喊道跟前儿,并说道:“宝儿,你看,那便是大海。” 大海? 小人儿顺着他爹爹手指的方向往前头看去,一脸激动的站在原地上蹦下跳,嘴里还大声的嚷嚷着:“大海,大海,海,鱼鱼!” 可小宝儿左右看了看,又瞧了瞧,也没找着哪儿有条能下去走的路咧…… 王嵩倒是领着大家从前面的一块大石头那,沿着一条被人踩出来的陡坡,往下走着。 “小心点,这路滑。”王嵩一边走着,一边朝着身后的大伙儿嘱咐道。 从这陡坡下去后,也只是看到了一大片的草皮,前头不远处还有一大片的玉米地,不过,这玉米长得还真是够矮的…… 顶天儿也就只是比小宝儿高了一头,不过,这上面可都结了玉米穗儿的。 至于海嘛,想看海,那还得再往下走。 整个沙坪坝都像是梯形似的,一直往下,再往下…… “海,海……”小宝儿吸允着手指,有些悻悻的垂下了脑袋,往前跑了两步,瞅着那大海实在是离自儿个太远,便又放弃了。 “哎哎哎,你们什么人!” 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了一个头上裹着方巾的老妇,一手指着苏允弦和严敏他们这帮人,高声喊道。 王嵩见状,连忙迅速的回过头来,他看了苏允弦一干人等,有些难以启齿的抿了抿唇后,缓缓说道:“那个,能不能托你们一件事儿?” 瞧着王嵩这般模样儿,苏允弦和敏敏对视了一眼,煞是不解,但也一口应了下来:“什么?王县令尽管直说。” “能不能叫我王大哥,千万,千万不要说我是咱大湾县的王县令。” 话说了一半儿,王嵩顿了顿后,又说道:“我,我怕一会儿他们对我动起手,再伤及你们……” ##第六百八十一章 他们说的是真的 王嵩的担忧其实也并不是空穴来风,看着他在城里百姓对待他的态度就能看得出。 “弄啥,你们弄啥的咧!” 老太太挥舞着手里的锄头,一脸凶神恶煞般的瞪着面前的苏允弦等人。 严锦玉挠了挠头,心里琢磨着,这有钱出门好办事儿,可也不能见了面就直接给人塞钱吧,家里也没啥稀罕的零嘴儿随身带着…… 他只好悻悻的硬着头皮走上前去,先帮着扶着老太太的锄头,抿了抿唇,缓缓开口说道:“这儿就是沙坪坝吧?听说这边闹蝗虫,闹的厉害,真的假的呀?” 蝗虫? “管你们啥事儿,你们究竟是来干啥的?”丁阿婆上下打量了严锦玉一眼,仍是一脸严肃的瞅着他们这帮人,厉声厉色的问道。 “我们啊,就是外头来的外商,就是专门做这蝗虫生意的,你们村儿是不是蝗虫多?一百只,五文钱,有多少,我们收多少!” 严锦玉索性直接开门见山的对其说道。 原本严敏还想说啥,却被允弦给拦了下来。 若是说旁的,只怕这沙坪坝的人,不会轻易接纳他们这帮外来户…… 锦玉这么说,倒是个不错的好点子。 小宝儿在这路上左边跑跑,西边儿瞅瞅的,不过,最为期待的还是想要去那海边,巴巴地望着正前方。 “你说,一百只,五文钱?” 丁阿婆看着严锦玉时,眼神中充斥着满满的难以置信。 还未等着锦玉开口,丁阿婆便又哼了一声,一把夺过那锄头,恨切的说道:“又是来我们沙坪坝骗人的,我人是老了,可脑袋可清楚的很,天底下哪儿有那么好的事儿!” 严锦玉连忙将腰间的钱袋子摘下,拎着在那老太太的跟前儿晃了晃:“这里头可都是真金白银,不含糊!” “你,你说的可是真的,一百只蝗虫,就能换五文钱?” 沙坪坝这儿的庄稼,几乎上是全都被那些个蝗虫给霍霍完了。 原本村民们也就指这这点儿庄稼生活,别说临海近,捞鱼卖钱了,这根本不现实,就瞅着严敏他们来的时候走的那个路,就能看得出,真要是捞了鱼带出去卖,半道上鱼都该死了臭了…… “你们等等,等等!” 丁阿婆说着,一只手拄着拐杖一路小跑朝着南边儿快跑而去。 苏允弦给锦玉使了个眼色,示意叫他跟上去,“老人家,腿脚不方便,再万一有个什么好歹了。” “您老可慢点儿走,我们是实心实意来做生意的,不蒙人不骗人。” 锦玉紧跟在丁阿婆的身后,边走着嘴里边说着。 严锦玉跟着丁阿婆一块往前头走了也不知多远,路过了几处荒野地,打远了看去,那地里光秃秃的啥也没有……可要是仔细去瞧瞧便能看得出其中端倪,并非是什么都不长,只是因为先前长得庄稼被蝗虫啃了,就只剩下了光秃秃的一片。 沙坪坝这的村民们住的都比较偏,不像是正常村儿里似的,家家户户都是挨着的。 丁阿婆找来了正在地里干活儿的丁大年,她家大儿,瞅着那模样儿也约莫着应该有四十好几的样。 “儿啊,我跟你说咱村儿里来了一帮人,他们说专门收蝗虫,一百只,五文钱,五文钱咧!”丁阿婆离得老远便朝着前头的丁大年,情绪激动的大声喊着。 五文钱,一百只蝗虫? 丁大年将手里的锄头往一边儿上一扔,斜睨打量了一眼紧跟在丁阿婆身后的严锦玉,哼了一声之后说道:“娘,我看你是老糊涂了,他们收蝗虫作甚?肯定是没安好心!” “这位大叔,我们真的收蝗虫,一百只五文钱,你只要现在拿着蝗虫过来,数了数之后就立马查钱给你,一个子儿都不带少的。” 锦玉站在那石头堆儿边上,瞅着前头的丁大年,大声喊道。 丁阿婆声音带着哭腔,越过前头的那几块大石头走上前去,一把拽着丁大年的胳膊,“咱庄稼也没了,真要是能拿蝗虫换钱,多好的事儿咧,大年啊,咱就试试啊,娘这不识字儿,不会数数……” 这娘俩儿在一块合计了好久,这才拿下了主意,决心去抓点蝗虫来,上锦玉这儿换了银子。 因为事儿还没办成,也不晓得眼前这少年郎嘴里说的是不是实话,原本丁阿婆还说想喊着村里人一块来做这只赚不赔的好买卖,却被丁大年给拦住了。 “娘,你等着,我这现在先去抓了蝗虫,瞧瞧是不是像他们说的,五文钱一百只,真能换银子,到时候,咱再通知村儿里的乡亲们,也不迟。” 丁大年一把拽着他娘的衣袖,私下里又朝其摇了摇头,对她老人家嘱咐道。 此时此刻的严敏和允弦他们并没有直接跟上去找锦玉,村民那,他们相信,只凭着锦玉自儿个,完全是能处理妥当的。 小宝儿期待的很,眼睛一直巴巴的瞅着前头若隐若现的海面,嘴里还喃喃着:“海,海……” “走,爹爹现在就带你去看大海去。” 允弦说完一把将小宝儿给抱了起来,转身喊上了敏敏他们往底下走。 下去的路不好走,小胖墩墩看了看后,紧紧地用那浑圆的小手环着他爹爹的脖子,也不乱动,就那么任由被他爹爹抱着。 “咱们现在去下面,不如先把正经事办了之后呢。”严敏犹豫了一下后,望着允弦说道。 “不碍事的。” 苏允弦轻描淡写的说着,又伸出了一只手挽着敏敏的手一并向下走去。 有句话说的还真是不错,望山跑死马,在上头的时候眼巴巴的瞧着离海滩也没多远,可下去之后,一行人又奇怪八绕的走了许久才看到那一望无际的沙滩,及海天一色的景色。 才刚到这沙滩上,小宝儿便撑着挣脱着要从允弦的怀里下来,他高兴的咧嘴大笑着,索性直接将鞋袜都脱了扔在一边儿,赤脚在那沙地上跑着。 这沙滩上,隐隐可见一些干净洁白的贝壳儿…… “这儿有一只小螃蟹!” ##第六百八十二章 尝到了甜头 小春激动不已的用手指着正前方,嘴里高声的喊道。 大家伙儿都顺着小春手指的方向看去,还真是有一只指甲盖儿大小的小螃蟹,正横着往那海边儿跑。 “胖谢,胖谢!”小人儿嘴里喊着,撒丫子朝着前头跑了过去,动作极其迅速的一把将那螃蟹给捏了起来。 瞧着眼前这小物,小小的一只,壳儿硬硬的…… 就连肉包儿都感觉稀奇的很,一个劲儿的围着小宝儿打转,上蹿下跳的争抢着想要看上一眼。 严敏转身看了身侧的允弦一眼,莞尔一笑,接着也将自儿个的鞋袜给脱了下来,顺手就扔在了地上。 赤脚踩在这柔软松散的沙滩上,一脚一深一浅,太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苏允弦就跟在他们娘俩的身后,脸上漾着笑意,就这么看着…… 不知情的还要以为这一家人是来此处度假来了。 “唉,这沙坪坝这儿的村民们,看见这大海早就心生厌了,还真是甲之蜜糖,乙之砒霜啊。” 王嵩说完长长的吁了一口气,他望着四周荒无人烟的景色,心中可百般不是滋味儿。 王嵩朝着苏允弦那走去,又手指了指这附近一带,叹息一声说道:“看着这儿的风景宜人,可若是两国出现战事,你瞧,这附近的村民们住的零零散散,只要敌国越海上岸,他们根本是毫无反手之力。” “总会有办法的。”苏允弦回看了王嵩一眼,淡淡的说道。 二人说话的空子里,王嵩将一本折子从自己的袖筒里抽了出来,这上面已经详细的写过了关于沙坪坝的管理,以及整顿,等等。 只是,这种穷乡僻壤之地,不管做什么,那不都得需要钱? 这折子王嵩当年递上去,还没送到京城就被上面给打了回来…… “当时知府大人说的是,沙坪坝这儿的地广人稀,根本犯不上大费周折,那么多事儿还不如多养些精兵良将。” 听着王嵩这么说,允弦也算是明白了他的难处。 没一会儿的功夫,上头可就传来了锦玉的呼唤声。 严敏俯下身弯腰试图想要将小宝儿抱起,原路返回,去找锦玉。 没曾想,这娃儿居然还在这儿玩上了瘾,扒拉着沙子一会儿在里头捡捡贝壳儿,一会又蹲在地上观察刚刚逮住的那只小螃蟹…… 他一个劲儿的摇头,并嘴里嘟囔着:“不不,不,宝儿,不去,不去。” “夫人,不如你们先上去,这里就让我和小夏两个人看着宝儿哥吧。” 小春巧笑吟吟的看着她家夫人主动开口提议道。 “那就让你小春姐姐看着你,我和你爹爹上去一下,马上就回来,快得很。”严敏朝着前面允弦的身边走着,没走两步还不忘又回头看向身后的小宝儿,一脸严肃的又对其嘱咐道:“你小子可记住了,千万赤脚淌在那海水里,一会儿一个浪拍上来,就给你冲跑了。” “宝儿,乖乖!” 小胖墩儿蹲在地上和肉包儿,一人一猴儿,在沙滩上挖着坑,正玩儿的不亦乐乎,几乎是头也不抬的对严敏说道。 就这么一会子的功夫,严锦玉这儿可就已经收了有五百只的蝗虫…… “谢谢,真是谢谢,你们可真是大好人咧!”丁阿婆激动的热泪盈眶的,一只手攥着严敏的胳膊,嘴里还声声道谢不断。 “他们是我姑姑和我姑丈。” 锦玉将那些装蝗虫用的草篓子给归置了一下后,跟身后的村民们介绍道。 正当此时,从上头传来了一阵躁动,听着像是有不少人来的动静。 “就是这儿,就是这儿,之前我就来过沙坪坝,就说没记错,那不就是海么!” “那不是苏生一家么。” 严敏和允弦顺着声音往上边儿看去,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这城里的百姓们,先前没有务工的那些个,居然都跑到这沙坪坝来了! 苏允弦和敏敏二人互相对视了一眼,显然他们都没有私下里做过什么…… “嘿嘿我就说嘛,算起来,人这个时候肯定是该到了的。”严锦玉得意不已的快步跑到了他姑姑和姑丈的身边儿,挑了挑眉,贱兮兮一笑,说道:“那天临走前我刚好遇上了采老太,我就跟她说能不能联系一下乡亲们,看看谁在家闲着没事儿的,也来沙坪坝这逮蝗虫……” 一听到锦玉这话,苏允弦才恍然大悟,之前吃到甜头的乡亲们,这时候一听说沙坪坝这儿的蝗虫泛滥成灾了,自然是奋不顾身的跑到这边来。 “你,你们,这么些个人,你们都是弄啥咧?”丁阿婆带有一丝警惕性的往前头看去,下意识的还往丁大年的身后躲了躲。 沙坪坝这儿,还是头回一来,来了这么多的外村人! “我们都是来逮蝗虫的,您老人家只怕是不晓得哟,之前大坪村那闹蝗虫,糟践了苏公子种的地,他就叫人抓了蝗虫卖给他,整个大坪村儿的蝗虫,都叫他给收了,而且银子都是现给的,他可是个大好人咧!” 听着人们对面前这苏生嘴里的夸奖不断。 那丁大年有些懵了,他左右看了看眼前这身材高硕,且‘细皮嫩肉’的少年郎,怎么也不像是他们大湾县这儿的人…… “苏生苏公子,可是老苏家的那个?”丁大年语气中夹杂着一丝难以置信的上下打量着苏允,逐朝着旁人问道。 “哪儿能啊,人家苏公子是外乡人,来咱这儿寻亲的,这不没找着人么,就想着在咱这儿弄个营生,先扎着根儿,再慢慢找人。” 说话这人铁牛娃儿他奶奶,手里还拎着好几个草编的筐子,一边说着,她还踮着脚儿左右看着,早就已经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就等着下地里去逮蝗虫呢。 “原来是外乡人……”丁阿婆的嘴里喃喃着,对苏允弦一行人,又不禁多看了一眼。 “王县令,怎么也在这儿?”王氏眼睛那叫一个尖儿,离得老远就瞅见那一脸畏畏缩缩的王县令,逐开口喊道。 ##第六百八十三章 不问自取便是偷 王嵩被人认出,这才有些尴尬的咧嘴笑了笑,说道:“我,我这不也是想着能帮着乡亲们做点事儿,毕竟沙坪坝这儿蝗虫闹得这么厉害的……” 王氏还想说啥咧,但瞅了瞅一旁的苏允弦等人还在场,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但却依旧是没有说出口。 有人提出事不宜迟现在就去地里逮蝗虫去,毕竟早点儿给这蝗虫拾掇了,能换银子,且还能解决了沙坪坝当下的燃眉之急。 可这丁阿婆却抿抿唇,犹豫不决的,也不知是有何打算…… “我得去请示一下我们族长,毕竟你们是外村来的,只是去我们自己家地里,那还好说,这事儿得让族长拿个主意才行。” 丁大年面露难色,叹了口气后缓缓说道。 苏允弦环视了一眼四周,又瞅着那丁大年问道:“能否向你家里借个火,烧点水,茶水钱,会照付的。” “我,我就回家去烧茶去!”丁阿婆激动不已的连忙张口说道。 城里来的乡亲们也是这会子没事儿干,就在这附近左瞅瞅,右瞧瞧的。 别看沙坪坝和他们都是一个县的,可对于这些人而言,却是陌生的。 沙滩上的小宝儿正和小春他们玩儿的是不亦乐乎,外衫都已经被汗水浸湿了。 小人儿对这周围的一切都感到新奇,往前头走的深了,他也不敢,只敢站在那岸边,一只脚踩在那沙滩上,一只脚踩在浅浅的海水中…… “鱼,鱼!” 小宝儿不经意的一瞥,瞅见前面一晃而过的一条小鱼儿,这鱼儿顶天也就只是比针大了点儿,可给他激动坏了。 “这不比是河里能下河摸鱼,这儿是海,海里的鱼也大,咱就站在边儿上看看就成。” 小春轻轻地挽着小宝儿的手,示意叫他先往上头走走。 正当此时,一阵海浪扑上,不甘心的小宝儿隐隐的瞅见海上好像是有个什么东西…… 苏愉辰忙不迭的一路小跑过去,手指着北边儿,一脸激动的大声喊道:“那,那!” 顺着小宝儿的喊声,小春和小夏怔怔的往前头的海里看了眼,居然是个大渔网。 “这儿也没见着住的有人家,既然宝儿哥想玩,不如先拿着渔网给他玩儿,回头再给人家村民们点银子,或者,再帮人家捞点鱼呗。”小夏瞅着小春笑了笑,开口提议道。 没曾想,小春白了小夏一眼,又一本正经的看着面前的小宝儿,说道:“不问自取便是偷,要是宝儿哥想要那渔网的话,咱就等着,回头见了人家村民们,租赁一天多钱,咱给人说好了再拿。” 小宝儿也认得,那玩意儿是捞鱼用的,小时候和爹爹,在京郊的河边,他们就玩过的…… 小人儿悻悻的垂下了眸子,但又迅速的点了点头。 虽说这沙滩上没有鱼,但他们玩儿的也尽兴,一会会儿的功夫,可就拾了一小筐的贝壳,大大小小的。 有几个,接着阳光映射看着贝壳里的纹路,波光粼粼泛着七彩夺目的光芒…… “给,奶奶。”小人儿挑拣了最好看的那几个,一脸认真的将其攥在掌心里,接着又摸了摸塞到了自儿个的口袋。 “宝儿哥还真是有心,县主要是晓得了,肯定得高兴坏了!” “这贝壳儿回去,我磨一磨,到时候钻个孔儿,就让宝儿哥给穿起来,给县主做条项链。” 正说着咧,那肉包儿也不晓得打哪儿一蹦一跳的跑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一个海螺…… “呀,这是个啥,这海螺里头还有螃蟹呢。”小春一脸惊奇的看着肉包儿手里拿着的海螺,震惊不已的开口说道。 肉包儿叽里呱啦的叫着,又将那海螺蟹丢在了地上,瞅着这玩意儿都已经跑出了老远,他在一蹦一跳的追上去,拿回来,玩的可是乐此不疲。 前头隐隐传来了严敏的呼喊声,小春转身看了小宝儿一眼,说道:“走吧宝儿哥,夫人喊了。” 瞅着眼前一望无垠的海岸,小人儿心有不甘的努努唇,但还是乖巧伶俐的跑上前去,将那鞋袜拿起重新穿上。 这儿的人,常年不见外人,自是拘谨的很,不过丁阿婆母子俩,一会会的功夫可就在严锦玉的手里头赚了二十几文钱,心里欢喜的很。 丁阿婆坐在那火堆儿前头,一壶茶接一壶茶的烧着。 苏允弦给小宝儿冷了一杯温茶,就在手边儿那搁着。 小人儿脾气也是执拗的很咧,小春本是想抱着他上去,没曾想小宝儿一个劲儿的摇头摆手拒绝…… 得亏他小子机灵刚刚一下去的时候就直接将鞋袜给脱了,下来的时候,路还算好走,可往上走这个陡坡,小春和小夏来走,都觉得滑还陡……不好走。 “爹爹!” 糯糯的一声,引起了旁人的注意。 小宝儿撒丫子朝着他爹爹的身边儿跑了过去,他这小体格儿,稍微有点胖了些,跑的又快,险些没有将那现支起的临时桌子给撞翻咯。 这桌子也是简易的很,底下用一块几块大石头支撑着,上头放着一块木板子…… “哎,你小子。” 苏允弦才刚给娃儿揽入怀里,就察觉到脖颈那一凉,一看,这才发现,这混小子居然将那小螃蟹放在了他衣领子那。 小人儿咯咯咯的畅怀大笑着。 “不行,没得商量,除非咱村里人,自己做,外村来的,都休想!” 正当此时,前头不远处传来了一阵的争执声。 允弦和严敏二人齐刷刷的朝着身后看去,瞧见那丁大年和几个年长的男子一并往他们这边儿走着。 丁大年抿抿唇,一脸难色的瞅着族长,说道:“咱村儿才多少人,年轻的后生,就统共不到五个人,咱这蝗虫得抓到啥时候去了?族长,你不能……” 这族长斜睨冷眼瞥了丁大年一眼后,厉声对其呵斥道:“那蝗虫也是咱们地里长得,凭啥得叫外人抓,便宜了外人,我看你脑子一定是进了水!才这么的拎不清。” 至此,严敏和允弦二人也是听出了端倪……难怪这族长不情愿不乐意叫外乡人来抓蝗虫咧。 ##第六百八十四章 我家公子,不差钱 “你们都是外乡人,凭什么来我们沙坪坝抓蝗虫,可笑!”丁族长斜睨打量了一眼面前乌泱泱的人群,冷哼一声说道。 人群中有一个皮肤黝黑的少年郎,一直闷不做声的,忽的站起身来大声说道:“我们来抓蝗虫本的也是想着做好事儿,你这么不领情,那便罢了!” “我们自己地里的蝗虫,自己抓!” 丁族长的一句话掷地有声,沙坪坝这儿的村民们大多也是极其听从族长的话,压根儿不敢忤逆半句的。 眼见着事态发展越发的离谱,苏允弦的剑眉已是紧蹙成了一团。 “大家都是一个县里的,分啥你我啊,这地里那么多的蝗虫,全指望你们一个村儿的抓,那不逮到猴年马月去了?” 素来在这城中没有半分地位的王嵩,犹豫了许久还是挺身而出,看着面前的丁族长说道。 乡亲们一个个的都朝着王嵩看去,少见这王县令能有担当一回。 “我们沙坪坝,不欢迎外人,不管有多少蝗虫,抓的完,抓不完,我们自己抓!” 丁族长的一番话直接将这帮来帮忙抓蝗虫的乡亲们给气的不轻。 已经有人甩袖作势起身要离去的,也有人站在原地左瞅瞅,右瞧瞧等着看看形势,毕竟来沙坪坝一回可不容易,虽说也没有离得太远,可这一路上路途险恶。 见着有人要走,严敏连忙迎上前去,她招呼着乡亲们先别着急走:“你们再等等,或者,明日下午来,我保证,明日,丁族长一定会改变心意。” “苏夫人,你说的话能管事儿么,你没看着人家根本不欢迎咱们来,再说了,我们何必大老远跑这儿来受气呢。” “真是的早知道是这样,我们还不如不来呢,白搭了一天的功夫。” 身边人众说纷纭,一个个都是抱怨着对这沙坪坝的丁族长不满之处。 严锦玉快步走到前头,还挽着他宝儿弟的手,他瞅着面前的乡亲们,信誓旦旦的同大伙儿说道:“你们放心,我姑姑既然说了,那就一定能做到,今儿个那丁族长不让你们抓蝗虫,明儿个来了,一定让逮!” “小伙子,这话可是你说的,要是明儿个来了还是这样,你说咋办?” 听闻这话,锦玉想了想后,咬咬牙一狠心,又道:“要是明儿个来了还是不给你们逮蝗虫,我一人,给你们一两银子!” 喔唷,这么多人咧,一人一两银子,那可不是小数儿呢。 大坪村儿的许老汉儿轻轻地扯了扯一旁老妇的衣袖,“走吧老婆子,苏公子一家向来都是言而有信,既然这小哥儿的话都说到了这份上,咱也没道理不相信,明儿个再来就是。” 有了许老汉儿的一番话,大家伙儿虽然稍有微词,但想到严锦玉跟众人承当的,若要是明儿个这丁族长还不给抓蝗虫,那就一人给一两银子作为补偿,实打实只赚不赔的买卖,这还能有啥好说的咧? 身为一族之长,在这儿的身份地位,那可是远超出于地方父母官儿的。 丁族长安排着叫人通知村里人,家家户户全都出动。 “一百只蝗虫五文钱,这可是说好的价。”丁族长还有些不放心的看了苏允弦一家一眼。 就在此时,从上头下来了几个身着黑衣的男子,领头的男人身材矮小还留着个八字儿胡,一见到苏允弦等人,便迅速的朝身后看了眼。 “听说你们这儿之前闹了蝗虫灾?”小八字儿胡对面前的丁族长问着,紧着又幽幽说道:“我家公子心善,怜悯乡亲们遇上这蝗虫灾,日子过的苦不堪言,今儿个专门叫我们过来收这蝗虫,一百只蝗虫,给八文钱!” 一百只蝗虫给八文钱…… 严锦玉私下里偷偷的扯了扯他姑丈的衣袖,逐开口小声问道:“姑丈,他们要这些蝗虫作甚啊?” 苏允弦嘴角噙着一抹笑,并未直接回应锦玉的话,他倒是双手环胸一副看好戏的架势。 “你们只给我们一百只蝗虫,五文钱,他们给我们八文钱,哼,还说什么为了我们相亲们好,一看你们这些人就是黑心商!”丁族长一副将一切都已了然于胸的架势,狠狠地瞥了苏允弦一干人等后,高声说道。 锦玉可是被丁族长的这一番话给气的不轻,他瞅着面前的丁族长,又看了看身后的小八字儿胡,不禁说道:“啥叫我们是黑心商,我们可是真金白银,实打实的给了你们,他们给八文钱一百只,银子呢?” 小八字儿胡叫人将那装着碎银的钱袋子拿着过来,一脸雄赳赳气昂昂的环视了一圈儿,说道:“我家公子姓苏,是这城中有名的大户,不差钱儿。” 岂有此理! 严锦玉可是被这苏衍之给气坏了。 不知所云的小宝儿左看看,右瞧瞧的,也不知道大人们这是在争执个什么劲儿…… “都是做生意,互不干预便是,我们只出五文钱,至于乡亲们乐意卖给谁,那就是大伙儿的事了。”严敏说话的时候还一个劲儿的给锦玉使眼色,只盼着这小子千万别一脑门儿热,一会儿再给价钱再抬上去咯。 苏允弦挽着小宝儿的手,朝着丁阿婆家的方向走去,又对一旁的丁阿婆说道:“阿婆,沙坪坝的风景宜人,我儿甚是喜欢,不知能否在你家借住两日。” “借住啊……这……”丁阿婆搓了搓手,有些为难,她顿了顿后又看了苏允弦一眼,犹豫了许久才缓缓开口说道:“你看,住我家两日,我得现成给你们收拾屋子,还得给你们准备吃食,两天,收你们二两银子,公子你感觉,可行么。” “好。” 苏允弦根本没有犹豫的直接一口答应了下来。 算起来这大湾县的物价,他们这么多人,二两银子,借住两日,不贵了。 小宝儿一听说爹爹要带着他在这沙坪坝住下,高兴的上蹿下跳,嘴里还大声嚷嚷着:“看海,海!” “走,爹爹带你去赶海去。” ##第六百八十五章 赶海咯 苏允弦从随身的荷包里取出了二两银子,现场就拿给了丁阿婆,接着又扫了一圈儿这院儿里。 渔网,鱼叉,还有小木桶跟铲子…… “阿婆,这些东西我们能不能借用?”允弦回头看了眼身后的丁阿婆,彬彬有礼的对其问道。 丁阿婆拿着手心儿里的二两银子,反复的看了又看,咧嘴笑开了花儿,想都没想的直接对允弦说道:“用吧用吧,都是不值钱的东西,公子要烧水煮饭开火,家里的东西,随便用!” 小宝儿一头雾水的瞅着爹爹,心中甚是不解,赶海是啥? 允弦从地上拿起了小铲子和木桶扔到了小宝儿的脚边儿,“拿着。” “姑丈,你这,你这不是来做好事儿来了么,咋带着我宝儿弟去玩去呢。” 严锦玉和他姑姑姗姗赶来的时候,赶巧儿就撞上了他姑丈提着木桶,拉着小宝儿的手正往外走。 苏允弦抬眸看了锦玉和敏敏一眼,将自己从丁阿婆家中拿出的那些工具,给他们一人分了分,这才又不紧不慢的说道:“再晚些,待会儿太阳下山了,什么都看不清了。” 他姑丈这是咋回事儿? 锦玉心中一万个疑惑,还没等着他接着问下去,一旁的王嵩倒是拉住了他,并笑吟吟的说道:“你姑丈,这不是事儿已经办成了。” 说完了这番话后,王嵩见着锦玉这小子仍是一脸懵,于是便手指了指前头,小八字胡儿和丁族长那。 原来是这样! 难怪他姑丈优哉游哉,有人愿意当这冤大头替乡亲们出银子收蝗虫,那自是好事儿一桩,他们不但银子也省了,蝗虫也抓了,还能让乡亲们多赚些钱,多好的事儿。 待到严锦玉回过神来的时候,大家伙儿都已经从边儿上下去了。 小宝儿蹲在地上,手脚麻利的将自己的鞋袜一脱,随手就扔在了地上。 小人儿瞅着前方的爹爹手里拿着渔网,大手朝前方用力一抛,渔网像是天女散花儿似的散落在海面上。 他激动的连连拍手,兴奋的大声喊道:“爹爹,棒棒!” 赶海这事儿,他们谁都是头一回。 小春和小夏俩人蹲在地上,互朝对方身上泼着沙子,玩的可是不亦乐乎。 锦玉便不能懂了,这赶海有啥好玩儿的,一会就给身上弄的脏兮兮,他往那块大礁石上一躺,双手托住脑袋,静静地眺望着远方。 小宝儿跟着爹爹一块儿将地上的沙子用铲子铲起来,接着再一股脑儿的全都倒进粗麻布上。 来回这么筛选几下后,沙子里的小贝壳儿,小螺给过滤了下来,沙子全都留在了地上。 “好玩,好玩!”小胖墩墩咧嘴笑的更加灿烂,他将自己的衣裳口袋拉开,指了指里头,示意让他爹爹将这些贝壳儿,小螺全都给装进去。 严敏以前也没有赶过海,不过没吃过猪肉还能没见过猪跑么。 人们都说赶海的时候能拾到一些扇贝,生蚝啥的,今儿个也可算是叫她过了过瘾。 礁石附近那些看着就像是污垢似的一团团不起眼的地儿,用小石块儿或者铲子一敲,上面的泥巴和碎石落下,漂亮的贝形便映入眼帘。 再用铲子一铲,又大又肥美的生蚝就这么被‘摘了’下来。 “大,娘亲的,大大!”小宝儿看着他娘亲手里的贝壳儿更大,撒丫子朝着北边儿跑了过来。 苏允弦也怔怔的看着小宝儿,脸上漾着笑意,也不说什么。 一行人在海滩上玩的可是不亦乐乎,直到那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洒在海岸上,形成了一道水天相连的美色。 这般美景,只在书中听说过,大家伙儿还是头一回亲眼目睹。 “以前还以为,书里,诗里的全都是骗我的!”严锦玉兴奋的从礁石上坐直了腰杆儿,瞅着前头,大声嚷嚷着。 小宝儿紧攥着他爹爹的裤腿儿,扯了扯之后,又嬉皮一笑,对他说道:“爹爹,蹲蹲,蹲蹲。” 苏允弦缓缓地蹲下身来,小胖墩儿动作麻溜儿的直接从顺着后背爬了上去,俩手环着他的脖子,又骑了上去。 直到夜幕降临,夕阳的余晖再也不见,天上换成是一轮皎月高挂。 “阿嚏!”小人儿不争气的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尖儿,吸溜着鼻涕还兴奋的手上下挥舞着。 严敏长吁一口气,说道:“就晓得来了之后温差太大,怕是要冻着小宝儿,先上去吧,我给娃儿换身衣裳。” 都说了要走了,小宝儿却一个劲儿的摇头,闹腾着不肯离开,他手指着海面,嘴里大声嚷嚷着:“娘亲,娘亲,鱼,大鱼。” 吐字艰难的小宝儿难得一股脑儿的能说这么麻溜儿,大伙儿听的都直乐呵儿。 “宝儿哥,这天都已经这么黑了,你上哪儿能瞧见,海里的大鱼啊?”小春不以为意的笑了笑,接着又从小宝儿的手中接过了小木铲。 小人儿也不晓得爹爹撒进去海里的那玩意儿叫什么,可他知道,心里清楚的很,那就是抓鱼,抓大鱼使的…… 见着小宝儿闹得厉害,迟迟不肯走,无奈之下,允弦只好将他给放在了地上:“你要什么,爹爹带你一块去,你指给我看。” 苏愉辰一路飞奔朝着渔网的方向跑去,到此,苏允弦才想起了渔网还未收回。 难怪娃儿一个劲儿的嚷嚷着大鱼,一直闹个不停。 扔进去容易,可要往回拉,那可就不好办了。 锦玉上前去帮忙,和他姑丈二人一块儿合力将渔网往回拽,可费了老大功夫了,“这沉甸甸的,肯定里头有不少货,今晚上就吃红烧鱼,清蒸鱼,烤鱼,全鱼宴!” “那是海水。” 苏允弦一边使力,一边不紧不慢的斜睨瞥了锦玉一眼,低声说道。 渔网被拉回,王嵩从上头借了个火把拿着一路小跑下来,仔细照着一看,嘿,还真是出货不少。 漂亮的大鲈鱼在渔网里扑腾着上蹿下跳,这一条可就足有小宝儿一只胳膊那么长…… “嘿嘿,大鱼,大鱼!”小宝儿欢喜不已,蹲下身去,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渔网里的鱼儿。 ##第六百八十六章 蚝油! 躲在他们身后暗处的几人瞧着海滩上此景,不禁陷入了沉思。 一旁的瘦高个儿男人瞅着面前的八字胡儿,煞是费解的说道:“老大,他们这不是来收蝗虫的么,咋还跑这儿来捕鱼来了?会不会,这其中有诈啊!” “废物,你们懂啥,咱们直接给价出这么高,村民们谁乐意将那蝗虫卖给他们,闲得无聊,那不去抓鱼去了!”八字胡儿的嘴角噙着一抹坏笑,今儿个这事儿办成之后,回去公子可是要对他不少奖励的。 来的时候容易,回去的时候,大桶小桶,还得提溜着沉甸甸的渔网,还得抱着娃儿…… 一帮人就堪比取经一样的费劲儿,可算是到了上头。 苏愉辰这小人儿压根儿都不知倦似的,上去之后穿好了鞋袜就麻溜儿的从他娘亲手中夺走那木桶,里头装的可都是他心尖尖儿上的宝贝疙瘩。 丁阿婆正在做饭,瞅着他们一帮人回来,搓了搓手后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说道:“也不晓得你们要回来吃的喔,我们汤已经烧好了。” “没事的阿婆,我们自己做就好。”严敏正说着,将手里东西放在了地上,看了眼院儿里的火把头,打算拿着上去,去马车里给小宝儿找两件厚衣裳。 一会子的功夫,从外头跑进来了一个年纪约莫着七八岁大的男娃。 丁烯一见着屋里这么多人,不禁蹙起了眉头带有一丝警惕性的看着丁阿婆问道:“阿婆,这些人都是谁?他们来咱们家做什么的?” 来到这沙坪坝一整天了,小宝儿可算是见到了一个年纪小的,一见着这丁烯他便三两步跑上前去,欢喜不已的嘴里喊着:“哥哥,哥哥!” 看得出,丁烯对这小人儿甚是嫌弃,带有一丝不悦的身子往后咧了咧。 即便是如此,小宝儿还依旧是孜孜不倦对这丁烯讨好,他对这大哥哥身上挂着的东西,很是感兴趣。 小人儿伸出了手,轻轻地摸了摸大哥哥手腕子上带着的贝壳儿手串,没曾想,丁烯下意识的连忙将手给收回,还恶声恶气的对小宝儿训斥道:“你要干什么!” 苏愉辰人是小,可也不傻,看得出人家是真的厌烦自儿个后,抿了抿唇,转头就从这屋里跑了出去。 “阿烯不许这样。”丁阿婆朝着一旁的丁烯训斥道,紧着又一脸难色的看着面前的苏允弦等人,低声说道:“这孩子可怜,小时候爹妈出船死在了海上,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打小儿就跟着我们老两口长大,性格孤僻,不过不是坏娃娃,你们见谅。” 严锦玉瞅着方才那阿烯一身脏兮兮的,且,白日里一天都没见着他,不禁感到有些好奇,这儿也没个学堂啥的,人去了哪儿? “阿婆,他是从哪儿回来的?” “他啊现在在外头务工,就是帮着给村儿里抓抓虫,种种地,每个月咱村儿里给他开二十文工钱。” 听了丁阿婆的一番话之后,所有人都惊的瞠目结舌,这么小的年纪可就已经开始务工赚钱干活儿补贴家用了? “他这么小的年纪……”小春想说啥,可看看门口那男娃那一副孤傲的样儿,话便没有接着再往下说下去。 丁阿婆眯着眼睛笑了笑,帮他们找了些锅子,拿着往外走,边走,边嘴里念叨着:“我们阿烯啊,可能干着咧,六岁的时候就会下地里干活儿啦。” 严锦玉听了这话后,不禁下意识的往他宝儿弟身上瞅了一眼,又看了看丁烯身上穿着那一身不合身宽大的衣裳,这便是不同人,不同命啊。 “阿婆,家里有大蒜吗?” 严敏琢磨着,这些生蚝扇贝这么新鲜,今晚上不如就来一个烤生蚝! 这味儿,多少年了,她只有在梦里回味过。 大蒜,还真有,也不缺,只是这边儿的大蒜明显长得要比徐州那边儿小得多。 扇贝和生蚝,以及一些旁的小螺放在那架子上,啥也不用放,半熟的时候,撒上一些蒜末儿,一会子的功夫,这香味儿四溢…… “阿婆说家里有养的椰子鸡,你们要吃么。” 丁烯从边儿上提溜着一只肥美的大公鸡走来,冷冷的问道。 严锦玉的脑袋点的就跟小鸡儿啄米似的,连连说道:“那是自然再好不过了!” “二两银子。” 丁烯想都没想的直接一口开价。 二两银子买一只鸡…… 严锦玉刚想要同这狮子大开口的小屁娃儿理论,一旁的严敏可就掏了银子拿给了他。 阿烯很是意外,显然他根本没想到,这些人给钱给的这般利索。 他的脸上总算是绽开了笑颜,又惊又喜的朝着家中跑去,并朝着那丁阿婆大声喊道:“阿婆,咱有钱了,能给你看病了,有钱了!” 丁阿婆看着阿烯拿回去的二两银子,这心中很不是滋味儿,她抿了抿唇,从屋里拿出了一个小木盆儿,里头装着一盆儿黑乎乎粘粘的膏膏端着走了出去。 “炖鸡,里面放点这个,味儿鲜,好吃。”丁阿婆一瘸一拐的跛着腿朝着门外走去。 严敏有些意外,她看了丁阿婆的腿一眼,白天太匆忙,加上也没和丁阿婆接触多少倒是也没有留意,晚上一看,才察觉到这老太太原来腿脚还不方便… “这是啥玩意儿,这能吃么,黑乎乎的就跟泥巴似的,啥味儿啊。” 严锦玉苦楚着一张脸仰起头看了丁阿婆他们一眼,下意识的还将他宝儿弟往回拉了拉,并小声说道:“宝儿弟,咱可别乱吃外头的东西。” “你们,你们知道啥,这里面的东西可是炒菜往里放的,味儿可鲜着咧!都是用你们要吃的这些贝肉熬的!那么嫌弃,就别吃了!” 阿烯自尊受挫似的将那一盆儿膏膏往回拽了拽。 贝壳肉熬的? 严敏看了一眼面前的这些生蚝,又瞅了眼那盆里的东西…… 她又舀了一勺放在鼻尖儿嗅了嗅,虽然味道有点差别,但,这玩意儿不就是蚝油么! “不吃别糟践,我们这些贝油,每次熬煮都得一天的功夫!你们懂什么!” ##第六百八十七章 摔你个四仰八叉! 丁烯气的直瞪着眼睛看着面前的严锦玉。 然而此刻,小宝儿瞅着地上那一桶黑黢黢的,吸了口气,偷摸的走到了桶边,拿手蘸了一点,一脸欣喜激动的将手指塞进了嘴里舔了舔。 “噗,噗噗噗……” 又咸,又腥,啥味儿啊! 肉嘟嘟的脸上,芝麻虫似的小眉头拧成了一团。 一旁正说话的大人们被他的举动所惊,纷纷朝着小宝儿那看去。 “喝点水,喝点水漱漱嘴。”丁阿婆说完,忙从石桌上端起一杯温水给小人儿递了去。 有了这么一回的教训,可算是叫小宝儿长了记性了。 瞅着面前火架子上烘烤的那些贝壳儿,闻上去香香的可诱人了,小宝儿只敢远远地看,摸也不敢摸,更别说,偷吃了。 “阿婆,你看他们来了之后给咱们村儿里弄的多脏,我一点儿也不喜欢这些外乡人。” 屋后面的拐角处,阿烯一脸执拗的别过头去,气呼呼的跟一旁的丁阿婆吐槽着。 小宝儿踮着脚儿躲在那大石块儿后头偷听着,他顺着丁烯手指的地方看去。 前头坐着的那几个一边儿烤鱼,一边喝酒的,不正是白天和爹爹他们发生争执的那几人么。 回到了爹爹和娘亲的身边,小人儿乖乖的将地上的那些贝壳子全都拾起,装进了一旁的破布袋里。 “不乱丢。” 小宝儿瞅着他锦玉大哥哥一边儿嘬着生蚝扇贝,吃的满嘴流油儿,一边往那地上乱扔,不禁蹙着小眉头,对其教训道。 严锦玉的脸上也有些挂不住,忙将地上的赃物捡起,“这不是还没吃完么,吃完就收拾了。” 今晚上的伙食可是丰盛的很,不过也不晓得是因为这边风俗原因,还是天气的因素,沙坪坝这儿的腊肉……可要比城里的咸多了。 应了阿婆的话给客人端菜的丁烯,从屋里出来,瞧见外头地上干干净净的,明显的为之一怔,接着他将手里的那一盘凉拌红薯叶儿往桌上一放,道:“阿婆说送你们吃的,自己家地里长得。” 眼前头的大铁锅冒着热气,一股子诱人的香味儿扑鼻而来。 小宝儿垫着脚尖儿瞅着锅里的椰子鸡,又看着他娘亲将那一勺黑乎乎的酱倒了进去,拿着大铁勺搅了搅。 原来是要这么吃的啊…… “宝儿不着急,这鸡还得一会焖呢,你去那先去堆沙子玩去。” 严敏随手拿了一把小木铲递给了小宝儿,给他指派到一边儿玩去。 这边都是明火做饭,直接烘烤,严敏也是担心,小宝儿皮实的很,一会儿再疯闹嬉戏,不小心烫着咯。 大家都有事儿做,就连小春姐姐和小夏姐姐都得劈柴。 小人儿无趣的很,他裹着小薄衫,来回在这屋前屋后溜达着。 偏不巧,他那双手缝的小老虎头千层底儿鞋上的小毛球儿掉了下来,小宝儿哼哧哈赤的蹲下腰来将那毛球儿捡起,揣进了兜里。 “快快快,千万别给他们发现了。” 草丛后头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引起了小人儿的注意。, 小宝儿探着脑袋躲在那灌木丛后头往前瞄了一眼,今儿个那几个怪蜀黍一脸鬼鬼祟祟的正往上走,手里还提着好些个竹篓子。 “明儿一早就说这些蝗虫不见了,村民们上他们车里一搜,这事儿,不就成了!” “到时候苏生一家,在这城里就得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苏生,过街老鼠。 这几个字眼映入小宝儿的脑子里,他迅速的眨眨眼,又摇了摇头。 外面的人喊爹爹,不就是喊他苏生的嘛…… 老鼠,这肯定不是啥好话! 别看这小崽子胖是胖了些,可手脚灵活麻溜儿的很。 他忽远忽近的跟在那几个怪蜀黍的身后,竟还晓得,时不时的往那树丛,石头堆儿后头再躲一躲。 车夫,小宝儿是得喊伯伯的,人现在在底下正和爹爹一块儿在烤鱼。 这帮家伙,实在是坏得很! 上坡的路上可不好走,小人儿跟着也吃力的很。 苏愉辰是个机灵的主儿,晓得自儿个一个娃娃,跟这些人比,根本不是对手。 不过,要让他啥也不做,那怎么能出心里这口恶气呢! 坡底下一阵‘淅沥沥’的声响,八字胡儿警惕性的往一边儿看了眼,不禁朝身边人开口问道:“你们可曾听着什么声音了?” 他的几个弟兄们点了点头,但又迅速的摇了摇头。 “这荒郊野地的啥没有,许是什么兔儿啥的,底下要是上来人,就能听着动静。” 听到这话,八字儿胡才打消了心头疑虑。 “动作快点儿。” 只是在这坡上撒尿,这哪儿够啊。 这小宝儿心中百般不舍的将口袋子里那些肥美的大贝壳儿拿出。 小人儿手里的生蚝肉,比他的掌心儿都得大出一倍来…… 一块块的贝肉顺坡儿丢在了地上,散落了一地。 陡峭的小坡本就被人踩得光滑无比,这小崽儿又在坡儿上撒了尿,又扔了这些个贝肉…… “哎哎哎哎!” 前头的坡上传来了一阵声声呐喊。 正当此时,苏愉辰一路小跑儿朝着烤摊儿那奔去,他咧嘴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儿了。 接着便听到了有男人用这大湾县的土话骂人的声音…… 苏允弦下意识的朝一旁的小宝儿身上看了眼,接着,目光便远远地落在了前头的小坡上。 做贼的哪儿有打着灯笼干这活儿的? 小八字胡儿他们也是摸黑往地下走,这才中了小宝儿的‘圈套’,不然何至于这么惨。 先是从坡上滑下来了一个人,接着又摔下来了仨! 这几人可给摔得不轻。 “喔唷,之前就说那坡险的很咧,日后阿烯你晚上回来,可得注意些。” 丁阿婆站在屋门口,瞅着前头触目惊心的那一幕,不禁开口幽幽说道。 唯有那丁族长,一脸殷勤的拄着拐杖朝着前头走去,地上睡着的那几个,可是他们沙坪坝的‘财神爷’!可不得好好‘供着!’ “咋样儿,咋回事儿,咋从上头摔下来咧?” ##第六百八十八章 讨好奶奶有糖吃! 听着丁族长的问话,八字胡儿冷哼一声,气不打一处来的一掌拍在了地上,接着扶着一边儿上的大石块,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 “你们这破地儿,都是些什么路!”八字胡儿一边走着,嘴里还一边儿骂骂咧咧。 他们途径苏允弦几人身边的时候,似乎是做贼心虚般的,下意识的往边儿上看了看,也不敢直视苏允弦的眼神。 至于这一切的真正‘罪魁祸首’苏愉辰,就跟没事儿人儿似的。 小家伙儿三两步奔上前去,一把抱住了严敏的大腿:“娘亲,宝儿次肉!次肉!” “瞅给你小子馋的,去,上那去,乖乖坐好,娘亲去给鸡肉盛出来。”严敏拍了拍小宝儿那浑实的后背,说着,随手掀开了锅盖儿。 期间,丁烯也来了几次,帮他们添茶又是拿一些炒菜用的作料的。 他瞅着这些外乡人这样烤了贝肉来吃,不禁带有一丝不屑的嘴里囔囔着:“这玩意儿哪儿是这么吃的,我们都是用来煮粥的,一看,你们就是外乡人。” 这小男孩儿偏执又孤傲…… 严敏听得不禁连连摇头,不过也没说什么。 小宝儿用自儿个的衣袖裹着一块儿上面撒了满满一层蒜蓉碎末儿的生蚝,一路小跑儿冲到了阿烯的身边儿,他踮着脚儿,直接送到了人家的嘴里。 “我,我不……” 还未等着丁烯拒绝,这生蚝可就已经吃进了嘴里。 小人儿带有一丝沾沾自喜的吹了吹自儿个的手,接着又哼了一声,带些许傲娇的嘴里说道:“爹爹做的,棒棒!” 确实……这味儿还真是和他们平日里吃的不一样咧。 沙坪坝这儿对这些海味儿,早就已经是吃的够够的,但毕竟这村儿里和外头也不相通,至于这些海味儿的做法,都是家家户户祖祖辈辈,自儿个摸索出来的。 当然,一切都是要以实际,能填饱肚子为主,至于味道嘛…… “哥哥,好次咩?” 小宝儿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盯着面前的丁烯,一脸期待的看着他问道。 丁烯犹豫了许久,这才抿抿唇,小声说道:“还,还行吧。” 许是因为接触下来发现了他们这些人和那几个八字胡儿不一样,不是一伙儿的,丁烯这孩子对于来自家借住的这些外乡人那种警惕,便也松懈了不少。 “哥哥,次。” 小宝儿在口袋里摸索了半天,才摸出了那一小块儿的米花糕。 这是他们来沙坪坝的时候出门前他攒的,之前锦玉大哥哥叫人从京城拉来的,统共就一盒儿没坏的…… 他平日里自儿个都不舍得吃,今儿个竟舍得拿给人家阿烯了。 丁烯摇了摇头,又朝着小宝儿摆摆手拒绝道:“我不吃。” “好好次!哥哥,次吧!” 小宝儿这没脸没皮的,依旧是像第一次那般,强行掰了一块儿塞到了人家丁烯的嘴里。 “你送我这个吃,我也没啥好给你的……”丁烯说着,默默地埋下了头,又有些赌气般的努努唇。 苏愉辰伸手轻轻地扯了扯丁烯手腕上的贝壳儿手串,一脸期许的看着人家。 丁烯见状,迅速的将自己的右手收回,道:“这可不行,这是我小时候,我爹娘给我穿的。” “不要,不要,宝儿不要。” 小宝儿有些急赤白脸的挠了挠头,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组织自己的语言才好。 他拿出自己今儿个在海滩上捡的那些贝壳儿,又摸了摸人家丁烯手上的手串。 接着,这才指着上面的窟窿眼儿,糯糯的说道:“洞洞,宝儿,要洞洞。” “你是想给这些贝壳儿打个孔,然后串在一起么?” 丁烯看着面前的小宝儿,对其问道。 总算是说清楚了! 小宝儿的脑袋点的就跟小鸡儿啄米似的,激动万千的高声喊道:“系的!” 这些贝壳儿都可好看了,白天在阳光的照射下,里头波光粼粼,一闪一闪的。 苏愉辰想将这些贝壳,像阿烯哥哥一样穿起来,做成手串儿,给奶奶,还有舅母他们送去。 奶奶一高兴,肯定又会叫人给他买好些零嘴儿送来了! 若要是给做糖葫芦儿的老伯,也送到这儿,那可就太好了…… 苏允弦和严敏拾掇着地上的一片狼藉,见着小宝儿和阿烯两人正专心致志的趴在地上玩儿呢,便也没有打扰。 “唔。时候也不早了,我得回去早些睡觉了,不然耽误了明儿早开工,法子我是交给你了,你就自己琢磨着,慢慢试试吧。” 阿烯手脚麻利的将外头的那些锅碗瓢盆一端,便朝着自家院儿里走起。 夜深人静,海风轻抚,渐渐地能够感受到些许的凉意。 疯玩儿了一天的小人儿,也不禁打了个哈欠,揉了揉酸困的小眼睛,一路小跑,扑进了他娘亲的怀里。 “真是埋汰,你还没洗漱呢,你小子。”严敏瞅着娃儿身上这一身的泥沙,刚又想说什么来着,可此刻,小宝儿已经抱着她的胳膊,昏昏沉沉的睡了去。 沙坪坝这儿虽说偏僻,人烟稀少,村儿里的人也很少向外活动。 不过,比起那后洼,这不知强了多少倍。 但……即便如此,条件依旧是极其苛刻的。 “阿婆,只有草垫子啊,没有褥子啥的?”锦玉一脸难以置信的瞅着地上这地铺。 这儿和外头露宿相比,顶天儿也就只是多了一处挡雨的地儿。 丁阿婆一脸难色的搓了搓手,顿了顿后,说道:“家里不来人,常年救我们几口人,就没有做别的被褥。” “那我宝儿弟,这……” 严锦玉抓耳挠腮的,他想了想后,将自儿个的外衫脱了下来放在了地上。 苏允弦也将自己的外衫摞上,毕竟,再苦也不能苦了娃儿嘛。 一行人刚洗漱过准备歇下,阿烯站在门口敲了敲门。 小春走上前去将门给打开,接着便瞅见阿烯将那一条小薄毯子扔了过来。 “还是用兔毛儿织的呢。”严锦玉咧嘴灿烂的笑着,作势又在自儿个的身上比了比,这才盖在了他宝儿弟的身上。 ##第六百八十九章 宝儿立大功啦 丁阿婆家里也没有多余的住处,就一间空屋,一间柴房。 严锦玉和他姑丈,他们几个‘糙老爷们儿’带着他宝儿弟一块就在那柴房里,拾掇拾掇,凑合睡下了。 严敏和小春她们就在那间唯一的空屋里,打了地铺。 半夜三更,一阵寒风透过门缝儿拂面而来,躲在苏允弦怀中的小胖墩墩,一时间,一个没忍住,接着便‘阿嚏!’了一声。 小宝儿揉了揉眼,透过窗棂往外看去,皎洁的月光笼罩在房檐上,天上星星点点正是璀璨夺目。 他不禁想到了今儿个那几个坏叔叔说的话,坏啦坏啦,他还没来得及跟爹爹说悄悄话呢! 还好半夜醒了。 “爹爹,爹爹……” 小宝儿来回摇晃着苏允弦的胳膊,嘴里还小声的喊着。 熟睡中的允弦听到身侧小宝儿的呼唤,本能的将他往自儿个的怀里揽了一把:“是不是冷?” 苏愉辰一提溜从他爹爹的怀中爬起,气呼呼的哼了一声后,又抬手用力的在他爹爹的耳朵上狠狠地揪了一把。 苏允弦吃痛的紧蹙着剑眉,这才抬眸看了眼面前的小崽子。 “皮痒了。” “爹爹,走,走……” 一见着他爹爹醒来,小宝儿二话不说就要拽着他的手往外走。 起初苏允弦还以为是这娃儿白日里吃多了,半夜起来起夜,便不以为然的跟着他往外走。 出了院儿,小宝儿拉着他往马车方向走了好久,允弦这才反应过来。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说?” 允弦弯下腰蹲在地上,轻轻地攥着娃儿的手,一脸认真的瞅着他,问道。 一听到这话,小宝儿连忙点点头,他又探着脑袋左右瞅了瞅,见着这夜黑风高四周也没人,这才放心的贴着他爹爹的耳朵,小声嘶语着。 “爹爹,坏叔叔,拿虫虫,放车车。” 比起之前,苏愉辰这说话也不知清晰了多少,只是,他虽然能一连串说这么些了,他爹爹还得反应半天,仔细琢磨着他话里的意思。 晚上那会允弦见着八字胡儿他们从坡上摔下来,小宝儿慌里慌张的往他们身边儿跑,只以为是这小子背着他们做了啥坏事儿,见着小宝儿也没吃亏,便不以为意。 小宝儿挠挠头,又噘噘嘴,见他爹爹半天不做反应,便又强行拽着他的手往上头走。 边走着,嘴里还边喃喃着:“拿虫虫,坏叔叔,拿虫虫。” 难不成是那帮人将蝗虫放到了他们的马车里? 待到苏允弦将车厢后的帘子掀开一看,果真是如此! “你小子,可是立了大功了。”苏允弦眉开眼笑的扬起了手,轻轻地刮了刮小宝儿的鼻尖儿。 苏愉辰也咧嘴灿烂一笑,接着嘴里还小声喃喃着:“坏叔叔,说,说爹爹老鼠,过节老鼠……” 通过小人儿这么简短且还不怎么清晰的几句话描述下来,苏允弦也算是大概知晓了整件事的经过了。 “要让苏生一家成那过街老鼠?是这句话不?” 小宝儿听了直激动的上蹿下跳,一时间也不知该怎么是好,一把冲上前去,趴在他爹爹的脸上,‘吧唧!’来了一口。 “这就是,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多行不义必自毙。” 苏允弦从车厢里将那一笼子又一笼子的蝗虫提了出来,还趁着这件事儿,对一旁的娃儿教育着。 他琢磨了一番,多半是八字胡儿那几人想趁着他们都在沙坪坝的这天晚上,好折腾出来点事儿…… 晚上将蝗虫放在他们的马车里,待到明儿个一大早,村民们找他们要银子的时候,再谎称蝗虫都不见了。 沙坪坝的村民们再一找,嘿,这不就在苏生他们的马车里么。 到时候,苏允弦一家人彻底在这城中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至于苏衍之一家么,自然是要成了大湾县的大善人。 如此一来,不管这蝗虫买卖是真是假,是赔还是赚,都不重要了。 尤其是像沙坪坝这儿的乡亲们排外的态度,到时候,只怕是要拿着棍棒刀枪将他们给撵出去。 “宝儿也帮帮。”小宝儿见着爹爹一人忙里忙外,于是也麻溜儿的钻进了马车里。 小崽子在里头拿着蝗虫往外递,苏允弦站在外头接。 父子二人,里应外合,一会儿的功夫,可就将这些蝗虫都给搬了出来。 这会子要是再去喊醒锦玉他们,动静也实在是太大…… 苏允弦犹豫了下后,看着面前的小宝儿,正欲开口,却被这小人儿抢了先。 “爹爹,走,走!” 小宝儿的怀里抱着,手里拎着四五篓子,一点儿也不觉吃力的小跑往前冲,嘴里还小声喊着。 允弦也是一时兴起,他倒是想瞅瞅,这娃儿到底是打算弄啥咧。 村儿里静悄悄,时不时的还能听到外头海浪一阵阵翻起的声音。 小宝儿拿着蝗虫在前头跑,允弦就不紧不慢的在后面跟着。 经过这小人儿今儿个晚上的观察,他发现那几个坏叔叔的身边儿,好几处大石头,还有草丛…… 夜里这帮人在外头喝酒吃肉,累了倦了,索性就席地而眠了。 小宝儿将那些蝗虫往地上一放,左看看,右瞧瞧的,最终,将眸光锁在了前头的那一颗大树上,他嬉笑着,踮着脚儿,眼睛放着光似的手指着树梢。 “你是要爹爹帮你把蝗虫,都放那去?” 苏允弦噗嗤一声笑出了声,又连连摇了摇头,这小崽子越长,越鬼灵精。 小人儿的脑袋点的就跟小鸡啄米似的! 趁着他爹爹上树去放蝗虫的空子里,小宝儿瞧着地上有那么一只‘漏网之鱼’,扑棱着那一对儿飞不起的翅膀,来回在地上扑腾着。 想到今儿个这些个坏叔叔说他爹爹是老鼠…… 哼! 小宝儿嘿嘿一笑,拎着蝗虫的那一对儿翅膀,偷摸儿的溜到了那个八字胡的身边儿。 “好长长喔……” 他本是想用这八字胡儿的胡子给这蝗虫拴在嘴边儿的,可,长度还是差了点。 犹豫了好久后,趁着他爹爹从树上下来之际,小宝儿将那人的衣裳领儿一掀,蝗虫往他的脖颈里一扔,撒丫子就跑。 “你小子……”苏允弦深感无奈的扬了扬手,又嗤笑着回头看了眼身后的那几个。 ##第六百九十章 小戏精! 未等苏允弦把话说完,一旁的小宝儿就跟嘚瑟似的,还居然朝他吐了吐舌头,扮了个鬼脸。 八字儿胡摸了摸脖子,明显有要醒的意思,机灵的小人儿三步一跃,飞奔到了他爹爹的身边儿。 父子二人头也不回的疾步离去。 半夜醒来,迷瞪了一会,小胖墩儿的困意也没有了。 “走了回去睡觉了。”苏允弦说着,还挽着小宝儿的手往回走着。 纵然小宝儿恋恋不舍还想再玩会,却也招架不住他爹爹的号令。 ‘草席子’睡着可真是有意思,也是因为天气凉的缘故,大家来的时候穿的都不薄,加上这些草皮还没完全干透,睡着也不扎身子。 小宝儿躺在这草垛上,辗转反侧都难以入眠,他一会会的功夫,可就从身子底下抽出了一根又细又长的茅草根儿。 圆润的小肥手握着草根儿,在他锦玉大哥哥的脸上挠了又挠,惹得锦玉直痒痒,睡梦中,还连连伸手摸脸。 一旁的小人儿被逗得‘咯咯咯’直笑。 这孩子还真是精力旺盛,夜里折腾了半宿,早上一大清早听到外头有响动,眼睛睁开扫了一圈,摸索着可就又从地上爬起,跑了出去。 “哥哥。”小宝儿一看到阿烯便嘴甜的大声喊道。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阿烯纵然再怎么讨厌外乡人,可对面前这个虎头虎脑,生的跟个年画儿上的娃娃似的小宝儿,却怎么也厌烦不起来。 “哥哥煮次的?” 小宝儿瞅着锅里那一锅香喷喷,米黄色的糊糊,似乎很感兴趣似的。 “当然,吃完,我还要去务工。”阿烯一边搅和着锅里的东西,一边头也不抬的对小宝儿说道。 小人儿往对面那屋里看了看,紧着,又从地上拿起来拿袋子黄色的粉沫沫,道:“一起次,一起!” 阿烯犹豫了一下,他看了一眼袋子里仅剩下不够两顿吃的玉米面,想了想之后,还是有,舀了一大勺倒了进去,顺道又给锅里加了点水。 这些杂面,换做是他们一家吃,够吃好几顿了。 “哥哥真好!”小人儿咧嘴一笑,又看着面前的阿烯,拍了拍手,欢呼道。 只有稀粥哪儿够,丁阿婆从屋里出来,笑呵呵的看着小宝儿:“起的这么早喔。” 丁阿婆又看了阿烯一眼,说道:“屋里还有几条鱼,阿烯啊,你去找点野菜来,咱们早上就做野菜鱼饼吃。” 阿烯喔了一声后,从手边儿拿了镰刀就出了门。 赶巧儿了,在门口撞见了一群人,一脸急色的正朝着丁阿婆家的方向走来。 紧跟在阿烯身后的小宝儿,出了门儿就遇上了肉包,正高兴咧:“包包,你去哪了。” “昨儿个夜里我们专门儿给蝗虫带笼子放到了身边儿,若非有人刻意拿走,难不成,还能长腿儿飞了!” 八字胡儿男人的脖子上好几道印子,瞅着也不像是被蝗虫挂的,更像是被手抓的……他一脸阴险笑,跟在那丁族长的身后,边走,嘴里边说道。 丁族长一脸的凝重,昨儿个好不容易算好的,统共那些蝗虫能卖大几十文钱,就这么一夜之间,不翼而飞了? “挨家挨户的搜,我倒是要看看,这是谁在背后耍的花样儿。” 丁族长大手一挥,一声令下,身后的村民们一个个的都面面相觑。 丁烯从他们身边路过的时候,听了两句,但也没多滞留,转身便拿着镰刀下了地去。 小宝儿巴巴的跟在丁烯的身后,瞅着眼前的阿烯哥哥在地里弓着腰,用镰刀一点点的割着那些‘野草’,叶儿苦了吧唧,上面好些都有虫眼儿。 能吃么?这? “族长,基本上咱村儿里是挨家挨户能找的全都找了,别说蝗虫了,就连个影儿都没找见。” “保不齐是谁半夜拿走藏起来了,回头再拿出来一点点的往外卖,嘿,还真是有够心机的。” 不晓得是谁站在一边儿,瞅着丁阿婆家里,暗戳戳的小声说了一句:“苏生他们那几个外乡人,不也是来咱村儿里收蝗虫的么,会不会……” 这一句话可是点醒了众人! 丁族长哼了一声,气呼呼的朝着丁阿婆家里走去,边走边说道:“今儿个就算是掘地三尺也得给那个贼给揪出来。” 小八字胡儿跟他身边的那几人,双手环胸,绕有一副看好戏的架势。 小宝儿见着事情不妙,也不顾得上跟他阿烯哥哥在这儿研究啥能吃不能吃的了。 他撒丫子就往院儿里跑。 “这小子这么着急往屋跑,一准儿有情况!”八字胡儿手指着面前的小宝儿,朝着一旁的丁族长说道。 丁族长叫人给小宝儿拦了下来,严生厉色的对其问道:“小娃娃,你之前有没有见过篓子装的虫儿,一篓子一篓子的?” 原本是想去院儿里通知爹爹和娘亲的小人儿,这会子不知想到了哪儿,炯炯有神的珀睛一转,接着装做出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儿。 小嘴儿一抖一抖,又抿了抿,点了点头后又迅速的摇了摇头。 “我就说,肯定是有情况吧!” 小八字胡儿咧嘴大笑着,又跟那丁族长说道。 小宝儿‘哇’的一嗓子,大声嚎哭。 男人走到了他的身边儿,缓缓蹲下,一只手抬起他那叠着褶儿的小下巴,开口对其说道:“在哪儿见过蝗虫啊?小娃儿,是不是你爹娘给那蝗虫偷走了?来,跟我说说,明儿回城里,给你买糖吃。” 一听这话,小宝儿哭嚎的更加厉害了。 如此一来,这沙坪坝的村民们,以至于那丁族长是更对这男人的话深信不疑。 大家伙儿都笃定了小人儿,一定是知道什么…… 闻声赶来的第一个人,竟然不是严敏和苏允弦,而是那王嵩,王县令。 “伯伯,伯伯。”小宝儿一见着王县令,便糯糯的大声喊道,对其投去了求助般的眼神。 “怎么了这是?有啥话,咱好好说啊。”王嵩连忙上前一步去将小宝儿揽入怀中,又抬头看了一眼面前众人,道:“别难为一个孩子啊。” ##第六百九十一章 砸他脑门儿上最好 “什么叫做为难一个孩子?村里用来换钱的蝗虫不翼而飞,这孩子鬼鬼祟祟,明显就是有问题,我们一个村儿的人,总不会自己监守自盗吧!” “跟他说什么,保不齐他们都是一伙儿的!” 村民们一个个义愤填膺,慷慨激昂的大声嚷嚷着。 随着人们的吵闹声,小宝儿哭嚎的更加厉害了,他委屈巴巴的扑进了王伯伯的怀里,又一脸无辜的看着身后这些人。 丁族长弯下腰来一脸严峻的瞅着面前的小宝儿,逐又对其问道:“老实说,到底有没有见过我们村里的那些蝗虫?不说实话,到时候可是要给你丢进海里喂鱼的!” 小人儿私下里朝着丁族长翻了个白眼,还真是笨笨,明明偷蝗虫的人,就在他们身边,却还要找他来问。 苏愉辰抿抿唇,顿了顿后,佯装一脸恐惧的私下里用手轻轻地指着北边儿的方向,又看了眼面前的八字胡儿,小声喃喃着:“在那,是他,他拿的。” 许是因为做贼心虚,八字胡儿狠狠地瞪了小宝儿一眼,连威胁带恐吓的大声说道:“小娃娃家可别瞎白话,我跟你说,撒谎的人,可是要被那大鱼一口吃了的!” “这么说,那可不就对着咧,白天你们把蝗虫都集中拿到了那边儿,小宝儿可不就是瞧见了么。” 王嵩说完,还轻轻地拍了拍小宝儿的肩膀。 丁族长气不打一处来,可村儿里上上下下基本上能搜的地儿,全都搜过来遍了,就差这丁阿婆家里了。 丁族长一声令下,又叫人给丁阿婆屋里找了一圈儿。 “这能藏东西的地儿多了去了,也不一定得在人家屋里头,要真是他们偷的,那还能放在院儿里,叫咱们一下就找着?”八字胡儿的手下,站在一旁,暗戳戳的小声嘟囔着。 闻声赶来的苏允弦,斜睨打量了一眼四周,接着又朝着小宝儿招了招手,示意叫他过来:“怎么了?什么事,这么多人在外面大声喧哗。” “苏公子,对不住了,我们沙坪坝这儿无缘无故的闹了贼,这不,得将这贼人揪出来,不然我们一个村儿昨儿个的功夫不都白费了,银子不晓得糟践给谁了。” 丁族长说完便嘱咐身后的乡亲们,叫他们去上头马车附近搜查一遍。 允弦看了小宝儿一眼,又听到了丁族长的这一番话,连忙便反应了过来。 人群散去,小人儿哼了一声,咧嘴一笑。 丁族长一行人,临走前还又专门喊上了苏允弦:“毕竟马车是你们自儿个的东西,里头万一有个啥贵重东西,丢了的话,我们也解释不清,还劳烦苏公子陪我们走一趟了。” 苏允弦和丁族长他们要去坡上之前,还专门又对小宝儿嘱咐了一番:“乖乖听话,别乱跑。” “恩!”小宝儿几乎是想也没想的,伶俐的一口答应道。 不过嘛,前脚他爹爹刚走,紧接着小宝儿可就偷偷摸摸的从院儿里溜达了出去。 迎面而来的便是怀里抱着一大摞野菜的丁烯,他蹙着眉头瞥了小宝儿一眼,这小人儿,人倒是不大,才来这沙坪坝两天,跑的倒是怪欢实。 “去嘘嘘,嘘嘘……”小宝儿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手指着外头,说着,撒腿儿便跑了出去。 外头,肉包儿在那颗野果儿树上挂着,手里还抱着一个大大的红苹果儿,一见着小宝儿出来,肉包儿便迅速的从那树梢上翻了下来,接着,将手里的苹果扔给了小宝儿。 苏愉辰也没敢耽搁,他一溜儿烟的功夫就跑到了八字胡儿那几个人昨儿晚上休息的地儿。 瞅着眼前的这棵参天大树,这可该如何是好咧……爹爹三下五除二可就上了树…… 小宝儿先是往上爬了爬,试了试,结果还没等着他爬上去,呲溜儿可就滑了下来。 无奈,他只好另辟蹊径。 “包包,戳戳……”小胖墩儿抱着一猴儿,站在那树底下,一边儿嘴里嘟囔着,一边儿用手指着上头的竹篓子。 肉包儿一猴儿都被这小人儿给难倒了,抓耳挠腮的,愣是也不能理解,他这是要干啥。 机灵的小鬼儿从地上捡起了一粒儿碎石子儿,石子儿放在了自己的手指头上,轻轻地再拿手戳了戳,摇摇欲坠,但,却又掉不下来,接着,小宝儿趴在手指前,轻轻地用嘴一吹。 ‘啪’的一声,小石子儿从指头上滑落。 小宝儿看着肉包儿果真就跟他刚才比划的那样儿,用爪子轻轻地戳了戳竹篓子,竹篓子就挂着个边儿,看似快掉,但一时半会的却又掉不下来…… 待到那帮人从上头下来的时候,小人儿早就抱着肉包儿跑的没影儿了! “找了这么大一圈儿都没能找着那蝗虫的影儿,该不会真能长翅膀飞咯?” “会不会是昨晚上夜里,就已经有人趁着咱们睡觉的时候,偷摸的给蝗虫运出去了?” 人们众说纷纭,什么推测都有。 八字胡儿那几个男人此刻心中已经开始犯起了嘀咕,仔细回想着,昨儿个夜里也没见着有人尾随……更何况那车夫一直都跟苏生一家在一起。 这事儿还真是奇了怪了,难不成,闹鬼了? “你们先坐下喝口茶吧,这贼,我们沙坪坝肯定是要抓的。” 丁族长说着,招呼着叫这些人先坐下,稍安勿躁。 小宝儿就跟肉包儿躲在暗处瞅着,眼巴巴的望着树上的那几个草笼子,心里盼着,早点儿掉下来! 最好是砸在这个凶巴巴的坏叔叔的脑门儿上。 “小宝儿,小宝儿回来吃饭了。” 前头不远处传来了娘亲的呼唤,小人儿犹豫了一下后,还是选择起身往回走。 他这三步两回头的,就是盼着期待着树上那玩意儿赶早掉下来…… 严敏和小春他们起来的时候也听说了外头的动静,不过见着苏允弦神清气闲的坐在小马扎上喝着茶,和一旁的王县令聊着天,这事儿,她也没放在心上。 “快洗洗手。” ##第六百九十二章 他们才是那过街老鼠 严敏站在一旁催促着让小宝儿去洗手,准备吃饭。 桌上放着一摞儿香味儿扑鼻的野菜小鱼饼,这味儿可鲜美这咧。 小宝儿咽了口口水,没出息的偷摸儿从桌上摸了一块,塞进嘴里,大口大口的吃着。 趁着他娘亲那只手还没掐在他小屁股上之前,余下的那一半儿被他狼吞虎咽般的塞进了嘴里,麻溜儿的跑到了水井边儿上洗了洗手。 “好次,嘿嘿。” 小人儿咧嘴一笑,仰头看着面前的丁烯。 就在这时,外头传来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叫嚷声。 “哎哟哟,啥玩意儿!这特娘的,谁偷袭老子!” 听到这动静的小宝儿也顾不得上吃不吃了,撒腿儿就从院儿里跑了出去。 树荫底下坐着的一群人,此时此刻,都齐刷刷的仰着头看着正上方。 树上放着的那一排草笼子和草筐子尤为的显眼。 八字儿胡瞅着上头的那些蝗虫,人也懵了,嘴里还念叨着:“这,这,这究竟是咋回事儿……” 丁族长气不打一处来,他哼了一声后,迅速站起身来,看着面前的几人,厉声对其训斥道:“合着,你们就是为了赖账,专门儿戏耍我们,是不是!” “误会,丁族长,这都是误会,我们也不晓得这蝗虫咋会跑树上来了。” “这肯定是有人背地里使坏!” …… 这些人众说纷纭,无一不是在为自己开脱。 丁族长瞥了面前的八字胡儿一眼,接着又厉声说道:“说好的,一百只蝗虫,八文钱,现在查数儿,给钱!” 坐在院儿里的苏允弦,虽未看到外头发生了什么,但却也已经洞悉了一二。 他抿了口茶,看向一旁的锦玉,不禁幽幽说道:“你的银子不用出了,他们的蝗虫,怕是卖不成了。” 小宝儿站在边儿上瞅着,咧嘴都笑开了花儿。 “该,该!” 小人儿嘴里还喃喃着。 “族长,我看他们这些人一点儿都不实诚,一百只蝗虫给八文钱,哪儿有那么好的事儿。” 丁大壮俯身在丁族长的耳畔,小声私语着。 今儿个一大清早儿的这帮人就闹腾着说什么蝗虫丢了,接着又让他们去找,这有了第一回,便会有第二回…… “蝗虫,我们也不卖了,银子还给你!你们走,现在就走,打今儿个起,不许再踏进我们沙坪坝一步!” 丁族长这人虽然为人刻板了点,又一切以利益为先,但终究是为一个村儿的村民们考虑的。 外头闹腾的不可开交,苏愉辰这儿乐呵的颠颠的,一手背在身后,故作老成的在地里溜达了一圈儿,还捡了俩苞谷穗儿拿着揣着回了小院儿。 “苞米,花!” 小宝儿将那玉米棒子塞到了他娘亲的手里,吐字不清的嘴里说着。 爆米花儿? 这都是多久前的事儿了,还是他们在京城的时候,在街头买的。 严敏看了眼这周围,能使上的工具,确实也有限,不像是人家街头的小贩儿有专门打的那种铁炉子…… “娘亲还是头回做,可不保一定能成啊。” 严敏姗姗一笑从小宝儿的手里拿起那苞米棒子。 苏愉辰瞅着堂屋里丁阿婆手里抱着的枫糖罐儿,不禁允了允手指,他颠颠儿的跑上前去,瞅着丁阿婆,黏糯的喊道:“阿婆,宝儿,也想要。” “小哥儿是想吃蜂蜜啊。”丁阿婆从那罐儿里舀了一勺儿出来。 这丁点儿哪儿够啊。 小宝儿想了想之后,一路小跑又跑到了他锦玉哥哥身边儿,从他的怀里掏出了荷包,打从里头拿了一两银子出来。 “哎,你弄啥咧。”严锦玉伸手想要去抓小宝儿,却不料,一晃眼的功夫,人可就跑进堂屋里了。 小宝儿将手心儿里的银子双手递上,又用手指了指丁阿婆的蜂蜜。 严锦玉还在这儿愤愤不平的找他姑丈告状:“姑丈,你看你儿子,你也不管管了。” “不是你说的,你姑姑若要生个弟弟,日后你带他吃香的辣的?” 苏允弦就连头都没有抬起,当即对锦玉说道。 见着锦玉还想往下再说啥,严敏噗嗤一笑,瞥了他一眼又说道:“当初你拿你姑丈的本子在外头赚的黑心钱,可不止那三二两吧。” 屋里,丁阿婆瞅着那银子,又看了看小宝儿,惊慌失措的走出屋,对苏公子问道:“公子,小哥儿给我拿了一两银子,这钱,这……” “他是想买你的蜂蜜。” 小春笑吟吟的站起身来,对丁阿婆解释道。 小宝儿听后,连忙迅速的点了点头,又用手指了指那蜂蜜。 “阿婆,看病,要钱。”小人儿见着丁阿婆还不肯收,顿了顿后,一字一句的对其说道。 丁阿婆犹豫了一下,从屋里面的箱子里取出了一罐儿新的百花蜜。 “那,银子那我就收下了,小哥儿要想吃蜜,还是吃这个,新的,盖儿都还没拧开咧。”丁阿婆眯着眼睛笑着给手里的蜂蜜递给了小宝儿。 拿到了蜂蜜后,小宝儿第一件事儿就是往厨房跑去。 糖是甜的,蜂蜜也是甜的,把蜂蜜淋在米花上…… 那味儿,想想都快要给小馋猫儿肚里的馋虫儿给勾出来了。 苞米粒儿被丢入了滚烫的大铁锅里,苏愉辰趁势,将那蜂蜜舀了好几勺儿怼了进去,严敏则站在一旁极其配合的搅拌搅拌,接着迅速的盖上了锅盖儿。 伴随着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外头传来了一声声的叫嚷声。 “你们可想好,那要是给我们撵走了,上哪儿来这么高的价钱,谁能给你们八文钱这么高的价钱收那蝗虫!” “滚,你们赶紧滚!想打我们沙坪坝的主意,想得到挺美!” 丁族长被这帮人给气的就差没呕血了! 他气急败坏的弯着腰从地上捡起了一块碎石,朝着那八字儿胡的身上砸了过去。 “我家公子也是为了你们好,你们这破村儿,你们常年成辈子在这儿守着,毛儿也不出,家家户户都穷的叮当乱响,我劝你们啊,还是趁早看清形势的好!” ##第六百九十三章 不要脸,咋活? 苏允弦意味深长的看了锦玉一眼,这么多年了,锦玉哪儿能不知他姑丈这一个眼神是啥意思。 随着严锦玉出了院儿,严敏这一锅的爆米花儿也做成了。 苞米花的香味儿,再加上上头淋上的那一层蜂蜜,只是闻着,都叫人觉得嘴巴里甜滋滋的。 “香香。”小宝儿踮着脚儿巴巴的瞅着那一锅的苞米花儿,眼睛里充斥着满满的憧憬和期待,这一口进了嘴,那该多美咧! 丁烯没见过这玩意儿,只是远远地瞅着,也不敢上前,尤其是想到了方才屋里传来那一声声刺耳的声响……更是叫他心生畏惧。 苏愉辰一路小跑冲上前去,他伸出那一只浑圆的小手,忙从盆儿里抓了一把。 爆米花儿实在是太烫手,小人儿连连朝着掌心儿里吹着气,即便是爆米花儿烫手,但也丝毫不影响小吃货要吃的心情。 “小心点,别烫着手了。” 面对他身后娘亲的嘱咐,小宝儿压根就没有放在心上似的。 一大把的蜂蜜味儿的爆米花吃进嘴里,仔细咀嚼还能吃到一丝丝淡淡的还没来得及化开的蜂蜜。 “哥哥,次。” 小人儿倒也不小气,见着一旁的阿烯巴巴的看着,他便忙从那盆儿里又抓了一把塞到了人家的嘴里。 丁阿婆一边儿择菜,一边儿扫了丁烯一眼,又瞅了瞅面前的小宝儿,怔了怔后说道:“阿烯这娃儿,可怜的咧,唉,小时候若不是找了人家族长给瞧了瞧,改了名叫烯,在那个希望的希字儿边儿上加了个火,这样才能克他那水命,如此才安然无恙,长得这么大,他跟小哥儿这么大的时候啊……” 乡下人平时也不见什么外人,心底隐藏的那些秘密啊,心里话,想说想要倾诉都没人说。 好不容易见着家里来了人,这丁阿婆也是一时间没有管控住自儿个的嘴,就这般滔滔不绝的同严敏他们说个没完。 丁烯有些窘迫的红了脸,他看了丁阿婆一眼,大声喊道:“阿婆!” 这话的意思,明显就是不想让丁阿婆再接着往下说下去了…… “次,嘿嘿嘿。” 小宝儿将那一大把的爆米花塞到了人家丁烯手里还不嫌完,接着又拿着小碗给他装了一碗。 严锦玉风尘仆仆的从外头跑回来,一进门这小子就端起手边儿的茶壶,咕嘟咕嘟一口气饮了一杯,这才不紧不慢的缓缓开口同他姑丈说道:“打听到了,姑丈,你猜怎么着!这苏衍之他们那一家人还真是有够不要脸的!居然能办的出这么不要脸的事儿。” 不要脸? 站在边儿上踮着脚儿吃着爆米花儿的小宝儿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儿个的脸,又巴巴的看了看他的锦玉哥哥。 不要脸了,那脑袋上是啥? 小人儿脑海中的假想,不禁给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据说苏衍之一家人是打算过段时间来给这沙坪坝包了,这就算了,但,这人多可恶,打算包了沙坪坝就算了,还不打算给掏银子!美名其曰的说什么,到时候苏家将沙坪坝包了,不管是弄啥,起码村儿里的村民们也能有个养家糊口的营生了。” 听了锦玉回来描述的这一番话,严敏柳眉紧蹙成了一团。 这哪儿是什么不要脸,分明就是贪得无厌,周扒皮。 丁阿婆颤颤巍巍的扶着桌子站起身来,又揉了揉酸痛麻木的小腿腹,慌里慌张的说道:“那不行,咱这沙坪坝可不能交到他们的手上,不行,万不能叫他们来管……” “阿婆,您快坐下歇歇吧,外面的事儿不是还有族长么,咱们瞎操什么心呢。”丁烯连忙一个箭步冲上前来,一把将丁阿婆给搀扶起。 小宝儿也不知道大家说的这些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但他明白!一定是那几个坏叔叔又欺负大家了。 趁着大人们在屋里商量事儿的时候,这小胖墩儿摸索着从丁烯家的院子里溜了出去,他左瞅瞅,右瞧瞧的,原本还打算琢磨着待会儿怎么却磨爹爹和锦玉哥哥带他出去玩咧。 岂料这时候,外面乌泱泱来了一大帮人。 今儿个来的人还不少咧,离得老远李木材就朝着小宝儿连连挥手,“小宝儿,小宝儿!” “木木!” 听到了李木材的呼唤,小宝儿激动的上蹿下跳,一路小跑朝着坡上跑去。 这边还有八字胡儿和那丁族长一帮人,在那理论的不依不挠。 “那我们要是走了谁给你们那么高的价钱收蝗虫咧?旁的事儿咱稍后再说,起码先给蝗虫的事儿拾掇了呗。” 八字胡儿紧跟在丁族长的身后,喋喋不休的说着。 丁族长见着昨儿的那些人又来到了村儿里,原是想要上去阻挠来着,接着一旁的丁大壮便快步走上前去对丁族长说道:“族长,咱村儿的蝗虫泛滥成灾,再这么下去,到时候只能一把火烧了庄稼,只凭着咱们这点儿人手去抓虫,那根本抓不及的啊。” 虽然大家伙儿都晓得,丁族长是为了自己村儿里的利益出发,宁可将蝗虫留着自己村儿里往外卖,也不肯让外乡人来抓。 可村民们却心疼自己百般不易种出的这些庄稼啊…… “那个苏生说收蝗虫的时间是有限的,就只收一个月,这都过去半月了,也没多长时间了。” “族长,总不能咱为了那一百只蝗虫几文钱,就真的由着这些蝗虫嚯嚯庄稼啊!” 村民们众说纷纭,对于苏衍之派来回收蝗虫的那些人,村民们现在不仅是对他们十分的不信任,相对,此刻恨不能拿着棍棒给他们撵出去! “要他们来抓虫卖也不是不行,一百只得给咱们村儿里抽一文钱,咱们还卖给苏生他们。” 犹豫了许久,这丁族长拿出了主意来。 万一日后没人收蝗虫,他们地里的庄稼也种不了,那才是真正的得不偿失。 权衡之下,这丁族长选出了一个最保守的万全之策。 小宝儿欢喜不已的拉着李木材的手朝着丁烯家的院儿跑去,边跑,嘴里还边喊着:“卖爹爹,他们要卖爹爹!” ##第六百九十四章 卖爹爹咯 啥? 卖爹爹? 隔着一道墙大家伙儿在院儿里就听到了小宝儿在外头的高呼。 严敏见着小宝儿拉着李木材一路小跑进来,不禁带有一丝疑惑的看了娃儿一眼,逐开口对其问道:“宝儿,你刚刚说什么,谁要卖你爹爹?” “他,他们,要卖爹爹。”小人儿急的焦头烂额满头是汗,想说他们要给蝗虫卖给爹爹来着,可,组织了好半天的语言,这话,还是说不囫囵。 丁阿婆脸色骤变,不禁战战兢兢的抚了抚心口,“我们村儿,可是不做那见不得人的勾当的,我们沙坪坝这儿的乡亲们人都实诚着咧,夫人,公子,这肯定是中间有啥误会。” “宝儿,你说清楚,是谁要卖你爹爹。”小春俯下身来瞅着面前的小宝儿,一脸认真的对其问道。 一旁的小夏已经拔剑而立了,她斜睨打量了门口一眼,逐开口说道:“今儿个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谁也别休想动我家公子一根汗毛!” “不是哦。” 看了半天才看明白形势的李木材一脸懵的看着这些大人,顿了顿后,又抿抿唇,缓缓说道:“是,是那个爷爷说,以后村里的蝗虫可以卖给苏叔叔,不是要卖了苏叔叔哦。” 直到大家听到了李木材的这一番解释之后才算是听明白了个所以然来…… 小宝儿连忙点点头,嘴里还是喃喃着念叨着:“对,卖爹爹咧!” “那是要卖给你爹爹,可不是卖爹爹,谁要是给你爹爹卖了,那还了得啊。” 严敏哭笑不得的看着她面前这‘冰雪聪慧’的机灵大儿子,一脸一言难尽的又看了允弦一眼。 一旁的严锦玉哼了一声后,又气又恼的将手中的长铁锹往那门后一扔,嘴里还嘟囔着:“人家都说,要是爹娘太聪明,就会给娃儿的福报给带走咯……还真是这么一回事儿。” “木木,去赶海,赶海。” 小人儿从地上拿起了木桶,小渔网,一脸高兴的朝着他嚷嚷着。 赶海?李木材之前也只是听大人们说起过,可怜的,他们住的地儿距离沙坪坝这么近,他也没有赶过海咧。 “等会,阿妹和阿成也来了,等着待会儿人到齐了,咱们再出去玩。”李木材挽着小宝儿的手,一边说着一边朝着外头走去。 苏允弦也随小宝儿他们一块从丁烯家里走了出去,一出门就瞧见了前头不远处,站着乌泱泱的一群人,也不知道他们在商量着什么,一个个脸上的神情凝重。 一见到苏允弦出来,那丁族长犹豫的顿了顿后,接着还是朝着他喊道:“苏公子,你过来一下,我们有件事想跟你商量商量。” 许是因为昨儿个锦玉说,要是来了这丁族长还不让他们抓虫,就按人头贴补银两,今儿个从城里来沙坪坝的,大大小小,老的少的,加起来都得快有百十余人了。 这么多人都在瞅着苏允弦,心里都期待的紧……就算是丁族长不给他们抓蝗虫,那大家伙儿也不算白跑一趟,毕竟还有钱银补贴咧。 “我是这么想的,你看,这些乡亲们来我们村儿里抓蝗虫,必不可少的会踩踏到庄稼,让他们来我们村儿里抓蝗虫也不是不行,只是我有个条件。” 丁族长一脸严峻的瞅着面前的苏允弦。 他们会改变心意,那是苏允弦意料之中的事,毕竟村民们也不敢将赌注押在一个坑骗他们的人手上。 苏衍之的手下昨儿个夜里闹的那一出,弄了个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当下,能叫乡亲们信任的人,也就只有苏允弦他们了。 “你看,一百只蝗虫,你是以五文钱收的,给我们村儿里抽一文钱,这不过分吧?” 丁族长一脸的难色,回头看了眼身后这些黑压压的人群,顿了顿还是开口对苏允弦提议道。 随着丁族长的一番话落,身后还有不少村民表示附和的。 “我们那些庄稼种的也实属不易,原本我们沙坪坝自儿个抓了蝗虫来卖就成,当下,这不是还要让这些人也来抓虫儿,再顺藤摸瓜顺我们点菜啥的……” “就是就是,一百只蝗虫,一晃眼的功夫就抓完了,五文钱咧!” 听到了沙坪坝村民们的这些话,这城里的百姓们倒是有些不悦了。 “瞧你们这话说的,就好像我们是那贼似的。” 眼前的这些人们众说纷纭,各个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出发。 也就只是一文钱的事儿,实在是犯不上。 “你们要抽的那个一文钱,我来贴补,蝗虫,还是一百只五文钱的价格。” 随着苏允弦的这一番话落,身后的一片高呼声不断,人们的脸上都漾起了灿烂的笑容。、 小宝儿也跟着大家伙儿一块,咯咯咯的直笑,小圆手还朝着大家伙儿招了招,嘴里喃喃着:“卖爹爹,都卖爹爹。” “敏姨说,那是卖给爹爹,不能说卖爹爹的。” 李木材站在一旁,深感无语的小声跟小宝儿嘱咐道。 不过,这丁族长见着这么多的娃娃来,还又强加了一条,那就是小娃娃们都不能下地,毕竟娃儿们在田间嬉闹,到时候再为了抓蝗虫给沙坪坝的庄稼全都给毁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那也成,这也是实打实只赚不赔的买卖。 小娃娃们,十几个扎成堆儿凑在一块儿疯玩,嬉闹着。 “阿姐,阿姐!” 小人儿离得老远,一见着采阿妹带着阿成下来,便欢喜不已的咧嘴高呼着。 正在干活儿的大人们都不禁朝着上头看了眼,弄的采阿妹尴尬窘迫极了,有些不好意思的默默地埋下了头。 “等等,宝儿。”小宝儿嘴里黏糯的说着,接着撒腿儿就朝着院子里的方向跑了去。 原本大家伙儿都出来要去下地干活儿去了咧,王嵩是最后一个出门的,见着小宝儿就跟脚踩风火轮儿似的一路疾跑进了院儿,不禁开口对其问道:“跑这么快作甚,娃儿,你慢点儿,小心别摔着碰着了。” ##第六百九十五章 到底是谁怕? 放爆米花儿的盆子还在桌上高高的放着,小人儿伸手是摸不到的,还得专门踮脚儿去拿,他试试摸摸了好几次,就只拿到了一丁点儿。 站在门外的王嵩见状,便起身朝着小宝儿的身边径直走去,“我帮你。” 这边王嵩的话音刚落,那边苏愉辰可就从灶台上端了一个小木盆儿走了过来。 “你是要用这个装?” 听了王伯伯的话后,小人儿灿烂一笑,连连点了点头。 “你娘亲说这个吃多了,可是要上火的,你可莫要叫王伯伯回头难办啊。”王嵩拍了拍手上的爆米花儿渣渣,咧嘴一笑,瞅着面前的小宝儿说道。 小宝儿兴高采烈的端着一小盆儿的爆米花跑出了院儿,外头的小娃娃们,人人都有份儿。 但,给阿姐和阿成的最多,他俩,一人小把咧。 “宝儿,我还想吃。”铁牛娃儿搓了搓手,带有一丝不好意思的抬头看了小宝儿一眼,嘴里喃喃着。 瞅着面前空落落的小盆儿,小人儿的嘴巴撅了撅,他刚刚才回去端的,就这么一晃眼儿的功夫,可就吃完了。 还有好几个生面孔,也是城里的,只是这些娃儿们家里看管的紧,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也不随小宝儿他们在外头玩。 “小宝儿,小宝儿,我们也想吃。” “能不能,再给我一点儿啊。” 看着面前的好朋友们,一个个期待的眼神,小人儿又想了想自己的那一盆爆米花儿,吃,和朋友相比…… “等等,宝儿。” 小人儿嘴里喃喃着,接着转脸儿又撒丫子朝着丁烯家的方向跑去。 这么大一盆儿,他一人也端不起来啊,不过,还好李木材和铁牛娃他们来的及时。 “全都分光了啊?” 一晃眼而儿的功夫,这帮娃娃们各个都咂嘴吃的倍儿香,采阿妹瞅着面前空落落的木盆儿,不禁开口说道。 小宝儿脸上漾起了一抹黯然,他还没来得及再抓一把咧…… 采阿妹将方才小宝儿给她抓的那些爆米花儿给掏出来了些,往小宝儿的掌心里塞了塞:“你吃吧,我不饿。” 一旁的铁牛娃儿心中不免有些忧虑的挠了挠头,嘴里喃喃说道:“这,待会儿,大人们回来了,看到这盆儿里的爆米花儿都被吃完了,小宝儿会不会挨说啊……” 这可咋整咧。 “不,不说,娘亲,疼。” 小人儿连忙朝着大家摆了摆手,嘴里喃喃念叨着。 方才铁牛娃儿还一脸愁云的琢磨着这可该咋整,可那边儿小宝儿刚提及,说要一块儿去赶海,他可就给这茬儿给忘了。 小宝儿从院儿里拉出了一根长长的鱼叉,他嘿嘿一笑,走在了最后面:“叉鱼,嘿嘿!” 小娃娃们懂个啥,一时间贪玩儿,就把旁的全都给忘在脑后了,出了门儿,果不其然,没有一个记住得关门的。 一个海浪扑上来,浪花溅在了他们身上一身的水。 小宝儿还顺势抓起了地上的一只寄居蟹,一路小跑,冲到了阿成的跟前儿,猛地尖叫一声,给那阿成吓了一跳。 阿成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弄了一身的水。 “吓我,哼。”采阿成也不甘示弱的扫了一圈儿地上,随手抓起了一团黏糊糊的,不晓得是啥玩意儿的朝着小宝儿的身上扔了去。 起初贪玩儿便不以为意,待到手中之物扔出去时,阿成这儿才猛地尖叫一声。 采阿成扔出的东西,也不偏不倚的落在了小宝儿的小腿上,小宝儿惊愕的瞪圆了眼睛,接着猛地一用力,一动腿便将那一团儿黏糊糊的东西给甩了下去。 刺挠,还疼…… 说不出腿上那是一种什么感觉。 就在此时,小宝儿的腿儿及阿成的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红,发肿! “坏了,这咋回事儿。”采阿妹焦急不已的一把扶着阿成,迅速的站起身来,她朝着面前的这帮娃娃们大声喊道:“别玩了,快去上面找人,阿成和小宝儿,这也不知道是被什么东西咬了。” 一开始有痛感,再接着,便是麻木的感觉,小宝儿身子踉跄一趔,险些没有摔倒在地。 得亏是一旁的铁牛娃儿反应够及时,在后面顶了小宝儿一把,这才没让摔着他。 “宝儿,你确实,有点重……” 被小宝儿压在身子底下的铁牛娃儿,吃力的嘴里嘟囔着。 李木材慌不择已的一路飞驰朝着上头跑去,跑两步还回过头来朝着身后的小宝儿他们大声喊道:“你们先别着急,我这就上去找敏姨,找苏叔,你们别怕啊!” 待到苏允弦和严敏看到李木材的时候,这娃儿俩腿一软瘫坐在地上,几乎是带着哭腔的说道:“小宝儿,小宝儿和阿成,也不知道是被什么给伤了,腿肿的就跟猪腿儿似的,苏叔,你们快去瞧瞧吧。” “别急啊。”苏允弦说着,拉了李木材一把,这才发觉,这娃儿居然浑身软的就跟一摊泥似的在地上拽不起来。 苏允弦让锦玉给李木材背着,一块去找小宝儿他们所在之处。 离的老远,李木材边哭着边手指着前头的小宝儿等人,高声喊着:“别怕,宝儿,你们别怕啊,苏叔叔他们来了。” 这…… 小宝儿跟采阿成俩人比肩而坐,俩人这会儿居然还跟没事儿人似的,一人伸着胳膊,一人伸着自己的腿儿,居然在比,看谁肿的更厉害咧。 “宝儿的,大!”小宝儿说着还用手戳了戳自己那逐渐透亮儿的小腿。 “这是被什么东西蜇了。” 苏允弦弯下腰,一把将小宝儿给抱了起来,环视了眼四周,左右看着,琢磨着,会不会是马蜂之类的。 严敏瞅着小宝儿和阿成的手跟腿儿,这架势,不像是马蜂蜇了,更何况,一只马蜂也不能蜇了俩人啊。 “阿成,你们刚刚有没有玩什么东西?碰了什么不该碰的?” 严敏一边问着娃儿们,一边儿弯着腰在地上仔细的探寻着。 碰了什么不该碰的? 小宝儿还在那试试摸摸的用手戳戳他那发胀发肿的小腿儿,一旁的采阿成陷入了沉思之中。 ##第六百九十六章 原来是海蜇作祟 不该碰的东西…… 啥叫不该碰的东西咧。 “那个,刚刚阿成就是拿到了那个东西,一下子砸到了小宝儿的身上,然后,阿成和小宝儿俩人的身上就成这样了。” 采阿妹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猛地站起身左右环视了一圈儿后,大声说道。 顺着采阿妹手指的方向,严敏和苏允弦朝前看去。 这不是水母么? 苏允弦将小宝儿抱起,又朝身边的锦玉嘱咐道:“小心点,把那东西拿上去村里问问。” 严锦玉弯下腰,从地上捡了一根小木棍儿将那玩意儿挑起来,又弄到了小宝儿他们拿来玩的竹篓子里。 这玩意儿透亮,没有颜色,软软的…… “这就是小时候我们吃过的海蜇。”严敏笑吟吟地看了允弦一眼,说道。 做成了菜,倒还能吃得出,这原生模样儿在沙滩上,还真是不容易叫人辨认。 村里的大人们都在抓蝗虫,严锦玉也是找了一大圈儿才找到了丁阿婆,“阿婆,小宝儿和阿成被那个海蜇给蜇到了,胳膊和腿儿都肿了,你快随我去瞧瞧。” “啊,怎么搞的。”丁阿婆将头上的汗巾拿了下来,擦了擦汗渍,忙不迭的对锦玉问道。 这边儿,严敏正抱着娃儿在院儿里坐着,她看着小宝儿的腿,心疼的问道:“疼不?” “不。”小人儿还跟没事儿人似的,来回荡着腿,这看看那瞅瞅。 苏愉辰忽的想到了啥,连忙转身手指着桌上的大木盆,说道:“米花,次完了。” 苏允弦的剑眉紧蹙成一团,他深吸一口气后俯下身,一脸严峻的看着小宝儿,低声道:“你娘亲不是跟你说了,这个不能吃太多,那么大一盆,你怎么给吃完的。” 见着小宝儿挨训,李木材和铁牛娃儿他们也不能这么干瞅着,赶紧跑上前去,十分仗义的挡在小宝儿的跟前儿。 “苏叔叔,那不是小宝儿吃完的,小宝儿拿给了我们,大家伙儿分分吃,才吃完的。” 李木材认真地看着面前的苏叔叔,又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说道。 原是如此。 严敏给允弦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点到为止。 “原来你是拿给了大家一块分享啊,好了,这件事儿就到此为止了,小宝儿懂得分享,真棒。”严敏揉了揉小宝儿那圆圆的小脑袋,眯着眼睛笑着说道。 由于有些乡亲们这会正在丁阿婆家地里逮虫儿,她也不放心,得在那瞅着,怕一会儿有人不小心踩坏了地里的庄稼啥的,于是便叫阿烯回来解决小宝儿他们的胳膊腿儿。 丁烯从外面摘了点儿丝瓜藤儿拿着回来,进门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找石臼。 不声不响的一人儿将那些丝瓜藤儿给捣碎了弄成糊糊,再用勺儿给舀出来。 “这,这玩意儿弄上就行了?”严锦玉一脸难以置信的紧跟在丁烯的身后。 只有小宝儿巴巴的瞅着那一碗绿油油的糊糊,居然还没出息的允了允手指,他看着丁烯拿了一勺丝瓜藤做成的糊糊弄在了他的腿上,凉凉的,麻麻的,嘿嘿。 趁着丁烯去给采阿成弄手的空子里,这家伙居然还用手指沾了点丝瓜藤的汁儿,放在嘴里尝了尝。 “噗,噗噗。” 这味儿,可真难吃。 小人儿皱着眉头,连连往外吐了好几口。 “我还得出去,敏敏,你在家里看着他们吧。” 外头隐隐能听见好像有人在喊什么,苏允弦瞥了眼敏敏怀里的娃儿,有些不放心的对她叮嘱道。 “带点水吧,外头晒得慌。” 严敏指了指桌上放着的竹筒儿,又招呼着让锦玉去将那竹筒里装满了水。 这边沿海受地理环境的影响,紫外线太强,不然像丁烯他们,那些村儿里的娃儿们,一个个都晒得皮肤黝黑。 才来了这儿两天,小宝儿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 小宝儿发觉他娘亲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自儿个在瞅,不禁疑惑的转了转头,嘴里喃喃道:“娘亲,瞅,瞅啥?” “你看你,再疯玩疯跑下去,回头该晒得黑的跟炭似的。” 严敏说完自儿个也不禁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小人儿从他娘亲的怀中挣脱跑到了地上,他扶着那椅子,一蹦一跳的跑到了水井边儿上,左右照了照,晃了晃。 嘿,还真是…… “宝儿不黑,铁牛娃儿才是真黑。” 李木材说着从身后将那铁牛娃儿推到了大伙儿的跟前儿,咧嘴大笑着说道。 严敏从水井边儿上打了一桶水上来,准备给娃儿们烧点水,凉点茶喝。 不曾料到,这会子严锦玉一路疯跑从外头进来,一进门便嘴里大声嚷嚷着:“姑姑,姑姑,你赶紧的,这会数不过来了,实在是太多了,你跟着过去给钱,人太多了。” “你这……” 严敏回头看了眼身后的这帮娃娃团,犹豫了一下。 锦玉又拽了他姑姑一把,说道:“真是忙不过来了,人家乡亲们都要现银现结,咱还得一笔一笔的用本子记着,小春姐姐嗓子都哑了。” 可现下小宝儿的腿儿还肿着,这娃儿起来走路都得跟金鸡独立似的,一条腿儿在地上来回的蹦跶,一窜一跳的…… “这不是有阿妹么,阿妹最懂事儿听话,一人就能照顾这群屁孩儿们。” 严锦玉端起桌上的茶水,咕嘟一口气一饮而尽。 临了,严敏还有些不放心的又看了身后的采阿妹一眼,对其嘱咐道:“阿妹,帮敏姨看好了他们,一个都不许乱跑,等过几日你锦玉哥哥的人来送糖,敏姨给你拿一盒梅子酥。” “好。” 提起那梅子酥的时候,采阿妹的眼睛里都亮闪闪的,她利落的一口应了下来,紧着还低下头来又看了眼怀里的阿成。 这大人在的时候,娃娃们一个个都乖巧伶俐听话又懂事儿。 可严敏和锦玉前脚刚走,苏愉辰这混小子可就抓起了水盆儿里的水,朝着一旁的铁牛娃儿身上浇了去! “哈哈哈哈。” 铁牛娃儿被浇了个透心儿凉。 他也不甘示弱的找水盆,木桶,准备来一个反击。 ##第六百九十七章 长姐如母啊 “你看看你们身上弄的都是水,待会儿太阳下山了,回头再吹了风,再冻着,染了风寒可怎么办。”采阿妹一脸焦急的看着眼前的他们。 想起方才敏姨才跟她交代,叫她帮忙看住了这帮娃儿们,前脚敏姨刚走,他们这几个,就开始在这院儿里为非作歹了起来。 采阿妹是又急又恼,一旁的李木材还朝着她扮了个鬼脸,嘴里喃喃着:“阿妹,你别板着一张脸,就跟小大人儿似的嘛,一起玩嘛。” 小宝儿见着阿姐都生气了,连忙朝着一旁的铁牛娃儿他们摆了摆手。 任凭铁牛娃儿都给水泼在了他的身上,也不恼,反倒是还一本正经的说着:“不玩,不玩了嘛。” “你看看你,这腿上弄的可都是水,都给阿烯哥哥帮你上的药给冲掉了。” 采阿妹将阿成放在了一旁的椅子上,又拿着桌上的小帕子,悉心不已的弯下腰来帮着给小宝儿腿上的水渍擦了擦。 正是因为采阿妹打小就是在这乡里长大,加上她奶奶又是典型的重男轻女,一句长姐如母,叫她这般小小年纪就跟大人似的,照顾娃儿们是无微不至。 不能玩儿水,这院儿里还有个火炉子上头烧着茶…… “不如咱们去外头玩藏猫猫,好不好。” 李木材一脸认真的看着面前的小宝儿。 一听到这话,一旁的阿成也一脸兴奋的点了点头,他连忙拽着他阿姐的胳膊,来回摇了摇后,说道:“阿姐,玩嘛,玩嘛,一起去玩藏猫猫。” “可,敏姨那会说了,不许你们乱跑的。”采阿妹的脸上多了一抹的难色,很是为难的看了看大家伙儿。 一边是她敏姨的嘱咐,一边又是这么多的玩伴。 小宝儿一蹦一跳的跑到了采阿妹的身边,一把拽着她的胳膊,嬉笑着就往一边儿上拉扯,“玩,阿姐,玩玩嘛。” 采阿妹没有站起身来,小宝儿又用劲儿过猛,一个不小心就摔了个四仰八叉。 圆润的小人儿浑身都是肉,这可疼坏了他。 小宝儿抿了抿唇,接着大咧咧的用手将胳膊腿儿上的灰一擦,便迅速从地上爬了起来,不过这一条腿儿多少有些不大灵光,动作太过连贯迅速,险些没给他弄的再一次摔倒在地上。 “小心点儿。”采阿妹一脸焦急的看着小宝儿,不禁开口低唤了一声。 小人儿一脸楚楚可怜的看着采阿妹,可谓是使出了自儿个的必杀技。 这般无辜的神情,这叫谁看了也招架不住啊…… “一会,阿姐,就一会。”小宝儿一脸认真地撅着嘴巴看着面前的阿姐,更甚至还伸出了他那圆润的手指,比划了一个一的手势。 “那成吧,咱们可说好了,就一会儿,可不许待会儿玩完了还要在外面野。” 采阿妹的这一句话落,小娃娃们一个个都跟炸开了锅似的,兴高采烈的往外头跑。 小宝儿这腿脚不利索,就只能跑的最慢,出了门之后,得亏被那李木材瞧见了,他放慢了步子,转过身搀扶了小宝儿一把,等着他一块儿往前头接着走着。 “咿。” 出门拐角处可就瞧见了那稀稀落落的丝瓜儿藤,这不就是方才阿烯哥哥拿来给小宝儿他们身上弄的那个绿糊糊么。 小宝儿扶着一条腿儿,一蹦一跳的蹦跶到了那丝瓜藤儿的边儿上,他朝着李木材招招手,嘴里大声喊着:“木木,木木,帮帮宝儿。” 他让李木材帮他将那丝瓜藤儿给摘了下来,可这儿再回屋去拿石臼确实是麻烦…… 小人儿居然直接放在嘴里嚼了嚼,再从嘴里吐出来,糊在了他的腿上。 “啧啧,宝儿,你埋汰死了。”李木材一脸嫌弃的看着小宝儿,更是都不想再去碰他刚刚弄过丝瓜藤儿的那只手。 闻声转过身来的采阿妹他们,不禁放慢了步子朝着身后喊道:“咋了,小宝儿怎么了?” 小宝儿连忙将手心儿里剩下的那一点儿的丝瓜藤糊糊往自己的衣裳上抿了抿,大声应道:“没,没系!” 俩人赶到大家伙儿身边的时候,孩子们正在东瞅瞅西瞧瞧的选地儿。 “阿烯哥哥,不让菜地。”小宝儿指着地面,一脸认真的嘴里喃喃着。 即便是这小人儿嘴巴不利索,可也一点儿都不耽误他们的沟通交流…… “阿烯哥哥不让踩地里的庄稼,那咱们,不如就上去玩吧?”铁牛娃儿左右看了眼后,逐开口提议道。 所有人都仰起头朝着上头瞄了一眼,这倒是个不错的好主意。 不过人家采阿成也只是伤到了手,往坡上走的时候一点儿都不费劲,可小宝儿就不一样了…… 李木材一手托腮,蹲下来看了小宝儿的腿一眼,接着又一脸认真的说道:“我上去瞧瞧,瞅瞅有没有旁的路。” 这回换做铁牛娃儿来扶着小宝儿,李木材手脚麻利的很,一溜烟儿的功夫就拽着那树藤子往坡上跑了去。 可,李木材刚一上去就察觉到了坡上的异样,马车里的东西也不晓得让谁给拿了出来,扔的满地都是,隐隐的,还能瞅见那车厢里还露出了半截儿腿。 “真是的,等着他们给蝗虫收完了,那也不晓得等到啥时候去了。” 有一个小矮个儿的男人坐在地上,跟前儿弄了一堆火,正在用一根指头粗的木棍儿,在那火堆儿里头扒拉着什么。 旁边一个男人哼了一声后,又瞥了这小矮个儿一眼,不禁说道:“民哥说的,让咱这儿等着,那就等着呗,民哥这会正睡觉,你敢喊他啊?” 真是可恶! 李木材不敢弄出动静,蹑手蹑脚的从那坡上爬了下来,赶巧儿这时候看到东边儿有俩男人手里头也不晓得拿的啥玩意儿,一脸神秘兮兮的朝着村西边儿跑了去。 “那几个坏叔叔,在上头,他们给苏叔叔家的马车占了,还有几个人,手里提着一个大袋子朝着村西边儿那边跑了去。” 刚从坡上下来,李木材便忙不迭的将自己方才看到的景象跟大家伙儿一一道来。 ##第六百九十八章 娃娃兵,立大功了 占了他家的马车? 小宝儿气呼呼的双手叉腰,瞪着眼睛珠儿看着上头。 “要不然,咱们还是去找敏姨和苏叔叔,跟他们说一声吧。”采阿妹轻轻地拽了拽小宝儿的胳膊。 毕竟这么大的事儿,指着他们这一帮娃娃们能弄成啥? 这是小宝儿家的马车,大家伙儿所有人的眼神都齐刷刷的落在了小宝儿的身上,就等着他给拿个主意咧! “不,不找爹爹,看看,看看。”小人儿说着,还扶着边儿上的大树,一瘸一拐的往那村西边儿跑去。 李木材连忙紧跟其后,嘴里还嚷嚷着:“宝儿,他们霍霍的那可是你家的马车啊。” 苏愉辰不做声,只是闷着头一个劲儿的往前跑,虽然他人儿小,可心里做活儿,啥都门儿清。 村儿西边儿那只有庄稼,根本不住人,那几个坏叔叔往西边儿跑,肯定不做好事儿。 “大家,分开,分开去。” 走到了半路上,小人儿回头看了眼身后这乌泱泱的‘童子兵’,不禁嘴里喃喃道。 这么多人,只怕是还没逮住那几个坏叔叔,就叫人发现了他们的动机…… 太危险。 李木材踮着脚儿仔细的数了数,一共是十六个人,“这样,我跟小宝儿我们从这条路找过去,你们走那边,咱们分成四队人,分头行动。” 采阿妹一脸难色的瞅着他们,又看了看小阿成,不禁有些为难的小声说道:“阿成还小,胳膊还受了伤,这万一过去,真要是有个啥事儿……” “阿姐,在这,在这。” 苏愉辰一瘸一拐的蹦跶了过来,接着指了指边儿上的那一大块的石墩子,拍了拍后嘴里说道。 “那就让阿妹和阿成在这儿给咱们放风儿吧。” “走咱们赶紧去瞅瞅,看看他们在弄啥咧。” 一帮娃娃们一商量,一合计,一鼓作气作势就又要往外前跑。 采阿妹还有些不放心的小声喊了一声:“看着点,小宝儿的腿。” 越过了一处茅草房,李木材嫌小宝儿实在是跑的太慢了点儿,于是乎便主动弯下腰来让小宝儿爬上来,他背着他接着往前跑。 可过了这处茅草房,前头便是一望无际的田野。 连一处遮挡物都没有。 两个男人鬼鬼祟祟的正拿着一个大布袋子,里头是白色的粉粉,朝着那井水里头倒着。 “嘿嘿,到时候咱就跟着起哄,就说是妈祖娘娘显灵了,不许让他们这些外乡人在咱这儿,所以惩罚沙坪坝的人。” “那不得给这些村民们吓尿了啊!” 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正咧嘴大笑着,嘴里还嘟囔个没完。 小宝儿气呼呼的挣扎着要从李木材的背上下来,他手指着正前方,“坏坏,坏蛋!” “宝儿你慢点,一会儿咱们暴露了,回头这俩坏蛋再给咱们扔井里去!” 一帮孩子们看的也是提心吊胆,连口大气儿也不敢喘一口。 在这儿察觉到了端倪之后,李木材和铁牛娃儿这俩大娃儿一合计,打算这事儿还是得回去跟大人们说一声。 苏允弦和锦玉他们那刚给今儿个的蝗虫拾掇完拿到了丁阿婆家的院儿里。 大家伙儿都热的满头汗流,不过,各个脸上都漾着笑颜。 丁族长一脸高兴盈盈的正手舞足蹈的跟村民们说着:“明儿个,再抓一天就差不多了,给庄稼的边儿上撒上些草木灰,看看长不成的,就挖了,重新栽。” “丁族长,我想跟你们这包两块地。” 苏允弦刚洗过手后,转身看向身后的丁族长,几乎是想也没想的当即说道。 包地? 难不成这苏生也和苏衍之他们一样……难怪要出钱回收蝗虫,看似是在帮他们沙坪坝做好事儿,这些商人,还都是一样的贪得无厌,无利不起早! 丁族长瞬间可就变了脸色。 “不好了,苏叔叔,那些坏叔叔他们给村里的井水里面撒了东西!” “他们说让村民们喝凉水都闹肚子,到时候,就说,就说是妈祖娘娘显灵了!” “爹爹,揍,揍他们!” 小宝儿跟在身后,上下挥舞着自儿个那小拳头,嘴里振振有词的大声嚷嚷着。 这帮娃娃们一股脑的闯进门来,一个个,嘴里七七八八的喊着。 听了好半天,苏允弦也没听出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一个一个来,慢慢说。”苏允弦说罢又转身看向身后的李木材,不禁对其说道:“木材,你最大,你说的清楚,怎么回事?” “就是那几个坏叔叔,之前在苏衍之家里训我们的那几个,他们给村里的井水里头撒了白粉粉,说让大家吃了就闹肚子。” 李木材一脸焦急的大声嚷嚷着。 一旁的小宝儿来回比划了半天,听后,这才忙不迭的点点头,“系!系!” “天爷哟,这上哪儿招惹来的一帮土匪强盗,这般霍霍我们村儿,那可是我们沙坪坝唯一的一口井啊!” 丁族长一脸愁容的坐在椅子上,怨天尤人的嘴里嘟囔着。 小宝儿偷摸上前去,轻轻地扯了扯王嵩的衣袖:“王伯伯,抓,抓坏蛋!” “好!” 王嵩深吸了一口气,这也算是他这县令来到了这大湾县,做的唯一一件大事儿了。 “还要劳烦苏兄帮我……”王嵩看向苏允弦时的眼神里,充斥着满满的无奈。 虽然这王嵩身为县令,可县衙里也没一个衙役。 抓人还得他这王县令,亲自上。 小娃娃们领头朝前跑,苏愉辰这小子也不嫌腿麻了,激动的跟着一蹦一跳的往前冲:“抓,坏蛋蛋!” 乡亲们将苏衍之的那些家丁给围在了一块。 丁族长指着面前的八字胡儿,厉声对其问道:“你们给我们沙坪坝的水井里,放了什么东西?” “啥,什么东西,你们说啥呢。” 八字胡儿他们正在那聚着烤番薯,见着丁族长一行人找来,很是诧异。 严敏扫了一眼,他们的东西都被这帮人给丢在了地上,车厢里放的都是八字胡儿他们的东西。 看样子,要不是被小宝儿他们发现,这马车,估计是要被他们占为己有了。 “我们啥都没干,可别平白无故的污蔑我们,我们都是良民!” ##第六百九十九章 总算见着县令发威了 八字胡儿他们一行人此刻还咬死不承认的大声辩驳着。 “刚好王县令也在这儿,这种人,就该抓进衙门的大牢里关着,应该好好审问审问,究竟居心何在!”丁族长气的吹胡子瞪眼的看着面前这帮人。 此时此刻,不仅是沙坪坝的村民们,甚至是就连从城里来的人们,都已经是被八字胡儿这帮人给气的摩拳擦掌,恨不能现在就揪着他们这帮人的衣裳领子按在地上将他们暴打一顿了! 先是贼喊捉贼,自己藏起来了蝗虫,接着又给这村里的井里面下了药。 “那个,抓他们回去,倒不是问题……就是,这,我这一人,也不行啊。” 王嵩有些为难的左右看了一眼,嘴里小声喃喃着。 一旁的丁族长脸色泛黑,他气急败坏的手指着面前这帮恶人,想要说什么,可却反被自己的口水呛着,连连干咳了几声,话也没有说出口。 “我们跟王县令回去,一定得好好审审这些人!实在是罪该万死!” 身后已经有人开始发声,有了第一个便有第二个,第三个。 犹豫沙坪坝这儿的蝗虫灾,闹得时间实在是不短,村儿里的庄稼能被虫儿啃的啃,吃的吃,也不剩啥了,今儿个大家伙儿又集中火力在这儿抓虫,只要给能逮的逮着,再弄点防范措施,基本上,也就差不多了。 “按照我朝律法,尔等起码也是要服三年以上狱刑。” 王嵩说完,连连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这几人被五花大绑了起来,就等着晚会儿王县令回城的时候,将他们带回去,押入衙门,听候发落了。 小宝儿嬉笑一声,朝着面前这几个怪叔叔扮了鬼脸,还吐了吐舌头:“略略略略,噗!” 还朝人家的脸上,狠狠地吐了一口口水! 这帮人怎么也没想到,自儿个居然会折在这么几个小娃娃的手上!自是心有不甘。 “宝儿,你的腿让爹爹看看。” 才将前头的事儿处理完,苏允弦便快步走到了小宝儿的身边,他弯下腰来,一把将小人儿环入怀中,掀开他的裤腿儿看了一眼。 虽然还是红肿,不过比起一开始那会,已经轻了不少。 小人儿巴巴的看着自己的腿,那个绿糊糊,虽然难吃,但可真是厉害着咧。 “我们这就要回去镇上了,明儿个再来。” 乡亲们笑呵呵的跟苏允弦一家挥手告别。 李木材他们那帮娃娃们一脸意犹未尽,且依依不舍的看着小宝儿。 “木木,留下,在这,在这玩。” 小宝儿怔怔的看着面前的几个玩伴,嘴里大声喊着。 纵然李木材他们想留下,可家里大人们哪儿能放心啊…… “明儿个,明儿个我一定一早赶来!” 临走的时候,铁牛娃儿和李木材上蹿下跳的朝着小宝儿招着手,大声喊道。 人们一走,这热闹的沙坪坝,瞬间可就安静了下来。 又只剩下了小宝儿一人,他来回满村溜达着,这看看,那瞧瞧的。 肉包儿紧跟在他的身后,一会儿摘个野果儿,一会儿又上树去拍鸟儿,可淘了。 “走开,走开!” 前面不远处的方向传来了丁烯的大喊大叫,小人儿一瘸一拐的,蹦跶着朝着前头跑了过去。 离得老远,便瞧见阿烯正拿着棍子,一遍遍,孜孜不倦的朝着上空的鸟儿挥舞着。 地里的虫儿多,鸟儿来捉了一回就记住了,一开始三两只,紧着最近开始,三两成群的往这沙坪坝的地里钻。 这百姓们才种下的庄稼,刚经历过蝗虫灾,这可又要再经历一场鸟儿难。 全凭着阿烯一个人,根本就撵不走这些鸟儿。 飞走,再飞回来,就跟逗他玩儿似的。 傲娇的小脸涨的通红,见着小宝儿的到来,丁烯有些别扭的将头别过了一侧去。 “哥哥,宝儿有法。” 小宝儿一脸天真烂漫的瞅着面前的丁烯,一字一顿的说着。 他不过就是一个还不到两岁的娃娃……说的话,哪儿能当真啊。 可谁曾想,小宝儿这记性可好的很咧。 先前在大坪村,他和爹爹,娘亲一块做稻草人的事儿,他可都记着咧! “包包,给宝儿。” 小宝儿坐在草垛上,竟伸手朝一旁的小猴儿要稻草。 到底是被这猴儿看着长大的,这娃撅撅屁股要拉什么屎,它都晓得。 一捆捆的稻草被小人儿用草拧成的绳儿给捆着,接着,又捆出了两小捆,来做胳膊。 当然,这稻草人儿的模样儿,自然是不尽人意。 倒也并非是这沙坪坝的人傻,不晓得得做稻草人,最近这不忙着撵蝗虫,自是顾不得鸟儿的事儿。 况且,前阵子这丁族长还说,鸟儿多了是好事儿,到时候鸟儿不得吃了大半儿的虫儿,他们就算是驱虫也能省不少事儿。 天色渐晚,小春应了自家夫人的话,出门去找小宝儿。 “宝儿哥,你在哪儿呢,天黑了,回家了喔!” 小春左瞅瞅,右瞧瞧也不见有人影儿,她顺着又往海滩那转了一大圈儿,可还是不见小宝儿踪影。 这可把小春给急坏了。 这种时候,她自是不敢随便拿主意的,自然是第一时间回去跟夫人和公子商量。 苏允弦原本正在和这丁族长议事,一听说小宝儿不见了,便连忙喊起大家一块出去找人。 前头地里,隐隐见着一个像是小人儿似的在那杵着,也不动弹,也不应声。 “那好像是个人,不过,不像是宝儿哥,宝儿哥没这么高。” 小夏高高举起火把照了照后,嘴里喃喃着说道。 严敏快步走在前头进了地里,越过那灌木丛,往前一瞥,险些没给她吓出点毛病。 这‘人’,前头是头发,后背也是头发…… 这披头散发的,大晚上叫谁瞅了不吓一跳。 她拽了拽这衣裳,一瞥,这不正是小宝儿的外衫么。 “苏愉辰。” 严敏左右看了眼后,开始放声高喊。 前头的草垛里传来了响动,肉包儿一蹦一跳的从那草垛上蹦跶了下来,径直朝着严敏身边跑了过去。 ##第七百章 谈妥了! 顺着肉包儿出来的方向,严敏随着一块走了过去。 身后还跟着允弦等人,一块加快了步伐。 小胖墩儿正躺在那草垛里,怀里还抱着一堆的稻草,憨憨睡的正香。 “你啊你。”严敏对小宝儿,这是又气又无可奈何…… “宝儿哥做的这稻草人,不仅是能防鸟儿,还能防贼呢。” 小春拉着稻草人的胳膊,左右又瞅了瞅。 紧跟身后的严锦玉,早就笑的前仰后合,直不起腰了:“不过,我宝儿弟也真是有本事,居然自儿个有模有样的扎了这么一个稻草人,哈哈哈。” 一旁的丁烯,高高举着火把,脸上掠过了一抹不好意思…… 想起来下午的时候,小宝儿喊自己,还说他有法子,那会子阿烯可是不以为意的。 得亏这小胖墩儿没出点啥事儿…… “多谢妈祖娘娘保佑喔,咱这沙坪坝以前还有小兽,那豺狼虎豹的,想得到的,认识的,不认识的,都有。”丁阿婆紧跟在众人身后,心有余悸的嘴里念叨着。 这么多人都在跟前儿,小人儿居然也能接着呼呼大睡,半点儿要醒的意思都没有。 丁烯心里过意不去,见着小宝儿衣着单薄,且这会天已渐渐转凉,他便将自己的外衫脱了下来放在了草垛边上:“用这个裹着他吧。” 严敏意味深长地打量了阿烯一眼,接着又淡淡一笑,还真是个别扭的孩子。 “不过,咱村儿里确实是得多扎些稻草人了,不然这可咋整咧,天天这鸟儿,一窝一窝的来。” 丁阿婆拄着拐杖,颤颤巍巍的走在前头。 苏允弦抱着怀里的娃儿,明显能够感觉得到,最近这段时间,他小子可是瘦了不少,抱着明显没有在京城的时候,那么的有分量了。 回去丁阿婆家里,丁族长还在那坐着喝茶,“崽儿找着了吧?咱这村儿看着大,实际上也没啥东西,一眼就能看到头儿,找个崽儿还是好找的,只要不去海边儿……” 这才刚进门,这小人儿似乎是闻到了饭香味儿,被饿醒了,瞬的可就睁开了眼。 “咿?” 小宝儿抬起了眸子环视了一圈儿四周,见着自儿个居然在阿烯哥哥的家里,很是惊讶的发出了一声惊叹。 他咋跑这儿来了的? 还有,怎么这么多人都瞅着他咧…… 小宝儿挣脱着从苏允弦的怀中跳了下来,直冲冲的就往那厨房里头跑。 锅里还闷着一条大鱼,是黄牙鱼! 这足足得有他胳膊那么长了,别说是他了,就连苏允弦和敏敏也是头回见着这么大一条鱼。 “小心烫。”丁烯走到了小宝儿的身边,不厌其烦的对他嘱咐着。 身后的丁族长抬起了眸子,瞥了苏允弦一眼后,接着幽幽说道:“外面那么多的地方,为什么偏偏选中我们沙坪坝,公子可知,我们这儿种植庄稼有多么的不易。” “我只是想试试自家的种子,族长你开个价吧。” 苏允弦回视丁族长一眼,接着想也不想的一口说道。 一旁的丁阿婆不禁还对其问道,“苏公子家里是做种子生意的?” 不少人都纷纷朝着苏允弦投去了目光,那眼神中充斥着希翼…… 丁族长的心中不禁开始犯起了嘀咕,这苏生家中若真要是有好种,能在沙坪坝这儿种出好的庄稼,那日后村儿里的生活倒是能改善不少,起码也不至于像现在这般,辛苦劳作一季,结果却收获寥寥无几。 “勉强算是,不过种子究竟适不适合沙坪坝这,还得种了才知道。” 听着苏允弦的这一番话后,村民们都多少心中有些动摇。 丁烯快步走到了丁族长的跟前儿,他怔怔的瞅着面前的丁族长,抿了抿唇,顿了顿后说道:“族长,能不能让我们家的地赁给苏公子,我阿婆这腿脚不方便,还需要看病,家里的地,种了,也没多少的收成……” 念及丁烯这孩子孝顺,加上丁阿婆一家确实过的够作难的了。 丁族长犹豫了许久,才瞅着面前的苏允弦说道:“一亩地,一年的赁钱一两银子,苏公子看这个价钱,怎么样?” 一亩地,一年的赁钱就得要一两银子呐! 严锦玉刚想拉着他姑丈上一旁再商议商议,未曾想,他姑姑直接将银子放在了桌上。 “五亩地,这是五两银子,一年的赁钱。” 严敏将那银子往桌上一摆,干脆利落的说道。 丁烯激动不已的抱着丁阿婆的胳膊,“阿婆,你看腿的银子够了,够了!咱有钱给你看病了!” 一旁的小宝儿巴巴的瞅着面前的大家伙儿,心里想的,却是啥时候才能将这鱼肉吃到嘴里…… 苏家一家的出现,对于整个沙坪坝,甚至整个大湾县而言,可是天大的喜事。 经历过这两天的种种,沙坪坝的村民们对他们这一家外乡人,也是改观了不少。 原本这顿饭也不算太丰盛,可到了要吃饭的时候,这家拿来点儿腊肉,那家送来一点风干鱼,七七八八的,愣是凑了一桌比丁阿婆家过年吃起来都要丰富的晚餐。 小人儿吃的满嘴流油,嘴里还一个劲儿的喃喃着:“好次,好次!” 夜里的天,渐渐地一日比一日凉了。 来的时候小宝儿穿的那些衣裳,都被弄的脏兮兮。 吃过了晚饭,小宝儿应了他娘亲的话,拿着肉包儿从这树上摘的一些野果儿,串门子,挨家挨户的送一些。 “伯伯,次!好次喔!” 小宝儿将手里的野果儿拿给人家,嘴里还嘟囔着,一个劲儿的‘推销’。 丁大荣瞅着面前的小宝儿,咧嘴一笑,露出两排洁白的大牙,挠了挠头,道:“城里的娃娃就是聪明,小小年纪就跟小大人儿似的!” 临走的时候,丁大荣又给小宝儿塞了一大把的椰肉干儿。 这儿的娃娃们也没啥零嘴儿,就只能吃点果脯啊,什么椰肉干儿这种。 对于他们而言是吃腻歪的玩意儿,可到了小宝儿的嘴里,那可就像是珍馐美味一般。 “好次!” “蟹蟹伯伯!” ##第七百零一章 给爷爷奶奶的‘厚礼’ 待到小宝儿从外头溜达了一圈儿回去,这小肚子也吃的圆滚滚…… 刚一进门,竟还‘噗’的放了个响屁。 “早知,就不该让你去的。”严敏哭笑不得的瞅着小宝儿,对其说道。 小人儿还有些不好意思的灿烂一笑,不过瞅见桌上的大甜瓜,瞬间可就将刚才的尴尬窘迫,给抛之脑后了…… “都已经洗漱过了,赶紧,睡觉去。” 严敏说着,一只手推搡着面前的小胖墩儿,示意让他赶紧去睡。 外头的木门,吱呀一声响起,丁烯从他的屋里抱出了一床被褥出来:“这是阿婆陪嫁的被褥,怕是小宝儿睡得不好,拿来给他盖在身子底下。” 瞅着那一床颜色已经泛白,可仍还算是‘崭新’的被褥,严敏这心底,多少不是滋味儿。 时隔几日,动员了整个大湾县的民力,这蝗虫还不到小娃娃指甲盖儿大小,全都被逮了起来,堆了丁阿婆家满院儿都是。 小宝儿实在是不想再吃蝗虫了……看都不想再看,他找了一块草皮子直接盖了上去。 “咱得回去一趟了,多半人现在是已经到了,这些蝗虫再不弄走,该在这儿搁死,搁臭了的。” 严锦玉耷拉着一张脸,颇有点肉疼的瞅着满院儿的草笼子。 原先他还琢磨着这些蝗虫弄去徐州饭馆儿,做成菜,还能回回本咧。 他姑丈迟迟也不开口提起要回城里的事儿……这玩意儿可是活的,哪儿禁得住放啊。 苏允弦抿了一口茶,斜睨打量了眼外面的天色,这才说道:“明日一早回。” 小宝儿一听说要回城里去,连忙一个箭步冲到了他爹爹的跟前儿,一把抱住了他爹爹的大腿,嘴里喃喃着:“不回,不回。” “回去办完事就回来。”苏允弦揉了揉小宝儿额前的碎发,低声对其说道。 一旁的严锦玉一听说还要回来,一脸难以置信的瞅着他姑丈:“姑丈,咱还回来干啥啊?这,这地儿,你该不会打算年纪轻轻就在这儿住着养老吧?” “我自有打算。” 面对锦玉的置喙,苏允弦根本不以为意。 趁着当下天色还早,他便带着小宝儿一起去找丁族长交代了几句。 小宝儿沿途路上一会儿东瞅瞅,一会儿西瞧瞧的…… 阿烯一路小跑过来,见着小宝儿后,这才连忙放慢了脚步:“小宝儿之前说喜欢我的手串,我,我知道怎么能快点给那贝壳儿磨个眼,小宝儿,你还要做手串么?” 苏允弦抬眸打量了丁烯一眼,瞅着这孩子衣裳上还都脏兮兮的,怕是刚下了工从地里出来,衣裳都没换下,听说他们要走,便赶忙赶了过来…… 有这份儿情谊在,那自是极好的。 小宝儿欢喜不已的放下了爹爹的手,清脆响亮的‘恩!’了一声。 他随着丁烯哥哥一块跑到了海滩上,海浪拍打在沙滩上,隐隐的还会有溅起的浪花,弄在他们的脸上。 “宝去捡,哥哥弄。” 小宝儿将自己揣了好几天的宝贝贝壳儿一股脑的全都给洒在了地上。 丁烯嗯了一声后,便从自己的口袋里取出了一枚缝被子用的大粗针,他先是选了一些较小且还薄的贝壳儿,用那针尖儿钻了钻之后,再用小石头轻轻地拍打着针头的另一边,反复几次后,一个小眼儿,就通了。 沙滩上不仅是有贝壳儿,还有一些早就被风干的小鱼儿,小螃蟹…… 小宝儿手上捏着的这个小螃蟹,小的几乎只比他的指甲盖儿大一点点,还真是有趣儿! 他找了些螃蟹,鱼儿,还有小虾米,一脸认真的拿到了丁烯的跟前,接着嘴里喃喃道:“哥哥,穿穿。” “你打算,用这些,做个手串?” 丁烯瞠目结舌的瞅着面前的小宝儿。 小胖墩儿咯咯咯一声笑开了怀,接着捏着那小虾米,嘴里念叨着:“奶奶饿,就次!” 合着他这是打算送给他奶奶的……且还准备让苏娘子,饿了就啃一口手串上的小虾米,小干鱼儿? 当严敏看到小宝儿拿回来的几个手串的时候,尤其是那最后一串,笑的眼泪珠儿都快要飙出来了。 “你奶奶若是瞧见,定要高兴坏了。” 苏允弦憋着坏笑,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伸手轻轻地在小人儿的脸上掐了一把。 小宝儿像是想到了什么,又慌里慌张的跑到了外头,拿起丁阿婆之前晒在院儿里的咸鱼干儿,接着又跑了进来。 他将这咸鱼干而放在了地上,俩脚踩着,一脸认真地瞅着他娘亲,又嘟囔道:“给爷爷,做鞋鞋,饿了,就次!” 说罢,这小家伙儿居然还真就又从脚底下将那咸鱼干拿了起来,作势就要往自己的嘴里塞。 得亏苏允弦看的及时,一把从他手里给夺了过去。 即便如此,可还是被这小鬼啃了一口。 小人儿被这咸鱼干上面的盐渍蜇的嘴里齁咸!连连朝着地上吐着口水“呸呸呸!” “这鞋子可就算了,这手串,给你奶奶送回去。” 苏允弦实在是一个禁不住,噗嗤笑出了声。 小宝儿端起桌上刚凉好的一杯温水,咕嘟一口气,一扬而尽,喝了个一干二净。 他见着娘亲在收拾包袱,便乖巧伶俐的跑上跟前儿,将自己的衣裳鞋袜都给放了进去。 “你小子,干啥咧。” 严敏一个没注意,小家伙儿居然钻进了包袱堆儿里,一只手还扒拉着拿着包袱往自己的身上套。 小宝儿瞅着他娘亲,还不曾停止手上动作,又嘿嘿一笑,大声嚷嚷道:“把宝儿装上,就不走了,不用走。” “想得到挺美,刚刚才收拾好的东西,就又被你给弄乱了。” 严敏弯下腰去,趁其不备之际,轻轻地在小人儿的腰上挠了一把。 小家伙儿就跟肉虫似的来回在这包袱堆里面蛄蛹着,这下,这些包袱给弄的更乱了。 “你们,还会再回来吗?” 忽的,阿烯站在门口,私下里轻轻地扣着自己的手,木讷又胆怯的瞅着小宝儿,小声问道。 “回!” 小宝儿收起脸上笑容,一脸认真的看着阿烯,干脆利落的一声应道。 “那,能不能,帮我个忙?” ##第七百零二章 这是要谋杀亲哥啊 丁烯急的满头都是汗,有些怯懦懦的瞅了瞅面前的严敏和小宝儿。 “怎么了?”严敏不禁疑惑的又上下打量了丁烯一眼,对其问道。 “我想给我阿婆请个郎中,也不知道得花多少银子,也不晓得那城里的郎中都是啥价儿,她这腿脚不利索,进城去,也难……” 丁烯说话的时候,手还一个劲儿的捂着自己右边儿的裤腿。 那口袋里头鼓鼓囊囊的,瞅着样儿应该像是里面放的银子之类的。 难怪这小子这么紧张。 严敏深吸了一口气,思索了一番后拍了拍丁烯的肩膀,对他说道:“我们回去之后就帮你打听打听,你可以给你阿婆的症状跟我说说,回去我帮你找个郎中问问。” “以前的时候阿婆也只是到了天冷的时候腿疼,可能也是年纪大了,再后来,一到刮风下雨天,腿就疼的不行,现在是到了晚上起风开始,腿便疼的走不动路。” 丁烯说着,还手摸着自己的大腿根儿,比划着大概的位置。 这话,不禁引起了明月儿的沉思…… 丁阿婆这症状,怎么都那么像风湿病呢。 不过毕竟严敏也不是学医出身的,她也不好说,还是得专门请了大夫看了才晓得。 小宝儿瞅着面前的丁烯,也照模照样的学着给自儿个的腿上摸了摸。 “这疼疼,还有,这。”小人儿边走着边摸着自己的腿,嘴里还肚腩着。 前面不远处闪闪亮着光,瞅着像是不少人往坡上去。 苏愉辰也兴冲冲的朝着光亮的地方跑了去,跑了两步,还回头瞅着他娘亲,大声嚷嚷着:“娘亲,快快。” 这么晚了,村里人这是打算干啥去咧? “你慢点,天这么黑,小心点。”严敏还有些不放心的朝着小宝儿的背影高声喊道。 丁烯帮着他们娘儿俩举着火把照着亮,快步走着跟在他们的身后。 黑灯瞎火的,前头只能隐隐的瞅见几个人影儿,顺着人群,他们紧跟上前,这才发现,村民们一个个都拿着铁锹锄头,也不晓得这么大阵仗是弄啥呢。 丁族长一见着严敏带着娃儿来了,热呵一笑,忙解释道:“我们不是要动你们的马车,我们是琢磨着,这路不好走,怕你们回去也不好走,琢磨着这会还早,出来瞧瞧,这不平的路,都给修修。” “谢谢!” 小人儿黏糯的高喊一声,朝着前面的这些伯伯爷爷们,甜甜一笑。 他也晓得,这些人都是为了他们好。 严敏觉得这样不妥,她决定回去通知允弦一声,可这小宝儿却一个劲儿的摇头,说啥都不肯跟她一块下去找爹爹。 “在这,在这。”小宝儿嘴里肚腩着,接着撒丫子朝着一旁的丁烯身边儿跑了过去,他一把抱着人家丁烯的大腿。 见状,严敏也不好勉强,只能自己一人先下去罢。 小宝儿瞅着他娘亲从坡上下去,兴高采烈的在这土地上来回蹦跶着,他也不知打哪儿摸了一把铁锹,学着这些大人的模样儿,弓着背在地里挖着。 “小娃儿干的可真起劲儿,像样儿!” 听到了边儿上的夸赞声,这小胖墩儿干起活儿来,可就更兴奋了。 可,奈何他再怎么使劲儿,再怎么卖力,始终也不过是个一岁多的小娃娃罢了。 苏允弦和敏敏二人从坡下上来的时候,赶巧儿便瞅见了小宝儿正学着边儿上大人的样子,面朝黄土,背朝天,弓着背,拿着一个大大的铁锹正在刨着土。 “嘿咻,嘿咻……” 这小崽子嘴里还自儿个有模有样的喊着口号儿,可算是使出了浑身解数刨出了土,他猛地一下用力过猛! 不偏不倚的,这黄土朝着背后撂了过去。 若非是苏允弦反应及时带着敏敏第一时间闪开,这黄土可就要全浇在他俩身上了。 “还是给爹爹来做吧。”苏允弦从小宝儿的手中要过了铁锹,再不肯同意他小子接着再干了。 这坑坑洼洼的地儿,可不止一处。 爹爹既然不让他挖土,那便找点儿别的活儿干呗! 小人儿溜达着跑到了前头的土坑边儿上,这儿黑灯瞎火的,连一处亮光都没有。 全凭着头顶上的月光,和那星星点点的照着亮,这才隐隐约约的能瞅见地上的路。 也不知这小家伙儿怎么想的,抱着一大块儿石头就朝着底下那撂了下去。 “哎哟!谁啊!” 接着便从那坑底下传来了一声弩嚎。 小宝儿俩手捂着耳朵杵在边儿上,接着便瞅见他锦玉大哥哥提着裤子,从那坑底下爬了上来。 严锦玉一只手捂着自己的后背,这隔着衣裳都能摸到,后背上起了一大块青包! “宝儿,你这是打算弄死我啊!”严锦玉哭丧着一张脸,瞅着面前他宝儿弟,那是又气又恼,又拿他没一点儿法子。 苏愉辰像是知道了自儿个干了坏事儿似的,瞪着他那一双闪烁璀璨的无辜大眼,眨也不眨的瞅着他锦玉哥哥。 “你好好的,拿着一块石头往地下撂,弄啥么。” 严锦玉捂着自己青疼的后背,欲哭无泪的看着他宝儿弟问道。 小宝儿一脸认真的又从一边儿拿了一块石头,朝着面前的坑里扔了进去,嘴里还嘟囔着:“填上,填上!” 苏允弦和敏敏闻讯赶来,见着锦玉这般神色,又联想到方才听到了前头地里的那一声嚎叫。 二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后,逐对锦玉开口发问道:“怎么了?刚刚谁在叫呢?” 严锦玉瞅着他姑丈和姑姑身后还跟着人咧,情不自禁的,腾的一下,脸都红了。 “那,那人家刚才不是想着在这块儿没人的地儿方便方便,人有三急么,谁想到,我宝儿弟一块石头可就撂进来了。”锦玉说完了这番话后,恨不得赶紧给自儿个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羞羞,哥哥羞羞喔!” 小宝儿还一脸嘚瑟的瞅着他锦玉大哥哥,还对人家比了个鬼脸。 苏允弦也实在是哭笑不得,只得拉着小宝儿的手,一脸认真地对其说教了一番。 ##第七百零三章 你可真会玩! “你也不知道下面有没有人,不能随便往那底下扔东西,万一砸到人了呢?”允弦说完,还抱着小宝儿往前走了两步,故意贴近了面前的坑里,让娃儿好好仔细的看了看。 小人儿看不清底下,只晓得恐怕的很,他赶紧抱进了爹爹的脖子。 大伙儿在一块聚着干活儿,要给那坑坑洼洼的填上,临时的将这附近的路给修上。 折腾下来,也都快要临近子时了。 有了前车之鉴后,小宝儿也不敢随意乱动,乱帮忙了。 严敏给他拢了一堆火,让他小子就老实坐在那火堆儿边上烤红薯吃。 起初吧,倒是一切都还正常…… 可,这小家伙儿也不晓得是想到了哪儿去,他刚开始将自己的手凑到了火边儿上烤了烤,暖暖的,热乎乎的,怪舒服咧! 接着,下一秒便抓着肉包儿的尾巴朝着那火堆儿靠了上去。 肉包儿惊天动地的一声大嚷嚷,引得苏允弦和严敏二人不得不齐刷刷的回过头朝着小宝儿他们那处看去。 “我的宝儿弟,我的活祖宗啊,这玩意儿他身上一身的毛儿,那能烤火么,那不得烧着了啊!”严锦玉彻底算是被他宝儿弟给整的,人都要傻了。 今儿个注定是个不眠夜啊! 得亏丁族长他们有的人来的时候身上带的有水,朝着肉包儿的尾巴上泼了上去,这才将火给熄灭了。 其实这倒也不是小宝儿的恶趣味,他只是处于懵懂期,对一切都还是在探索的阶段。 小春和小夏被锦玉专门喊了上来,就负责‘看守’苏愉辰,这小胖墩儿! “二位好姐姐,你们可给我宝儿弟看好了,千万别让他在捅出来啥篓子了。”锦玉垮着一张脸,瞅着面前的小春和小夏说道。 这也不能干,那也不敢碰的,实在是无聊的紧。 小宝儿靠在他小春姐姐的身边儿,瞅着天上的繁星片片,接着又百无聊赖的打了个哈欠,这便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夜里,大家伙儿干完活儿了之后,允弦和严敏也没敢给娃儿惊醒。 就怕这小子一会儿起来了,又是睡意全无,今夜可就彻底是真的应了锦玉的那句话,大家伙儿都不用睡了…… 他们从沙坪坝临走之前,丁阿婆还给家里的几条咸鱼给拿上装进了车里。 直到车子摇摇晃晃的朝着前头走着,小宝儿这才渐渐地睁开了眸子,他扫了一眼四周,定睛一看,这才发现自己居然已经身在马车里了! “爹爹,回了?” 小宝儿深感难以置信的又掀开了帘子趴在窗户上往外瞅了眼。 眼看着那沙滩越来越远,直到消失不见成了一团小黑点,小人儿这才蔫蔫的将那帘子给拉上,又回到了娘亲的身边儿坐好。 他们回去还有事儿,路上也不敢走走停停的耽搁。 小宝儿实在是闲来无趣儿,就从外头顺了一把野草,用来喂那些蝗虫,逗趣儿使。 肉包儿可是有记性,经过昨儿个小宝儿要烧它尾巴一事儿后,今儿个居然傲娇的躲在了一边儿,也不陪这小家伙儿玩了。 不过好在小宝儿还算听话,坐了这么久的马车,直到回去城里,一路上也没哭闹一声。 刚到家门口,小胖墩儿就迫不及待的站在车厢门口,俩手抱着门框,一副跃跃欲试的架势,打算从这儿跳下去。 “来,跳吧。”苏允弦将手里的包袱东西拾掇好都给背在了背上,一只手接着小宝儿,并且说道。 “来了喔!” 这句话,小家伙儿倒是说的也不磕巴,可清楚了! 苏家的小院儿门口还停着一辆马车,瞅着里头空荡荡的,也不见人影儿。 小宝儿一眼就认出来这便是给他锦玉哥哥天天送货的马车,他激动不已的掀开了帘子往车厢里瞄了一眼,见着里头啥也没有,他倒是也不气馁,转头就朝着院儿里跑。 “公子,你可算是回来了!” 给锦玉送货的,这回是个年轻小伙儿,瞅着模样儿也就只是比允弦小两三岁的样儿。 这不由得让小宝儿多瞅了眼前的这个小哥儿一眼。 “这么远的路,你自己来的?”严锦玉一脸沉重的拿着册子,又看了面前的来人一眼。 小伙儿挠头一笑,指着外头说道:“我和我叔父,来了三天了,也不见公子你,叔父说闲得无聊才出去逛逛,走了有一个时辰了。” 原是如此…… 趁着他锦玉哥哥在那清点东西的空子里,小宝儿站在边儿上左瞅瞅右瞧瞧的。 那一个绿色锦缎布包裹的,那便是他哥哥给他带的零嘴儿了! 果不其然,上面的布给一掀,一瞅,还真是一品阁里头做的点心。 刚打开了一盒儿,小宝儿便撒腿儿往地上一坐,手也不洗的大快朵颐吃了起来。 “娘亲,次!” 不仅是如此,这小崽儿还晓得借花献佛,从他身边路过的,真是人人有份儿,谁的嘴里,他都要塞一块儿。 “这些蝗虫你们得给我拉回去,到时候就照着我给的方子,让饭馆儿给做成菜卖。” 严锦玉说着还手指了指前头马车里刚卸下来的那些草笼子。 “公子,这么多的蝗虫,咱,这,拉回去半道上,可不得全死了啊?” 听到这话后,苏允弦不禁快步走上前去,对其说道:“我有法子。” 大人们都在那边议事,小春小夏两个姐姐还要拾掇这些东西。 肉包儿正在气头上,不想跟这没心没肺的小胖墩儿玩,他一人儿实在是无趣儿的很,就在地上这一堆东西里面挑挑拣拣的。 “咿?”小宝儿拿起一个精致的小木盒儿,将其拆开一看。 这就是娘亲她们往脸上拍的,那个白乎乎的…… 想到他娘亲前阵子还说他晒得快成了黑煤球儿。 就连阿姐他们都不夸他像个白面馒头了,小人儿这心里,也很是伤神咧! 小宝儿偷摸的将那一块蜜粉拿起,往怀里一揣,接着又装作若无其事般的啃着嘴里的糕点。 “宝哥儿,你刚刚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给我看看。” 正当此时,身后的小春从堂屋里走了出来,瞅着他问道。 ##第七百零四章 就吓泥萌! 小人儿听到了身后的声音,迅速的转过头去瞄了一眼,一脸懵的瞅着面前的小春。 “夫人可说了,不许贪嘴多吃糖喔,你可不要让小春姐姐为难。”小春从地上抱起了一摞新衣裳,朝里屋走着,边走边对小宝儿嘱咐着。 “嗯!” 小宝儿清脆利落的答应着。 趁着屋里大人都在忙咧,这小家伙儿可就动了歪心思。 他先是将这些蜜饯果儿,小零嘴儿啥的装了些在口袋,接着又揣着那一盒儿蜜粉,兴冲冲的就出了门。 前方不远处有一口水井,小人儿巴巴的跑到了水井边儿上,他将手里的蜜粉打开,拿着那棉绒布做成的粉扑,一个劲儿的往脸上拍。 一晃眼的功夫,水井里可就呈现了一张‘瓷娃娃’脸。 这脖子和脸,简直就是俩色儿! 这也就算了,小宝儿竟然还一脸沾沾自喜的朝着人采阿妹家里走去。 “阿姐,阿姐!” 院儿里,采阿妹正抱着青菜蹲在地上清洗,听到外头传来的喊声,不禁朝着外头瞄了一眼。 这不看不打紧,一看,吓了她一大跳! 采阿妹一下子摔了个屁股墩儿坐在了地上,惊恐万千的瞅着门儿外。 “阿姐!”小宝儿再咧嘴灿烂一笑,那两排白牙直晃眼。 回过神来的采阿妹,惊魂未定般的扶着地上的板凳儿缓缓坐起身来,她瞅着面前的小宝儿,甚是讶异的,对其问道:“你,你这又是闹哪出啊?” “白白。”小宝儿欢喜不已的拿着手中蜜粉一路小跑儿冲到了采阿妹的身边。 他非要拽着人家采阿妹,要用那蜜粉给她擦脸。 虽说,这姑娘家家的,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也实属正常。 可小宝儿的这张脸可是给人家采阿妹给吓坏了,别说用他那蜜粉擦脸了,摸,都不敢摸一下。 “哐当!” 忽的身后一声响,小宝儿和采阿妹齐刷刷的转过身朝着堂屋门口看去。 采老太被吓得可不轻,人儿都傻了眼了,手里端着的盘子都摔落在地。 “是小宝儿,奶奶。”采阿妹连忙上前去搀扶着采老太的胳膊,忙对其解释道。 “这,这城里娃儿,还真是会玩儿,这脸刷的这么白,都管去当唱戏的了咧……” 采老太说着,还一个劲儿的连连拍着心口。 小宝儿将自儿个从家里拿来的零嘴儿拿出,放在了采家的桌儿上:“阿姐,次。” “小宝儿,你总是给我们家拿吃的,那咋能好意思呢。” 采阿妹推搡着,不肯收,还要将那些小零嘴儿再给小宝儿塞回去。 苏愉辰一下可就急了眼,哼了一声后,又努努唇道:“阿姐,阿成,次!” 来回几次,采阿妹见着实在是拗不过小宝儿,只好勉为其难的将那些零嘴儿都给收了下来。 小宝儿临走的时候,还又专门将手心儿里的蜜粉塞到了采阿妹的手里。 他嘿嘿一笑,又用手指了指自儿个的脸蛋儿,说道:“白白,阿姐,摸摸,白白。” 这…… “你真的要给这个给我的?”采阿妹一脸难以置信的瞅着小宝儿问道。 身后的采老太朝着他俩缓缓走来,采老太拿起那蜜粉放在手心儿仔细看了又看:“难怪人家都说京城的女子肤若凝脂,样貌可人,原来都是因为这个啊。” 这本是锦玉叫人捎来给他姑姑使的,这不是瞧着,来这儿几日,一家几口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晒黑么…… 谁料,被小宝儿拿去送人情了。 大湾县里可没有卖这玩意儿的,这可是稀罕物。 “那这样吧,既然小宝儿乐意给你,你就收着吧。” 采老太眯着眼睛笑了笑后,心里还在做着旁的打算。 采阿妹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但家里也没啥能拿得出手的跟小宝儿换的,她琢磨了一下,将今儿个阿成在外头逮的那些竹虫儿用油炸了,又撒上了些盐巴,弄个小碗儿,端给了小宝儿。 小宝儿美滋滋的咧嘴笑着端着手里的瓷碗儿,边吃,边朝家走去。 苏家小院儿外头的那些草丛,早就已经被严锦玉拿镰刀砍的砍,挖的挖,门外可是一览无遗。 这不,小人儿刚雄赳赳气昂昂的走到了家门口的柿子树底下,便瞧见前头两个人影儿。 鬼鬼祟祟的,蹲在他家门外,也不晓得在弄啥咧! 想到之前他在草堆儿那被吓得经历,小宝儿到现在还仍是心有余悸。 他将这小碗儿放在了柿子树底下,接着蹑手蹑脚的跑到了那两个黑衣人的身边。 “略略略!” 苏愉辰猛地开口一喊,又用他那小圆手扣着自己的眼珠子吐着舌头扮着鬼脸。 这俩‘新贼’,明显的先是为之一愣,接着惊呼一声,蹭的一下撒腿儿就跑。 好家伙,漆黑的夜里,一张煞白的小脸,眼珠子还那么大,甭提是有多吓人了。 “咋了!” 闻声赶来的小春和小夏,火急火燎的朝着外头跑来。 瞅着小宝儿这一脸粉,大家早就已经见怪不怪了,毕竟这小家伙儿在家的时候,都是这么的捯饬自己。 为的,就是图一乐儿。 “坏蜀黍。”小宝儿手指着正前方,一脸认真地嘴里喃喃着。 坏叔叔? 难道又有人在外头盯梢? 可等着小春和小夏追出去的时候,人早就已经跑没影儿了,毕竟人家可是大湾县的原居民,各路各地儿都要比他们熟悉的多。 “宝儿,吓跑,吓跑坏蜀黍。” 小宝儿还耀武扬威的撅着自己的小屁股拍了拍,嘴里还在喊着:“略略略,吓泥萌!” 小夏没有多心,只是想着怕她家夫人回头瞅见宝哥儿这模样儿,又要训斥他,便先领着去水井边儿上洗了洗。 小春进屋将方才小宝儿在门外的遭遇一五一十的上报给了自家公子。 苏允弦快步从堂屋走出,他瞅了小宝儿一眼,又深吸一口气,说道:“下次再遇到坏人,记得先进院儿喊人,回头你再没吓着人,人再给你拐跑了。” “哼,坏蜀黍,笨笨!”小胖墩儿傲娇的小脸上,一脸的不以为意。 ##第七百零五章 治病得治‘根’ 凭着苏允弦他们一家的身手,苏家和马家根本对他们造不成什么威胁,只是,总是时不时的来家里盯梢,怪烦人的。 “好啦,进屋吧。”严敏朝着小宝儿招了招手,喊道。 堂屋的桌上,地上,堆积了满满当当的东西。 苏愉辰百无聊赖的来回翻了翻,小肥手都没闲着,看来看去,也没几样儿有趣儿好玩儿的。 他偷瞄了眼爹爹的脸色凝重又深沉,也不知手里的那张纸上写了啥。 小人儿撇了撇嘴,挠挠头后从桌上摸了一块绿豆酥偷偷摸摸的躲在角落里,大快朵颐的吃了起来。 堂屋的门,吱呀一声关了起来。 苏愉辰趴在那大木椅后面,往前偷瞄了一眼,只见娘亲匆忙走进屋来,顺势还关上了门,左右又往外探了一眼。 “刚刚你说,师父怎么了?” 严敏一脸殷切的看着面前的允弦询问道。 苏允弦将手中的家书放在了烛台前,借火,直接给烧了。 他紧秉着呼吸,顿了顿后,才朝敏敏说道:“师父近日来身体愈发不好,朝中已有微词,说让圣上允诺师父辞官告老还乡,回家颐养天年。” 这可了得! 这朝中一切事宜,正是由白先生把持着,才能让小皇帝省心不少。 加之眼下白先生又是位居高位身为国师,辞官告老还乡,只怕这朝中那股势力,是想借此,将小皇帝的实权架空。 “娘说她已经专门请人去师父府中照看,让你我放心。”苏允弦端起面前的杯盏,请抿了一口茶后,又幽幽说道。 严敏仍是有些担心,可他们现在距离京城那么远,纵然有心却也无力帮扶。 她想了想后,往院儿里扫了一眼,“这几天我让锦玉给城里的鱼干,腊味收一点,临近年关了,送回家里去,让娘和师父他们也尝尝鲜。” 苏愉辰歪着脑袋琢磨了一阵儿,爹爹的师父,那不就是白爷爷么。 一阵寒风拂面顺势将小人儿手心里的绿豆酥的渣渣吹起,他禁不住,猛地打了个喷嚏。 “怎么在这猫着呢。”严敏侧过身子往后面的椅子那看了眼,哭笑不得的看着小宝儿问道。 苏愉辰上前一步,一把抱着他娘亲的胳膊,摸索着又环着了她的脖子,俩手紧紧地抱着。 他那张粉雕玉璞般的小脸上,两条小短眉拧成了一坨儿。 “娘亲,白爷爷,会不会,屎掉?” 想想以前在京城的时候,白爷爷总是给他拿好玩儿的,蹴鞠还是白爷爷送的呢。 小人儿的眼泪珠儿就跟不值钱似的,啪嗒啪嗒的往下落。 苏允弦和敏敏也未料到,他们方才的谈话还叫小宝儿拾了去,他还真就听明白了。 苏允弦径直朝敏敏和小宝儿走来,他伸出了手,一把将小宝儿抱在了怀里,顿了顿后说道:“生老病死,人之常态,都会有的,不仅是白爷爷,爹爹,娘亲,小宝儿都不例外。” 苏愉辰的唇瓣儿颤抖,鼻尖儿酸酸的,他也不知该怎么描述此刻心里是什么情绪。 可就是想哭…… “多大的人了,还哭鼻子也不羞。” 严敏给小宝儿递来了帕子,还轻轻地用手在他的脑门儿上敲了敲。 想起方才娘亲说,要给大湾县的鱼干,和腊味儿弄一点,带回去给奶奶还有白爷爷他们尝尝。 苏愉辰的眼前一亮,他想到了自己能做点什么了! 之前丁烯给苏家交代的事,严敏也都牢记在心,回去城里,她便托人打听问问,看这方圆百里哪儿有靠谱,看病看的好的郎中。 不过,城里的人的回复都是千篇一律。 看病都是找的苏家的郎中,这事儿,确实叫人犯难。 “再打听打听吧,苏家要的诊金实在是太贵,咱们负担不起。”严敏的眉心竖起了一道川字,对一旁的小春她们嘱咐道。 这样丁烯哥哥不就给阿婆看不起病了么。 苏愉辰一路小跑回到了自己的屋里,他给屋里的木柜子里头翻了个底朝天,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小钱袋。 这些都是他的钱,一点点攒来的。 有些是干活儿的时候爹爹和娘亲赏的,也有是从他锦玉哥哥手里扣来的。 满满当当一小袋,他也数不明白有多少钱。 苏愉辰揣着钱袋子从里屋跑了出来,咧嘴灿烂的笑着,将那钱袋子往桌上一搁,“给阿婆,看病,看病用。” 苏允弦将小宝儿拿来的钱袋子收起,又递到了他那浑圆厚实的掌心里。 这根本不是钱的事儿,诊金要的那么高,且,看病也不是三两副药下肚就能好转的。 后续要花费的银子将会更多! 苏愉辰见着爹爹不依他的意思,不禁撅了噘嘴:“凭啥。” “现在是只有一个丁阿婆,那还有那么多阿婆,你这点钱,能帮的过来么?”苏允弦眼含深意的望着面前那只有桌子高的小人儿,对他问道。 这…… 苏愉辰抓耳挠腮的,一会子的功夫可就将自己的头发给挠的乱七八糟。 严敏也看得出,娃也是好心,也在为这事儿操心呢。 见着小宝儿瞬间可就耷拉下了一张脸,严敏径直走到了他的身边儿,笑吟吟的捏了捏他那肉嘟嘟的脸颊,道:“不然,你想想看,有什么好法子?” 听了娘亲的一番话后,苏愉辰就跟个小大人儿似的,俩手托腮往院子里的石台阶上一坐,瞅着眼前来来往往的人直发呆。 “宝儿,你要的东西!” 李木材一路疾跑从外头进来,身上还背着一个大大的布袋子。 苏愉辰一见到李木材,他这才蓦地抬起了头,一脸期待的看着面前的木木。 铁牛娃儿他们紧跟在身后,一进门便瞅见了苏愉辰耷拉着一张小脸坐在台阶上。 “这几天也不见你出去玩了,咋啦?”铁牛娃儿说话的时候,眼睛还一个劲儿的往桌上放着的那几个精致的糕点盒子上瞄,馋的他,下意识的咽了口口水。 “我明个也不能跟你们玩了,我爷爷这几天腿疼的下不去床,明天我得去和奶奶一块找赤脚大夫来给他瞧病。” 紧跟在铁牛娃身后的小松嘴里嘟囔着。 苏愉辰忙从地上站起,他跑到小松跟前,也不磕巴,一脸认真的仔细问道:“腿疼?” 正说着,前面的不远处隐隐传来了两声哭嚎。 ##第七百零六章 真有钱哇! “一起,明,一起去。” 苏愉辰回过神来,又满心期待的看着小松说道。 采阿妹从外面进来,她探着个脑袋往院儿里瞄了一眼,“你们有没有见到阿成?” “不晓得去哪儿耍去了,我们反正没人瞧见,看看是不是又钻树林子里扒拉竹虫儿吃去了。”李木材漫不经心的随口说了句。 苏愉辰打开了自己的钱袋子,放心的放在了石台阶上:“拿,知己拿。” 李木材他们也只是拿了自己该拿的钱,余下的,便又放了回去。 “小宝儿,可真有钱。”铁牛娃儿瞅着苏愉辰手里拿着的钱袋子,看的眼睛都直了。 就在此时,外面的哭嚎声越来越大,撕心裂肺的嚎叫,隔着一道门听了都直叫人揪心。 严敏推开堂屋的门,往外看了一眼,见着小宝儿他们都安分的待在院儿里玩闹,便也松了口气。 “不要,不要!” 这两声嚎叫声,直接划破了天际。 苏愉辰从石台阶上撒丫子跑了下去,和他身后的那一帮伙伴们往外看了一眼。 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小姑娘,正被几个大人拖拽着往西边走。 粉粉嫩嫩的小脸上,满满都是泪痕。 “你们几个大人欺负一个小姑娘作甚!”李木材一个箭步冲上前去。 苏愉辰也跟了上去,他还不忘朝着那个矮个儿的大叔脚背上狠狠的踩了一脚,哼了一声后,嘴里嘟囔着:“羞羞!” “你们这帮猢狲,干啥呢,我们是受家里老夫人的意思来接小姐回府,别挡道。” 领头的人狠狠地推了小宝儿一把,未曾想到,这小胖墩儿,肉还真扎实,狠推了一把,人还在这儿,纹丝未动。 这小丫头,约莫着也就只有三岁大,生的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再一哭,叫谁看了不得心生怜惜。 苏允弦随着敏敏一起出了门去,离得老远,他便瞧见了小宝儿跟前的小姑娘。 “放手,放手!我不要!”小姑娘又哭又闹的非要从那几人手中挣脱。 马家的几个仆人脸一沉,领头的当即便对她恐吓道:“小姐,可莫要让我们为难,真若是叫老夫人晓得小姐在外头这般胡闹,回去少不了一顿责罚的。” “这是你家小姐?”严敏快步走到了这几人的跟前,她带有一丝狐疑的挑眉打量了眼前几人一眼。 小丫头模样儿生的喜人,且还细皮儿嫩肉的,和大湾县这帮黄皮寡瘦的娃们,形成了立竿见影的对比。 “可不么,咱大湾县谁不晓得我家昀儿小姐,这还能有假?”大庄说话的时候,还有些心虚的用余光偷瞄了苏生两口子一眼。 严敏蹲下身来,用帕子仔细的帮昀儿擦了擦脸上泪痕,抬眸凝视着面前这几人,一板一眼的又问道:“那她哭什么?” 大庄深吸一口气,顾左言他的往边儿上瞅了瞅,“前阵子小姐去她姑母家中小住了一阵,这不,不想回来了。” “昀儿。”苏愉辰嘴里喃喃念叨着人家小姑娘的名字。 昀儿偷偷的抬起了眸子,悄摸的往小宝儿那处瞄了一眼。 苏愉辰不好意思的咯咯直笑,接着从自己的兜里拿出了两块绿豆酥出来,塞到了昀儿的手中:“不哭,不哭。” “小姐,赶紧的,要回了。” 大庄一把将昀儿从地上抱起,头也不回的快步朝着马家的方向走去。 小姑娘像是认命般的垂下了眸子,手心儿里紧攥着绿豆酥。 “那就是老马家的小姐,长得可真好看。” “也就只是比采阿妹好看一点点吧。” 几个娃娃们瞅着昀儿离开的背影,嘴里七嘴八舌的议论着。 苏愉辰想也没想的直接一口说道:“昀儿,好看。” 严敏给允弦递了个眼色,二人又回到了家中。 苏允弦刚推开了堂屋的门,身后的敏敏可就开口说道:“你觉不觉得,有点奇怪。” “什么?”苏允弦回眸看了看敏敏,不禁疑惑的开口反问道。 “马家的老大你也见过,马家的那几个长得都……”严敏话说了一半,听着外头有动静,便又停了停。 也不是说旁的,只是马家人,一看就是标准的大湾县人。 而昀儿生的粉粉嫩嫩,且个儿头也要比这县里寻常的女娃高出一些,不管是样貌,皮肤,五官,哪儿哪儿看着都跟马家不沾边儿。 “确实,不像是马家的姑娘。”苏允弦刚端起水壶的手,停顿在半空,他陷入了沉思之中。 外头,李木材他奶奶喊他回家帮着给家里干活儿,紧着别的娃儿们七七八八的也都回了家。 只剩下苏愉辰一人,他在街上逛了逛,也没啥乐子,便也折了回去。 他将木木他们拿来的这些鱼干儿,腊味儿全都倒在了地上,一样一样的,学着人家采老太的模样儿用草绳儿扎成捆,再用几个布袋子分装了起来。 “哪儿来的一股咸鱼味儿。” 严锦玉他们从外面回来,离得老远便拿手捂着鼻子,左右看了一圈儿后,将目标锁定在了他宝儿弟的身上。 这些布袋子里装的,都是苏愉辰的心意。 一袋子捎回去给奶奶,这一袋子捎回去给白爷爷。 “不要!” 苏愉辰瞅着他锦玉哥哥伸手要拿那些鱼干儿和腊味儿,连忙慌张的站起身来,对其制止道。 听着外头又吵又闹的,苏允弦不禁推门往外看了一眼。 院儿里忽的多了这么些的腊味儿和咸鱼? 苏允弦缓缓起身朝着小宝儿径直走去,他看了看地上的这些土货,“都是你弄的?” “钱。”苏愉辰手指了指他的那个小钱袋子,欢喜不已的说着。 “你不是不喜欢吃这些么?” “奶奶,白爷爷。”小胖墩儿一脸认真地扬起了他那圆润的小手,指着眼前的几个袋子。 原来是如此。 “好,小宝儿有心了。”苏允弦的嘴角也微微扬起了一抹弧度,帮着给小宝儿准备的这些土货,一块给拿到了马车上。 严锦玉想说啥,话到了嘴边儿却没有开口,想想自己还不如宝儿弟这一个不到两岁的娃儿贴心,他这可就瞬间觉得无地自容。 “唉真是扫兴。”马车侧忽的传来了一道男声。 ##第七百零七章 孩子大了,该分房睡了 “也不知道谁,给这城里的鱼干儿和腊味儿都搜集了去,我找了一大圈儿,就这,这么两块,一共不到二斤的腊排骨。” 阿银说着将手里的东西放在了院儿里的桌上。 严敏不禁噗嗤一声,笑出了声,给阿银倒了杯茶后,缓缓说道:“二斤腊排骨就成,我去拿银子给你。” “衙门那,苏衍之说要花五十两银子保释他的那些家丁出来。” 阿银一脸沉重的握着手中的杯子,一口也没喝,反倒是就这么握在手中把玩着。 五十两银子,保释这几个家丁? 苏愉辰轻轻地拽了拽他锦玉哥哥的衣袖,瞪圆了那双虎睛,小声问道:“哥哥,宝石?宝石,系啥?” “保释就是,花了银子让那些人免受牢狱之灾,不过,这只对那些小偷小摸,不伤及人的可以,若要是伤人,残害人命的,保释就行不通了。” 严锦玉也是一知半解的,可却跟小宝儿解释的头头是道。 苏愉辰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接着又瞬的看着他锦玉大哥哥,嘟囔道:“下毒,坏喔,不能宝石。” “这哪儿是咱说了算的啊,这五十两银子,白花花的银子啊。衙门现在也差钱儿,加上这几个人还没给村民们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阿银长长的叹了口气,他当下甚至都有些后悔去衙门当差了…… 苏允弦私下里和敏敏二人对视了一眼。 仅仅只是一个眼神,不用言语,可他们却互通了心意。 “该放。” 当阿银听到了苏允弦的这一番话后,惊的手中的瓷杯都跌落在地。 ‘哐当’清脆的一声响。 “不是,苏生你咋想的,虽说你是商人,但你也不能啥事儿都只顾着钱吧。”阿银上来就是对苏允弦一通数落,显得自己还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苏允弦不做回应,只是斜睨打量了阿银一眼,嗤笑一声又摇了摇头。 见着阿银还在这不依不挠,半晌,严敏才又淡淡的同他解释道:“他们不接着作恶,怎么才能揪出幕后的那只黑手?斩草,要除根。” 阿银深感怀疑的又看了看苏生两口子…… “回去帮我给王县令捎句话。”苏允弦说着,朝着一旁的阿银招了招手,唤到了跟前儿。 今儿个这夜里,小宝儿可是老实的很,吃罢了晚饭人就麻溜洗漱一番钻到了床上。 “奇怪,怎么也不见小宝呢。” 严敏在门外,院儿里转了几圈儿,进屋一瞅,才瞧见娃儿原来早就上了床。 苏允弦将自己刚烤好的柿饼用盘子装着端到了敏敏的跟前,他往床上瞥了眼,见着娃儿正在酣睡,情不自禁的嘴角也噙着一抹笑意。 “那就你我自己吃吧。” 二人一并来到了堂屋,正间的位置放着一个火炉子,上头正在烫着一壶温酒。 “怎么样,我们的状元郎,到了这大湾县这么久,可还习惯?”严敏轻轻地扒开了柿饼的皮儿,一边看着允弦,一边眯着眼睛笑着问道。 苏允弦走到了院儿里看了眼,今儿个少了娃儿的嬉闹,大家歇的都还挺早。 “在这,比在家好。”允弦说着,接过了敏敏递来的酒盅。 “起码在这,天天能喝到娘子温的热酒。” 谈话间,苏允弦将外面递来的密函给拆开扫了一眼。 “安好,勿念。” 严敏看着上面简短的四个字,实在是哭笑不得。 小皇帝千里迢迢叫人送来的密函,就这? 虽然就这么四个字,于苏允弦而言,却像是吃了定心丸一般,他明白,这安好勿念四个字,另有深意…… 难得能有静谧的时光,他们能好好相处这二人世界。 推杯换盏之际,渐渐地便到了深夜。 酒到浓时,情更浓! “爹爹,腿好重。” 正当此时,床上的小人儿忽的开了口,惊得严敏和允弦两人跟触电似的愣在了原地。 反应过来后,苏允弦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一不小心压在了小宝儿的腿上,他迅速一把扯过了另一床的被褥遮盖在二人的身上。 小宝儿只是哼唧了两声,翻了个身,耷拉个哈欠,便又昏昏沉沉的睡了去。 “孩子大了,是该分房睡了。” 苏允弦面色黑青的将被褥一拉,深吸了一口气后,嘴里说道。 严敏还躲在被窝里拿被子蒙着头,一个劲儿的偷笑。 一觉睡醒后,苏愉辰见着爹爹和娘亲还没起,自己先下了床跑到院儿里的茅厕里小解了一下。 风呼呼吹着,刮得他的小脸儿哇凉。 苏愉辰回了屋,翻箱倒柜的从那箱子底下找出了两件厚点的小薄袄子,随便找了件就套在了身上,至于啥样式儿的,他也不讲究。 小夏已经烧好了炉火,一锅热腾腾的玉米糊在锅里滚着。 “哎,这小公子,只喝了粥就出去玩。”小夏手里还拿着几个鸡蛋饼子,望着小宝儿离去的背影,嘴里念叨着。 苏愉辰都已经出了门,却又折了回来,他趴在门口往院儿里喊了一嗓子:“找,小松玩。” 这也算是他给家里交代了一句。 小松和他奶奶刚关上门,打算去后洼那找那赤脚大夫的,没曾想,刚给门栓拉上,可就瞧见苏愉辰一路小跑过来。 “奶奶,昨儿个小宝儿说和我们一块去,一起去玩。” 小松轻轻地挣脱开了奶奶的手,朝着小宝儿一路小跑而去。 一开始的时候,苏愉辰根本不晓得小松和他奶奶是要去后洼请大夫的,只晓得晕着脑袋跟着人家一个劲儿的走。 半道上听说是后洼的时候,苏愉辰惊得可是倒吸凉气儿,嘴巴长得老大,都能塞个囫囵个儿鸡蛋进去了。 “歇歇。” 瞅见前面路边儿有几个大石头,苏愉辰喊着小松跟杨氏一块过来坐下歇会儿。 去后洼,他和爹爹娘亲坐马车都得好大一会儿走,更是别提他们几人都是赤脚走着了。 杨氏带的有水葫芦,她自己没舍得喝,怕路上没水吃,反倒是拧开给这小公子跟小松一人喝了一半儿。 苏愉辰刚接到了水葫芦,还没来得及往嘴里倒呢,忽的听到了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 “给我喝一口。” ##第七百零八章 哟,还带回家个女娃! 苏愉辰回头一看,身后一个跟他个头差不多的小丫头,蓬头垢面的从地里钻上来,那模样儿吓了一他一大跳。 “不怕,不怕……”小胖墩儿还一个劲儿的用那小圆手轻抚着自己的心口,嘴里喃喃念叨着。 昀儿一见到面前的两个男娃,像是受了惊的小鹿儿似的,接着撒腿儿就跑。 苏愉辰又仔细一看,才瞧出眼前的人儿是谁。 “昀儿。”小宝儿高喊一声。 “别喊,别喊!”昀儿又止住了脚步,气呼呼的回过头来朝这小胖墩墩比划了一个禁声的手势。 杨氏常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闲来无事的时候就在家中做些女工活儿贴补贴补家用。 加上她已年迈,常年用眼,眼神儿可是不大好,对这昀儿,自是不认得的,只当是路边儿的小叫花子,压根儿也没放在心上。 苏愉辰将水葫芦放下,撒丫子跑到了昀儿的身边,他左看看右瞅瞅的,“干啥去,干啥?” “我,我想回家……” 昀儿紧攥着衣裙的一角,泪水浸湿了眼眶,颤颤巍巍的小声说着。 昨儿个半夜,她是趁着家里后院儿的门没关,这才偷跑出来的,一出门,她便沿着记忆中的路,朝着那大路上跑。 为了防止被人再逮回去,她就一直在这地里钻来钻去,愣是也不敢出声。 方才,她那是实在又渴又饿,一个没忍住才从这胖娃儿的手里要水喝的。 “脏脏的。”苏愉辰将他娘亲给他备的帕子从怀中掏出,仔细的一点点擦着昀儿的脸颊。 天也凉,他倒是也怪会怜香惜玉的,将自己的薄夹袄脱了下来,给人家昀儿穿上。 “小宝儿,快点,再迟咱回来就要晚了。” 小松站在杨氏的身边,他挽着奶奶的手,朝着前面不远处的苏愉辰大声喊道。 小宝儿…… 昀儿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她紧紧地攥着小宝儿的小圆手:“你爹爹,是苏生,对不对?” 对,也不对…… 爹爹不但叫苏生,也叫允弦呐! “你们是外来的,你们能不能帮我,我想回家。”昀儿哭的双眼通红,可却一个劲儿攥着小宝儿的手,不撒手。 “宝儿,有车车。”苏愉辰一字一顿的说着,又挠挠头,又看了看面前跟瓷娃娃一样好看的女娃一眼,“家,在哪?” 说起这个,可是叫昀儿犯了难。 那漂亮的脸蛋儿上掀起了一阵难色,她垂下了那一双如扇般浓密的卷睫。 “我也不知道,他们说,那就是我家,那不是的,不是的……” “家里有大柱子,门外,还有大狮子。” 昀儿仔仔细细的在脑海中思索着,可奈何,她的记忆有限。 正当此时,小松一个箭步跑了过来,他将自己的那顶瓜皮帽摘了下来,戴在了昀儿的头上:“我听到前面有马车声!” 慌张之下,苏愉辰鬼灵精的从地上又抓了一把土,狠狠地在昀儿那张精致的小脸上擦了擦。 毕竟娃儿们的衣裳都是大致相似的,加上路边这几个身上弄的灰不溜秋,路过的人,也不想多看两眼。 马家的人,从他们的身边擦肩而过都没发觉,要找的人,就近在咫尺! 昀儿就这么跟着他们一块去了一趟后洼。 从山上下来,再往回走的时候,天色都已渐晚…… “回家,找爹爹。” 苏愉辰看着昀儿一个劲儿的哭,一个劲儿的摇头,急的他抓耳挠腮的,这么凉的天儿,满头冒汗。 “再回去,我就跑不出来了,不回,不回。”昀儿哭的梨花带雨的,说啥都不肯往城里走。 杨氏虽是眼神儿不好使,可这一路上,也听出了端倪。 小松见着他奶奶想问什么,没等他老人家开口,他便连忙给她老人家给扶着走到了前头。 “咕噜噜……” 就当此时,昀儿的小腹不争气的叫了一声。 “吃饱饱,再走。”苏愉辰一脸认真的瞅着昀儿,主动提议道。 想想那天苏愉辰给她的那块绿豆酥,昀儿没出息的下意识吞了口口水…… 逃,那也得先保证自儿个不饿死,且有命逃。 进了城之后,苏愉辰便要和小松他们分道扬镳了,他要带着昀儿走一条小道回去。 “松松,药好,跟宝儿说。” 临分别之际,苏愉辰还踮着脚儿瞅着人家小松,磕磕巴巴的给人嘱咐道。 昀儿在他身后躲着,左右看了又看,就是怕被谁撞见,再给她给抱走咯。 严敏瞅着外头天色也不早了,可迟迟却不见小宝儿回来,正是打算出门去找呢,就瞅见前面不远处两个矮小的人影儿快步走来。 “娘亲,饿。” 苏愉辰拉着人家昀儿的手,一见到他娘亲便火急火燎的开口嚷嚷道。 “一整天跑哪儿去了,晌午也不知道回来吃饭的。”严敏刚开口说了两句,低头再一瞥,跟着小宝儿回来的这个小乞儿,咋瞧着这么眼熟呢? “劳烦您,能不能给我一口吃的。” 小姑娘瞪着她那一双无辜的眸子眨也不眨的看着严敏糯糯的开口问道。 说话间,小丫头羞怯的脸上都泛起了一团红晕。 严敏大惊失色的又仔细看了眼,这不是昀儿么? 昀儿身上穿的,这,这不是小宝儿的内夹袄? 内夹袄,顾名思义那肯定是在里头穿的,这种一般都是用的极其柔软的料子,不防风,但外头再套一个夹袄或者薄衫,就暖和的很。 这玩意儿穿在外头,就跟内衣外穿,一个性质…… “可以,嘛?”昀儿又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眼面前的夫人,小声喃喃着。 回过神来,严敏连忙笑吟吟地说道:“我说小宝儿今儿个一整日不见人影儿呢,原来是这样啊!快快快,小昀儿快进来,你想吃啥,这怎么回事儿,怎么弄成了这样呢。” 瞅着昀儿蓬头垢面的模样儿,脸上还脏兮兮的挂着泪痕,严敏这心底咯噔了一声…… “昀儿饿,娘亲拿次的。”苏愉辰轻轻地推搡着他娘亲的后背,嘴里还在催促道。 原本昀儿刚开口想要解释什么来着,顿了顿后,仍是欲言又止。 “她绝对还在这城中,怎么可能会走远!哎哟,我的孙儿啊……” 一道尖锐的女声响起,接着,昀儿就像是触电似的愣在了原地,接着,她便惊慌失措的朝着院内飞跑了进去! ##第七百零九章 肯定不是亲生 苏愉辰煞是不解的往外面瞄了两眼,只见一个和他奶奶年纪相仿的妇人快步匆匆从门前走过,焦急的指派着身边的人。 “进屋吧。”严敏喊了小宝儿一声。 母子俩前脚进了院,紧跟着,严敏便拿起了门栓将大门从里锁了起来。 昀儿蹲在杂房的屋里,浑身瑟瑟发抖,将头埋在了自己的膝盖上…… 伴随着屋外传来的脚步声,她浑身颤抖的频率更快了。 严敏缓缓地弯下腰,轻轻地拨开昀儿额前凌乱的碎发,“不怕,门我锁上了,你跟姨姨来,先给你洗洗,吃点东西。” 听到严敏的声音,昀儿这才胆战心惊的抬起了头。 那双无辜的大眼里满含着泪水。 小小的人儿本就生的一副惹人疼惜的模样儿,再这么一哭,更是叫人心疼。 苏愉辰趁着他娘亲给昀儿洗漱的空子里,他跑回了里屋。 一进屋,苏愉辰可就傻眼了。 “你的东西在那屋。”苏允弦手指了指院里的偏房,脸上带笑,低声又道:“这么大了,是该跟我们分房睡了。” “爹爹,坏。” 苏愉辰哼了一声后,便麻溜小跑,跑到了偏房去。 装衣裳的大木箱子掀开盖子,他几乎是整个人都快要钻了进去,在里头好一阵的翻找。 眼前这锦缎面儿的青莲花夹袄,一看,就是奶奶给他做的。 苏愉辰深吸了一口气,接着将那小薄袄子拿起,又拿了一条新的裤子出去。 “还想小宝儿穿了得跟个姑娘似的呢,娘做的衣裳,可是找了个合适的人穿。”严敏眼底带笑的看着面前的昀儿,转身朝着一旁的允弦说道。 毕竟严敏生的是儿子不是闺女,她素来也不是那精细的主儿,好看的发髻也不会梳,只是简单的给昀儿扎了个双丫髻。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昀儿可就焕然一新的出现在了大家的面前。 小春端着蜜饯点心走进了堂屋,顺手拿了一块递到了昀儿的掌心里。 “谢谢。”昀儿小声糯糯的说道。 “娘亲,昀儿,要回家。”苏愉辰黏在他娘亲和爹爹的屁股后面,一板一眼的认真说道。 昀儿要回家? 既然如此,那刚才马家人来找的时候,她直接跟着走就是了,又怎会吓得浑身哆嗦跑到了屋里躲了起来? 严敏从桌上的小木盒儿里拿了一块儿山楂果儿出来,随手放在了一旁杯子里,再倒上些许温水,让小春拿给了昀儿喝。 这山楂水,酸酸甜甜的,可口还开胃。 也刚好吃了点心之后能够解腻。 “昀儿,你跟姨姨说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姨姨看看,能不能帮着你。” 昀儿听了这话,抬起了眸子看了眼面前这位温柔和蔼的夫人,又瞅瞅边儿上的小胖墩儿。 瞧着,他们也不像是坏人。 加上之前昀儿在马家的时候,也有听闻过苏生一家的事儿…… 她人小,可却也机灵,平日里没有空子出逃的时候,就静静地听着大人们讲话,将一些有用的话,都给牢记在心。 “那不是我家,我家不是这样的,姨姨,你信我。”昀儿说着,又搁下了手中的糕点,那金豆豆就跟不值钱似的一个劲儿的往下落。 苏愉辰拿着自己的小帕子,还帮人小姑娘擦了擦眼泪儿,嘴里喃喃着:“不怕,不怕。” 苏允弦随着敏敏一同弯下腰来,认真地看着面前的小昀儿,逐开口问道:“你是说,马家,不是你家,你的家不在这儿?” “家里可热闹,出门就有好多人,好多马车,娘亲疼昀儿……” “后来昀儿就到了这,奶奶说,我姓马,叫马昀儿,我是马家的,可,昀儿不是,不是。” 昀儿小唇微微颤抖,她将脑海中拼凑成那些不完的记忆,一股脑的全都倒了出来。 家门外有石狮子,足有一人那么高,记忆中的娘亲也不是现在这般,凶巴巴,印象最深的,就是娘亲会用花瓣儿上采集的露水,帮她擦脸。 “那你可有印象,到马家的时候,是什么样?”苏允弦的眉心深深地陷在了一起,呈一道川字。 仅仅只是凭着昀儿的三言两语,就去给马家顶罪拐卖幼女,这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诞辰,好多人,有个奶奶说带我去吃山楂糕,昀儿就去了,再后来,睡醒,家就换了地。” 许是因为念家心切,加上在马家的日子,过的也不怎么好,昀儿这一番话说完,可就又鼻尖儿一酸,泪水浸湿了眼眶。 苏允弦瞧瞧的给敏敏递了个眼色,小丫头当下情绪也不大好,加上又年幼,她说的话,可信,但没有十足证据,想要调查这一切幕后的真相,还得从马家查起。 严敏轻轻地将昀儿揽入怀里,疼惜的嘴里轻声安抚道:“别哭了别哭了,好孩子,你先在我们家里住下,我和你允弦叔叔再想想法子。” 住下? 一听到这两个字,昀儿连忙一个劲儿的奋力摇头,“不要,不要,不走,还会被抓回去的,奶奶,和娘,他们会打我……” 苏愉辰那精光的小眼儿不经意间的一瞥,这才看到,昀儿手腕上有几道明显的红印,他迈着小碎步走上前去,轻轻地捋起昀儿的衣袖,赫然醒目的几道长印子。 有几处,都破了皮,结的痂还没掉。 这…… 若真是亲生,再怎么百般不待见,也不至于这样对待一个三岁的小女娃啊! 更何况,马家的条件也不差,即便是不喜欢,昀儿在家也就顶天儿多一双碗筷的事儿。 严敏起身进了屋,她将之前从家里带来的金疮药拿了一瓶儿,这本来是打算留着给小宝儿备用的。 小宝儿皮实的很,在家的时候,磕磕碰碰都是在所难免的,没曾想,到了这儿,这金疮药倒是没给小宝儿使上,而是给这小丫头用上了。 苏愉辰看着娘亲给昀儿上药,那一下一下的,每往人家姑娘的身上摸一点药,他的身子就不由自主的随着一颤,还深深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就当此时,外面忽的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笃笃笃!’。 ##第七百一十章 怎么就找上门了 “苏生,苏公子在家吗?” 门外传来了一个汉子的喊声,这声音听着略有些耳生。 可昀儿却一下子就听了出来,那是马家的打手! 她条件反射似的直接钻到了严敏的怀中,浑身抖个不停的嘴里还小声喊着:“不要,不要把昀儿交出去,不要……” “外面何人。”苏允弦斜睨打量了眼严敏怀中的小人儿,接着站起身来,径直走向院内,应了一声。 苏愉辰连忙一个箭步冲上前,他挡在爹爹的身前,一个劲儿的摇头,“不许,爹爹不许!” 见着小宝儿这般护着人家小姑娘,苏允弦实在是忍不住想笑,他给小宝儿使了个眼色,摆摆手示意不要添乱。 “是这样的,我家小姐今日出门耍玩,都这个时辰了还迟迟未曾归家,听闻说苏家小公子常常在外玩闹,老夫人意思过来叫我们打听打听。” 男人高声朝着内院儿喊道,身后还紧随着马老夫人等人。 苏愉辰朝着大门的方向翻了个白眼,嘴里又小声哼了一声。 昀儿那哪儿是外出耍玩,分明是出去逃命去了,一点儿都不实诚,这帮人! 堂屋里,严敏一把抱起了怀中的小人儿,她左右看了看。 这院儿可不似县主府那般宽敞,一眼可就望到了底,老实说,在这个院子里,还真没有藏身之处。 无奈之下,她只好耸了耸肩,往身后的后墙那瞄了眼。 说来肉包儿也是机灵,就好像是真的通人性似的,它见着主子怀里抱着一个女娃往后墙那看了一眼,便顺着那后墙爬了出去。 眨眼间的功夫,肉包儿又跳了进来,学着人的样儿,一个劲儿的朝着他们招手。 这可比养个狗儿啊猫儿的强多了! 前院的喊门声仍是不断,马家人就好像是生了一副透视眼似的,只要苏允弦父子俩不开门,他们便持续不依不挠的站在门外,僵持着。 小厮贴耳在马老夫人的耳畔小声喃喃着:“那天就是他们的苏家小公子,给我们小姐拿了一块儿糕点,打哪儿,小姐可就心神不宁的了,他们这不开门,一定有鬼!” “苏公子,还是请劳烦您给门开开吧,我家老夫人素来最是疼惜小姐,不见了这么会,早就急的不行,这才满城找人,您也体谅体谅这念孙儿心切的老人吧。” 刚开始是打听,接着又开始玩起了道德绑架这一套。 苏允弦是故意在拖拉着时间…… 时机差不多的时候,他才给小春递了个眼色。 大门吱呀一声打开,马老夫人抬眼朝院内看了看,眼前的父子二人正坐在院内的屋檐下,一人手执黑棋,一人手握白棋,正在对弈。 “爹爹。”苏愉辰低唤了他爹爹一声。 那马老夫人眼睛滴溜溜的一转悠,心中不仅嗤之以鼻的哼了一声。 不到两岁的娃儿,就会下棋了?糊弄鬼呢? 苏允弦缓缓地坐直了身子,而不是起身相迎,他斜睨打量了马老夫人一眼,道:“家中可有老夫人要找的人?” “爹爹,不好次。” 一旁的小宝儿忽的将嘴里的棋子儿吐出,还颇感嫌弃的往地上吐了吐口水。 “都说了几次了,这不是吃的。”苏允弦说着,将棋盘上的棋子逐个捡起,分往手边放置的盒儿里,还漫不经心的又跟小宝儿嘱咐道:“明日再教。” “苏小公子,今日可有外出?有没有见过昀儿?”马老夫人皮笑肉不笑的看着苏愉辰,跟他摆了摆手,招呼着,让他往跟前儿来。 苏愉辰才不肯去呢,他撇撇嘴,又看了一侧的爹爹一眼:“不见。” “我们可是听闻,苏小公子今儿个有去过后洼呢,真的,没有看到过我们家小姐么?”马家的打手一脸凶神恶煞的看着眼前的苏愉辰,恶狠狠的对其质问道。 “没有见。”苏愉辰一字一顿的说着,接着又狠狠地瞅着面前的大汉,对其反瞪了回去。 马老夫人见状,便使出了自己百试不厌的好法子,她从袖筒里掏出了两粒儿用猪油渣做的糖丸儿。 哪儿有小娃娃能受得住糖的诱惑? “你乖乖跟马奶奶说说,真的没有在路上见过我们昀儿么?再好好想想,这糖,都是你的。”马老夫人阴恻恻一笑,看着面前的苏愉辰,又拿起了手心里的油渣糖在他的眼前晃了晃。 瞧着都脏兮兮的,这玩意儿,苏愉辰才根本瞧不上眼呢。 他又摇了摇头,语气中还夹杂着一丝不耐烦的大声嚷嚷着:“不见,不见!” 这小胖墩儿,竟然还油盐不进! 一切都出乎了马老夫人的意料之中,她转瞬一想,强挤出了两滴眼泪珠儿,又装做出一副头晕眼花的样儿,抽抽搭搭的开始喊道:“我的乖昀儿啊,你到底是去了哪儿,你可是让奶奶好找啊,我的心肝肝……没了你,奶奶可怎么能活得下去啊!” “苏公子,您瞧,我家老夫人都这般了,不管能不能找得着人,让我们带着老夫人进屋里看一眼,总成吧?” 马家的下人开始给苏允弦施压,竟拿起了马老夫人身子不适来当说辞。 苏允弦起初做出一副不悦之姿,低声道:“家宅内院,私人禁地,尔等擅闯算怎么回事?” “昀儿,我的好昀儿……”马老夫人这儿声音越来越小,瞅着那样儿,就跟哭的快要背过气儿去似的。 “苏公子和小公子倘若真的没有见过我家小姐,这里也没有我家小姐的行踪,又何须这般遮掩?”家丁说着,又上下打量了面前的苏允弦一眼,又道:“苏公子就跟在我们身后瞅着,我等绝不会擅自乱动公子家的东西!” “那我要说不呢?”苏允弦嗤之以鼻的哼了一声后,看了面前的几个不自量力的家丁们一眼。 他们看着面前苏生的身板儿,只怕是真动起手来,三两下,他就得跪地不起。 家丁仍是猖獗不已,“若是公子不依,那就莫要怪我们不客气了。” “拐卖妇幼,那可是重罪,苏公子该不会真的……” 小春和小夏站在身侧,早已是做好了应对的万全之策! “好,那你们就看吧。” ##第七百一十一章 人离奇失踪了? 若说苏允弦抗拒不肯让搜屋,这一点,马老夫人一点儿都不意外,可,他居然一口答应了? 这事儿…… “夫人,今天确实有人说瞧见苏家小公子带着一个小乞儿回了家,回家之后就没有再出来过。”小厮私下里连忙给马老夫人使着眼色,小声说道。 马老夫人深吸一口气,接着抬头往那堂屋里看了眼:“既然如此,苏生,老身这多有得罪了。” “凭啥。”苏愉辰气呼呼的瞪了这些人一眼,俩手挡在了屋门口。 几个彪形大汉根本不费吹虎之力,就从他的身边饶了过去。 马家的家丁给堂屋,里屋,里里外外的全都仔细找了一大圈,别说是人影儿了,就连个衣裳角都没能找见。 一帮家丁垂头耷拉脸的走了出来,一个个面色很是难堪。 “夫人,没有。” 听到这话后,马老夫人的脸更加阴沉,她深吸了一口气后,有些不大高兴地瞅着苏允弦父子俩,道:“今日叨扰多有不便之处,还望苏生谅解老身念孙女心切,多有得罪了!” “我家娘子素爱冷清,不喜热闹,更不喜与不相熟之人打交道,今日这是初次,若再有第二次,苏某可不会这般客气了。”苏允弦的语气,不冷不热,这话听上去更像是警告。 马老夫人灰丧着一张脸愠怒甩袖离去。 直到他们走后,苏愉辰这才往屋里跑,他左看看,右瞅瞅,嘿还真是不见娘亲和昀儿的身影。 好端端的,人怎么能凭空消失了呢? 苏愉辰也不敢喊,生怕闹出了动静,回头马家的人再折回来,那可就玩完。 “爹爹,找娘亲,找。”苏愉辰拽着他爹爹的衣袖,来回摇晃着胳膊,嘴里嘟囔着。 找? 苏允弦将桌上的瓷杯又倒上了茶,不紧不慢的说道:“喝口茶,等着,你娘亲一会就出来。” 真的吗? 苏愉辰小掌心儿里捏了一把汗,爹爹给他喝茶,他也喝不进去,就这么来回一圈儿又一圈的在屋里踱步,左顾右看,却始终不见娘亲归来。 约莫着得过了有一炷香的时间,外面传来了一阵马蹄声。 “宝儿,你尝尝,这儿猪杂汤还热乎着呢!”严锦玉喜出望外的快步走进了院儿,手里还精心端着一碗猪杂汤,一见着他宝儿弟便迫不及待的要同他一起分享。 猪杂汤虽然味美,苏愉辰这会一点吃东西的心思都没有。 “小心。” 忽的,门外传来了娘亲的声音,他赶忙抬起了头朝着院儿门外看去。 只见严敏一只手撑着身上的披风,遮着身后的路,这样挡着让昀儿走在前面进了门。 那会娘亲,明明和昀儿一块是在家里的…… 苏愉辰有些摸不透头绪的挠挠头,一脸懵的看着面前的娘亲,和昀儿。 外面风声太紧,暂且的,昀儿就算这么在苏家住了下来。 严敏每每看到昀儿的时候,总能隐隐的回忆起自己儿时的时光。 不过,她小时候才没人家昀儿生的模样儿好看呢,人儿还尚小,都能看得出,长大了定是个实打实的美人坯子。 家中最为欢喜的人,当要数小愉辰了。 不过,虽然昀儿住在家里,他高兴归高兴,丁阿婆的事儿他也都记挂在心上呢。 这日下午,苏愉辰正拿着自己从外头捡的竹竿棍儿,一点点的用小刀子劈开,打算弄学着木木他们那样,做一个抓蝈蝈用的小笼子。 昀儿就在堂屋里待着,寸步不离开那个屋半步。 到底是男娃,性子皮,他就自己自顾自的在院儿里忙活。 外面传来了阵阵的敲门声,苏愉辰下意识地往堂屋那看了一眼,果不其然,昀儿这会已经躲到了门后去。 “谁!” 小人儿高声喊了一嗓子。 门外传来了小松的声音:“小宝儿是我呀,你说让我爷爷身子好些,就跟你说一声的。” 虽然小松也不知这小宝儿少爷是要干啥,可他交代的话,总归没错的! 毕竟之前,他跟着苏愉辰也捡到了不少的好处。 即便苏愉辰听到了外面是小松的声音他也没有放松警惕,而是起身将那堂屋的门给拉上,这才去开门。 大门,只被苏愉辰开了一道缝儿,他探着脑袋往外看了眼:“腿,不疼了?” “是啊,后洼那有个赤脚大夫,给人看病看的可好了,就是……” 小松话说了一半儿,又顿了顿。 苏愉辰的眼前一亮,他想到了那天跟着小松他们一块去后洼,找那大夫,可是不收诊金的! 那,要是不找那些药堂瞧病,找这大夫,那岂不是能省下好些银子呢? “就是我奶奶说了,你们也不差钱儿,真要是有个病啊灾的,不如去找正八经的郎中,这赤脚大夫看死人,也不是一两起事儿了……人命关天,不敢乱吃药啊。”小松满面愁容的看着苏愉辰。 苏愉辰喔了一声后,又垂下了眸子。 小松刚离开了没一会儿,苏允弦便和严敏早早的从外头回来了。 毕竟家里还有两个娃,外出办事也不敢耽搁的时间太久。 一进门,严敏便又将大门给用门栓穿起,关的严丝合缝。 “他们也没说旁的,只是说,前年的时候,马家老大回来的时,带着一个一岁大的女娃。”苏允弦进了院儿后,这才不紧不慢的同身后的敏敏说道。 严敏深吸了一口气,这不等同于没说嘛,也没有啥有利用价值的消息…… 见着一旁的敏敏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苏允弦思虑了一番后,这才又说道:“只是,城中的人似乎都晓得,之前马家老大的媳妇儿,不会生育,只是外出了一年,就忽的抱了个女娃回来,这确实蹊跷。” “爹爹,娘亲!”苏愉辰从屋檐底下撒腿跑了过来,一脸激动的看着他们,问道:“找到没?” “还没有查清楚呢。”严敏弯下腰来,仔细的同小宝儿说道。 “倒是也不难查。” 苏允弦忽的想到了什么,脸上漾起了一抹笑意,接着看向了一旁的敏敏。 “不难查?你想到了什么法子?” ##第七百一十二章 这事儿,难办! 面对允弦的质问,严敏只是淡然一笑,故弄玄虚般的朝他眨眨眼:“秘密!” 苏愉辰似懂非懂的看了看爹爹和娘亲,这么说,就是有法子啦? 经过相处下来,当下小昀儿渐渐变得和苏家熟络了些,不像之前那般认生,胆怯了。 昀儿人是不大,但也晓得,谁对她好不好。 苏愉辰忽的想到了啥,紧追在他爹爹的身后,嘴中肚腩着:“爹爹,松松爷爷,腿疼,好了,好了。” “哦?”苏允弦拉长了尾音,逐转过身来,看着面前的小宝儿,又道:“和丁阿婆一样的病么?怎么好的?” “后洼大夫,看的。”苏愉辰说话的时候还有些烦忧的又抓了抓头。 可是,小松说了,赤脚大夫不牢靠,好些人都是让赤脚大夫给看死的…… 一听到小宝儿提及后洼大夫,苏允弦当即便反应了过来。 “你是不是想让赤脚大夫,也去给丁阿婆瞧病?” 听到了爹爹的话后,苏愉辰那小圆脑袋一上一下,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 但,苏愉辰又顿了一下,回味着小松的话后,又同爹爹说道:“松松奶奶,说,大夫,看屎银。” 苏允弦不禁深吸了一口气,捋了捋简单易通的道理,蹲下身来同小宝儿仔细解释道:“因为他们的药方子,很多都是土方子,看的病也杂,城里的郎中,分好几种,看头疼脑热的,看摔伤的,赤脚大夫,什么都会一点,但很多都是自己摸索的。” 当然也有别的情况,比如药材不足,赤脚大夫摸索着配点旁的,药性相似的,这是药三分毒,稍有不慎,不对症,看出事儿,那也是常事。 即便是城中的郎中也会有时候看病看出人命的,这都是不能确保万无一失的。 严敏端了一盘儿刚切好的蜜瓜出来,见着这父子俩不知聊些什么,聊的正起劲儿呢,便听了两句。 “我听说了,大湾县这块的,上了岁数,易患腿疾,胳膊肩膀疼痛,都是常事,我怀疑这可能是痹症。”严敏说着,顺势拿了一小块儿的蜜瓜,塞到了小宝儿的嘴里。 痹症…… 这病,先前苏允弦也稍有耳闻。 “在家时,范阿婆说月子着了风,老了就会落下痹症的病根儿,可,小松的爷爷……” 苏允弦甚是不解的又看了看面前的敏敏。 古时候的痹症,就是现代来说的风湿,类风湿这类的疾病。 严敏听到了允弦的疑问后,不禁噗嗤一笑:“痹症哪儿分什么男女,你看,大湾县这块沿海,沙坪坝那又是在海边,虽然他们建屋都有用稻草混合泥浆在墙上刷一层防潮,但常年生活在那,日积月累生活在潮湿的地方也是导致患此病的因素之一。” 还有,就是这里的物资匮乏,贫瘠导致人们生活条件太差,营养不均衡。 能外出务工的都是年轻的壮力,而老者也要为自己生计所愁,上了年纪头发花白还扛着锄头在地里务工的,这都很常见。 “锦玉。” 苏允弦在听到了敏敏这一番分析后,转身便进了屋去找了锦玉。 时隔几日,他们在城里将要往京城拉的东西都给置办齐全,这才算完活儿。 前脚刚给马车送到了城门口,便瞧见小春一路小跑过来:“夫人,公子,王县令找,人都来有一会儿了。” 王县令。 苏愉辰的脸上漾起了灿烂笑容,王伯伯来,肯定是找到了昀儿家人的下落。 他一只手拽着爹爹,一只手扯着娘亲:“回家,回家。” 一回到家,苏允弦便瞧见了王嵩正在堂屋里坐着,不知和昀儿在聊什么。 昀儿那金豆豆,又一个劲儿,啪嗒啪嗒的往下落。 “真的想不起来了……”昀儿摇了摇头,紧咬着下唇。 瞧着昀儿那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儿,小愉辰慌张快步跑进门,忙从怀中取出了帕子帮人家擦擦眼泪,嘴里还念念有词:“想不起,就算了,算了。” “这是应苏夫人的要求查的之前马家老大外出经商时所去之处,太繁杂,历经十几个地方,要从这些地儿里面找出来昀儿家住何方,太难。” 王嵩说完还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这结果,就连严敏也万万没想到。 因为马家做的是粮食生意,自是全国各地四下跑。 如此一来,即便是查到了马家常去之处,也没用,或许,昀儿是从旁的地儿被人抱走的呢…… “马家已经报官了,更是悬赏金五两银子要找昀儿回去。” 王嵩眼含深意的看了眼前的昀儿一眼。 当下这小丫头更是不能抛头露面了,她现在可是不是一个‘人’,那可是行走的五两银子啊! “我看,不如让昀儿跟我一块去衙门住着,反正我那常年也不去人。”王嵩说完,连忙站起身来双手相接严敏递来的茶水。 一听说要让昀儿跟着王县令走,苏愉辰赶紧跑到他爹爹的跟前,嘴里碎碎念着:“昀儿不走。” 就连昀儿也抵触的连连摇头,“我不想走,姨姨,苏叔叔,我不想走,我只想待在这儿,你们是好人。” 见着俩娃这般反应,严敏也无奈的叹了口气:“咱家这院儿也小,没地儿玩,顶天就堂屋,院子里逛逛,只要昀儿不嫌乏闷无聊就好。” “对了,王大人,拨款修路的事,怎么说了?” 苏愉辰瞅着爹爹和王伯伯有事儿商议,便偷偷的用手戳戳昀儿的胳膊,带她一块儿去院子里玩。 昀儿胆子很小,一见到肉包儿就一个劲儿的咧着身子,往苏愉辰的身后面躲。 “那系包包,不怕,昀儿。”苏愉辰说着,还朝着肉包儿摆了摆手。 肉包儿怀里抱着一个苹果,听话的蹦跶到了他的跟前儿。 结果! 苏愉辰却直接从肉包儿手里拿过了苹果,塞到了身旁昀儿的手中。 “次吧!”苏愉辰还心满意和的咧嘴一笑。 昀儿拿着手中的苹果,明显有些不知所措。 苏愉辰见着小春姐姐她们在忙活着收拾衣裳,一件件的正往包袱里装,不禁问道:“干啥呀?” ##第七百一十三章 翩翩公子哥儿 “你忘了,咱们还要去沙坪坝呢,之前公子说的。”小春揉了揉小公子圆润的小脑袋,从手边儿拿起了他的拨浪鼓,递给了他。 去沙坪坝! 苏愉辰想到了方才王伯伯的话,马家的人,要出五两银子抓昀儿回去呢。 这…… 傍晚,严锦玉从外头回来,也不晓得打哪儿买的牛油,还带了好些辣椒。 锦玉一进门就嘴里大声嚷嚷着:“姑姑,你快点儿,赶紧给那火锅底料弄出来,家伙式儿我是已经备齐了,今晚上,咱们涮火锅吃!” “交代给你的事呢?”严敏漫步从堂屋里走出,挑眉看着锦玉问道。 严锦玉从怀中掏出一信封儿塞到了她的手中,“生辰八字都在这上头呢,我买通了马家的小丫鬟,她们说,老大家媳妇儿出门的时候也没听说有身孕,且,你是不晓得,这昀儿在马家过的啥日子,那叫一个惨啊!” 原来,这马家老夫人可不像她嘴中所言那般疼爱孙女儿。 昀儿在马家每个月,都会规律性的挨一顿毒打…… “那老虔婆,总是动不动就说,是昀儿没用,都怪她,所以她娘才给她生不出个弟弟来,对了他们好像蛮信那玩意儿的。”锦玉贱戳戳的给她姑姑挑了挑眉,又说道:“就是那个。” 严敏伸手轻轻地在锦玉的腰上掐了一把,问道:“好好说,说清楚,究竟是什么!” “哎哎哎,疼,我还是不是你亲大侄儿了。” 严锦玉将手里的东西全都给拎到了厨房去,气喘吁吁的站在门口缓了缓气儿。 接着他又进屋喝了一杯茶,这才又出来,说道:“据说他们总是找一个神婆看事儿,反正天天神神道道的,对了,我还听说了一个事儿,一个大秘密!可神了!” 屋里,苏允弦正在拿着红色的纸,用剪刀剪着窗花儿。 这都是他和敏敏小时候玩剩下的了,不过,昀儿又不能外出,待在家里也发闷,他便带着俩娃琢磨点事儿来解解闷儿。 “爹爹,过年贴?”苏愉辰双手托着脑袋,趴在桌上,看着他爹爹剪出的这一张活灵活现的小兔儿,不禁问道。 苏允弦唇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轻轻地用手刮了刮小宝儿的鼻尖儿:“你怎么知道?” “木木说,明年,兔儿年。”苏愉辰说话还是含糊不清,不过,他努力的一字一顿,说的极其缓慢,也好让人能够听清,他说的什么。 “兔儿年……”昀儿在嘴里,念念有词。 屋外,小夏漫步进屋,她将整理好的单子放在了桌子上,俯下身轻声说道:“公子,东西都已经置办齐全了,包袱也都收拾好了,咱们什么时候去沙坪坝?” 沙坪坝…… 苏允弦看向一旁的昀儿,这还真是个棘手的事儿。 翌日清早儿,苏愉辰刚从他那间小屋出来,便听到了院儿里一阵欢声笑语不断。 “看看,这不就是一个翩翩公子哥儿,模样儿可真俊!”小春说着,还将那发带帮昀儿给挽上,又帮她整理了一番衣衫。 苏愉辰站在昀儿的跟前,认真的看了又看,这还真是昀儿啊! 不过,昀儿怎么这副打扮? 而且穿的还是他的旧衣裳? 严敏见着小宝儿起了,便连忙招呼着让他去洗漱:“赶紧了,我们还着急要去沙坪坝,待会儿你墨迹,就给你丢家里看家。” “娘亲,昀儿……”苏愉辰巴巴地看着面前的昀儿,开口问道。 一旁的锦玉一边大快朵颐的吃着菜包子,一边瞥了他宝儿弟一眼,嘟囔道:“啥昀儿,现在该叫云哥儿,再喊昀儿,叫人发现给她逮回去。” “云哥儿!”苏愉辰清亮的的喊了一声。 昀儿的脸上也难得绽开了笑意,糯糯的恩了一声。 “云儿日后得跟我们小宝儿公子学学,怎么做个小汉子,也不能动不动就哭鼻子,不然,被人发现了身份,可就不好了。”小春帮着又给昀儿脸前的发丝给梳了上去。 严敏看着眼前的俩娃娃,心中满是欢喜,“这就跟年画儿上走出来似的,唉,就是可惜了,你姑丈这般模样儿,我要是生个闺女,模样儿也一定极好看。” “那要是像了姑姑呢?”严锦玉有点欠打的坐在一旁,暗戳戳的回了一句。 严敏瞪了锦玉一眼,煞是扫兴的又对他说道:“赶紧吃,吃完了待会儿就要出发了。” 好在昀儿和小宝儿都还是那三两岁的娃娃,这时候,换个衣裳打扮打扮,男娃女娃,确实不好辨认,又不像是现代,男孩子都是一水儿的短发。 沙坪坝那的村民们常年也不外出,自是对马家递出消息,找到昀儿就给五两银子的事儿,浑然不知。 “虽然眼下没有实打实的证据,但昀儿绝不会是马家那大娘子所生,我怀疑,那大娘子根本就不能生养,天天药汤子都不断,人还病恹恹的。”严锦玉坐在马车上往外探了一眼后,嘴中还在肚腩着。 说起这茬,倒是叫严敏想到了一个好法子。 不过,眼下却不好实施,只能从长计议。 苏允弦闭目养神,听到了锦玉的话后,又不禁说道:“城中的郎中,可都姓苏。” 苏家和马家两家狼狈为奸,真想打探点啥,还真不容易。 路途颠簸,苏愉辰很是贴心的将自己的小褥子叠了叠,垫在了昀儿的腰后。 瞅着小宝儿对人昀儿这般殷勤的模样儿,严敏也是连连摇头,叹息道:“还真是子随父,一点儿都没差。” “那不还是我姑丈打小就知道,你嫁不出去,琢磨着,唉不如就好心给你收了,才百般疼惜你的。” 严锦玉这话刚落,紧着他姑丈可就一个板栗敲在了脑门儿上。 疼的他直哎呦叫唤! 昀儿打小就在马家那院儿里关着,除了前阵子马家小女添子,她跟着一块去吃酒,小住了几日外,成年累月都不怎出门。 这一路上风光无限好,她透过风轻轻吹起的帘子,眼睛眨也不眨的朝着窗外看去。 “停一下,停一下!” ##第七百一十四章 收了我做小妾吧! 前面忽然有人在拦车,听到了响动后,苏允弦朝着身后的敏敏他们递了个眼色。 严锦玉掀开帘子便走了出去,他看了眼面前衣着破烂的这几人,道:“作甚?” “公子,公子,你们还坐着马车,一看就是富贵人家,马上就到了年关,手里也不差钱儿,就给我们漏俩子儿,我家娘子,快救不活了,实在是没钱看病啊……” 这种天气,纵然大湾县这儿是要比京城暖和不少,可寒风四起也冷的很。 说话的男子还穿着一件破破烂烂的薄衫,身边的地上放着一个木板制成的小推车,推车上一个妇人,还带着一个尚在襁褓的小影儿。 那小娃儿身上为着寸缕,只用一个破烂的包被抱着。 苏愉辰透过窗户看到眼前这一幕,几乎是想都没想,直接将自己身上穿着的夹袄,连带着昀儿身后的小褥子一块拿起,跳下了马车。 苏允弦想拦,都为时已晚。 “盖盖。”苏愉辰这会儿也不嫌人脏了,不似在家那会儿假干净似的,他将那薄衫搭在了小娃儿的身上,这还嫌不够,又将被褥给人家裹了一层。 这般场面,即便是谁都看不下眼。 严锦玉这铁公鸡在荷包里摸索了半晌,捏着那二两银子…… 苏愉辰见状,轻轻地摇了摇他锦玉哥哥的手:“给吧,给吧。” 锦玉拿出了二两银子,末了,又加了二两,递到了那人的手中。 男子感激涕零的跪地扣头,连连磕了好几个响头,刹那间的功夫,头上可就出现了一个足有小愉辰拳头大小的血包:“谢谢,真是谢谢两位公子,你们是好人,真是谢谢……” 严锦玉也是出于好奇,走上前去看了那妇人一眼。 妇人气若游丝,面色煞白…… 锦玉无意间碰到了她的额头,冰凉冰凉的。 严敏将装衣裳的包袱拆开,她拿了两件她自己穿的袄子,还给允弦的薄夹袄给他们拿了一件。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当下这种形势,他们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 “你就这么推着你家娘子和孩子,也不是法子啊,没病也该冻出毛病了。”小春实在是看不下去,当即对面前的男子说道。 男人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着,嘴里还嘟囔着:“家里住的太远,赤脚大夫说,他看不得这妇人之症,叫我来城里看,不推着走,也是没法儿啊。” 原是如此。 身后的苏允弦轻轻地拨开了门帘,打量了面前的男人一眼,即又转身进了车厢里。 他拿出了纸笔写下了一封信来,这才又交到了男人手中:“去城中若无所住处,便可去衙门找王县令,这是我写的亲笔信,就说苏生所托即可。” “好!谢谢苏公子,苏公子的大恩大德,在下牢记于心!” 解决了住处,解决了钱银和穿衣问题,这男人便刻不容缓的将那推车推起,慌里慌张的朝着城中方向奔去。 “哎!”苏愉辰高喊了一声,可是这时候人已走远。 “鞋只,他,鞋只……” 苏愉辰有些失神落魄的看着方才那位叔叔离开的背影,嘴里念念有词着。 苏允弦和严敏又往前头看了眼,这才隐隐看到,方才的男人赤脚在地上跑,就连鞋都没穿。 似乎,没有给人拿鞋这事儿成了苏愉辰的心结,他这一路上都闷闷不乐的。 严敏就连拿出了他最喜欢吃的绿豆酥,都未能撼动这小人儿分毫。 “大湾县贫瘠,这是常态,我们家中存银有限,帮人也有度,若想改变,便要从根治愈。”苏允弦一脸认真地看着面前的小宝儿,逐字逐句的说道。 苏愉辰似懂非懂的仰起头看了爹爹一眼,接着下一秒,可就‘哇’的一声哭出了声。 “可莲,爹爹和宝儿,一起,想法子。” 苏愉辰嚎哭了一场后,嘴中振振有词的念叨着。 严敏也深吸了一口气,方才那般场景,换做是谁看了心中能不难受。 去往沙坪坝的路上比起之前好了不知多少,应该是丁族长带人又给路修了一番。 一行人刚从马车上下来,便听到前面有人高喊了一嗓子。 “苏生,是苏生一家!” 苏允弦他们朝着前面不远处看去,丁阿婆笑呵呵的拄着拐杖,颇着腿,一瘸一拐的带着丁烯他们快步走来。 丁烯一脸期待的快步跑到了苏愉辰的跟前,又看了看严敏他们,问道:“夫人,可有帮我找到郎中打听阿婆的腿,怎么治愈?该花费多少银子?” “这……”严敏深吸了一口气,不禁停顿了一下后,才又缓缓说道:“医馆药铺的诊金太高,且不包含后续的治疗费用,吃药,一副是一副的价钱,你的银子,只怕不够。” 一听到了严敏的话后,瞬间,丁烯的眸子可就垂了下来,脸色也骤变。 “你阿婆像是得了痹症,我已托人去外面寻一种专门治疗痹症的狗皮膏药,不贵,一贴也就十几文钱,过阵子膏药便能送来。” 见状,苏允弦便又对面前的丁烯说道。 狗皮膏药? 就连丁阿婆也是闻所未闻,一脸的懵。 不过丁烯很快便反应过来,他连连感激涕零的对面前的苏公子道谢,人也瞬间变得精神抖擞! 他一把抱着阿婆的胳膊,欢喜不已的高声喊道:“阿婆,那一贴才十几文钱,要是能治你的腿,咱的钱,够用!” “不过,我也只是推测,可不能确保万无一失。”苏允弦又附加了一句。 毕竟关于痹症一事,他和敏敏只是猜测的,二人又都不是郎中,哪儿能妄下定论。 不过允弦交代让锦玉弄来一车的膏药,总归还是有用的,毕竟价钱低,人们地里干了农活扭伤也能用得上,又比赤脚大夫的药,可靠些。 还没等苏愉辰来得及给昀儿介绍这沙坪坝的好玩儿的呢,身后可就听到一阵抽抽搭搭。 一个女子一见到苏允弦等人,便慌张的一个箭步冲了上来。 接着,人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苏公子,求求你,能不能收了我做个侧房小妾,我当牛做马都可以!” ##第七百一十五章 卖身葬父? 跪地不起的女子,那模样儿约莫没有三十起码也得有二十五六岁…… 严锦玉第一反应就是朝他姑姑看去,一旁的小宝儿还皱着小眉头,轻轻地扯了他一把,开口问道:“哥哥,妾,是啥?” “噗……”严锦玉一个没忍住,不厚道的笑出了声。 严敏一记白眼,他小子瞬间可就安分了下来。 锦玉私下里把小宝儿拽到了一旁,他蹲下身来贴耳小声跟这小胖墩儿解释道:“妾,就是给你找个姨娘的意思!” “姨娘?”苏愉辰又犯迷糊了。 多一个姨娘,那不就多一个人疼他,为何,娘亲的脸色这么难看呢。 “多了,好。” 小人儿一时间没理解明白这此姨娘非彼姨娘的意思,竟还站在人前,大声的说着。 一旁严敏的脸色泛黑,她干咳了一声,对锦玉叱责了一句:“胡闹。” “这位姐姐,有什么话起来好好说,何必这般糟践自己?”苏允弦根本不给敏敏难堪的机会,直朝面前的女子问道。 严锦玉站在一边儿捂嘴偷着乐,他姑丈这一声姐姐,喊的可真是好啊。 丁芝芝缓缓站起身来,她手指着身后,抽抽搭搭的说道:“爹爹去世三日,为人女,却连一口棺材钱都掏不起,总不能放任爹爹停尸家中,求求公子就收了我吧,到你家当牛做马都成,我只想能够体面的将爹爹下葬……” 原来是这样。 “系屎了嘛?”苏愉辰听的一知半解,他偷摸站在他锦玉大哥哥身边,往前偷瞄了一眼,小声问道。 一旁的昀儿忙上前去,一把捂上了苏愉辰的小嘴。 他这嘴上也没个把门儿的,谁晓得待会儿还要往外撂出什么话。 昀儿私下里朝着苏愉辰摇了摇头。 “一口棺材,何至于出卖自己?”苏允弦叹息了一声。 就在此时,苏愉辰眼前灵光一闪,他兴冲冲的跑到了爹爹跟前,一把从他的腰间扯下了荷包。 正当苏愉辰又打算像以往那般给予旁人金钱上的帮扶时,却被他娘亲一手拦了下来。 “想要给旁人施爱,是好事儿,想对他们施以援手也没错,但,要用自己的银钱,而不是去掏旁人的荷包。” 严敏俯下身去,轻轻地将小宝儿的手给拿开,嘴里还对其训斥道。 这…… 苏愉辰急的满头大汗,之前他给奶奶和白爷爷他们买的那些干货,自己的那点钱银也没剩下多少了呀。 “夫人,您就行行好吧,咱们沙坪坝的人都说你们夫妻是大善人,您就帮帮我吧。” 丁芝芝似乎看出,这家中谁最有话语权,转身便跪在了严敏的身前,声声苦苦哀求道。 “娘亲,肿么办?”苏愉辰有些束手无策的看着面前这个姨姨。 严敏叹了一口气,手指着眼前的这大片的树林子,说道:“有些事,必须要用钱解决,而有些则不然,棺材是用木做的,既然买不起,为何不自己打一口?” 倒并非是这丁芝芝一上来就跪地不起,要让允弦收了她当小妾惹得她不悦。 而是严敏觉得,只是遇到了点坎儿,就这么自己作践自己,不去想实际的法子,而是要把自己卖了换银钱,这一点,就不可取。 毕竟第一次能把自己卖给人家,那下次再遇到点麻烦,卖什么? “夫人,您倒是太高看我了,我一介女流,能砍得动这大树么?能打的出一口棺材么?”丁芝芝有些自怨自艾的坐在了地上,哭丧着一张脸看着严敏和苏允弦他们两口子。 旁人还说什么他们一家是那活菩萨,出手大方的很,空有虚传罢了! 丁芝芝眯眸打量了苏允弦身侧的严敏一眼,心中嗤之以鼻的哼了一声,在她看来,就苏生身边的这个苏夫人,善妒且还度量小,眼中揉不得一粒沙子! 苏家那么有钱,苏生纳个小妾又能怎的? “我们帮你伐木,一起打口棺材就是了,你这哪儿算事儿啊。”严锦玉说着,将自己身上背着的包袱递给了身后的小春。 对于伐木一事儿,丁族长没啥意见。 毕竟只是给丁芝芝她爹打口棺材,又不是砍一整片的林子,都是一个村儿的,遇上点麻烦,可见谅。 丁族长还让村里唯一的那几个壮丁跟着过去,一块搭把手,帮帮忙。 除了俩娃,就连严敏也跟着一块砍木材,用那椰树皮,一点点的摩擦木材板子。 “小宝儿公子,这位是谁?” 丁烯应了大人的要求,带着苏愉辰和昀儿在河滩上捡贝壳儿玩。 一听到这问话,昀儿便连忙走上前去挡在小宝儿的跟前,对丁烯解释道:“我叫云儿,是小宝儿的兄长。” “哦,原来小宝儿小公子不是独生啊……”丁烯说话的时候还左右看了看昀儿,怎么瞧,他俩长得也不带像啊…… 不过,这城里的公子哥儿和他就是不一样,不能比,各个都生的虎头虎脑,细皮嫩肉的。 丁烯望着自己满手是茧子且黑粗的手,直发愣。 前面稀稀落落的几棵椰树底下,就那么一个椰子落在了地上,偏偏就被这眼尖的苏愉辰给瞧见了。 他拿着手中的椰子激动的一路小跑回去给昀儿看,“能喝。” 昀儿还是头回见着这种带毛的椰子,之前马家也有,不过,只有给老夫人炖汤的时候才会放一些,她,肯定是没得喝的。 “云儿公子,你们先上去,我给这边的渔网弄一下。” 丁烯看着涨潮的海滩,朝着身后的昀儿他们摆摆手,并大声喊道。 昀儿愣了一下,回过神来,哦了一声。 苏愉辰带着昀儿一块往上走,上坡的时候稍微有点吃力。 见着昀儿动作缓慢,小胖墩墩倒是自觉地朝人伸出了手,牵着人家昀儿细嫩的小手咧嘴敞笑着往上走。 苏允弦正在喊着严锦玉他们几个搭把手一块将最后一块板子给钉上。 正在此时,忽的身后传来了一声“爹爹”。 不仅是苏允弦,就连一旁的锦玉和小春他们一个个都愣在了原地,一脸的讶异。 这…… ##第七百一十六章 海景房 小昀儿牵着苏愉辰的手站在苏允弦的身后,甜甜糯糯的喊了一声。 就这么一瞬,她看着所有人都朝着自己投来了异样的目光,瞬间脸都红了。 还是苏允弦最先反应过来,他咧嘴一笑,伸手揉了揉昀儿的额头,道:“怎么了?” “小,小宝儿想喝这个。”昀儿将手中的椰子递上。 严敏站在一旁也不自觉地微微唇角上扬。 丁芝芝回家去烧水准备待会儿给这棺材板子上冲刷一遍,村里的那几个汉子也说要回家一趟去歇歇晌。 私下里,小夏环视了四周,煞是不解的拽了小春一把,问道:“咋就问公子喊爹了呢?” 小春连忙狠狠地一掌拍在了小春的后背上,并白了她一眼,对其训斥道:“对外说是我们家公子的长子,不喊爹爹喊什么?你还不及一个三岁的娃娃机灵。” 小夏还想说什么呢,小春便赶紧给她比划了一个禁声的手势。 “甜。” 苏愉辰先尝了一口椰汁儿,还是那个味儿,甜丝丝,没有坏! 待他尝过之后,这才将椰子递到了昀儿的手中。 昀儿刚开始就这么直接端着椰子喝,还不大习惯,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学着苏愉辰的模样儿,将那椰子端起,咕嘟一口气一扬而尽! “娃儿们,晌午咱们家里做汤粉,来吃一口吧。” 丁阿婆从不远处慢步走来,边走着,边笑眯眯的看着面前的小宝儿和昀儿说道。 汤粉…… 一想起那汤粉,苏愉辰便激动不已的用小拇指给昀儿比划着:“小螺蛳,小小,这么大。” 沙坪坝这儿吃的粉,基本上都是用一些小鱼小虾啥的熬煮的汤底,最后放上粉,再往里撒上一点青菜就好。 汤底味儿极其鲜美,偶尔也能瞧见超级小的螺蛳,或者是小螃蟹,都是正常的。 昀儿坐在桌前,看着眼前碗里黄呼呼的一碗汤,里面放着稀零的几根粉儿,又往一旁的苏愉辰和丁烯他们那偷瞄了一眼。 她绝不是嫌弃这一碗粉,而是不知该从何下口。 严敏站在门口刚好看到了眼前的这一幕,小丫头先是看了他们一眼后,便拿起了筷子,学着小宝儿和阿烯他们的样子将汤撇开,再挑起这汤粉来吃。 严敏不禁想到儿时年幼和锦玉相处的场景…… 基因是连带在骨子里挥之不去的,就像是很多年前,村里的娃儿们一天到晚都弄的浑身脏兮兮,尿泥儿砸墙弄的脸上满脸都是也是常态。 允弦打小就显得跟村里的那些娃儿们有些格格不入。 苏娘子对待娃儿们都是放养的,根本不存在刻意的调教。 从一开始见到昀儿那一声谢谢,再到今日的这一幕,更是让她心中笃定了,昀儿定是哪家名门之后…… 这么可爱的丫头,她一定要帮她找到自己的家人。 苏允弦见着敏敏站在丁阿婆的家门口,眉心竖起了一道川字,一脸沉重的看着孩子们,不禁开口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想起你那日烤的鱼儿好吃,今天还想吃。”严敏回眸看向身后的允弦,浅浅一笑。 说话间的功夫,严锦玉惊呼一声,“我的娘啊!” 严锦玉方才正趴在人家丁阿婆家的大酱坛子边儿上,就是那个坛子用来装的‘蚝油’,正看呢,谁晓得脚底一滑,他险些没有摔进去。 丁阿婆连忙拄着拐,踉跄的朝着锦玉的方向走去。 “阿婆,你们这酱,这么大一坛子,吃不完不就坏了?”严锦玉煞是费解的看着面前的丁阿婆问道。 未料,丁阿婆抿嘴一笑,瞅着眼前那一坛子的酱糊糊,说道:“这玩意儿啊,受放得很,只要不用生水的勺子去舀,一般是不会坏的,做一次也费劲儿的很,索性一回就做好些,受放。” 严锦玉眼前一亮,忽的就想到了什么! 吃过了饭后,苏允弦便喊上了锦玉一块去了一趟车上将他们带来的这些种子给拿了下来。 这些大大小小的袋子里装的可都是小皇帝下令,从天下各地搜集去最好的种子。 在这里面,总归肯定能有一种最是适合大湾县,沙坪坝种植的。 “这都快临了年关了,苏公子,你们一家不打算回家过年啊?”丁阿婆坐在椅子上,笑眯眯的看着苏允弦他们问道。 一旁的严敏从马车里找了一双羊毛护膝拿给了丁阿婆。 这玩意儿不像是锦玉叫人找的,更像是爹娘给装的。 丁阿婆看着严敏帮自己的腿上戴这个毛茸茸的玩意儿,先是一怔,接着受宠若惊的说道:“使不得,使不得,夫人你这是弄啥,这,这怎么是好啊!” “这个戴上暖和,防风。”严敏浅浅一笑,接着站起身来。 丁烯见状,先是有些不知所措,但接着回过神来,连忙从桌上倒了杯茶给严敏递了过去:“多谢夫人,夫人请喝茶。” “记得你阿婆戴了这个,要是腿疼有所缓和,跟我说一声。” 严敏说着接过了阿烯递来的豁口子瓷杯,抿了口茶,转身她便交代了小春她们下去盘点一下,数数银子拿给丁阿婆。 丁阿婆这回说啥都不肯收苏允弦一家的钱银,并说道:“一天二两银子,我们这又不是抢劫的,苏夫人,我知道我们村儿里有几间屋,就是差了点,你们要是打算长住,还不如给那两间屋买来,估计也要不了二两银子使。” 丁烯带着苏允弦他们一家人从屋后饶了一圈来到了那几间破瓦房的门外。 瞧着眼前的这几间破防烂瓦的,苏愉辰还不紧用树棍儿,轻轻地捅了捅上面的瓦片儿。 果不其然…… ‘哗啦’一声,那一处的几块破瓦都掉了下来。 苏允弦深吸了一口气,回眸看了身侧的敏敏一眼。 除了上头的瓦不结实,至于旁的,墙体还是好好的,也不是一辈子住在这儿,不过就是个临时的落脚点,稍微修葺一下,能住人,不是事儿。 更重要的是,这里几乎是整个沙坪坝距离海滩最近的几间房了,这妥妥的就是海景房啊! “姑姑,你刚才说啥,你没魔怔吧?” ##第七百一十七章 两年抱俩娃,感情真是好 严敏一脸认真地看了锦玉一眼,道:“只用稍微修葺,又不是扒了重建,三两日的功夫就够了。” 严锦玉瞬间语塞,竟是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 不过,他姑姑的话,哪儿敢不为啊。 “苏公子,夫人,我准备了一些温茶,还有一些鱼饼,你们过来尝尝,歇一会儿吧。” 前方不远处传来了丁芝芝的喊声。 苏允弦顿了顿后,看着敏敏和小宝儿他们,道:“先上去吧。” 苏愉辰撅了噘嘴往上头瞄了一眼,那个姨姨,怪怪的,他不怎喜欢。 趁着大家伙儿在一块坐着喝茶的空子里,严敏从车上拿出了纸笔,她潦草的在纸上大概画了一个样式儿。 房屋的主体,基本上不用大动。 就是这上头的瓦片,该给拆了,到时候用茅草加个顶。 “我去找丁族长,商量商量买屋的事。”苏允弦缓缓站起身来,左右打量了一眼后,说道。 丁烯挠了挠头,带有一丝尴尬的瞅着苏允弦:“也不晓得这会儿族长在哪儿,苏公子要去的话,不如我过去找找吧。” “我知道族长在哪儿,不如我带苏公子去吧。” 这个丁芝芝对苏允弦是莫名的殷勤,这一点,不仅是严敏和苏允弦,就连一旁的两个娃都看出来了。 她未料到的是,苏允弦想都没想,直接一口回绝道:“不必了,姐姐还要服丧守孝,我自己去找找就好。” 丁芝芝带有一丝的懊恼,用余光瞥了严敏他们几个一眼,顿了顿后,又挤出一个笑脸相迎:“夫人,可是吃不惯我们这儿的鱼饼?沙坪坝这儿,就是如此,旁的也没啥好招待你们的。” 苏愉辰不喜欢这人,也不想在这地儿多待,他便叫上了昀儿一块去海边儿玩去。 严敏挑起了眉头看了丁芝芝一眼,这位姐姐虽然衣衫早已洗的旧的发白,可身上却是干干净净,发髻梳的可是一丝不乱,不仅如此,还别了一根精致的银发簪。 这般年纪还未出阁,要么就是有点什么隐疾,要么就是眼光高于顶…… 毕竟,这里可不比现代,女子过了二十还未有人上门提亲,那可是娘家的一档羞事。 “姐姐家中还有丧事,其实不必操持我们的,我们自己来就好。”严敏淡淡一笑,示已回应道。 丁芝芝见着这苏夫人都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份儿上,于是便心不甘情不愿的从这儿离开,往家赶去。 “姑姑,你说那人,该不会是真的想给我姑丈做侧房吧?”严锦玉偷摸的跑到了他姑姑的身边儿,压低了声线小声问道。 “边儿玩去!可不许胡说,姑娘的名节最重要,若要是叫人听了去,日后这村里人怎么看待人家?” 严敏低声对锦玉训斥了一顿。 严锦玉蔫蔫的耷拉着个脑袋,又不服气的哼了一声,道:“你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啊,难道你之前没听说过,有句话叫做丑人多作怪,你看看这村里城里的汉子本就不多,像我姑丈这样的,生的模样儿俊俏还不差钱的,那可是妥妥的一块儿唐僧肉啊!” 唐僧肉…… 亏他也能想得出来这词儿。 严敏情不自禁的唇角微微扬起了一抹弧度,不过话说回来,允弦这么优秀的人,真要是到了哪儿去,没有姑娘喜欢,那才是有问题呢。 苏允弦去找丁族长协商了一番,最终以一两银子的价钱给这几间屋买了过来。 这价钱,倒是也公道合理。 “老实说,这屋都快塌了,先前是村里有个光成汉儿一人在这儿住着,一辈子也没娶妻,老了,这不就给屋留着了,唉,不住人少了人气儿,这房子便朽的快咯。” 丁族长站在那几间屋前,感叹不已的同苏允弦等人说道。 “只要能住人就成,刚好我家娘子也甚是喜欢这几间屋的位置,出门,便能看到海。”苏允弦不紧不慢的看着前方的敏敏,同一旁的丁族长解释道。 丁族长听到苏生这话,嘿的一声,乐了,“能像苏生你这般家境优渥又少年有为,且还疼妻的,实属少见,难得啊!” 由于这是荒废的几间破房烂瓦卖给了苏允弦一家,虽说一两银子也不多,但他这心里还是多少有些过意不去,便叮嘱了村里的那几个后生们,趁着这两天给他们搭把手,看看要修的地方修,建的地方建。 村里来了新邻居,这可是一件热闹事儿。 丁阿婆用家里的黑面和面,鱼肉剁成了肉馅儿,包了十几个大黑面鱼肉包子。 这也是她的一点儿心意…… “我说啊,我活了一辈子了,还是头一回见着有人从外头迁来咱沙坪坝的,外头的人,只要听说了咱大湾县,人家家再穷,也不肯将那姑娘往咱这儿嫁的。”丁阿婆笑呵呵的将那几个黑面包子放在了石板子上,瞅着苏允弦他们几人,嘴里喃喃道。 苏愉辰离得老远便瞧见了桌上放的有吃的,他那小胳膊来回摆了摆,接着一路小跑冲到了桌前,一把拿起了一个包子就往嘴里填。 吃了一半儿,苏愉辰像是想起了什么,连忙又拿了一个出来,递给了昀儿。 没曾想,昀儿人家根本没吃,而是拿着包子迈着小碎步跑到了严敏的跟前,带有些不好意思的塞到了她的手里:“娘亲,吃包子……” 小人儿的这一声娘亲,可是要给严敏的心都给融化了。 “哎!”严敏笑的合不拢嘴的看着手中的包子,接着又瞥了小宝儿一眼,说道:“还得是我们云儿最是乖巧伶俐,心里时刻都晓得记挂着娘亲。” 苏愉辰撅了噘嘴,哼了一声后,也学着昀儿的模样儿拿着一个包子要往他娘的手里塞。 一旁的丁阿婆瞅着这俩小人儿的模样儿,顿了顿之后,忽的一脸惊讶的瞅着严敏,开口询问道:“听闻云儿公子,就只比小公子大一岁?” 起初严敏还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 未料到,接着这丁阿婆可就又一脸严峻的看着她,问道:“那夫人两次分娩时,中间时隔多久啊?” ##第七百一十八章 子随父! 听到了丁阿婆的问话,严敏这刚塞进嘴中的包子险些没有喷出来…… 她连连咳嗽了两声,深吸了一口气后,摸起了桌上的水碗,喝了口水。 “云儿比小宝儿,正好大十一个月。”一旁的苏允弦见状,挺身而出的走到了敏敏身边,一边帮她轻抚着后背,一边慢声回应道。 丁阿婆似乎也没有旁的什么意思,她笑了笑后,幽幽说道:“还是公子年轻,小两口的感情好,不过啊,夫人这日后还是得多多注意身子才是,生一个娃,那就是在鬼门关里走一趟。” 打这儿起,晚饭的时候,丁阿婆可是贴心的很,给严敏盛了满满一大碗的鱼汤。 私下里更也是有不少的妇人们小声议论纷纷。 “人家城里来的,就是不一样,哪儿敢跟咱似的,当初生完老大又生老二隔了三年,险些没要了我的小命儿!” “是啊,人家还说屁股大,女子要丰腴些才好生养,这话果真没错。” …… 这话偏偏不巧传入了严敏的耳朵里,她下意识的捏了捏自己的脸颊,又懊恼不已的看了看一旁的允弦,问道:“我是不是,最近又胖了?” “哪儿有。”苏允弦说着,还将手里的烤鱼分给了一旁的敏敏一串儿。 “都是孩儿他娘了,一天到晚的还追着问自己好不好看,是不是又胖了,姑姑,你倒是也不害臊……” 严锦玉这句话刚说完,就狠狠地挨了他姑姑一掐。 昀儿还连忙站起身来挡在严敏的身前,一脸认真地看着她,糯糯的说道:“娘亲最美,不胖。” 苏愉辰巴巴的看着眼前的火堆儿,他也不晓得大家在那争议什么,他只在乎,眼前这几个贝壳儿啥时候才能烤好,吃到嘴里。 大家在外头吃饱喝足,严敏还借着自己要带着俩娃在沙滩上玩的功夫,疯跑了一阵儿,刚好也能消消食儿,加上白天的舟车劳顿,她筋疲力尽的坐在丁阿婆家的门口。 “快点,赶紧去洗洗手洗洗脸,要歇下了。” 苏愉辰第一反应便是取出了自己的帕子,递给了昀儿,顺势还颠颠的跑到了小春姐姐的身边,等着给他打水洗漱。 好不容易算是给娃们拾掇妥当了,严敏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朝着屋里走去。 叫人意想不到的是,这小胖墩儿,居然也随着昀儿一块往她们的屋里走。 还没等着小宝儿进门,严敏便直接给他拦在了门外:“不许进,找你爹爹睡去。” “找娘亲,娘亲,抱!”苏愉辰还想拿出小时候自己的那一招必杀技,厚着脸笑着就要往里挤。 “不行,去找你爹爹去。” 严敏看着小宝儿一脸义正严辞的同他说道。 苏愉辰见着自己拿招不好使,且娘亲的态度坚决,他珉了珉唇后,悻悻离去。 苏允弦全程目睹了这一幕,他的嘴角噙着一抹笑,见着小宝儿回来,便拿起了被褥,丢给了他。 “爹爹,宝儿,为何不可和,娘亲碎?” 苏愉辰巴巴地扬起头,一脸认真的瞅着他爹爹问道。 还未等苏允弦回应,小人儿可又义正严辞的说道:“成,和阿姐,都在一屋。” 看得出,敏敏之举,可是引得娃心里颇感不服啊。 苏允弦低下腰来,轻声的在小宝儿的耳畔喃喃了几句,很快,这娃儿可就不闹了! 不仅如此,苏愉辰还乖巧懂事儿的点了点头,拿起他爹爹手中的被褥便乖乖睡觉去了! 这一幕,严锦玉看得都犯迷糊,他瞅着他姑丈,小声问道:“姑丈,你给我说实话,你是不是给我宝儿弟灌了什么迷魂汤?” 这话说的…… “哼,不说。”苏愉辰嘴里边说着,边将自己的铺盖整理好,美滋滋的躺在了地上。 许也是今天玩的太累了,这小胖墩儿,才躺下没一阵儿呢,打了个哈欠,翻了个身可就昏昏睡去。 这一觉睡醒可不了得,外头居然都变了天。 明明这会儿时候已经不早了,可天还依旧灰蒙蒙的,不仅是如此,今儿个居然还刮着西北风,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娃儿们,起床了,来吃早饭了!” 丁阿婆端着一大锅的杂粮鱼米粥从厨房出来,一边走着,嘴里还喊着。 原本今天严敏计划着是打算要开始修屋的事情的,但是可惜,今日天公不作美。 “粗去,玩。” 苏愉辰站在院儿里的房檐底下,他咧嘴灿烂笑着朝着一旁的昀儿招了招手。 院子里比外面的地势要低一些,一下雨遍攒成了水洼,小人儿嘿嘿一笑,将自己的鞋袜脱下,赤脚踩在泥洼里。 一脚深,一脚浅,周而复始这般乐此不疲,可没一会儿呢,就给自己裤腿儿上弄的全都是泥。 “脏了,别玩了,苏愉辰。”昀儿站在小宝儿的身后,高喊了一嗓子。 这要是换做是平日里,谁能喊得动小宝儿啊! 嘿,今儿个人家昀儿一句话,他还真就乖顺的听了,不但听了,还撒丫子跑进了屋里给自己的衣裳换了一身,拾掇的利落又板正,这才出来。 下雨天,啥事儿也干不了,这地也不用浇灌了,人们全部都窝在家里。 丁阿婆他们已经开始着手准备年下吃的年货了,什么干菜啊,腊味儿的,挂了一院子都是。 看到眼前此景,不禁让严敏和苏允弦忆起了往昔时光。 “在徐州的时候,每逢过年,爹总要弄一院儿的卤鹅。”严敏眯着眼睛笑着,回眸看了苏允弦一眼。 许久都未归家,也不知爹娘现在…… 严锦玉配着小鱼干儿,喝了一口茶,不禁咂舌,“我奶奶跟我山爷爷,最近估计可潇洒了,儿也大了,孙儿也跟着一块跑了,奶奶不得天天坐在桌儿前不下场,赢得盆满钵满。” 咳……咳咳。 锦玉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起大风了,外面传来了一阵吹吹打打的声音。 门外忽的响起了急促的拍门声,“笃笃笃”。 “谁啊?”丁阿婆仰起头,朝着院儿外高喊一声。 ##第七百一十九章 弄巧成拙咯 “是我。” 一道男声,听起来很是熟悉,可是大家伙儿一时间竟然没想到外头的人是谁。 丁烯乖巧懂事儿的朝开步子往前走,并对一旁的阿婆说道:“我去开门。” 大门打开,门外站着的人,叫严敏和允弦他们看了不禁大吃一惊。 “阿银?” 苏允弦和敏敏夫妇俩,几乎是异口同声。 阿银穿着一件斗笠但这一路上挨雨淋的,半身都已经湿透,他一见到苏允弦他们都在这儿,不禁长吁了一口气…… “苏生,你快跟我一块儿进城去!出大事儿了!” 阿银顿了顿后大声说着,接着快步走到了苏允弦的跟前,拽着他的胳膊就要往外头走。 苏允弦轻轻地拨开了阿银的手,疑惑问道:“出什么事了,你先说清楚。” “之前你是不是让一人去衙门住着?你可知,可是给王县令害惨了!”阿银气急败坏的说着,又从严锦玉的跟前儿端起了一杯茶,咕嘟咕嘟两口气,一扬而尽。 什么他给王县令害惨了,这都,什么跟什么? 阿银焦急忙慌的瞅着苏允弦一家,六神无主的挠了挠头,又道:“那人他娘子已是药石无医,从外头看病回来,也不知受了啥刺激,给王县令来了一刀,娃儿也不管扔在了县衙,接着,人就跑了!” 啥? 苏允弦和严敏二人对视一眼,谁能想到,他们居然好心办了坏事儿!还连累上了王县令! 苏允弦深吸了一口气后又看了敏敏一眼,接着说道:“你们先在沙坪坝这,我和阿银一块去城里看看。” “王县令伤势如何?人现在怎么样了?”严敏说着便急切的跑进屋里去翻找自己的包袱。 平日里这王嵩在城中就像是过街老鼠一样的不受待见,之前他还关押了苏家的几个家丁,想必这王县令即便是身有钱银傍身,外面的医馆也不会接收…… 严敏将他们来的时候带的那些外用止血的药,全都拿给了苏允弦。 阿银紧皱着眉头,叹了口气后,嘴里嘟囔道:“倒是刺的也不深,就在胳膊上,人命肯定是无碍。” 大家伙儿听到了这句话后,不由的都长吁了一口气。 只要人无碍,那便好…… 可是谁曾想,阿银这话,只说了一半儿,他停顿了一下后又满面愁容的看着苏允弦,说道:“旁的倒也不是啥事儿,就是彦聪现在跑了,城里家家户户都提心吊胆的过日子,他在街上也闹过,现在人不知躲在了何处。” 合着问题的关键是在这儿! 这人在暗处,城中百姓在明处,他若真要是想做些什么报复社会的事儿,这怎叫人预防。 苏允弦几乎是想也没想的一口同阿银说道:“走,现在回城。” “我和你一起。”严敏手脚麻利的收拾着东西,这阵仗是打算要同允弦一起走。 而在此时,苏愉辰快步跑到了他娘亲的身后,轻轻地攥着她的手:“娘亲,宝儿,昀儿……” “小春和小夏在这儿,娘亲也安心,我和你爹爹去去便回,快的话就一日半晌的功夫,你和云儿要听话,娘亲和爹爹不在,不许外出乱跑。” 虽说沙坪坝这儿距离城里也有一段路,可这阿银不是说人现在跑了么,她也是担心,万一那彦聪跑到了这里来,这俩娃可都手无缚鸡之力。 对付他们,真是跟蹂躏一只小鸡崽儿似的容易。 严锦玉刚开口打算说什么,一旁的苏允弦便提前说道:“你跟着去,也是添麻烦,就在村里,看着小宝儿他俩。” “姑丈,你跟我姑姑的弩箭我给弄来了,就在咱家。”严锦玉忽的想到了什么,忙对他姑丈嘱咐道。 丁阿婆听的是一头雾水,但也听出个一二三来,她不禁有些担忧的站起身来,瞅着苏允弦小两口子,说道:“那么危险,苏公子,你们再去城里,只怕是不妥啊,万一真遇上了那人,那可怎么是好。” 在丁阿婆的眼中,苏允弦就是那城中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儿,只会生意的门道,而一旁的这位娇滴滴的小娘子,则也是一样,一个个生的细皮儿嫩肉的。 她看来,村里干劳力的壮丁们,这苏生都应对不来。 “多谢阿婆关心,无碍。”苏允弦风轻云淡的回应道,接着从敏敏的手中接过了小包袱,转身便朝门外走去。 昀儿像是想到了什么,她努努唇,就在严敏快要出门之际,她快步跑上前去,泪眼汪汪的看着严敏,低声道:“娘亲,爹爹,小心。” “乖,娘亲回来给你们带好吃的,可一定看好了小宝儿,不能让他乱跑。” “他若是不听话,等我回来,你告诉我,看我怎么收拾他。” 匆匆忙忙的撂下了两句话后,严敏和苏允弦便加快了步伐冒着雨朝着城中赶去。 下雨天路况不好,真要是坐了马车,还不如直接用腿走的快。 只是,单纯只有严敏和允弦速度上还能再快一些,这儿还有阿银呢。 严敏有些担心,毕竟刀子是钝器,虽说不是什么致命伤,但伤口要是不及时清理的话,也是有极大的危险的。 丁阿婆的家里少了严敏和苏允弦后,一下子冷清了不少。 严锦玉在外可是比较高冷的,不像是在家里那般的贫嘴,他对于这些人,也实在是不知该聊什么,没啥好说的。 至于昀儿他俩么,从爹爹娘亲走了之后,便就一直坐在屋檐底下,巴巴地瞅着眼前的雨水点点滴滴的从房檐上滑落。 “你们,想不想吃点啥?不如我烧个番薯吧?” 丁烯见着他们一个个都如此的安静,他搓了搓手,找了个话茬儿,想着活跃活跃。 家中最爱吃的苏愉辰,这会子却拧着小眉头坐在小板凳上,跟大人似的,一脸深沉的摇了摇头。 “笃笃笃。” 外面又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苏愉辰的灿眸瞬的亮了一下,他欢喜不已的撒丫子朝着院儿门口的方向跑去,嘴里还喃喃道:“系爹爹,娘亲,回了!” 可当小人儿费劲儿巴拉的拿下了门栓后,看到眼前的这张脸,笑脸瞬间冷了下来。 ##第七百二十章 自讨没趣的村姑(上) “小公子。”丁芝芝一脸谄媚笑容,轻手推开了门一把,接着往院儿里瞄了一眼。 可待她仔细查探了一番后,这才发现,那个苏夫人不在,苏生,竟也不在…… 苏愉辰有些不大高兴的转脸回到了屋檐底下,他随手捡起了一根棍儿,百无聊赖的在地上划拉着,一下,两下。 “我爹爹已经下葬了,这次多亏了有苏公子你们的帮忙,我做了一些虾仁饼,两位小公子,尝尝。” 丁芝芝提着篮子快步走到了屋檐底下,笑着蹲下了身来。 坐在一旁有模有样儿的拿着一本账薄正在认真核对的严锦玉,忽的将手中的账薄合了起来,他余光瞄了眼这个丁芝芝。 看得出,这个丁芝芝应该是精心打扮过的,不过,就是有点儿太刻意了,腮红摸得太靠上,这样看起来嘛,就更显老,村里村气的。 头上的发簪,一根竹簪,那是锦上添花,三根,那就是有点儿…… 再看那丁芝芝身上的一袭白衣,这在村儿里,下雨天,穿着一身白,啧啧,这着实是有点儿用力过猛。 丧服的颜色不会是这种大白色,一般都是白色偏黄。 “怎么没见着苏公子和夫人呢,我还想亲自谢谢他们俩呢。”丁芝芝说着,站直起腰来,左右又看了看,始终却不见其踪。 照理来说,这下雨天,苏生不该往哪儿去的,丁芝芝也是掐准了这点儿今个才专门上门拜访的。 未料到,一来却扑了个空,没见着人。 严锦玉打了个哈欠,慵懒的又伸了个懒腰,接着眯着眼睛瞅了丁芝芝一眼,说道:“我姑姑跟我姑丈回城里去了。” “他们把俩娃都放这儿,回城里去了?”丁芝芝还深感难以置信的又看了严锦玉一眼,问道。 “是啊,这娃儿和大侄儿许是捡来的,我姑丈他媳妇儿那肯定是亲的。谁晓得他俩弄啥呢,有点啥事儿都黏在一块,寸步不离。” 严锦玉这话,是故意说给丁芝芝听的。 瞬间可见那丁芝芝的脸色有些不好,她私下里紧攥着帕子,尴尬又窘迫的嗯了一声。 不过……接着,她便又大胆的打上了旁的主意。 “云儿公子,小宝儿公子,你们尝尝,这虾饼是新鲜炸的,味儿可鲜了。”丁芝芝说着从提篮里拿出了一块虾饼,一分为二,一半儿递给了昀儿,一半儿拿给了小宝儿。 昀儿摇了摇头,之前娘亲在家就有教导过苏愉辰,外面旁人给的东西,不能吃。 苏愉辰见着昀儿摇头,便也朝着那丁芝芝摆摆手,嘴里还嘟囔道:“不次。” 丁芝芝先前可瞅见了,就这小胖墩儿,一天到晚的嘴都没闲着,今儿个她做的虾饼,竟还不乐意吃了…… 不过,这也不算事儿,哄娃儿么这还能有啥难的? “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咱们一块去赶海吧,现在外头的雨也小了,才下过雨之后,河里的大鱼都浮出海,用渔网,好捕。” 丁芝芝说着,还用手给苏愉辰他们比划着,那鱼有这么大,比她的手臂还要长。 “不骗?”苏愉辰扬起了圆润的小脸儿,怔怔的瞅着眼前的这个打扮的花里胡哨的姨姨问道。 ##第七百二十章 自讨没趣的村姑(下)   苏允弦仨人出了村儿后便一路加快步伐朝着城中赶去,他俩倒是也没啥,毕竟打小儿都练功出身的,这阿银也是一路风尘仆仆的跑到了沙坪坝,再跟着跑一圈儿回去,明显的有些体力不支。   不过,好在阿银这毅力可人,也没落他们的后腿。   走在路上的时候,苏允弦便已经和敏敏开始商量着,找人一事儿。   允弦回头看了阿银一眼,问道:“那彦聪的娘子可下葬了?”   “就在城外的义庄放着,娃儿现在在衙门,也不晓得王县令一人还身负伤,怎么应付了。”阿银快步紧追在他们的身后,边走,嘴里边说道。   义庄……   那人能因他娘子离世而心性大变,可见二人之间的感情深厚。   “一会,我们先去义庄探探。”严敏给了允弦一个坚定地眼神。   这一路上,苏允弦的心情五味杂陈,不仅是因为他那一封信让那彦聪前往衙门害了王县令,也是因为想到了那日的场景。   家中喜获麟儿,本是一件喜事,闹到这般地步,想来也是给人逼上了绝路。   他可推断,彦聪当日去医馆求救许是遇到了什么,不然,不会如此。   “要我说,这人抓起来之后,就该问罪当斩,你们说说看,大家都那么好心肠帮扶他,他可倒好,不知感恩就算了,还转脸儿给王县令来了一刀!”   临近快要到义庄附近的时候,阿银有些愤愤不平的嘴里嘟囔道。   苏允弦深吸了一口气后,接着另含深意的看了看阿银,道:“兔子急了还咬人,话,也不能说的太绝对。”   正当严敏和阿银也要朝着义庄里走时,苏允弦将他们二人给拦了下来,并朝着他俩摇了摇头,示意止步。   “我一人进去,你们在外面吧。”苏允弦说着,又将自己身上的短匕取了下来,递给了敏敏,还不放心的又对她嘱咐道:“在外面有什么动静,喊我。”   严敏没有要允弦的短匕,而是扬起了手腕,给他看了看自己的手环,笑着说道:“我能自保,你就放心进去吧。”   义庄里冷冷清清的,里面的光线也暗,放眼望去根本看不清楚什么。   一入义庄,一股子说不出的味儿便扑鼻而来,苏允弦直接用衣袖捂住了自己的口鼻。   屋里静悄悄的,偶尔也能听到外面的雨水滴落在地上,滴答,滴答的声音。   苏允弦慢慢挪动步子朝里走去,他低声喊了一声:“彦聪。”   没有人做应……   可就在这一瞬,苏允弦明显看到角落里,一晃而过的一个影儿。   若要是看守义庄的人,不该这般行迹鬼祟,苏允弦有十成的把握,方才那个影儿,定是彦聪无疑。   “彦聪,我看到你了。”   苏允弦止住了步子,不再向前,而是仔细听着四周的动静,以此辨位。   “咚!” ##第七百二十一章 他到底是谁 先是一声撞击声,听着就像是什么东西撞到了一旁的棺材板儿上,伴随着‘哗啦’一声响起,忽的从苏允弦的右手边角落里冲出了一个人! “竟然敢来这找我,拿命来吧你!一块下去给我娘子陪葬吧!” 苏允弦轻轻挑眉斜睨往一侧打量了一眼,他身子轻身一闪,便轻巧躲过。 严敏和阿银在门外听到了动静后,毫不犹豫的便朝着义庄里,冲了进去。 刚入门,严敏便看到了眼前的这一幕,苏允弦一只手紧扣着彦聪的手,将他的两只胳膊反扣在身后,拧着他的胳膊,正朝外走去。 “你便是这般报答我的。” 冷冽的声音在彦聪的耳畔响起。 直到出了义庄大门,彦聪仔细查探,这才看清,原来眼前之人便是当初路上相遇,对他们一家三口接济的苏生,苏公子! 彦聪就像是发了癫似的大声哀嚎,“我错了,公子,我真是不知,居然是您!我真不知……” “我让王县令好心收留你,为何,你却恩将仇报?”苏允弦拧着彦聪的胳膊,朝着城中走去。 这一路上,阿银几乎都看傻了眼。 人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被逮住了? 面对苏生的发问,彦聪一句话都答不上来…… “是他们逼我的,公子,你有所不知,都是他们逼我的,王县令,他也该死,不该活!若不是他当官多年来,毫无作为,我们大湾县何至于贫瘠如此!” “他也定是跟那苏家马家暗中勾结,没少使好处,否则马家和苏家又怎会这般猖獗!” “只是看病,诊金就要收二两银子,一副药一两银子,这哪儿是吃药,这就是吃金子啊!” 彦聪一个大男人哭的泣不成声,紧跟在苏允弦步子朝前走着,声嘶力竭的一声声大吼道。 看得出,他心中压抑积攒了不少的委屈。 阿银又气又恼的上去狠狠地踹了彦聪一脚,怒声怼道:“你见王县令收黑心钱了么?就这么平口污蔑!” “难道王县令来大湾县之前,你们的日子比现在过得好?” 苏允弦的一句话点中了要害之处,顿时间,方才还在大吼大叫的彦聪,一时语塞。 严敏一脸一言难尽的看着面前的彦聪,顿了顿后,说道:“你还有伤及旁人么?” 彦聪摇了摇头,紧抿着唇垂下了头。 这城中因为彦聪的一闹,家家户户都紧关着大门,也都害怕万一,这一个不小心,这人再杀出来,给谁暗中来个一刀。 瞅着这冷清的大街,各处小摊儿小贩儿全都收起。 严敏深吸了一口气后,又连连的摇了摇头:“又想马儿跑,还不想给马儿吃草,你们一个个都埋怨王县令,可有人听过王县令的?不听,他又该如何安置你们?怎么发展?” “我知道我伤了人,也晓得,我做错了事,苏公子,夫人,能不能求求你们帮我跟王县令求求情,我那小儿是无辜的……不管是稀汤寡水也好,或是一块干饼泡水,能不能,别让他饿死。” 彦聪说完这番话后,还顿了顿,他抖抖腿,身上揣着的那几个子儿哗啦哗啦乱响。 “这钱银还是苏公子给我,让我给娘子看病使的,娘子看了病后就只剩这么多了,要砍头还是怎样,我都认,能不能求求你们,念在稚子无辜的份儿上……” “还是见了王县令,看他怎么安置你吧。”苏允弦扭着彦聪的手,可就将他给扭送进了衙门里。 原本王县令正一人抱着娃儿,吃力的用那只受了伤的胳膊舀着米油儿,给怀里的小娃儿喂,他听到了外头的动静,不经意的抬头一瞥,却见着彦聪进了衙门! 王嵩第一反应吓得就连手里的汤勺儿都给丢在了地上,得亏,他抱娃儿抱的够稳当,不然这娃儿这会儿也该在地上。 阿银快步朝着王县令身边跑去,道:“苏生他去了义庄,一下子就给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给抓住了,他自己也亲口承认了,他认罪,县令大人,剩下的,就看你的了。” “你们,你们怎么会来了?不是去沙坪坝了么?”王嵩见着苏生两口子出现在这儿,还甚是感到惊讶的对其问道。 “是阿银去找的我们。”苏允弦轻描淡写的同王县令解释道。 严敏上前一步,她从王县令的手中接过了那个尚在襁褓的小娃儿,瞅着这小脸儿蜡黄蜡黄的,小嘴儿还撅着,嘴里时不时的还发出两声嗷嚎。 脸这么黄,应该是黄疸还未退,加上又饥寒交加的…… 不过想想也是,王县令身负重伤还得又当爹又当娘的照顾这小人儿,已经是实属难得了。 “这么多年,我王嵩也确实有做的不周之处,你说的没错,身为县令,我确实做的不称职,砍头,倒也犯不上,谁没遇到点难处呢,我决定了,辞官还乡了。” 王嵩看向一旁的苏允弦夫妇,强挤出了一抹苦笑。 苏允弦剑眉轻挑,接着,又道:“大人不是胸有壮志,还未抒发,这便要打退堂鼓了?” “贤弟啊,你可知我来这儿多少年了?你可知,我每每看到外头那些饥寒交迫的人们,心中作何感想?我怎配为人父母官?” 王嵩的声线颤抖,说话时,眼眶都红了一大圈儿。 “三年,给我三年内,必改城中局面,若是三年期限已至,这大湾县依旧如现在这般,一贫如洗,大人说要辞官,我绝无二言。” 苏允弦深吸了一口气后,眼神笃定的看着面前的王嵩。 这么一刹那,王嵩甚至都有一种错觉,眼前的少年郎身上那股磅礴之气毫不像是经商之人所有…… 他究竟是谁? “这些年都挨过去了,王县令,你该不会三年都等不了吧?不是还说,日后让我做这衙门里的捕头么,就会给我画饼。”阿银低声哼了一声后,心中也是百般不舍的看着王县令说道。 “好!”王嵩颤抖着声音,激动的,应了一声! 苏允弦还欲往下说时,忽的余光瞥到门外一晃而过的一抹人影儿! ##第七百二十二章 明白你的难处 苏允弦不禁斜睨朝着门口的方向扫了一眼,他联想到了这个彦聪带着妻子去了一趟医馆回来之后就性情大变跟变了个人似的,还将王嵩视若仇敌一般…… “你在医馆,可有人对你说什么了?”苏允弦严峻的打量着面前的彦聪,逐对其问道。 说什么? 彦聪一脸懵的看着苏允弦,接着不紧不慢的摇了摇头。 他将自己那日带着娘子去看诊的一幕幕全部都仔细的跟苏允弦复述了一遍。 昨儿也并非是彦聪一家第一次去到医馆,而是第三次了,是他用尽了苏生给他拿的钱银,给娘子都抓了两副药,喝下去仍是毫无作用。 “那大夫说,没钱还看什么病,何不如让我家娘子就此死了好了,倒也算是解脱了。” 彦聪说出这一句话的时候下唇都在微微颤抖着,私下里更是将右手紧攥成拳,手腕上的青筋暴起。 足以能够看得出来,这郎中的一句话对于彦聪而言的打击还是很大的…… “逝者已逝,节哀顺变。”苏允弦深吸了一口气后同彦聪说道。 既然这王嵩已经不打算离开大湾县了,便要对这城中的下一步做一个详细的打算。 以前,他是孤军奋战的一个人,现在却不同了,有了苏允弦,也有了阿银他们为伴。 “说好了,等大湾县有朝一日也能飞黄腾达了,这衙门里,捕快的位置一定得是我的。”阿银瞅着一旁的王嵩,嘴里小声嘟囔着。 起初严敏还有些纳闷,这阿银为什么和城里的人不一样呢,他特显反骨,明显和城里的人大不相同。 后来还是在王县令的解释之下,她和允弦这才晓得了阿银的身世。 原本阿银的家境也一般,但勉强算是日子还能过得下去,他爹爹原本就是给马家做扛包袱的,每天去抗粮食,一个月能赚个几十文钱,他娘去世的早,家里就爷儿俩没个女人,也花销不了多少钱。 可后来也不知阿银他爹爹是患上了什么病,一天就在马家的门口给他们抗包袱的时候病倒在门前…… 马家人觉得嫌晦气的很,就将阿银的爹爹给扔在了路边。 “赤脚大夫反正说了,我爹当时要是给抬进屋里肯定是还有救的,直接扔到了外头淋了一夜的雨,第二天早上我去的时候,老头儿整个人都已经硬了。” 阿银说话的时候一脸风轻云淡的,就像是从他的嘴里说出旁人的故事一般的轻巧。 严敏发觉,这里每个人,每家每户都有各种各样的故事,大湾县里汇集了人生百态,想得到的,想不到的这里都有。 “苏公子,你是有什么打算么?除了我们之前说的修路之外,你知道让我感到最为犯难的一件事是什么吗?”王嵩的脸上又掀起了一抹难色,接着深吸了一口气,怔怔的看着苏允弦。 苏允弦给一旁的敏敏递了个眼色。 严敏顺着允弦看的方向往外看了一眼,这才惊觉,允弦的意思是外面大门敞开,她便起身朝着外面走去,一把关上了大门。 “王县令犯难的是,有钱修路,也没有人手。” 苏允弦这一句话简直直中王嵩的要害,简单意骇! …… 沙坪坝这儿,苏愉辰正和昀儿互相在沙滩上追逐着,两个娃儿都玩的不亦乐乎。 “来看看,我抓到了什么鱼!” 前方不远处的丁烯朝着身后的两个小人,兴奋的连连招手大声喊道。 苏愉辰也学着人家丁烯的模样儿招招手,对人家昀儿喊道:“来,来!” 银光粼粼的海滩上,丁烯两只手抓着一条搁浅的长带鱼,身上还隐隐的映射着七彩的光亮。 “这带鱼不仅是长得好看,且肉质细嫩,最是适合用来油炸,就是,村里人如果不出海的话,基本上是很难吃到的,你两个今天可算是有口福了。”丁烯看向苏愉辰他俩,咧嘴灿烂一笑。 站在他们身边的丁芝芝还不忘在这时候献上殷勤,连忙对这两个小娃娃提议道:“我做的干炸带鱼最好吃了,比虾饼还好吃,不如,今天晚上去我家里,给两个小公子,还有阿烯做干炸带鱼吧?” 丁烯顿了顿后,认真的思索了一番后,竟应了丁芝芝的话。 丁芝芝可是丁烯的表姑,这是一方面,还有一方面,那就是沙坪坝这儿物资匮乏,地势贫瘠,所以就连外面最是常见的菜籽油,在他们这儿都极其珍贵。 常年吃的都是猪油一罐儿,菜籽儿油一罐儿,如果要是用来炸什么东西的话,那一罐油重复的利用,除非直到油罐里的油被用光,否则就会重复以往的使了一次又一次。 这玩意儿搁在现代来说,那是地沟油的一种了,毕竟在锅里都经历了不知多少次的高温,可在沙坪坝这儿,人们家家户户吃的都是这种。 阿烯也是觉得,若要是在表姑家里做这费油的干炸带鱼,家里又能省了不少…… “带,鱼?”苏愉辰模仿着方才丁烯的发音,一字一顿的喃喃着,接着还调皮淘气扬起了手要去摸一把那带鱼。 丁烯一脸认真的嗯了一声后,说道:“恩,是带鱼。” 昀儿仰起头看了那带鱼一眼,这玩意儿,她记得吃过的,不过,做成菜之后可就没有这带鱼这么好看了…… 由于丁芝芝出门的时候走的太过仓促,家里都没来得及收拾。 一进门映入所有人眼帘的就是一块牌子立在那,前面还上了三炷香…… 好像有点眼熟喔。 苏愉辰仔细的琢磨着,好像是小时候在家里的时候,奶奶就经常对着这么一块牌牌,磕头,烧香。 “害怕。”昀儿说话的时候还侧了侧身子,往小宝儿的身后躲了躲。 但这是规矩,丁芝芝也不能因为这两个小鬼头,就竟他爹的牌位给拿到别处,亦或者将香火给断了。 “表姑,我帮你拾掇带鱼。”丁烯从厨房拿出了一把带着倒刺儿的木板子出来,接着手脚麻利的蹲在地上,多余的废话一句都没有,弓着腰就开始干活。 ##第七百二十三章 她骗银 苏愉辰站在一旁就那么眼巴巴的瞅着丁烯拿着那个小木板子,一点点的在带鱼的身上搓了搓,接着,鱼身上就变了颜色。 这玩意儿,看着可真好玩儿! “宝儿,试试。”苏愉辰蹲下身来朝着一旁的丁烯伸出了手,想要拿着阿烯的那个搓鱼鳞的小木板试一试。 可丁烯却摇了摇头,他紧抿着唇,心中思虑担忧的事儿还有许多。 城中来的公子哥儿可都金贵着呢,要是稍微出现一点儿差池,或者弄伤了这小公子,那结果可不是他们能够担待起的。 苏愉辰见着阿烯不肯依着他的意思,便有些不高兴的垂下了眸子。 一旁的丁芝芝也是因为太过急切想要表现了些,不管不顾的朝着一旁的丁烯说了一句:“不就是一个去鱼鳞的刷子,又不值钱,给小公子玩一下。” 阿烯见着姑姑都这么说了,他也是无可奈何,只好将手中的木板刷递给了苏愉辰,还不忘嘴里嘱咐道:“一定要小心些,这些刺儿都利的很。” 苏愉辰可高兴了,他蹲在地上学着丁烯的样子,抓着手里的带鱼,一点点的往下刮着。 刮了一下下去,鱼身上的鱼鳞都被刮起,小人儿脸上的笑意更甚! 要是能给爹爹和娘亲看,那就好了。 谁曾想到,苏愉辰刚抓着手里的带鱼往下刮呢,一个不小心,手里的带鱼稍微那么一滑!呲溜的一下从他的手中滑了出去,直接掉在了地上。 不偏不倚,他手中刮鱼鳞用的木板子直接刮在了手上。 殷红色的血滴从他的手指上渗出,点点滴滴落在了地上。 “小宝儿!”昀儿一脸惊慌失措的看着面前的苏愉辰,高呼了一声。 昀儿环视了一眼四周,接着忙不迭的拽着一旁丁芝芝的衣袖,说道:“找药,给苏愉辰上药。” 丁芝芝心里有些慌了,她抿抿唇,顿了顿后朝着一旁的昀儿解释道:“我们家里,没有这治外伤用的药……不然我去找丁族长问问。” 苏愉辰耷拉着一张小脸,他原本还想着等着爹爹和娘亲回来,好好表现一番呢。 谁曾想,这才刚拿着这小木板子,可就搞砸了。 丁烯叹息了一声后,连忙跑向丁芝芝家里的灶台底下,他从下面扒拉出了一些草木灰出来,少弄了一些蘸取着弄在了自己的掌心里。 平日里在村子里,谁要是受了伤,哪儿有什么金疮药用。 都是直接用这草木灰给涂抹在伤口处,只要止住血,就算是完事儿了。 昀儿抬起了眸子,怔怔的瞅着丁烯手中那些脏兮兮的灰灰,嘴里喃喃道:“这,脏吧?” “不脏,我打小摔伤,都是用的这个来止血的。”丁烯急的满头大汗,心里还多少有些忐忑,他害怕等着苏生和苏夫人回来之后,会拿他问责。 方才丁烯心中最是担忧的事儿,就这么发生了…… 苏愉辰朝着一旁的昀儿摇摇头,又将眸光锁在了自己手上的那几处口子上,低声道:“信,阿烯。” 丁烯听到了苏愉辰的这一番话后,这才算是放宽了心,将他手心里的那些草木灰给均匀的涂抹在了眼前小人儿的手指上。 仨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的看了看,又瞅着苏愉辰手上的口子,直到瞅着再不往外渗血,丁烯这才算是长吁了一口气。 “你们还是坐在那玩吧,这活儿啊,还是我自己一人干的好。” 这一回,丁烯不管说啥都不肯让苏愉辰再沾手了,刚才那一下,都已经足以将他给吓得够呛。 再来一回兴许就不止是给手上划破个口子那么简单了…… 这下,这么好玩儿的东西丁烯也不给苏愉辰碰了,他也少了一乐儿。 昀儿见着苏愉辰的眼睛还时不时的往那木板子上瞄,她抿抿唇后,指着外头的天色,说道:“雨也小了,不如,我们出去玩吧。” 昀儿居然主动喊他一块出去玩呢! 苏愉辰脸上笑开了花儿,几乎是想也不想的一口答应了下来。 丁芝芝家里门外长了好几颗的木瓜树,不过这木瓜树实在是太高了…… 这玩意儿,之前他们就算是在城里也没见过,这么大一个,还是青色的,在树上长得瓜瓜…… “棍棍!”苏愉辰灵光一闪想到了啥,也不顾自己的手指头上还疼着呢,便撒腿儿朝着一旁跑了去。 正当昀儿跟着苏愉辰一块过去帮他找长木棍儿,用来打树上的瓜瓜用的,忽的听到前面一阵脚步声,还伴随着有两个人攀谈的声音。 “我刚刚就跟阿烯说了,我说那玩意儿不能拿给人家小宝儿小公子玩儿,这孩子,就是不听我的话。”丁芝芝说完还长吁了一口气,做出一副很是为难的样子。 丁族长紧皱着眉头,都快要走到了丁芝芝家院儿门外了,他又站在了边儿上往里瞅了眼,叹息一声,说道:“这孩子,就是这样,打小自己就有主意的很。” 他们二人的谈话,偏不巧就被苏愉辰跟昀儿二人听了个真真切切。 虽然更深的意思苏愉辰理解不出,但他刚刚听到了这个芝芝姑姑说什么她刚刚跟丁烯说,不许拿那木板子给自己玩,她撒谎! 昀儿也撅着小嘴瞪着眼前的丁芝芝,嘴里还小声嘟囔着:“她好坏哦。” “骗银!”苏愉辰领着昀儿一块从后面的那一堆柴火堆那跑了出来。 小人儿一出来,第一件事就是带着昀儿一块手指着面前的这个丁芝芝大声喊道。 “咋回事儿啊,小公子,咋啦?”丁族长还很是关心的弯下腰来看着面前的苏愉辰,一脸认真地对他问道。 苏愉辰憋得小脸儿通红,可是他半晌都没能从嘴里挤出一句囫囵话来,组织了半天的语言,还是有些语无伦次,且,越是着急,话就越是说不明白。 见状,昀儿轻轻地拍了拍一旁苏愉辰的胳膊,她瞅着面前的这个芝芝姑姑,说道:“她没有跟阿烯说,不能给苏愉辰玩儿,她说,可以玩的,所以苏愉辰说她骗人。” 昀儿的这一番话说完,一旁的丁芝芝脸色骤变! ##第七百二十四章 了解实情 城里,苏允弦和严敏将衙门的事儿处理完后,便决定连夜往沙坪坝赶去。 毕竟还有俩娃儿在那呢,只靠着锦玉和小春他们看着,严敏还是觉得不靠谱…… “你儿在你眼皮底下都敢造反了,更别说你不在的时候,谁晓得他那猢狲还能做得出啥事儿来。”严敏笑了笑后轻轻地拍了拍允弦的胳膊,说道。 苏允弦抱拳施礼朝着一旁的王嵩说道:“我这便要和敏敏回沙坪坝去了,你们多多保重,年前,我们怕是不会回来了。” 这次去沙坪坝,苏允弦要做的事儿可不仅仅只是要在那包一块地种地那么简单,他还有别的事儿要做。 比如,他们在来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一条距离城里最近的路,他琢磨着,趁着自己在沙坪坝住的这段时间里,顺势将村里通往外头的路给修好。 如果要是从沙坪坝到城里的路程,能达到一个时辰左右那就是再好不过。 相对于城里来说,沙坪坝这儿的物资还算‘丰富’些,毕竟村里就在海边,这海里的鱼儿啊什么螺啊,贝壳之类的,几乎是取之不尽的。 就算是吃不上猪肉,这鱼肉的价钱总归也不贵。 “你们现在这就要回去?我说不如等着明儿个好了,这大晚上的,外头黑灯瞎火的,白天还下了一整天的雨。”王嵩紧跟在他们二人的身后,嘴里喋喋不休的絮叨着。 苏允弦却风轻云淡的道了一句谢谢,接着说道:“小宝儿他们都还在村里等着,我们便先行一步了。” 王嵩给他们送到了门口,想了一下后从怀里取出了一个红布绣的小红包强行给塞到了苏允弦的手中。 “娃儿怎么说也喊我一声伯伯,本来是给娃儿准备年下的压岁钱,既然你们年下不准备回来了,就提前给你,帮我拿给娃儿吧。” 王嵩憨厚老实一笑,私下里又搓了搓手,他见着苏允弦两口微微一怔,又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别嫌少啊。” 王县令的日子不比这城中的百姓好多少…… 摸着这里头的银子,约莫着应该有一两。 这钱,严敏觉得,实在是不该收的,她朝着一旁的允弦摇了摇头。 “我们家那,不兴这个的。”苏允弦随口扯了个幌子搪塞了过去,将那红包,又递到了王嵩的手中。 红包不要…… 王嵩实在是不知该怎么感谢他们两口子的好了,毕竟他们人专门从沙坪坝赶来,还给他带了不少的药,这份轻易,他是没齿难忘的。 “这些都是我自己种的菜,晒干的干菜,红包儿不要,这干菜不能不收。” 这般场景若要是换个地儿,叫人看了不得笑掉大牙了。 堂堂县令从衙门里拿着一个布袋子装的,自己种的,晾晒的干菜,追着苏允弦,硬是要往他的手里塞。 严敏顿了顿后,接过了王县令递来的干菜:“那,我们就收着了。” “那我就不送你们了,早些回来,到时候一起吃个饭。”王嵩笑呵呵的站在门口,一只手捂着自己手上的那只胳膊,朝着他俩摆了摆手。 王嵩亲眼看着他们小两口子越走越远,直到漆黑的夜色将两人的身影吞噬。 他这才叹了一口气后,转身回了屋。 “我就说吧,苏生绝不是那种人,他才不会收你的红包的,这下好了,你这一两银子能留着,买点吃的喝的。少说今年年下,能吃个鸡丝鸡汤饺子了吧。” 阿银瞅着眼前这一贫如洗般的王县令,心里,也是五味交杂,说不出的滋味儿。 “苏生说了他给想门道儿,你也多上点心,谁家的县令像你似的,这么穷啊。”阿银深吸了一口气,怒其不争似的瞅着面前的王嵩。 王嵩是个老好人,每天不管这城中百姓是如何待他的,他都能笑着应对,从来没有半分的怨言,就算是每个月上面拨给他的钱银到的不及时,也无所谓。 无非就是在家里啃点黑面窝头,配着一点水煮菜度日。 彦聪时至今日也是头一回,真真切切的明白了当下大湾县的处境局势,都和这位王县令没有丝毫的关系。 “堂堂县令,竟是和我们平头百姓一般穷。” 彦聪的嘴角噙着一抹苦笑,说完自己还连连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从衙门这儿离开之后,苏允弦和严敏先是回了家里一趟,又拿了一点东西,这才又不进步慢的往沙坪坝的方向赶。 “累不?” 走到了半道上,苏允弦蓦地回过头,看着身后的敏敏问道。 严敏浅浅一笑,接着又摇了摇头,说道:“小时候,你还不会赶车,咱们进城不都是用腿走的,我哪儿有那么矫情。” 苏允弦缓缓地蹲下身来,又轻手拍了拍自己的后背,示意让敏敏上来。 算起来,他都已经许久没有背过敏敏了…… 自从小宝儿出生后,他们夫妇之间单独的二人时光也少之可怜。 苏允弦轻轻地抓起严敏的手,抵在了自己的唇前,轻轻一吻:“娘子,跟着我受苦了。” “这话,你要是敢在家里那地界儿说出来,我只怕,我得被那万千少女给锤死,跟着你哪儿苦了?” “哪儿都苦。” 苏允弦抬起头仰望着上方隐隐可见的星空,嘴里喃喃着。 严敏深吸了一口气后,忽的一转方才的嬉皮笑脸,压低了声线,说道:“仔细论起来,这世间人哪儿有不苦的?除非是大罗神仙。” “有你,我已经很是知足了,若不是当年遇见你,我还不知现在身在何处,过着什么样的日子。” “这就是命中注定,即便是那时你没有遇到我,之后的每一天都可能和我相遇。” 二人聊着聊着,亦不知为何,严敏竟然趴在了允弦的后背上昏昏沉沉的睡了去。 她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他们一起回到了小时候,家里的一切都还是最早的样子。 可后面画面一转,却忽的冲出了一个黑衣人,那人一把长剑作势就要朝着允弦的胸腔插去! 严敏突兀的忽然睁开了眸子! ##第七百二十五章 自己的娃还能不了解 睁开眼睛,严敏看了一眼四周这黑漆漆的一片,这才意识到自己原来方才只是做了一个噩梦而已。 苏允弦慢步往前走着,他浑身就好像是有使不完的力气似的,一点儿也不知道累的。 他惊觉背上人儿的异样,不禁停了停,看着正前方,说道:“快到了。” “我下来,一起走走。”严敏说着就要挣脱着从允弦的后背上下来。 苏允弦却攥着她的腿攥的很紧,并说道:“地上都是水坑,下去鞋袜该湿了。” 纵然严敏也是打小习武出身,可她哪儿能拗得过允弦啊! 临近了子时,他们两人可算是到了丁阿婆家的门外。 都这个时辰了,隔着一道门都能听到院儿里一阵嘈杂声,热闹的很。 走到了丁阿婆家门外的屋檐底下,苏允弦这才将背上的敏敏给放了下来,并还有些不放心的对她嘱咐道:“多注意脚下,小心点。” 院儿里正在和昀儿两人嬉闹的苏愉辰,忽的听到了外面的响动,瞬间可就止住了手中的动作。 他扬起了头朝着外头巴巴地看了一眼…… “爹爹。”苏愉辰还感到有些难以置信的低唤了一声。 “开门。” 待到小人儿听到了外头是爹爹在喊门后,甭提有多高兴了。 严锦玉早就熬得支撑不住了,眼皮儿都直打架,他这嘴里还嘟囔着:“我说呢,你俩怎么都不肯睡,合着就是在等着我姑丈他们回来呢啊。” 这话说的…… 是也不是。 苏愉辰欢喜不已的一路小跑冲上前去开门,他高兴的来回在爹爹和娘亲的跟前跑了一圈儿又一圈儿,手里就拿着丁阿婆给他做的那个大红灯笼,显摆似的。 严敏刚一进门,这不经意的一瞥可就看到了娃儿手上的伤。 她不禁俯下身来,一把牵起了小宝儿的手,对其问道:“怎么手上还缠起了这个,你怎么弄的,还受伤了?” “唔……” 素来小嘴儿最能叭叭的苏愉辰这会儿居然变得有些语塞了。 严敏和苏允弦互看了看后便明白了个所以然,这事儿还用想么? 八成小宝儿又是自己弄着哪儿,伤到了自己。 “娘亲,吃这个。”昀儿像是想起了什么,她笑颜如花的从屋里抱着一个大大的青木瓜跑了出来。 这还是他们今儿个在丁芝芝家门口的时候用木棍儿打下来的。 严敏这一刻似乎隐隐的能够体会到了当初苏娘子的那种感觉了,难怪她总说啊,这生个男娃不如生个枕头呢,儿子怎么都不及闺女贴心懂事儿的。 他们之前出去的时候给家里的药都一股脑儿的拿给了王县令,这下可好,严敏就连想给小宝儿上药,自己都没药用。 “么事儿的,我让阿烯给小公子的手上抹了点草木灰,这是我们这儿的土法子,可管用了。”丁阿婆从堂屋出来,一脸歉意的瞅着严敏他们小两口说道。 毕竟人家将娃搁在他们家里这也不到一整天的功夫,结果这娃儿可就受了伤了。 不过对于小宝儿受伤的事儿,严敏和苏允弦根本就没往心里放,他家的娃儿啥样,他俩还能不晓得么。 倒是丁阿婆内疚的很…… 打那天开始,只要是在丁阿婆能看得到的地方,那是绝不会让苏愉辰伸手干丁点儿活儿。 “小公子,你的手好些没啊?”丁阿婆从外头又特意摘了好几个青木瓜回来,她本是寻思着,可能这娃儿爱吃呢,就多摘了点儿…… 苏愉辰有些无语的挠挠头,摸了摸手背,嘴里喃喃道:“没事呢。” 瞧着阿婆给他拿的这几个木瓜,苏愉辰都直犯怵。 “栓。”小人儿连忙朝着丁阿婆摆摆手,摇头示意道。 丁阿婆恍惚一怔,有些不知所措的愣在了原地,嘴里还轻声念叨着:“我还以为,小公子喜欢吃这种青木瓜呢。” 老人家的一番好心,小胖墩儿自然也是不想辜负。 可…… 这青木瓜酸涩难以下咽。 严敏和允弦一块从外面干活儿回来,她将手里的东西放在了阿婆家院儿门口的地上,瞅了瞅丁阿婆,又看看小宝儿,接着咧嘴一笑,说道:“阿婆,不如用木瓜炖汤吧。” 苏愉辰跟个小大人儿似的拍着胸膛,长长的歇了一口气。 小昀儿自打从来到了苏家之后,整个人都变得开朗了不少,话,也多了起来。 不像是一开始那般,只会怯懦懦的躲在门后,整天都是垂着眸子,不敢正眼看人的。 “让你还贪嘴乱吃。”昀儿说完还朝着小愉辰,吐了吐舌头。 苏允弦一家在这沙坪坝买的屋,基本上修葺的也差不多了,毕竟又不是添砖加瓦的,只是用一些稻草和木板临时搭建,方便多了。 丁族长瞅着他们这屋,不禁咂舌,又指出上面的屋檐,说道:“这样可不成,这要是刮大风,这屋顶不得给掀没了。” “这样,用油布在上面再搭一层吧,不防风,起码防雨。” 思虑了半晌后,丁族长这又幽幽说道。 油布,做油布伞用的! 苏允弦眼前一亮,他先前怎么没想到这个。 “对了,丁族长,你看看这个。”苏允弦忽的想到了什么,他从自己的身上掏出那张老旧的羊皮绘制的地图,接着用手指着上面那一片树林子。 “这一片树林里,除了树,就是树,也就我们村儿里人,夏日里会到这里来乘凉。” 丁族长瞅着那一块的地势,一边在心里琢磨着,一边,漫不经心的同苏允弦说着。 这么说起来,那树林里,也是能通行人的。 这便好办多了。 苏允弦在一旁和丁族长仔细的商议着关于下一步沙坪坝修路的计划。 严敏手里提着一壶温酒,给他们二人各倒了一杯,她只仔细的聆听着,不做出半分的意见。 “可,这要花费很多功夫啊、。” 丁族长一听苏允弦说要从前面树林那开始修起,通往城里,脸上掀起了一阵难色。 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外面传来了一阵笃笃笃的敲门声,随着敲门声响起,一声女声高声喊道:“苏公子,夫人,在家吗。” ##第七百二十六章 以物换物 守在门口的严锦玉,几乎是想也不用想的就晓得,这肯定又是那个烦人的村姑。 他打开门之后朝着外面的丁芝芝,没好气的说道:“我姑丈现在正在和族长协商要事,你这……” 可待到严锦玉回过神来再仔细定睛一瞧时,瞬间整个人可就傻了眼了。 丁芝芝身后站着的人,那是不是马家的人么? 得亏这会子小宝儿和昀儿在外面还没回来。 情急之下,严锦玉慌不择已的朝着身后大喊了一声,说道:“姑丈,我在外头撒了渔网忘了收了,我去收网了!” 这一上午,严锦玉压根就没出过门,他又怎会有什么渔网忘了收…… 马家的家丁见到苏允弦时,似乎也很是意外。 “这便是我们村里的大富商,也是做粮食生意的,苏生,苏公子。”丁芝芝这傻缺还站在屋门口跟人家马家的几个家丁介绍着苏允弦。 苏允弦只是斜睨打量了他们一眼后,便又接着和丁族长往下洽谈,就好像,这帮人压根就不存在似的。 严敏忽的想明白了为何方才锦玉会那么和他们说,什么撒网,那是幌子,其实就是在给他们暗示,他出去找娃儿们去了。 她此时此刻只希望严锦玉能快点儿找到小宝儿和昀儿,给他俩藏起来,千万不要被马家的人找到了。 “是这样的,我们今年回收粮食的价钱呢,应该有所波动,我家大公子说,极大可能会便宜些,他体恤大家伙儿种地艰难不容易,便叫我过来通知一声。” 马家来的那几人,还时不时的用余光往苏允弦的身上瞄两眼。 丁阿婆有些不解的站起身来,朝着那丁族长问道:“族长,他们这话的意思,就是咱那粮食,今年卖不上价了?” 丁族长冷着一张脸,看着眼前来人,逐开口问道:“所以,今年给不到去年的价钱了?” “是啊,这外头的生意不好做,咱马家给的价钱已经算是最高的了,这也是为了大家好,收购的价钱低了,这卖的,不也便宜了么。” “不过我家大公子说了,咱这也不强求,想卖的可以这两日等着我们上门来收,也成,再不然的话,自己卖去别的地儿也行。” …… 这,沙坪坝的位置地势,他们也不是不清楚。 当下这些村民们除了将那一丁点儿从牙缝儿里挤出的存粮拿去换银子,割肉吃,哪儿还有富裕的。 再为了这几十斤的苞米,亦或者小麦专程再跋山涉水的出去多卖十几文钱,不花钱,不值当! “我们自己再琢磨琢磨!” 丁族长的脸色很是难看,他这心里像是刀割似的难受。 大家种的粮食,本就不够吃,眼下,这临了要到了年关,可算是想着趁着粮食涨价,能卖个好价钱换点肉吃,结果,却闹了这么个局势。 马家来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毕竟他们要去的地儿可多了去了,不止一个沙坪坝,放眼望去,整个大湾县都是他们的韭菜。 待到马家的家丁离开之后,苏允弦这才看着面前的丁族长,不咸不淡的对其提议道:“我不建议村里的粮食,低价贱卖。” “这不卖也没法儿啊,咱这还得过年呢。”丁阿婆一脸焦灼的哭丧着一张脸坐在了一旁。 就连丁族长也十分赞可丁阿婆的话,点了点头。 一旁的严敏深吸了一口气,接着不紧不慢的跟他们分析道:“现在如果要是低价卖了,转脸他们便高价再售出,中间的差价那可是不菲!年关猪肉也要涨价,东西都要涨起,这时候,他们压价,这实在是……” “可这要是不卖,那夫人你说,我们该咋办,也不能大过年的不一点儿荤腥吧?” “是啊……” 见到丁族长一脸的难色,严敏不禁想到了一个绝妙的好法子,方能打破现在的困境! 且,一举击破马家掌控全县粮食的局面。 当然这一点,还是得这整个大湾县的人做配合。 不然,只是凭着一个沙坪坝,根本无济于事。 “我们可以以物换物,私下里大家定一个心里想的合适价钱,不再将这些粮食,猪肉,菜类,经马家的手卖出,私下里买卖交易。” 严敏将自己的想法大胆的说出,接着又回头看了苏允弦一眼。 “也就是说,猪肉的价钱,粮食的价钱,全部都重定。”苏允弦一板一眼的看着面前的丁族长说道。 这……这事儿能行,能靠谱么? “那若要是能这样的话,最好不过,可要是不成,咱这到时候年下连一口荤腥都没有,这拿啥去祭拜妈祖娘娘跟老祖宗啊。”丁族长说完连连的摇头叹息。 苏允弦不禁想到了一个人,这时候只有把这个人推出来,打翻这局面最为合适! 严敏温婉一笑,眼含深意的看了看一旁的允弦,接着,不紧不慢的说道:“你是想让王县令出来,帮大家组织?” “对!”苏允弦也不自觉的唇角微微上扬起了一抹弧度。 倘若王县令在这个年下,能将物价调控,能打破当下大湾县的局面,还能大获民心,这可是一箭双雕的好事儿。 不过在敏敏的这个想法上,苏允弦又稍作修改了一番。 大家其实可以以物换物,不必拿着钱银来交易。 如此一来,村民们的粮食根本不用经马家的手,便能换成自己想要的肉类,或衣裳。 马家的粮食一旦卖不出,过段时间势必还要跌价出售! 这个年关,正是打压马家的最好时期! “苏公子还真是厉害,我们在大湾县生活这么些年,可从来都没有想到过这些,这事儿真要是办成了,那可实在是太感激公子你了!”丁阿婆激动的热泪盈眶,连连的点头。 苏允弦不做反应,因为这件事还是很棘手,毕竟大湾县地广人稀的…… 他这儿也不是有十成的把握一定能成。 “哐当!” 门外忽的传来了一声巨响,就像是什么东西撞击在铁盆儿上的声音似的。 一屋子的人,齐刷刷的朝着外面看去。 ##第七百二十七章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痛痛……” 外面传来了苏愉辰的声音。 还没等着严敏站起身来出去,这小宝儿可就牵着昀儿的手,跟脚踩烽火轮儿似的,一路狂奔进来,边跑着,还一边揉着自己的额头。 “这,躲,躲躲。”苏愉辰也顾不得脑袋上的包,拽着昀儿就往屋里藏,还细心地拿起稻草,一捆一捆的往人家昀儿的身上挡。 严锦玉跟在他们的身后,甚是无奈的看了他宝儿弟一眼,说道:“我就只是说了……” 话说了一半,锦玉忽的意识到这里还有外人在场,于是便不再接着往下说下去。 严敏径直走进了屋里,她将昀儿身上的稻草拿起,俯下身来,小声同小宝儿和昀儿说道:“人已经走了。” 苏愉辰学着大人的模样儿似的,坐在那地上连连松了口气。 “别疯玩儿了,孩子们,来喝口茶吧。”丁阿婆站在院子里,朝着屋里喊道。 昀儿抿了抿唇,垂下了脑袋,有些胆怯的摇了摇头,她还将严敏手中的稻草拿了过来,遮挡在自己的身前。 马家那非人般的日子,这搁在谁的身上能过得下去。 昀儿,实在是怕了。 严敏一把将昀儿搂入怀中,嘴里喃喃说道:“有娘亲,有爹爹在,没事的,没事。” 趁此时机,苏愉辰也嘿嘿一笑,伸出了他那圆润的小胳膊,一把抱住了娘亲和昀儿。 过了好半天,严敏才将昀儿给哄好,将她带了出去。 经历了这些天,好不容易给这小丫头带着玩的,脸上渐露出笑颜,没曾想,马家来人这么一闹腾,小昀儿这又开始闷闷不乐,不爱笑了。 以甚至,昀儿听不得外面有半点儿的风吹草动,只要听到有人敲门,她都要往身后躲。 丁芝芝瞅着眼前的昀儿,不禁开口说道:“云儿公子,该不会是在外面招惹了什么邪祟吓到了吧?那,之前还好好的,怎么这会儿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邪祟? 严锦玉听了之后,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严敏心里很清楚,要想让昀儿过上正常的生活,那就必须得将这件事解决掉,他们得拿出十足的证据,来证明昀儿并非是马家亲生…… 只有这样,才能够避免再被马家人给抓回去。 原本这海边儿的海景房都已经拾掇好了,大家都计划的好好的,打算在这儿好好休息几天,过个好年,苏允弦顺便趁着这几日带着大家伙儿一块给沙坪坝的路修了。 没曾想,马家又闹出这么一个幺蛾子,他们,这还得往城里跑。 次日正午,这丁族长带着一帮人来到了丁阿婆家里找苏允弦一家,在得知了他们已经搬去了海边儿的那几间屋时,丁族长便又连忙带人往底下赶去。 苏愉辰正带着昀儿一块提着小木桶在这海边儿抓螃蟹,玩的不亦乐乎。 苏允弦拿着手里的那本县志,翻了又翻,他仔细查看过后这才发现,历年来,根本就没有过什么时候粮食要在年关掉价的道理。 他们推断的没有错,十有八九,马家这次是故意想要压价,好在这年下,赚个盆满钵满。 这心,可真扎实。 “要我说,他们那吃的就不是白面馒头,应该是人血馒头才是,马家人真是太过分了。”严敏深吸了一口气,她看着手中的那本县志,又气又恼的说道。 丁族长一见到苏允弦,便慌张的从那坡上往下走,毕竟也是上了年纪,做起事儿来,多少是有些力不从心,方才这脚底一滑,身子一趔,便扭到了脚。 即便是如此,丁族长也依旧是一瘸一拐的朝着苏允弦他们屋门口快步走来。 苏允弦忙站起身来,他疑惑的打量了丁族长一眼,指着他的脚问道:“丁族长,你的脚,没事吧?” “没事没事,苏公子,这都是咱们一个村儿的人,你之前说,带着咱们一块儿去镇上以物换物,这事儿还作数不?”丁族长一脸期许的看着面前的苏允弦问道。 严敏从屋里拿出了一瓶跌打油出来,虽然家里没有金疮药那些,但这药油她来的时候可备下了不少,毕竟允弦多少年来如一日,不管刮风下雨每天清晨起床都要练功,有时也会对自己太狠,稍微的会用力过猛…… 紧跟在丁族长身后的那帮人,一个个看向苏允弦都用着一种,期待的目光。 就好像,当下苏允弦一家就是他们的救世主似的。 “我们家里也是揭不开锅了,我们家里虽然没有多余的存粮,但是我做了好些蓑衣,能不能拿着一块去换点东西?” “我家里有一张牛皮……” 人们七嘴八舌的议论着,但却都很是期待的等着苏允弦的回应。 “倒是能组成这么一个市场,大家可以在里面易货,至于这东西能不能换出去,换什么,这都是你们自己的事。”苏允弦先将这丑话说在了前头,毕竟也防止有些人会误会,万一真要是拿了什么东西出去,到最后换不了,那岂不是麻烦了。 不过,苏允弦和严敏的商量下,这种情况应该还是不常见的。 毕竟这家稀缺的东西,那家万一就有富裕的呢。 这种模式倒是也有点像现代的跳蚤市场…… “我还有一个要求。” 听到了苏允弦的这一番话后,这帮人心底瞬间可就咯噔了一声。 更是有人下面悄悄私议道,“怎么样,我就说吧,人家可是商人,无利不起早,凭啥白白帮咱们啊!” 听到了这话之后,丁族长挡在了众人的跟前,他犹犹豫豫的瞅着苏允弦,“苏公子,你也应该是晓得的,我们村儿是这大湾县最困难的地儿了,老实说,我们一个村儿里的钱银加一块儿,许都不能凑够五两银子,你如果要是想要钱的话,这个,我们是真的拿不出。” 严敏站在一旁,听这话听的简直是哭笑不得:“我们不要钱,大家不要想歪了。” 不要钱?还有这么好的事儿? 丁族长的心中长吁了一口气,他又抬起头看了眼面前的苏生,问道:“那,苏公子的要求,到底是什么。” ##第七百二十八章 建造个跳蚤市场 “按照我的要求,修路、”苏允弦的语气很是坚定。 这一刻大家更是不懂了,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 有人主动对苏允弦说道:“苏公子只怕是不知道,在树林子里修路,那得多费功夫啊,咱们村里哪儿有那么多的闲人,你说这要是荒废了一季过去,最后啥也没种成,来年,岂不是要喝西北风了。” 这人提出的问题,确实是存在的,不过,有困难便要克服困难,一切都要从根源上解决。 “如果我说,种地也许不是你们唯一的出路呢?” 大家伙儿都是一脸懵,怎么感觉,这苏公子说的话,他们是一个都听不懂。 “虽然修路是要好费时间,耽搁功夫,可大家有没有想过,如果从沙坪坝进城只用不到一个时辰,甚至半个时辰就能到,从沙坪坝这儿捞起的海鱼是不是就能带去镇上售卖了。” 苏允弦手指着前方的海域,一板一眼的同众人说道。 这…… 若要是算起来路程真的只有这么近的话,这门道,确实可行。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你们确实是搭上了不少功夫,可大家想想,修好的路,可不是只走上一日两日的,甚至从此往后子子孙孙都能从这条道上进城里去。”严敏也附和着允弦的意思,同身边的这些村民们解释道。 大家虽然都心动了,可当下还面临着一个现实的问题,谁晓得这鱼带去城里好不好卖? 真要是到最后路修成了,地也荒了,卖鱼又卖不得,那岂不是自己把自己坑惨了。 他们家家户户可都是穷的一贫如洗,别说存银了,若这海里不出海货的话,他们一个个的生计都成问题。 “容我们回去好好考虑考虑,我们还得一个村的人坐下来,好好商量商量。”丁族长说完之后朝着身后的乡亲们摆摆手,示意让大家伙儿一块先回去,再慢慢说。 见着大家渐行渐远的离去,苏允弦便又提起了手中笔杆,开始潦草的在纸上写着什么。 严锦玉瞅着他姑姑和姑丈都替他们惆怅,他叹息一声后,嘟囔道:“姑姑,姑丈,难道你们刚才就没听出人家那是啥意思么,人家还得回去再考虑考虑,究竟能不能修成路,这还是两说呢,别让你俩搭进去功夫不少,最后,全是白搭!” “他们一定会答应的。”苏允弦的语气笃定,他笑着看着面前一路狂跑而来的小宝儿。 苏愉辰和昀儿两个人手里提着的小竹筐里,装了满满当当一篓子的小螃蟹。 这螃蟹虽然不大,但确确实实是新鲜的海味儿,这在京城,那可是花多少钱都吃不到的。 “娘亲去给你们做,黄焖大螃蟹去!” 严敏笑呵呵的从俩娃的手里接过了螃蟹,转身便去了她那‘开放式’厨房。 这没有院子,也没有单独的厨房,就跟后洼那一样,只是简单的在外头弄一个灶台。 不过,即便是如此,严敏也不觉得有啥。 反倒是这样烧起炉火,做起饭来,更加的方便了。 再也不用担心在厨房里弄的烟熏火燎跟打仗似的。 昀儿踮着脚儿看着严敏在做饭,时不时的还会帮她递个碗,拿个盘儿,什么的。 苏愉辰就坐在椅子上,乖巧听话的将小手背好,这个没心肝的,早就做好了要打算开饭的准备。 “娘亲筷子。”昀儿眼瞅着马上就要开饭,站在灶台边儿上手指着前面不远处的碗筷,糯糯的开口说道。 丁阿婆家里距离苏允弦他们这‘海景房’最近,快要开饭的时候,丁阿婆也是害怕他们这刚来到沙坪坝,做饭的东西,什么都准备的不齐全,所以还专门让丁烯过来送来了几个大黑面馒头。 这么大一锅的黄焖酥蟹,再配上黑面馒头,来一口,味儿绝了! “吃久了,倒是也不觉得黑面馒头跟白面的比,差在哪儿了。”严锦玉啃了一口馒头,又看了眼,嘴里嘟囔着。 这话…… 这就好像是人家穷的家里只能吃窝头,现代的这些人却说什么,我吃了全麦做的三明治,并不觉得这味儿差在哪儿。 而那些穷苦人家,家里能吃的就那么几种,天天涮白菜,配黑面馒头,这搁谁吃的久了,能受得了。 吃过了晚饭,苏愉辰一直拽着他爹爹的手不肯撒手,硬是要让他起来,陪着自己一起玩。 “你爹爹还有要事在身呢,不许胡闹。”严敏扬起了手,轻轻地在小宝儿的脸上掐了掐。 苏愉辰有些不高兴的撅着个小嘴,嘴里还嘟囔着:“爹爹,不陪宝儿,好久了。” 算起来这段时日,苏允弦确实是因为公务缠身,没能够好好的陪陪孩子们,丁族长他们那边儿也没啥动静,他手里计划的,要做的,基本上都已经做好了。 “爹爹去给你们做个好东西去。” 苏允弦说着站起身来,朝着里屋走去,他从屋里的桌上拿起了一大把的麻绳儿。 严敏看着小宝儿,又瞅了瞅允弦,不禁嘴里说道:“真是拿你小子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苏允弦用麻绳左右绑起来,一根一根的,弄的就跟渔网似的,只是这种麻绳儿做成的网兜,比渔网要更加结实。 做好之后,他便又将这东西拉开,选了一个合适的位置,在两棵树中间驻足,一棵树上系上一根绳儿。 这吊床,可就算是做好了。 这都是他和敏敏小时候玩过去的把戏了,没曾想,这一身‘本领’时至今日居然用在了哄娃上。 苏愉辰先是自己爬了上去,接着朝着一旁的昀儿递出了手,“坐坐!” “抓紧了,爹爹要开始晃了。”苏允弦说着,一只手拉着吊床一边的绳结开始摇晃。 晚风轻拂,海面上波光粼粼的,严敏就和锦玉姑侄儿俩坐在那屋檐底下,一人手里握着一枚棋子,一边对弈,一边看着前面不远处的他们仨。 “这怎么能让苏公子带娃呢?这,岂不是乱了套了。” 一道女声,打破了一家人美好的夜晚。 ##第七百二十九章 值得讨厌 丁芝芝手里拿着一串儿不知名的野果儿,正朝着他们的方向慢步走来。 刚到了屋门外,丁芝芝就朝着蹲在严敏身边儿的肉包儿招了招手,示意让它过来,给它果儿吃。 这肉包儿也跟人似的,心里有谱,瞅见谁,喜欢或者是讨厌,连带正眼都不给一个。 “夫人怎么能让苏公子在那带娃,自己一人坐这儿喝茶下棋呢,公子可是成大事的人,大男人怎能拘泥于这些家长里短呢。”丁芝芝说话的时候,还用着一种一言难尽的表情看着严敏。 似乎就好像是苏允弦陪着小宝儿他们玩了一会,严敏就犯下了滔天大罪似的。 严敏将手中的黑棋落下,漫不经心的挑眉瞥了丁芝芝一眼,道:“这话,所言有理。” 丁芝芝刚一脸得意,还以为自己捏到了严敏什么短处呢,却不料严敏当即朝着前面的苏允弦喊道:“芝芝姐说,大男人怎能拘泥于这些家长里短,快别哄娃了。” 苏允弦只是颇为反感的挑眉瞥了丁芝芝一眼,再接着,就没有了下文。 “这么晚了,芝芝姐还不睡?”严敏这才又转过身来,漫不经心的看了丁芝芝一眼,问道。 “听说你们搬到了新屋,这不是想着过来看看,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丁芝芝方才吃了瘪,她才没有那么傻,再接着往枪口上撞,给自己营造出一副傻大姐的形象。 严敏可算是明白了为啥严锦玉瞅见这丁芝芝,那么的反感,她现在对丁芝芝也是丝毫都喜欢不起来了。 忽的起了风,大风呼呼的刮着,时不时的还能夹带起一丝的海水珠儿,拍打在脚脖上,针刺一样的疼。 苏允弦怀里抱着昀儿,手里牵着小宝儿,给他俩领了回去。 他刚给怀里的俩娃放在了地上,便又对他们嘱咐道:“快去洗漱,准备睡觉了。” “苏公子。”丁芝芝连忙刷存在感似的喊了苏允弦一声,似乎也是一时间找不出什么话题来了,她抚了抚额头,顿了顿后,又说道:“苏公子,我听起村里提起说你要弄那个什么,以物换物的事儿,咱们什么时候才能开始换啊?” “不知道。” 苏允弦的回答,干脆又决绝。 刚端起水杯抿了口茶的严锦玉,不厚道的噗嗤一声笑出了声,险些没将他嘴里的茶水喷到那个丁芝芝的身上。 接着,苏允弦头也不回的带着两个娃进了屋里去,他深思熟虑了一番。 毕竟这屋外头连一道院墙都没有,这要是让小宝儿和昀儿分开一人一间,那万一半夜有点什么动静,那可不得了。 “小宝儿跟你锦玉哥哥睡,让云儿和小春,小夏,睡在一块。”苏允弦说着还帮着俩娃儿一块拿东西,分被褥。 凭啥,这都换了住处,这么几间屋呢……他还是不能和昀儿睡一个屋? 苏愉辰不敢跟他爹爹犟嘴,气呼呼的抱着自己的被褥,进了右手边的那间屋里,一进门,他便作妖似的捂着口鼻,嘴里吵吵着:“哥哥臭,不洗脚,臭臭!” “你看你,我这不就去洗漱了么。”严锦玉深吸了一口气,没好气的瞪了他宝儿弟一眼。 丁芝芝在这站着,干杵着也没人搭理她,她也自知无趣,便随便跟严敏寒暄了两句后,拔腿转身就走人。 望着丁芝芝远去的背影,严敏深吸了一口气,又摇了摇头。 翌日清晨,苏允弦还未起床,就连天都还没亮呢,就被外面的拍门声给吵醒。 他看了眼身侧还在熟睡中的人儿,也不敢打搅到敏敏休息,轻手轻脚的掀开了被褥从床上下来。 苏允弦推开门一看,竟是丁族长! 丁族长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站在苏允弦家门口,他的气色不大好,双眼还熬得通红,看这样子,应该像是昨儿个夜里压根就没睡吧? “怎么这么早,丁族长。”苏允弦满心疑惑的看着丁族长问道,还上下打量了丁族长一眼,生怕他是遇上了什么事儿。 丁族长揉揉酸困的眼睛,强撑着,对苏允弦说道:“昨儿个夜里,我们村里一块坐下来商量了一下,大家伙儿都觉得,语气像是现在这样坐以待毙下去,倒是还不如,听苏公子你的话,赌一把!这路,我们修,对我们村儿里好的事儿,我们怎么能不做。易货的事儿,还想烦请苏公子,你多上点心!” “丁族长坐下喝杯茶吧?”苏允弦看着面前的丁族长,似乎是有些不大对劲儿,于是便对他主动提议道。 丁族长朝着苏允弦摆了摆手,接着又问道:“不知道,咱这拿货换货,有没有什么要求,什么东西不能拿?苏公子你也好同我仔细讲讲,回去之后我跟村儿里家家户户的,都给说一声。” “暂时没有,我建议大家给家里的东西都拿上,出去试一试,如果能将自己家里不用的,换成需要的,那是最好。” 苏允弦说话的时候一直都在观察着面前的丁族长。 丁族长听的也是似懂非懂,他这就拐着脚,一瘸一拐的往外头走,边走着,嘴里还边说道:“打搅苏公子你休息了,实在是太对不住了,这主要是村儿里人都在里头等着消息,我这就回去,回去去给大家回个话!” 这倒是没啥……就是苏允弦瞅着,这丁族长的身体,似乎是有点不大对劲儿啊。 严锦玉推门出屋,他打了个哈欠,慵懒的站在屋檐底下,“是不是丁族长说大家愿意修路了,咋整,今儿个开始干活儿还是咋弄呢?” “你要跟着去帮忙?”苏允弦看着锦玉,简直难以置信。 锦玉睁开惺忪睡眼,瞥了他姑丈一眼,嘴里嘟囔着:“那,我现在不也是村儿里的一份子,帮忙干点活儿,有啥了。” 难得,难得! 苏允弦扯唇一笑,接着又半开玩笑似的对锦玉说道:“先说好,这沙坪坝可给你掏不起工钱。” “姑丈!” 严锦玉耷拉着一张脸,接着又愤愤不平的嘟囔道:“你看我严锦玉,是那种眼里只有钱的人么!” 二人谈话之际,伴随着‘扑通!’一声,这丁族长身子朝一旁微微一倾斜,整个人都倒在了地上。 ##第七百三十章 人小也想做大事 苏允弦方才就已经差距到了丁族长的脸色不佳,却没曾想到…… 眼前的这一幕发生的实在是太过急促。 不过得亏这地上都是沙土地,真要是在地上栽一跟头也不会有什么大碍。 “搭把手。”苏允弦快步朝着丁族长走去,还不忘仰起头朝身边的锦玉喊道。 他俩一块儿暂且先将丁族长给抬着抬到了锦玉和小宝儿睡得那间屋子里,也正是因此,床上正在酣睡的小人,被此举给惊醒。 苏愉辰揉揉惺忪睡眼往身边瞄了一眼,一瞧,惊了一跳! “爹爹,猪长,睡了?”苏愉辰轻手轻脚的从床上爬了下来,接着轻轻地扯了扯他爹爹的衣袖,糯糯的开口询问道。 “是族长。”苏允弦一脸无奈的看了看身旁的小宝儿,接着又说道:“族长爷爷身子不适,晕倒了,你去外面玩去。” 晕倒? 苏愉辰听了这话,心中更是惊恐。 破天荒的,今儿个这小胖墩儿居然这么听话,让他乖点出去玩,还真就跑了出去。 家里没有什么能给丁族长使的药,加上也不知他先前身子是个什么情况…… 得亏锦玉机灵出门直接往南边儿走,一路小跑去找了丁阿婆。 “族长是年纪大了,身子骨自是不能够跟你们这帮年轻人相比了,这些草药,不知能不能管用,不过我偶尔有时候头晕,就喝的这个,这也是村儿里祖祖代代传下来的……” 丁阿婆说着,从院儿里的柴房地上捡了一把看似跟晒干的野草似的东西塞到了锦玉的手中。 严锦玉左看看,右瞅瞅,他煞是费解,这玩意儿能管用么? 更何况每个人的体质都不一样,生的毛病也不同。 可,当下他不照着丁阿婆说的法子回去试试看,还真是没有旁的更好的办法了。 又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严敏被外面传来的阵阵滴答滴答声给吵醒,她坐直了身子往身侧看了眼,却不见允弦踪影。 严敏推门走出屋一看,小宝儿正一人坐在屋门口的小板凳上,有模有样的拿着鞋袜正在往自己的脚上套。 “娘亲,猪长,爷爷,晕倒了。” 一见到娘亲出来,苏愉辰便迫不及地要将方才家里发生的事儿告诉她。 猪长,爷爷? 有时候像小宝儿这般说话含糊不清的,可是叫她好生作难,得听了许久品品味儿之后才能听得出娃儿究竟说的是什么。 “是族长爷爷吧?”严敏深吸了一口气,接着便左右环视了一眼,又朝着小宝儿问道:“那,族长爷爷人呢?” 苏愉辰穿着鞋袜都已经是够费劲了,这还又伸出了手,给她娘指屋,险些一个没坐稳当摔在地上。 丁阿婆专门找了一个村儿里略通医术的人过来给族长瞧了瞧。 “没啥大碍看着,可能是族长昨天晚上没有休息好,先让他睡一下,等晚会儿再瞅瞅。”丁卯挠了挠头后,语气中也有些不大确定的说道。 苏允弦这也没有闲着,关于易货的这件事儿,他和敏敏坐了下来,又仔细的商量了一番后准备拿着最新的方案去镇上找王县令。 “待会儿再看看,看看族长还醒不醒,若今日傍晚人还没醒,将族长一块带着去城里,找个郎中给瞧瞧。” 严敏说话的时候往边儿上的小屋里看了一眼。 今儿个白日里也是因为丁族长晕倒一事儿,村里不少人都担心的很,加上又下着小雨,啥活儿都做不了,好些人都跑到了苏允弦他们屋门口。 苏愉辰看着这么多人,却也没有一个是来找他玩儿的,努努唇后,朝着面前的昀儿招招手。 外面的雨已经小了不少,小人儿从屋里将那吊床拿了出来,有模有样学着他爹爹昨儿个晚上的做法,将那吊床给系在了左右树干两侧。 “坐,坐!”苏愉辰欢喜不已的冲着昀儿喊道,接着挪动着自己的小屁股就要往那吊床上坐。 谁曾想,他自己根本没绑牢! 小屁股刚一坐上吊床,紧接着呲溜一下,吊床的绳儿一松,他可就直接滑了下来。 整个人都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身后还有大人瞅着苏愉辰咯咯直笑,昀儿怔了怔后,连忙快步走到了他的跟前儿,朝他递出了手,吃力的一把将这小胖墩儿给拽起。 “不玩了,苏愉辰,我们去洗洗去。”昀儿说话的时候,还用余光偷瞄了身后的那些人一眼。 哼,也不晓得,有什么好笑的。 正当此时,严锦玉从那小屋里跑了出来,还伸手拂了拂头上的豆大的汗珠儿:“族长,醒了,人没事儿!” 这实在是太好了。 “丁阿婆,你们先在这儿照顾族长吧,我们进城一趟。”苏允弦看着门口正在拉着小宝儿的手洗漱的昀儿,心中不免有怨,这男娃和女娃之间的差异,实在是太大了点吧。 昀儿乖巧伶俐的拿了帕子给苏愉辰,等他洗手之后待会儿等下用来擦手。 有昀儿照顾着小宝儿,苏允弦两口子,可是省下了不少的心。 苏愉辰机灵的很,一直都在打听着他爹爹和娘亲的动向,见着他们二人又要进城去,这回可是说啥都不肯依了。 “爹爹,娘亲,宝儿也去。” 正当苏允弦和严敏一行打算从坡上上去,赶着天黑前要回到城里呢,不料,身后伸出了一只小肥手一把扯住了他的胳膊,嘴里还在糯糯的喊道。 苏允弦回眸打量了一眼身后的小宝儿,又看看不远处紧跟其后的小昀儿。 “许明儿个一早还得回来,这路上来回奔波的,你和昀儿就在村里老实待着。”严敏起初还苦口婆心的给这小人儿一番说劝。 但她的话,似乎没起到半点作用。 苏愉辰是生怕被他娘亲和爹爹逮住似的,一路快跑,冲到了前面。 “那先说好,来回路上都自己走,可不许抱。” 严敏紧跟在身后,朝着娃儿大声喊道。 可一家几口人才走没两步呢,就被眼前之景惊呆了眼。 苏愉辰一脸震撼的看着正前方,不禁嘴里还发出了唏嘘声:“哇塞!” ##第七百三十一章 怕什么来什么 起初大家还以为没有过来的村里人都是在家中务农,而后到了这儿才晓得,原来大家伙儿早就动起手来开始在外面修路了。 树林子那块儿碍事一点的树,年份小的容易连根拔起的便拔走,准备迁移,粗壮点的,都被拦腰砍折。 这些木材全部都被丢在了一旁。 “苏公子,你们这是要打算进城去么?”丁大勇从不远处跑来,头上还淌着汗,一脸笑呵呵的看着苏允弦一家,开口问道。 苏允弦恩了一声,接着看了眼身旁的这些木材,逐问道:“这些全都堆积在这儿作甚?” “奥,这不是砍了也使不上,准备扔在这儿,回头谁家里烧锅了,缺柴火就从这拿。” 丁大勇说话的时候还从自己的口袋里扣扣摸摸的拿出了一个野果儿来,接着又在自己衣裳上干净的一角处蹭了蹭,将这红果儿塞到了苏愉辰的手中。 苏愉辰扬起了头,瞅着面前这位伯伯,顿了一下说道:“谢谢。” “别当柴火用,这些木材应该还能派上用场。”苏允弦紧蹙着眉头,犹豫了一下后同面前的这些人说道。 虽然大伙儿都有些懵,这些木材能干啥,谁家又不垒屋又不搭桥的,这能干啥用。 可听着人家苏生都这么说了,自是都听话照办。 这一路上,严敏和苏允弦俩人速度都快不了,不似先前那般就他俩,进城回来,也没不负担,纵然这小宝儿也算乖巧,一路上也没喊累,没说辛苦。 但路上走走停停的,自是少不了。 旁的倒是也没什么,只是回去的时候眼看都已经快入了城,苏允弦和严敏也是担心马家的人还在外面咣当着要找昀儿…… “我先去前面探探路,你和小宝儿,你们也正好在这处休息一会儿。”苏允弦朝着身后的敏敏叮嘱一声后,他便加快了步子走在了前面。 出门的时候就带了那么一个水葫芦,也被俩娃给喝的一干二净。 昀儿就怯懦懦的躲在严敏的身后在那坐着,一声也不发,时不时的用余光往四周瞄上两眼,心底还有些犯怵。 苏愉辰最是精力旺盛,一会儿这跑那跑的,算是闲不下来。 漆黑一片的夜色里,忽然前面黑压压的来了一群人,正从城里往外走。 “这价钱实在是也太低了吧。” “可咱要是不把粮食卖了,那咋整,咱今年这年,还过不过了。” 听着这口音,应该像是大湾县附近的村民们。 昀儿下意识地站起身来躲在了严敏的身后,她还轻轻地拽拽严敏的衣角,嘴里小声的喊着:“娘亲,害怕……” 苏愉辰没等着他娘亲站起身来,人可就已经跑到了前面去。 严敏伸手轻轻地拍了拍昀儿的后背,压低了声线说道:“莫怕,娘亲在呢。” 小小的人儿,打小就经历了这么多事,这一声娘亲,究竟是什么深意,她似乎都已经理解歪了。 不过,昀儿既然这么喊了严敏,她当下既然是昀儿的临时监护人,自然是要看护好她的一切,帮昀儿维护好她应有的全部利益。 “我家里玉米多得很,但就是缺大米吃,还有精面,毕竟都上了年纪了,天天啃那黑面窝头,嚼的腮帮子都是酸的。” “谁说不是呢,咱村儿就今年玉米产的多,不过我倒是吃啥大米啊,精面的都无所谓,关键的就是,这也不能常年不沾荤腥啊。” 这些人应该是一个村儿里的,听着他们众说纷纭,其中还有人提着马家骂骂咧咧,这些人多半是和马家没有什么关系的。 严敏缓缓站起身来朝着面前的那帮村民们走去,她借着月光朝着前面瞄了一眼,顿了顿后,开口对他们问道:“诸位这是打算卖粮食么?” 年长的那位妇人瞅了严敏一眼,提起地上的长布袋往肩膀上一抗,接着便快步往前走:“是啊,这不都快临近了年关,这粮食不卖了换银子,咋生活啊。” “是价钱没谈拢?” 听到了严敏的问话,这些村民们就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似的滔滔不绝。 先是给这马家数落一通后,接着一个个垂头耷拉脸的又相继叹了口气。 “咱谁家不用吃喝,这粮食卖不出去,这个年怕是都过不下去了,可要是卖了,又要赔那么多钱,这可都是我们血汗气力赚来的啊!” 严敏听着面前这位阿婆说的话,心里也百般不是滋味儿…… “我听王县令说,这几日打算在城中做一夜市,名为鬼市,到时候只要是大湾县的百姓都可来鬼市易货,不用带银子,粮食,肉类,应有尽有。” 忽的此时前方一道男声响起。 苏愉辰高兴坏了朝着城门口的方向高喊了一声:“爹爹,爹爹!” 鬼市? 严敏噗嗤一声,笑了,这鬼市只是她拿着先前自己在潘家园儿那见识过的‘夜市’来给允弦说的,不过稍微做了一些改动而已。 而非真的要在夜里做市集。 不过当下苏允弦话都已经说了出来,严敏也琢磨着,正好瞧瞧群众们的反应如何。 “你们说的可是真的?不用带钱银,只管带着自己用不上的,或者要跟人对换的东西就成?”面前这位阿婆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苏允弦和严敏问道。 苏允弦颔首点了点头,接着又说道:“不过此事王县令还在琢磨,若是快的话,也就三两日的功夫。” 人们一个个脸上可算是笑开了花,高兴坏了! 真要是这样的话,那实在是太好不过了! 回去的路上,严敏偷瞄了允弦一眼,低声问道:“你去见过王大人了?” “没有。”苏允弦说着弯下身来,轻轻地将小宝儿给抱了起来,淡淡的说道。 正当严敏接着还想问什么,却不料半路上却杀出了一帮黑衣男人! “苏公子,真是巧啊!” 男人的声音才刚刚响起,严敏身侧的昀儿就像是受惊的小鹿儿一般,直往她的怀里钻。 最是令人担忧的事儿,终还是发生了! ##第七百三十二章 他好大的力气! 不过也得亏这大湾县贫瘠,外头不似京城那般的灯火通明…… 严敏反应的足够及时,她灵机一动,弯下了身。 “大公子。”苏允弦审视了一眼面前的马老大,也不知,这大湾县是什么习性,各个都喜欢在半路上截人。 马家老大眯眸上下扫了苏允弦一眼,着实看不出,这个苏生年纪轻轻竟这般的大有本事,今日他收到了风声,说苏生打算要组织全县的人一块以物换物,他当时还有些不相信呢。 这么晚,苏生回到县里,八成也是为了这以物换物之事。 “据闻苏公子家中也是做粮食生意的,在下有件事倒是想同阁下商议一番。”马老大说完朝着身侧的小厮递了个眼色。 苏允弦不禁轻哼了一声,接着,不紧不慢的幽幽说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们苏家虽也是从商之家,可从不做昧良心的生意,马大公子还是好自为之吧!” 这么说,这个苏生可是铁了心的不打算同他们联手合作了? 难怪先前苏衍之说这厮,油盐不进,还真是没说差了他! “他要以物换物,那也得有人肯去才成,不要钱的买卖,谁信啊!大公子,你不用理他!” 马家的小厮还跟在他家公子身边儿,一个劲儿的鼓吹。 苏允弦即便是听到了这小厮的话,却也是不以为意,究竟孰是孰非,他相信,村民们自是能以辨别的。 前面几人挡在大路上,还未有分毫要挪动的意思。 颇有点,‘狗仗人势’的架势,仗着他们家的‘主子’在这大湾县扎根儿已久,加上他们人多势众,便也丝毫不把苏允弦爷儿俩放在眼中。 苏允弦斜睨瞥了面前这几人一眼,又看了看那马家的大公子,道:“不知大公子,这是作何意思?” “你们几个没眼力见儿的,还不赶紧给苏公子让路!” 这话一说,那几人才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朝着边儿上挪了挪。 这摆明了就是想给苏允弦一个下马威,一个难堪! 不过,马家老大方才可观察到了一点儿,怎么今儿个只见着这苏生,没见着他那娘子呢? 先前这夫妇俩不是形影不离么。 他们这些人像是故意似的,满打满算就给苏允弦闪出了一点儿的空子…… 未曾料到,苏允弦根本就不将这些人放在眼里,他冷哼一声,在那几人的肩膀快要碰到了他胳膊时,猛地一用力! 左右两人都被苏允弦重力这一击,碰的身子往后一趔,险些没有倒地。 马家人简直都懵了!一人用手捂着自己的心口看着苏允弦,嘴中还小声喃喃着:“这,这苏生好大的力气。” “爹爹,好,狗,不当道。” 苏愉辰嘴里还在小声嘟囔着,说完朝着他爹爹身后的这帮坏叔叔们吐了吐舌头,嘴里还一个劲儿的在:“略略略略!” 小家伙儿像是恶意挑衅似的。 从这小巷子里出去之后,小人儿的眼睛就一个劲儿的四处瞄,左看看右瞅瞅的,却始终不见他娘亲的身影。 那次在家的时候马家人上门来找人,就被娘亲带着昀儿躲了出去。 这一回嘛,小胖墩墩的眼前灵光一闪,他拽着他爹爹的胳膊可就快步往家的方向走。 还真是没给他猜错,紧锁的大门上的门栓被拿下后,这父子俩用力往外一拉,便将这老旧的木门给拽开,屋里可已经亮起了光。 小炉子上,也早就烧好了茶。 苏愉辰一进门便快步跑进了堂屋,他端起桌上的凉茶就要去喝,未料到被他娘亲轻手一巴掌拍在了他的手背上:“洗洗手去!” 苏愉辰蔫蔫的噘噘嘴,只好乖顺听话的先去洗漱。 苏允弦将方才的经历一一同敏敏道来…… “他们应该不是故意来拦路的,毕竟哪儿能那么快知道消息咱们回到城里,可能就只是单纯的偶遇。”严敏帮允弦倒了杯茶后,顿了顿,慢条斯理的分析着。 这会子出去,苏允弦担心怕再撞上了马家人。 虽说也无伤大雅,不过事情办成之前,他还是觉得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索性便等着俩娃睡觉了之后,再去,也不迟! 家里养的小鸡已经都有一个小碗那么大了,身上还扎上了硬毛,褪下了那一身的绒毛。 苏愉辰就带着昀儿趴在那鸡圈边儿上,左瞅瞅,右瞧瞧,“下蛋蛋,给泥次,娘亲硕,还要阵子。” 小胖墩儿的这几句话,惹得这昀儿一阵哄堂大笑。 “你说等鸡崽儿长大了下了蛋给我吃呀?哼,那应该先给爹爹和娘亲吃,余下的才能给我们分喔!” 俩小人儿居然也能做到这般和谐的沟通交流…… 这就连严敏看了都觉得,令人称奇。 今夜她从厨房里找了点面和鸡蛋,就做了一锅简单的阳春面,陪着人家采阿妹家里先前送来的腌菜,一块就着吃。 吃罢饭后,苏允弦瞥了眼窗外的天色,约莫着时候已是不早,便盘算着,准备动身出发。 苏愉辰和昀儿他俩还是不行,毕竟年岁在那摆着,有些活儿,还是干不来的。 譬如这打水洗脚。 昀儿乖乖的跟在严敏的身后,手心里还握着一个长帕子,用来一会儿擦脚用的。 “滋……”苏愉辰将自己的鞋袜脱下的那一瞬,不禁的嘴角发出了一声唏嘘,疼的,他都直咧嘴。 严敏起初还没放在心上,正帮昀儿搬着小板凳。 “娘亲,苏愉辰他!”昀儿手指着面前小胖墩墩那肥润的小脚,惊呼一声。 严敏转过身来仔细一看,这才瞅见,这孩子的脚底板上磨了好几个血泡,许是因为他方才脱鞋袜的时候动作太过用力迅速,一不小心就给这血泡弄破了,血都滴在了地上。 苏愉辰一个劲儿的咧嘴,瞅着自己的脚,那是又疼,又嫌弃。 “先洗洗,待会儿上药。”严敏不禁咂舌,又多看了小宝儿一眼,转身连忙进屋去找找药。 “苏愉辰,很疼吧?” 面对昀儿的问话,这苏愉辰亦不知是打哪儿来的勇气,竟一脸雄赳赳气昂昂的摇了摇头。 门外传来了一阵敲门声,清澈的女声在外高声喊着:“小宝儿小公子,是你么,你们回来了吗?” ##第七百三十三章 乡亲们心里的领头羊 是采阿妹的声音。 苏愉辰先是回头看了看身旁的昀儿,他摇摇头后嘴里喃喃着:“不痛,不痛,阿姐来家了。” 阿姐? 昀儿朝着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听着门外的喊声,她不禁下意识地往堂屋那挪了两步。 还是严敏去开了门,一开门便瞧见采阿妹手里拿着几个菜卷子,一脸笑呵呵的站在门外。 “苏夫人。”采阿妹喊了一声,接着往院儿里看了一眼,瞅着苏愉辰还在那椅子上坐着,晾着脚,这才又不紧不慢的说道:“方才我和奶奶从你们院儿外路过,瞧着里头亮着,奶奶说让拿着几个菜卷子来瞧瞧是不是你们回来了。” 原路是如此。 严敏不禁莞尔一笑,这街坊四邻的还真是热情。 “等一下,阿妹。”严敏像是想起了什么,她快步走进了堂屋里拿了点之前京城那边捎来的蜜饯,还有点小零嘴儿给采阿妹。 邻居街坊都尚且如此,有来才有往。 采阿妹心头一紧,馋的咽了口口水,在一旁苏夫人的强行推辞下,她还是收了下来:“多谢夫人了。” “阿姐,改日,玩!”苏愉辰还坐在小椅子上朝着人家采阿妹高声喊道。 “好啦,别只想着玩儿了,赶紧回屋睡觉去,好好歇歇脚。”严敏瞅着小宝儿脚上的那几颗水泡,心中煞是也心疼的紧,今晚上给他涂上药,应该明儿个就能稍微好些。 苏愉辰这没心肝儿的,给洗脚水一倒,转身可就回了屋。 昀儿拿着小抹布学着小春她们的样子,仔细一点点的擦拭着桌上的水垢。 许是因为寄人篱下,小小年纪的她就明白,需要乖巧伶俐一点儿,不惹人生厌。 看着小昀儿,严敏就想起了自己儿时初来到苏家的时候,小心翼翼的,生怕自己弄错了什么,更生怕惹得苏娘子不高兴了…… “不用你收拾,我来就好。”严敏说着,轻轻地伸出了手从昀儿的手中接过了墩布,接着又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瓜儿,笑眯眯的嘱咐道:“去吧,好孩子,去休息吧,赶了一天的路。” 说到这儿,严敏像是想到了什么,小宝儿的脚都尚且如此,更别提女娃娃的肌肤更要娇嫩些。 她让昀儿将鞋袜脱下,仔细一看,果不其然,这小丫头的两只脚上也是好几个赫然醒目的大血泡,就这,她还在这儿干活呢,也不说疼,一路上连个累字都不喊,就那么跟着,追着小宝儿跑。 “这个拿去待会儿睡觉前给脚上抹一点。”严敏从屋里找了药拿了出来,递到了昀儿手中后,还不忘仔细又嘱咐了她一番,告诫她一定要记得用。 这俩娃儿…… 真是叫人,又心疼,又无奈。 苏允弦这一出门便是俩时辰,严敏给娃们都安置妥当了,一人烧了一壶温酒煮着,坐在院儿里等着,直到都已经快要临近丑时,才听到外面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苏允弦推门走进屋,一眼便瞧见了堂屋里亮着暖光。 这么多年来敏敏始终都保持着多年如一日,不管他是多晚回来,即便是孕期,敏敏也都会执灯静静地等着他。 “小宝儿和昀儿,他们俩,两只脚上都是血泡。”严敏瞧见允弦进门,漫不经心的瞥了他一眼后,深吸了一口气,颇感无奈的说道。 血泡? 起初苏允弦还是先为之一愣,但想到从沙坪坝再到城中路途艰辛,就算是寻常大人,都走的吃力,更别提这俩娃儿了。 还未等着允弦开口,严敏便又对其补充道:“我已经给他们上过药了,你饿不?给你煮碗面吃?” “还是我来给你做吧,跟着我劳累了一整日了。” 苏允弦说着快步朝着那厨房走去,他环视了一眼四周,家里能吃的食材也不多了…… 他就学着平日里敏敏和面做面条儿的模样儿,一点点的先兑上水,再往碗里倒上面粉,搓了面团子,再用擀面杖压平。 瞧着也怪是那回事儿的,就是,这面饼子弄的有点厚了,严敏还站在一旁帮着又用擀面杖滚了两圈儿。 “你都晒黑了。” 苏允弦侧目打量着身旁敏敏的侧颜,微微一怔,缓缓开口说道。 黑了? 严敏噗嗤一笑,接着又瞅着允弦问道:“怎的,那你是开始嫌弃我了呗?” 苏允弦那两只还带着面粉的手,顺势一把揽上了敏敏那盈盈一握的细腰,低声道:“是心疼你。” …… 一夜睡醒,外面一阵阵的拍门声不断。 严敏身上酸痛的坐起身来,她揉了揉惺忪睡眼,打算下床去开门,一旁的允弦却将被褥又往她的身上拉了拉,温柔宠溺的压低了声线说道:“娘子,昨夜辛苦,好好休息,我去。” 前脚苏允弦刚下床,严敏反腿就是一脚,朝他说道:“油腔滑调。” 让苏允弦万万没想到的是,这王县令的动作居然如此之快,昨夜他只是过去同王嵩商议了一番,没曾想今儿个告示可就已经贴了出去。 采老太他们这些邻居街坊的,全都找到了苏允弦…… “苏生家底儿殷实,见多识广,肯定能帮咱们拿个稳妥的主意。” “就是,先前这个王县令来到咱大湾县这么久都毫无作为,忽然弄个这个什么鬼市,肯定,有猫腻!” …… 众人的一番激烈讨论之下,苏允弦将眸光落在了一旁的采老太身上,逐开口对其询问道:“不知诸位今日一大清早临府,有何事?” 采老太连忙快步走上前去,她顿了顿后,缓缓开口说道:“苏公子怕是不知,咱们城里弄了一个什么鬼市,说是不要钱的直接拿着东西去,就能换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你说,这事儿能靠谱么?” 看来大家这是不知,此事是苏允弦和王县令一同商议后的结果。 见着众人这般担忧,苏允弦想也没想的直接同大家伙儿解释道:“所谓以物换物顾名思义,就是拿东西换东西,只要双方达成一致即可,这中间也不牵扯旁的,怎能不靠谱呢。” ##第七百三十四章 鬼市,贵市? 这…… 就连苏生都这么说,大家伙儿纷纷一知半解的点了点头。 “不如你们先试试看,反正也不用花费一个子儿,倘若真要是觉得不合适,不换,不就成了。” 严敏才从屋里出来,一脸笑意的看着面前的这些乡亲们。 “对对对,苏夫人这话说的在理,反正咱们这么多人呢,还能害怕被那王县令给坑了,不如就去看看,试试,真要是不成的话,咱不换不就妥了!”采老太喜笑颜开的朝周围的这些邻居们说道。 送走了这些乡亲们,严敏便要开始着手准备给俩娃做早饭了。 家里食材有限,加上小春他们都还在沙坪坝那,家里这些家务活儿自然是要落在了严敏的身上。 不过,好在苏允弦会疼人儿,见不得他家敏敏有半分辛劳。 这还没等着严敏洗漱完呢,厨房里的灶火可就已经烧上了。 苏愉辰趴在门口左看看右瞅瞅的,接着,赤脚跑到了厨房去,一瞅,原来不是他娘亲,是爹爹,小人儿瞬间脸可就耷拉了下来,绕有些不大高兴的往身后看了一眼。 “怎么了?”苏允弦刚将水给烧上,正打算给俩娃热一热昨儿个夜里采阿妹端来的菜卷,见着小宝儿这神情,不禁开口问道。 “爹爹,贵市是,啥?” 贵市? 苏允弦听到了小宝儿的这一句话后,怔了怔,这名儿可不要比鬼市好听多了! “贵市就是让大家啊,把家里不太需要的东西给拿去换了,换成有需要的,比如用粮食换猪肉啊,或者用猪肉换布匹……”苏允弦一边做饭,一边耐着性子,漫不经心的同娃儿仔细解释道。 未曾想,苏愉辰这小家伙儿听到了爹爹的这一番话,蹭的一下双眼放光,他咧嘴嘿嘿一笑后,又问道:“啥都,成?” “什么都能换!” …… 鬼市被成功的更名为贵市,不是固定的日子,每日辰时大家都可以来到这铜锣巷这条街上来摆摊儿易货。 一大清早儿,苏愉辰就抱着一个小竹篓子兴冲冲的就要出门去。 昀儿站在他的身后,有些不大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接着低声说道:“外头人多,我,就不去了吧。” 听到了昀儿的话,苏愉辰这才想起这件关键的事儿! 外头人多眼杂的,昀儿这要是出了门,实在是太冒险,纵然是换成了男装,可,终究模样儿还是没差的…… “宝儿换糖,给昀儿,次!”苏愉辰站在门口焦急的挠挠头后,又看了身后的昀儿一眼,嘴里肚腩道。 “好,那我就在家等着你们。”昀儿看向苏愉辰,甜甜一笑,接着又快步跑进了屋里去,她拿了几块绿豆酥又跑了出来,塞到了苏愉辰的手里,“你喜饿,拿点吃的,备着。” 严敏瞅着这俩娃跟俩小大人儿似的,她不禁噗嗤一声笑出了声,瞅着眼前的小宝儿奚落道:“他那哪儿是饿的快,那是馋的快!” 家里没有人,苏允弦临出门之前犹豫了一下,接着将大门拉起,又朝着院儿里的小人儿嘱咐道:“我将大门锁起,钥匙我和娘亲才有,若是遇上有人喊门,千万不能应声,记住了吗?” “爹爹娘亲放心,昀儿一定在家老老实实的。” 昀儿说着还扬起了手同他们摆手告别。 苏愉辰这小子出门开始嘴里就在嘟囔着一句话‘换糖次,给昀儿。’一路上,就这么嘴里碎碎念着,嘟嘟囔囔的来到了那铜锣巷。 也多亏了这王嵩够下本儿出力,他和阿银俩人就差没有给腿跑断了,给这大湾县挨家挨户的通知,好在这功夫不负有心人,今儿个才是开市的第一日,铜锣巷乌泱泱的,全都是人,何止是一个爆满能描述的。 简直就是人挤人,走路都走不动。 见状,苏允弦瞅了瞅这路口,这处人流量不小,可惜人们都挤着想往里摆摊儿,路口的摊位还有空余的。 加上巷子里的人又多,索性,他便让小宝儿就地将东西一摊:“就在这吧,别往里去了。” 苏愉辰这小家伙儿没那么多事儿,平日里虽然性子顽劣了点,不过好在不是那任性妄为的主儿,爹爹和娘亲怎么安排,他就怎么来,绝不会忤逆任性。 小胖墩儿将手里的小竹篓子往地上一放,用他之前不要的那块废布头儿往地上一摊,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堆了一地。 “奶奶,那有糖!”一个年纪约莫七八岁的小男娃,拽着他奶奶的胳膊一个劲儿的要让领着往苏愉辰的那小摊儿上来。 可惜了,明显那男娃他奶奶根本不情愿,毕竟,这都已经临近了年下,吃喝都成了问题,有那点能换的,换成大米,或者猪肉都好,谁会给娃儿换点小零嘴儿呢。 不过,苏允弦和严敏也没想着让小宝儿在这儿用他那点儿东西换到啥,全当出来摆摊儿体验生活了。 苏愉辰原本满心欢喜的琢磨着今儿个来到铜锣巷,能用自己的那些零嘴儿换点好玩儿,好吃的呢,结果,人家都是从他那摊位前路过,看两眼,便匆忙迈腿走了。 就在此时,前面忽然来了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太,她颤颤巍巍的走到了苏愉辰的摊位前看了又看。 “瞅瞅,换啥。”苏愉辰学着旁边儿大人的模样儿,对面前的老太说道。 那老太站着看,还嫌不够,接着又蹲下身来。 苏愉辰一看这阵仗,一准儿有谱!他喜笑颜开的慢声说道:“这个系糖,不碾牙牙,这个系果脯,苹果儿的喔。” 严敏瞅着小宝儿那模样儿简直是哭笑不得,也不知道眼前这位老人家能不能听得懂他的话,小宝儿还一个劲儿的极力跟人推销。 不过,娃儿只要肯做,就是好事儿,成与不成都不重要。 这跟人推销,不也磨练口才嘛! 严敏便没有过多的搀和,只是默默地站在一旁瞅着,只要不来人给这小胖墩儿偷走就成。 良久,在苏愉辰都要着急上火的时候,那老太可算是开了口,“这,这个换不?” 啥?苏愉辰看到这位老奶奶手指着的东西时,人都懵了! ##第七百三十五章 破布换鸡毛 “这,就系一,破布,破布!”苏愉辰急不可待的跟这位老奶奶又强调了两遍。 老太太颤巍巍的从口袋摸出了一张帕子,瞅着,那料子也不像是啥好料,都破了好几个窟窿了,接着,她又摸了摸自己头上的方巾,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我瞅着,你这料子,比我这要好的多,这位小哥儿,你要换不?” 严敏仔细一瞧这才发现,原来这位老太太手里的帕子和头上的头巾,用的都是一块料子,且都是最廉价不值钱的那种。 甚至,可以说,就连他们家里墩布的布料都不及…… 难怪这老人家一上来,就看上了小宝儿摆摊用的这块破布。 苏愉辰有些焦急的挠了挠头,这破布,不值啥钱,眼前的这位老奶奶瞧着也怪可怜的,可若是白白给了吧,爹爹说了,这贵市就是易货,一物换一物的…… “肿么,换?”苏愉辰犹豫了良久,又抬起头看着面前这位老太太,问道。 老人家思索了半晌,接着将自己的竹筐掀开,里面装了约莫着有百十来个鸡蛋……背上背着的包袱里装的是一些花生,苞米,都是些农作物。 苏愉辰转身朝他娘亲投去了求助般的目光。 严敏微微一笑,又看了看小宝儿,说道:“这是你自己的摊位,要换什么,自己琢磨,不过先说好,买卖当时成,可不许反悔。” 听了娘亲的话,苏愉辰蔫蔫的抿抿唇,他又站起身来扒拉着这位老奶奶的竹筐又瞅了两眼,旁的,也没啥稀罕人的。 竹筐底下用来衬底防止鸡蛋磕破是一层鸡毛,这小家伙儿,居然瞅见这一堆鸡毛,眼前一亮。 “介个。”苏愉辰用手摸了摸那些鸡毛,欢喜不已的说道。 站在远处打量着小宝儿的苏允弦,不禁眉心竖起了一道川字,一个要换摆摊儿用的布,一个,要那鸡毛,这事儿若说出去,岂不叫人听了都贻笑大方。 老太太先是一惊,接着又一脸难以置信的瞅着面前的小娃娃,又问道:“真的吗?你要,用这布,换我这鸡毛?” 苏愉辰一脸坚定地点了点头。 这么大一块布,换了一大把的鸡毛,这也算是小人儿今儿个来到铜锣巷的开门红了。 严敏也琢磨不出,小宝儿要这鸡毛,弄啥使呢? 从辰时到午时,铜锣巷的人一直都络绎不绝,即便是平日里赶集也绝不会到了这个点,还聚集着这么多人。 人们来的时候一个个都是心惊胆战,生怕万一上当受骗了,走的时候,都是各个脸上漾着灿烂的笑颜。 “真是没想到,家里那些竹筐拿来还能换大米,这事儿,这要是说出去了,谁信啊!” “你还别说,我家的那些苞米棒子都拿来换了这些野菜呢,王大人可算是为咱大湾县做了一件大好事儿啊!” …… 听着人们对王嵩的赞叹声络绎不绝,苏允弦也情不自禁的嘴角上扬起了一抹笑容。 这事儿,就算成了! 苏愉辰的那些零嘴儿啥的,一上午的功夫还是没能换出去,还有不少小娃娃从他那摊儿前路过的时候,因为大人不给换,气的嗷嗷哭的。 “小宝儿小公子!” 忽的前面一道喊声响起。 原本垂头耷拉脑袋的苏愉辰猛地扬起了头朝着不远处看去,只见丁烯和丁阿婆祖孙儿俩,漫步朝着他们的方向走来。 “泥萌来了!”苏愉辰激动的很,他快步朝着丁烯和丁阿婆他们那快步跑了过去。 小人儿扒拉着人家丁烯和丁阿婆背的背篓,还有手里拎着的布袋子,瞅了又瞅,人家哪个不是满载而归的,就他,这么一上午的功夫,才换成了一大把的鸡毛! “丁阿婆,你们今天可有换到心仪的东西?”严敏站在不远处,望着丁阿婆和丁烯,缓缓开口问道。 丁阿婆喜笑颜开的轻轻地拍了拍一旁丁烯的手,接着幽幽说道:“换到了,换到了!这还是得多亏了苏公子啊,约莫着家里的那些粮食价钱也没赔钱,和往年价格差不多的价,换到了猪肉,就是来晚了,没换到排骨,明儿个再来看看,试试!” 这实在是太好了,严敏听后,不禁莞尔一笑,又疑惑不已的瞅着丁烯手里的那个大布袋子,问道:“这里面装的是什么,鼓鼓囊囊的?” “阿婆让我来的时候还带上了一些村里做的大酱,这是用大酱换的棉被。”丁烯脸上漾着灿烂的笑容,嘴里感激的话还不断:“苏夫人,真的谢谢你和苏公子,你们的出现才改变了我们这些人的生活,你们是大好人,日后一定会有好报的!” 大酱…… 严敏琢磨了一下后,接着风轻云淡的又说道:“这跟我们哪里有关系,这还是王县令的功劳,若不是他组的技能这个贵市,咱上哪儿换东西去。” 姗姗来迟的王县令是因为昨儿个夜里睡得太晚,一觉睡醒都已经这个点了,他带着阿银还有彦聪他们一路小跑奔来,离得老远便听到了严敏和丁阿婆他们的谈话。 “这哪里敢当,哪里敢当啊!”王嵩一脸不好意思的瞅着严敏说道。 路过还有不少人,竟瞅见这王县令破天荒的头一回跟他笑呵呵的打着招呼,并不像先前那般,一瞅见他就像是要给他生吞活吃了似的。 “不管是谁做的,你们都是大好人,一样,都该感谢的!”丁阿婆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她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大把的熟花生递给了苏愉辰:“小公子,再回去给你尝尝阿婆做的红烧肉!” “谢谢!”苏愉辰说着,还慌里慌张的从地上拿了一大把的糖塞到了丁烯的手中。 爹爹可是说了,来到这儿只能换东西,不许白拿,阿婆给了花生,他自是也应该给阿婆他们点东西的。 铜锣巷这热闹喧嚣,一切进展的都是那么的顺利。 让严敏和苏允弦万万没想到的是,没有出现在这铜锣巷里的马家和苏家人,此时此刻,正背地里做着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小心点儿,快,进去之后也拉我一把!” ##第七百三十六章 院儿里来贼了! 昀儿原本正在院儿里地上蹲着,她费了好大的功夫才从水井那打起了一桶水拎上来。 小人儿正打算将自己昨儿个换下的脏衣裳给洗洗,衣裳才刚漫过水盆里的水,接着便听到了外头院墙根儿那传来了动静。 “拉我一把!” 有人高喊了一声! 昀儿反应过快的将手里的东西往院儿里一扔,接着,撒腿儿就往堂屋里跑。 她左看看右瞧瞧的,心里琢磨了一番。 若是藏匿于衣柜,床下这种地方,八成是躲不过的了…… 昀儿心思一沉,她选了个铤而走险的‘好地方’! 趁着后院儿的人还没进屋之前,昀儿快步跑到了院子里,直接跳进了储水用的大水缸中。 那俩人做贼心虚般的进了屋之后,便往院里扫了一眼。 “不会有人的,苏生家里的那俩丫鬟这会还在沙坪坝,铜锣巷那有咱们的人给放哨,没问题的!” “别啰嗦了,赶紧手脚麻利点。” 小昀儿隐隐的能够听到外头的动静,她也不敢乱动,生怕闹出点声响。 一个人默默地憋着气沉入这大水缸里,小脸儿憋得涨红。 “这里面啥都有,不如咱给这些种全都给扛回去?” 瘦矮个男人瞅了瞅边儿上那人,不禁对其问道。 这一地的粮食种,少说也得有几百斤,这么短的时间里,想要给这些粮食种全都运出去? 实在是太铤而走险! 两人一合计,便将厨房门口的水缸里的水,全都泼在了那粮食种上。 “一时半会他们还发现不了,这种在袋子里发了芽儿还咋种!” 这两人做完了坏事儿后,还互相对视一眼,相继阴恻恻一笑。 昀儿实在是憋不住了,她悄摸的探出个脑袋大口呼吸着气,也不敢闹出半分动静来。 而此刻,院子里居然忽的静悄悄一片…… 只见那两人用手拿着一块像是抹布似的布头,给那厨房里的碗筷,全部都给擦拭了一遍。 “这可就不能怪咱家大爷心狠手辣了,谁叫这苏生,不识趣儿呢,有句老话还说的好呢,强龙难压地头蛇,他啊,就是自己心里太没点数了!” 正当此时外面忽的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苏允弦一家三口才走到了家门外,苏愉辰在铜锣巷那偶遇了丁烯祖孙儿俩,说啥都得给人家喊上来他们家里吃顿饭。 “丁烯,哥哥,次面,娘亲面。”苏愉辰眯着眼睛笑呵呵的握着手里的鸡毛,背上还背着一个小包袱,那里头装的就是他这回要跟人换的那些东西。 零零碎碎的,装了一大袋子,小人儿每走一步,这后背上就会发出叮铃哐啷的响声。 院儿里的俩人急坏了,这要是被人直接挤在了院儿里,那还了得! 纵然昀儿很想这时候冲出去给这两人拦下来,可她心里清楚的很,今儿个只要自己一露面,那,势必是要被马家人给逮回去的。 昀儿虽是人儿不大,可却心思细腻,毕竟在马家待过了一年,过着如履薄冰非人般的日子,更是让她做事之前都万般小心谨慎。 伴随着外面门栓拨动的声音,院儿里的那俩人也翻墙溜了出去。 “这事儿办妥了,大公子可是应允了我回家务农一个月,工钱照发。” “切,大爷的话听听就好。” 两人走在路上嘴里还在嘀咕着。 苏允弦一进院儿便察觉到了异常,他低声唤了昀儿一声。 小昀儿刚费劲扒着大水缸站起,还未张嘴说话,未料到接着可体力不支整个人扑通一声,又坐在了缸里。 看到眼前此景,苏愉辰慌张的将手里的东西往地上一撂,朝着水缸的方向便跑了过去:“舅人,爹爹!” 严敏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她迅速的将昀儿给捞起。 “这娃儿,怎么跑去水缸里玩去了,那里头多危险啊。”丁阿婆心有余悸的看着浑身湿漉漉的昀儿,嘴里还在嘟囔着。 严敏和苏允弦二人互相对视了一眼,要知道昀儿可不是那喜欢胡闹的丫头,更不会没事儿往水缸里钻,毕竟三岁多的娃儿也该懂事儿了。 “我先去给孩子换身衣裳,小宝儿你去照顾丁烯哥哥和丁阿婆。” 说着严敏抱着怀里浑身瑟瑟发抖的昀儿往屋里走,还不忘瞥了小宝儿一眼,示意不允他跟着往前。 苏愉辰都迈开离开步子,结果又被他娘亲一个眼神制止,只好蔫蔫的又站在了原地。 苏允弦对于此事并未做出解释,而是直接带着丁阿婆他们去了堂屋,亲自烧水煮茶。 丁阿婆只当是小娃娃喜欢胡闹乱玩,并未将此事给放在心上。 “娘亲,碗筷,还有杯子不能用,有事。”正在换衣裳的昀儿像是想到了什么,连忙一把抓着严敏的胳膊,急促的说道。 有事? 严敏反应过来后第一时间朝着堂屋的方向奔去! 允弦这儿刚将煮开的茶水捯出,要递给丁阿婆和丁烯,却被敏敏一手给拦了下来:“不能用,屋里有人来过,东西都被人动过了。” 虽然严敏的话说的很隐晦,但苏允弦还是看出了端倪。 他一把将手中瓷杯重力摔在了地上,这杯子里的水溅在了地上,碰到了泥土后,起了一层细密又白的泡沫。 昀儿自己换好了衣裳后从屋里走了出来,她抿了抿唇,心里还在琢磨着,这家里还有外人在场,有些话,也不知该不该说…… “泥,没系吧!”苏愉辰快步朝着昀儿跑去,还一脸关心备至的瞅着人家问道。 严敏看得出昀儿这孩子像是有心事儿的样子,笑吟吟的走上前去,用手揉了揉小人儿的脑袋,说道:“方才换衣裳的时候,头发都散了,走,跟娘亲过来再给你头发整理整理。” 昀儿张了张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但还是乖巧听话的跟着严敏一块朝着那内房走了进去。 一进门,昀儿见着这屋里当下没人,便迫不及待的一把又攥着了严敏的手。 “娘亲,一定要信昀儿,方才娘亲和爹爹不在家的时候,有人来家里了!” ##第七百三十七章 下毒? 昀儿将自己看到,听到的那些,全部都讲给了严敏。 严敏眯着眸子打量着正前方,嘴里情不自禁的咬出了一个字儿,“毒!” 马家的人实在是可恶,不仅是给他们家里的种子全都用水泡了,居然还给他们的碗筷,甚至杯具上全都擦了毒药。 这摆明了就是想要至苏允弦一家于死地! “娘亲,昀儿害怕。”昀儿紧紧地抱着严敏的胳膊,嘴里还在小声喃喃着。 这些人实在是欺人太甚! 严敏轻轻地用手在昀儿的背上拍了拍:“不要怕,邪不胜正,坏人终究还是要绳之以网的!你又没有做错什么事情,怕什么。” 昀儿这次不是怕自己被抓走,被马家毒打,想想那些人能趁着家里没人溜进来下毒,她就害怕,马家的手段,她可是见识过的。 和昀儿了解了今儿个那些人在院儿里的所作所为后,严敏便挽着她的小手从屋里走了出去。 “今天晚上,我去买点菜,咱们就在家里涮火锅吧。” 严敏姗姗一笑,接着又朝着一旁的允弦说道:“家里的东西,我看着都不大喜欢,全都拿出去摔了吧,我再买套新的回来去。” 摔了? 丁阿婆不禁抬起了眸子看了严敏一眼,道:“夫人,那,那些杯子碗筷可全都跟崭新的似的,就这么摔了,扔了,会不会有点儿太浪费啊?” 浪费…… “没事儿阿婆,我们家那的规矩,不用的餐具全都得摔了,岁岁平安。”严敏说着还给允弦使了个眼色。 敏敏平日里又不是那挥霍无度的人,忽的提起要给家中的碗筷全都摔了扔了,这其中自是有猫腻的。 旁的倒是也都好弄,就是,昀儿也不大确定那些人有没有动过屋里的那一口大铁锅。 所以么……严敏才提及说要吃火锅。 吃火锅使的那个鸳鸯锅还在他们房内,这玩意儿一直都没拿出去过。 当丁阿婆和丁烯瞧见这火锅底下冒着火锅里沸腾冒着泡儿,一旁的严敏两口子就坐在桌前,还一直往锅里下菜,不禁嘿一声笑出了声。 “苏公子家中还真是勤俭,只是,就这样直接就着锅子吃饭,虽是省餐具,就是万一被烫着,伤着,那可就不值当了。” 面对丁阿婆的戏谑,严敏倒是也没放在心上。 昀儿看的只觉得新奇,这样吃饭,她还是头次遇见呢。 苏愉辰轻车熟路的从厨房里端出那一盘儿,他娘亲才刚切好的毛肚儿,接着嘴里还嚷嚷着:“全系宝儿滴!” “你这小子,你倒是也机灵晓得啥好吃!” 严敏无可奈何的瞥了小宝儿一眼,无奈,只好将后面的那点儿百叶儿肚切了端了出来。 不过好在苏愉辰不是那小气的人儿,他这一盘儿毛肚,一分为二,一半下进了辣锅,一半儿放到了不辣的那里头。 细密的泡泡冒起,小胖墩墩的嘴里像是喊着口号似的,“一,耳,山……” 接着,苏愉辰将自己的筷子提起,加了一大块儿的脆毛肚儿放到了昀儿的盘子里。 这火辣辣的颜色,看着都直叫人后背冒汗。 昀儿犹豫了一下,念及这是苏愉辰的好意,她深吸了一口气后放在嘴里咀嚼…… 又脆,又香,又辣,只是可惜,这实在是太辣了。 “好次卜!”苏愉辰还一脸认真的瞅着人家昀儿问道。 小昀儿抿抿唇,扬起了手在自己的脸边儿上扇了扇风,接着恩了一声。 严敏看得出,这小人儿八成也是不能吃辣,她便瞥了小宝儿一眼,道:“给昀儿加菌汤里的。” “日后家里便不止是你一人吃这菌汤锅了。”苏允弦嘴角噙着笑,回眸看了身后的敏敏一眼。 也不知道为什么,丁烯看着他们一家,总是隐隐觉得怪怪的,觉得他们不像是一家人。 不过,他也说不出为何会这样怀疑,只是心里这样想罢了,实际上的证据却也没有。 “这是牛下水……”丁阿婆一边儿吃着,嘴里一边儿小声念叨着。 牛肉么,价格昂贵,且一般人都吃不上,毕竟耕牛一只可都金贵的很,谁会没事儿拿着这耕牛来吃肉。 耕牛在农户的心中地位,不亚于亲儿子了都。 只是,也会有老牛,病牛,不过,人们即便是要吃,那也是吃肉,这牛下水,猪下水,除了特别贫瘠的人家会捡回去吃之外,旁人,才不会吃…… 这般看来,苏生家中虽是不差钱,不过这小两口,却也是勤俭的很呢。 “阿婆,你尝尝,味道好吃。”严敏眯着眼睛笑了笑后,看着丁阿婆说道。 丁阿婆瞧着那百叶儿肚儿,实在是难以下嘴,不过,犹豫了一番后还是夹起了一块儿放进嘴里嚼了嚼,这味儿么,确实不错! 吃过了晚饭后,丁阿婆一脸怅惘的看着外头的天色,犹豫了一番后喊了丁烯一声:“阿烯,时候也不早了,赶紧收拾收拾,咱还得赶路呢。” “好!”丁烯毫不犹豫的站起身来开始拾掇东西,大包大揽的提着往外头走。 “今晚上,我看阿婆不如和丁烯一块在我们家里住下吧,之前在你们家中蹭吃蹭喝那么久,我也怪不好意思的。” 严敏听到丁阿婆和丁烯说要一块赶夜路回村里去,连忙站起身来对其制止道。 “这咋好意思呢,再说,来我们家里吃的东西能值几个钱,不成,不成!” 丁阿婆说着还快步往外头走着,连连朝着严敏摆手。 “这天色太晚了,你们这路可怎么走呢?也不着急这一时半会的,真若是想回去,明儿个一早,我和允弦送你们回去。”严敏说着佯装出一副要生气的模样儿,对丁阿婆说道。 就当此时,昀儿瞧见丁阿婆他们来的时候提着的一个布袋子忘在了地上,她快步跑了出去,原是打算拿给阿婆的…… 结果,一出门可就瞧见了门外几个熟人快步走来。 昀儿微微一怔,回过神来之后连忙箭步往堂屋里跑。 苏家门外的这几人看到了严敏好端端的站在那,先是为之一愣,很是吃惊,接着一个个脸色可都难堪极了! ##第七百三十八章 今时不同往日 让严敏和苏允弦万万没想到的是,这帮人,居然还敢来? 马家的小厮刚来到了苏允弦家门外,一瞧见他们小两口安然无恙,连忙火急火燎的迈开腿就朝一旁快步走去。 苏允弦斜睨打量了这几人一眼,冷哼一声,不做反应。 “这么晚了,还是在我们家里小住一宿再走吧,阿婆,不着急的。”严敏说着,还挽着丁阿婆的胳膊朝着院儿里走。 毕竟先前的时候他们暂住在丁阿婆家中,人家阿婆对待他们一家那也是慷慨的很,今儿个人家祖孙儿俩好不容易进城一趟,怎么说,也是该盛情款待一场的。 “不碍事儿的,这,我常年都在自己家里住,猛地一下让我换个地方,我也不适应啊,多谢夫人的好意,我还是想回沙坪坝去。” 丁阿婆一脸的为难,她说的话,那也是实情,再加上今儿个丁阿婆带着丁烯一块在铜锣巷那尝到了甜头,心里还琢磨着,想着明儿个再拿点啥东西进城里来置换呢。 听到了阿婆的这一番解释之后,严敏也不再强行做挽留…… 她深吸了一口气后,又看了丁阿婆一眼,说道:“那,我去给阿婆找个火把头吧。” “哎!这个好,这个好,回去的路上黑洞洞的,那我在此谢过夫人了。”丁阿婆笑呵的合不拢嘴,心里也是美滋滋的。 这以物换物的事儿,一下子可就在全城炸开了锅。 所有人都兴致勃勃,家里用不上的,甚至就连那板凳儿都拿去了铜锣巷。 “笃笃笃。” 门外传来了一阵的敲门声,严敏转过身去,刚欲去开门,却被一旁的允弦抢了先。 开门一瞧,外头来人居然是王嵩,王大人,他们小两口一开始还十分的诧异。 毕竟这会子都已经快要临近子时了,王嵩这节骨眼上过来,做什么? “苏生,我跟你说一个好事儿,天大的好事儿,你是不晓得咱城里跟上头要的修路使的钱银,要下来了!” 王嵩一脸的喜出望外,高兴的合不拢嘴,身后还跟着一样欢喜的阿银。 不过,苏允弦和严敏的表现,倒是相对的比较镇定了。 这钱能要下来,早就在他们的意料之中…… “这确实是好事一桩,可喜可贺。”苏允弦说着微微坐起身来,拿起了桌上新购置的茶具,给王县令倒上了一杯茶。 阿银往桌上看了一眼后,嘴里暗戳戳的小声嘀咕道:“有钱人家就是不一样,这杯子,还三天两头换的……” “这……”严敏话说了一半儿,顿了顿后用余光瞥了苏允弦一眼。 夫妇二人互相对视一眼,关于马家的事儿,还是给咽了下来没有接着往下说。 当下这城中又是铜锣巷易货,又是关于年关治安,现在还弄了这么一个修路的事儿,整个衙门现在也就只有王嵩,阿银,还有彦聪,统共就他们仨。 这城里有个什么家长里短芝麻大点儿的小事儿都得让这王县令亲自下场。 马家的事儿告知于他,也起不到什么更大的作用,相反,还是给王县令徒增烦恼。 “不知钱款,什么时候才能送来?” 苏允弦微微一顿后,转身看了身后的王嵩一眼,选择性的岔开了话题。 一说起钱的事儿,这王嵩的脸上可就掀起了一阵难色,他挠了挠头后,又叹了口气,说道:“这事儿,还没谱儿呢,说是从京城送钱银过来,山迢路远的,这也不知啥时候才能到了。” 不仅仅是如此,京城那边说是要拨下来三百两银子修路,造桥,这钱银从京城,再到大湾县,中间一波三折的,还要路过那么多府,县,谁知这三百两银子,到时候送到了大湾县还能剩下多少。 “所以大人今日是为此事烦忧?”苏允弦挑眉上下打量了王嵩一眼后,又问道。 王嵩垂下了眸子,连连摇头叹息:“你是不知,这三百两银,就不说万一路上遇上谁被人扣了,送到咱大湾县最多,最多也就只能剩余一百五十两银左右!” 一百五十两? 这又是为何? 苏允弦和严敏小两口子仔细听着这王县令逐字逐句的道来,原是因为押送官银的费用也得从这里头出,这事儿,京城那应该是不晓得的。 加上再路过各州府还要再出税银,有点儿类似于过路费的意思了。 七七八八的,这银子即便是没人黑,估摸着到手也得折一半。 如此,算下来这次朝廷给大湾县拨款的钱银,压根儿就不够用来修路的。 “大人不如先去打听打听,木工价钱,还有短工这类的。”苏允弦紧锁着剑眉,轻轻地抿了一口茶后,抬起了眸子看着面前的王嵩,说道。 王嵩一怔,甚是不解苏允弦此意何为。 当下这修路搭桥的银子还未到账,这可就去打听这短工和木工的价钱…… “咱现在没银子给人家,问了多钱,那也没用啊。”阿银一脸愁容,连连咂舌,嘴里小声嘟囔着。 “先打听价钱,再说。” 听了阿银的话后,苏允弦又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句。 严敏往小宝儿那屋看了眼,见着俩娃玩的正开心,也乖巧,便安心的又回到了堂屋。 她看着大家一个个的,脸上都没精打采的,于是顿了顿后开口说道:“钱银倒不是关键的问题,人力才是重点,不过也不急这一半天的,事儿也不是那一两天能办得成的。” 这事儿,算暂且这么说了。 送走王县令的时候,王嵩忽的想到了啥,连忙从口袋里掏出了几颗还热乎的鹌鹑蛋,强行塞到了苏允弦手中。 “这是乡亲们拿给我的!” 王嵩一提起乡亲们,脸上这才绽开了笑颜。 可见,在王县令的心目中,乡亲们的地位是何其重要。 “咱王大人如今在城中地位啊,那可真真的是今时不同往日!嘿,再也不用瞅见人就东躲西藏的了。” 阿银还站在一旁嘴里戏谑着对王县令调侃道。 院儿门外路过几个妇人,离得老远便朝着王县令大声喊道:“哟,这不是王大人么!” ##第七百三十九章 ‘早教’ “今儿个晚上去我们家里吃饭吧,刚换了鸡蛋,给你摊鸡蛋饼子!” “你那鸡蛋饼子有啥好吃的,去我家,包饺子!” 几个妇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那一个个可都是争先恐后的朝着王嵩的身边快步跑去。 恨不能,直接给这王大人大卸八块儿,一人分一份儿带走似的。 王嵩也烦忧啊!以前那是担惊受怕,害怕被人家认出来拿鸡蛋棒槌追着他打。 现在,他在路上还是一样的,害怕遇上人。 乡亲们实在是太过热情,一见着他,只是滔滔不绝的聊个没完没了,倒是也没啥,怕就怕,就跟现在似的,一个个热情好客,非得拉着他回去做客去…… 奈何王嵩这囊中羞涩,去旁人家里做客,能不带礼么? 不然他不管咋说,也得挨家挨户去瞅瞅。 “那个,改日咱们再慢慢商议,今儿个我还有要事,我得先走一步了。”王嵩说着,还一脸客套的跟身后这几个妇人们摆摆手,就跟逃命似的,一路朝着衙门方向快跑过去。 未料到,这王大人前脚刚走,接着外头可就又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严敏正忙活着清洗方才王嵩他们用过的杯具,苏允弦拉开门一看,站在门外的,竟然是锦玉! 这着实让他大吃一惊。 “你们怎么回来了?”苏允弦打量了锦玉一眼,又朝他身后的小春和小夏问道。 严锦玉一进门便朝着堂屋奔去,一把拎起桌上的水壶,没样儿似的直接拎起来倒在嘴里,咕嘟咕嘟的…… 一番大快朵颐畅饮之后,锦玉这才一脸兴高采烈的快步冲上前去一把抱着他姑丈的胳膊,兴冲冲的嚷嚷道:“姑丈!沙坪坝通往城里的路,我们给修好了!” 严敏还一脸难以置信的朝着小春她俩身上看了一眼。 这…… “夫人,是真的,现在咱们从沙坪坝来城里,一个时辰就够了,这几天在族长的带领下,大家伙儿啥事儿都不做,没日没夜的钻在那块树林子里,不过,虽然是一条直路,但,路势还是不好,但比起之前来城里,奇拐八绕的,不知好了多少。” 小春站在一旁一脸惊喜的同她家夫人解释着。 也就是说,村民们将先前那片树林子里的树给砍了,修出了一整条路。 这么短的时间内,沙坪坝那能做出这般大的改变,已经实属不易了!实在是可喜可贺! 听到外头有动静,正在和昀儿俩人抱着小鸡崽儿在床上玩闹的苏愉辰连忙坐起身来,他将那小鸡崽儿往床上一放,撒腿儿朝着堂屋跑了过去。 一进门,一看,果不其然是大哥哥回来了! “哥哥!”苏愉辰高喊了严锦玉一声。 这可给锦玉美坏了,他咧嘴呲牙大笑,接着说道:“是不是现在知道了,还是大哥哥最疼你,想哥哥,想坏了吧?” 苏愉辰微微一怔,接着又一路快跑回到了自己的屋里,他从柜子里翻找出来先前跟那位老人家换来的鸡毛,又揣着鸡毛去找了他锦玉哥哥…… “酱紫,嗖,嗖……” 苏愉辰想要做那种鸡毛毽子,那玩意儿,他也不会说,但就是有印象,锦玉哥哥之前带着他玩儿过。 他一边儿嘴里喃喃着,一边儿还动起了手脚,将鸡毛放在脚背上来踢起。 连比划带说的,还不见着大人们猜出他想要的啥玩意儿,可给这小胖墩墩给急坏了。 严锦玉琢磨了半晌,才带有一丝不确定的瞅着小宝儿,问道:“宝儿弟,你是不是想让我用这些鸡毛,给你做,鸡毛毽子?” 说完这番话之后,锦玉也像模像样的将那鸡毛扔在了天上,用脚踢飞了一下。 小人儿飞快的点了点头,巴巴地看着他大哥哥。 这事儿,还能不好办! 或许是因为地方差异,在沙坪坝这儿,鸡毛大多数都是被用来做引火用的,极少会有旁的用处,但像是京城那,什么鸡毛掸子,鸡毛毽子,常见的很。 不过,这玩意儿也有内卷,谁让那是京城呢。 就譬如鸡毛毽子就分好几种的毛,野鸡毛,孔雀毛,还有家鸡毛,底下的垫片呢,又有好些种,铜钱做的,玉石的,各式各样的。 就一个司空见惯的小玩意儿,在京城,愣是被那些商人给制成了多种多样化。 严敏见着锦玉打算出门去,这才刚回来,他这可就又要出去了,于是,她便对锦玉开口问道:“你干啥去呢?” “我去给我宝儿弟换点铜钱,他不是要做鸡毛毽子么。”严锦玉说着推开门就要往外走,不料此时却被他姑姑给拦在了门口。 “他要做毽子,为什么要你帮他换铜钱?” 面对姑姑的质问,瞬间锦玉可就语塞了,一时半会的,他也不知该如何解释的好。 锦玉喊来了他宝儿弟,一脸认真的瞅着面前小人儿,说道:“宝儿弟,你让哥哥给你做鸡毛毽子,也不是不成,只是,你这鸡毛算起来应该能做十个鸡毛毽子,你得给我十枚铜钱才是。” 铜钱…… 钱,苏愉辰有,不过多少才是十枚铜钱呢? 苏愉辰毫不犹豫的就将自己那个小丝布绣成的老虎头小钱袋子给拎着拿了出来,他不紧不慢的将钱袋子放在了地上,抓起那一把铜钱放到了他锦玉哥哥手里。 “数数。” 严锦玉一手背后,有模有样的瞅着他宝儿弟说道。 数数?苏愉辰很是犯难的伸出了自己的十根手指头,这个数数,和锦玉哥哥说的数数,能一样吗? “从一,数到十,数一个数,就拿起一枚铜钱,给你锦玉哥哥一个。” 苏允弦从屋里出来,他瞥了眼前这两人一眼后,逐开口说道。 第一遍自是没有数对,苏愉辰脑子里明明想的是该数三了,可,一开口却是五,周而复始来回试了有七八次,这才一个一个的数对了数! “你可看好了,十枚铜钱,多了我可不退奥!”锦玉故意戏谑似的说道。 苏愉辰点了点头,一脸笃定的攥着小粉拳,高声恩了一声! “小宝儿小公子!” ##第七百四十章 莫名其妙的苏小姐 门外传来了一声高唤,苏愉辰扬起了头朝着门外看了一眼,居然是采阿成。 采阿成拿了一些家里做的卤蛋,快步朝着他跑了过来:“我奶奶说,苏公子叔叔和王县令大人的关系好,让我将这些卤蛋拿给叔叔,交给大人。” 苏公子叔叔,王县令大人…… 绕的苏愉辰脑袋都快晕了。 他瞅着眼前的鸡蛋有些犯难,他还得跟锦玉哥哥学怎么做鸡毛毽子呢…… 苏愉辰朝着他娘亲投去了求助般的眼神,未料到,他娘亲却大手一摊,说道:“自己想,自己拿主意,娘亲可帮不来你哦。” 这. “不不,不能代给。”苏愉辰朝着采阿成连连摆了摆手。 对于小人儿此举,严敏还是有些惊讶的,她原还想借此事好好给小宝儿教育一番。 像帮人捎东西这种事儿,办不好可是要落人口舌的。 比起让小宝儿打小就做老好人,严敏还是觉得,办事儿凡事都给自己留下一些余地,比较好。 尤其是,再涉及官场作风问题,稍有不慎,那可是要坠入万丈深渊的。 采阿成没想到小宝儿小公子居然拒绝的这么利落,他有些蔫蔫的垂下了脑袋,顿了顿后,又努努唇,犹豫了一下后他又看了看面前的严敏。 “夫人,能不能帮帮我奶奶?” “这种事呢,我们是帮不上什么忙的,据所闻,王大人可不是那喜欢贪慕虚荣之人,他所期盼的也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只要家家户户能够过上丰衣足食的生活就是对他最大的回报。” 严敏蹲下身来仔细的同采阿成说教了一番。 采阿成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接着又将那卤蛋往怀里一揣,拿了回去。 身后的昀儿,就趴在屋门口瞅着外头。 鸡毛毽子是啥? 昀儿不敢出门,外头大门敞开,她怕被人瞧见了,只敢躲在门口默默地偷看着。 一大把的鸡毛到了严锦玉的手里,摇身一变,就成了一排的鸡毛毽子。 一个毽子上面用一枚铜钱做垫片,刚刚好,严锦玉喜笑颜开的拿起了一个毽子放在脚上又踢了两下。 “这么多,你一人,玩的过来么?”严敏托腮看了一旁的小宝儿一眼,不禁疑惑的开口问道。 苏愉辰不知该如何表述自己心中所想,他张了张嘴,又顿了顿。 翌日清早,这小胖墩儿可是起了个早,外头寒风瑟瑟,他还晓得该给自己添一件袄子。 素来对衣着没什么讲究的苏愉辰,果不其然,一出门便闹了叫人贻笑大方的大笑话。 “小公子,你这衣裳可是穿反了!”小春捂着嘴偷笑着,接着又蹲下身来帮指了指外面的里子,同苏愉辰说道。 反了? 苏愉辰想也没想的当即将薄袄子脱了下来,又反过来穿在了身上。 在家刚吃过早饭,苏愉辰便嚷嚷着要去外面铜锣巷去。 前几日是因为这铜锣巷易货市场才刚开始没多久,苏允弦担心怕万一有什么隐患,所以才带着娃儿一块去了两天,这几日,这贵市渐渐地步入正轨,人们也都规规矩矩的换货,很少见人会起争执。 “摆谈。”苏愉辰努努唇,瞅着他娘亲,从嘴里挤出了这么俩字。 “你是想去铜锣巷摆摊儿啊?”严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接着将碗筷一推,这才站起身来:“好好好,那就陪你去。” 今儿个苏愉辰可是学机灵了,他出门的时候可不带那些换不出去的小零嘴儿了,而是拿上了自己的鸡毛毽子,还带上点自己的小衣裳,小鞋。 “奶奶,你看,那是啥?” 这小摊才刚摆上,可就有娃儿途径苏愉辰的小摊,手指着朝一旁的阿婆问道。 祖孙儿俩蹲在小摊儿这看了又看,谁也不晓得,这玩意儿,弄啥使的。 不过这位老太太可是个机灵的主儿,虽然不晓得这玩意儿是啥,但也一眼看到了鸡毛毽子底下的铜钱。 那可是实打实的真铜板儿啊。 “小娃娃,你这玩意儿,怎么换?”老太太眯着眼睛笑着,冲着苏愉辰问道。 咋换…… 苏愉辰轻车熟路的跑到了老太太跟前儿,扒拉着她手里的竹筐,看了又看后,抿抿唇说道:“介个,换,介个,成吗?” 这旧拨浪鼓? 拨浪鼓上面上的红漆,颜色都掉了大半,这玩意儿都快成了古董了。 居然也能被这小人儿看上? “你确定?”反倒是老太太有些不大确定的看着面前的小胖墩墩问道。 严敏和苏允弦,就站在远处,远远地看着,绝不插手。 他俩倒是想瞧瞧,小宝儿从那一块儿白布,白手起家,到最后,那一块儿破布能换成什么。 苏愉辰想都没想,一脸笃定的点点头:“嗯!” “这……”老太太环视了一眼四周,像是在找寻这小家伙儿家人,不过也未见其踪。 犹豫了半晌后,老太太深吸了一口气,对苏愉辰嘱咐道:“那,东西一旦换了,咱这可就成了,后面,你可不许反悔奥?” “嗯!”苏愉辰可是欢喜的很,毕竟,这一单,可是他今儿个的开门红。 先是用鸡毛毽子换了拨浪鼓,接着又用自己的旧衣裳换了一条旧围脖。 似乎是让这小胖墩儿找到了易货的门道,一上午的功夫,原本摊位上的东西,全都换了个模样儿。 “娘亲!”苏愉辰手里拿着一大块的大米花,一路快跑冲上前去,兴冲冲的将手中的米花,分给了他爹爹,和娘亲,一人一块。 这可是用鸡毛毽子换来的,就这么一块。 “我和你爹爹不吃,都是你的。”严敏说着笑眯眯的对小宝儿摆了摆手。 苏愉辰刚想吃米花来着,可一回头,便瞧见自己的小摊附近又来了人,他这边也顾不得吃的事儿了,慌里慌张的,一路小跑,又朝着自己的小摊那跑了过去。 “肿么,换。”苏愉辰将米花往兜儿里一塞,看着面前这个和昀儿差不多大的姐姐,开口问道。 苏磬瑶瞅了瞅苏愉辰上下扫了一眼,接着哼了一声后嘴里嘟囔道:“这哪儿像是大户人家出身的公子么。” ##第七百四十一章传闻中的人牙子 苏磬瑶那小表情,恨不得将鼻孔朝到天上去。 这人说话好奇怪喔!苏愉辰瞥了这个小姐姐一眼后,也将头别过了一侧去。 “这个,是啥?”苏磬瑶看着那鸡毛毽子,似乎是很感兴趣的样子,左看看,右瞧瞧的,毕竟她打小可没出过大湾县,虽说苏家在大湾县也算是数一数二的贵家了,可…… 屈身于这大湾县里,又能见过什么世面呢。 “玩的。”苏愉辰淡淡的说着,接着一脸热呵呵的看着前面不远处快步走来的李木材他们。 铁牛娃还没走到摊边儿上,就见着苏磬瑶这小丫头扬起了手,捂在自己的鼻子前,嘴里嘟囔着:“啥味儿,这么难闻,真是丑死了。” 众所周知的,铁牛娃家里养了一只猪,算是他们这帮娃儿里,家境比较富饶的了…… 至于苏磬瑶嗤之以鼻的那个异味儿,自是从铁牛娃儿身上传来的,不过小娃们,哪儿有分啥香啊臭的,聚集一块儿玩,一会儿大汗淋漓的,一个个身上都是那汗臭味儿。 “有几个臭钱,了不起啊!”李木材瞪了苏磬瑶一眼,凶狠狠的大声吼道。 苏磬瑶哇的一声大声嚎哭,接着又白了苏愉辰一眼,道:“旁人都还说什么你爹爹有能耐,你家里富饶,呸,穷酸的人才和穷鬼一块玩!又臭,又穷!” 瞅着前面不远处的这个小丫头,严敏私下里已经是紧捏着帕子了。 这小丫头,人不大,说的话倒是挺毒的。 合着,她这位苏大小姐专门跑来满是穷人的铜锣巷,就是为了看苏愉辰一眼? “我们走!”苏磬瑶朝着身后的丫鬟嘱咐了一声后,趾高气扬的跟花孔雀似的快步从那铜锣巷里走了出去。 苏愉辰有些懵,他也不懂,方才那位姐姐说的话,到底是啥意思。 不过,木木又是为何会说,臭钱呢? 小胖墩儿伸出了圆润的肥手,他从口袋里摸出了两枚铜钱,放在鼻尖儿仔细的嗅了嗅后,愣了愣。 不臭啊…… “那人就是苏家的大小姐,一样都姓苏,我看她啊,和小宝儿小公子差的远了去了!” “对,姓苏的,可不一定都是好人!” …… 一帮孩子们瞅着苏磬瑶的背影,嘴里七七八八的讨论着,差点儿都忘了正经事儿了。 李木材将自己今儿个换来的那点儿熟瓜子儿拿了出来,一旁的铁牛娃儿拿的则是一张菜饼子,每个娃儿都拿了一点儿吃的,几个人席地而坐。 苏愉辰自是也不例外,他将方才换来的大米花,也贡献了出来。 时不时的还会有路人路过,瞧见此景,都少不了要搭讪几句,毕竟几个小娃娃坐一排,出来易货,这瞧了,确实是叫人觉得有趣儿。 不过,搭讪的人多,可换成的东西却不多。 直到临近了下午,严敏打了个哈欠,看了看一旁的允弦,道:“都这个时辰了,回吧,回去做点饭吃吃。” 小宝儿那根本不用担忧,那会子几个娃分那点儿吃的,多半,他小子是已经吃饱了。 家里的小门儿刚吱呀一声被人推开。 昀儿可就慌里慌张的一路小跑从院中跑出,她欢喜不已的站在院儿里看着严敏,苏允弦他们仨:“爹爹,娘亲,回来了,我烧了热茶。” “这可不是我让她做的,是昀儿,自己要烧水的。”严锦玉这一见到他姑姑瞥他,便连忙的开始解释,推卸着自己的责任。 苏愉辰从自己的兜里摸了摸,过了会儿,从里头掏了出来一点儿小菜饼,一把花生,还有点儿米花。 “昀儿,次!”苏愉辰的小脸上漾着灿烂笑容。 他看了手中的围巾,这玩意儿说是能挡风御寒…… 犹豫了许久,苏愉辰都迟迟拿不定主意,这玩意儿是该给娘亲,还是给昀儿呢。 正当此时,外头传来了一声高呵。 “不好了,不好了,快来人呐!” 苏允弦回眸朝着院儿外瞥了眼,这声音,听起来怎么有点儿像采老太? 出于邻里之间的关心,允弦还是推门走了出去。 果不其然,此时此刻,采老太正在大街小巷的快走,嘴里还吆喝着。 见着苏允弦出来,采老太连忙快步走上前去:“苏公子,你快去铜锣巷看看吧,我家阿妹,阿妹正被人牙子拽着,要给拽走呢!” 人牙子? “我方才带着阿妹一块儿去摆摊儿,阿妹说她要去前面看看能换点啥,就让她去了,结果,走了没两步可就遇上了人牙子,人牙子非要说阿妹收了银子同意给她卖去异乡,给人家做媳妇儿……” “天地良心哟!我家阿妹,才多点儿啊!” 平日里虽看起来采老太对采阿妹总是厉声厉色的,可到了关键的节骨眼儿上,才能见得真心。 苏允弦和敏敏二人对视了一眼,原先打听这城中的人牙子,都说不知,今儿个却自己送上门来了。 这儿的人牙子可是要比外头的,猖狂多了,居然胆敢光天化日之下,强抢妇幼。 “采阿妹才多大点儿啊,这帮人,居然也能下得去手、”严敏说完深吸了一口气,回眸看了身后的允弦一眼。 此刻苏允弦的脑海中正在仔细的思索着一件事儿,许,这人牙子就能晓得点啥秘密呢? 譬如,昀儿的身世究竟是如何来的…… “你们这是做什么呢?” 还未等苏允弦和敏敏赶到,就听到了正前方的一声高呵。 严敏和允弦二人朝前方一看,这才看出,原来是王大人来了。 “今天别说是王大人你来了,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这事儿谁说都不好使!” 说话的这婆子一脸横肉,身材壮硕,离得老远了看去,许还得以为,这是个男人呢。 采阿妹一见到王嵩和她奶奶一干人等,就像是瞧见了救命稻草似的,她狠狠地一口咬在了眼前这婆子的手上,接着快步朝着王嵩跑了过去:“大人救救我,我真的没有答应他们,给自己卖了啊……” 采阿妹双颊满是泪痕,手腕上还有好几处的红印。 “等等!话可不是你这么说的!” ##第七百四十二章 哪儿来的老虔婆 王嵩一脸严峻的打量了眼前这两个婆子一眼,瞧着十分眼生,不像是沙坪坝的人,毕竟,沙坪坝这儿的乡亲们,他来这儿这么些年基本上都有见过的。 加上前几日,因为要开立贵市易货一事,更是家家户户奔相走告。 满脸横肉的老虔婆白了王嵩一眼,似乎根本不将他这县令当回事儿似的:“她收了银子,同意了卖身,跟我们走,有何不可?你情我愿的事儿,天王老子来了也管不着。” “若无收据,如何证明这是你情我愿的买卖?”王嵩打量着面前的两个老婆子,高声对其又质问道:“没有凭证,你们这便是强卖妇幼,按照我朝律法,那可是重罪!” 起初苏允弦来的时候还担忧,怕这么大一桩事儿只怕这王县令处理起来多半很是棘手。 未料到,还真是他小觑了这位王大人。 两个人牙子被他给说的无言以对,伴随着身后的那些谩骂声和指责,这二人互相对视了一眼…… “得得得,这买卖做不成,我们不做了还不行,惹不起,还能躲不起!” 其中一人大声嚷嚷着,接着重力一把一推,将那采阿妹给推到了前头去。 险些采阿妹一个没站稳人摔倒在地上。 “多谢王大人,多谢啊!”采老太一脸感激涕零的看着面前的王嵩,声声道谢。 看着采老太将采阿妹带回家去,苏允弦便也长吁了一口气。 这事儿,也算是暂且告一段落。 严敏想着采家和他们家的关系还不错,这丫头今儿个受了惊,怕是吓得可不轻,她寻思着煮点安神汤给采阿妹送去。 身后的小人儿踮着脚儿瞅着锅里的,看了半天,结果他娘亲却将这一锅鲜美的汤往那木碗里一放,竹篮一提,拎了出去。 又是做给爹爹的? 昀儿正拿着锦玉让人从京城捎回来的字帖在练字,原本是要给苏愉辰的,不过,这小胖墩儿兴趣不大,倒是昀儿似乎很乐意学写字儿,便让她用了。 反正也不是啥值钱的玩意儿。 “昀儿,出去玩。”苏愉辰趴在堂屋的门口,瞅着人家昀儿喊道。 昀儿只是轻轻地抬起头往他那处扫了一眼,接着,不紧不慢轻声细语的说道:“你都玩了一整天了,也好歹,在家歇歇。” 见状,苏愉辰便将主意打在了小春和小夏的身上。 结果人家还要洗衣裳,大哥哥还看什么账本…… 苏愉辰从屋里溜达了一圈儿,发觉实在是太无趣儿,大家都有事忙,就他一人,没人陪他玩。 小人儿托腮坐在院里,思虑了良久,将自己的小包袱一装,决心来玩一票大的! “小宝儿小公子,你干啥去呢。”铁牛娃正在外面和几个娃儿们在掏鸟窝,站在树梢儿上,离得老远便瞧见了面前雄赳赳气昂昂扛着小包袱,正朝着南边快步走的苏愉辰。 苏愉辰一怔,他抬起了头往上方扫了一眼,逐问道:“你们干啥呢。” “掏鸟窝,小公子,这里面可有好多鸟蛋呢!烤了吃,味儿,绝了!” 铁牛娃儿说着,便拿起了手中的小鸟儿蛋,快步跑到了苏愉辰的跟前,呈给他看。 从树上下来的还有好几个男娃,都是平日里和苏愉辰关系还不错,常在一块玩的。 “小公子,我们正在比赛掏鸟蛋,不如你也和我们一块玩吧,谁要是拿了第一,这鸟蛋可全都归第一的。” “咿,那可不成,若要是摔着小公子,这可怎么办。” 还未等苏愉辰开口呢,一旁的铁牛娃儿可就开始唱衰了。 不就是上树么,这还能难倒谁了。 “我又不是,女娃娃,娇气。”苏愉辰说完还朝着边儿上几个,白了他们一眼。 他瞅瞅自己的小包袱,这,扔也扔不得…… 阿成似乎看出了他的无奈,嘿嘿一笑后,说道:“我帮小公子看着,反正,我爬树也慢。” 起初还说就在这城中玩儿,不知是谁提了句,说是城门外那几颗大榕树上的老鸹窝可多了,这么一说,苏愉辰和几个娃儿们一拍即合,直奔城门外去了。 不过也就只是刚出城门不足十几步远的地儿,不算太远,不耽误小人儿待会儿的‘大事’。 别看苏愉辰是这帮孩子们当中年纪最小的,可却也是身手最灵活的。 铁牛娃儿几个人,他们分开,一人一棵树,人家才费劲巴拉的爬到一半儿,苏愉辰可就已经抱上了树梢。 他轻手轻脚的走在树杈上,接着两只手紧紧地环住树杈,慢慢一点一点的朝前挪动着。 摸到了! 小人儿的脸上渐露出灿烂的笑容,接着,他欢喜不已的将那些鸟儿蛋给塞到了自己的衣裳兜里。 地下站着的采阿成还得帮小公子拿着衣裳,还得帮他们一个个数数。 按照他们的约定是阿成数到了一百就算时间到。 听着采阿成嘴里大声的念叨着:“七十,七十一……” 前面不远处,苏愉辰已经爬上了第三棵树的树桠上,他一步步往前迈步,头上起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儿。 听着采阿成嘴里念着的字数距离一百越来越近了,孩子们一个个的可都慌的不行。 铁牛娃儿只顾着往苏愉辰那看,从树上溜下来的时候,差点没摔着自个儿。 唯独苏愉辰还气定神闲的趴在树杈上,他朝着铁牛娃儿他们几个吐了吐舌头:“略略略!” “小公子,危险,可不敢趴在那,你多重啊!一会树杈压折了!” “小宝儿小公子,你快下来啊!” 底下那一群娃儿们一个个,一脸的焦灼。 苏愉辰听着马上都快要数到九十了,他得意的咧嘴一笑,摸着树干往回一爬,俩手抱着大树的树干,呲溜一下滑了下来。 “吓死我了。”铁牛娃儿用手抚着心口,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鸟蛋。” 苏愉辰说着还用手拍了拍自己的小口袋,一脸嘚瑟的看着他的小伙伴儿们。 “我来数数。”采阿成快步跑在前面,一只手还抱着苏愉辰的小包袱。 一帮小娃娃们都纷纷将自己口袋里的鸟蛋掏了出来,满怀期待的等着阿成查数。 ##第七百四十三章 我要离家出走! “你的三个。” “铁牛娃儿六个。” 随着采阿成的话音刚落,一帮孩子们一脸羡慕的看着铁牛娃儿。 八成,这鸟蛋可就要全进了铁牛娃儿兜里了。 可当阿成数到了苏愉辰这儿时,整个人都惊呆了,结结巴巴的说道:“十,十二个……” “这么多呢!” “小公子居然这么厉害啊!” 娃儿们都惊呆了眼,平日里看着小宝儿小公子,这么一个肉墩墩,不显山不露水的,可不曾想,他居然头回参加这掏鸟窝比赛,可就弄了十几个鸟蛋。 苏愉辰拍了拍自己的小口袋,咧嘴一笑:“都是我的了。” 铁牛娃儿他们也都算自觉,输了便愿赌服输,将自己的鸟蛋放到了他的口袋里。 “小宝儿小公子,你这是打算干啥去啊,还弄着这么一个小包袱。” 铁牛娃儿抿了一把鼻涕,看着苏愉辰问道。 苏愉辰环视了一眼四周后,一脸神秘兮兮的朝着他们比了个嘘的手势:“离家,出走。” “哈?” “离家出走?” 一时间,这一群娃娃们中间可就跟炸开了锅似的。 “太厉害,太酷了吧!”采阿成激动的原地蹦了一下,兴奋地看着苏愉辰说道。 听到苏愉辰说起他要去沙坪坝,几个娃儿们一拍即合,跟着就要一块儿去。 “带你们,赶海!”苏愉辰走在几个人中的最前头,嘴里还在喃喃着。 还没开始走呢,铁牛娃儿可就开始嚷嚷着口渴了…… 他琢磨着,万不能让小宝儿小公子就这么去了沙坪坝,到时候苏叔叔和敏姨找不到小公子,可不得急坏了。 “我去前面找找,有没有水。” 采阿成主动开口提议道,说着就跟脚踩风火轮儿似的就开始朝着前面树林子那跑去。 几个孩子们席地而坐,百无聊赖的东瞅瞅西瞧瞧。 “哎这是啥,小公子,你识字儿不?”铁牛娃儿不经意间瞥见地上有一本又破又旧还满是灰尘的画本子。 苏愉辰站起身来,往铁牛娃儿的手里瞄了一眼。 他哪儿识字儿啊,全凭瞎猜胡凑。 “介个字,是人!”苏愉辰指着画本子上画的一个正在练功的人,指着一旁的字儿,雄赳赳气昂昂的大声说道。 人? 几个娃儿们也都懵了,带有一丝的不确定。 铁牛娃儿挠挠头,他小声嘟囔了一句:“人字,好像不是这样写的呀。” “就是人,这是人不?” 苏愉辰全凭瞎蒙,还言之凿凿的指着画本子上画的人形说道。 躲在暗处的黑衣男子实在是一时间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那哪儿是什么人字,明明是穴位的穴字。 这几个娃儿们手里的,就是一本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穴位图,一般郎中手里都会有一本。 可当男人再定睛一看时,忽的面色阴沉…… 穴位图上不该是用文字标识,为什么每一处都是用的数字代替? “小公子。” 苏愉辰听到身后有人高喊一声,就跟受惊的小鹿似的,环视一眼四周,撒丫子就要开始跑。 黑衣男上前一步去,朝着一旁的几个孩子们说道:“时候不早了,都早些回家去吧,小宝儿小公子也该回家了。” 这怪蜀黍,苏愉辰认得! 在京城就常见他! 不过,一般可不见他出现,只有在特殊时候。 譬如,那次在家里他险些给院儿里的大水缸弄倒那次,还有那次他差点儿绊着门槛儿摔飞出去,猛地身后被人重力拉了一把…… “小宝儿小公子,这是谁啊?” “你可不能带小宝儿小公子走,我们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坏人。” 几个小娃娃还一副气势汹汹的挡在苏愉辰的身前,大声的朝着面前的黑衣叔叔嚷嚷道。 安浔微微一怔,嘴角噙笑的瞥了苏身侧的小公子一眼,道:“是不是坏人,问问我家公子不就晓得了。” “是坏人!” “他是坏人!” 苏愉辰的那双灿眸滴溜溜一转悠,安浔就知道,一准儿没好事。 这小肉墩儿边跑,还从口袋里拿着鸟蛋朝身后的安浔砸去。 不过,安浔身手敏捷轻身一躲,反手便将鸟儿蛋握在掌中,且,还安然无损! “哇!” 身后雷鸣般的掌声一片,一帮小娃儿们都被眼前的黑衣叔叔的动作,惊呆了眼。 …… 天大地大,终究还是没有爹爹的‘掌心’大。 苏愉辰抿着唇站在堂屋,他一会儿拿手挠挠他娘亲的掌心儿,一会儿又用余光偷瞄他爹爹两眼…… 小动作不断。 “行啊,翅膀硬了,还学会离家出走了。”严敏瞅着她这大儿,再瞧瞧他背上背着的小包袱,实在是哭笑不得。 苏允弦上下打量了小宝儿一眼,不禁带有一丝嫌弃的朝一旁的小春说道:“带他下去洗洗。” “自己会。” 苏愉辰说着自己将那小包袱往桌上一撂,转脸就去了院儿里。 没曾想,这次离家出走,还没跑出城百步远呢,可就被钳制回来了! 早知如此,当时就不该跟铁牛娃儿他们去掏鸟窝的。 安浔见着堂屋当下无人,连忙快步上前,他将自己近日从几个孩子手里拿来的那本经络图递给了苏允弦:“公子,您过目。” “我是也不确定这上面写的是否是暗语。” 听了安浔的话后,苏允弦带有一丝狐疑地打量了眼他手中的那本其貌不扬的经络图。 可当他翻开没几页,脸上神色便越发凝重,剑眉紧紧地拧作一团。 “可,还有什么人看到?”苏允弦面色阴沉的朝一旁的安浔问道。 安浔轻摇了摇头,顿了顿后,解释道:“上面落了一层土,小公子和几个孩子们一起捡的。除了他们,没人看到了。” 苏允弦长吁了一口气,如此,甚好…… 一旁的安浔几次想要开口,顿了顿后却又一副欲言又止。 苏允弦又来来回回翻了几遍手中的那本经络图,脑海中也在一遍遍的思索…… “公子。” 安浔见着自家公子这般神情,忍不住还是开口问道:“公子,可是,出了什么大事了?” ##第七百四十四章 人嫌狗不爱的年纪 苏允弦起身拿起了一旁的笔墨,潦草又急速的写下了一封信,随之交由身后安浔手中:“送往京城,交由大理寺少卿萧逸手中,就说,是我亲笔。” “是!”安浔速度上前一步,将那密函收起折好。 待到严敏下去准备了瓜果儿点心回来时,一看,安浔早就没了踪影。 “我正说想谢谢安浔呢,跟了小宝儿一路,怎么人呢?”严敏说完环视了一眼四周,又朝院外看去,她回过头来时,刚巧儿看到了允弦一脸凝重的站在原地。 严敏不禁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问道:“怎么了?” 苏允弦轻摇了摇头,整理了一番情绪后,逐又问道:“采阿妹怎么样?” “就是受了点惊吓,人其实还好。” 严敏将手中的果盘儿放在了桌上,长长的叹了口气。 苏允弦刚抬手想去拿一块蜜瓜,还没摸着,可就被一旁的小人儿抢了先,小肥手动作之快直接塞到了嘴里。 苏允弦再一瞥,小宝儿正气势汹汹的拿着他那一双小眼睛,瞪着他。 似乎他这当爹的,做了什么天大的错事似的…… “爹爹坏!” “爹爹让人跟着我。” 苏愉辰一边气呼呼的啃着蜜瓜,一边同他娘亲诉说着。 “无理取闹。”苏允弦懒得同这小子理论,长袖一甩,起身进了屋去。 亦不知苏愉辰这小子是受了什么刺激,打从那日离家出走没成后,在家里跟他爹,那是针锋相对的,也不似先前那般,天天巴巴地黏在人家昀儿身后,要跟昀儿玩。 “我姑丈是不是背地里,揍我宝儿弟了。”严锦玉站在堂屋的门口,一只手握着一把瓜子儿,一边嗑瓜子儿,一边对他姑姑小声说道。 听着锦玉那戏谑的语气,严敏少不了要赏他一记白眼。 “没听过,两岁的娃儿狗不嫌么,这小娃娃第一个叛逆点,就在两岁,他现在那是在培养自我独立意识,再大点就好了,再说,你小时候不比他还淘么。” 严敏怀里抱着小宝儿的一摞脏衣裳出门去,打算去洗了。 算起来,明儿便是小年夜了,也不知为何,许是因为大湾县这儿是不下雪的,眼看就到了年关,可严敏却始终感受不到过年的气息和氛围。 总觉得,少了点啥。 苏允弦刚从屋里出来,一瞧见敏敏弯着腰蹲在地上洗衣裳,逐快步走上前去,说道:“再生了冻疮,回家娘可不得剥了我。” 说着,苏允弦从敏敏的手中拿过了那几件袄子,蹲在地上开始用手搓洗。 这哪儿成! 苏愉辰撒丫子冲到了他娘亲的跟前儿,争着也要表现一番:“我娘亲,我疼,衣裳,我洗!” “哈?”严敏看着都觉得,惊呆了眼。 让苏愉辰万万没料到的是,他爹爹,还真就将那洗衣裳的小盆儿往边上一推:“你洗吧。” 这……明明和他预想中的,不一样啊。 “看,宝儿弟你这不是给自己挖了坑跳么,哈哈!”严锦玉站在堂屋的门口,笑的直不起腰。 “娘亲。”苏愉辰上前一步去,一把挽起他娘亲的胳膊,抬起眸子瞥了他爹爹一眼,又挑衅般的扮了个鬼脸:“爹爹假心帮你,他不洗了。” 严敏差点儿没笑岔气儿了,这小宝儿,现在居然还学会了挑拨离间呢! 还真是没想到呢。 “娘亲,你看。”苏愉辰从兜里掏出了俩鸟蛋来,一脸嘚瑟的挽着他娘亲的手,朝着堂屋走去。 “这鸟蛋,哪儿来的啊?”严敏为之一怔,显然之前小宝儿他们比赛掏鸟窝的事儿,她不清楚。 苏愉辰这一招,不动声色的跟他娘亲一块儿进了堂屋,留下他爹爹在外面,那洗衣裳的活儿…… 万万没想到的是,他和娘亲刚进屋,小春姐姐们却已经从外面回来了。 这洗衣裳的活儿,自然是落不到他爹爹头上了。 苏愉辰咧嘴一笑,说道:“鸟蛋,给娘亲吃。” “这么多啊,你掏鸟窝了?” “恩!” 小人儿还在沾沾自喜的点点头,接着又嘟囔着:“比赛赢了,都是我的。” 瞅瞅面前的小胖墩墩,严敏再抬起头看看四周这些参天大树,仅仅只是想想,她都觉得心有余悸。 “可不许再上树掏鸟窝了,实在是太危险了。”严敏一脸认真地看着小宝儿,对他说教道。 苏允弦还站在一旁,嘴角噙着一抹坏笑,低声附和道:“以前大伯娘家的哪个亲戚,不就是小时候从树上掉下来,摔傻了么?” 咳…… 允弦说的应该是严龙氏女婿家的胞弟。 那都是哪年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严敏私下里用余光瞥了允弦一眼。 苏愉辰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接着气呼呼的坐在了一旁。 城里面卖年货的不及京城多,像是炮仗类的,就只有最简单的爆竹,这玩意儿哪儿都有,严敏和苏允弦,都会做。 旁的,顶多就是对联,剪的窗花。 “我姑丈那么大一个……” 状元郎仨字儿活活被锦玉咽了下来,他一脸震惊的瞅着他宝儿弟,说道:“不是,对联儿你在外头买的,能有我姑丈写的好么?” “爹爹写的,又没人买,这个买的人多。” 苏愉辰这才说话囫囵些,可就学会跟严锦玉耍起了嘴皮子了。 眼瞅着俩人抬杠,苏允弦不禁深吸了一口气,快步走上前去,他打量了一眼小宝儿手中的对联,问道:“你哪儿来的?你的钱袋子还在家。” “鸟蛋换对联。”说完,苏愉辰竟还朝着他爹爹哼了一声。 一旁的严锦玉简直都想呕血了…… 当年他姑丈的亲笔,在徐州的那阵,他可凭着那些破烂本子卖了不少钱呢! 既然是小宝儿自己换来的,那,苏允弦确实也干涉不了。 “允弦。” 严敏正在厨房炸小肉丸儿,眼看着锅里的油不够待会儿下一锅的排骨了,逐朝着外头喊了一声。 未料到,苏允弦和苏愉辰这父子俩,竟异口同声的都应了一声。 “娘亲,咋啦!”苏愉辰就跟小兔子似的,跑的飞快冲进了厨房。 院儿外面一阵激烈的拍门声。 ‘笃笃笃!’ 隔着一道墙,严敏便听到了外面的阿银大声喊道:“苏生在家不,快跟我一块儿去趟衙门,急得很!” ##第七百四十五章 小宝儿得干点大事 严敏听到了动静后便起身去开了门,她站在院儿里朝外张望了一眼,只见阿银累的气喘吁吁的一手扶着墙,一边忙不迭的朝摆摆手。 “快,让苏公子跟我走一趟去衙门去,不然待会儿,那帮人可不得给王县令生吞活剥了。” 阿银一鼓作气说完了话后,接着又连连喘了两口大气。 正当严敏打算折身进屋去找允弦,未料到,他倒是抢先一步走在了前面,出来时,还塞到了阿银手中一个水葫芦。 苏允弦根本没有问是啥事,只是淡然的快步朝着衙门的方向走。 在去衙门的路上,他才晓得,原来是这沙坪坝原先就有的一些流民,一块儿合起伙跑到了衙门去闹事儿去了。 “王大人弄的那个什么贵市,肯定其中拾了不少好处,既然身为父母官,就不能不管我们的死活。” “实在是不行,我们就在衙门住下了!” 一帮人咄咄逼人的站在衙门的外面大声嚷嚷着。 王嵩是个老好人,脾气也是好的可以,面对这帮人的吵闹,愣是一句硬话都说不出口。 他也是体谅这帮流民们生活都不易…… 苏允弦不经意的一瞥,便看到了两个衣不蔽体的两个妇人坐在地上,身上穿着那破破烂烂的布衫,窟窿摞窟窿,都能看到小腹上的赘肉。 苏允弦连忙将自己的外衫脱下,给一旁的阿银示意,接着迅速的收起了目光。 “今儿个你要是不给我们解决,我就一脑袋撞死在这衙门门口得了!” 说话这人,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作势就要真的朝着墙上撞去! 看着那架势是动了真格儿,不像是嘴上说说。 毕竟这帮流民居无定所,常年都是流浪在外,饥一顿饱一顿的,也得亏了这大湾县虽然贫瘠,但是好歹一直以来也没有什么大灾。 他们就犹如蜉蝣一般的不堪一击。 “可不敢,可不敢!”王嵩说着慌张冲上前去。 千钧一发之际,得亏苏允弦动作敏捷一把将那老爷子给拦了下来。 王嵩一见着苏允弦前来,犹如看到了救星降临一般。 “又不是真的没有活路,何需如此糟践自己?世间有什么能比命更金贵的?”苏允弦挡在那老爷子身前,深吸了一口气后,渐渐说道。 这下可好,一帮人倒是不围着王嵩讨要说法了,直接朝着苏允弦围攻了上去。 “先前就是你,这次还是你,你有钱不差钱儿哪儿晓得我们过的啥日子!” “苏生说有活路,有法子,那就让他给咱们一条路子,不然咱就上他家里吃住去。” …… 家里,严敏有些焦虑不安的坐在屋里,时不时的探着脑袋往外看两眼。 苏愉辰从外面拿着热腾腾还冒着烟的烤鸟蛋快步跑了进来,一进门他便将手中的烤鸟蛋呈在他娘亲的面前。 “娘亲,吃。” 严敏轻摇了摇头,深吸了一口气后,朝面前的小宝儿说道:“小宝儿且自己先玩会儿去,娘亲不吃。” 爹爹不就是出了门嘛,每次娘亲都是这样,皱着眉头一脸的不悦。 小人儿扬起了小肥手,轻轻揉开了他娘亲眉心的那道川字。 严敏见状,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宝儿弟,你别玩了,我姑丈说了今儿个得带着你,给这俩画本子看了。” 严锦玉一脸愁容的看着别提宝儿弟,接着将那画本子拿了出来,放在了桌上。 这画本子有啥好看的…… “不好玩。”苏愉辰瞥了他大哥哥一眼后,起身就朝着院儿外跑了出去。 昀儿紧跟在他的身后,但见着苏愉辰出了门,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收回了步子。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苏愉辰往身后的昀儿那瞄了一眼,心中可是郁闷坏了。 让他在家憋一天,那都够呛,更何况是昀儿这般,天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呢。 外面柿子树上的柿子都被摘吃完了,叶儿都落光了,可惜,昀儿却都看见。 “小公子今儿个给自己的小袜子洗了啊,真是太厉害了,一看就是长大能做大事儿的人,” 小春笑吟吟地站在院子里,看着那洗的不大干净的白袜,朝着外面的苏愉辰说道。 大事儿…… 对,他可是要做大事儿的人,怎么能让昀儿天天的闷在家里呢。 苏愉辰也是趁着他娘亲这会子心烦意乱,没空子理会他,小肉墩儿在屋里一阵翻箱倒柜的,最终在他娘亲的箱子里找到了一盒儿蜜粉。 还有一盒儿腮红。 “干啥?” 正在勤勉练字儿的昀儿,瞧见苏愉辰朝着她连连招手,不禁问道。 苏愉辰见着昀儿还不过来,便开口喊道:“过来嘛。” 昀儿只好放下了手中的纸笔,过去一看究竟。 见着昀儿一进门,苏愉辰便连忙将房门关了起来,他嘿嘿一笑,看着昀儿问道:“出去玩,你想不?” 出去? 昀儿朝着院儿门外看了一眼,先是眼前一喜,接着眸光又黯然了下来,长长的卷睫耷拉在眼前。 “出去还是得坐马车上,什么都做不了,还是算了吧。” 昀儿也心知自己在苏家这么住着,给爹爹娘亲平添了不少麻烦,她也不想无事生非,再惹些旁的祸事。 “给你变个样,出去玩。” 苏愉辰拿起手心里的蜜粉和腮红,嘚瑟一笑。 小胖墩儿生怕昀儿不信任自己,他还拿着蜜粉和腮红,在自己的手背上擦了擦。 这,真就能变个样? 但想想,若要是能出去在外头溜达一圈儿,那也是极好的。 昀儿抿了抿唇,很是艰难的做出了决定:“那,好吧,那待会儿你可要给我照照镜子看看,还像我自己,那我就不出去了。” 说着,昀儿还朝着苏愉辰摆了摆手。 一会儿一晃眼的功夫过去,苏愉辰心满意和的将手上的胭脂往衣裳上蹭了蹭,接着又咧嘴嘿嘿一笑:“好了,你现在不是昀儿了。” 真的假的? 昀儿满心疑惑,她还很是激动的从苏愉辰的手中接过了铜镜。 正当此时,苏愉辰的房门被人一手推开。 紧接着便是一声惊恐的喊叫…… 随着,‘咚’的一声巨响。 ##第七百四十六章 跟纸人儿一样好看 李木材人直接背过气儿,晕了过去。 昀儿也看到了镜中的自己,她那金豆豆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一个劲儿的往下淌。 闻讯赶来的严敏姑侄儿俩,一见着眼前此景,根本不用想就知道,这一切肯定又是出自于小宝儿之手。 “好看,好看!”苏愉辰焦急忙慌的从他娘亲的手中抽下了帕子,轻轻地帮着昀儿擦了擦眼泪儿,嘴里还在喃喃着:“昀儿真好看。” 真好看? 严锦玉和他姑姑互相对视了一眼,他干咳了一声后,压低了声线说道:“真不知道,我宝儿弟怎么说得出这种违心话的,咳咳。” 锦玉的一番话说完,昀儿哭的更厉害了。 严敏叫人先给李木材带下去,看看都给人家吓成啥样儿了…… “别哭,别哭,李木材一直胆儿都不大,这不怪昀儿。”严敏蹲下身来,一脸认真的看着昀儿,对其劝说道。 昀儿的眼泪才刚止住,巴巴地瞅着门口,糯糯的开口说道:“李木材,咋样儿了,没死吧?” 死…… 那不至于。 苏愉辰也学着他娘哄昀儿的样,轻轻地摸了摸人家的额头,顿了顿后,说道:“昀儿最好看,就像城口卖的纸娃娃一样,好看!” “那是棺材铺吧……” 锦玉的这一句补刀,紧接着昀儿的眼泪就跟洪水猛兽一般覆水难收,哭的更惨了。 苏愉辰挠了挠头,又有些不知所措的看了看昀儿,他说错啥了? “这孩子,跟你爹一个德行,哪儿都好,就是多长了一张嘴。”严敏顺势一把将小昀儿抱了起来,带她去院儿里洗脸。 “就一张嘴啊,娘亲!”苏愉辰在自己的脸上摸了摸之后,朝着他娘亲的背影,高声喊道。 严敏带着昀儿一块进了她和允弦那屋,过了好一阵才从屋里出来。 从她俩进屋开始,苏愉辰就一直站在他娘亲的屋门口,巴巴的等着,盼着,可再等着昀儿她们出来的时候,人可已经好了。 亦不知,他娘亲是使了啥好法子。 昀儿刚一出来,苏愉辰便快步迎了上去。 人家一个女娃娃,他才说了人家像外面棺材铺的纸人儿,昀儿能对他有好气,那才是见鬼呢。 “昀儿,烤花生。” 苏愉辰从他大哥哥手里拿过那一碟花生米,借花献佛似的端到了昀儿跟前。 未料到,昀儿就连看都不看一眼,低着头朝着堂屋走去。 待到苏允弦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已经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天色已黑,站在屋门口还能听到雨水淋在屋檐上的滴答滴答声。 他推门的那一瞬,便察觉到了异样。 今儿个这木门倒是比起往日更重了些,推起来,也更费劲。 苏允弦重力一推,当那扇木门朝里开时,伴随着咣当一声,像是什么东西落了下来。 苏允弦迅速一闪,身子往后一咧。 一个小木盆儿就那么从门顶那掉了下来,木盆儿里装的水,还撒了一地。 他朝着院儿里看了一眼,当即便对视上了小宝儿那一副无辜的表情。 苏愉辰正打算往水盆儿里舀水的动作瞬间停滞,一只手也顿在了半空,有些不知所措。 “你这是又要闹哪出?”苏允弦说着,将地上的木盆捡起,左右检查了一番,还好,没有摔坏。 “做个陷阱嘛,对付贼。” 苏愉辰耷拉着个小脑袋,嘴里还据理力争的小声喃喃着。 贼? 苏允弦面色铁青的瞥了小宝儿一眼,厉声对其质问道:“我是贼?” “不不不,就是,想让爹爹,先帮贼试试,试试。”苏愉辰说着,还嘿嘿一笑,给他爹爹赔着笑脸。 见着爹爹依旧是面色不好,小人儿那马屁拍的可溜了! “爹爹身手了得,贼不行,这,能成。” “宝儿长大,也要像爹爹这么厉害。” 难得见着小宝儿说话能说的这么溜,如此清晰还连串儿的,苏允弦紧蹙着的剑眉可算渐渐舒展开。 “你也想像爹爹一样身手了得?”苏允弦俯下身来,轻轻地在小宝儿那肉嘟嘟的小肥脸上捏了一把。 苏愉辰连忙点点头,康强有力的嗯了一声! 苏允弦轻轻地挽起了小人儿的手,将其带到了后院儿的那一间偏房里。 打开门之后,这屋里摆放的东西,可是让苏愉辰大开眼界。 长剑短匕,弓弩…… 冷兵器这里面可是应有尽有啊! 这要是能拿着出门,那可气派了! 苏愉辰欢喜不已的便朝着面前摆着的那把长剑奔去,他心里还在盘算合计着,自己待会儿手握长剑的样子得有多威风。 下一瞬,小人儿整个人脸都绿了。 手握长剑的样子是挺威风,不过么,他苏愉辰倒是也能拿得起来才行。 看着面前的娃儿脸上那一脸受挫的表情,苏允弦情不自禁的就想笑出声。 “还是得先练好了基本功,不然连兵器你都握不住。” 苏允弦说着又带着小宝儿从这屋里走了出去,顺势又一把锁上了门。 “爹爹!”苏愉辰有些懊恼的高唤了一声,他抬起眸子看了他爹爹一眼。 合着爹爹带自己来,就是为了给他看一眼的? 苏允弦不做反应,而是直接给小宝儿带到了前院儿,他瞥了小春一眼,道:“今日起,先教小少爷从基本功开始练起。” 基本功? “小少爷,基本功啊,可简单了。” 小春眯着眼睛笑着将自己手中的活儿给干完,用墩布擦了擦手后,快步朝着他的跟前走来。 还未等小胖墩儿反应过来,他的双手可就被小春和小夏给钳制住。 苏允弦还拿给了她俩一把戒尺,道:“习武之事,不可马虎,若他不乖巧听话,就用这戒尺教他。” 小春拿着戒尺轻轻地在他的小屁股上打了一下,笑盈盈的说道:“小公子,扎马步不是这样的,应该这样,你看。” 严敏站在昀儿的身侧,轻声道:“爹爹帮你报仇了。” 昀儿倒是没有显得很开心,反倒是还一脸焦虑的看了苏愉辰一眼,低声道:“他没事吧?” 严敏刚抬起头想要说什么,却看到允弦一脸凝重的看着自己,似乎是有什么话要说。 ##第七百四十七章 我是亲生的 院儿里的苏愉辰自是奋力抵抗,一会儿又嚷又吵的。 严敏松开了手,朝怀中的昀儿嘱咐道:“晚饭快好了,去洗漱吧。” 昀儿素来乖巧伶俐,对于严敏的话自是不会忤逆,小人儿乖乖的跟在小夏的身后打算要去洗漱。 苏允弦给敏敏使了个眼色,将她给带到了卧房。 “怎么一脸心事重重的?发生什么事了?”严敏说话的时候还帮允弦擦了擦他额前起的那一层细细密密的细汗。 “师父去了北疆。” 什么? 严敏听到了允弦的话后,人也是震惊不已,逐又道:“师父不是如今身子不适,害了病么,怎么去了北疆?” 这句话一说完,严敏便察觉到了什么。 辽国一直以来对朝内是虎视眈眈,老皇帝先前发兵几次攻打都未遂。 北疆的战事就犹如家常便饭一般,不过,一直都没有什么太大的结果,可北疆对于朝内而言,那可是事关重要之地。 若北疆婺城失守,辽国大军可直接从婺城再破了筠州,一路杀往京城。 白先生身患重疾却忽的前往北疆,此事…… “呜呜呜呜……” 忽的就在此刻,伴随着苏愉辰一声惊天动地的哭嚎声,接着便听到了院儿中传来了小春和小夏惊恐的呐喊。 苏允弦和严敏二人不敢耽搁直接开门快步跑了出去。 一出门便瞧见苏愉辰趴在地上,脑儿门上顶着一个鸡蛋大的血包,咧嘴嚎啕大哭着。 “喊人。” 严敏蹲在地上左右打量了小宝儿一眼,顺势还伸出了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虽说这大血包看着是怪渗人的,不过,这小胖墩儿倒是也没出现惊厥,抽搐…… “娘亲。” 苏愉辰一脸可怜巴巴的看着她,作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就要往她的怀里钻。 苏允弦甚是嫌弃的一把将他给拦了下来,道:“没摔傻,又没事,哭什么哭,下去洗洗去。” 苏愉辰一开始就是想着趁着自己摔倒了这事儿,好博得他娘亲过多的关注。 没曾想,爹爹居然这么凶。 小人儿嘴角微微抽搐,眼眶通红的瞥了他爹爹一眼,委屈,但却又不敢言,更是不敢哭。 嘴里还喃喃着:“不哭,就不哭,谁怕谁啊。” “小时候父子俩好的,就差没直接给我宝儿弟镶在我姑丈的衣裳上了,好家伙,这我宝儿弟一长大了吧,嘿,你俩不也跟我和我爹,差不了多少么。” 严锦玉这小子还不忘站在一旁说着风凉话。 瞧着他姑丈不理会他,便越是上纲上线,嘴里还小声嘟囔着:“唉,看来这父子啊,还真是天生的冤家啊!” 赶巧儿了,家里也没啥好药了,不过好在先前的时候他们在后洼那边发现了几颗又大又粗壮的芦荟,严敏灵机一动…… 大湾县这儿没啥美味特产,食材更是有限,一开始来的时候对啥都新鲜,啥都觉得味儿鲜,吃的久了,那也是食之无味。 严锦玉托腮趴在桌上,一脸的闷闷不乐:“也不知道我奶奶和我山爷爷,这会儿是在吃烤全羊呢,还是在吃四喜丸子,斋月阁的四喜丸子老实说,那是真好吃……” “说那么多有什么用,反正也吃不着。” 面对锦玉的话,对苏允弦半分的诱惑力都没有,他反倒是当即给锦玉泼了一盆儿冷水。 苏愉辰哼哼唧唧的坐在小椅子上,时不时的还朝他大哥哥翻个白眼,他都摔成啥样了,大哥哥倒是不关心他,惦记起吃的反倒比对他还上心。 四喜丸子么…… 这也好办。 只是烤全羊,这就得费功夫了。 倒也不是严敏小看了这大湾县,只怕是就连一只能买宰了吃的小羊羔儿都买不来。 夜已深,人家昀儿早就已经洗漱干净回屋上了床,苏愉辰却还在院儿里,鬼鬼祟祟的不晓得在干啥。 严敏起身出去了一趟,她原是打算给家门口的芦荟砍点,待会儿刮了给小宝儿敷敷额头。 毕竟那么大一个大血包呢。 苏允弦见着都已经这个时辰了,敏敏还弯着腰在水井边儿上不晓得是在洗什么东西,逐快步走上前去,开口说道:“别忙了,这么晚了。” “我想着,给小宝儿敷敷额头的。”严敏说着便取出了小匕,作势就要打算将那芦荟皮给扒下。 苏允弦却霸道的一把牵起了她的手,一手将其揽入怀中,道:“我看过了,宝儿头上的血包下去大半,他没事的。” “我……”严敏还想说什么来着。 “该早些睡觉的。” 苏允弦一手推开了卧房的门,快步走了进去。 他正欲将自己从外面拿回的密函取出,结果,才从袖筒掏出,就听到了屋里似乎有什么异常的响动。 苏允弦快步上前去一把将那被褥子掀开,圆润的大脑袋露在外面,小人儿早就洗漱好了,甚至就连衣裳都换好了! 苏愉辰连忙拽了一把被褥,道:“冷呐!” “你怎么跑这屋来了?”苏允弦一脸诧异的打量着面前的小宝儿,问道。 “爹爹说,分屋睡嘛。” 苏愉辰还一脸的不以为意,朝着他娘亲招了招手,拍拍小枕头,道:“娘亲,快来睡觉了。” 苏允弦还是不解,他是说了分屋睡,没错啊,那这小宝儿为何还要赖在他们床上。 “分屋睡嘛。” “宝儿和娘亲睡,爹爹自己睡。” 听到了小宝儿的这一番话后,严敏简直惊呆了眼,情不自禁的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这臭小子,简直就是逻辑鬼才! 苏愉辰阴沉着一张脸,冷声道:“他可是我三书六聘八抬大轿娶进门的娘子,我们睡在一起,天经地义。” “我可是娘亲,亲生的。” 这一句话,愣是给苏允弦堵得语塞了。 苏愉辰见着他爹爹面色越发难堪,他索性连忙将被褥裹好,俩眼一闭,道:“我先睡了。” 看样子,这小家伙儿今儿个是铁了心的打算赖这儿不走了呗。 这是他们父子俩的斗争,严敏也不好插手,不过她倒是也想瞧瞧,这父子俩今儿个能闹出什么花儿来。 苏愉辰听着外头没有动静,迅速的探出个脑袋吹熄了桌上的烛台,接着又麻溜儿的钻到了被窝里,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 “哎呀!” ##第七百四十八章 还是儿亲 伴随着床上小人儿的一声尖叫,还没待严敏反应过来,一旁的允弦可就将这小肉墩儿从床上给提溜了起来。 “哎呦呦,疼,疼!” 苏愉辰被拎着俩小胳膊,小腿儿还在空中踢腾着。 苏允弦将他给扔到了他自儿个的床上,被褥一盖,“男子岂能同旁人妻宿同一张床,还不知羞了。” 这一句话给苏愉辰说的一愣一愣的…… 待到他爹爹将门一关,人都已经走没影儿了,他这才反应过来。 “那,那也是我娘亲,我娘亲啊!” 苏愉辰躺在这冷飕飕的木板床上,冻得缩手缩脚,却又奈何,他人小言轻,哪儿是爹爹对手嘛。 哼,走着瞧。 夜里,严敏从屋里装了一个热乎的汤婆子轻手轻脚的推开了小宝儿的房门。 床上的小人儿蜷成了个虾球儿样,紧紧地裹着被褥。 大湾县这边儿是湿冷,和京城不一样,别看这儿不下雪,可人裹的厚厚的,还是不觉暖和。 来的时候只是听闻说大湾县这里暖和,冬日不下雪,丫鬟们也就只是备了一个汤婆子拿上,就这一个,自是先供给娃儿使了。 好歹昀儿和小春她们一块睡,人多,暖和。 严敏轻轻地掀开了小宝儿的被褥,将那汤婆子塞了进去,顺便再给他的被角掖好。 “那是我娘亲,我娘亲,又不是你……” 睡梦中的小人儿梦呓中还在喃喃。 可见今晚,他爹爹可是给他气的不轻。 一夜睡醒后,外面的雨势愈发的大了,院子里起了一地的泥巴汤。 严敏刚起床准备洗漱一下给院儿里拾掇拾掇,眼看就要过年了,屋里乱糟糟的,也不是那回事儿。 因为下雨又加上到了年口了,铜锣巷那的人,零零散散少的可怜。 基本上乡亲们该换置的换置,多少家里都能添上点吃喝,这个年算是不用太愁了,毕竟也都不用花费一文一利儿,人们的心里都是欢喜的。 不过,有人欢喜,便有人忧。 大清早的马家便闹得鸡飞狗跳,马家老大手里拿着一根炸鞭,追着马文氏从院儿里跑了出来。 “不会下蛋的老母鸡,养你这么些年,连个蛋都不会下,要你有何用?你那不中用的老爹输了银子,还有脸找马家还钱!” 马老大一边谩骂着,一边疾步追在马文氏的身后。 街上的行人纷纷,却无一人敢上去凑热闹的。 不过,马文氏再怎么着也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一个,前面还没跑过两条街,就被马家的家丁给带了回去。 马文氏的哭嚎声,及马家老大的谩骂扯响整条街。 引得整条路上的人议论纷纷。 “我那天去地里干活儿的时候可就听着了,大公子在那骂骂咧咧的,说是前阵子拉城里的那一批粮食可都砸手里了。” …… 赶着这阵雨势小了些,严敏刚带着小宝儿出门,半道上可就被人给拦了下来。 李老太一脸神秘兮兮的拉了她一把,拽到了背地里去,小声说道:“苏夫人,你听说了没。” “什么?怎么了李老夫人。”严敏甚是诧异的看了李老太一眼,逐问道。 一旁的苏愉辰心里还心心念念着要一块儿去买炸小鱼儿,好不容易早上央求娘亲陪他出门一趟,结果半道上却遇上了李木材的奶奶。 “马家可是翻了天了,马家老大今儿个大清早的就在家里打马文氏,人都从家里跑出来了,追了几条街。” 李老太说着,还有些情不自禁的咧嘴灿烂笑着,嘴里又小声喃喃:“都是因为王大人和苏公子想的那法子,咱们易货,马家的粮食卖不出去,他可不就急眼上火了么。” 严敏微微一怔,这一切都还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想让这大湾县换个天,还得在后面。 “娘亲,快走吧,晚了,卖完了。” 苏愉辰拽着严敏的手,一个劲儿的朝前走。 严敏和李老太打了声招呼后,便匆忙的往前面菜市口的方向走去。 路上还遇见了铁牛娃儿和一帮娃儿们,苏愉辰还一脸雄赳赳气昂昂的跟人说着:“我娘亲,带我去买东西喔,娘亲亲自带我去的。” 严敏也是哭笑不得,这有啥好炫耀的。 “娘亲,这个,这个好看。” 苏愉辰快步跑到了前面卖头绳儿的小摊边儿上,他蹲在地上,脸上漾着一脸灿烂笑容,仰起头,看着他娘亲,兴高采烈的大声喊道。 还未等严敏开口,小宝儿可就拿着一根正红的头绳儿,快步跑到她的跟前,拉着她的手示意让她蹲下。 无奈之下,严敏只好应了小宝儿的要求。 苏愉辰垫着脚在他娘亲的头上比了比,接着又跑到那小摊儿前,对那老汉儿问道:“爷爷,那,多钱?” “两文钱。” 老汉颤颤巍巍的伸出了手,对他比了个二。 苏愉辰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又仰起头看了他娘亲一眼,道:“娘亲,喜欢不?” “你是打算买了送娘亲啊?”严敏眯着眼睛笑着看着小宝儿问道。 苏愉辰点点头,右手伸进了自己的口袋里摸了摸,半晌,从里面摸出了几枚铜钱。 小人儿站在这摊儿前面,一个一个铜钱数了数,拿着四个递给了老汉儿:“再要个,这个。” “不了不了,娘亲就要一对儿,就够了。” 严敏连忙对娃儿说着,还作势朝着那老汉儿摆了摆手。 苏愉辰回眸看了他娘亲一眼,顿了顿后,逐又解释道:“也给昀儿买嘛。” 害! 合着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由此,严敏才看出来,这崽儿大清早儿的闹着要出来买炸小鱼儿是假,合着就为了带她过来买两根头绳儿啊…… 苏愉辰还垫着脚,拿着那红头绳儿,兴冲冲的朝他娘亲喊道:“娘亲蹲下,给你戴上。” 另外两根儿被他收到了口袋,一脸兴高采烈的看着他娘亲。 娘儿俩正在这小摊儿前蹲着,忽的却看到了前面不远处,十几个人乌泱泱的快步走过。 顺着人群,严敏往前面看了一眼,那不是去往衙门的方向么? 想起那日阿银过来找允弦说起衙门有流民闹事儿一事,这不禁让严敏引起了关注。 ##第七百四十九章 东西‘好吃’,不许再送了 “娘亲,好了。” 苏愉辰心满意和的轻轻地在他娘亲的发髻那,又摸了摸。 严敏迅速的站起身,接着又朝一旁的小宝儿说道:“走,跟着去瞧瞧。” 瞧瞧? 苏愉辰有些懵的看着前面匆匆而过的那些人,但娘亲都已经说了,他自然是乐得其所跟着娘亲一块儿过去瞅瞅的。 走在路上,苏愉辰还时不时的往他娘亲的头上看,嘴里小声喃喃着。 “爹爹有钱,爹爹都不给娘亲买呢。” “铁牛娃儿他爹,就给他娘亲买了一个手镯,好看的很呢。” 听到了一旁小宝儿的话,严敏不禁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你爹爹给娘亲买的东西,可多了去了,这不都是的。”说着,严敏还伸手摸了摸发髻上的那枚玉簪。 小人儿似乎有些嗤之以鼻,哼了一声后,又说道:“娘亲有我呢,日后,我给娘亲买。” 娘儿俩跟着前面的那些人一道来到了衙门的门外。 严敏瞧着这帮人都快步朝着衙门里头走了进去,她便也带上了小宝儿,跟上前去瞅瞅。 “哎,苏夫人,你怎会来了。” 王嵩刚从里面出来,一瞧见严敏,他为之一愣,紧接着连忙问道。 严敏朝着衙门里头看了一眼,逐问道:“方才我瞧着那么多人过来,还以为出了什么事。” 听了她的这话,王嵩一拍脑门儿像是想起了什么,忙解释道:“上次苏公子过来,帮我解决了流民,流离失所的问题,这不,将他们暂且全都收留在衙门,他们帮着做做事,管他们个吃住。” 这事儿,允弦可没跟她提起,不过,这事儿嘛,倒是办的怪利索的。 “没事就好,王大人过年也不回老家么。”严敏有些尴尬的看了一旁的小宝儿一眼,又漫不经心的随口跟王嵩寒暄了两句,岔开了话题。 待到严敏带着小宝儿回到家时,家里的卫生也已经做好了,桌上放着一桌,琳琅满目的菜肴,香喷喷的。 一进门,苏愉辰便连忙朝着堂屋跑去,他将口袋里揣着的发绳儿拿了出来,塞到了人家昀儿的手中:“娘亲有,昀儿也有。” “敏敏。” 正当严敏要去堂屋,半路上却听到了厨房里传来的喊声。 她回眸一瞥,便瞧见了厨房里那抹忙碌又熟悉的背影。 严敏转过身看向桌前那一桌饭菜,又惊又喜的对允弦问道:“全都是你做的?” “尝尝,这卤鹅,有没有爹做的好吃。” 苏允弦擦了擦手后,从那完整地鹅身上切了一块鹅腿下来,接着喂入了严敏的嘴里。 要不说有其父必有其子! 还真别说,允弦做的这卤鹅,味儿是真不错。 “这,这都是哪儿来的?”严敏看着那一只又大又肥润的卤鹅,瞅瞅院儿外,两个丫鬟正在清洗的小羊崽儿,不禁问道。 严锦玉馋的只差没有垂涎三尺,他生咽了一口口水,逐,拍着胸膛,朝他姑姑说道:“那自然是你大侄儿我的功劳咯,有我在,还能有办不成的事儿!姑丈你倒是快点,我快饿晕了,赶紧开饭吧。” 苏愉辰站在堂屋里,偷瞄了他爹爹一眼,心中满是怨怨…… 哼,爹爹一定是故意的,故意在他给娘亲买了头绳儿之后,才专门下厨做饭。 “待会儿吃完饭,锦玉你去和小宝儿给对联贴了。”苏允弦将碗筷端出,还漫不经心的朝一旁的锦玉嘱咐道。 严锦玉不禁咂舌,嘴里还嘟囔着:“就那破字儿,姑丈,你难不成真打算贴门上啊。” 就在此时,门外一声急促的马蹄声响起。 一听到这马蹄声,苏愉辰便一路疾跑,跑到了门外去。 这城中的马车有限,苏家的马车只要他们不出门,基本上马儿就在门口拴着,不会动弹。 这声音,定是京城那又捎来什么东西了。 “小公子。” 车夫这回换了个人,一见着苏愉辰,便咧嘴笑着收紧了手中的缰绳。 与此同时,苏允弦和严敏也忙不迭的从院儿里赶了出来。 “怎么会……”严敏看着面前的马车,微微一愣,接着又问道:“这都已经到了年关,怎还专门往这儿跑呢。” 车夫抬起头,一脸凝重的看了看苏允弦,又强挤出个笑容:“这不是老夫人惦念你们的紧,硬是要将这车东西赶在年前送来,也好让小公子,过年能穿上一身得体的新衣裳。” 苏允弦脱下了围裙,理了理衣裳,漫不经心的说道:“许叔千里迢迢赶来,快进屋,喝杯茶暖暖身子吧。” 门外的苏愉辰慌张的,没等着丫鬟递来踩脚凳,人可就拽着马背上的马鞍,顺着后面的木板子爬到了马车上去。 “小公子,你可当心着点儿啊。” “小心,别碰到脑袋了。” 苏愉辰才不顾身后二人劝告,门帘子一掀,直接钻了进去。 衣裳,鞋袜,还有成箱成箱装的零嘴儿。 “咿。” 什么味儿,这么香。 苏愉辰将手边儿上放着的大木箱子打开,里面装了满满一箱子的腊味儿。 不过,这可跟大湾县这儿做的,口味不同。 “夫人,这是老夫人写的家书。” 小春将那封写有‘敏敏’收的书信,递到了严敏手中。 一打开,映入眼帘的便是‘大湾县的那些,日后可不许往家寄了,我这整个院子都是咸鱼味儿,咸的涩口,那算……东西好吃,味道不错,下回不许再送了……’ 这一封家书,看的严敏是五味杂陈,一会儿神情凝重,一会儿又不禁咧嘴敞笑。 堂屋里,车夫神秘兮兮的从怀中取出一封密函交到了苏允弦的手中。 望着手中密函,苏允弦正欲开口问什么,未料,一旁的车夫,忙说道:“这封信是国师大人让人从北疆捎回来的,一路没敢耽搁,刚一收到,属下便连忙赶车驱往大湾县。” 这人还朝着身后又看了两眼,见着当下无人,这才又缓缓开口说道:“公子,还有一件事,事关重大,必须得属下亲口口述于你。” ##第七百五十章 令人心疼的姑娘 什么事情?说的这般神秘兮兮? 苏允弦微微一怔,双眉陷入眉心的那道川字,陷的更深了。 …… 一番语落,屋内一片寂静无声,似乎隐隐都能听得到苏允弦紧攥着的拳头咯吱作响的声音。 “他们两家关系一直这般紧密的原因也是如此,不过,他们也只是外面出头的替死小鬼一个罢了,公子日后势必要万事小心才是。” 苏允弦听后,朝着一旁的安子摆了摆手,示意让他下去吧。 起初他便猜测到了这一切幕后的真相一定是另有隐情,只是,让他万般始料未及的是,一个马家,一个苏家而已,居然背后牵扯这般的多。 待到严敏从外端着点心进门时,一入堂屋便发觉这屋里的氛围异常的诡秘。 安子早已不知所踪。 允弦办事儿历来也是这般……闷声不吭的就把事儿办成了,跟着他的人,也是这样,来无影去无踪,神神秘秘的。 “我还说安子千里迢迢来一趟,让他也尝尝大湾县特产的粑粑呢。”严敏抿嘴浅浅一笑,接着又一脸疑惑的看了允弦一眼。 苏允弦深吸了一口气后,缓缓地松开了拳头,他刚欲说些什么呢,接着可就听到了院儿门外的一声嚎哭。 “我要回家告诉我爹爹去,就是你这个胖墩儿,你欺负人!” 苏磬瑶捂着脸,嚎啕大哭着还愤愤不平的扬起了衣袖,手紧攥成了小拳。 可苏愉辰佯装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刚瞪了她一眼,就立马收敛。 “凑不要脸,又不是你的!” 苏愉辰手心儿里紧攥着那两根儿原本打算送人家昀儿的红发绳,气呼呼的又朝着面前的苏磬瑶吼道。 “不值钱的破烂,谁稀罕,不稀罕!”苏磬瑶又气又恼的用手捂着脸哭着从苏愉辰的家门口跑开了。 这人都跑了几步远了,又顿了顿,回过头朝着苏愉辰大声喊道:“臭胖墩儿,日后,谁若是和你玩,那我便和他势不两立!” 待到严敏出了门儿,这仔细一问,才晓得缘由。 苏愉辰穿着的丝绵夹袄口袋浅,加上料子又滑,方才他上马车的时候,一个不小心就将那红头绳儿给弄掉出来了。 路过的苏磬瑶瞅着这家门口停了几辆马车,一时感到惊讶,便多看了两眼。 ‘不小心’见到了小宝儿要送昀儿的头绳儿…… 就这么,闹了一出闹剧。 苏愉辰倒是也毫不怜香惜玉,就连看都没看人家苏磬瑶一眼,甩脸可就揣着那红头绳儿进了屋。 昀儿正站在锦玉的身边,甚是感兴趣的看着面前那几本练字儿的帖子,还有几本画本子。 “大哥,家里好像没多少墨水了。” 昀儿很是感激的握着那几个本子,又犹豫了一下,一脸难色的看着面前的严锦玉说道。 正当此时,苏愉辰从外面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 一进门,小人儿便迫不及待的从口袋里掏出了两根红头绳儿,握着颠颠的跑到了昀儿的身边:“给你买滴!” 这…… 昀儿微微一怔,先是抬起了头看了看严敏,接着糯糯的开口说道:“昀儿有,给娘亲吧,这个给娘亲。” 昀儿的小脸一红,严敏当即便察觉出她脸上的窘迫。 是那种寄人篱下的不安,就像极了儿时她刚来到苏家的时候。 “娘亲也有,这便是小宝儿专门给你买的,大家都有份。”严敏用手指了指头上绑着的那两根红头绳,翩翩一笑。 如此,昀儿才拧拧巴巴满是不好意思的将头绳儿给收了下来。 许是因为一直在苏家住着,吃苏家喝苏家的,苏允弦夫妇,连带着苏愉辰都时不时的,今儿个给昀儿买个这,明儿给她买个那的。 昀儿也是觉得不好意思,在家里跟个小丫鬟似的,一刻也不闲着。 屋里的桌子都擦得锃亮,地上一尘不染的连根头发丝儿都找不见。 瞅着昀儿这样,严敏也是看在眼底,疼在心里。 苏娘子原本就是重女轻男,起初的时候还因为严敏生了个孙儿,郁闷了好一阵…… 这不,准备的年衣,好几件都是用的偏姑娘些的青玉色,及奶白色。 严敏挑了两件拿给了昀儿,她蹲下身,将手里的两件小薄袄递给了眼前的小人儿:“这衣裳给你穿着好看,新年,就穿这个。” 虽然昀儿人小,但也能摸得出,这都是用的好料子,应当也不便宜。 更何况,这还是人家苏愉辰的衣裳。 昀儿的脑袋摇的就跟拨浪鼓似的,抿了抿唇后,又说道:“娘亲,昀儿真的不能要了,昀儿有衣裳穿,昀儿不缺。” “娘亲给的,你就拿着。” 苏允弦也站在一旁对小昀儿说道。 夫妇二人这一番好意,愣是让昀儿有些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犹豫了良久,小人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接着便是一个响头磕了起来,嘴里还喃喃着:“谢谢爹爹和娘亲,谢谢你们对我这么好,昀儿实在是无以为报,如果不是遇上了爹爹和娘亲,昀儿,昀儿许是现在已经被抓回去了……” “傻孩子,都是一家人,怎么这么傻呢。” 严敏牵起小昀儿的手,将她从地上给拉了起来,还不忘轻轻地拍去她腿上的灰尘。 苏愉辰站在一边儿,也不知,昀儿这是在哭啥,他想了想后,这才从桌上拿了一块儿桂花酥,跑着过来塞到了昀儿的手里:“昀儿不哭,我们是一家人,一家。” 最后俩字儿,小胖墩儿,还特意又强调了一遍。 临近了除夕大湾县的天也是一日比一日的冷,加上又是连夜雨天,天也冷,衣裳也厚重,洗过的衣裳基本上就没晒干过。 有些事儿,允弦原本是打算同敏敏商量来着,可转念又一想,也不差这一半天,还不如这两天留在家中,陪着孩子们和和睦睦的好好过一个团圆年呢。 严锦玉从外面拾回来了一堆的柴火,在院儿里拢了个火堆,上面还用铁签子穿了几个番薯,还有几串儿肉串儿来烤。 就在这时,忽的从他的身后传来‘扑通!’一声巨响。 ##第七百五十一章 离开家的第一个新年 严敏和锦玉他们齐刷刷的回过头,朝着身后看去。 苏愉辰有些不好意思的从地上抬起头来仰视着他娘亲和大哥哥,嘿嘿一笑后,又揉揉小膝盖,摸索着从地上爬起。 “你这,大年三十儿的,还得闹着见点红,才甘心啊?” 严锦玉将手里的番薯给翻了个个儿,不紧不慢的朝着他宝儿弟问道。 苏愉辰就跟一阵风似的,从地上爬起来之后,又快步往院儿外头跑了出去,嘴里还喃喃着:“出去玩去咯!” 严敏恍惚的看见,小宝儿好像是拿了个竹竿棍儿出门,不过一开始也没当一回事儿。 “姑丈,你看啥呢,一天到晚板着一张脸,心事重重的。”锦玉刚打算给手里的肉串儿找个盘子给安置住,一回头就瞧见,他姑丈从屋里出来,手里还拿着一张羊皮卷。 “允弦,你去帮我把被褥收起来吧,反正也晒不干。”严敏忙着手里的活儿,朝着允弦喊道。 今儿个一早,丁烯从沙坪坝那提了一桶的海虾,还有一桶的螃蟹跟海鱼过来。 人将这些海味儿往地上一扔,起来就走了。 严敏琢磨着,今晚上给大家做个三汁儿焖鲜锅,毕竟,也是难得能吃上这么大个头又饱满的大虾。 正当她将手里刚去了虾线,开好虾背的虾仁儿放入盘中时,赶巧儿便看到了允弦方才手里拿着的那个羊皮卷上的内容。 这上面画的像是地图,不过跟他们之前来到大湾县的时候拿的那个地图,可又有些不大一样。 这张看上去,更新一点。 上面用红色标记圈起的地方,赫然醒目两个大字,‘盐坊’。 盐坊? 大湾县这儿还有盐坊? 若是如此,这里怎会贫瘠呢…… “我先放小宝儿那屋柜子里吧。”苏允弦回眸看了身后的敏敏一眼,问道。 严敏收回了目光,逐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院儿里,小春领着昀儿她们几个一块儿,将之前她家公子带着小公子剪的窗花儿挨个窗户上贴上一张。 十二生肖,每一个都有。 还剪的活灵活现,可好看了。 昀儿手里还握着一只小兔儿,揣在怀里良久,“这个能不能贴我们那屋的门上?” “贴哪儿都成。”严敏姗姗一笑,对昀儿说道。 大街上比起以往不知要热闹上多少,即便是外面下着雨,也难以阻挡人们进城的步伐。 铜锣巷那前两天萧条了两日后,这今儿个都年三十儿了,居然又火爆了起来。 有些是拿着家里的那些不太好的粮食,用来做成小零嘴儿在铜锣巷口那,换点吃的喝的,或者换点对联儿啥的。 夜幕还未降临,便听到门口一阵噼里啪啦的作响。 严锦玉将手里烤的外焦里嫩的肉串儿往桌上一放,嘟囔道:“也不晓得谁家这么着急,比咱家吃饭还积极,这可都已经开始放上炮了。” “我待会儿给饺子一包,往锅里一下啊,咱们就能开饭了。” 严敏站在厨房,一边儿剁饺子馅儿,一边漫不经心的朝着院儿里的锦玉说道。 听着外头噼里啪啦的作响,鞭炮声不断,严敏便琢磨着,也是时候该给小宝儿喊回来了。 待会儿人家娃儿们不都回了家,就剩下他一人儿在大街上晃荡,回头再被炮给崩了…… “我这才刚烤了些吃的,还没坐那歇会儿呢,这就又让我出去找我宝儿弟去,唉,真是的,我这一天天的。” 严锦玉得了他姑姑的令,要他出去找他宝儿弟去,心不甘情不愿的拖拉着屁股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晃晃悠悠的出了门去。 严敏才懒得搭理他呢,这一天到晚絮絮叨叨没完没了,就跟个妇人似的一样嘴碎。 这不算大的小院儿里清洁的一尘不染,大门口还挂上了俩红彤彤的大红灯笼,桌上摆着一桌儿琳琅满目的吃食。 虽然严敏不会做卤鹅,但这烤鹅做的也不差啊! 这鹅皮被烤的色泽发亮,口感清脆,肥而不腻,一切都是那么的恰到好处。 挂着糖浆的糖醋鱼看着才是最为诱人,瞧着,都叫人咽口水。 肉包儿站在边儿上上蹦下跳的,嘴里还啃着一个馒头。 “可不许碰饭菜啊,待会儿等着一家人到齐了,一块开饭。” 严敏一边儿揉着面团儿,一边儿回头朝着堂屋里喊了一声。 小春她们对视了一眼后相继而笑,难不成这肉包儿还能听得懂人话呢。 严锦玉出了门之后就按照他宝儿弟平日里的生活轨迹,沿途一路往东边儿找去,平日里他们那一帮娃儿们就喜欢在东边那一块玩。 地方宽敞,且平时还不过人啥的。 可今儿个出了门,严锦玉几乎是给他宝儿弟常去的地方去全都给找了个遍,也没见着人影儿。 “苏愉辰!” “苏小宝儿!” 严锦玉站在大街上扯着嗓子吆喝了两声。 他这背后直冒冷汗,他姑丈才来到大湾县没多久得罪了不少人,好家伙,这要是万一他宝儿弟被人拐走了,那可该如何是好! 锦玉边走着嘴里边喊,声音越来越大…… 原本去铜锣巷玩的,这会儿都已经纷纷开始往家里的方向赶。 眼瞅着面前过去的人,一晃眼一个,却没有一个像他宝儿弟的,甭提此刻锦玉的心里有多慌了。 这么下去可不成,就他自己一个人,这要找人,找下去得到啥时候去了!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锦玉觉得这事儿还是应该第一时间先告诉他姑姑跟姑丈去,事不宜迟,现在就该回去说去。 天擦黑,街上昏昏暗暗的,沿途走着锦玉还不断地往四周看着,探寻着人影儿。 不过,他宝儿弟倒是没寻见,这一路上总是隐隐能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严锦玉有一种不大确定的感觉,他觉得好像是有人在跟着自己,可是,他却没有确凿的证据,每次一回头,噌的一下一个影子一晃不见! 忽的就在此时! “砰!” “砰砰砰!” 几声震耳欲聋一般的声音直接从严锦玉的耳朵边儿炸开。 他当即腿一软,人差点儿没摔在地上。 ##第七百五十二章 捅了炸药窝了 伴随着严锦玉一脸懵的同时,身边传来了一阵清脆的欢笑声,一帮娃娃们一个个瞅着他笑的前仰后合…… 此刻,锦玉这大哥哥的颜面可算是全扫了地了,甭提有多丢人了。 苏愉辰还手里拿着那二踢脚,朝着他扮了个鬼脸后,往他的脚底下丢了过来。 “谁卖给你的?”严锦玉晓得身后那跟炸了锅似的声音来源于哪儿后,自是不会恐惧,他第一反应便是冲到了他宝儿弟的跟前儿,指着他手里的那几个炮仗筒,问道。 “没有人卖。” 苏愉辰非但不知错,还一脸得意。 从他宝儿弟的嘴里问不出什么,严锦玉也就只能将眸光落在其他几个身上。 “这若是在京……”话说了一半,锦玉意识到了不对,便连忙改口:“在旁的地方,若要被官府晓得拿那炮仗卖给娃娃们,小贩儿可是少说得挨二十板子的,你们说,到底是从哪儿买的?” 良久,李木材才挠挠头,偷瞄了苏愉辰一眼,小声说道:“锦玉大哥哥,这真不是我们买的,这就是,我们跟着人家学,自己做的。” 啥玩意儿? 严锦玉听了他们的话,险些没有背过气儿去。 这玩意儿能是自己做出来的? 火药,能是一帮小娃娃们自己做的? 严锦玉气不打一处来,他气的脸色泛青的瞅着李木材说道:“枉我平日里白疼你们了,是不?你们这帮娃儿们,糊弄鬼呢,这玩意儿能做出来?” “是真的,苏家的人在铜锣巷卖炮仗,我们亲眼看见他们拿那个粉末装进去,然后装进这个竹筒里,就行了!” “对,我们都是跟着苏家的人学的。” 一帮孩子们争先恐后的同严锦玉解释着。 苏家,怎么会来火药? 若不是火药,又怎能制成炮仗呢? 这玩意儿又不是爆竹,一堆空心竹子往地上一扔,一堆火点了,炸了就响了。 锦玉还是打算自己亲自过去一探究竟之后,再将此事上报给他姑丈和姑姑。 从城中的后门出去,越过了一大片的松树林再往北走没多远,那便有一处小院儿,从外看上去像是荒废在那的样子。 可这小院儿的院门外,却还有新鲜的马车印子。 苏愉辰轻轻地将那篱笆门给推开,转身看着他锦玉大哥哥喊道:“哥哥,没有人。” 严锦玉还以防万一是这帮小鬼头,又在耍什么花招背地里耍他,故意留了一手,走在最后面。 与此同时正在家中帮着敏敏一块炸小肉丸儿的苏允弦,忽的看到院中一闪而过的身影,他微微一怔,剑眉紧蹙,接着朝一旁的严敏说道:“你先炸。” “这一锅已经熟了,你尝尝。”严敏的脸上漾着灿烂的笑容,伸手还拿了一颗肉丸子塞到了允弦嘴中。 严敏正沉浸在一家三口,初次在外独自过年的激动中,全然未曾察觉到,一旁允弦脸上的异色。 内房中,两名男子比肩而立,喃喃窃窃私语着。 随之,苏允弦的神情愈发严峻,他深吸了一口气后,负手而立,低沉问道:“安帆他们可都在?” “紧跟着呢,一刻也不敢懈怠。” 私下里安浔有些焦急的挠了挠头。 这般要紧的关头,可该如何是好…… “拿着这枚令牌,出城往南走二百里到怀城找常振南总督!速度要快!” 苏允弦蓦地回眸瞥了身后的安浔一眼,私下里,右手紧握成拳,一脸的凝重。 “三百强兵……公子,咱们为何不找这鄚州刺史……” 未等安浔把话说完,便瞧见他家公子那眼神冷冽的如利刃一般渗人,透着令人生畏的寒意。 安浔领下令牌,双手握拳:“公子放心,属下必当完成!” 屋外一声轻唤,苏允弦掀开了门帘,佯装若无其事般的又走到了厨房:“少做点吃的,太多,浪费了。” “那哪儿能够,小宝儿和锦玉,俩人一个赛一个的能吃。” 严敏姗姗一笑,转脸便又将那大鲤鱼改了花刀,丢进了油锅里。 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是既然允弦没说,她也没开口问。 城郊小院。 待到严锦玉真的踏入了小院的堂屋后,才是大吃一惊,一脸的震撼! 也得亏沙坪坝的地势加上环境足够潮湿火药许是已经受潮,否则这满满当当一屋子的火药,真要是遇上这屋里有点啥东西,不小心起火,自燃,那可不得了! “大哥哥有人回来了。” 铁牛娃儿站在门外把风,忽的快步跑进了屋,一脸紧张的看着他们喊道。 不过好在这里堆了好些布头,看上去应该像是平日里搭盖在这些火药上使的,还是一种特殊的麻布,这玩意儿也厚实,也能防火。 情急之下,严锦玉带着这帮孩子们躲在了后面的火药堆那。 “咱大湾县是啥地界儿啊,炮仗满打满算也就只有年下的时候能够卖一阵,这么多,怕是要卖到猴年马月去了。” “不碍事儿,反正咱公子也不差钱儿,他说了,炮仗卖出去一个子儿那也是净赚的。” 接着,便听到了吱呀一声,这小屋的木门被人一手拽上。 伴随着咔嚓的声响后,严锦玉的心底也是咔嚓一声! 完了完了,这么说,他们就只是单纯的用这些火药做炮仗来卖的? 不过,这俩人说是这么说的,可严锦玉总是隐隐约的觉得这件事儿没有那么简单。 火药这事儿嘛,还是得回去找他姑丈,问他姑丈了。 一年到头也就卖这么个年三十儿…… 想想严锦玉就觉得后背发毛,被关在黑屋子里出不去已经算是足够渗人的了,更是别提,跟一屋子的火药待在一块儿。 随着孩子们一个个的到了这个时辰都没归家,城中的李老太,铁牛娃儿他奶奶,好些个老妇已经纷纷出了门,这都已经到了给娃儿们交代的时辰,该回家吃饭的点儿了,也没见着娃儿们的踪迹。 苏家的小院儿从小烟囱里往外冒着滚滚白烟,离得老远,便能嗅到一股子诱人的香味儿。 严敏心满意和的将那最后一道糖醋鲤鱼身上淋上了糖浆,端着走到了堂屋。 菜才刚搁到了桌上,便听到门外一阵急促的拍门声。 “来了来了,也不瞧瞧都啥时辰了,才晓得回来。”严敏一边拿着墩布擦了擦手,一边伸手去开门。 谁料,根本不是娃儿们回来了。 ##第七百五十三章 ‘自投罗网’ “苏夫人。”说话的矮个儿男人,时不时的用眼睛往院儿里探两眼。 严敏对这人有些眼熟…… 小矮个儿阴恻恻一笑后,又道:“可不知苏公子在家否?” 苏允弦听到门外有人来找,慢步走出了屋。 他上下打量了眼前来人一眼,当即便确定了身份。 苏衍之的家丁。 “家中老夫人设宴,略设薄席,还望苏公子肯赏个脸。”矮个儿小男人说话的时候,还用手比划了一个请的手势。 大年三十儿,家家户户都在一块团圆,这节骨眼上来请人? 严敏显然有些不悦,正欲开口说什么,未料,却被这小矮个儿抢了先:“今夜还是我家老夫人诞辰,据闻公子也姓苏,便想叫去一道热闹热闹,都是经商之人,也好说道说道生意上的门道。” “我家已经做好了饭菜。”严敏瞥了眼面前这不识趣儿的小家丁,愠怒怼道。 只怕,这可不是什么家宴,鸿门宴还差不多! “你在家里,我去去便回。” 让严敏玩玩意想不到的是,允弦居然一口答应了! 这厮分明是不怀好意的…… 虽说苏允弦的安危无需挂念,他自儿个就是练武出身,武功不凡,前往这大湾县之前,皇上又亲赐了两名龙影卫给他。 至今,就连严敏都还未曾见过那两个龙影卫的庐山真面目呢! 可,好好的一个团圆年,一顿踏实的年夜饭,怕是要毁了。 苏允弦轻轻地在严敏的肩上拍了拍,又勾唇一笑,道:“锅里是不是还蒸着饺子呢?” “万事小心!” 严敏忙不迭的要奔去厨房,临行前,还不忘又对允弦嘱咐道。 待到敏敏离开,苏允弦便直接收起了脸上笑颜,低声道:“走吧。” …… 找娃儿的家长们在城里找了一大圈儿之后,便将那同一目的地锁定在了苏愉辰的家里。 “老姐姐也是来找娃儿的?” “说来也是稀奇,我家木材不会不知分寸的,都这个时辰了,还没见着人呢。” 几个老妇边走着边寒暄着,径直走到了苏允弦的家门外,轻手的扣了扣门环。 原本这几个脸上笑意盈盈的,聊着今年这个年三十儿都准备了有什么丰盛的年夜饭。 可当下一瞬,他们听到了小春的话后,一个个脸上的神色骤变。 “他们没来过家里?那,小宝儿小公子呢?他回来了吗?”李老太急切的冲着小春询问道。 闻声赶来的严敏看了看面前这些阿婆们,逐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小宝儿在外面惹了什么祸了?” “没有没有,苏夫人,坏了,坏了!”李老太俩手一拍,焦急的眼圈儿通红,嘴里嚷嚷着:“前几日那不是还有人牙子想要给采阿妹领走么,咱这些娃儿们都找不见人影儿,该不会,是遇上人牙子给拐走了吧!” 这要是一个俩的找不着,说是人牙子拐走,那倒是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可这一丢,可是这么多娃呢,只怕是一辆马车也坐不下。 “锦玉出门也有一会了,还没回来。”严敏此刻脸上的神色已经逐渐有了变化。 种种迹象联系在一起,这怎能让人不担忧。 严敏深思熟虑了一番后,逐对面前的几位阿婆们提议道:“先去报官。” 报官? 先前的时候大湾县可从来都没有这样的先例的。 李老太犹犹豫豫许久才缓缓开口说道:“衙门里,就只有王大人一个,他,能行吗?” 严敏刚想反驳,结果就瞧见眼前一抹熟悉的身影正快步往北边走来。 “阿成,你见着小宝儿他们了吗?” 严敏说着又从自己的口袋里摸了一块山楂糕拿给了采阿成。 因为采老太今儿个身子不适,这年夜饭都得阿成姐弟俩自儿个准备,于是原本还跟小宝儿他们一帮娃儿们在外面玩呢,采阿成便被他奶奶给喊回了家。 家里没贴对联儿用的浆糊,阿成这是刚从他姑母家找了浆糊拿着,才回来。 面对眼前这一帮大人的发问,采阿成先是一怔,接着又心生疑惑的往边儿上瞅了瞅,“我,我……” 想起今天白日里,他和小宝儿小公子他们一块玩儿的那些。 采阿成犹豫不决,不知究竟该不该开口说实话。 “苏愉辰,他们一帮娃儿们都不见了。” 严敏机灵,一眼看出了阿成脸上的难色,便直接了当的说出了其中缘由。 男娃儿们在一块儿还能干啥,上树掏鸟窝,下河捞鱼,无非就是干一些鸡飞蛋打的事儿,阿成不敢说,多数是害怕回家了挨说。 所有人的眸光都齐聚在采阿成的身上,他犹豫了好久,才艰难的开了口,说道:“小宝儿小公子,我们今天在那放炮仗,然后,他们在外面玩,我就先回家了。” 炮仗? 哪儿来的炮仗? 严敏满心疑惑的蹲下身,她轻轻地牵起了阿成的手,又问道:“你们在哪儿买的炮仗?” …… 随着苏家派来的那一个家丁一同前往的苏允弦,走在路上,时不时的还用余光瞥向四周。 苏衍之办事儿真是够利落的,看似就来了这么一个,四周,东南西北四角,都藏匿的有人。 藏匿的可真够仔细的。 从他们的身手来看,一个个的,绝非等闲之辈。 见着苏允弦放慢了步子,小家丁还站在前面,有些迫不及待的催促道:“公子,冬日天寒,莫要让老夫人和我家公子等久了,酒水席,若凉了,便不好了。” 苏允弦冷哼一声,带有一丝嗤之以鼻的瞥了眼面前的男人。 奇怪的是,苏家那么喜欢排场,今儿个到了后,竟未在院外发觉家丁,家家户户都鞭炮齐鸣,可,苏家的院外,却是安静的异常。 “公子,请吧。”小矮个儿男人领着苏允弦来到了苏家的前院。 家中设宴款待,如此隆重,起码也应该是在前庭亦或者堂屋正中。 又为何,是在这曲水流觞的小亭? 苏允弦不做疑问,径直朝着小亭走去。 “你家公子呢?这便是你们的待客之道?” ##第七百五十四章 是龙盘着,是虎也得卧着 “贤弟勿恼,勿恼!” 随着身后声音响起,苏允弦漫不经心的用余光扫了眼面前这‘姗姗来迟’的苏衍之,接着他长袖一甩,随坐在这蒲团上。 苏衍之朝一旁的家丁使了个眼色,片刻间的功夫,便又来了五六人,站在了苏允弦的身侧。 “公子,准备好了。” 小厮前来同苏衍之禀报,随即,苏衍之便又笑意连连的走到了苏允弦的身边,对其伸出了手,比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方才屋内还未收拾好,弦弟还望多多海涵,咱这小地方,不比你们京城……”苏衍之像是故意为之一般,话说了一半,便又连忙拍了拍嘴,“嘴瓢,嘴瓢了!” 京城? 苏允弦不禁冷笑一声,看来他们摸底,摸得还透清的。 随着苏允弦走入前庭,身后的那几个小厮也尾随其后。 苏允弦仅仅只是回眸瞥了那几人一眼,当即,苏衍之便又连忙解释道:“弦弟乃是贵客,自当要好好保护你的安危。” 桌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菜系,不过,还是宴请的老样式儿。 “弦弟,入席,入席,来来来别客气。”苏衍之朝着身后的小厮招招手,命人端上了酒水。 不过,苏允弦却直接反手将面前的酒盅倒扣在了桌上。 这意思,不言而喻。 一旁的小厮甚是张狂,私下里还愤愤不平的小声嘟囔道:“敬酒不吃吃罚酒。” “我倒是想看看,这罚酒是什么样的。”苏允弦冷冷一笑,挑起了眉头看着面前的苏衍之。 苏衍之连忙站起身来,狠狠地一脚踹在方才的小厮小腹上:“不长眼的东西,多长了一张嘴!还不滚!” 接着苏衍之又阴恻恻一笑,对苏允弦说道:“弦弟,你看,来都来了,饭菜你一口不吃,这,传出去旁人还得以为是我苏某招待不周呢。” “主菜还未上,吃什么?” 苏允弦以四两拨千斤之力,反问道。 当下,苏衍之微微一怔,他倒着实是未曾想到…… 这苏生的能耐倒是不小,竟还被他看出了背后的门道。 “你看,你我本同是同家,你千里迢迢的来到我们大湾县这穷乡僻壤之地,究竟是为了作甚,今儿个你也同哥哥我交代个底儿。咱俩敞开心扉的,好好聊聊。” 苏衍之抬起了筷子,夹了一块鱼脊上带着刺儿的鱼肉放入了苏允弦的盘中。 苏家的那几个家丁小厮纷纷站在苏允弦的身后,虎视眈眈的看着他。 “今日可是年三十,怎么,未曾见到令堂,及夫人孩子?”苏允弦轻轻地端起了瓷杯抿了口茶,至于那饭菜,他是一口未吃。 茶水可是同方才苏衍之喝的是一壶,瓷杯上并未看到异样。 不过,桌上那早就已经凉好的饭菜,可就难说了。 “这里是男人说话的地方,哪儿有娘儿们的事儿。” 听了苏衍之这话,苏允弦深吸了一口气,不自觉地唇角微微扯起一抹弧度。 这一抹笑,倒是给苏衍之看愣住了。 “京城风景可好?”苏衍之顿了顿后,又接着问道。 “京城倒是没什么风景,人却不少。” 既然,这苏衍之迟迟不愿端上‘主菜’,那苏允弦便就这般,客随主便的随着他唠唠家常,闲聊聊。 “我看弦弟最近对官盐很是感兴趣,怎么,是看出了什么门道?” 苏衍之私下里偷瞄了苏允弦一眼,洞察着他的脸色。 “门道倒是没有,猫腻么,呵呵。” 苏允弦的一句话落,紧接着便听到清脆的‘啪嗒’一声,他面前苏衍之手中的瓷杯,顺势滑落在地。 摔得四分五裂。 他慌了。 “你究竟都知道些什么?”苏衍之坐在椅子上,眯着眸子上下打量了苏允弦一眼。 眼前这个所谓商人出身的少年郎,身上自带一股磅礴的气场。 虽然苏衍之并未查明这个苏生的底细,可他心中清楚,他绝非仅仅只是一个商人这么简单! 他这次来到大湾县,一定还有其他目的! 否则也不会密切与京城来往的那么频繁,许是他们的秘密,已经暴露。 不过么,来到了他们大湾县嘛,呵,是龙他得给盘着!是虎也得给卧着! “苏公子,不想让我知道什么?” “还是说,你在畏惧什么?” 面对苏允弦的一系反问,苏衍之明显的有些招架不住。 一句话未套出来,他还险些被这苏生给下了套! 苏衍之笑的脸都有点僵了,他顿了顿后,说道:“弦弟先坐着,我去方便一下,去去便来。” 从这正屋出去后,苏衍之转脸便来到了后院儿的偏房,招手喊来了小厮。 …… 天都已经黑透了,家家户户已经紧闭着房门,开始在家里一块儿吃团圆饭了。 可严敏领着阿婆们却迟迟没有找到小宝儿他们的踪迹。 采老太站在屋门口大声的喊着:“阿成,阿成回来吃饭了,别玩了,时候不早了!” 听到了奶奶的喊声,这一时间找不到小宝儿小公子他们,采阿成心里焦急也内疚,却也没有法子。 “敏敏姨,我先回家吃饭了。” 采阿成有些内疚的埋下了头,小声说道。 严敏看了眼身侧的小春,对其嘱咐道:“你送阿成回家吧。” 李老太哭的就跟泪人儿似的,瘫坐在那地上:“我这家中就这么一个孙儿,就这一个啊,要是找不着,出了点啥事儿,可让我咋活啊……呜呜呜呜。” “李奶奶先别急,咱们再找找,这么多人呢。”严敏伸出手朝着面前的李老太递去了帕子,纵然她早已是心急如焚,却也不忘对李老太安慰着。 李老太也仅仅只是一个开始,随着又有不少阿婆开始又哭又闹。 一下子,场面混乱的一发不可收拾。 这么下去可不成! “这样大家听我一句,先冷静一点,咱们都是为了孩子,要找孩子,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我的儿子和侄儿现在也不见了踪影,我比你们任何一个都要着急。” 严敏的话,在这寂静的小巷里掷地有声。 忽的此刻前方不远处有一人影,手握着火把,快步朝着他们的方向赶来:“前方可是苏夫人?” ##第七百五十五章 神秘的马车 严敏微微愣住,她定睛仔细一看,这才看清楚面前来人是谁。 阿银手中高举着火把,一路狂奔而来:“可算是找到你们了。” 说话的空子里,又开始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这么找下去也不是个法子,不如咱们先回去衙门一趟,再慢慢从长计议吧。”阿银还淋着雨,站在大伙儿的跟前,开口提议道。 可是找不到孩子们,乡亲们怎可能就这般轻易的离开呢。 此刻,也不知道允弦在苏家是个什么情况,严敏已是两头冒火,焦头烂额。 “去衙门,先备案。”严敏沉思后,终是开口做出了决定。 有人也提出有异议的,不过最终都被严敏给一口反驳:“孩子丢了,先去衙门报官,由王大人通报临城衙门,做第一手准备,不然万一真被人带走,只凭着我们这几个人,你们觉得能找得到娃儿们么?” 这…… 李老太他们一帮人面面相觑一眼。 但在他们犹豫的时候,严敏早就已经迈开了步子随着阿银一块朝着衙门方向快步走去了。 时至今日的衙门,比起先前看起来倒是也‘正规’了不少。 这帮‘临时工’们身上还套着正八经的衙役服饰,一个个像模像样的守在衙门的各处。 “怎么会不见了呢?这大湾县就这么大点,乡亲们也都是知根知底儿的啊。” 当王嵩听说了这么一帮孩子们都集体消失的事儿时,表现的异常的震惊,讶异。 如果仅仅只是苏家的那一个小公子丢了人,这倒是还能理解,毕竟保不齐是谁瞧着苏生家中家底儿雄厚,一时眼热做了糊涂事儿…… 可这么多孩子们都不见了! “我现在派人去联系临城衙门,若有见着孩子们的踪迹,第一时间回信儿,你们先别急,待会儿我跟你们一块出去找人去。” 王嵩说着,火急火燎的掀开了桌上压着的笔案,提笔在纸上潦草写了一行字,一张又一张的盖上了印章。 “王大人,我能不能看看最近出入城的文牒。” 严敏私下里紧攥着帕子,深吸了一口气后,朝着一旁的王嵩问道。 忽的,一旁一个一脸胡子拉碴的中年男子从严敏的身后快步走了过来,那人先是瞥了严敏一眼后,说道:“大人,那可是我们衙门中的机密,怎能轻易拿给旁人看呢!” “况且,苏生一家本也不是咱们大湾县的人,谁晓得这苏夫人要看了那册子之后做啥呢。” 王嵩紧抿着唇,一脸难色,看得出,这事儿于他而言,挺难办的…… 正当严敏打算开口说什么的时候,忽的,王嵩抢在前头说道:“只要在咱大湾县里的,都是咱的人,更何况那么多娃儿们呢,要是能搜查到什么证据,找到可疑的人,早点找到孩子们,这何尝不是好事一桩。” “临时当个衙役,还真给自己当盘菜了,不然让王大人下来,你当县令可好?” 阿银本就是那急脾气,三言两语不对付,便朝那人怼道。 他说的也本是实话,因为而今在衙门做衙役的这帮人,都是当初苏生帮他们说话,让他们留在衙门做事的。 不过除了这么一个刺儿头之外,旁人倒是没那么多话。 严敏在翻看那本记录的档案册时,她忽的看到了有一页上的记录甚是费解。 “马车一辆,来人不详,这是什么意思?” 严敏用手指着这一页上记录的内容给一旁的王嵩看。 当王嵩看到这些的时候,显然也有点懵。 “是这样的,我一人也忙不完那么多的活,有时便会交代他们帮着一块抄录,这个马车,我还真是没有印象,这城里也没几家家中富饶能买得起马车的啊。” 王嵩的嘴里还在嘀嘀咕咕…… 李老太当即可就急了眼,她上前一步,紧攥着严敏的胳膊,激动的说道:“苏夫人,你说,会不会娃儿们被人下了药迷晕了,直接塞进马车里拉走了?” 虽然说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但严敏总觉得,没有那么简单。 “苏夫人,你听我一句,咱这大湾县里谁不认识你家小公子,谁不知道他可是个有钱的主儿,若是他被人带走的,八成是被绑架了。” 阿银紧蹙着眉头一边说着,一边还站在原地顿了顿,接着又朝着大家伙儿分析道:“既然是被绑架,那一定会管你要赎金的,毕竟一个娃儿卖了才值几个钱。” 还有些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也不方便说。 李老太提议说大家再出去找找去,毕竟这才没多大一会儿,保不齐,就算是被人带走了,这会儿应该还没走远。 “这是大湾县的地势图,来,你们一手一张,我跟你们说,现在开始兵分四路……” 王嵩将衙门的这帮‘临时工’衙役们召集在一块,给他们做了详细的分工,具体到哪条路。 严敏深吸了一口气,还在一遍遍的查阅着近一个月来大湾县详细的出入人员情况。 待到衙门的人也走了差不多,只剩下了王嵩,阿银,还有严敏跟她的那两个丫鬟后,阿银才一脸心事重重的往严敏的跟前挪了挪步子。 “会不会是知道了衙门修路的官银马上要送来,故而有人绑架了这帮孩子们,所以,所以……” 阿银说话的时候手心儿里一个劲儿的冒着汗。 官银…… 拿着这帮孩子们的性命来要挟王大人? “大人,官银可好?现在已经到往何处了?”严敏连忙回过头朝着身后的王大人问道。 王嵩连忙调取出前几日与上面联络的书信,他又翻着本子看了看:“约莫着,今儿个是应该能到的,只是,也不知被什么事儿耽搁了。” 坏了,该不会是真的冲着官银来的吧! “小春和小夏,你们现在去查查看官银的下落。”严敏连忙回过头来朝着身后的两个丫鬟嘱咐道。 可是……小春一脸的难色,她看了看严敏,顿了顿后又有些不放心的问道:“夫人,公子不在家,我们也走了,你一人可怎么办呢?” “苏生不在家?” 王嵩煞是震惊的看着严敏问道。 ##第七百五十六章 一出好戏 “多事,还不赶紧下去办事。”严敏朝着小春训斥了一句后,便招呼着让她俩赶紧出门去办差事去。 半晌后,严敏这才长叹了一口气,头疼不已的揉了揉太阳穴道:“苏衍之命人来请他,说是苏老夫人诞辰,让他去赴家宴给苏老夫人贺寿。” 什么? 听到了严敏的话后,王嵩讶异的瞪圆了眼睛,他又迅速的拿出了另一册子,“苏老夫人和苏夫人他们不是在前日就已经出城了?说去老夫人娘家省亲?苏衍之还没走?” 出入城必须要带的通关文牒,尤其是这年口,查的正严。 除非苏老夫人他们一行人离开这大湾县也没几步远的地儿,否则便要被官府带去衙门盘问。 当然,这通关文牒一般都是一式两份,也方便此城若出去了什么人,在外面有个什么事好核对。 如此王大人当然是一掀开本子,瞥一眼就能看出个究竟。 “苏生该不会有危险吧?苏衍之那厮,这是打算耍什么手段呢。” 阿银又气又恼的站在大堂之上,嘴里嚷嚷着。 …… 此时此刻的苏家氛围已是陷入到了冰点之中。 “弦弟,你看你,怎么还是一口都没吃呢!真是的,来尝尝咱这儿的鱼,这可是海里游的,你在京城可是吃不着的。” 苏衍之仍是那一副笑脸盈盈的样子,说着还要作势给苏允弦夹菜。 未料,苏允弦直接抬起了眸子瞥了他一眼,冷冽的说道:“苏公子,还是直接上主菜吧,我这人不喜欢兜圈子。” “你……” 话都到了嘴边儿又生生的被苏衍之给咽了回去。 当务之急,该套的话还没有套出来,他可不能这般焦急。 不过,得亏大人已经嘱咐了话给他…… “你看看你,弦弟啊弦弟,你这还嫌弃不想吃呢,你可知外面那一帮孩子们,许是想吃,这会儿饭菜都吃不进嘴里。” 苏衍之阴恻恻一笑,又轻轻地拍了拍手。 小厮从后面的小竹屋里端出了一个扣着盖子的木盘。 盖子掀开的那一刹,一股子刺鼻的火药味儿扑面而来。 苏允弦的眼睛眨也不眨的锁在了苏衍之的身上,不紧不慢的又道:“是在下孤陋寡闻了,竟不知,这也能吃?” “这倒是不能吃,弦弟可知今日小公子在外面耍玩,玩的炮仗里面装的是什么?” “咱们都是聪明人,我这人啊,就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 苏衍之的嘴角还挂着阴笑,似乎是有了底气似的,竟敢看着苏允弦回视了一眼。 “哦,可惜,我可不是什么聪明人。” 苏允弦眯眸朝着面前的瓷壶里探了一眼,这壶里的温茶,似乎是所剩无几。 下一壶,可就不能轻易往嘴里送咯。 苏衍之感觉自己就像是一拳头狠狠地打在了棉花上似的,空有力气却使不出来。 “那好,那我便请弦弟看一出好戏吧。” 随着苏衍之的话音刚落,几个家丁从下面抬上来了一个木箱子。 木箱中全都是火药,往那曲水流觞的小亭一放,前面的芯子用火把一点,紧跟着可是一声震耳欲聋般的巨响! 什么曲水流觞雅致的小亭儿,顷刻间便华为了一地的石头堆。 就连苏允弦他们身处的前庭也颇受影响,方才,他明显能够感受到这屋子一下一下的颤抖…… 这般形势下,苏山也能淡然无恙的端起了瓷杯喝着茶? “看来大人说的没错,这个苏生,还真不是个一般人。”苏衍之打量了苏允弦一眼后,也情不自禁的腹诽着。 纵然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 苏允弦再一次让苏衍之改观。 “算起来,弦弟,你家那小儿还真是顽劣,怎就能跑到了咱家的火药房那呢,对了,还有几个别人家的孩子,唉,那万一要是哪个不长心的,弄出点火星沫子,那可是几条人命呢!” 这话中蕴含的深意,即便是个傻子也能听得出。 苏允弦当然明白,苏衍之这是计无可施了,所以便开始拿着孩子们说事儿,以此作为要挟。 不过……呵。 “你到底想做什么?”苏允弦这才抬起了头,多瞥了苏衍之两眼。 苏衍之见着苏允弦总算是有脱口的架势,冷冷一笑后,说道:“我只想知道,弦弟你究竟是什么身份,何来的本事能耐,短时间内,能在大湾县做出这么多事的。” 这可不仅仅是苏允弦帮着村民们抓个蝗虫,给流民们安置住处那么简单。 甚至包括这次修路的官银,照理来说,大湾县地势偏颇,加上历年来上缴的税收都不够数的,怎么着也不该递个折子那么快就塞到了御前。 还能让官银审批那么快,这边王嵩递了折子,接着那边可便让人将那官银送了回来。 若单单一个王嵩能办得成这么大的事,他早就办了,绝不会拖到如今。 及,前几日苏允弦频频调查盐坊的事…… “我就是我,苏公子想让我是谁呢?” 苏允弦的嘴角噙着一抹淡笑,接着又轻摇了摇头。 苏衍之还想接着往下说些什么的时候,苏允弦却抢在了前,“劳烦苏公子了,将此物送与我府上,交由我娘子手中,跟她报个平安。” 望着苏允弦递来的那枚白玉发簪,晶莹剔透的材质,苏衍之确实看不出这其中有什么猫腻…… 可,即便如此,他也不能那般轻易的随了苏允弦的心意:“弦弟,这大过年的,你也不让咱家的小厮歇歇腿儿啊?” “我倒是也想,不过,我家娘子性子急,我临出门时告知她的,有话,若是两个时辰未曾见着我人影,她便要有所行动了。” 这话,苏允弦是故意这么说的。 当然是诈苏衍之的。 苏衍之紧攥着拳头,恨得牙根直痒,脸上的笑容也是越发的僵硬。 “苏公子该不会还打算再去趟茅厕,方便一下吧?” 苏允弦话落,他的嘴角噙着一抹狡黠的笑容。 这一句话可是给苏衍之气坏了。 不过,也正因如此,苏衍之一时间有些下不来台,东西,送还是不送? 这还得去请教那位的意思…… ##第七百五十七章 野味儿,她吃不惯 “我这儿有一盒好茶,我去取了拿来给弦弟你尝尝,弦弟你见识广,定能帮我辨出那白茶好赖。” 苏衍之尴尬又窘迫的说着,匆忙迈出了步子朝着偏房走去。 他召来了信鸽,秘密写下了一排小字,接着又将这小字条儿拴在了鸽子腿上。 一炷香的光景已经过去了,苏衍之有些急不可待的来回在屋里踱步,时不时的还会问向一旁的小厮,有没有回信。 “怎么样了。” 苏衍之见着家丁从前院进来,忙开口问道。 小家丁倒也实诚,连忙将密函双手呈上。 扫了一眼信中内容后,苏衍之点了点头,接着将手中的纸张揉成了一团,丢在了烛台里,眼见焚烧成灰烬:“苏生那,现在什么情况?” “不吃不喝,还是老样子,坐着。” 听了小厮的话后,苏衍之有些气不打一处来,怒不可遏的一把将面前的桌案推翻在地:“真是可恶,竟被这么一个少年郎牵着鼻子走。” 即便苏衍之现在恨不能将苏允弦给挫骨扬灰,但也没有丁点的法子。 没有外面那人的应允,他当下,轻易还不敢动他。 “瞧瞧这饭菜都该凉透了吧,弦弟,你说说你,也真是的。”苏衍之侧目瞥了眼身侧的下人,接着又说道:“可是我们府上做的饭菜不合你的口味,不如,我去将你家夫人一并请来,可妥?” “内子嘴刁,吃不惯外面的野味儿。” 苏允弦一句话轻巧的便反怼了回去。 野味儿? 这分明是在指苏衍之的饭菜…… “弦弟说要托人捎东西回去给娘子,什么东西,珍贵否?我这便差人来办。” “不珍贵,一枚簪子罢了。” 苏允弦将手中发簪搁置在了桌上,接着又朝身后看了看。 小厮将那发簪拿起握在掌中揣摩观测良久,才又怔怔的看着他家主子,摇了摇头。 “速去速回,若苏夫人惦念弦弟,可让弟媳一同过来,吃个酒,聊个天。” 这话中明显还另有深意。 可惜,苏家的小厮来到苏允弦家中时候,并未见到严敏的人影,他在这儿左等右盼的,良久,才听闻说这苏夫人找不着了小公子,人现在还在衙门等着呢。 严敏看到小厮递来的发簪,心底咯噔一声。 但也并未过多说什么,只是客套的对那小厮说了句:“有劳了。” 小厮一脸懵,她家男人都出门那么久,真就一点儿都不惦记的? 可这严敏不多说啥,小厮也不好多问。 王嵩也是焦急不已的瞅着严敏,问道:“苏生当下身陷囹圄,你方才怎不问问人在何处,亦或者,咱们现在直接上苏家要人去?” 历来这王大人办事都是成熟稳重的,不会像今日这般毛躁。 看来,今儿个是着实给他惹急眼了。 “他没事,大人不必挂念。”严敏紧紧地攥着发簪,握于掌中。 这句话倒是给阿银说懵了。 “你又没长了一双千里眼,怎能就凭着这么一根发簪,就晓得,苏生是安全的?”阿银又急又恼的挠了挠头,又一言难尽的瞥了严敏一眼。 严敏噗嗤一声笑了,逐又解释道:“这是苹果树上折的一根,他随手当成发簪来戴,平日干活儿用,今日匆忙便戴了这枚簪子出去,苹果苹果,可不就是平安的意思么。” 这…… “罢了罢了,咱们还是先找小宝儿小公子他们吧。” 阿银听的一愣一愣,可他总觉得,仅凭着一根簪子就来断定苏生的安危,实在是太果断了点。 找娃…… 严敏朝着这衙门大门往外探了一眼,出去的阿婆们到现在都迟迟未归,还没见着人影儿,孩子们走丢的可能,微乎其微。 她可以笃定,娃儿们一定是被人给藏了起来。 亦不知为何,严敏的心中总是隐隐的有一种直觉,她觉得,这事儿和苏衍之一家,脱不了的干系。 所谓无巧不成书,先是小宝儿和锦玉他们失踪,趁着锦玉去找小宝儿的时候,允弦便被苏家的下人邀去吃酒,一系列,实在是太巧了。 真的是很难不引起别人的遐想。 “你留在衙门,我们出去找人,万一要是真的被绑,有人过来捎信儿交赎金呢。” 临行出门之前,严敏还不忘朝着身后的阿银交代道。 原本阿银还打算跟他们一块出门找人的,多一人,便多一份力嘛,可,严敏的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份上。 阿银也不得不自己留在了衙门。 王嵩犹豫了一下后,逐又回到了自己的桌案前,他将那笔墨取出,一边快速的在纸上写着字儿,一边朝着严敏说道:“先把这告示贴上,街口路口各处的,全都贴上,万一有人知道什么下落呢。” 这不就是寻人启事么。 “苏夫人,你有没有去沙坪坝找过呢?许是那几个小崽儿子们记性好,摸索着找到了沙坪坝去。” 经阿银这一提醒,严敏当即重力狠狠地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这一点,她怎么就没想到呢! “好,我现在就去沙坪坝看看去!” 出了衙门的大门,严敏这心中又开始犯起了嘀咕,照理说,就算是小宝儿带着孩子们跑到了沙坪坝去,这个时辰,就算是往返的功夫也该够了。 更何况她还让锦玉一块儿跟着出去找,锦玉要是见着他们,肯定不会由着他们那帮小鬼头胡来,若,没见着,这会子也该回家捎信儿了。 可是不管怎样,总归还是要试一试才能晓得结果的。 从家中出发时,严敏有些恋恋不舍的看着桌上那一桌的美味佳肴,这可是他们一家人在一块过的头一个团圆年。 也枉费了她在这儿准备了这么多的吃的喝的。 那几盘儿的饺子都已经带汤凝固粘带在一块儿了。 “夫人外面找过了,城中却无小公子的消息。”小春站在门外一脸沉重的看着严敏说道。 严敏顿了顿后一把关上了屋门将收拾好的东西戴好,转身便要离去,就在此时,忽的一只绵软的小手伸了出来,轻轻地扯了扯她的衣袖。 ##第七百五十八章 这个衙役不普通 昀儿泪眼汪汪的仰着头瞅着严敏,努努唇,小声问道:“娘亲,是不是苏愉辰和锦玉哥哥不见了,我能不能和你们一块出去找找?” 当下家中无人照拂,就让昀儿一个小丫头待在家里也不安全。 严敏可真真是陷入了两难之地。 那俩已经找不着了踪影,昀儿待在家里只怕会更加危险,权衡之下,严敏蹲在地上拍了拍后背,道:“娘亲背你。” “不,昀儿可以自己走的,可以的。”昀儿说着一脸坚定地摇了摇头。 从城里到沙坪坝的路实在是太黑,骑着马儿比徒步的风险都大,一行人就这么走着去了沙坪坝。 临出城之前,严敏还让小夏去给王大人捎了信儿。 如此已经算是耗费了他们全部的功夫和精力,能派的人手已经全都派上了用场。 若是允弦在,那便好了。 也不用她一人这般干着急上火,起码凡事也都能有个人商量着来。 漆黑的夜里,伸手不见五指。 一个身着衙役服饰的男子,鬼鬼祟祟的穿越了两条小巷,见着四周无人后,他快步溜进了巷尾的一家不起眼的茶铺门口。 “笃笃笃,笃笃。” 有节奏的扣了扣门后,吱呀一声,木门被人一手拉开。 头上裹着汗巾小二打扮的男子,一脸神秘兮兮的探着脑袋往外瞄了一眼,接着将此人一把拽入了茶铺内。 “大人呢?” 这人一进门便一脸疾色的左顾右盼着。 “有什么话,你直接同我说就成。”那人反手一把将头上的汗巾摘下,屏气凝神的打量了眼面前的衙役。 良久,男人才缓缓开口说道:“他们已经开始扩大范围全城搜查了,想来要不了多久,就会查到些蛛丝马迹。” “哦?当下可查到什么了?”小二打扮的男子看着他,又反问道。 男人轻摇了摇头,但接着又迅速解释:“当下是没什么,可你们不知,王大人已经开始安排人手要一家一户的清查了!” 这虽说个笨法子,可若是孩子们都还在城中尚未转移,那挨家挨户的搜查,势必是一定能查到的。 而且,当下王嵩还命人直接将城门紧闭,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这,可真是个棘手的事儿呢。 “知道了,还不赶紧走?也不看看什么时辰了。” 说是茶铺,来到这儿说了这么些话,这厮就连一口茶水也没给他喝。 男人心里郁闷又气,临走时还意意思思的不想离开。 “拿着。” 那人从袖筒掏出了一个小钱袋子,晃了晃后塞到了男人手中。 就此,男人才心满意和的咧嘴一笑,快步推门而出。 从这茶铺离开后,男人便又开始了先前那一套,边走着,嘴里边喊着娃儿们的名字。 …… 一夜过去,已经是大年初一。 换作以往应当是家家户户鞭炮齐鸣,欢笑沸腾的时刻。 新年新气象,可这有人欢喜,便有人忧…… 这一夜,李老太找李木材找的,俩脚都磨出了水泡,哭的就跟泪人儿似的,人瘫坐在衙门大门口的地上,任凭谁来阻劝都没有用。 “老夫人,您这和哭法儿,这么哭下去也不是事儿啊,到时候孩子没找着,再给你哭坏了身子,那可不值当啊。” 这么冷的天,王嵩急的顺透汗流,站在一旁焦急不已的对李老太劝说着。 李老太寻死觅活的,抱着一块儿大石头,抽抽搭搭的哭诉着:“我们家,娶儿媳的时候那可是要了全家半条命,这才换来了这么一个孙儿,木材要是出点啥事儿,那我可咋活,我们一家可咋活啊!” “先给老夫人扶起来,送回家去歇一会,好好睡一觉。” 王嵩深吸了一口气后,一脸沉重的瞅着李老太,对一旁的几人嘱咐道。 阿银站在一旁,愣了愣,他慢步朝着李老太的身边走去,一边将李老太搀扶起来,一边低声说道:“阿婆别担心,苏生和苏夫人已经查到了木材他们,派人去接了,阿婆你好好休息休息,起了,就能看到娃儿们回来了。” 王嵩那刚正不阿的性子,哪儿能听得了阿银在这儿满口胡邹的瞎编乱造。 他连忙将阿银拽到了一旁:“你这……” “先安抚着人,再说。”阿银连忙朝着王嵩摇头又摆手。 赶巧此时严敏背着昀儿从北边儿走着过来,一行人拖着疲倦不堪的步子。 小昀儿正在严敏的背上酣睡着,瞧着那样儿,应当是累坏了。 见着严敏过来,阿银一个箭步冲上前:“先别!等我一下,给李老夫人送回家了,不然,待会儿这幌子可圆不上了。” 严敏没有带着昀儿回家,而是直接随着王嵩回到了衙门。 “这城中几乎是能找的地方全找了个遍,都没有小宝儿他们那几个孩子的踪迹,也没人有啥印象,先前见过他们。” 王嵩一本严肃的从手边儿拿起了一个本子,这是他们昨天夜里走街串巷的功劳。 本子上详细记录了哪户人家,谁谁,详细说了啥,就跟录口供似的。 当下,严敏足以笃定的的是,小宝儿他们一定是被人给藏匿了起来。 “我相公可回府了?”严敏又瞬的抬起了头,看着面前的王大人问道。 这事儿,王嵩自然也是记挂在心的,夜里的时候他就三番两次的派人去苏生家中查探,可惜的是,迟迟未曾见着苏生归来。 糟了! “人,我想我知道在哪了。” 严敏目光如炬一般的看向衙门的大门外,紧紧地搂着怀中的小昀儿,语气沉重的说道。 一听到这话,朝堂上的中人气齐刷刷的朝着严敏投来了目光。 “在哪儿?” “夫人可是在外面的时候看到了孩子们的踪迹?” 他们越是问的急切,一边儿的严敏便越是不急不躁。 人多口杂,有些话三言两语也说不清。 严敏仅仅只是一个目光,面前的王嵩便心领神会,他朝着身后等摆了摆手。嘱咐道:“今日年初一,城中正热闹,你们赶紧该干啥干啥去,别在这囚着。” 待到这帮人散去,王嵩才又连忙看着严敏,问道:“娃儿们,现在究竟身在何处?” ##第七百五十九章 送他们一家团聚 “大人,马家的人,今日可有什么异常之处?”严敏并未直接回应王嵩的话,反倒是又对其反问道。 马家? 王嵩像是想起了什么,蓦地抬起了头。 …… 一夜过去,苏衍之昨儿个夜里装醉,趴在那桌上倒头不起,直到今日都已快要临近午时,这苏生却像是个木头桩子似的,往那一坐,一动也不动。 “公子,昨晚上开始,苏生就已经滴水不进了。”小厮趴在苏衍之的耳畔小声说着。 苏衍之装醉,那也是下下之策,计无可施了。 若是强留下这苏生,只怕是要直接撕破了脸,那人要问的话,苏衍之还没从苏生的口中套出…… “哟,这可都大晌午了。” 苏衍之揉了揉脑袋,佯装出一副不经意的样子,瞥了苏允弦一眼。 也不知为何,苏衍之都快要沉不住气了,这个苏生居然还能优哉游哉的坐在这,闭目养精。 “去安排上酒水,准备午饭,照着北方的口味儿!” 苏衍之坐直了身子,正欲开口说什么,面前的苏允弦却蓦地睁开了眸子。 “最好是辣些,不辣,我没胃口。” 听到了这一句话的苏衍之险些没有跌倒在桌底。 但也不得不黑着脸,照办。 人是铁,饭是钢,苏允弦怎会对自己的身子刻薄。 开席之前,苏允弦怔怔的打量了苏衍之一眼,勾唇一笑,道:“客随主便,主家不东快,我这为客的哪儿有先抬筷的道理。” 这北方口味,自然是无辣不欢的。 苏衍之尝了一口那辣子鸡,险些没呛得流出眼泪。 见着饭菜无恙,苏允弦这才优哉游哉的抬起了筷子。 “弦弟,事已至此,咱们也没什么好遮掩的,索性不如敞开天窗说亮话,你说,你也不交代清楚底细,万一咱要是,自家人动了自家人,那多不好啊。” 苏衍之也强挤出个笑脸来,为苏允弦的杯中添上了一口茶。 吃饱喝足,苏允弦将那筷子往桌上一搁,不咸不淡的说了句:“那个人想知道什么,还是让他亲自来问我,才显得更有诚意,苏公子以为呢?” 那个人…… 苏衍之瞠目结舌,此刻他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究竟是该如何做才好。 那人先前也有交代,倘若这苏生有不服之处,只管灭了口便是,山高皇帝远的地儿,哪怕是皇亲国戚,来了也叫他有来无回。 可,苏衍之怎能同他相比,他不过是一白手起家的少年郎,膝下有女,上还有老母,真若是捅出篓子,他也是有所忌惮的。 利益和风险的权衡…… “你还是想想清楚,毕竟那几个孩子,是无辜的。” 苏衍之总算收起了他那一张假惺惺的笑颜,冷声对苏允弦说道。 无辜? 倘若他们当真觉得小宝儿他们那几个孩子是无辜的,倒不至于,做出那般决绝之事了。 “该说的,我已经都说了。” 苏允弦紧闭着双眸,打算接着就这么‘打坐’下去。 他要等的,是时间,还有,那个人的出现。 苏衍之也有些急了眼,气冲冲的将门一摔,便出了门去,临走前还又朝着苏允弦撂下了一句:“机会,我们也给了,苏生,你可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撂下了这句话后,苏衍之便出了门去。 小茶铺里,身着赤衫的中年男子负手而立,他面对苏衍之突兀的造访,显然很是生气。 “一点小事都办不好,就这点事,何至于你这般沉不住气,在这时候找上门来!” 面对男子的叱责,苏衍之非但不恼,还耷拉着个脑袋,听其叱责。 男人深吸了一口气后,接着又仰视着窗外的天空,看着在外盘旋的飞鸟,顿了顿后说道:“就算是铁嘴,也要把他的嘴巴给我撬开!他不是还有个娘子在外奔波,不如,便送他们一家,来个大团圆吧。” 说完了这番话后,男人眯起了眸子,阴恻恻一笑。 这…… 苏衍之心中也甚是懊恼,这种活儿怎不交给马家那兄弟几个去做,反倒是丢给了他,竟做这些吃力不讨好的活儿。 “反正我们的时间,多得是。” 男人说完转身回头抬起了眸子,扫了苏衍之一眼。 苏衍之微微一顿,还有些不明就以的又问道:“那,那几个小崽子,要解决了不?” “已经着手准备了,我已派人去运了一车的粮油,就在路上,让你储存那点东西都存不好,基本上全都受了潮气,什么事儿都办不妥,饭桶一个!” 男人越说越恼,还愠怒的冷哼了一声。 苏衍之战战巍巍的搓了搓手,又低声说道:“小的,小的已经尽了力了,那不是我们大湾县这儿本就天气潮湿,雨水又多……” “交代你的事儿,赶紧下去办去,我可没那么多的闲工夫他那么一个毛头小儿在这儿耗着。” …… 从茶铺离开后,这一路上苏衍之都在思索着,该如何不动声色的将严敏也引来家里。 毕竟现在这事儿已经闹大了,整个城中都知道了娃儿们失踪一事。 而严敏又是在衙门寸步不离的,倘若那王大人再跟着一块儿来,这事儿便会变得更加棘手…… 牵扯到了王大人,此事的性质便又变了味儿。 单单只是一个苏生,他不过是富商之子而已,不足为患。 可…… “公子,你看,咱们不如就跟那苏夫人说,就说她儿子跟那一帮孩子,咱们找着了,就在咱家吃席呢,专门喊她过去,这样。” 小厮悄悄地趴在苏衍之的耳畔小声呢喃着。 法儿倒是不错,可,想要挑一个只有她一人的时机,这实在是太难。 “将那几个孩子的鞋袜,扔出去,扔远些。” 苏衍之临进了家门之前,忽的想到了什么,对一旁的小厮又嘱咐道。 忙碌了一上午的严敏,加上昨儿个夜里也没有休息,还要照顾小昀儿,整个人都简直快要累瘫痪了,她也就趴在衙门的太师椅上小憩了一会儿。 就在此时,她忽的瞧见衙门门口,一晃而过一抹身影。 严敏突兀的抬起了头,接着披在身上的外衫拿下,加快了步伐追了出去。 ##第七百六十章 夫妻之间的心有灵犀 昀儿被她方才之举惊醒,一脸惊恐的朝着门外看去,低声唤道:“娘亲!” 严敏回眸又看了眼身后的小人儿,微微一顿,说道:“乖乖待在里面别出来,娘亲出去一下,马上回来。” 听到了严敏的话,昀儿也很是乖巧,已经迈出了门槛儿的小腿又迅速的收了回来。 可万万没让严敏想到的是,她就只是转脸跟昀儿说句话的功夫,一出门,外面的人可就已经不见了踪影。 “怎么了?”阿银从外面回来,离得老远,便朝着严敏问道。 严敏摇了摇头,心中不禁谩骂,真是可恶至极这帮人! 究竟想要做什么! 不明所以的阿银也顺着严敏的目光朝着北边看了看,没见着什么奇怪的踪迹啊。 徘徊在衙门门外的苏家小厮,有些懊恼的将手紧攥成拳,扬起又落下。 刚刚衙门没人,多好的时机,没有把握住,这下人都回来了,这可该如何是好! 严敏总觉得怪怪的,这事儿,从始至终都怪怪的。 当下,不禁是城里的人着急上火,就连那苏衍之在家也是急的焦头烂额,时不时的还要朝着家中小厮催促道:“他那张铁嘴里也撬不开,还不如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解决了!” “那不是粮油还没运来,公子,我再去城外等等。”小厮一脸讨好的笑,陪在身侧说道。 这种没有头绪的事儿,才是最令人心烦伤神的! “先想法子看看,能不能给他那娘子弄来家里,让你们办点事儿,磨磨唧唧的,一点儿利索的劲儿都没有!” 苏衍之愠怒的低声怒叱道。 下人自是看出了自家公子心头的不悦,连忙说道:“小的这就下去催催去。” 小厮在外头等了整整一晌的功夫,总算是等到了时机。 犹豫城中失踪幼儿的家庭也不少,而久居大湾县的,一般都是上了年纪,年迈老人,少数,年底的时候家中的子孙会从异乡赶回过年。 不过,多数人还是像往常一样,两个上了年纪的老人,领着孙儿过年。 旁人可不能像严敏这般的‘淡定’,就譬如那李老太,在家哭晕过去了好几回。 也是阿银提议,说让严敏过去瞧瞧,哪怕是扯个幌子,能让李老太安心一会儿,是一会儿。 严敏只身一人出了门,才从衙门那出去往南走不足百米远,忽的听到身后一声高喊。 “苏夫人,苏夫人!” 听到了声音后,严敏迅速的转过身来朝着身后看去。 小厮一个箭步冲上前来,一脸谄媚笑容看着严敏,说道:“苏夫人,苏公子说让你过去一趟。” “去哪儿?” 严敏明知故问般的审视了眼面前的小厮,问道。 “我家公子,苏衍之,苏夫人不是认得的吗?”小厮又赔着笑脸,紧跟在严敏的身后说道。 先是娃儿们不见,又是允弦一走一天一夜都没有音讯。 当下,苏衍之又差小厮来喊自己过去,只怕,这其中的路数,还多着呢。 严敏不相信在任何紧急的情况下,允弦需要见她,还得托旁的人来捎信儿。 “不去。” 严敏冷眼瞥了小厮一眼,佯装生气般的哼了一声。 不去? 谁家娘子见着自家相公大过年的,离家一日,能不着急上火? 严敏仔细观察着面前小厮的一言一行,若真是允弦要她去的,小厮又怎会面带疾色,又稍有些不安…… “可是夫人,苏公子命我来唤您过去,您不去,我没法子交差啊,这……” 听了这话后,严敏垂下了眸子,微微一顿,反问道:“他为何不让漠然来?为何差你过来?” 漠然,谐音墨染,怎会是小厮的名字。 这一问,自然是试探。 “苏,苏公子见着我有空,便随口命我来找夫人,夫人,咱还是赶紧走吧。” 小厮的回答有些许局促,语气中夹杂着急躁和不安。 “他爱去哪儿去哪儿,找我作甚,大过年的,儿子都丢了,却不见他的人影儿,你便帮我跟他说一声,打今儿个起,那个家,他爱回不回!” 撂下了这句话后,严敏便快步的朝着李老太的家中赶去,头也不回。 小厮挠了挠头,一脸懵的杵在原地,他怎都没能想到,居然这事儿办起来如此的棘手。 苏衍之听到小厮回来报的消息时,气的脸都快要绿了! “饭桶,一帮废物,她不过就是一介女子,一个妇道人家,大街上,绑也给绑回来了!” “养你们做什么吃的,这么点事儿都做不好。” 苏衍之怒不可遏的重力一巴掌狠狠地拍在了桌上,人早已是气的七窍生烟。 小厮站在一边儿上,就连大气儿也不敢喘一口,更别提,反驳了。 “小的,这便再去请一次,再去一次。” 作势小厮便要出门去,未料到却被身后的苏衍之一声给叫了回来:“站住,已经去过了一趟,再去,会令人生疑的,还不如等着夜里,一不做,二不休……” “小的明白了!” 苏衍之从那书房里出去后,人明显的,更为焦躁不安。 而苏允弦却依旧犹如一座石雕似的,一如既往的保持着以往的姿势,端坐在桌前。 “贤弟啊贤弟,你看你,不吃不喝的,就这么端坐着,唉,我看着也是心疼。” 苏衍之干咂舌,多余的话,说也不知该从何开口的好。 苏允弦瞥了眼窗外的天色,这一天,便又快要过去了…… 见着苏衍之这一天到晚进进出出的,苏允弦便心中了然,只怕,那人就在城中,否则也不会那么容易的跟苏衍之来往书信。 只是,唯一允弦当下还不能肯定的是,那人的身份。 事关机密要事,自是不敢马虎。 “见着贤弟你这般执拗,兄长我也是没法儿啊,只能差人去请你的夫人了,许是这弟媳能好好劝慰劝慰你。” 私下里,苏衍之一直都在仔细观察着苏允弦的神情。 孩子,娘子,总归有一样是他的软肋吧? 听到了苏衍之的这番话,出人意料的是,面若冰霜般的俊脸总算渐变了变化。 ##第七百六十一章 拿他当猴儿耍呢 “我家娘子,性子烈,又易怒,孩子不见了,只怕正在气头上,此刻不把我大卸八块,便是好的,让她来这?” 苏允弦情不自禁的唇角微微上扬,扯起了一抹弧度。 这算是拿他一点法儿也没有? 苏衍之私下里,又是将那拳头攥的咯吱作响! “贤弟也是聪明人,不如咱们勾起手来,一块儿做个生意,怎样,只赚不赔的买卖,还是同我之前和你说的那般,马车你来提供……” 娘子和孩子都构不成对这个苏生的威胁,苏衍之也只能使出了下下策,利益的面前,不会有人不屈服的吧? 再者,即便这个苏生来头很大,若是能给他一块拉下水,那岂不是再好不过,日后京城那边儿,还能有个挡箭的…… 苏允弦实在是闲的无聊的很,只用看着苏衍之那样子,他便晓得,安浔他们那边还未安置妥当。 在这儿待的无趣儿,便只能拿这个苏衍之解解闷儿了。 允弦佯装出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津津乐道的看着苏衍之:“利润很大?” “那是自然,你也不瞧瞧咱……” 苏衍之话说了一半儿又生生的给咽了回去,有些话,他确实不该直接同着苏允弦的面前这么说,回头并未套出这个苏生的底细,还反倒是被他摸清楚了自己‘家门’。 “你看看,你看看,弦弟你只顾着说生意上的事儿,你倒是一点儿的诚意也没有,为兄我至此连你家住何方,何许人士都不清楚,我这……一点儿诚意都看不到啊。” 诚意? 这么久了,连这点事儿也没有查出,还在同他周旋,想来那幕后之人,手段可见一斑。 “钱,倒不是问题。”苏允弦缓缓地抬起了眸子。 苏衍之心头不禁一喜,这么说,难不成这事儿还有谱儿? 倘若要是能找出两全其美之法儿,不动干戈,倒也是美事儿一桩,许是办成后,那人还要好好的赏赐他一番…… “不过什么?” 苏衍之急切的看着苏允弦问道。 “不过,若是有违常法,忤逆朝廷章纲之事,我可不做。” 这一句话落,屋内像是死一样的寂静一片。 苏衍之的心底咯噔一声,看来,他知道的还不少! 他是在套自己的话! 待到苏衍之反应过来时,苏允弦的嘴角噙着一抹狡黠的笑意,正端坐着,怔怔的看着他。 小厮上前一步,亦不知是在同苏衍之说些什么。 苏衍之私下里的拳头攥的更紧了些,他冷眸扫向身后的苏允弦,顿了顿后,说道:“苏弦,你家娘子已经在来的路上了,现在你们一家人的性命,可都握在我的手中,有些话,究竟是说,还是不说,你最好是掂量清楚。” 站在苏允弦身后的小厮已经是摩拳擦掌。 瞧着他们那一个个的块儿头,那身手,苏允弦不禁嗤之以鼻的又冷笑一声,摇了摇头。 敏敏能被他们生擒? 这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舅公做的那几样‘小首饰’对付他们这帮人,还是绰绰有余。 “你可知大湾县前身是什么?” “百年前这里可有朝廷重兵把守,操练,这里最是不缺的,就是火炮,火药弹。” 苏衍之也随之阴恻恻一笑,眯着眸子看着面前的苏允弦,他恨不能此刻便将此人挫骨扬灰,丢进海里! 下面有人端上了一个神似石臼造型的小玩意儿,后面还带着一根长长的拉绳。 这东西,苏允弦儿时便在自家的院儿里见过。 也曾听他娘说过,一枚火药弹的威力有多大,若不是朝廷领先他国先研制出的火药,做的这些兵器,武力领先于前,他们怎会对外打仗,屡战屡胜。 不过么…… 这苏衍之,怕是不知,火药弹的由来,及琅琊王氏苏允弦的曾外祖父为何被赐开国大将军之称。 这玩意儿,还是他老人家当年研制出的。 而今,居然有人拿着这东西,当着苏允弦的面,来威胁他。 “你这火药弹是哑了吧。” “受潮了?” 苏允弦又轻摇了摇头后,嗤笑一声。 火药弹在这城中何处引发爆炸,那声音都巨响无比,绝不可能一点儿的动静都听不到。 所以,苏允弦可以笃定的是,敏敏绝不在他们的手上! 苏衍之,在咋呼他! “反正你的夫人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到时候,哼,便送你们一家三口!”苏衍之话说了一半儿,接着又一顿,“不,是你们一家四口,还有那个叫什么金鱼儿的侄儿,送你们一起好好团聚!” “我们其中若有一人,少了一根头发,你和那个人么……” 苏允弦带有一丝玩味的笑意,挑起了眉头,斜睨又瞥了苏衍之一眼,低声又道:“拐卖妇孺,可是朝之重罪,此罪已够你入狱五年,抄没家产。” 他,居然连这个都知道! 苏衍之的掌心里,徒然冒出了一手心儿的冷汗。 虽被这么一个苏生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感受,并不好受,可,苏衍之也是深感震撼。 他这般年纪,竟有如此之深的城府! “你……”苏衍之恨得牙根直痒痒,却又深吸了一口气。 “想说什么,还是让那个人来谈吧,不拿出点诚意怎么行呢,你说对吧,苏兄?” 苏允弦只是简短的一句话,且还是一句揣测,苏衍之便更慌了。 瞧着面前苏衍之这般模样儿,滑稽的就像是个跳梁小丑一般,苏允弦脸上的笑意,更加猖獗。 “派人好好看守着他!” 临走之前,苏衍之还又狠狠地朝着小厮嘱咐道:“苏生若是少了一根头发丝儿,我拿你们试问!” 苏衍之的脚底就像是泼了油似的,他再不似先前那般优哉游哉的书信沟通。 出了门便快马加鞭的朝着茶铺的方向一路上疾驰而去。 “公子,公子,现在还是白日,不适宜去啊。” 小厮紧跟身后,焦急不已的对苏衍之喊道。 未料,苏衍之反腿便是一脚,重力的踹在了那小厮的身上:“滚!” 然而此刻,正朝着苏衍之家中赶来的严敏,走在半路上赶巧儿便瞅见了苏衍之那如风一般的身影一晃而过。 ##第七百六十二章 大事不妙! 严敏往左瞧瞧,往右又瞅瞅,权衡之下还是打算先跟着苏衍之过去看看。 苏衍之都不在,允弦能出什么事儿? “驾!” 苏衍之手中的缰绳挥舞的飞起,一路疾驰,赶往茶铺,途中,全程并未发觉身后还有一人儿尾随。 在他才刚刚抵达茶铺门外时,严敏身子微微一侧,便闪到了巷子口。 苏衍之鬼鬼祟祟的朝四周张望了一眼,又迅速的敲敲门。 敲门声极有规律,严敏当即便记在了心底。 一入门,苏衍之便挨了重重的一耳巴子! “啪!” 清脆的一声响起,苏衍之整个人都懵了。 面前的玄衣男人一脸愠怒的瞪着他,“这时候找来这儿,你是嫌麻烦不够多么!” “大人,小的也是无计可施了啊。” “苏弦那小子,他把咱们的老底儿都摸得一清,还,还知道了马家那闺女是偷来的,他什么都查到了。” 苏衍之捂着脸站在一侧,一脸的委屈和不甘,私下里又还有一分的担忧。 忽的后院儿进来一人,快步走到男人的身边,贴耳呢喃了两句。 男人面色骤变,抬腿便是一脚狠狠地踹在苏衍之的小腹,怒叱道:“你这个废物,你被人跟踪了!” 跟踪? 这怎会? 苏衍之人都傻了眼,他来之前就已经熟络的掌握了苏生家中的情况,王嵩那还在派人在城中搜查,苏家的两个丫鬟又出了城。 苏弦那娘子…… “大人,苏生说了必须得要见着您,才会交代,小的这会儿是一点招都没有了。”苏衍之捂着吃痛的小腹,战战兢兢的小声说道。 男人冷哼了一声,右手握拳攥的关节咯吱作响,低沉的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只能让我亲自送他最后一程了,也算让他,死的明明白白。” 茶铺门外,严敏原是打算跟上去一看究竟的,可她清楚的听到了院墙上方有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没有风,没有雨,那是脚步声! 她洞悉头顶上的动静后,便也不敢轻举妄动,从茶铺的小巷离开后,便快速往城中走。 心中还在思索着下一步的打算。 而茶铺内,男人临走前还不忘对身后的人交代道:“这儿收拾干净些,不要落下什么不该留的东西。” 虽说一来这儿便挨了打,可苏衍之瞅着眼前的男人便心安。 苏允弦听到院儿外的门响,嘴角噙着的笑容更甚。 玄衣男人随着苏衍之一块入门后,径直便去了后院儿的偏房,接着门外的车夫环视了一眼四周后,便迅速驱车离去。 这偏房的小屋门外有一处屏风,透过屏风便能看到前庭。 苏衍之微微一怔后,提议:“大人,小的再去会会这苏生,您……” “去吧,我倒是要瞧瞧,区区一个毛头小儿能耍出什么花招。” 玄衣男子大手一摆,身侧的小厮乖巧懂事儿的连忙将他把玩的金丝楠木制的小把件儿递到了他的手中。 那是一个做工精美的马儿,在最最不起眼的位置上,马鞍上趴着一只小猴儿。 雕刻的栩栩如生。 “弦弟,时候也差不多了,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小厮拉开椅子,苏衍之长袍衣袖一甩,他缓缓入座,说话时有些下意识地往后院额的方向瞄了一眼。 从外归来后,苏衍之并没有第一时间过来,这事儿便已经引起了苏允弦的注意。 且,还去了后院儿那么久,这会儿说话的时候,时不时的还要往身后瞄两眼。 只怕,这身后是有什么能给他撑腰的…… “想好了。” 听到了苏允弦的话后,苏衍之明显一惊,道:“你……” “让后院儿的人来同我谈,你,不够格。” 苏允弦说完,眼含深意的透过那一处卷帘朝着后院儿的方向看去,嘴角噙着一抹狡黠的邪笑。 也不知为何,苏衍之看到苏允弦脸上的这个笑容时,有些下意识的,犯怵,后背发毛。 “公子,粮油已经到了城门外,预计一个时辰内便会送往到地方。” 小厮像是故意般的出现在苏衍之和苏允弦的面前。 突兀的一句话,很难让人联想不到,这就是后院那人的安排。 是警告。 “你的夫人,孩子,全都在我们的手上,你现在有什么资格,和我们谈条件?” 一时间苏衍之也是被气昏了头,才说话时这般的口无择言! 一个们字,已经是概含了所有。 苏允弦依旧是面不改色的端起瓷杯喝着茶,时不时的朝着后院儿看两眼。 双方僵持至此,苏衍之已经是毫无对策。 “公子。” 小厮站在苏衍之的身侧低声唤道。 苏衍之随着小厮一块儿走到了门外,小厮从袖筒中掏出了一个字条儿塞到了他的手里。 苏衍之一目十行的迅速看着字条儿上字。 他的面色阴沉,犹豫了良久后,朝着身侧的小厮嘱咐道:“下去准备东西去吧。” “怎的,现在是要动手,准备杀我们一家?” 面对苏允弦的问话,苏衍之是又羞又恼,他面前的少年,他明明一直都端坐于此,什么都没做,可是,却对他们的行动,一举一动都料事如神一般。 “给过你机会的。” “我也给过你机会,不过……现在或许已经来不及了。” 苏允弦说完,抬起了眸子瞥了眼上空的天色。 这话,是什么意思? 甚至连带与后院儿偏房的男人,此刻都有些晃了神。 随着夜幕的降临,苏衍之在等着城外的家丁报信,这么久功夫过去了,外头仍是丁点儿的动静都没有。 玄衣男人负手而立,右手攥着他那正在把玩的手把件儿,低声问道:“什么时辰了?” “回大人的话,戍时了。” 糟了! 男人神情骤变,迅速转身朝着身后的小厮嘱咐道:“速速命人前往查探!” 原是打算今夜便动手的,苏衍之自是没什么好继续跟那苏生攀扯下去的。 如此,苏允弦倒是无聊了…… 小厮出门一趟没多久的功夫,便又火急火燎的从外奔回,头也不抬的直朝着后院儿的偏房奔去。 “大人,大事不妙了!” ##第七百六十三章 这个苏生‘马甲’多 “慌什么,说话便好好说!” 男人怒不可遏的朝着面前飞奔而来的小厮怒叱道。 “大人,咱们的东西,半道上被人劫走了!” 什么? 居然有人胆敢劫持他们的东西? “还是官府的人!” 这一句话落,玄衣男人下意识的直朝着前庭的方向望去,区区一个毛头小儿,竟有这般大的能耐! “你究竟是什么人?” 苏允弦被人带去了后院儿的偏房,隔着一道屏风,男人站在他的对立面,冷声问道。 见着屏风前面有一把坐着还算舒服的太师椅,苏允弦索性大咧咧的往上一坐,慵懒的靠在椅背前,不紧不慢的说道:“除恶扬善之人。” 隔着一道屏风,苏衍之都能感受到屏风后面的男人此刻怒火都已经快要达到了极致! “你递往京城的密函,我已经截获了,你想要做背地揭发?只怕,只能下了阴曹地府去跟阎王诉苦了。” 男人阴恻恻一笑,右手轻轻地在桌上敲了敲。 “人血馒头,吃的香么?” 苏允弦也蓦地抬起了眸子,朝着屏风那道黑影处看去。 他那双孤鸷的眸子,夹带着一丝冷冷的杀意。 苏衍之仅仅只是偷瞄了他一眼,便被他这一记眼神,给震慑的不轻,后背都掀起了一阵凉意。 “据我所知,大湾县每年的税收都不达标准,令人感到惊奇之处便是,大湾县可是有盐坊,产盐之地,又临近海域,为何每年出县入官府库入记录的,只有百十来斤?” “该不会,盐巴都被海风吹没了吧?” 苏允弦嗤之以鼻的冷哼一声,怒目横扫一眼这间屋子四周的装潢,及一切。 软纱曼帐,曲水流觞。 真是可笑! “小小年纪,信口雌黄!” 男人说完了这番话后,连连猛咳了几声。 不过,苏允弦也深知,自己知道的再多,也都无济于事,因为他当下没有实打实的证据! “放心,朝廷绝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但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草菅人命,饱中私囊的恶人!” 朝廷? 面观眼前这个苏生的年纪二十左右,膝下有一子…… 苏弦,苏弦,难不成他便是当今的状元郎,苏允弦! 男人心头一颤,预感大事不妙,只怕自己这回是碰上了硬茬! 一切都和他预期发展中的,背道而驰! 就在此时,小厮飞奔进门,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他从后门走到了这玄衣男人身侧,垫着脚,低声喃喃:“大人,常振南总督到了。” 男人神色骤变。 只听到‘哐当’一声,他手中的那把玩件儿也摔落在地,马脊上,隐隐可见有两处的裂痕。 “总督,现在便要见您呢。” 面对屏风对面的苏允弦,男人心生忌惮,深知下一步的行动已毁,心中正是在盘算着下一步的计策。 苏允弦长袖一甩,冷冷一笑,“苏家的这菜系也不过如此,时候也不早了,是该回家吃顿好的。” 苏衍之原还打算追上前去拦下苏允弦的去路,未料却被男人的手下示意制止。 “人,你是动不得了。”屏风后的男人缓缓挪步走出,心有不甘的朝着苏衍之说道。 动不得? 听了这话,苏衍之也傻愣在了原地。 和他们兜圈儿的两日功夫,实在是无趣儿的很。 苏允弦昂首阔步,大咧咧的便出了门去。 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家去,而是直奔了衙门而去。 衙门的门外不似以往那般的冷清萧条,今日竟换做成了重兵把持,高位之上的男人轻轻的掀开瓷杯上的杯盖,抿了口茶,接着低声道:“此事,切莫声张,本官已派人严加看管,不算什么大事。” 王嵩早已吓呆了眼,他来到了大湾县这些个年头,可从来都没有听闻,有谁说起,大湾县这儿还藏匿有那么多火药一事! “本官派你下去请苏家的人,可到了?” 常振南抬起了眸子,看了眼空落落的大堂,不紧不慢的对王嵩问道。 王嵩连忙答道:“下官已经去请了,人在来的路上了。” 当苏允弦一脚踏入衙门时,王嵩和阿银他们见到他人,各个都是吓了一跳。 “你没事吧?苏衍之给你喊去家中,所为何事?一去就是两天的功夫。” 阿银一见到苏允弦,便迫不及待的连忙快步朝他走去,迅速开问。 高位之上的常振南总督,脸上总见笑意,迅速起身相迎:“不知钦差大人到访,有失远迎,实在是本官的失职!” 钦差大人? 王嵩和阿银又愣住了,眼前的苏生,他,他不是个商人么? 怎又摇身一变,成了钦差大臣? 不过,当王嵩回过神来时,第一反应便是迅速下跪行礼:“下官拜见钦差大人!” “苏大人如今特令为鄚州太守,驻留大湾县,还望王县令日后好好相辅。若再有像此次这般,出现差池,本官定要拿你试问!” 常振南说着,还将昨日才送往怀城的圣旨,双手呈上递到了苏允弦的手中。 只是,令王嵩生疑的是,这羲阳郡,不是已经有了刺史,皇帝为何又特派了钦差大臣前往,所赐太守一职? “多谢总督帮扶,若非如此,那么大一堆火药,我还正是怅惘该如何处置的好。” 苏允弦不咸不淡的说着,又环视了一眼四周,像是在探寻着什么。 接到了衙门的消息,严敏便火急火燎的带着丫鬟从外面赶来,一入门,离得老远,她便瞧见了那抹最是熟悉的身影。 小两口像是心有灵犀一般,允弦刚一回眸,便对视上了敏敏的眼神。 “还不赶紧去找娃儿。”严敏看到允弦后,深吸了一口气,心口压着的巨石总算是松了松。 方才她还刚从李木材家里出来,李老太因为思虑孙儿过忧,人都已昏了。 王嵩看到严敏过来,轻咳了一声,忙对一旁的总督介绍道:“总督大人,这位便是苏太守的夫人。” 总督大人? 严敏听到这话,连忙福了福身子对其施礼,“民妇严敏,见过总督大人。” 可下一瞬,她才意识到了什么,苏太守? ##第七百六十四章 既生瑜,何生亮 允弦什么时候又成了太守了。 “回去同你解释。”苏允弦轻轻地挽起了敏敏的手,低声喃喃道。 严敏一言难尽的白了允弦一眼,正欲开口说什么,未料,此刻,严锦玉正领着苏愉辰,灰头土脸的走进了衙门。 “报官,王大人,我们要报官!” 严锦玉这才刚一进门便迫不及待的朝着大堂之上喊道。 直到这兄弟俩,瞅见了堂内的严敏和苏允弦夫妇后,这才一改脸上的怨怒,转怒为笑。 “娘亲!” 苏愉辰这浑身上下都是脏兮兮的,直朝着严敏的怀中奔来。 严敏微微一怔,回眸瞥了身后的允弦一眼。 孩子们,是怎么出来的? “常大人,我和内子便带孩子们先回去了。”苏允弦淡淡的说着,作势,挽起了严敏的手,领着娃儿们就要往外走。 阿银整个人都看懵了眼,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刺史大人刘曦已经在来的路上了,节度使徐源快到城郊,知府大人回老家省亲,暂且还来不了……” 佩刀侍卫一脸严谨的同常振南汇报着。 常振南点了点头,深吸了一口气,眸光眺望向远方。 大湾县这火药一事,说大,可大,说小也可小,不过,可以肯定得是,若非那苏衍之背后有人支撑,他绝不可能会胆大包天,能做得出这样的事。 仅仅只是听着那几个官称,都已经给阿银听的是晕头转向。 王嵩也不禁私下里给自己捏了把汗,从他来到大湾县到现在,还头回见到那么多的大官,只怕,这回,大湾县是真真的要变天了。 下去后,王嵩便找来了纸笔,着墨在纸上潦草的写着什么。 “你又要给你的恩师写信啊?”阿银双手抱怀,瞥了王嵩一眼,嘴里嘟囔道:“还说什么恩师,你那恩师真要对你好,早就给你想想辙了,何至于让你在这儿白白受苦,受累。” “你还小,你不懂。” 王嵩一如既往那般,将那书信密封后塞到了阿银的手中,还又嘱咐了一句:“老规矩,晚上给你卤个鸡腿。” “得了吧,你一个月就那么点俸禄,能买几个鸡腿吃。” 阿银说着,便将那封书信拿起,匆匆忙忙的出了门。 苏允弦和严敏刚一回到家,昀儿激动的探着个脑袋朝外看去,一不小心,她瞧见了门外有人,她连忙收回了头,身子特意往门后藏了藏。 瞧着这小丫头的模样儿,也怪是心疼人的。 “日后便不用这般东躲西藏了,没人敢抓你回去了。”苏允弦上前一步,轻轻地揉了揉昀儿的头。 大门被小春关上,严敏这才总算是等到了机会,她瞅着允弦,迫不及待的开口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怎么又成了太守?” 严锦玉都听得愣愣的,上下打量了他姑丈一番,咧嘴大笑着说道:“我姑丈当太守哪儿有什么不好的!谁还嫌自己官儿大啊!” “还有你,你们是怎么回事儿,怎么回来的?” 严敏转脸,又对锦玉询问道。 “就是哪天我跟宝儿弟我们背关在那间屋里之后吧,也不知道是谁,天天给我们塞吃的喝的,一开始我们还不敢吃,不过后来实在是饿的不行了……” 谁要听这个。 严敏厉眸瞥了锦玉一眼,这小子便立马意会到了意思:“后来,就是今儿个么,安浔给我们开的门,带我们出去的,还来了好多的官兵,直接里三层外三层,给那地儿,围起来了。” 官兵…… 联系上了这几天发生的种种,严敏总算是渐渐地回过了味儿来。 “又脏,又臭!”苏愉辰还耷拉着那一张苦瓜脸,坐在一旁的小凳子上,恼怒的嘴里喃喃着。 严锦玉都已经这么大人了,但说起话来,有的时候,还是会偶尔的,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颤抖着唇瓣儿,又气又恼的低声吼道:“早知道,那是姑丈的人,我们就不饿着了,我宝儿弟说是,我还不信。” “那大晚上黑黢黢的,多渗人啊!我们给身上的火折子都全扔了,就怕,万一谁点了,火星子摞上了,回头给我们全都炸死咯。” 瞧着锦玉嚎啕大哭的模样儿,严敏实在是哭笑不得:“行啦,旁人家的男娃跟你这么大都娶妻生子了,你还动不动就哭,哪儿有半点儿的男人样儿。” “这回,也该让你们长长记性了。” 苏允弦斜睨瞥了锦玉和小宝儿一眼,幽幽说道。 “长呗,咋不长记性,下回再去旁的地儿,直接给他们屋里的门卸了,可是吓死我了!” 严锦玉在那哭着,苏愉辰还跟没事儿人儿似的,只是略带有一丝内疚的给他怀中的帕子抽出,还带有些嫌弃的递给了他大哥哥手里。 “洗干净奥,娘亲绣的。” 苏愉辰还有些心不甘的对他大哥哥嘱咐着。 小春端来了木盆,里面装着的温水,来帮他们兄弟俩洗漱。 年三十儿那天,允弦‘自投罗网’要随着苏家的人一块儿去苏家,这便挺怪的,联系到那天锦玉出门去找小宝儿,正在给她帮忙的允弦,忽然起身进了里屋一趟。 算起来总督所在之处,来回距离时间。 原来,这便是允弦提前谋划好的一盘棋! “你可是把我们都给耍惨了。”严敏佯装出一副气呼呼的模样儿,往那桌前一坐,自顾自的给自儿个倒了杯茶。 苏允弦缓步上前去,接着又赔着笑脸,说道:“娘子也不心疼我,这几日,在苏衍之家中是怎么过来的。” “娘亲,该心疼我。” 苏愉辰有些不甘示弱般的快步跑上前去,直接挡在了他爹爹和娘亲的中间。 那边儿才止住眼泪的严锦玉,瞅见他们一家三口这样,气呼呼的白了他们一眼,转身便出去洗漱去了。 “谁来心疼心疼我,我这,爹娘不在身边,我又没娶妻,姑姑和姑丈眼里又只有我宝儿弟,谁疼我么,小白菜儿啊,地里黄啊……” 说着,锦玉还哼着曲儿,唱上了! 严敏刚打算过去给锦玉找个不要的废弃桶子,待会儿让他们兄弟俩好好泡个澡呢,没曾想,这人才刚走到了院儿里,便瞧见了几个蓝衫男子,疾步匆匆闯了进来。 “你们是什么人!做什么!” ##第七百六十五章 是非黑白自在人心 那几个男人根本不顾严敏的阻挠,急冲冲的就要往院儿里冲。 尾随其后之人,倒是让严敏一愣。 “马老夫人,这是作何?” 面对严敏的发问,马老夫人不禁不畏,反之冷哼一声,道:“你们把我家孙女儿,软禁于此,我倒是还想问问,你们想做什么!” 一听到院儿里的声音,昀儿整个人就像是老鼠见了猫似的炸了毛,身子浑身颤抖,娇嫩的面颊瞬间变了色,小脸儿煞白。 苏允弦连忙一把将昀儿揽入了怀中,轻轻地在她的后背上拍了拍:“别怕。” 接着,他便示意让两个丫鬟过来先给昀儿带下去。 “怎么了?” 苏允弦不急不躁的推开了堂屋的门,慢步走了出去。 马老夫人见着苏允弦出来,眯着眸子上下齐扫,打量了他一眼,道:“今日苏公子你,若是老老实实的给我家孙女儿交出来,咱这事儿便算翻篇儿,就此作罢,若是不然,便莫要怪我不客气了!” “哦?”苏允弦带有一丝玩味般的挑起眉头,轻蔑一笑,又问道:“怎个不客气法儿?” “强人孩子,还有理了你?” 马老夫人气的七窍生烟,怒目瞪着苏允弦。 严敏刚想开口说什么,却被允弦一手护在身后,“马夫人可知,买卖妇孺是朝中重罪?” 刹那间的功夫,马老夫人神色突变,她有些错愕的瞥了苏允弦一眼。 但,一转脸,马老夫人便又阴恻恻一笑,对苏允弦问道:“既然苏生也知是重罪,为何却又明知故犯!” “犯罪的,是你,可不是我。” 苏允弦的一席话,掷地有声。 即便如此,这马老夫人也依旧是抵死不认。 马家这般作为倒是让严敏心中生疑,允弦都已经亮了身份,按理说,马家不该在这时候趟这趟浑水,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的…… 究竟这其中又是怎么个弯弯绕绕。 “既然如此,不如我们去往官府,作证马家清白,如何?” 苏允弦的唇角微微扯起了一抹弧度,他那般神色打量着面前的马老夫人,反倒是给这老妪看的,心中发毛。 马家的下人快步上前,贴在马老夫人的耳畔,亦不知低声喃喃了什么。 很快,马家便同意了苏允弦的要求! 马老夫人眯眸审视着面前的苏允弦,好似胜券在握一般,道:“苏生啊苏生,咱们到时候便看看,究竟是你的嘴硬,还是证据硬!我马家的孙女儿,还能怕滴血认亲不成!” 滴血认亲? 躲在屋里的昀儿,浑身颤抖着蹲在地上,听着外面的动静跟争吵,随之她抖动的频率便越发的迅速…… 忽的,小人儿的背上传来了一阵暖意。 苏愉辰将自己的小夹袄脱了下来,盖在了昀儿的身上:“别动坏了奥,看你冷的。” “谢谢你,小宝儿。” 那双炯炯有神的灿眸里漾着一抹水光,在她最是恐惧绝望的时刻,眼前的小胖墩儿朝她递来了温暖。 即便昀儿人小,可却也知感恩图报的。 “那还等什么?现在便去官府。” 马老夫人说着,作势便要往那堂屋里面闯,她一边快走着,一边嘴里喊道:“昀儿!还不快出来!” 良久,严敏正欲进屋去找娃儿们的时候,未料到却被小宝儿给抢了先。 苏愉辰紧紧地挽着昀儿的小手,俩小人儿从堂屋里走了出来。 “别怕。” 苏愉辰说着,还用他那肉嘟嘟圆乎乎的小手在人家昀儿的后背上拍了拍。 一见着昀儿出来,马老夫人当即便转身朝着身后的家丁扫了一眼,她的脸难掩喜色。 “不是说好要去官府,走吧。”马老夫人走在前面,还阴恻恻一笑,说道。 严敏和苏允弦跟在俩娃的身边,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马家不讲武德,直接出了门给昀儿抱走了呢。 就连苏愉辰似乎也是早有预料般的紧紧地护在昀儿身侧。 一行人声势浩荡的来到了衙门。 王嵩才将常振南总督送去歇息,刚一回到衙门,便遇上了这般情形。 “这?”王嵩一脸错愕的看着面前众人,讶异的问道。 马老夫人一见着王县令,一改从前那般颐指气使,反倒是先挤出了两滴眼泪儿,诉起了苦:“苏生一家,将我那宝贝孙女儿藏匿家中,害的我几番好找,王县令,你快给评评理,这,这究竟算不算诱拐妇孺!” 王嵩显然是不相信马家老夫人这一番言辞的。 更况且,面前的苏生早已不是什么苏生,而今可是堂堂的钦差大臣苏太守! 又怎会知法犯法? “是不是诱拐妇孺,将你家大儿叫来,滴血认亲便知。” 苏允弦语气淡然,说话间的空子里,他还从一旁找来了两把椅子,给俩娃儿抱了上去坐着先歇着。 面对他这般神清气淡的表现,似乎,根本不把马家一家放在眼中。 王嵩也连忙嘱咐阿银开始备案撰写,让人下去请马家老大携妻赶来。 换做是以往,昀儿只要一见着马家一家,条件反射似的身上发抖,哭个不停,今儿个也不知谁给她吃了‘定心丸’,不声不响的坐在一旁,紧紧地扣着苏愉辰的手。 这一幕,被马老夫人尽收眼底,她厉眸瞥了昀儿一眼。 很快,便有人从下面端来了瓷碗,里面清凉透亮的一碗净水。 “还不赶紧过来,难不成还得我亲自请你?” 马老夫人瞪着昀儿,厉声厉色的对其唤道。 昀儿看了看苏愉辰,又深吸了一口气,她从椅子上跳下来,慢慢挪步朝着马老大的身边走去。 一滴鲜亮的殷红滴入碗中,随之,所有人的眸光都落在了昀儿的身上,似乎众人都很是期待着结果。 昀儿看着那把利刃,怯懦懦的不敢伸出手。 马老夫人手脚麻利的一把拽过了昀儿的手给扯了过去:“磨磨唧唧的,赶紧的,给他们看看,你到底是不是我们马家的孙女儿。” 事出反常,必有妖。 苏允弦早已从苏衍之那套出了话,昀儿绝非是马家之女! “且慢!” ##第七百六十六章 神操作! 苏允弦一把将昀儿护在了自己的身后,他顺势一把抓起手边的那把短匕,迅速的在自己的食指上划了一道。 这一系列操作一气呵成,就连严敏都看的呆滞住了。 “你,你这……” 马老大有些错愕的愣了愣,目瞪口呆的瞅着苏允弦。 只见从允弦食指上落下的那滴血滴入了碗中,接着,和碗里的那一团殷红,分散,再渐渐地融为一团。 “这样是不是也说明,我和你们马家,也沾亲带故?”苏允弦斜睨冷眸扫了马老夫人他们一干人一眼,接着厉哼一声。 马老大瞬间可就慌了神,他本就是个没主心骨儿的…… 但凡要是能掌点事儿,何至于大年下的,追着自己家媳妇儿满街打。 严敏一把将昀儿从地上抱起,又对马家人厉声叱责道:“这水,早已被你们动过了手脚!” 王嵩一眼便看出了其中端倪,即刻便对一旁的阿银喊道:“方才这碗水,是谁准备的,把人带上来!” 阿银,不过就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郎,指着他,能做点啥? 得亏锦玉领着俩大丫鬟来的及时,小春和小夏直接就给衙门的大门一把关上。 找人,这还不简单。 人群中,一个身材魁梧皮肤黝黑的男人慌了神,有些手足无措的眼神滴溜溜往四处打量着。 有人直接指证出了他:“大军刚刚去准备的碗跟水,也是他端着过来的,我们旁人,可没人碰过!” 这还是阿银来到衙门,头回办这么大的差事,他怀揣着一颗激动的心,上前一步去将那大军的双手用镣铐拷起。 “大人,我是冤枉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啊大人!” 小春帮着阿银一块先将这大军给带入了地牢。 接着,严敏带人走到了水井边儿上,命人端着一个崭新的瓷碗过来。 瓷碗还用井水又清洗了一遍。 这一次,马老大再不似先前那般,雄赳赳气昂昂的伸出一只手,要让他们来滴血认亲试试了。 人反倒是怂的站在一旁,瞅着马老夫人。 “我,我刚才都已经放过一次血了,这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这城中,谁不知道昀儿是我女?还用得着这般麻烦……” 事已至此,马老大还在矢口狡辩着,他下意识地来回搓着手。 “这里可是衙门,可不是让你唱大戏的地方!”王嵩一声厉斥,命人将马老大夫妇押上前来,顺势一把划破了他的手指。 果不其然,证据确凿。 昀儿的血滴,根本无法和马老大的相融。 严敏一直都在观察着马家人的脸色神态…… 现代化医学上已经认证过,虽说滴血认亲这事儿,并不靠谱,可明显此刻马家一家已经乱了分寸,慌了神。 “昀儿究竟是从何处来的!” 面对王嵩掷地有声般的一声发问。 马老大腿一软,扑通一声坐在了地上,“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你可想清楚了再说,拐卖妇孺,乃朝之重罪!”苏允弦眯眸打量着面前的男人,愠怒道。 众人未曾预料到,就在此刻,马老夫人整个人就像是发了疯似的朝着她那儿媳扑了上去。 一边儿厮打,嘴里一边儿谩骂:“都是你,你这个扫把星,若不是因为你,今儿个怎会多了这么多的是非!不会下蛋的老母鸡!扫把星!” 妇人蓬头垢面的站在一旁,满面泪痕,唇瓣微抖,良久她才缓缓开口说道:“老大没有生娃儿的本事,这又不是我的错,找了多少大夫给他看,都看不好……这怎能怪我呢。” 马家的密事被当众揭开,这无疑比当众狠狠地甩给马老夫人几个耳光都更加的令她屈辱,难受。 面对马老夫人的寻死觅活,王嵩只是轻咳一声,接着又朝一旁的几个临时衙役嘱咐道:“先把马家人羁押大牢,听候发落。” “昀儿!太好咯!” 苏愉辰这小子,就跟反应慢半拍儿似的,忽的蹦了起来,一把紧紧地将昀儿抱在怀里。 小昀儿看了看王县令,又瞅了瞅严敏夫妇,怯懦的小声开口问道:“我是不是,不用跟他们去马家了?” “是!”严敏的脸上也算是渐露出了笑颜。 打从今儿个开始,这小闺女也算能正大光明的出门,和采阿妹她们一样,穿着漂亮的裙子在外面玩儿了。 再也不用像是贼似的,东躲西藏。 昀儿挣脱开了苏愉辰的怀抱,直接钻入了严敏的怀中,那不争气的金豆豆一个劲儿的往下落:“谢谢娘亲,谢谢爹爹。” 王嵩叹了口气,又一脸一言难尽的瞅了瞅苏允弦,接着低声说道:“大人,这,即便昀儿并非马家亲生,如此豢养在你们府中,那也是不合适的。” “此事我自有打算。” 苏允弦的眸光始终都在他们那娘儿仨身上,从未离开过半寸。 严锦玉站在边儿上,俩手抱怀,心里百味交杂,想帮忙都无从下手,想要说点啥,也不知该怎么开口的好…… “你们先回去,我还有事要和王大人商议。”苏允弦轻轻地拍了拍严敏的后背,逐对其嘱咐道。 严敏回眸望了一眼身后的王嵩,点了点头后,便带着俩娃儿一块儿出了衙门的大门,一路往东朝着家中的方向走去。 沿途路上,严敏隐隐的察觉到在暗处,好像是有一双目光在窥探着他们。 有人跟踪? 这般,便说明了一点,马家忽然的找上门这必不是什么偶然。 而是有人刻意为之,蓄意想要在允弦亮出身份后,给他头上扣一盆子屎! 若非是允弦在滴血认亲的时候反其道而行之,直接破了他们的局,只怕,今儿个,还有一场闹剧要上演。 待到严敏带着孩子们前脚刚走,私下里,王嵩便将苏允弦带到了一处偏房里。 “大人,这是你要的这些流民们的背景。”王嵩一脸公事公办的态度,毕恭毕敬的将手中那本薄册递上。 苏允弦扫了一眼后,便草草的将这本薄册合上。 他深吸了一口气,抬起眸子看着王嵩,问道:“那个大军,可招供了?” ##第七百六十七章 仅仅只是一个突破口 王嵩摇了摇头,一边儿有些窘迫的垂下了脸:“属下无能,他一口咬死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打了一碗水端过来,仅此而已。” 只有证据,能够证明那碗水有问题,却无能解决大军的问题。 倘若大军就像是现在这般,一口咬死不承认,那也没法儿…… “去查,大湾县历年来有没有豢养儿女的家庭,孩子都是从哪儿来的。”苏允弦重力的一把将那薄册摔在了桌上。 王嵩连忙应了一声,便迅速的推门出了屋去。 待在这间屋子里,苏允弦来来回回反复翻查了好几遍,但却始终没有他要找的信息。 马家和苏家,看似两家生意互不牵扯,可是其中却又是藕断丝连,比如运输货物的马车,有时会共用…… 明明安排的是五辆马车出城,可拉回的米粮和草药仅仅只有百十来斤。 这一系数字,便足以证明了问题所在。 王嵩这人也识趣儿,打从知道了苏允弦的真实身份后,仅仅只是兢兢业业的做着自己该做的事儿,多余的闲话一句也没有。 “唉,之前我还嫌这衙门实在是太清闲了点,没想到,今年这个年啊,难怪人家都说是火猪年呢,才开年,就不消停。” 阿银抱着笔杆子看着本子上的那几页儿纸,反复的琢磨着,顺便又将几处,他盯不真写的对不对的字儿,直接圈了出来。 阿银没上过学,读书识字还都是之前跟着王嵩在衙门里学的。 王嵩回眸瞥了他一眼,道:“日后还有的忙呢,你若是嫌累啊,现在就请辞,来得及。” “我可不,我还打算日后当个正八经的衙役呢!” 赶巧此时,苏允弦从那偏房里出来,他看了王嵩和阿银一眼,将二人召入了屋内。 一番窃窃私语的密谈之后,阿银错愕的捂着自己的嘴巴,一脸目瞪口呆的看着王嵩和苏允弦。 阿银也只是感到震撼无比,看似贫瘠如洗般的大湾县,背地里居然还有这么多腌臜且不为人知的秘密! “盐坊,我们无权查探,大人,那盐坊隶属谭知府管辖,且,没有知府大人的特允,我们是进不去的。” …… 允弦回到家中时,敏敏便又像是变戏法儿似的,重新张罗出了一桌的好菜。 严锦玉垂头耷拉脸的坐在那椅子上,时不时的荡着自儿个的腿,一脸的苦大仇深。 “谁又招你了?” 仅仅只是简短的几个字儿,瞬间可就提起了锦玉的兴致来。 严锦玉颠颠的跟在他姑丈的屁股后面,喋喋不休的碎碎念叨着:“姑丈,你和我姑姑在京城可是答应过,说要带我来这儿干一番大事儿的,可到了这儿,我啥忙都帮不上。” “闲着还不好?” 苏允弦戏谑一笑,转身瞥了锦玉一眼,悠悠的摇了摇头。 就连带着吃饭的时候,严锦玉还是找他姑丈一个劲儿的念叨着个没完。 末了,允弦也是实在没招了,逐脱口而出:“有个机会给你,你可以试一试。” 啥机会? 蹭的一下,锦玉的俩眼直放光。 “只要能让我像姑丈你一样,能成为一个非常厉害的人,啥机会我都愿意试试!” 听了锦玉的话,严敏也终是明白了。 原先的锦玉满心只想着如何赚钱,赚大钱,而时至今日的他心态早已发生了改观,有了钱,有了闲暇的功夫的他,却不琢磨着怎么赚钱了,而是想着怎么能像他姑丈一样,成为一个对朝廷,对百姓能出得上力的人。 实在是孺子可教也! 八成也是因为前几天被人关在那小破屋里,小宝儿他们都没吃好喝好的缘故,今儿个家里不过才做了一顿可口的饭菜,一个个都狼吞虎咽的。 “慢点吃,不够吃我再去做便是,看你们这……” 严敏一脸焦急的坐在一侧,连忙还命人端来了茶点。 昀儿的性子温吞,不像苏愉辰那般,她就算是饿到了极致,吃什么东西那也是细嚼慢咽的。 起初严敏还担忧,怕这娃儿们在那火药屋里待了两天,出来之后别再弄出个什么幽闭恐惧症了。 没曾想,一个个都跟没事儿人似的。 “娘亲,喏。” 正吃着饭呢,忽的苏愉辰抬起了眸子,他从自己那口袋里摸摸索索的拿出了一枚精致的小玉挂出来。 这小挂件,看上去像是坠在扇上的。 统共也就只有指甲盖儿那么大点儿一个,不过,严敏定睛一瞧,这可了不得,这小玩意儿竟然还是碧玉材质,通体洁透,色泽光亮。 一看,就晓得,定是上等货色。 大湾县,是不产玉质的。 且,这儿穷乡僻壤,这般贫瘠落后,这雕工精美的小马儿,又是哪儿来的? “你从哪儿弄来的?”苏允弦正欲伸手从小宝儿的手里去拿那玉挂,未料,粉嫩的小拳往回一伸,转脸可就将那玉挂给藏了起来。 苏愉辰还气呼呼的俩手背后,看着他爹爹,嚷嚷道:“送娘亲的,凭啥给爹爹。” 严敏只好放下了手中碗筷,耐着性子同小宝儿解释道:“你爹爹才不稀罕要呢,拿来,给我们瞧瞧,这玩意儿你哪儿来的?” “就是,火药那。” 唔…… 火药嘛,当然是爹爹娘亲这两天说得多了,小人儿便记挂在心里了。 苏愉辰抿了抿唇,心不甘情不愿的将那玉挂递到了他爹爹手里:“看完,给娘亲,我送的。” “这不像是寻常人之物。” 严敏眼含深意的将眸光锁在那小玉挂上。 苏允弦将那玉挂放入了她的掌心中,接着,又轻轻地在她的掌心内,敲了三下。 他们之间的暗号,旁人,是看不懂的。 虽说看起来娃儿们回来,一个个都还是老样子,嬉皮笑脸的。 可白日里是那样,到了夜里,却是另外一个样子了。 大半夜的,严敏正忙着给孩子们的衣裳洗了,转瞬正准备进屋的时候,却听到了小宝儿的屋里隐隐的传出几声低哭…… 她正欲伸手推开门进去一看究竟,一只大手却越过了她的头顶直接将门打开。 “娘亲,娘亲……” ##第七百六十八章 娃儿说病就病了! 严敏回眸一愣,竟不知什么时候允弦都到了她的身后,她却浑然不知。 “怎么小宝儿今晚总是说胡话。”苏允弦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床上的小人儿,眼神中难掩的忧虑。 那张圆润的小肥脸,唇角上挂着诞液,睡着睡着,便猛地身上一惊,手腿上下来回挥舞,动弹着,嘴里还喃喃:“娘亲,救我……” 看来,这次在小屋里的遭遇,还是给小宝儿留下了不小的心理创伤。 严敏有些自责的缓缓蹲下身来,她拿着湿润的小帕子轻轻地帮小宝儿的脸颊擦了擦。 不对! 娃儿居然发起了高烧。 “晚饭的时候,并未看出娃儿身上有何异样之处。” 苏允弦回眸和敏敏对视了一眼,不禁道出了心头的疑虑。 仔细回想着,那会儿小宝儿吃饭的时候,就穿着比平日里厚实些,袄子还是自儿个拿的,会不会是早就已经身子不舒服了? “我出去找大夫。”苏允弦将身上的外衫纽扣系好,说着起身就要往外走。 严敏琢磨着什么,连忙迅速起身朝着屋内的方向走去,边走着边朝着允弦嘱咐道:“你小心些。” 允弦人都已经走到了院儿外,想到了什么,又转身看了敏敏一眼,道:“药,还是等我回来再喂小宝儿。” 他们用来装衣服的木箱子底下有个暗层,里面装的可是满当当一格的药。 当初一家几口人来到大湾县时,苏娘子给他们装的。 不过…… 苏娘子也是为了以防万一,有人对这药动了什么手脚,或者旁的,每一样都用的是一样的瓶子,仅仅也就只是瓶口木塞的材质不同。 严敏犹豫再三,还是将木箱子合上了,总不能在自己什么都不清楚的情况下,就贸然去冒险。 外面忽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床上的小肉墩儿还在梦呓。 严敏将小窗打开通风透气,她又忙着打了点井水上来,小心的先给娃儿身上擦一擦,物理降温么。 她忽的回忆起那一年自己在值夜班的时候身体发烧不适,裹着个厚袄子被老领导训斥的样子,人常说发汗捂一捂就好了,实际上是要看情况的。 譬如像小宝儿和她那次一样,身体发热,一直出汗不落,再捂汗,汗出多了便会让体内的水分流失,需要大量补充电解质。 这儿本就地理环境特殊,药物奇缺。 苏允弦出去了一圈儿,灰头土脸的从外面回来,别说是大夫了,就连一家药铺的门都没敲开。 “我先看看家里有什么药吧。” 允弦一脸沉重的看着严敏和娃儿,顿了顿后说道。 他才刚走到堂屋,身后就探出了一个小脑袋。 昀儿听着外头的动静被吵醒,她趴在门边儿,瞅了瞅苏允弦,“是苏愉辰生病了吗?” “恩。” 苏允弦顾不得和昀儿解释,他快步走入了里屋。 昀儿紧抿着唇,她迅速的将自己的袄子穿好,又迈着碎步跑到了苏愉辰的那间小屋里。 “娘亲,之前我和苏愉辰一块去过后洼,那有个赤脚大夫。” 昀儿看着床上的苏愉辰,那一脑门儿上全是汗珠儿,汗淋淋的就像是水洗了似的。 赤脚大夫…… “等会,看看你爹爹能不能找到药再说吧。” 严敏还在拿着凉水帮娃儿擦拭着身子。 一转脸的功夫,昀儿可就从屋里跑了出去,没一会儿又端着一壶温水进来。 苏允弦从那柜子里面翻箱倒柜的,最后才找出了两样药。 “这个是治发热退烧的,这个,是安神的。” 望着允弦手中拿的两个瓷瓶,就连严敏也陷入了沉思之中。 该吃哪个好呢…… 是药三分毒。 “不如先吃退烧的药吧,若是待会儿天亮,小宝儿还未见好转,我带他去怀城找大夫。” 苏允弦犹豫了许久,才缓缓地拿出了个主意。 外头的动静惊得屋里的人都睡不踏实,就连严锦玉和小春他们都起了。 锦玉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跑到了他宝儿弟的屋门口,先是打了个喷嚏:“我宝儿弟,瞧着活蹦乱跳,生龙活虎的,这是咋回事儿?这……” “你们在外面那两天,他可受了风寒?”严敏站起身来,看着锦玉,对其询问道。 严锦玉在脑中仔细的思索着,回忆着那两天的情形…… 半晌,他这才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这,这,那地方也不能点火,又不能取暖的……” 得了,这算是找到了病根儿了。 严敏瞅着一屋子的人都在这儿傻站着,不禁对他们说道:“都扎堆儿在这儿也没用啊,你们还是先回屋去休息吧,万一要是再有啥事儿,我再叫你们。” 严锦玉随手将他宝儿弟用来擦脸用的凉帕子在自己的脸上擦了擦,道:“姑姑,你和我姑丈,你们去休息去吧!这儿交给我,我守着。” 见着他姑姑还不肯站起身来,锦玉索性将她给从床上拽了起来:“哎呀去吧!我看着,有动静就喊你们。” 在这节骨眼上,小宝儿忽然发了烧,这无疑不是在火烧浇油,原本苏允弦还要接着继续往下查案…… 小两口回到了里屋,二人哪儿还有什么困意。 苏允弦将先前白先生送他的一本古旧的医书拿出,上面写着什么赤脚大夫…… 后面那几个字儿,由于封面那一页儿的纸裂了,丢了,所以也看不到后面半句。 这本书上写的有些专门治愈疑难杂症的土法子,还有一些常见病,能在乡间找到一些治病用的草药种类,如何辨鉴的。 严敏泡了一壶浓茶,里面的茶叶儿泡开后都足有半壶水还多了。 “这茶,确实提神醒脑。”苏允弦不禁笑了一声后,端起了敏敏的瓷杯,抿了一口。 犹豫了半晌,良久,严敏才渐渐地抬起了眸子看着面前的允弦,缓缓说道:“允弦,你觉不觉得,小宝儿这回生的病,蹊跷。” 一句话落,紧跟着苏允弦的脸也瞬间沉了下来。 苏允弦微微一怔,像是想起了什么,忙对严敏说道:“小宝儿给你的玉挂呢?” ##第七百六十九章 好奇怪的毒性 严敏从梳妆台的抽屉里取出了一个小木盒,将那玉挂取出。 “你是在怀疑,这玉挂有问题?” 面对敏敏的疑问,苏允弦并未直接了当的回应。 他反倒是将这玉挂直接浸入了一旁的凉水杯里,杯中放的,是之前的一杯温水,放凉了还未来得及倒掉。 玉挂浸入水中泡着,接着他再将银针探入。 “姑丈,姑丈!” 门外传来了锦玉急促的拍门声,跟火烧了眉毛似的,火急火燎的,还没等着苏允弦应声,他便直接推门闯进了屋。 “姑丈我宝儿弟吃了你给他喂的药,并没有退烧,这会儿,怎么他的身上更烫了,他的脸这会儿红的就跟肉包儿的屁股似的。” 听了锦玉的话后,严敏和允弦二人对视一眼,当即迅速起身,刻不容缓的便朝着小宝儿的屋里奔去。 锦玉还真是一点儿都不带夸张的,这会儿小宝儿不仅是身上发烫的厉害,甚至还一个劲儿的盗汗,不再像刚才那一阵,身上是热的,这会儿反倒是从脖子到脚踝,都是凉的,人还一个劲儿的打冷颤。 严敏连忙掀开了娃儿的被褥,坐在床上,一把将小宝儿揽入怀里,还命人下去给准备个汤婆子待会儿端过来。 “他是中毒了。” 苏允弦打量了一眼小宝儿的症状后,一脸严峻的朝着敏敏说道。 不一会儿的功夫,他端着屋里的瓷杯出来,果不其然,瓷杯中的银针,早已变了色,这会儿居然已经变成了黑青色。 好毒的心思。 “那他们怎么能够料定,拿玉挂的,就是小宝儿?” 严敏的一句话,一语中的,直接说出了问题的关键所在。 毕竟那帮人要对付的,仅仅只是一个苏允弦而已。 “快,去打听打听,那天和你们一块在那间屋子里待过的孩子们,有没有人出现过异样的。” 苏允弦将眸光落在了锦玉的身上,火速对其吩咐道。 这事儿,越发的扑朔迷离让严敏琢磨不透了。 严锦玉脑袋昏昏沉沉的,可奈何这是他姑丈的亲口吩咐,哪儿敢不干啊! 这会儿天才蒙蒙亮,锦玉将袄子往身上一穿起身可就走了。 “这是娘给小宝儿备的药。” 苏允弦从箱子里取出了最底下的一个精致的小瓷瓶儿,上面印的还是百子图,一瞧就知道,和旁的药瓶不一样,最易分辨。 苏娘子那,用来解毒的药丸子,那可多了去了。 譬如先前严敏中毒的那回,就用她老人家的话来讲,那常在江湖走,哪儿能不挨毒啊。 有备无患的好。 没曾想,这些玩意儿,瓶瓶罐罐的,还真是用上了。 “夫人,换我来吧,您歇会儿。” 小春刚煮好了早饭进屋,便连忙对严敏说道。 昀儿也跟着熬了一宿,无奈,严敏只好先带着昀儿去吃饭去。 木质的小桌前放着两碗白粥,配着两盘小菜,小人儿趴在桌前,弄了一碗白米粥,挑挑拣拣的给那咸菜里的腌豆角,全都挑了出来。 “你不喜欢吃啊?”严敏一脸讶异,顺手给那腌菜里的咸豆角给夹了起来放在了自己的碗里。 昀儿轻轻地摇了摇头,将自己弄好的那一碗小粥端着起身朝苏愉辰那屋走去:“苏愉辰不喜欢吃,这碗给他盛的,留着,等他醒了吃。” 还真是没白疼这闺女。 严敏起身又去弄了俩荷包蛋,给她和昀儿的碗里,一人放了一个。 锦玉出去了一趟,转悠了一大圈儿回来,无功而返。 “都还没起呢,李木材他奶奶说,瞅瞅今儿个要是哪儿有啥不舒服的,再来跟咱们讲。” 说着,严锦玉也不知哪儿来的一股劲儿,一股莫名的恶心感袭来。 他撒开腿儿就朝着茅厕的方向跑去,人都还没进去,直接趴在门口的大水缸边儿上,哇哇的吐了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 苏允弦垂眸怔怔的思索了一番,接着又命人,将锦玉送回屋里先躺着歇息。 就算是中毒,那不也应该是一样的,怎会,出现了千奇百怪的症状? “许是我昨晚上贪嘴吃多了,没事儿,我躺着歇一会儿就好。”严锦玉脸色煞白的躺在床上,跟他姑丈和姑姑摆摆手后,卷起了被褥往身上一盖。 未见症状,暂时的,苏允弦还不敢给锦玉乱吃药,他便命小夏出去先找个药铺给锦玉请个郎中过来。 许是因为这城中的百姓都知道了总督到来一事儿。 今天城里居然比起那过年时,还要更加的热闹。 阿银来到了苏允弦家,说是总督,及几位大人莅临大湾县,要苏允弦一块儿过去,详细的讲讲,关于未来对县里的一些规划。 苏允弦看了看床上的小宝儿,又瞅着熬了一宿的敏敏。 “让王大人代劳吧。” 他风轻云淡的一句话,可给阿银惊着了。 阿银站在一旁双手环胸,错愕的看着苏允弦,说道:“苏太守,你好歹也得给总督个面子吧,那么多大人呢,你这……” “去吧,家里有我和小春他们呢,没事的。”严敏说着,还推搡了允弦一把,示意让他起身。 犹豫了良久,又在敏敏的眸光注视下,无奈,允弦只好跟阿银走这一趟。 很明显,今儿个的大湾县和往日里有所不同。 且不说旁的,那街道上都明显比起平时干净了不少,人们一个个脸上都漾着灿烂的笑容。 苏允弦成了是钦差大臣一事,也不知是被谁传开的。 这一清早出门,来往的行人,一见着他,纷纷朝他打招呼的。 “大人说,他先陪总督大人他们一块儿去铜锣巷那边,瞧瞧咱们的贵市,咱这会儿直接过去就成。” 阿银在前面带路,边走着还边兴冲冲的朝着身边的苏允弦说着。 今日可是和往日不同,来时的路上,苏允弦察觉到了城中细微且不起眼的变化。 虽说,看似不足为碍,可实际上对大湾县的影响,可大着呢。 “公子!” 还未等他们走到铜锣巷呢,苏允弦便听到了身后的一声高喊,他转身一瞥,竟瞧见了小春慌里慌张的朝着他们的方向奔来。 ##第七百七十章 各怀心事的一顿饭 小春上气不接下气的朝着他摆了摆手,高声嚷嚷着:“公子不好了,大事不妙!” 听到最后的那四个字时,苏允弦便不禁心底咯噔了一声。 再看看小春两手空空,且也并未有人同她一起,苏允弦,便已经了解了一二。 “城中的药铺全都关门了?” 一语话落,面前的小春一脸惊奇。 小春连连点头,道:“不知为何,我刚刚能去的地方全都去过了,能找的也都找了,却未曾见着有铺子开门,公子,锦玉小公子还病着,这……” “粮食铺也都关了?” 苏允弦挑起了眉头瞥了眼身侧的阿银。 阿银仔细琢磨着来时的路上,因为大湾县这儿本就贫瘠,生意也不好做,再加上了今天他去苏家的时候也起得早,所以,这些铺子啥的,没开门,那也实属常态,并未留意太多。 但,阿银忽的想到了什么,便又连忙对他说道:“太守该不会忘了,马家已经被封禁,现在正在查办呢。” 那苏家呢? “时候也不早了,总督他们还在等着呢。” 阿银看了眼上方的天色,满心焦急的对他催促着。 苏允弦只好暂且收起了思绪,先去会会他们。 由于他们在路上耽搁了点时间,故而到了铜锣巷这边的时候,已经是有些晚了。 王嵩领着常总督等人一块儿在这贵市里转了一圈儿,一个个脸上都漾着笑意。 “看,这不是来了么。” 王嵩一见到姗姗来迟的苏允弦,连忙让步往后,给他腾出了位置。 站在王县令身侧的这几个男子都纷纷朝着苏允弦看去。 走在最前领头的男人,一脸傲然之态,走路也是昂首阔步抬头挺胸,这人,已经无需介绍,苏允弦上次同他见过面的,常总督。 还有几个是这周边三县的县令,据说也是被常总督调遣过来的,要一同来大湾县看看,商议规划大湾未来的。 陪起身侧左右的两人,倒是引起了苏允弦的关注。 令人意外的是,他们二人手中,和腰间各自都配有一件小巧的把玩件。 “太守大人!” “苏太守年纪轻轻器宇不凡,想必日后定能成大器,为我朝效力啊。” 这二人分别就是节度使徐源,和刺史刘曦…… 苏允弦收起了眸子,饶有深意的轻蔑一笑,道:“玉质不错。” 一听这话,徐源就像是条件反射似的,连忙将自己手中把玩的那件玉球儿收起,道:“我这手,老毛病了,大夫说常年玩玩这个太极球,能对我这手,有好处。” 老毛病? 见着苏允弦脸上异色,一旁的刘曦也开口说道:“徐大人那是先前为朝效力,受的伤,不过,不足为碍,苏太守不必挂心。” “你这易货倒是弄的不错,不过……” 常振南说着,往前走着,忽的一顿,又转身朝苏允弦说道:“只能解决一时的问题。” 这事儿,苏允弦自是明白的。 他没有多说什么,仅仅只是点了点头。 王嵩带着他们一块来到了这大湾县里最是奢华,仅此一家的客栈,来做招待。 小二一见着官兵来此,人瞬间可就懵了,先是一愣,接着又快步往前走了两步,对领头的官差说道:“这位爷,我就是兢兢业业做小本儿买卖的,我啥王法也没犯啊,你们这是……” 阿银嘿嘿一笑,朝着那小二摆了摆手,将其召来:“带这几位大人去你们客栈的雅间儿,好生伺候。” 大人? 小二见着那位苏公子也正和面前的几位大人谈笑风生,人,更懵了。 不过很快他便回过神来,哎了一声后,连忙拎着水壶招待着来人往楼上走去。 王嵩和常总督他们之间畅谈着,无非都是一些官场上的客套话。 而此刻,苏允弦却心不在焉的,他的一门心思全都挂念在家中的敏敏,和小宝儿的身上。 也不知道这会儿锦玉他俩,咋样了。 “阿银。” 苏允弦将阿银召来了身边,贴耳嘶语了几句。 阿银乖顺的点了点头,接着又道:“你且放心,我这便去。” 从他们一进门开始,刘曦和徐源二人的眸光,始终都紧锁在苏允弦的身上,半寸不离…… “上头有了旨意,我们一个都不知晓,苏太守莅临我们有失远迎,实在是失礼,失礼啊。”刘曦说着,还命那小二端来了茶水,他亲自提着水壶,给苏允弦倒了一杯茶。 苏允弦不咸不淡的说道:“若是提前让你们知晓,我这趟来,便没有意义了。” 这话一说,桌前坐着的这几个,一个个面面相觑…… “不知苏大人此次,可是查到了什么?” 徐源说话的时候,还为自己捏了把汗,私下里时不时的还用余光偷瞄了苏允弦两眼。 苏允弦冷冷一笑,环视了一眼在座的诸位,接着,不紧不慢的说道:“当然查到了,不过么,眼下还不能告诉诸位大人,秘密。” 一顿饭,桌前坐着的这一个个,各怀心事,饭也吃的不踏实。 常振南看着桌上那一条足有一人手臂长的青鱼,深吸了一口气后,道:“何不食肉糜啊!” “大人。” 一直站在门口伺候的小二,看了王嵩一眼,犹豫再三,上前一步,解释道:“鱼,咱这儿不缺的,缺的就是粮食米面肉这些,鱼,海里多得是,只是怎么运送是个问题,仅仅只是吃条鱼,便上升到何不食肉糜,倒也不至于。” 这小二是个碎嘴,也是个热心肠,先前苏允弦带着敏敏他们来吃饭,那也是都见识过的。 常振南还是连连摇头,说道:“人们也不能常年只吃海货啊。” “大人不必担忧,在太守大人的带领下,年前从沙坪坝通往镇上的路就已经修通了,现在修路的事儿,已经提上日程了。” 王嵩忙不迭的站起身来,指着窗外不远处的北边说道。 正当此时,忽的一个小官差敲了敲门,走进了雅间儿,他趴在常振南的耳畔亦不知喃喃了什么,瞬的,只见那常总督脸色骤变,忽的拍桌而起! 勃然震怒! ##第七百七十一章 其中有诈! “总督大人,这是发生了何事?”王嵩战战兢兢地看着面前的常总督,不禁疑惑的问道。 在座各位,所有人都心底捏了把汗。 常振南斜睨冷眼瞥了王嵩一眼,道:“城中的药铺全都关门歇业,粮铺也关了门,如此下去,百姓如何生存!” 这事儿……王嵩可是真不知晓啊! 王嵩迅速从桌前站起身来,慌张的解释道:“属下当真不知此事,现在便速速差人去查办。” “马家的人涉嫌要罪已被囚禁,此事倒是也好说,苏家又在作什么妖!”常振南怒不可遏的低叱了一句。 一旁的苏允弦用余光扫了一圈儿,他察觉到在座之人,各个都各怀心事。 良久,苏允弦缓缓开口,主动对众人提议道:“马家的商铺,是做不下去了。” 这话显然还蕴含另一层深意。 当下官府正在彻查马家一案,不仅是拐卖妇孺,更还有往年税交问题等等…… 不过,仅是一条拐卖妇孺,都足以量刑了! “那以苏太守之意,我们当下如何解决这燃眉之急?”刘曦唇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般看着苏允弦。 显然,这是打算将这烂摊子丢在苏允弦的脑门儿上。 看似不过吃饭时的随谈,但,这可是官场! 苏允弦又是钦差大臣特派前来这大湾县的,代表的可是皇帝的颜面,此事若是应承下来,解决不妥,丢的可是皇家的脸! 斟酌再三,苏允弦回视了那刘刺史一眼,道:“好办。” 接着,便没了下文。 桌前几人面面相觑一眼,似乎对苏允弦的提议甚是感兴趣,可他却闭口不言。 一顿饭吃的索然无味,便草草散了场。 众人都还没提出要走,苏允弦便已经起身拜别了常总督:“家中小儿患恶疾,内子照拂不来,允弦便先行一步了。” 常振南还想同苏允弦说什么,可身后还有几人尾随…… 良久,常总督才又缓缓说道:“好,若有需帮助的,尽管开口,我这边倾力相助,晚些时候安排怀城的大夫过来。” 原本苏允弦是想要拒绝的,但转瞬一想,也不知道李木材他们那几个娃儿怎样了…… “好,多谢总督大人。”允弦抱拳相谢,拂袖快步离去。 从客栈这离开后,苏允弦便直接回了家。 一入门,便听到院儿里一声剧烈的干呕,只见锦玉风风火火的从屋里跑出,趴在茅厕的门口,人还没来得及进去,直接一口吐在了地上。 严锦玉的那张脸煞白煞白,人也浑身瘫软无力,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抬起眸子看了他姑丈一眼,嘴里嘟囔道:“待会儿,等我好些,我就去收拾。” “小春。”苏允弦嘱咐了丫鬟过来清扫小院儿,一只手拽着锦玉的胳膊,拉着他,进了屋。 小宝儿那屋,有严敏和小夏在照顾,应该出不了什么岔子。 就在此时,院儿外忽的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拍门声。 小春拉开门一看,原来是李老太。 李老太面容憔悴的往院儿里探了探,道:“太守大人在家吗?早上听人说,锦玉公子去打听,娃儿们有没有身子不适的,方才我家木材哇哇吐了好几口,这会儿人高烧不退……” 又来了一个? 严敏听闻外面动静,推门走出了屋。 她紧蹙着柳眉,不禁陷入了沉思之中,若仅仅只有一个两个娃儿,倒是还好说…… “总督大人已经派了郎中过来,不日便到。”苏允弦闻讯赶出,连忙同李老太说道。 严敏沉静一想,又对李老太说道:“喝点牛乳,或者,鸡蛋茶,鸡蛋茶里倒些香油,利于催吐,晚会我再过去看看木材。” “好,好好!”李老太感激涕零的一把握住了严敏的手,声线颤抖的说道。 待到这李老太,前脚刚走,小春才弄了点煤灰给严锦玉方才吐的那一地腌臜物盖着准备给弄走。 忽的,院儿外又是一阵激烈的拍门声。 起初小春还以为,该不会又是谁家娃儿病了,结果开门一看,外头空落落连个人影儿都没有。 正当她打算关门进屋去收拾那一地的狼藉时,不经意的一瞥,发觉地上有一封书信。 苏允弦拆开信封,一目十行的扫了一眼,当即右手紧攥成拳。 “怎么了?”严敏一脸焦急的看着允弦问道。 苏允弦闷不做声的将那封密函递给了敏敏,一脸的沉重。 ‘想要解药,搬离大湾县即可。’ 这些人,被利益熏心都要疯了吧! 居然拿着一帮无辜的孩子们的性命,来做要挟。 半晌,允弦进了屋里一趟,出来后一手拿着药瓶,一手拿着一本破旧的薄本。 “药,就剩这么些了。”苏允弦有些作难的抬眸看了严敏一眼,缓缓说道。 严敏往小宝儿和锦玉那屋里瞅了瞅,虽不知苏娘子给他们这百毒解是什么制成的,不过,这兄弟俩,吃过之后,身子确有好转。 “搬离大湾县……” 苏允弦的嘴中还在喃喃重复着那一句话,看来,设局者,是处心积虑的想要将他从大湾县里给挤出去。 信上也并非有什么联络方式,也并未要求会面等等。 苏允弦紧握着那封密函,良久,轻声吹了一声口哨。 安浔就像是一道黑影似的从天而降,“公子。” “信是何人遣送来的?” 面对自家公子的发问,很快,安浔的面色便沉了下来,他抿了抿唇有些胆怯的低声说道:“属下追了一路,可那人似乎对大湾县的地势很熟,轻功也不凡,绕过了几个农户小院,进了人家里,接着,便不见了人影。” 苏允弦的剑眉深深地陷入了一道川字之中,他带有一丝愠怒的瞥了安浔一眼:“人手可备齐了?” 一听这话,安浔显然先是为之一愣,反应过来后,又连忙说道:“今夜便行动。” 这大湾县,可真是个卧虎藏龙之地…… 严敏忽的想到了什么,她忙快步走到了允弦的身侧,轻轻地拽了拽他的胳膊,压低了声线说道:“你跟我进屋一趟。” ##第七百七十二章 人性的选择 一进屋,严敏便迅速的关好了门窗。 安浔也很是识趣儿的上了房檐,左右徘徊巡视着。 “我觉得,这次孩子们中毒,是突发偶然事件。”严敏当即便道出了自己心中真实所想。 突发事件? 苏允弦挑起了眉头,煞是不解的对她问道:“何以见得?” “直觉。” 面对敏敏的回复,允弦是彻底语塞了。 不过,他又定下心来仔细一想,其实,敏敏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倘若这是有预谋的策划,那一开始在苏衍之家中时,他们的反应便不该是如此了…… “他们只是刚好钻了空子!” 苏允弦瞬间茅塞顿开想到了什么,他的脑海中灵光一闪,打算以此将计就计下去。 严敏站在一旁努努唇,深吸了一口气后,暗声说道:“你现在该想点现实的问题,比如,就那一点药,是该给你大儿和大侄儿吃,还是给李木材他们那帮孩子们。” 这…… 这可是一个考验人性的问题。 苏允弦感觉自己的心底像是被什么东西抽动了下似的,有些揪心。 “别人家的娃儿,那也是娘生爹养的,你打算怎么选?” 严敏的唇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般的看着允弦。 “夫人,小公子他醒了。” 门外传来了小春焦急的声音。 听到了这话,严敏才不急不慢的推门出了屋。 小人儿醒是醒了,不过还是虚头巴脑的裹着被褥躺在床上,蔫蔫无力的看着外头。 “娘亲……” 看到严敏的到来,苏愉辰低声唤了一声。 严敏深吸了一口气,她拿着帕子帮小宝儿擦了擦额前的汗珠儿,她仔细的在脑海中思索回忆着。 她依稀记得,火药好像是硫磺和什么制成的。 硫磺这玩意儿本就有毒的,若是在堆满了火药的屋里,再加上密不透风,闷个两天,搁谁,谁不得闷坏了身子。 “娘亲怎么了?” 苏愉辰垂下了眸子,怔怔的看着他娘亲,一脸的无辜。 他还头回病的这么重,哪儿晓得自儿个是病了啊,只知道身上难受,说话的时候,嗓子里像是堵了一团火棉花似的。 “你别乱动,你病了,可别再回头染了风寒。” 昀儿垫着脚,站在苏愉辰的床头,怔怔的瞅着他,一板一眼的认真说道。 “病了?”苏愉辰从被窝里伸出了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有点懵懵的。 娘亲问他想吃啥,可咂咂嘴,这嘴巴里索然无味的,一点胃口也没有…… 不过,即便是如此,苏愉辰的小脸上却还漾着笑意:“病了好,大家都来看我,嘿嘿。” “哪儿有人觉着生病好的,你这……”昀儿颇感无奈的瞥了面前的小胖墩儿一眼。 娃儿这一病啊,家里可是少了不少生气。 原先一早儿小院儿里就叽叽喳喳的,今儿个这小院儿里,静悄悄的。 “笃笃笃。” “谁啊?” 严敏抬起了头朝着院儿外应了一声。 “总督大人让小的过来接苏太守过去一叙。” 一听这话,严敏连忙迅速站起身来,亲自去开了门。 这不是晌午的时候才跟官府的那几位大人吃过饭,这都临近了傍晚,怎的,又要喊允弦过去一叙? 苏允弦正拿着几根银针,兴冲冲的从堂屋里出来。 领头的官差一见着苏允弦,连忙俯首作揖,道:“苏太守,总督大人略备薄席,想邀您过去一叙。” “不去。” 苏允弦几乎是想都没想的直接一口拒绝道。 见状,小官差脸上掠过了一抹异色,他略带些许窘迫的顿了顿,道:“大人,我们常总督应该是有要事要同您商议,您这……” “既然有要事,要办事,你去便是,家里这边有我照顾呢。” 严敏深吸了一口气瞅了瞅允弦,对他催促道。 良久,苏允弦这才拿出了主意,他将手里的那本薄本子拿起,银针递给了敏敏让她帮自己收好,接着跟着那俩小官差一同出了门去。 “回来我再跟你细说。” 没头没脑的,允弦就撂下了这么一句话后,就跟着那两个官差匆忙出了门去。 小宝儿和锦玉的病情,只是稍有好转,但依旧还是病着。 家里就只有严敏一人做主,小春瞅着小公子那难受的样儿,不禁开口提议道:“夫人,我看不如,咱们先给小公子吃药吧?毕竟药是咱家的,给小公子和锦玉公子吃,那也无可厚非啊。” 话是这么说,可真要是这么做了,严敏的良心才下不去。 别说允弦当今身有官职,即便他们只是寻常的普通人,这药,他们小两口也做不到只给自己娃儿们吃,叫旁人家的孩子干难受着。 “先给门窗全都打开,透风透气。” 严敏说着,伸手就要去拉小宝儿那屋的窗户,未料却被小春连忙制止。 “夫人,小公子出了那么多的虚汗,再吹吹风,只怕,还要染上风寒呢。” 这…… 听闻此话,严敏不禁陷入了沉思之中。 还真是令人头疼。 她从屋里找了几块不要的床单布拿了出来,就跟弄个简易的窗帘和门帘子似的挂在了窗户和门头上。 这样一来,门窗全开能保持着空气流畅。 “夫人我回来了。” 小夏从外面进了门,她将自己从外面搜集到的这些孩子们的病情经过,全部都用了一个小本子记录在册。 严敏一目十行般的先是随便扫了两眼,从丫鬟的调查中,她发觉,原来孩子们的症状是不一致的,有的是像锦玉那样的连连作呕,有的则是身上出一些疹子…… “娘亲,这个能给苏愉辰吃吗?” 昀儿从堂屋的桌子上端了一小碟儿的杏仁脯出来,都常说这种果脯是用来开胃解腻的,小人儿心思细腻,一见着苏愉辰没胃口,便想到了这…… 严敏点了点头,正欲开口说些什么,忽的抬头一瞥见着面前一道人影快步走来。 来人刚一进院儿,扑通一声可就跪倒在地上,连连给严敏磕了好几个响头,哭的也是泣不成声的对她说道:“苏夫人,求求你们了,救救我们家铁牛娃儿吧,我知道你家苏公子是咱这儿的太守,不是一般人,当下也就只有你们能救得了他了!” ##第七百七十三章 得补充电解质 这? 严敏微微一愣,但迅速便反应过来,怕也是因为在火药屋里呆久了中毒一事儿。 她打量了一眼躺在面前老妇人怀中的小人儿,嘴角还挂着白沫,眼皮儿上翻着露着眼白,看着那样子很是吓人。 “街上的药铺我们都跑遍了,没有一家是开着门的。”铁牛娃儿他奶奶长叹了一口气,抿了一把眼泪,可怜巴巴的仰着头瞅着严敏说道。 在严敏深思熟虑了一番后,她缓缓站起身来,进屋取了一个小药瓶出来。 “先给抱进屋吧,外头冷。”说着严敏还招呼着让小春她俩搭把手。 这百毒解,给小宝儿吃了稍有作用,给铁牛娃儿吃,应该也是一样的。 小春眼巴巴的看着给她家小公子吃的解毒药丸子,塞到了这不相干的娃儿们的嘴里,那心里,可不是味儿了。 严敏发觉,铁牛娃儿这身上还在一抽一抽的发着抖,唇瓣儿发白,她的心底咯噔了一声,甚是担忧,就怕,这铁牛娃儿万一要是因为刺激到了呼吸道而导致癫痫之类的…… 这,可就难治了! “苏夫人,这吃了,娃儿就能好,是么?”铁老太一脸期许的朝严敏问道。 严敏也不敢打包票,毕竟她也不是大夫郎中…… “先试试吧。”严敏态度严谨的缓缓说道。 先是给铁牛娃儿喂了药,接着她又让人下去准备了点温水,里面加了点盐。 小宝儿他们都得补充盐水,也就直接一壶煮了。 就在此时,苏允弦来到了一处偏院,这里远远地看上去像是一处还未盖成的驿馆,常总督暂且就被安排临时居住在这。 外面三步一兵,五步一哨的,全都是官兵在站岗。 有人领着苏允弦来到了后院儿,常振南早已在此等候多时了。 “苏太守,快入座。”常振南说着,还命人下去准备餐具及茶点。 怎说,这常总督也算是到了苏允弦的地界儿,如今人家反倒是反客为主的来招呼起他来了。 苏允弦往桌上扫了一眼,两碗糙米粥,配着几盘常见的腌咸菜。 这常总督吃的也就仅是寻常家中可见的菜品,并无什么特色可言。 “为官者不能为观者,总要体验民情,才能了解,百姓如今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常振南淡淡一笑,为苏允弦专门倒上了一杯这大湾县的特色,‘竹叶儿’茶。 苏允弦轻抿了一口,顿了顿后又朝常总督问道:“不知总督大人今晚特意召允弦来此,可是有什么要事商议?” “今日正午,在那客栈,苏太守说有解决之法,却迟迟未解,我便只能将你请于此处,同我慢慢详解了。” 常振南勾唇一笑,眼含深意的看了看苏允弦。 果真,和苏允弦的猜测没差,常总督找他,便是为了外面商铺一事而来的。 “按照我朝律法,马家已身犯重罪,理应抄没家产充公……” 这话,苏允弦仅只是说了一半,他用余光扫了眼身侧的常总督。 毕竟他可是初来大湾县,和这里官场的诸位大人们并不熟络,基于此,大湾县这儿的关系又‘复杂’,他自是不敢轻举妄动过多言论的。 所谓,言多必失…… 听了这话,常振南幡然大悟,一拍大腿,当即说道:“马家的那些商铺若用于官府来打点,如此一来倒也是一举两得了,既能让百姓们都吃得上价格最实惠的粮食,也方能解决了大湾县物价的问题!” 不过…… 苏允弦缓缓地搁下了手中瓷杯,微微一顿,又道:“马家,还缺少证据。” 这事儿确实棘手难办。 “这样,我来做主了,马家的粮食铺,不得已盈利经营,不得闭铺不开张,如此,苏太守觉得如何?” 常振南时不时的用余光瞟苏允弦两眼,似乎很是期待他的回应。 毕竟,眼前这位苏太守可并非常人,那可是钦差大臣,常振南位居总督高位多年,历年来一直都是小心翼翼做人,为官为民也是竭尽心思。 可不想被这苏太守莅临大湾县一遭,坏了自己的名声。 苏允弦点了点头,不咸不淡的说道:“如此,甚好。” “其实我自己晚上也一直吃的寡淡,苏太守别嫌弃就好。”常振南说着,还将面前的米粥碗,往前推了推。 正当此时,下面有人来报。 侍卫一脸的焦急,当即单膝跪地道:“总督大人,那个大军,他,他死在大狱里了。” “什么?” 常振南面色骤变。 “今晚上有人去送饭的时候,进去一看,人,就没了气儿。” 听闻此番言论,不禁让一旁的苏允弦又一次的陷入了沉思之中。 常振南面露异色,他看了苏允弦一眼后,这才又道:“速速去请仵作来验尸!” 还未等那小侍卫开口,苏允弦便抢先说道:“总督大人还得从怀城调人,这大湾县,没有仵作。” 此时此刻,常振南才发觉,自己身处的大湾县,他了解的实在是太少! “还不快去找人。” 见着面前侍卫还在发愣,常振南忙对其厉声训斥道。 原本的清粥小菜也吃的不安生,那一碗粥,苏允弦连喝都还没来得及喝一口,便随着常总督一同又去了衙门一趟。 尸首上已经盖上了白布,还有专门的官差在此看守。 “人确实已经断了气了。”王嵩紧跟紧的走在他们二人的身后,忙不迭的说道。 苏允弦也检验了一番,人都已经有了尸僵,这,只怕是死了不止一两个时辰。 临走前他忽的想到了什么,又忙对王嵩嘱咐道:“王大人,还望你派人看好了这尸首。” 阿银倒是不解的挠了挠头,不就是一具尸体,还弄的这般隆重,犯得着专门找人看着么? “大人是怕……” 王嵩正欲开口说什么,惊觉这大牢里还有旁人,话锋一转到了嘴边儿却又没有接着往下说下去。 常振南本就是那急性子,听着王嵩说话只说一半,不仅带有一丝不悦的挑眉瞥了他一眼,道:“有话你就直说,是怕什么?” ##第七百七十四章 徒生变故 王嵩快步走在了前头,他来引路朝着衙门后面的小院儿走去,边走边说道:“我刚才命人下去烧的茶,二位大人且随我来,喝口茶歇一歇。” 常振南火急火燎的随着王嵩一块儿来到了小院儿,一进侧房的门,他便迫不及待的又问道:“方才你在大狱里,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下官斗胆,也仅仅只是一丝猜测,太守大人命下官看好尸首,可是怕有人会在尸体上动什么手脚?” 王嵩办事儿细致,也造就了他凡事儿都喜欢刨根问底。 索性这里也没有外人,统共加上阿银,也就他们四个。 苏允弦深吸了一口气后,眼含深意的看向窗外,“不仅如此,大狱里,诈尸的事儿也不在少数。” 这世上还有一种叫做还魂丹,据说,当初苏允弦也仅仅只是听苏娘子闲聊时说的一两句,这玩意儿吃了之后会造成一种假死的现象。 但只要在三日内,服用了解药,人便可无碍。 当然,也更是为了杜绝会有人在尸体上做手脚的可能…… “那具尸首,是突破口,一定要看好了。”常振南转身看向那王嵩,义正言辞的对其嘱咐道。 听了苏允弦的这一番解释后,王嵩便明了,如此一来自己更是不敢马虎。 如今衙门里里外外出现了这么多的岔子,只怕,那些流民应征要来当衙役的那几个,是用不成了。 似乎常振南也看出了王嵩的难处,他沉思了一番后,道:“晚会儿本官给你调遣些人手过来,堂堂县衙,就这么几个市井流民算怎么一回事。” “多谢总督大人,多谢!”王嵩感激涕零的看着面前的常振南,语无伦次的对其说道。 苏允弦临走之前又专门回去了一趟,去看了一眼马家人的口供。 据悉当下马家的丫鬟和小厮等人还在府邸,不过已经被官府的人给看守了起来,马家一家接踵锒铛入狱,如今还在审讯期。 至于那苏衍之,他绝口不提自己做出的那些苟且之事。 对于火药,也只说自己当初买下那宅子的时候,就有的,他觉得年下的时候做炮仗生意方便,所以便留下了。 里里外外,一个个的嘴巴可是紧的严丝合缝,根本找不到一个突破口。 苏允弦满怀心事的回到了家中,一进门便瞧见了一院儿,乌泱泱的,全都是人。 严敏见着允弦回来,连忙招呼着他先来厨房:“刚好,先帮我给那一锅热水起了,待会儿再煮一锅。” “这是?”苏允弦打量了一眼家里的这些街坊四邻。 小春连忙快步走向他的跟前,用手挡着,小声同他解释道:“夫人今天帮铁牛娃儿治病,不知道谁打哪儿听说的消息,这帮乡亲们一股脑的全带着娃儿们来咱府上了,都说,想让夫人和公子你,帮着看看想想法儿,救救娃儿们。” 敏敏给铁牛娃儿治病? 在这草药都置办不齐全的大湾县,别说敏敏没那医术了,就算是有本事也全无发展之地啊。 无疑,那是用家里的百毒解给铁牛娃儿治的病…… “允弦,你来。” 严敏忙的满头大汗,都快要脚不沾地了,还抽出了空子再去小宝儿屋里给他量了量体温。 苏允弦随着敏敏一块走到了里屋,一进门,面前的人儿便反手一把将房门关了起来。 只见严敏一脸忧虑的紧皱着眉头,扣了扣手,“就只剩下了四粒药了,算上锦玉和小宝儿,加上外面的那些孩子们,统共是六个人。” 严敏这话一说出口,苏允弦便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儿。 “四粒药……六人,也不够分。”苏允弦倒吸了一口凉气,一脸凝重的挑起了剑眉。 小两口互相对视了一番后,大眼瞪小眼的面面相觑。 “为什么不全都给锦玉和小宝儿吃?要给外面的娃们分?” 苏允弦的这番话,像是明知故问似的。 严敏咂了咂舌,又叹口气道:“那都是为人爹娘的,你能忍心,看着那些娃儿们受罪啊?” 听闻此话,允弦的唇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总算见着脸上阴霾散去。 他俩,还真就想到了一块儿去。 “碾成粉末儿,一人分一份,先凑合着吃下。”苏允弦说着还左顾右盼的看了看。 严敏像是想到了什么,连忙将自己随身携带的银针包拿了出来:“你在找这个?” “大夫过来还得一天半的功夫,我想先在家里试试看,找找法。”苏允弦说完,还随手翻开了自己随身携带的那本薄本子。 瞧着那本书卷上的封面页都已经老旧泛黄,字体都有些模糊,严敏不由得有些担忧:“能行得通么?” 苏允弦将手中的古籍递到了严敏的手中:“师父给我的,当初,说让我照着上面的法儿学学怎么给你针灸,能缓解你月事儿的时候腹痛。” 亦不知为何,严敏听到了允弦的这番话后,心底漾起了一丝暖意。 随着时间的推椅,院儿里的那些娃儿们的症状也越发的严重。 好在严敏和允弦及时将家里仅存的那几粒百毒解给孩子们吃下,稍有缓解些他们的症状,不过还并不能完全的根治。 “从涌泉穴入针……” 苏允弦拿着银针在自己的身上来回比划了几下。 严敏从外面端着一碗小面,走进门来,一进门便瞧见了眼前此景:“拿自己做试验,你也不怕,自己给自己扎瘫痪了。” “纸上谈兵,那能起到什么作用。” 说话间的功夫,银针可就直接扎入了苏允弦的穴内。 反复试验了几次后,允弦总算是得以把控了下针时候的手劲儿和力道。 夜晚的风凉飕飕的,吹过人面的时候,还夹带着寒意。 阿婆们领着孙儿在苏允弦家中借宿的那些,早就已经入睡,整个小院儿也就仅只剩下了严敏和允弦还没休息。 安浔手脚麻利的从院儿里的大树上滑下,接着蹑手蹑脚的走到了堂屋,左右看了一眼,未曾见人后,他这才又忙不迭的朝着里屋走去。 “公子。” 正当苏允弦在拿着本子一点点,一个穴位一个穴位的实践时,忽的门外传来了一声低唤。 ##第七百七十五章 针灸速成 严敏拉开门一看,便瞧见了安浔一脸疲倦的站在院儿外。 安浔将手中的一封密函双手呈上,递到了苏允弦的手中:“茶铺那我又仔细检查了一遍,里面啥也没有,什么都没有搜到。” 听了安浔的话,全程苏允弦都未曾抬起过头,依旧是专心致志的研究着他手中的古卷。 “但是公子你再看看这个,这个上面写的地方,是不是城郊五十里的下坡乡。” 这密函上像是招了水渍,大片的字迹早已是模糊不清,也就最后那一句话,隐隐依稀可见。 下坡乡? 还未等苏允弦开口,安浔便又道:“属下去查探过,此次来到大湾县的这些这帮大臣,没有人是住在下坡乡的。” “我知道了。” 苏允弦朝着安浔摆了摆手,一脸的凝重。 直到安浔都已经离开,苏允弦嘴里还在喃喃重复着下坡乡三个字。 严敏从抽屉拿出了那张老旧的羊皮卷地图,在上面找了找,才在角落里看到了下坡乡这几个字。 下坡乡位处北边,看着那地形都快要出了大湾县了。 这地儿好像是来大湾县之前,路过,但没去过。 下坡乡,又有什么? “不好了,夫人!” 屋外传来了小春的一声高喊。 允弦和严敏二人忙不迭的从屋里出去,就见着铁牛娃儿正浑身抽搐发抖,嘴角还往外溢出了白沫,随之他那身子也一颤一颤的。 瞅着样子都叫人触目惊心! 铁老太紧紧地抱着铁牛娃儿的身子,哭的泣不成声:“娃儿啊,你这是咋了,咋了啊!” “敏敏,帮我取银针过来。” 事情已是迫在眉睫,家中那点百毒解,可全都给孩子们吃了。 这下,就连苏允弦这儿也没有解药…… 严敏回眸看了允弦一眼,不禁还有些担忧的又问道:“能行么?” 苏允弦先前在自己的身上已经试验过多次,只是暂且还未来得及在娃儿们的身上实践,他原本是想给小宝儿用针灸试试看的…… 谁知道,这铁牛娃儿病发突然。 “我也是初学,能不能行还暂且未知,老夫人,您看要我用针灸吗?” 苏允弦在施针之前,自是要先经过铁牛娃儿家里人同意的,他一脸凝重的看着面前的老妇。 “用!用!只要能救娃儿的,不管是啥法子,现在都试一试,都用!” 有了这句话,算是对允弦吃了定心丸。 旁人都只晓得,针灸么,只用给银针扎入人的体内就行,又不是啥大活儿,可实际上,这玩意儿却煞费体力。 每一针下去都得掌控好力度,且,还要保证每一针都扎入了该扎的穴位。 眼力,手劲儿都得给把控的极好。 当苏允弦的第一针扎入了铁牛娃儿的身上时,一旁的铁老太连忙捂上了自己的眼。 仿佛下一刻就能肉眼可见血肉模糊一片的血腥场面一般…… 令人惊奇的是,苏允弦这一针下去,并未有什么异样,甚至就连血都没出一滴! 神了。 就连严敏也站在一旁看的入了迷。 要不说这就是学霸和学渣之间的差距呢,允弦也不过是翻了几天的本子,在自己的身上试验了几回,可就摸清楚了针灸的门道。 “帮我准备热帕子。” 苏允弦的头上起了一层细细密密的小汗珠儿,头也不抬的朝着身后的敏敏嘱咐道。 严敏赶忙起身去准备温水和帕子,回来时,便瞧见从铁牛娃儿的十指指尖儿处,冒出了点点滴滴的黑血珠。 随着血色从黑转红,总算可见铁牛娃儿那张小脸上紧皱着的眉头,渐渐舒展开。 “这就好了吗?”李老太站在边儿上垫着脚,巴巴的瞅着,问道。 “还要一会。” 苏允弦不紧不慢的说着。 不过,这法儿虽然慢是慢了点,只要奏效就好。 严敏站在一边儿上只能干看着,一点忙都帮不上,时不时的她拿着自己的帕子帮允弦擦一擦额上的汗。 …… 静谧的大街上一望无际,连个人影儿都没有。 几个黑衣人站在暗处窸窸窣窣的嘀咕了几句,接着朝着街角的茶铺方向快步跑去。 未料,茶铺外面里三层外三层被官差包了个严丝合缝。 忽的从天而降一道墨影。 安浔拔剑而出,朝着面前的几人飞奔追去:“你们是什么人。” “不好!” 有人高呼一声。 只见安浔一声令下,从背影处窜出了十几名身带佩刀的官兵,里应外合的将这些穿着夜行服的人给围了起来! 领头者这才意识到自己中了计!此刻他们可是腹背受敌。 “走!” 一句话落,紧接着安浔还未来得及追上前去,就看到眼前一阵白烟四起,转眼间的功夫那帮人早已消失在面前的这团烟雾之中。 安浔费尽心思从那团团白烟里挤了出来,再一看,面前那几人早已没了踪影。 “可恶!”安浔紧攥着拳头愤怒的低叱了一声。 官兵正欲朝四处去追,未料此刻却被安浔一声制止:“人早就已经跑了,追是追不上了。” 凭着那几人的身手,只怕是这会儿的功夫,人都已经出了城去。 “那,那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这可是总督和太守大人下的命令,要他们办的事儿给办砸了,一帮人心惊胆战的看着面前的安浔。 “严加看守这间茶铺。” 说罢,安浔便疾步走到了茶铺的门外,推门走进了屋。 周而复始,人都已经离开,这会儿又折返,只怕是茶铺里面遗漏了什么重要之物…… 小院儿里此刻正是热闹非凡,人们的脸上可见露出了笑颜。 铁老太感激涕零的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结结实实的给苏允弦连磕了几个响头:“多谢太守大人,多谢!若不是今日太守大人相救,我家这娃儿,怕是都没救了!” 严敏连忙搀扶起铁老太,面带窘迫的说道:“您老人家何必行如此大礼,真是不必,邻里邻居之间,何须提一个谢字呢。” “还谢谢呢,我看啊,你可别谢错了人!” 人群中忽的传出了一道女声,严敏定睛一瞧,才发觉,原来面前之人是大成他伯娘。 ##第七百七十六章 事办砸了 李杨氏双手环胸哼了一声,接着从人群中走出,她看了看严敏和苏允弦两口子一眼,逐,又对一旁的这些乡亲们说道:“这事儿啊,我看,有蹊跷!” 蹊跷? 苏允弦正站在一旁的水盆边上洗手,他目不斜视的扫了李杨氏一眼。 见着苏允弦夫妇不做声,李杨氏可更是来劲,眉飞色舞的跟大伙儿说道:“先前娃儿们在城里玩,那一天到晚的疯玩可没见着出事儿的,怎的,这苏太守一来,孩子们可都出事儿了?还偏不巧,中毒了,嘿,今儿个还被他找到了解毒的法儿了。” 经过李杨氏这一番煽动,所有人都怔怔的瞅着苏允弦。 加上他先前隐姓埋名故意隐瞒身份来到大湾县,种种…… 不由得也是让这群淳朴的百姓,心中起了疑心。 “李夫人,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严敏深吸了一口气,冷言对李杨氏怼道。 她原是想着都是邻居街坊,加之还是小宝儿的玩伴,是该给这李杨氏留几分体面的。 “怎的,就算是太守大人又怎样,我又没说什么,我心里有疑问,还不能问问了?” 李杨氏说罢,转身看向一边儿上的铁老太等人,朝她们还挤眉弄眼的一个劲儿使眼色:“为什么苏太守家的小公子,人却安然无恙呢?” “你的意思,是我们毒害的这些孩子们?” 严敏听了李杨氏的这一番言论,实在是哭笑不得,她瞅着面前的女人,怎么看,都觉得她是那么的滑稽可笑。 “我可没那么说,太守夫人可莫要红口白牙一张嘴来污蔑我,栽赃朝廷重臣是什么罪,我可清楚着呢。” 李杨氏将头侧过一边儿上去,又不禁嗤之以鼻的白了严敏一眼。 正当严敏要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允弦径直朝她走来,将她给拦了下来,顿了顿后朝着面前的这帮百姓们,说道:“若是信得过我,信得过朝廷,可留下,我再帮大家想法子给孩子们看病,若信不过,诸位请便。” 旁人不管是怎样,这铁牛娃儿一家那可是铁了心的要在这儿不走了。 此时此刻的苏允弦夫妇,在他们心中,犹如天神一般的存在。 见着铁牛娃儿一家不走,那李老太也犹豫了一下,接着,说道:“我,我也得指望着太守大人帮我家木材扎针呢……” 不管李杨氏再怎么鼓舞煽动,即便现在人们心中存疑,可也不会有人愿意拿孩子们的性命开玩笑的。 见状,李杨氏又气又恼的涨红着一张脸,瞪了他们一眼,道:“还在这儿待着呢,还相信他们呢,回头,到时候给你们卖了,你们都得给人倒数钱呢!既然你们不愿离开便罢了,我自己走!” 李杨氏他婆婆可依旧是按兵不动,这孩子爹娘外出务工,还未归家,娃儿全权交由她来照料,真要是出了点啥事儿,她拿什么给人家爹娘交代。 更况且,就算是给大成领着走了,那又能如何? 难不成去乡里找那不靠谱的赤脚大夫? 倒还不如在苏太守这儿试一试要更可靠。 都快要临近子时,苏允弦还在帮那帮孩子们扎针,严敏看着允弦这几日越发的清瘦,面容稍许憔悴…… 她也实在是于心不忍,思虑再三后,走到了院儿里。 严敏不动声色的将先前小宝儿卖回来的那些小鸡崽儿抓了几只,接着拿到了外面去摘干净,煮了浓醇的一大锅鸡汤。 “先歇会儿吧,我炖了鸡汤。” 听到了敏敏的话,允弦不禁挑眉疑惑的看了她一眼:“鸡汤?” 严敏这才将这一锅鸡汤的来龙去脉仔细讲了个清楚。 “小宝儿还想等着鸡下了蛋,到时候拿着去易货呢。”苏允弦勾唇浅浅一笑,接着又连连摇了摇头。 严敏努努唇,颇感无奈的叹了口气,又用手指着上方的天色:“你也不看看啥时辰了,我这会儿去哪儿买鸡去。” 约莫着,就在明儿个,常总督调来的大夫郎中,总该到了。 明日苏允弦还要再出去一趟,药铺,米面粮铺的事儿,他还要进一步同常总督商榷。 “孩子们都调理的差不多了?”严敏推开里屋的门,往外瞄了一眼,看着外头打着地铺直接席地而睡的那些人,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苏允弦恩了一声。 严敏接着便又说道:“我去打水来,给你洗漱。” “有劳娘子了,这几日跟着我,辛苦了。”苏允弦的唇角还挂着一抹淡笑。 虽然,来到了大湾县之后的日子,一日更堪比一日不太平,不过好在,总归一家人是在一起,心是系在一块儿的。 日子么,倒也不算过的太难。 家里的热水锅都烧的锅底通红,严敏叹了口气,见着俩丫鬟靠着木门直接坐地上睡了,便也不忍叫醒她俩,自己摸索着重新换了一口锅,接着烧水。 还得再给娃儿们,凉一锅盐水。 好在大湾县这儿产盐,旁的物价虽高,不过盐这玩意儿不缺,也便宜。 忽的此时,苏允弦和敏敏里屋的那间房的窗户被人推开。 安浔站在窗外,神色异样的看了看他家公子。 苏允弦随之便同安浔一块儿出了屋。 严敏正在烧水,隐隐的好像是听到了院儿里有什么动静,回头一瞥,却什么也没有。 “公子,今晚上人又回来了,不过,我们没抓着。” 安浔低着头,紧抿着唇,一脸的愧疚之色。 跑了? 苏允弦不禁挑起了剑眉,斜睨白了安浔一眼。 仅仅只是一个眼神,当即安浔便连忙解释道:“公子,属下知道自己这次办事不利,现在已经命人彻查,从今晚上地上的鞋印开始找人……” “既然没抓到,来见我,作甚?” 苏允弦甚是无语,他倒也并非是要有责备安浔之意。 人倘若要是那么好抓,轻易就被他们逮到,这事儿,便不麻烦了。 安浔一怔,回过神来这才急忙收起了脸上那一脸焦急,他忽的又想到了什么,迅速的伸出了手,在自己的身上摸索着。 ##第七百七十七章 能松口气了 “我今天在茶铺里,捡着了一样东西,小小的很是精巧,像是印章。” 安浔说着,还来回又摸了摸,可这一一摸不打紧,他人瞬间就慌了。 明明他给放进了自己的袖口里,封的可是严严实实,怎么会,又不见了? “印章上的字,是什么?” 面对自家公子的发问,安浔焦急不已的挠了挠头,可是却又一个字儿都答不上来。 他满头汗流的垂下了脑袋,蔫蔫的小声说道:“属下办事不利,印章,好像半道上丢了。” “我问你,可见那印章下面的字,是什么?” 苏允弦倒是并不关心印章的下落,他只关心,那印章的样子,及到底是篆刻的什么。 安浔思索半晌,他又摇了摇头:“玉质的,清洗的很干净,根本看不到下面的字。” 这么一说,合着今儿个安浔努力了一整天,全白瞎了呗。 见着自家公子面色不佳,安浔正欲开口说些什么,一旁的苏允弦愠怒的对其呵斥道:“这种东西,也能弄丢!” “属下现在就去找!” 安浔作势便要离开,却被他家公子给拦了下来:“等等。” 听闻此话,安浔为之一愣,心惊胆战的回眸看了苏允弦一眼。 “你这两天没休息好,回去好好睡一觉,安排旁人去办吧。” “好……好!” 安浔心中划过了一丝暖意,迅速的点头应允。 待到严敏煮好了温水端着去给允弦洗漱时,她刚从厨房出来,便碰上了从院儿外回来的允弦。 二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后,严敏微微一怔:“你出去了?” “恩。”苏允弦说着,默不作声的从敏敏手中接过了木盆。 家里住的人实在是太多,这几天他们都不能沐浴,只能简单洗漱一番。 严敏想要开口问什么,但念及允弦这般劳累,他也没说什么,自己也不好多嘴去问。 毕竟…… 如今的允弦,自己也能独立担当一面,也能做他们的保护伞了。 严敏也只是担心他做的事儿的安全性。 一夜睡醒,翌日清早,天都还没亮呢,院儿外传来了一阵焦急的拍门声。 闹吵的声音,吵得院里小屋的苏愉辰都醒了。 苏愉辰趴在床上卷着被褥,朝着窗外看了一眼,“有人敲门!” 他可是使出了浑身解数喊了一嗓子,指望着他这会儿起床去开门,那是绝不可能…… 虽说是不烧了,可今儿个一早,苏愉辰的身上起了一身的扁皮疙瘩,痒痒的,一挠,浑身还连成了一大片一大片的。 胳膊腿儿用起来都不灵泛了。 小春被小公子的一声喊醒,她迅速的仰起头朝着四周看了一眼:“谁,是谁!” “开开门,我们是常总督派来的,给孩子们看病的。” 听到了院儿外的声音,小春连忙一脚给小夏踹醒。 她俩的速度也够快的了,不过,人还没走到院门口,苏允弦紧跟着也已经起了。 三个穿着青衫的中年男子进了门后,仰起头,还带有一丝不自信的又对小春问道:“这里是苏太守的家么?” “当然了,如假包换。” 小春连忙带着大夫们一块儿进了屋。 严敏也被家中的动静给惊醒,她揉了揉惺忪睡眼,接着迅速的穿戴整齐走了出去。 “好在来的及时,这几个孩子们,性命安危倒是不要紧,只是,这病啊,不好治。”一个年迈些的老者,一手抚须,一边打量着眼前这几个孩子们,幽幽说道。 听到了性命安危不要紧这几个字眼时,严敏可算是长松了一口气。 “慢慢治。”苏允弦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 严敏和允弦仔细看着这几个大夫帮孩子们瞧病时的细节,手脚麻利,办事儿也利落,并没有旁的节外生枝。 “家里交由你来照拂了,我要出去了。” 苏允弦站在堂屋的门口,深吸了一口气,和严敏惺惺相惜的互相对望着。 如今,外面还有一摊子的琐事要等着允弦去处理,家中的这几个娃儿们和那民生比起,实在是,不算啥…… 这些,严敏都是知道,也能理解的。 “晌午吃啥,我早点做。” “敏敏做什么,都好吃,我什么都想吃。”苏允弦的语气宠溺,他扬手帮严敏额前的一缕碎发挂在了她的耳后。 和严敏告别后,苏允弦便牵出了家中的马儿,一路快马加鞭的赶到了衙门。 大夫都已经到了,想必仵作也到了吧。 自从县城里出了事儿后,王嵩比起以往更是敬业,每日都是不到五更便起。 常总督说那县衙里种着一堆菜,不像样儿,他便和阿银一块儿,俩人齐心协力将那菜园子挪到了县衙的后头去。 苏允弦到的时候,王嵩还正在和阿银俩人忙着浇菜呢。 “仵作?还未见着人,没有接到消息啊。”王嵩连忙扬起那沾满泥巴的手,用那衣袖擦了擦自己额前的汗珠儿。 顺势,王嵩还有整理了一番自己的仪表。 “收拾一下吧,待会儿常总督就该过来了。” 苏允弦打量了王嵩一眼,深吸了一口气。 “我都说了,不让他再种菜了,那王大人就是不听啊,还说自己种着吃,就能给省出一点儿银子,钱得花在到刀刃儿上,你看,那,还有那边儿,修葺的地方,都是王大人自己掏的腰包。” 阿银望着王嵩离去的背影,还在为其打抱不平般的小声嘟囔着。 王县令的勤俭爱民,确实是该值得褒奖。 不出苏允弦所料,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常振南便带着仵作从外面急冲冲的赶来。 “苏太守。”常振南见着苏允弦例如以往般的打着招呼,接着朝着身后招招手,命人先下去准备东西。 就在此时,苏允弦瞧见衙门外乌泱泱的进来了几个人。 刘曦和徐源二人并肩而行,一见着苏允弦和常振南都在此,二人似乎还很是意外。 “太守大人,总督大人。” 二人客套的行了行礼。 常振南这人也是直性子,一见着他们二人,带有一丝疑惑,对其发问道:“一大清早,你们怎么会过来了?” 仵作前脚刚到,接着节度使徐源和那刺史刘曦也到了衙门,这事儿,必是有猫腻! ##第七百七十八章 被人下了毒 徐源和刘曦也隐隐看出了苏允弦及常振南眼中的深意。 “总督大人,您看看有什么需要下官去做的,尽管吩咐。”刘曦一脸的神闲气定,佯装一脸无辜什么都不知情的样子,看了看常振南,说道。 “既然来都来了,确实也需要你们出一份力,官府没收了马家的铺子,今日需要开铺,还劳烦二位跑一趟,去盯着。” 正当常振南的话音刚落,紧跟着便见着小衙役快步从地牢里出来,慌张的说道:“总督大人,仵作来时,刀具遗落忘拿……” 仵作…… 男人眯着眸子打量了苏允弦和常振南一眼,看来他收到的消息确实不假。 “大清早的便请仵作验尸?”徐源讶异的瞅了瞅常振南。 常振南大手一挥,又朝自己的亲信说道:“你带人下去准备。” 只见那刘曦快步上前,一脸神秘兮兮的看着常振南,说道:“总督大人,这一大清早便请仵作验尸,只怕不妥,民间的话来说,这,不吉利,又还未出正月的,不如您稍后再议,过了晌午,也不迟啊。” “验尸还得看个时辰?用不用再祭个妈祖娘娘?”常振南愠怒的冷哼一声,他轻扫了刘曦,又怒叱道:“身正不怕影子斜,验尸又有什么顾忌的!” 刘曦见着常振南已经发了火,他属实是不敢再接着说下去了。 仵作要开始,这边,徐源和刘曦也被派遣了出去。 官府开铺售卖,一切米面粮油全都是按照进价出售,绝不加价一文一利! 这一消息一出,那可是轰动了全城老少。 一大清早的,严敏就听到外头吵吵嚷嚷的,她让人开门看一眼。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城中百姓老少爷们儿,乌泱泱的都往那街上跑。 生怕去迟了似的。 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是因为开铺售货一事。 李老太她们也是蠢蠢欲动,考虑了良久,才不好意思的看了严敏一眼,几人面面相觑…… “苏夫人,能不能有劳您帮我们看一会儿孩子们,今儿个外头粮食要开始卖,价格便宜,我怕错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李老太说话的时候,私下里还暗戳戳的搓了搓手。 这能算事儿。 严敏嫣然一笑,低声说道:“你们只要放心我就好。” “放心,那咋能不放心呢!娃儿们要是在苏太守这,我们还不放心,那真是没能放心的地儿了。” “那就有劳苏夫人了!” …… 待到一帮人离开后,严敏这才叹了口气,怔怔的看着院儿门外。 也不知道粮食的价钱压到这么低,算不算是好事。 随着粮食价钱大跌,猪肉,等等,一切和人们息息相关的衣食住行势必也都会受到一定的影响。 这里的物价,不出三个月便要下滑。 若要是有人之前囤积货物的,或者是高价买了猪崽儿饲养的,这次肯定也是要赔不少钱的…… 衙门里,仵作已经将尸体解剖。 血腥的场面,已经有几个大湾县的临时衙役看得反胃直吐。 唯有常振南和苏允弦二人,牢牢地盯着仵作的手,目不转睛,面若泰山一般。 “苏太守,好定力。” 就连常总督都对苏允弦这般,感到赞赏。 仵作借着烛光又仔细照了照,对苏允弦和常总督说道:“二位大人,你们请看,死者的喉管发黑,已经硬化,说明此人先前是服过毒药。” 顺着仵作手指的位置,苏允弦一路看了下去,不仅是喉管,胃部也出现了溃烂,甚至还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臭味儿。 “不像是丹顶红,亦或者砒霜类,具体是用的什么毒,小的不知……” 仵作将自己的刀具收起,站在一旁一脸认真的又说道。 仅仅只是看了一个喉管便罢,毕竟已经知道了人是被毒死的,可并非是什么忽然之间暴毙在大牢里。 常振南都要走了,却发现苏允弦正在掀开盖尸的白布,仔细看着尸首身上依稀可见的几处肌肤。 “这里,像是指印。” 仵作闻声迅速赶来查看,他对苏允弦的话也表示赞同,点了点头:“这确实是指印。” 依稀还可见这人身上有打斗时发生的痕迹。 若非是特别明显的外伤,否则人刚死的时候,是看不到这些的。 但经过时间的推移,尸体发生了尸僵后,逐渐的会在身上四周呈现出生前的一些外力导致的掐痕,等等。 这人,是被人灌的药。 那又会是谁呢? “那帮人,不干净。” 常振南意味深长地注视着远方,扫了一眼驻守在大牢门口的那几个衙役,轻摇了摇头后,说道。 那帮人到底是干不干净,苏允弦不知,只是暂时,他们一个都不能走了。 涉嫌人命案子,当即苏允弦便派了王嵩找到那日当值的衙役,将其关押了起来,连带涉嫌有可疑的人,也一并抓入了大牢。 “即日起,本官的人还未到之前,你们几个看守这里的大牢,若出了岔子,你们的脑袋都别想要了!” 常振南朝着身后的亲信嘱咐了几句后,长袍衣袖一甩,疾步离去。 看来这人的能力,在大湾县,已经算是只手遮天了。 能在王嵩的眼皮子底下顶风作案,且还天衣无缝…… 苏允弦紧跟在常总督的身后,一块出了大牢,他走在路上都还在思索着,这其中的利害关系,究竟是什么人,能有这么大的能耐。 临走前,苏允弦还有些不放心的又朝身后几人叮嘱道:“看好马家的人。” 已经出事死了一个,决不能再有第二个。 他们从地牢里上来后,便接到了消息,说是此刻已经快要将马家的库存卖光了。 “总督。” 苏允弦一脸凝重的看着面前的常总督,顿了顿后开口说道:“我觉得不能这么下去,不妥。” 说完了这番话,苏允弦还朝着常振南轻摇了摇头。 常振南一脸的懵,不妥? 官府售卖粮食且还不加价,这还不妥? 满心疑惑的常振南,不禁对苏允弦反问道:“太守大人这话,为何意?不让接着售卖,还是?” ##第七百七十九章 粮食限购 “若是百姓散尽家财来买粮食,囤积太多在家,吃完了倒是还好,吃不完,放坏了,那可就糟了。” 面对苏允弦的这一番分析,常振南也觉得甚有道理,便速速命人吩咐下去。 米面粮油采买,只能按照每家每户人头来算。 他算的便是每月一口人能吃多少,还是往多了预算,如此一来,倒也能省的避免了会有人买多了粮食而吃不完,浪费钱银的事。 这人们也是精明,见着铺子生意大好,在那排队的人又多,这么冷的天呢。 有人便在那粮食铺的门口专门弄了一个茶水摊。 刘曦和徐源坐在那茶水摊边上,瞅着门口这络绎不绝的人流。 “徐大人。”刘曦朝着徐源神秘兮兮的看了一眼。 徐源看得出刘曦这是有话要对自己说,逐环视了一眼四周后,这才缓缓问道:“刘大人今日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没什么,我看啊日后不如咱俩也就弄个这样的茶水摊儿,哪儿人多,往哪儿一摆可好。” 刘曦这话里,明显另有一层深意。 这让徐源倒是懵了,难不成是上头查到了他什么? 徐源微微一怔,接着又看着刘曦,急切的又问道:“徐大人可是听说了什么风声?有什么信儿,你可得透给老弟我啊,咱俩平日里关系可不错啊!” 人们这会儿都急着排队要去采买粮食,就连茶水摊儿的小贩儿都站在边儿上巴巴的看着,企图找机会去插队。 见状,刘曦不紧不慢的朝着徐源喃喃道:“难不成徐大人还没看出来?上面派来的这位太守大人的意义何在?” 这意思是打算…… 徐源根本就不敢细想,他慌张不已的看了刘曦一眼,又问道:“刘大人打算如何?” …… 苏允弦在衙门还没走,便正好赶上了常大人派来的那些大夫前来回话。 “孩子们倒是没什么大碍,只是我们来时带的药材也有限,还缺了几味药材,总督大人还得想想法子。” 领头的那位老者,一脸忧心忡忡的看着常总督说道。 药…… 还有一人又忙不迭的附和了一句:“我们来时倒是也想买来着,但看着这城中并没有什么药铺医馆的,这倒是麻烦了。” “这事儿交由我来处置,你们只管竭心尽力的给孩子们看病,确保孩子们的安危便好。” 常总督说着,还嘱咐了自己的亲信几句。 当下能解决的法子倒也不是没有,只是棘手了一点…… 毕竟眼前还找不到苏衍之的罪行,对于火药一事儿,苏家上下口径一致,如此便也只能算他是个知情不报,罚点钱罢了。 当然,也是因为这一件事,被苏允弦察觉到了律法上的漏洞。 “苏衍之不愿开铺售药,这城中大多的药材全都在他那里,眼下不仅仅是孩子们需要看病,乡亲们有个头疼脑热咳嗽的,想买一味甘草都买不到。” 王嵩说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接着又摇了摇头。 这事儿可是相当的棘手难办。 又不能强行让人家苏衍之开铺,人家不开门,又不犯什么王法。 “给苏衍之家中几间铺子,及生意往来的账薄拿来。” 苏允弦看了看一旁的王嵩,幽幽说道。 从衙门离开的时候,苏允弦的手里多了几本厚重的本子。 好在来大湾县的这几个大夫都有两把刷子,给孩子们也用了针灸,临时用眼下可有的药材,给他们开了方子。 “怎么,他们的家里人呢?”苏允弦狐疑的在院儿里扫了一圈。 只剩下了一帮孩子们,家中的长辈全然都不在。 小春努努唇,深吸了一口气后,暗戳戳的小声嘀咕道:“那不,全都跑去抢粮食去了。” 正说话的空子里,从小屋里推门走出了一个小人儿。 苏愉辰看着堂屋里还睡着李木材他们,他傻傻的愣了愣,又扬起了手挠了挠脸:“娘亲,怎么,他们也在?” “你爹爹前几日帮他们针灸,就近方便,就住下了。” 严敏不紧不慢的同小宝儿说着,接着又快步朝他走去。 她伸手在小宝儿的额前摸了摸,不烫了,不发烧,便可放心了,只是娃儿的身上还是一层细细密密的扁皮疙瘩,虽然变小了些,但还有。 这疙瘩痒痒的,看着都叫人觉得难受,刺挠,更别提小宝儿这么大点儿个人了。 能忍着一直都没给挠破皮,已经是极好的了。 家里的这几个孩子们,虽看着是病好了些,不过一个个都像是没了精气神儿似的,蔫蔫的。 严敏让人给家里的鸡汤端了出来,那是昨儿个夜里她熬的,这不,还在锅里咕嘟咕嘟的热着。 昀儿很是乖巧的一直跟着小春她们帮忙。 苏愉辰刚尝了一口,便尝出了碗里是鸡汤,他忽的想到了什么,跑到了鸡笼那一看,果不其然,少了几只。 苏允弦站在一旁,他看着面前的小宝儿,顿了顿后,开口说道:“夜里太晚,你娘亲便炖了你养的小鸡,人多一只也不够吃,等回头……” 还未等着苏允弦把话说完,苏愉辰便扬起了头,瞪着他那一双无辜的大眼看着他爹爹,说道:“爹爹之前不是还嫌我养的小鸡崽儿,没用么,哼!” 这一锅鸡汤,刚好分一分,一人一碗够分。 李老太他们从外头买了粮食,高兴的咧嘴直笑,一进门便笑呵呵的朝严敏说道:“这粮食的价钱,可是跌了一半儿,官府一出手,那就是不一样!” “不过,我觉得粮食还是不宜多买。” 严敏顿了顿后,朝着李老太他们说道。 李老太他们几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后,不禁一脸讶异的看着严敏,说道:“嘿!苏夫人,这还真是神了,你怎么知道官府已经出来限购了!要我说,粮食不多屯点,那哪儿行,回头又涨了价了。” 正当严敏要开口说什么的时候,忽的院儿外传来了一声嘶吼。 大家伙儿齐刷刷的朝着大门外看去。 接着便是有人破口大骂的声音,伴随着乒乒乓乓的响动,苏允弦第一个迈开了步子走出了小院儿。 ##第七百八十章 总算步入正轨 几人厮打在一起,其中有人不断嘴里发出难以入耳的谩骂。 苏允弦勒令命人下去将这几人给拉开,接着他又斜睨打量了面前的男人一眼,叱问道:“当街聚众斗殴,可知何罪?” 男人原是想要说些什么的,可一看面前的人居然是苏允弦,他也是深知他的身份的…… “太守大人,这事儿要怪就只能怪他们,不能怪我,凭什么他们就能多买米面,就凭着他们家人口多?我也是辛苦排队良久的!”男人一时气不过,还朝着面前那两人怨怼道。 经过一番仔细的调查,苏允弦和严敏这才了解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马家的铺子存粮是有数的,官府下达的消息要限制购买量时,便有人用人头充数,还有些插队的,这乱七八糟的,反倒是有需要的没买上,家里有的吃的又存了一大堆。 “粮食很快就会补上,官府售卖,都不会加价,这一点,你们尽管放心。”苏允弦深吸了一口气,一脸凝重的朝着面前这些人说道。 有了苏允弦的这一句话,百姓们的心,可算是搁到了肚里。 “下次若是再有当街斗殴,绝不会这么轻易的放你们走。” 见着面前这几人要走,苏允弦还不忘又朝他们嘱咐道。 原先还扭打在一块的那几个,当下居然一个个心怀鬼胎互看了一眼,蔫蔫的赶紧从苏家小院儿的门口离开了。 常总督派来了大夫,也有人给孩子们看病,总归当下的大湾县不像先前那般散乱,也算是有人管理,一切都步入了正规。 李老太他们也都是识趣儿的人,晓得自己住在这儿给人家添了多少麻烦,一个个的纷纷进屋里给自家的娃儿给抱了出来,对苏允弦两口子,声声致谢。 “回去之后记得常给孩子们喝盐水。” 严敏站在门外送走了大家伙儿,一脸的愁容,还不忘跟李老太他们嘱咐道。 人们都回了家,苏家这小院儿一下子就变得冷清萧条了不少,苏愉辰蔫蔫的趴在桌上,一边儿的昀儿还端着一小碗已经凉凉的盐水,巴巴的瞅着他,等着他端去喝。 “怎么天天喝这个。”苏愉辰有些厌烦了的往昀儿的手里看了一眼。 昀儿将那一碗盐水放在了桌上,努了努唇,道:“娘亲说了,要喝,那肯定是有道理的。” 在昀儿的坚持不懈的努力之下,苏愉辰只好接过了小瓷碗,又干了一碗。 严敏站在一旁看着,不禁噗嗤一笑,又轻摇了摇头。 不过,小宝儿都尚且如此,更是别提打小身子就孱弱的锦玉了,那几个小鬼头都好了些,他这会儿居然还趴在床上,俩手抱着被褥,嘴里时不时的发出两声呻吟。 “你也起来动动,见见光,一天到晚就这么在床上窝着,你的病怎么能好。”严敏走进了锦玉的屋里,一把帮他拉开了窗帘,掀开了被褥,强弩着一定要他现在立刻马上就从被窝里出来。 严锦玉哀声哉道,甚至还探着脑袋朝着外头大喊一声:“姑丈,你到底管不管我姑姑了啊,你看她,我还病着呢!” 苏允弦根本不理会锦玉的嚎叫,他正拿着用小竹筒做成的小壶,上面还加了一个鸭嘴,这还是这两天敏敏跟他一块研究做出来的小玩意儿。 外面放着一大坛子大湾县特酿的粮食酒,在那酒水里面再加上一点放凉的滚水稀释。 苏允弦拿着这竹筒做成的喷壶,里里外外,全都喷了一遍,身后跟着的俩丫鬟就紧跟着,拿着抹布随时准备擦。 时间一晃,半个月的功夫便一晃而过。 这段时间常总督等人一直都在大湾县,苏允弦也整日忙的不着家,得亏家中有敏敏照顾。 虽然严敏也不知道允弦在外面弄啥,不过,她素来都是如此,只要允弦不说,她便不过不多的过问。 “娘亲,我想吃鱼。” 大晌午的,苏愉辰刚拉着昀儿的手从外面跑进来,一进门便兴冲冲的朝着他娘亲嚷嚷道。 严敏往厨房里扫了一眼,接着又瞅了瞅面前的小宝儿,说道:“这都该吃晌午饭了,我上哪儿给你变条鱼出来啊。” 这一病好了,小嘴还怪刁的,还学着要吃的了。 “嘻嘻,娘亲,我有!”苏愉辰说着快步跑到了他娘亲的身边,就跟变戏法儿似的,从身后拎出了两条活蹦乱跳的小鱼儿递到了面前的大手里。 昀儿还忙不迭的走上前去,她瞅着严敏,说道:“娘亲,这是苏愉辰,我们在河边逮的。” “怎么又偷偷去河边了?娘亲有没有跟你说过危险。”严敏故作一副嗔怒的样子,对一旁的小宝儿训斥道。 苏愉辰瞪圆了他那一双无辜的灿眸眨了眨,看着他娘亲,蔫蔫的小声嘟囔道:“下次不去了嘛。” 也不知道小宝儿这是打哪儿弄的两条鱼,足有胳膊长,虽然并不算肥美,不过一条用来煲汤,一条用来红烧,也是刚刚好。 自从摆脱了马家之后,昀儿倒是比以往过的自在多了,起码能跟着苏愉辰一块儿出门玩了,能像旁人家的小孩儿一样,过上正常的生活。 严敏做饭,俩娃儿就蹲在门口的地上玩,肉包儿陪着,她倒是也能放心。 一桌美味佳肴才刚刚端上了桌,紧跟着可就听到了院儿外一声高喊。 严锦玉兴冲冲的从外头回来,一进门便急不可待的大声嚷嚷着:“姑姑!我有出息了!” 有出息? 严敏狐疑的朝着身后的锦玉扫了一眼,不忘对其说道:“赶紧洗洗手,吃饭了。” “大湾县修路的差事,我姑丈可全权交给我了,日后我看你们谁还说我无所事事,一点正行都没有。”严锦玉一脸沾沾自喜的坐在那凉椅上,敲了个二郎腿,一副得意的样儿。 这么大的活儿,交给锦玉,能行么? “你姑丈,真全都交给你来做了?”严敏一脸难以置信的又看了锦玉一眼,问道。 正当此时,苏允弦也从外头回来,严锦玉朝着他姑丈挑了挑眉,“你若是不相信,问我姑丈去呗!” ##第七百八十一章 锦玉也能成事儿咯 “什么?”苏允弦才从外面回来,根本就不知道家里当下发生了什么。 严敏一边起身去厨房端饭,一边忙不迭的对允弦问道:“修路,那么大的事儿,你真全都交给锦玉来做了?” 苏允弦轻声嗯了一声,他接过了丫鬟递来的温水,洗了洗手,这才又不紧不慢的说道:“没事,有我看着呢,不会出什么岔子的。” 有了允弦这句话,严敏才算是放心,毕竟,啥事儿都全权交给锦玉来办,她属实也放心不下,这家伙一天到晚都没个正经样儿,能靠点谱么。 要说锦玉做生意吧,这一点,毋庸置疑,严敏也是相信他能力的。 “你们就请好吧,我明儿个出门就去找工人去!” 严锦玉兴冲冲的嚷嚷着,顺势接过了小夏端来的一碗汤药,咕嘟一口气,一扬而尽。 苏愉辰站在一边儿上瞅了瞅他大哥哥,轻轻地扯了扯他的衣袖,低声问道:“大哥哥,能带我一起玩么?” “这事儿啊,你得问我姑姑,别问我,没我姑姑允许我可不敢随便带你出门。”严锦玉说完还暗戳戳的给他宝儿弟递了个眼神。 虽说锦玉看上去像是没个正行儿,不过,他这人心里可做事儿。 私下里他都又跑去了沙坪坝两趟,就是为了调查那大酱,那玩意儿要是能储存的时间够久,能从这里运出去,他姑姑说那个叫什么蚝油的,做菜使的玩意儿,也能卖不少钱。 且,还可以让外头的人都尝一尝这鲜味儿,做菜也不至于那么单调了。 这顿饭苏允弦吃的极快,饭碗才往那一放,人起身就要出门去。 “锅里还有鱼汤呢。”严敏望着允弦的背影,对其说道。 苏允弦回眸扫了眼身后的敏敏,顿了顿后,解释道:“谭知府应该已经到了,今日下午,我们在衙门还有要事要议。” 严敏想要说什么,朱唇轻启末了却又欲言又止…… “那鱼汤给你热着,等你回来喝。” 面对敏敏的话,苏允弦微微一怔,驻足回眸瞥了她一眼,道:“好!” 家里人都有的忙,就连锦玉也有事情做,这样一来,反倒是严敏成了家里的闲人了。 她百无聊赖的坐在院儿里,将那些庄稼种全都弄了出来,一样一样的给分了分类,先前在沙坪坝那包了那点地,也能过去撒种了。 不过,当下允弦还有要事在身,家中还有两个娃儿要管,她暂且也抽不出空子去沙坪坝。 “夫人外面有人来找。” 严敏刚将那些种子逐个分好类装进袋子里,就听到了院门外小春的喊声。 她不经意的抬起了眸子一瞥,面前两人,正不紧不慢的朝着小院儿内走来。 “刘刺史,怎么有空和徐大人一块来家了呢。”严敏看了一眼面前的刘曦和徐源,忙不迭的将手里的东西收拾起来,站起身来相迎。 刘曦提着东西,左右环视了一眼四周后,忙问道:“苏夫人,给孩子们买的一点小玩意儿,这些,放在哪儿好?” “二位大人来此,我实在是有失远迎,怎么还带着东西来,属实是太客气了。” 说着,严敏连忙让丫鬟接过了刘刺史带来的东西,顺势下去准备茶点。 徐源和刘曦进了堂屋后,便朝着四周左顾右盼的,瞅了又瞅。 允弦不是说,那谭知府下午和他们有要事商议,为何这时候刘刺史和徐大人会来家里? “怎么,苏太守不在家?” 刘曦朝着一旁的徐源递去了眼神,笑眯眯的看着严敏问道。 严敏微微一怔,接着端起了手中的瓷壶,给这二位面前的杯中添上了茶水,不紧不慢的解释道:“我家相公做事,历来从不跟我透气儿的,我也不知他做什么去了。” “方才见着苏夫人在家里弄那些米粒儿,如今不是有现卖的粮食,怎还用得着那么繁琐。” 徐源抿了一口茶,看了严敏一眼,悠悠问道。 “小春,再去准备一壶温茶。” 严敏顾左言他的并没有直接回答徐源的话,反倒是朝着一旁的小春说道。 “据闻前阵子,小公子在那火药房里收到了惊吓不小,我听人说,那朱砂是能收惊的,特意给小公子准备了个朱砂的小挂件儿。” 刘曦从袖筒中掏出了一个精致的小木盒,将那木盒打开,里面有一个整块朱砂雕成的小貔貅。 做工精美,雕刻的也是栩栩如生。 看着这雕工,不禁让严敏联想到了先前小宝儿在火药房里捡起的那个扇挂。 “刘大人一出手,果真是不同凡响,这雕工还真是精美绝伦,栩栩如生。”严敏并未推辞,反倒是直接让丫鬟将那刘曦送来的小玩意儿给收了下来。 一旁的徐源不禁沾沾自喜的得意一笑,又说道:“那是自然,刘大人素来最是喜欢收藏这种小玩意儿,他手里的这件,可不是什么凡货,苏夫人还真是识货的主儿。” “不值一提,不值一提,人么,各有爱好,总要有点追求向往的。” 刘曦说话的时候,默默地将自己的那件手把件儿往回收了收。 这一系举止,有些不大自然,但全都被严敏尽收眼底,若非是有猫腻,此人又怎会这般的反常呢? 严敏默不作声,顿了顿后又俏颜一笑,“朱砂本不是什么值钱的,可经过这能工巧匠,精雕细琢一番,还真是身家翻了几番。若是刘大人认识什么雕工好的师傅,记得一定得介绍给我认识,我也喜欢做些小玉挂,小玩意儿。” “好说,好说。”刘曦讪讪一笑,接着又抿了一口茶。 半晌,一旁的徐源朝着刘曦递去了眼神示意,二人互看了一眼后,连连起身。 “苏夫人,时候也不早了,我们过会儿还有要事要做,既然苏太守不在家,我们也不适宜过多滞留。” “那就先走一步了。” 还未等严敏开口挽留,这刘曦和徐源可就已经走到了大门外。 “二位大人闲空的时候常来喝茶,我家相公也是初来贵宝地,若有什么做的不是的地方,还望二位能多多指教。” ##第七百八十二章 是试探 严敏官方又客套的对面前的二位大人说着,接着将他们送到了院儿门外。 “苏太守可是杰出人才,年纪轻轻便才富五车,且见多识广,日后必能成为我朝栋梁的,指教,我们可不敢当啊!” 徐源一番吹捧后,便也同严敏打了声招呼,随着刘曦的步子一块朝着北边走去。 半道上,见着四周无人,徐源这才瞅了瞅一旁的刘曦,压低了声线问道:“刘大人,那苏允弦并未在家,想必此刻是正与谭知府他们在一块!” 刘曦一直都沉默不语,见着徐源喋喋不休半晌,他这才转过身来,扫了一眼身边的徐源,不紧不慢的说道:“既然都已经如此了,徐大人和我,还不找个地儿下下棋,逗逗蝈蝈去。” 这话,什么意思? “大人的意思说,你我二人这官,是做不成了?要提前还乡?” 徐源一脸焦急的紧跟在刘曦的身后,又追问道。 刘曦不说话,只是朝徐源丢去了一个耐人寻味的眼神。 良久,前面不远处火速赶来的小官差贴耳在徐源的耳畔低声喃喃了两句。 徐源的脸色骤变,他一脸疾色的看着身旁的刘曦,道:“他们居然去了盐坊!” …… 盐坊这里,苏允弦命人拿来了历来盐坊进出入库的全部记录。 谭知府正领着常总督及王嵩等人在这盐坊盘查。 “主要咱这儿没壮丁,也没苦力,纵然是想要多产,那也没那个能力不是,放着这么好的资源,属实也是真的浪费了。”谭知府说完,还深吸了一口气,连连的摇了摇头。 常振南环视了一眼四周,又看了看这盐坊四周,并未看出有何异常之处。 出乎苏允弦意料的是,这本子上的记录,每一笔都记的极其详细,让人感到衙役的也正是如此,账目做的实在是太细致,太完美。 在这里做账的,是一个年迈的老汉,且不说此人记忆如何,这账目上记录的十分精细,准确到出货的时辰等等…… “全部都是你记的?”苏允弦打量了一眼面前的老汉,狐疑的对其问道。 那人顿了顿后,扬起了耳朵,又扯着嗓子大声嚷嚷道:“大人,说的啥,我有点耳背,劳烦您再说一遍。” 耳背? 这便更有趣了。 “在这干活的,一共有多少人。” 苏允弦无奈的提高了声线,又对面前的老汉高声问道。 老汉微微一怔,又有些窘迫的挠了挠头:“多少车?” 一旁的谭知府面露出了难色,他连忙又趴在那老汉的耳畔高声问道:“苏太守是问你,这里多少人在这干活。” “十八人。” 十八人…… 苏允弦仔细的琢磨着这个数字。 私下里,常振南还朝着苏允弦招了招手,示意先过来跟前,低声对其问道:“怎的,可是查到了什么异常之处?” “没什么,这老伯上了年纪,且还患有耳疾还如此勤勉,实在是值得嘉奖。”苏允弦不咸不淡的说着,接着又将盐坊的账单一合递到了面前的王嵩手中。 正当谭知府以为这事儿已经算是作罢,正欲带人一块离开的时候,未料到,一旁的苏允弦却忽的开口说道:“今晚我就暂且先留在这了。” 什么? 就连常振南等人都一脸的懵。 这事儿,先前苏太守怎么没提前跟他们透个气儿呢。 谭知府面色不佳,他顿了顿后,又一脸难堪的看着苏允弦,说道:“这里乌烟瘴气的,一来也是不干净,二来这盐工进进出出的,苏太守,你在这儿就连个落脚的地儿都没有。” “无碍。” 苏允弦轻描淡写的一口回道。 不过,既然苏允弦的心意已决,不管他是出于什么目的,常振南那都是全权支持的。 常振南犹豫了一番后,对一旁的谭知府嘱咐道:“苏太守这么做,想来也有他的道理,既然他愿意在这儿待着,那便让他待着就是。” “总督,这,这盐坊,想吃顿饭都够呛,更是别提住宿了。”谭知府一脸的无奈,私下里更是用余光偷瞄了苏允弦一眼。 不知为何,苏允弦却从他的眼神中看出,此刻,他的心里发毛,在发慌。 “我可能暂且要在这住上两日,王县令,回去后劳烦你帮我捎句话给我家娘子……” 苏允弦将那王嵩召来身侧,贴耳低声细细的呢喃了两句。 王嵩微微一顿后,犹豫了一番,又道:“这差事让阿银去办便可,我也留下,陪苏大人一块在这盐坊待两天。” 原先这盐坊全权都是交由谭知府打理,由于这大湾县本就贫瘠,谭知府交上的账目又没有问题,故而以往的时候常振南也从未往旁的地方想过。 如今经过苏允弦这一插手,却让他发觉,许多事情都和他原来印象中的,大不相同。 谭知府如今是左右逢源,陷入了两难的窘境中。 “走吧,城中还有要事需要谭大人你去处置,这里交给苏太守和王县令便可。” 常振南走在前面,还一直对身后的谭知府催促道。 良久,谭知府只好无可奈何的又看了看苏允弦和王嵩:“这儿,真是住不了人的……” “大人尽管放心即可,我们心中自是有数的。” 苏允弦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概括,愣是给那谭知府堵得无言以对。 常振南随便找了个由头便将那谭知府给支开,只留下了苏允弦和王嵩二人在这盐坊。 “大人,我觉得,这里很不对劲。” 王嵩快步走到了苏允弦的身边,贴耳小声在他的耳畔喃喃道。 时辰已经差不多该到时候了,苏允弦斜睨瞥了眼已经开始干活儿的工人,不禁对其开口问道:“你们平均,一日能晒出多少盐巴?” 几人面面相觑,互相对视了一眼后,又看向苏允弦,道:“大人,这,这事儿是没个谱的,万一再遇上什么刮风下雨天的,这,这谁也说不准。” “是啊是啊。” 这些人的口径几乎是一致的,不管苏允弦问什么,答案,都只会是模棱两可的一个。 ##第七百八十三章 他有问题 不过,不管他们是如何回答的,苏允弦相信,只要在这儿待着,亲眼看着,总归是会查到破绽的。 “大人,我先下去查一查,看看这里有什么我们先前遗漏的地方。”王嵩跟苏允弦知会了一声后,便迅速起身朝着一旁走去。 王嵩环视了一眼四周,他实在是难以相信谭知府说的话。 盐坊就连能卧榻的地儿都没有,那这些干活儿的人都住在哪儿了? 总不能就这么席地而眠吧? 也不知道为什么,谭知府的话,含有这么夸大的成分。 这盐坊里海边极近,说句不好听的,真若是遇上什么台风,涨潮过猛,一个浪拍上来,这儿便化为了一片虚无,啥也没了。 故而,结构也很简单,就边儿上有那么几处的茅草屋,其中有一间还是用来做饭用的。 苏允弦看着眼前的这些人,基本上全都是上了年纪的老汉,干起活儿来也是吃力的很,这么冷的天,一个个光着膀子,后背被天上的太阳晒得通红。 “这是要这样做么?先把这些海水倒在这里?” 苏允弦朝一旁光着膀子的老伯请教道。 这些工人很是意外,谁能想到,眼前这可是堂堂的钦差大臣,太守大人,居然也屈尊在这儿跟他们这帮工人们在一块干活。 “苏大人,你这,这不是来抢我们的饭碗么。” 其中有一人颇感不乐意的瞅了瞅苏允弦,怨声载道的低声喃喃着。 抢他们饭碗,这又是什么话? 先前在这记账的那位老伯快步走来,他连忙对苏允弦解释道:“咱这儿都是按出多少盐给结工钱的,大人给他们的活儿干了,他们干啥,对不,都是要养家糊口的。” 苏允弦犹豫了一番后,丢下了手中的铁锹。 “你们一个月能拿多少工钱?” 面对苏允弦的发问,面前的这几个工人脸黑的更沉了。 “一个月发多少工钱,那也得去问老天爷……” “有时候能拿到百十文钱,有时候几十文钱,都不一样的。” 这些人一边干活,嘴里一边发着牢骚。 工钱居然这么低,倒是也难怪这帮工人全部都怨声载道的。 这么大个盐坊,就只有这么几个工人么? 苏允弦有注意到,右边那空出了很大一部分,那里明明还够存放很多张纱布的,根本也耗费不了几个钱。 且地上还有些许盐巴碎末儿…… 那一块,就像是之前晒过盐的样子,为什么却又临时的全部都给撤了? 一系列的疑点重重扑面而来,苏允弦的直觉告诉他,谭知府,一定有问题! …… 严敏正在家里收拾着娃儿们穿的那几件厚衣裳,随着气温的回升,日后估摸着也穿不得那么厚了。 忽的门外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这几天,苏家小院儿的人来往频频,门槛儿都快被人给踩破了。 昀儿快跑到门外去开门,满怀憧憬的喊道:“爹爹,一定是爹爹回来了。” 结果,开门一看,面前的来人居然是阿银。 小人儿的脸,瞬间可就耷拉了下来。 “夫人。” 阿银急匆匆的走到了严敏的身边,接着又说道:“太守大人和王县令现在人在盐坊,说是有事儿在那,约莫着要待个两天,暂时不回来。” 盐坊? “不回来,太好咯!” 正蹲在院儿里的地上玩弄着那几个小蝈蝈的苏愉辰,兴奋不已的站起身来欢呼声。 严敏一脸忧心忡忡的看着阿银,问道:“盐坊那,风吹日晒的,可有地方住?” “苏太守他们自己会安排的,他让我跟夫人你交代,说让你放心好了,就去两日,去去便回。” 阿银深吸了一口气,又颇感无奈的耸了耸肩。 那破地儿,也不知苏太守怎么想的,居然要在那待上两日…… 不过,他又当不了人家的主,做不了家。 严敏恩了一声后,顿了顿说道:“我知道了。” 严锦玉坐在屋里正抱着一张地势图琢磨着,听到外头的响动,不禁也出去瞄了一眼。 听到了他姑姑和阿银之间的谈话,他噗嗤一笑说道:“姑姑,你还用担心我姑丈么,我姑丈是谁啊!他办事儿你还能不放心。” “忙你的去吧。”严敏没好气的白了锦玉一眼,这个没心肝的。 允弦不在家,严敏这心里也是不踏实的,虽知道他不会遇上什么危险。 不过,盐坊可是紧挨着大海,那太阳又毒辣,也不知道吃住环境怎么样。 晚上做饭的时候,一个不小心,居然给菜都给烧糊了。 “好次!” 即便是如此,饭桌上,苏愉辰还是吃的津津有味儿。 简直了! 严锦玉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扫了他宝儿弟一眼,“你娘亲做的屁都是好吃的。” “胡说,娘亲做饭,就是好吃。” 苏愉辰大口的扒拉着碗里的米粥,心里正在琢磨着另一番的大计。 吃罢饭后,小春给他们煮的汤药也该好了。 上回在火药屋里中毒的事儿后,虽然没有大碍,不过这身子还是得慢慢调养的,指望那几日功夫,好利索,是不可能的。 小春站在院儿里低唤了一声:“小公子。” 按常理俩说,这会儿人应该是和昀儿一块在院儿里玩。 今儿个居然破天荒的没见着人影,睡得那么早? “夫人,小公子的汤药,先放在这儿了,人好像已经睡下了。”小春将药碗放在了堂屋的桌上,一脸为难的看了严敏一眼,说道。 睡得那么早? 就连严敏也起了疑心,她顿了顿后,想到了什么,还要回里屋一趟,便先将娃儿的事儿放到了一边儿。 可当严敏刚走进里屋,接着便听到了一阵银铃般的欢笑。 苏愉辰将蒙在脑袋上的被褥掀开,一惊一乍的喊了一嗓子,嚷嚷道:“娘亲,今晚,和你睡!” 好不容易他盼星星盼月亮的等到了爹爹不在家的日子,总算是能重回他娘亲的怀抱! 这千载难逢的大好时机,怎么能够放过! “你这孩子。”严敏无可奈何的轻叹了一口气。 接着她又推开了窗户,环视了一眼四周,摸索出怀中的暗哨,试探的吹响了一声。 ##第七百八十四章 亲儿子也这么见外,哼! 苏愉辰就乖巧的坐在床上,裹着被褥,怔怔的看着他娘亲。 随着哨声响起,一道墨影从天而降。 是安浔叔叔! “夫人,是有什么急事么?”安浔一脸疑的朝着屋里扫了一眼,不禁问道。 严敏深吸了一口气后,说道:“盐坊应该没有住的地方吧?” 安浔更是懵了,不知该如何作答,只是抿嘴恩了一声,又忙解释道:“公子应该会妥善处置的。” 虽说大湾县这儿终年不下雪,可如今才交春,还不算太暖和。 风餐露宿的,也不是回事儿。 回头在这大湾县,事没办成,允弦再给自己的身体累垮了,那不值当。 严敏在屋里找了几条轻软的薄被,好拿,且盖起来也暖和,更是方便人携带。 原本她还想再看看有没有什么方便安浔拿去的锅碗瓢盆啥…… 再一看,安浔身上的大包袱,严敏于心不忍只好作罢。 “再等我一下。” 严敏说着快步走进了厨房,炉火烧的正旺,往里再添了两把柴。 她熟络的从灶台边上拿起了面粉,油酥,还有一点辣椒面儿,剁碎了一点肉末儿进去。 短短一炷香的功夫,便烙好了几张饼子。 旁的也实在是没什么好带的了,她这才将准备好的东西,递到了安浔手中:“帮我把这些,送去给公子。” 安浔应了一声后,动作极快的将东西带好,飞跃踏上了房檐。 眨眼间的功夫,人可就消失在了无尽的夜色之中。 “娘亲。” 糯糯的童声响起。 严敏回眸一瞥,身后的小宝儿光着腚,只穿着一件小薄衫上衣站在她的身后。 小人儿双手叉腰,圆润的小肚高高崛起,一脸的不大高兴:“娘亲,又给爹爹开小灶。” 只见严敏就像是变戏法儿似的,从一旁的锅炉边上掀开,又把盘子里那张还温热的饼子拿起,塞到了小胖墩儿的嘴里。 “冻着着凉,到时候可别嚷嚷着这疼那不舒服的。” 严敏说完,还不疼不痒的轻轻地在小宝儿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 苏愉辰见着娘亲就要回房,喜笑颜开的撒开腿快步跟了上去:“娘亲,我也要和你一起睡。” 半道上,还没等他进门呢,就被他娘亲给按住了。 一手提溜着他的小衣裳领,往外一拉。 小宝儿如今也大了,确实也是到了该分房睡的时候了。 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分房,那就不能优柔寡断的,不然分房的意义何在。 “爹爹不在家嘛。” 苏愉辰还气呼呼的站在房门外,跟他娘亲理论着。 “你爹爹在不在家,你都得自己睡,男女有别,娘亲困了赶紧回去睡觉去。” 面对娘亲如此的铁面无情,苏愉辰可气坏了。 男女有别,可,那是娘亲哎! 夜半三更,苏允弦和王嵩两人紧挨着席地而坐,面前拢了一个大火堆,以此来取暖。 王嵩年纪比苏允弦大些,加上常年又窝在衙门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大湾县这儿又贫瘠落后,物资并不怎么丰富。 他这体质,比起苏允弦,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一阵微风拂面,可就给王嵩吹得连打喷嚏,还打了个寒颤。 见状,苏允弦直接将自己的外衫脱下,搭在了王嵩的身上:“先穿着,明日我再想法子。” “大人……” 王嵩意识到这样有所不妥,连忙将那薄衫脱下,作势便要还给苏允弦。 “我不冷。”苏允弦淡淡的说着,他那双孤鸷的眸子却在紧盯着外面那几个忙进忙出的工人。 忽的前面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允弦警惕性的竖起耳朵听了听。 他原本打算站起身的,却又不动了身子。 安浔背着大包小包的,手里还拎着什么东西,从远方疾步走来:“公子,这些都是夫人给您准备的。” 这? 王嵩不得不感叹,苏允弦两口子办事的效率。 虽然这儿没有床,可有了软被,总比没得盖的强。 “苏夫人做的饼子,还真是好吃!” 王嵩吃着苏允弦递来的饼子,嘴中夸赞的话,络绎不绝。 他俩倒也不是滴水未进,傍晚的时候工人们这儿有伙,管饭的。 但管事儿的说,苏允弦和王嵩来之前,上头没有交代,故而采买的时候,就没有他俩的份儿。 愣是从这些干活的工人嘴里,挤出了一口吃的。 一个黑面窝头,带着馊味儿,还有一大碗全是白菜萝卜,上面还漂浮着厚厚一层猪油的菜汤。 咸的齁死人。 俩人平分吃了两口,饭后,仅仅是水,都喝了好几大碗。 如此倒是衬得严敏这平平无奇的油酥肉饼,成了珍馐美味。 “那是自然。”听了王嵩的话,苏允弦倒也是毫不谦虚的一口说道。 一旁的安浔顿时语塞。 在他家公子眼中,夫人做的啥,那都是这世上顶顶好的! 在外人面前,也不忘嘚瑟夫人的厨艺。 “你且回吧。”苏允弦不经意的瞥了安浔一眼,对其吩咐道。 领了授意,安浔片刻也不敢耽搁,立马便启程原路返回。 “怎么,今晚上不开工么?” 前面不远处忽的传来了一阵喧哗。 苏允弦连忙一把按住了王嵩,示意让他先跟自己一块躺下,装做出一副已经熟睡的样子。 在盐坊管理这些工人的老汉快步走上前去,一把将面前这几人统统拦下:“不是说过了么,上头没有指使,暂时就不用你们来盐坊!” 老汉说话的时候,还时不时的朝着身后,往苏允弦和王嵩他们那处看一眼。 离得也有段距离,加上夜幕笼罩,他依稀的瞧见那两位正靠着火堆酣睡着。 “我家中老母,身体抱恙,着急用钱,这干一天活儿,才给发一天的工钱,不让上工,那我们可怎么活啊!” 来人一脸愁容,哭丧着一张脸,小声说道。 “若是还想继续在盐坊这儿干活儿,就老实听话,不然,哪儿来的滚哪儿去!别再来了!” 老汉见着面前这帮人,还没有打算要走的意思,瞬间可就急了眼! “这些,都是什么人?” ##第七百八十五章 可怕的梦魇 老汉被苏允弦徒然的出现在自己身后,吓得身子一颤,险些没有摔倒在地,他连连轻抚着自己的心口…… 一脸的惊慌失色。 “你们都是盐坊的工人?”苏允弦审视着面前这帮汉子。 瞧着也不像是这管事儿的所言,什么老弱病残的。 一个个可都是正当壮年的中年汉子! 那些人一看到苏允弦,神情骤变,像是意会到了什么,迅速的朝那老汉看去。 徐长林私下里捏了一把冷汗,他面带笑脸的走到了苏允弦的身侧,不紧不慢的同苏允弦解释道:“太守大人,他们是盐坊的工人,不过,那也是值钱了,这帮人么,手脚不利索,又要钱要的紧,就让他们停活了。” 这一句话,信息量极广! 只要这帮人不是傻子,也能看得出利害关系。 纵然,当下苏允弦想要对他们盘问,怕也是审问不出个什么所以然来了。 “大人,我刚刚明明听到他们说什么,是要来复工的。”王嵩性子耿直,直接便道出了方才自己亲耳听到的一幕。 方才还对徐长林苦苦哀求的男人,此刻已是换了一张脸。 他定心思索了一番后,又忙对徐长林说道:“徐工,能不能行行好,就让我们回来吧,我们也实在是没地儿可去了,要是不让我们接着在这儿干活,我们就得外出务工,背井离乡了……” 说的可是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苏允弦却连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径直从那徐长林身边越过回到了身后的篝火旁。 王嵩这下可是懵了,这大好时机,只要给这帮人抓起来审问一番,肯定是能问出来破绽的! 为甚,苏太守却要在这时候,回去了? 徐长林那张老脸露出一抹笑意,顿了顿后又说道:“你们回吧,盐坊可不养活闲人,你们之前干活儿那么慢,还不如在家歇着呢,回吧,回吧!” 做戏么,当然是要做全套。 这话,自然也是说给苏允弦听的。 待到那帮汉子们离开了之后,徐长林才又不紧不慢的走到了苏允弦的身边,说道:“太守大人,您看,咱这儿实在是条件也有限,没那么好的地儿,连个落脚地儿都没有,还得您自儿个备下被褥……” “不碍事。”苏允弦阖目养神,淡然说道。 “那,那没什么事儿的话,我就先下去干活儿了。” 待到徐长林离开后,苏允弦却蓦地睁开了眸子。 不对! 这个徐工,之前不是说自己的耳朵,不好使么? 方才的交谈,倒也没看出他什么异常来! 这一切,大有猫腻所在! “大人……”一旁的王嵩看着苏允弦,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忧心忡忡的坐在一旁。 苏允弦朝着王嵩招了招手,唤来身侧,贴身又在他的耳畔,小声喃喃了几句。 “好!” 王嵩听后,爽利的一口应答道。 …… 严敏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都难以入眠,好不容易撑到了天快亮,这才浑浑噩噩的睡了过去。 梦魇中,她居然梦到了允弦浑身是血,站在泥泞中…… 她的怀里还抱着小宝儿和昀儿,声嘶力竭的高喊。 “允弦!” 好不容易从梦魇中惊醒,严敏迅速的转身朝着身侧看了一眼。 床上的右侧,空落落的,只有她一人。 回过神来,严敏才意识到那不过只是噩梦一场。 “娘亲,怎么了?” 正在堂屋和昀儿玩的苏愉辰,听到了他娘亲的一声惊呼,忙不迭的赶到了里屋来。 严敏浑浑噩噩的坐起身,一旁的小人儿还从桌上拿起了丝帕,递到了她的手里。 甚是贴心。 “姑姑,起来吃饭了,怎么我姑丈不在家,你还撂挑子不干活儿了呢,这都正午了,你还赖床不起。” 堂屋里传来了锦玉的喊声。 “娘亲要换衣裳,你出去玩去。” 严敏宠溺的揉了揉小宝儿圆润的大脑袋,对他叮嘱道。 苏愉辰原本还想给他娘亲瞧瞧,自己今儿个在外面抓到的那只大蝈蝈呢! 临了,也只好哦了一声,蔫蔫的从屋里出去。 不偏不巧的是,严敏才换好了衣裳出屋,就看到了徐源从外面进来。 徐源的手里又是提着大包小包的,一进门,一见着严敏娘俩,便笑意盈盈的说道:“哎呀,我这来的真是不凑巧,竟是赶上了饭点儿。” “徐大人。” 严敏狐疑的扫了徐源一眼。 这个节度使徐大人和那个刘曦,为什么这两天频频来到家里献殷勤? 且,还专挑允弦不在的时候。 “怎么,苏大人又不在家?”徐源明知故问般的往堂屋里看了又看,问道。 “徐大人不嫌弃的话,就坐下一块吃吧。” 严敏客套的对徐源说着,还招呼着身边的两个娃儿们赶紧去洗手,准备开饭了。 严锦玉也一脸疑惑的打量着面前的徐源,照常理说,他姑丈在盐坊的事儿,官府那边应该是都知道的。 这个徐大人,又是什么意思。 徐源讪讪一笑,也深知自己今日来的不是时候,连忙又解释道:“我听说咱大湾县这儿,修路的活儿交给了锦玉公子来办,我赶巧前几天在城里听说,城里有些壮丁,没活儿干。” 是来找锦玉的? 这更是让严敏生疑了。 “真的假的?”严锦玉眼前一亮,他这还正在发愁这两天上哪儿去找人修路呢。 嘿,这就吃顿饭的功夫,工人可不就来了嘛! 这下子,锦玉也没了什么吃饭的兴致,反倒是拉着这个徐源来到了院儿里,好茶泡上了一壶。 难得见着这铁树开花,舍得用那么贵的红茶招待来客。 茶还是锦玉从京城带来的,自己都不舍得喝一泡的! “徐大人且跟我好好说道说道,大概有多少人,先前有没有盖过房子,修过路啊?” 严锦玉一脸的兴致勃勃。 手里握着筷子,正欲转身去喊他大哥哥吃饭的苏愉辰,被他娘亲给拽了回来。 “别碍事儿,你大哥哥有正经事要忙,咱们先吃饭。”说着,严敏将面前盛好的一小碗米饭,端到了娃儿的跟前。 “徐大人果然爽快!那咱,就这么说,待会儿晌午吃完饭,我就跟你去看看人去!” ##第七百八十六章 哪儿有那么容易成事的 严锦玉兴奋异常,他这心中满怀憧憬的都是关于修路上面的事儿,甚至都已经开始盘算了起来,从哪儿开始修,用什么材料…… “赶紧来吃饭吧。” 严敏见着锦玉送走了徐大人,不忘对他急声催促着。 一进门,锦玉就激动的对大家伙儿嚷嚷着:“我就说,天生我材必有用,看到了吧,这人逢喜运来的时候,挡都挡不住!” “大哥哥以后也是像你爹爹一样,干大事儿的人啦!” 说完,锦玉还又伸手在苏愉辰那圆润的小脸上揉了揉。 干大事? 大哥哥日后也是能像爹爹一样,干大事儿的人了,那啥才算是干大事儿呢? 苏愉辰怅惘着一张小脸,大下午的人,人就蔫蔫的坐在小院儿里,比人家昀儿都文气,一动不动的,也不嘟囔着要出门玩去了。 家里的这些粮食种,基本上都给拾掇个差不多了。 先前马家人使坏,偷偷的给这里面有的粮食里倒上了水,那些严敏也早就给晒干,清理好了。 “明个吧,明日就去沙坪坝,先去种地去。” 严敏帮着小春她们一块,给这些粮食袋子一袋一袋的装好,不紧不慢的说道。 小夏一脸疑惑,她看了自家夫人一眼,小声问道:“公子还没回来,咱可就去沙坪坝了,会不会,不太好啊。” 虽说允弦人现在在盐坊,具体啥时候回来不清楚。 但,家里家外这些事儿该干的一样都不能耽搁,都得干。 “你咋蔫儿了吧唧的呢。” 从小宝儿身边走过的时候,严敏故意戏谑性的对他调侃道。 苏愉辰抬起了眸子看了他娘亲一眼,本是想要张嘴问些啥的,但顿了顿后,却又欲言又止。 晌午吃完饭之后,锦玉可就踏上了征途。 这可是要为他的人生开启新的篇章了!日后谁要是再来这大湾县里,走的,那可都是他锦玉小爷儿修的路,越想,他就越是兴奋。 “锦玉公子可算是来了,我都已经等候多时了。” 徐源站在那客栈门口,一脸欢喜的瞅着严锦玉说道。 锦玉一脸疑惑,他挑起了眉头朝着客栈里面瞄了一眼,接着又对身侧的王嵩问道:“大人不是说,给我介绍人干活儿么,怎么没见着人呢?” 客栈小二一见着锦玉,便连忙上前,熟络的跟他打着招呼:“公子。” “这人嘛,稍后就到,锦玉公子还是先跟我来,咱上楼,一边喝茶,一边等着!”徐源说着,客气不已的走在了前头,为严锦玉带路。 这还给整个雅间儿呢! 严锦玉这心底还在琢磨着,这徐大人还怪好的,又是给家里送东西,又是给他介绍人干活儿…… “锦玉公子,先前是干啥的?也是念书考取功名么?” 徐源的眼睛滴溜溜一转悠,往严锦玉的身上瞄了两眼,问道。 “不是,就是自己捯饬一些小本买卖,不过么,我想这修路就跟做买卖生意,是一样的。”严锦玉嘴上是这么说的,心里已经开始盘算起了自己的小算盘。 一旁的徐源从小二的手里接过了拎来的瓷壶,给锦玉的杯里添上了一杯茶:“买卖,何以见得?锦玉公子还真是见识不凡,怎能说,这修路跟做生意是一样呢。” “没什么……” 锦玉淡淡的回应了一句,心里已经还是盘算起了这次大湾县修路的整盘计划。 先得计划成本,听他姑丈说,这回就只能给他拨款八十两银子…… 这不是开玩笑么,这八十两银子在京城能干点啥,还得给整个大湾县的路修了。 “笃笃笃。” 雅间儿的外头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徐源迅速站起身来,一脸笑意盈盈的看向外面,道:“人,来啦!” 待到他开门后,锦玉仔细一瞥,嘿,这还真是一水儿的壮丁。 “那几日在粮食铺那帮着卖粮的时候,就听闻他们说,在家没活儿干,这不正惆怅呢嘛,要是锦玉小公子,能给他们找点活,在家也能干得下,咱这也算是两全其美了。” 听到了徐源的话后,锦玉在脑子里,仔细的捋了捋。 徐大人卖粮食的时候,听到了这些人说,家里困难,所以想出去务工,找点活干…… “垒房子,修路,这种活,你们干过么?” 严锦玉也是故作老成的一手背在身后,上下打量了一眼面前的这些人。 那帮汉子们一个个面面相觑一眼后,又连忙朝徐源递去了眼神,不知该如何作答的好。 “虽然没干过,但只要是体力活儿,卖力气的,都能干得了。”有一个皮肤黝黑,头发还夹杂着些许白发的中年男人,看着锦玉嘿嘿一笑,说道。 锦玉叹了口气,又瞅了瞅徐大人:“这,就没有旁的人了么?就这么些?” “公子怕是不知,咱这儿的后生,年轻人,人家都不乐意在咱这儿的,都外出务工去了,这人,哪儿有那么容易找的嘛。” 徐源哭丧着一张脸,故作出一副难堪的样子。 这事儿,锦玉咋能不知道,真要是有那么容易找人干活,还用得着他徐大人给介绍人呢嘛。 “那,你们都没干过,这现成的活儿上手都得半天摸索,太耽误功夫了。” 严锦玉双手抱怀,还有一丝丝的不大高兴。 原本他还想着这个徐大人兴许真是靠点谱,结果,一瞧,这介绍来的,都是些啥人嘛! 只见那徐源朝着身后摆了摆手,又一脸神秘兮兮的朝着严锦玉说道:“锦玉公子,你怕是不知,这些人虽然是没干过修路垒屋的活儿,但,工钱也给的低啊!” 工钱给的低? 听了这句话,锦玉才算是多少又有了点兴趣。 他看了这个徐大人一眼,问道:“那,能有多低?” “这工钱的事儿,可不都好商量么,慢慢商量,不过暂时我了解的是,一天,一人,就五文钱!” 一个人一天才五文钱,那这价钱确实是低的够可以的了。 严锦玉眼前一亮,但脸上却依旧是端着,不动声色的咳了一声后,又道:“真的假的,五文钱。” ##第七百八十七章 白得的十两银子 京城的物价可是不低,这要是想找人干活儿,一天只给五文钱,在京城,这事儿你就甭想了,那绝不可能。 少说一人一天也得十文钱朝上,这价钱,确实是说到了锦玉的心坎儿里了。 徐源左顾右盼的环视了一眼四周,顿了顿后又俯身贴耳又朝着锦玉招了招手,说道:“锦玉公子,你过来些,我这儿还有个好事儿,想同你商量商量。” “啥事儿啊。” 严锦玉抿了一口茶,心里直感叹这个徐节度使咋就嘟嘟囔囔的,一会这样,一会那样,一点利落的劲儿都没有。 二人贴耳小声喃喃了两句,接着锦玉又狐疑的打量了这个徐源一眼:“你说的这法子,能行得通么?” “哎,公子又不是不知,这才给拨款那丁点银子,那能干的成个啥嘛,回头上面肯定是还要给拨款下来的。” 徐源一脸笃定的看着严锦玉说道。 严锦玉不禁眼眸微合,渐入了沉思之中:“我总觉得,这事儿不大靠谱呢。” “咋能不靠谱呢,公子不如回去就将这事儿报给苏太守,你问问他意思呗,八十两银子,确实是干不了啥事儿,你看咱这还得买砂石,买这买那的……” 这徐源像是早已预谋已久的样子,一样一样的,给锦玉说的那可是真真的头头是道的。 严锦玉长叹了口气,顿了顿后,又朝他说道:“那成,这事儿我就放心上了,回头我见我姑丈了,我就跟他提一句。” 正当锦玉要走的时候,忽的这个徐节度使又一个箭步冲山前去,私下里暗戳戳的往锦玉的袖筒里塞了个什么东西。 这玩意儿,硬邦邦的,是银子? “小小心意,小小心意!”徐源看着锦玉,咧嘴嘿嘿一笑。 严锦玉佯装若无其事一般的又嘟囔了一句:“啥玩意儿啊,徐大人。” 徐源将严锦玉给送到了外面,又抢在了他前面去结了账,“反正都得在一个地儿共事儿,咱往后多多往来,多多往来!” “这头回在外头喝茶,就让徐大人请客多不好意思啊,下回,下回我请你!” 严锦玉嘴里是这么说的,心里却在嘀咕着,哪儿有这么好的事儿,请他吃喝就算了,临走的时候还塞了钱给他。 打小姑丈就教育他,无功不受禄! 从客栈离开之后,锦玉将兜里的小钱袋子拿出来仔细清点了一番,十两银子。 这个徐大人可真是煞费苦心,有够下本儿的! 嘿嘿,这不,这就有了嘛,修路的公费里,又多了十两银子。 徐源从客栈出去之后,一路往南走,进了一间卖米粮的小铺后,直接上了二楼仓库。 短短几日的功夫里,这小仓库也被他们给收拾的井井有条。 二楼这里还放了茶桌,刘曦正端坐在茶桌前,一边品茗,一边幽幽的打量着快步赶来的徐源。 “办妥了,我就说么,那个严锦玉,不过就是毛头小儿一个,根本经不住诱惑的!”徐源嘿嘿一笑,拉开面前的椅子坐下。 刘曦抿了一口茶,抬起了眸子看了徐源一眼,又道:“还是徐大人有本事,有法子啊!在下自愧不如!” …… 从客栈这儿出去之后,严锦玉专门在城里各处打听,问了问。 “一把铁锹,十文钱,不贵了,小哥儿你看看这全铁打的,这可是用的上等的杨柳木做的铁锹把儿,这要是您还嫌贵,真是找不着比我这更便宜划算的了,这少说,用个十年八年的,不成问题!” 严锦玉只管听着这人胡侃,他摇了摇头,又瞅着那榔头,问道:“我要的多,就不能便宜点么,这榔头,多钱一个?” “榔头十五文钱。” 一听这话,锦玉嘿一声,直挠脑袋:“你这些东西都赶上肉价了,谁买得起啊!” 杂货铺的掌柜的见状,便连连朝着严锦玉摆摆手,叱责道:“不买,你就去别地儿待着去,别耽误这做生意,咱大湾县这儿物价啥价儿,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我还真就不买了!” 严锦玉一怒之下,大夸海口,私下里还小声嘟囔着:“我不买了,我自儿个造去!总成了吧!” 那人,也就当做锦玉这是满口胡邹,压根儿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严敏这才给粮食种的事儿拾掇完,这一回头就看着锦玉和小宝儿,一大一小,捧着脑袋坐在门口的台阶上,俩人唉声叹气,怨声载道的。 “这是咋的了,谁又招你俩了,坐在这儿郁闷成了这样?”严敏斜睨打量了这俩一眼,悠悠问道。 “唉!” “哎呀!” 严锦玉回头看了他宝儿弟一眼,暗戳戳的小声嘟囔了一句:“别学我。” “咋回事儿,跟我说说,给我解解闷儿。”严敏给洗过的脏衣裳都晾在了衣架上,瞅着锦玉和小宝儿问道。 严锦玉又长长的叹了口气,说道:“我姑丈这不是难为人么,就给我八十两银子,让我去修路去,这,这,多大个事儿啊,八十两银子就算是人工费,那也不够啊,更是别说,修路还要用什么铁锹,榔头,这里里外外得多钱去了。” 就为这事儿,难住他了? 严敏不禁陷入了沉思之中,如今新帝登基才两年的光景,纵然是要管理好大湾县,调治,那也不可能给直接从国库里拨出来个百八十万两银子过来的,更何况,边关告急,军饷,军力,不都得用钱。 这差事要是有那么好办,随便一人来就解决了,哪儿还用得上允弦呢。 “那就不能想想旁的法子?沙坪坝那修路,可是没用一文钱呢。” 严敏瞅着锦玉,意有所指的说道。 这一句话,倒是点醒了锦玉! 严锦玉一脸兴奋雀跃的站起身来,大声的嚷嚷着:“那我算是明白了,这就是我姑丈给我的一个考验!我知道咱们该怎么做了!” “大哥哥,你带我一块呗!” 苏愉辰颠颠的跟在锦玉的屁股后面,糯糯的大声喊道。 就在此时,门外有一人推门进院儿,一进来便仰着头四处打探着,道:“苏太守,出事儿了!” ##第七百八十八章 两相矛盾 允弦出事儿了? 来人一脸神色惶恐的看了看严敏他们,又慌里慌张的说道:“说是苏太守在盐坊那,不知怎的,跟那的工人产生了口角,结果动起手来,有人往苏太守的心口那别了一刀!” “啥!”严锦玉迅速收起脸上笑颜,一脸神色紧张的快步走上前去又问道:“你刚刚说的啥,你再说一遍!” “我也是听闻人家说的,具体的,还是苏夫人你们赶紧去盐坊那,去瞧瞧吧!” 这人说完,便火急火燎的又出了门去。 余下的,严敏还想问些什么,再抬头一看,来人早已没了踪影。 “姑姑,还等啥,我姑丈都受伤了,咱抓紧时间,赶紧走啊!瞧瞧去啊!” 锦玉也是那雷厉风行的急性子,说走就得赶紧走,片刻都不耽误。 唯有严敏一脸神情凝重的站在了原地,她往院儿外扫了一眼,朝一旁的小春说道:“跟上去,看看那人去哪儿了。” 可待到小春再出去时,却发现,哪儿还能在门口看到一个人影儿,这上哪儿找去啊! 受伤? 严锦玉已经将院儿门外的马儿牵出,边走着边朝着他姑丈大声喊道:“赶紧的,姑姑,别耽误啊,人命关天!” 纵然是人命关天,但也马虎不得。 允弦要得受伤,那人的身手一定是在他之上的。 更何况,暗处还有人保着,这事儿,可没有听到的那般简单。 “急什么,真要是出了什么事儿,衙门自然会来人禀报。” 严敏朝着锦玉低叱了一声,私下里还命人过去,将他手中的马儿给拽回来。 苏愉辰也一脸担忧的紧皱着他那小眉头,轻轻地扯了扯他娘亲的衣袖,温怒道:“娘亲,爹爹受伤了,我们,不去看吗?” 照着眼前的形势来看,只怕他们走出这大门赶往那盐坊去,受伤的人,可就不是允弦,而是他们了。 “你怎么这样啊,那要是没事儿能在这城里传开么,你咋一点儿都不关心我姑丈呢。” 严锦玉都已经急了眼,站在院儿门外大喊大叫的嚷嚷着。 越是在这个时候,允弦不在,他们便越是不能自乱了阵脚,究竟是什么人故意放出了消息说允弦出事儿,这还待商榷,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一定是有人想要引诱他们出门去。 “老实在家待着,大门给我关上,谁都不能出门去!” 严敏一声令下,小春和小夏俩人面面相觑对视了一番后,犹豫着还是去关上了门。 昀儿有点懵,也不知道该干些说些什么好,她私下里,默默地拿着扫帚,给院儿里地上那些脏的落叶儿扫了扫。 严敏来到了后院儿,轻轻地吹响了暗哨。 但,让人始料未及的是,安浔居然没有出现。 看着空落落的后院儿,严敏这心底咯噔了一声,该不会,真的允弦遇上了什么事吧…… “小春,你去衙门一趟,去找常总督打听打听。” 严敏从后院走出后,便忙不迭的朝着丫鬟嘱咐道。 严锦玉都已经气哭了,坐在院儿里的石台阶上,嘴里一个劲儿的嘟嘟囔囔:“姑姑,我跟你说,要是我姑丈真出了啥事儿,我第一个不会放过你的,这会儿天色还早,赶过去,看一眼,也要不了多大一会功夫。” “我说了不去,哪儿都不许去,从现在起,都别出门老实在家里待着。” 严敏气急败坏的对锦玉一声低叱,这小子怎么越大脾气越是执拗,连句话都不听呢。 …… 盐坊。 此刻盐坊已经全面被人封锁,官差将这里,里里外外给围了个严丝合缝。 苏允弦和王嵩两人,带着十几号人押着几个中年男人,正从盐坊这里,朝着城中赶去。 “看好了,这些人若要是半路上出了什么闪失,我拿你们试问!”苏允弦朝着身后一中官差高呵一声,扬鞭飞驰在前。 忽的,就在此时,一个官差打扮的人出现在众人眼帘。 “苏大人,不好了,据闻小公子身体有异,高烧不退,此刻人已经昏厥,苏夫人正带着小公子正往怀城赶去,大人且跟我走一趟,去一趟怀城吧!” 小官差跪倒在地,一脸急切的看着苏允弦说道。 小宝儿发烧了? “可有大夫去府?什么病情引起?” 面对苏允弦的发问,面前来人支支吾吾半晌,却又答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良久,这小官差才结结巴巴的小声说道:“可能是因为先前病情引起,小的具体也不知,只是过来给大人报信的,大人且赶紧随我走一趟吧!” “小公子身体抱恙,这事儿要紧,不然这里还是我来盯着,大人就去往怀城一趟吧。” 王嵩听后也是焦心不已,于是便主动朝苏允弦提议道。 “好。” 犹豫了一番后,苏允弦做出了决定。 临走之前,苏允弦还朝着王嵩身侧的小官差招了招手,唤来身侧,低声喃喃了两句,接着便只身一人随着那小官差一道前往怀城的方向赶去。 队伍这边已经只剩下了王嵩带领,他率领众人疾步往城中赶去。 未料到,这还没有入城,却半道上遇上了一帮穿着夜行衣的人,急匆匆的朝着他们这边赶来。 “格杀勿论!” 来人的一句话,惊呆了王嵩。 格杀勿论! 站在王嵩身侧的那几个官差,神色凝重的盯着面前这些人,其中一人一声高呵:“保护好王大人!” 一场激烈的厮杀便在王嵩的面前绽展开。 他来到大湾县也有些年头,实不相瞒,这些年,大湾县虽然不算什么风调雨顺,可这打打杀杀的阵仗,他还是头回遇上。 王嵩实打实的就是文官一个,拿起兵器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挥的。 趁乱中,徐长林左右环视了一眼,见着没有人来得及顾得上他,便朝着身后的大礁石快步跑去。 就当他快要跑到那礁石后面时,王嵩疾步跑上前去,一把拽着他的衣裳领:“打算跑往哪儿去!” “你,你松开我!” 徐长林挣扎着,他咬了咬牙后,一狠心,重力一脚朝着王嵩的心口踹去! ##第七百八十九章 谁的套路深 王嵩啥时候经历过这些,他这人也是性子淳朴,哪儿能想到徐长林给他来了一脚。 他捂着心口倒地不起,嘴角还溢出了一口血渍。 “滚远些!你不要命,我还要命呢!”徐长林恶狠狠的又在王嵩的腿上踹了踹,作势就要往南边跑去。 就在这节骨眼上了,王嵩还死死地拽着徐长林的衣裳角,任凭他怎么对自己动手,却都不肯撒手。 见状,情急之下的徐长林从那地上捡起了一块巨大的鹅卵石,作势就要朝着王嵩的脑门上砸去。 千钧一发之际,忽的一道暗箭射出! 苏允弦一只手提溜着那个穿着小官差打扮的人,一只手握着弩箭站在前面的不远处。 “糟了,中计了!” 穿着夜行衣的人中,也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声。 安浔他们几人迅速追上,一把将他们按倒在地。 这些人,原本也不是安浔他们的对手,只是还要碍于身后这几个壮丁浑水摸鱼,照着自家公子的嘱咐,又不能伤了他们,只能提防着点。 不伤及他们的性命…… 有人要跑,苏允弦便一把扔下了手中的小官差,瞄准那人的脚踝,又是一道暗箭射出。 “你们主子,好毒的心思。” 苏允弦冷哼一声,从那小官差的怀中摸出了一袋白色的粉末。 在路上的时候,他的马儿就已经嗅到了异样! 起初,允弦本还想着,倒不如趁此时机跟着这小官差一道去怀城看看,再去会一会那人,未料到,人家根本就没打算见他…… 小官差神情惶恐的跪倒在地,被苏允弦之举惊得瞠目结舌。 又见他百发百中,面前这帮黑衣人,无一例外,没有一人伤及要害,全部都躺倒在地。 “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大人……我是冤枉的……” 小官差吓得尿了一裤裆,身下的沙滩上湿了一大片。 他竟敢拿小宝儿的事引此作饵! 绝不能忍! 旁人倒也还好,无非是那弩箭刺身,虽伤不到要害,不过却也难以再起身同安浔他们抗衡。 可这装扮成小官差打扮的,却有所不同。 只听清脆的咔嚓一几声响起,短暂的刹那间,这人的脚踝及手腕,全都被苏允弦徒手掰断,人已经是难以行走。 只能倒在地上蠕动着身子来回扭动着…… 如此血腥暴力的场面,王嵩看的可是心惊肉跳。 “若是再有人拿吾儿做引,下次可不是这么简单了!” 苏允弦说话的时候环视了一眼四周,像是对什么人挑衅般的怒叱道。 断了手脚,却又不给接上,还将此人拴在马背上不紧不慢的给拖回城,何其残忍! 可,即便是如此,那也难解苏允弦的心头恨! 这大湾县的百姓,何不是在水深火热之中度过。 甚至,就连他们带回的这帮壮丁,也是一样,拿着豁出命去干的劳动力,结果却换来了低价的报酬,即便是如此,却还要将背后之人识若恩主一般! 深深地替他们遮掩! 苏允弦有时,也甚是费解,这些人,究竟是图什么! “全部都给我看好了,身上搜查仔细了,要是有一人死了,我要你们的脑袋!”苏允弦怒不可遏的朝着身侧的安浔几个嘱咐道。 安浔他们还是头一回见着自家公子发这么大的脾气。 几人里里外外,仔细的在这些黑衣人的身上搜查了一番。 至于什么毒药倒是没有发现。 不过,倒是被安浔查到了致命,且关键的一点。 “公子,他们的脸上全都有刺青,奴印。” 除非是家中犯过重罪,以至于牵连整族被特罚入奴籍,才会被脸上刺上带有努字的刺青。 居然有人,用他们训练成暗卫! 这大湾县的水,还真是够深的。 “带回去慢慢查。” 苏允弦淡淡的说了一句后,便快步朝着王嵩的身边走去,他弯下身来一把将王嵩给拽起,随手从自己的袖口中摸出了一个小瓷瓶,拧开瓶塞,将里面那仅此一粒的金色药丸,塞到了王县令的嘴中。 安浔看着自家公子,急不可待的高喊一声:“公子,那可是您保命用的啊!” 就这么一粒…… 用来强化五脏六腑防止气血逆流,若是遇上严重外伤,暂且可以用来保命用的。 “王大人的命,就不是命?” 苏允弦挑起剑眉,冷冷的瞥了安浔一眼,低声叱问道。 原本天色渐晚,从盐坊回城的路,也就不大好走,又加上他们还带着这么几个拖油瓶,这些人手脚受了伤走的也慢。 安浔他们还得一路上清点着人数,以防万一有人逃跑。 到了大洼村那,苏允弦瞥见前方一片乌泱泱的人,隐隐还能看到火光,他对一旁的安浔吩咐道:“下去看看,前方何人。” 还未等着安浔出发,便听到前面有人高喊一声。 “是苏太守,苏太守他们回来了!” 常振南等人率兵疾步赶往,一见到苏允弦,第一件事他便是先将其上下打量了一番。 这里距离城中还有十几里路远,常总督,怎会在这节骨眼上来了? “苏太守没事吧?”常振南一脸关怀的对苏允弦询问道。 苏允弦轻摇了摇头,但又想到了什么,迅速的将身侧的王嵩拍了拍:“常总督,速速命人将王县令送往城中,王县令身负重伤。” “怎么是王县令?” 常振南还一脸费解的嘴中喃喃着,接着大手一挥便命人抬来了担架。 原本,这是给苏允弦准备的。 接着,又在常总督的交接下,将那帮奴籍的黑衣人给带了下去,安浔几个可算是能长吁了一口气。 “常总督,怎会这时候出城?”苏允弦心底也是有一丝的挂念,毕竟,临时将安浔等人调遣来身边,敏敏他们那,又少了一层保护。 再加上,方才那不长眼的竟拿小宝儿作为诱饵,为人父,为人夫的,又怎能不牵挂。 常振南扶了扶胡须后,长叹了一口气,往他的身上又瞄了一眼,道:“是苏夫人命人跟我通报了一声,说,有人去家中报信儿,说苏太守你身负重伤,我这一时心急……” ##第七百九十章 到底是谁给谁教训 听了这话,苏允弦又将今日从盐坊归来时,沿途路上发生的这一切,一一同常总督道来。 常振南气的脸红脖子粗,一把拔出身后长剑,怒视汹汹的便要朝着那帮奴籍的黑衣人杀去:“好毒的心思!所谓祸不及妻儿!究竟是谁,给你们这么大的胆子!” “总督息怒,咱们有什么话,先去了衙门再说。” 苏允弦上前一步去,拦下了常总督,幽幽说道。 毕竟这儿还距离村庄不远,喊打喊杀的,万一要是吓坏了百姓,那便大可不妙了。 得亏苏允弦的那一粒药丸给的及时,大夫查探过后发觉,要害部位,并不算什么大碍。 只是受了重伤,这还是少不了卧床几日修养的。 阿银站在一旁,暗戳戳的小声嘀咕着:“好歹你也是县令,怎么就能让人家一个五旬老伯给你打成这样。” “咿!此话可不能这么说,那徐长林可是常年在盐坊干活,力气本就大些,那到了那个节骨眼上,要是起了杀心,下手也不会轻了啊。” 常振南连忙对阿银的话,起到了反驳。 常总督的亲信带着人将那帮人全部都羁押了起来,赶巧了,今日他派遣来大湾县衙门的那帮官差也该到了。 王嵩尴尬的都红了脸,有些窘迫的小声说道:“待我回头,身子恢复的差不多,我也买两本书看看,练练武功……” “这回人都已经关到了大牢里,还有咱们自己的人看守着,本官还就不信了,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常振南眯眸朝着那门外看去。 事情也暂且算是尘埃落定了,苏允弦深吸了一口气后,怔怔的看向身后的常振南。 只是,还未等允弦开口,这常总督反倒是抢先在他面前说道:“苏太守有什么事,尽管去办,这里有我盯着呢!” “多谢总督谅解,我要速速归家一趟。” 苏允弦双手抱拳,同那常总督打了一声招呼后便速速朝着家中的方向赶去。 沿途路上,苏允弦还朝身后的安浔问道:“夫人和小公子,他们可一切安好?” “临走时,胖叔来了,有他在暗处盯着,不会有什么闪失的。” 安浔咧嘴一笑,对苏允弦说道。 胖叔来了? 这,苏允弦倒是也能宽心不已,不过,沿途路上他还是快马加鞭的没有停下。 此刻,苏家的小院里可是乱做了一团。 严锦玉又哭又闹的,愣是一个劲儿的嚷嚷着,非要去盐坊找他姑丈。 连带着,苏愉辰也不肯罢休,也收拾起了自己的小木剑,和他大哥哥异口同声的嘟囔着要去找爹爹。 若不是家门门栓上的钥匙被小春拿走,锦玉这身手不敌小春,怕是早就溜出了门去。 “笃笃笃。” 门外一阵敲门声响起。 所有人的眸光齐刷刷的都一致朝着那大门外看去。 这都已经快要临近了子时,会是谁来了? “谁?” 严敏警惕性的朝着院儿门外喊了一声,接着又朝着身侧的两个丫鬟使了眼色,示意让他们先给孩子们给带下去。 苏允弦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可一听到了院儿里的声音,瞬间可就又精神了。 他想到了什么,又连连敲了敲门,朝着身侧的安浔招了招手。 安浔易声,对着院内喊了一声:“苏夫人,是我。” “谁?” 严敏见着锦玉还落着屁股不走,轻轻地在他的腰上掐了一把。 “会不会是常总督的人,来报信儿,关于我姑丈的事儿?”锦玉眼前灵光一闪,兴致冲冲的看着那院儿外说道。 还未等严敏来得及反应,这憨儿可就抓起了小春的钥匙朝着大门口跑去。 “我是常总督的人!” 安浔带有一丝恶趣味般的咧嘴一笑,又说道。 锦玉说什么,他便说什么,且来的时候都没有自报家门,这还真是有趣。 严敏拿出弩箭紧握在手,目光如鹰隼一般紧盯着大门。 严锦玉欢喜不已的将那大门给打开,嘴里还嚷嚷着:“我就说,是常总督的人吧!” 未料到,这大门刚一打开,嗖的一声从他耳畔响起。 也得亏是苏允弦出手及时,一把拉着安浔将他拽到了一旁。 弩箭不偏不倚的落在了院儿门外的柿子树上。 原本允弦还想着,趁着这次机会,好好的给锦玉和敏敏他们上一课…… 没曾想,反倒是被敏敏抢先出手了。 “夫人,还真是……”安浔一言难尽的看了他家夫人一眼,暗戳戳的小声说道。 当严敏看到是允弦回来时,瞬间放下了手中弩箭,总算是见着脸上渐露出笑颜。 主仆二人一前一后走进屋来,严锦玉可算踏实了不少,他围着他姑丈转了两圈,左看看,右瞅瞅的,还又不放心的打算伸手在他姑丈的心口那摸一把。 苏允弦毫不留情面的一把将他的手给打掉:“你这是干什么?” “姑丈,你是不知道,我今儿都打算跟我姑姑割袍断义了,有人来报信儿,说你在盐坊那出事儿了,说的可严重,可吓人了,我不管咋说,我姑姑就是不愿让我出去寻你去……” 还未等严敏开口,锦玉这反倒是恶人先告状了起来。 甚是让人无语。 谁曾想,苏允弦竟斜睨瞥了锦玉一眼后,淡淡的说道:“不出门,是对的。” “爹爹!” 堂屋大门被人一手推开,昀儿和苏愉辰俩人手牵着手一块从屋里跑出,一见着他们爹爹便欢喜不已的高喊了一声。 苏允弦从自己的口袋里摸了摸,良久才从里面掏出了一块盐晶。 这玩意儿,在光线下面亮闪闪的,就像是宝石似的好看。 他不费吹灰之力,就将这一块盐晶给掰成了两半,一个孩子一块。 “爹爹没事吧?”苏愉辰仰起头,那双灿眸眨也不眨的紧锁在他爹爹的身上。 正是远香近臭的道理,原先这爷儿俩在家的时候,那可是天天掐,这隔了几天不见面,反倒是关系还更加亲厚了。 “好啦,你们爹爹都累坏了这两天,赶紧的,先让爹爹进屋喝口茶,喘口气。”严敏说着,随手接过了允弦脱下的外衫。 她不经意的一瞥,竟发觉,这衣袖上,居然还粘带了血渍! ##第七百九十一章 我可不能年纪轻轻守寡(上) 好端端的,允弦的衣裳上,怎么会粘带的有血渍? 联想到今天莫名其妙的就有人来家中报信儿……严敏不得不多朝允弦的身上又看了两眼。 “姑丈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严锦玉是个神经大条的,压根就没有发觉到他姑丈身上的异常所在,嘴里还在嘟囔着。 “饿了吧,安浔也一块在家里吃一口吧。” 严敏说着,起身就要去厨房煮面去。 原本那日她合计着在家里包小馄饨呢,好端端的,苏允弦一声不吭的跑去了盐坊,一待就是两天。 馄饨馅儿还剩在盆里呢,得亏是现在天气还不算太热。 不然这一盆东西可不得全都捂臭了。 “不必那么麻烦的夫人,我,这就走了。”安浔怎敢轻易吃他家夫人做的东西! 更何况,还是在他家公子没有允许的情况下。 苏允弦斜睨打量了一眼上方天色,顿了顿后,说道:“这几天颠沛流离,你也辛苦了。” 正当严敏兴冲冲的打算往厨房走呢,合计着今晚上给他们煮一碗云吞面。 谁料,允弦却越过了她,抢先一步进了厨房:“还是我来吧,你去看着点孩子们。” 苏愉辰一溜小跑紧跟在他爹爹的屁股后面,眼巴巴的望着面前那锅台,“爹爹,我也想吃。” “好。”苏允弦伸出了手,轻轻地在苏愉辰那小圆脑袋瓜上揉了揉。 两天不见,小胖墩儿可是攒了一肚子的话,迫不及待的要跟爹爹说。 “爹爹,大哥哥,做大事了,他要修路……” 苏愉辰就站在厨房的门口,嘴里念念叨叨的嘟囔着,仰着那一双灿眸,巴巴的看着他爹爹。 苏允弦熟络的从灶台边上取出了一把干面条,待到水烧开,直接丢了进去。 一旁的苏愉辰,一脸期许的看着爹爹,又问道:“爹爹,能不能也给我,找个大事,做一做。” 大事儿? 苏允弦噗嗤一声,被小宝儿的一句话给逗乐了。 话都才学会说囫囵,这可就惦记上要干大事儿了。 “照顾好娘亲,和昀儿,就是你要做的大事。”苏允弦回头看了眼身侧的小人儿,不紧不慢的说道 ##第七百九十一章 我可不能年纪轻轻守寡(中)   似乎苏愉辰对这个回复并不怎么满意,趁着他爹爹做饭的时候,嘴里还嘟嘟囔囔的,不知道絮叨个什么。   一个托盘里面放着几碗阳春面,被安浔一手端着进了屋。   这还是他头回吃自家公子,亲手做的面!   安浔显然是有些受宠若惊,手握着筷子,都犹豫着有些不知该如何下筷的好……   “早些吃了歇息,明天还有事要做。”   苏允弦拿起筷子夹起了碗中的面条,不紧不慢的对安浔嘱咐道。   严敏起身进了里屋一趟,她从屋里找了一身干净的衣裳拿着出来。   待到允弦吃好饭后,她这才开口说道:“衣裳都脏了,脱下换一身吧。”   苏愉辰和昀儿两个早就已经困得不行了,那是勉强着陪着大人们在这儿吃了顿饭。   这会子,俩娃都跟泄了气的气球似的,一个劲儿的揉着眼睛,打着哈欠。   “你们两个,也赶紧的回房休息去。”严敏说着,还轻轻地在小宝儿的小背上拍了拍。   苏愉辰揉着眼睛,拖沓着小碎步往自己的屋里走,一边走着,嘴里一边还念叨着:“我还不是很困哎……”   “赶紧睡觉去,不然明儿个,我带昀儿回沙坪坝去,不带你。”   听到了他娘亲的这一句话,瞬间小人儿一激灵,再也不念叨着说自己不困了。   撒丫子就朝着自己屋里跑去。   安置好了孩子们,又送走了安浔,严敏这才不紧不慢的朝着里屋走去。   一进门严敏就瞧见允弦正站在窗前,刚才放走了信鸽……   “你衣服上的血渍,哪儿来的?”她一脸认真地上下打量了苏允弦一眼,一板一眼的对其询问道。   苏允弦深吸了一口气,嘴角噙着一抹玩味的笑意,像是故意恶趣味般的看着敏敏,说道:“娘子这是在担心我?”   “那当然了,我可不想年纪轻轻的就守寡。”   严敏双手环胸就怔怔的站在门口,眼睛眨也不眨的锁在苏允弦的身上,一脸严肃的看着他。 ##第七百九十一章 我可不能年纪轻轻守寡(下)   良久,苏允弦这才收起了脸上笑容,将自己今天从盐坊回来的时候发生的那些事,一五一十的跟严敏说了一遍。   “王大人,可还好?”严敏一脸忧虑的看着允弦问道。   “人暂且没有大碍,不过也得亏敏敏你机灵,没有去盐坊那找我,若还有下次,一定看紧了孩子们。”苏允弦说完,微微一顿后,又附加了一句:“尤其是看好了锦玉,他心性单纯。”   心性单纯,和人蠢,是同义词。   苏允弦在复述整件事情的时候,却唯独将自己把那一颗药丸喂给王嵩的事儿掩去。   一来,他觉得也没有必要,毕竟自己身体没有大碍,即便是敏敏当时在场,他也一定会将此药拿给王嵩吃的。   二来就算是告诉了敏敏,也只会让日后自己外出的日子里,敏敏平添忧虑。   说与不说,都没有什么不一样的。   许是因为这几日的颠沛流离,苏允弦回到家后,钻进了被窝里,安逸的一把将眼前的人儿揽入怀中便渐入了睡境。   可一旁的严敏却翻来覆去都难以入眠,她这人本就心思缜密,尤其是家里接二连三的遇上了这些事。   今日发生的事,可不是收尾,大家都心知肚明,这一切都仅仅只是一个开始罢了。   一夜睡醒,已经是次日晌午。   苏允弦起床后转身一看,床榻上空落落的,只剩他一人还在睡着。   他穿戴整齐正打算推门出屋时,却听到外面传来了敏敏的声音。   “你们小声些,不要打扰到爹爹休息,爹爹身子乏累的很,让他好好睡一会。”   苏允弦将门轻手轻脚的推开了一个小缝儿,一看,敏敏正竖起了手,对孩子们比划着一个禁声的手势。   正在此时,外面却传来了小春的喊声。   “夫人,徐大人又来了。”   这一个又字,不禁引起了允弦的注意。   徐大人,可是节度使徐源? ##第七百九十二章 干大事的人才不扫地 徐源一进门便风风火火的往堂屋里赶,见着严敏后,还关怀备至的询问道:“听闻昨日,苏太守带人从盐坊回来的时候,路上发生了变故,苏太守怎么样,人没事吧?” 实际上现在苏允弦和常振南他们不管密谋着什么事,都没有徐源和刘曦他们的事。 除非是特别要紧的,比如要去盐坊,这必须要拿到谭知府的特允,否则也不会轻易的知会谭知府一声。 换句话来说,徐源他们全都被常总督和苏允弦他们排除在外了。 “我没事。”苏允弦推门从里屋慢步走出,他上下打量了徐源一眼,一脸狐疑的沉下了脸。 徐源连忙陪上了笑脸,迎上前来:“我听闻王县令伤势不轻,哎呦,这帮工人是咋回事儿嘛,到底是发生了啥,怎么能让人给王县令打成这样。” 严敏站在一旁,招呼着丫鬟们下去准备茶点。 苏允弦掀开衣袖坐在了主位上,随手拿起了瓷杯给徐源添上了一杯茶:“徐大人,怎么最近这么得空?” “这还不是常总督和苏太守你们的功劳,如今有了限购这一桩,百姓们买粮的时候,不再像先前那般,家里没吃完就在那粮食铺外面排起了长龙,我倒是也闲了下来。”徐源说话的时候,总是下意识的用余光偷瞄苏允弦两眼。 以严敏工作多年的工作经验告诉她,这徐大人,肯定是有什么猫腻,不然也不会频频产生这么多的小动作。 “苏太守这回专门跑去了盐坊,可是盐坊那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密事?”徐源缓缓地抬起了眸子,一脸疑惑的看着苏允弦,对其打探道。 苏允弦轻蔑一笑,接着又命人将家中最好的茶点拿出,随后才又缓缓说道:“盐坊的门道可深着呢。” 徐源听了这句话后,脸上的神情有些不大自然。 见着徐源沉默不语,苏允弦反倒是又开口对其问道:“徐大人来此处多年,难道就没有察觉,这大湾县,水可深着呢。” 良久,徐源回过神来后,才急忙嗯嗯啊啊的应了一声,含糊其辞的说道:“那可不么,咱这大湾县距离海边那么近,不过我觉得啊,水性不好的人,还是不要随便去海边的好,万一要是涨潮的时候,一个浪拍上来……” 这还真是神仙打架…… 两个人说的话,这要是搁在外人听来,根本就听不出个什么门道。 “怎么,今日没见着锦玉小哥?”徐源忽的又想起了什么,左右看了一眼后,朝着严敏问道。 严敏淡淡一笑,“出去忙了。” 徐源见着在苏允弦家中也打探不到什么消息,原本想见的严锦玉也没见着,随便打了个哈哈,起身便走了。 待到这节度使徐源离开后,苏允弦才看向敏敏,不紧不慢的问道:“徐源可是经常来家?” “就你不在家的这两天吧,常来。” 严敏一边收拾着桌上的这一片狼藉,一边慢声对允弦说道。 苏允弦的眼神一直凝视在正前方的大门外,他像是忽的意识到了什么后,才又对敏敏多问了一句:“这个徐源,和锦玉的关系很要好?” 这事儿,严敏怎么说呢? 毕竟锦玉这段时间也是早出晚归的,她深吸了一口气后,说道:“你等锦玉回来,自己问问不就晓得了。” 晌午,严敏琢磨着这几日允弦在外头吃不好也睡不好的,她想着该做点啥,改善改善伙食,一会会的功夫,就弄了琳琅满目一桌子的菜肴。 吃罢了晌午饭,苏允弦收拾了一下,便要出门去。 见着允弦最近这几天这么的张忙,严敏看着他匆匆忙忙的背影,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我想今天晚会,带孩子们去沙坪坝去。” 去沙坪坝? 苏允弦蓦地回头,一脸不解的看着敏敏问道:“去沙坪坝做什么?” “这也到了该撒种的时候,也不知道春日里大湾县的气候如何,我想着早点给种子种上,那不是早些能验收成果。” 严敏一边收拾着桌上的一片狼藉,一边不紧不慢的对允弦解释道。 管治大湾县,可不仅仅是拔掉几个贪官污吏那么简单。 研究这些能适宜这边气候生长的农作物,也是一样的关键啊。 “好。” 苏允弦犹豫了一番后,应了一声。 他临走前还绕有些不放心的回眸看了严敏一眼,又嘱咐道:“我办完事,就去沙坪坝找你们。” 苏愉辰原本是想跟着他爹爹一块出门去的。 小胖墩儿这心底跟明镜儿似的,他也想要成大事,能像大哥哥一样! 可天天待在家,能成啥大事儿。 结果,还没跟着他爹爹一块出门去呢,就被拎着小衣裳领儿给提溜了回来。 “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严敏厨房的门后拿出了一把小扫帚递到了小宝儿的手里。 这话是啥意思? 苏愉辰仰起头,看着他娘亲,“那是要我以后就做个扫地的呗?” “苏愉辰……”昀儿站在一旁,笑的都快要直不起腰了,她又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好歹爹爹也是状元郎哎!你这样出去,人家会笑话爹爹的。” “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的意思就是,家里的活儿你都不想干,还想着出去干大事?” 严敏哭笑不得的看了小宝儿一眼,又耐着性子跟他解释了一遍。 苏愉辰还是不懂,他有些蔫蔫的垂下了个脑袋:“可,皇帝也不用自己亲自扫地的嘛,大将军也不用,干大事的人,都不用的……” 这简直,就是谬论! 小春连忙上前一步,一脸紧张兮兮的捂上了小公子的嘴巴:“私下妄论圣上,那可是重罪,就怕外面那隔墙有耳。” 是啊,如今允弦已经在大湾县这亮明了身份,万一被谁听了去,这又是一场口舌祸事。 与此同时快要走到了衙门门外的苏允弦,却猛地打了个喷嚏。 阿银一脸忧虑的看着苏允弦,问道:“苏太守,是不是在盐坊受了凉,怎么样?要不要我去请大夫过来,帮你看看?” ##第七百九十三章 还是少算了一步 “不必。”苏允弦淡淡的应了一句后,便加快了步子,随着阿银一块进了衙门。 今日这衙门的门外有重兵看守把持,里里外外给围了个水泄不通。 常振南早已在此等候已久,见着苏允弦安然无恙的过来,他才算是长吁了一口气:“我审了一轮,不过,那帮人的嘴很严实,什么都问不出。” “我来。” 说罢,苏允弦便疾步匆匆的朝着地牢的方向走去。 这也不过短暂数日的功夫,大湾县衙门的地牢里,可就关上了这么多人。 原本跟鬼宅似的,荒草丛生的衙门,如今倒也有点衙门的样儿了。 昨日对苏允弦行刺的那些人,逐个被分开关押在地牢里。 不过,这些人像是早有准备,视死如归一般,面如死灰的坐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苏允弦随便提了几人过来审问,无一例外,全都跟哑巴了似的坐在那。 “你们可要想清楚了,即便是不说,我也能查得到,你们幕后的主子是谁。”苏允弦深吸了一口气,一脸严峻的盯着面前的男人。 堂堂男人,脸上被烙下了一个大大的奴字,这滋味儿定是生不如死…… 男人被苏允弦强行将脸给掰正,他恶狠狠的剜了苏允弦一眼,怒不可遏的呵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阿银快步从外面进来,垫着脚,在苏允弦的耳畔小声喃喃了两句:“常总督已经派人在历年奴籍册子画像里核对了,并没有看到和他们这帮人长得相像的……” 难道说,眼前的这些,全都是死人? 苏允弦将阿银唤来身侧,又朝他小声喃喃了两句。 “啊?”阿银一脸的惊慌失措,顿了顿后,还是连忙下去照办。 “若是老实交代清楚,你们尚且都还能有一条活路……” 未等着苏允弦将接下来的话说下去,就只见着面前的男人一脸猖獗的狂妄一笑。 男人冷哼一声,斜睨打量了苏允弦一眼,“你们这些当官的,嘴里能有一句实话么?” 顷刻间的功夫,他从嘴里喷出了一口黑血! 黑血溅射一墙,甚至,就连带着苏允弦的衣裳上也被粘带了一些。 接着,便直接倒地不起。 常振南火急火燎的召来了大夫,正欲给此人把脉看脉象之际,忽的又听到地牢中的狱卒,高呼了一声:“总督大人,不好了!昨天带进来的这帮黑衣人,全都死了!” 全都死了? 眨眼间的功夫,这些黑衣人全都是口喷黑血,暴毙身亡? 苏允弦脸色阴沉的俯下身来,他将面前已经暴毙的死士嘴巴掰开。 糟了! 昨天他命人验身的时候,却遗漏了嘴巴。 这些人事先就已经将毒药含入了下舌,只要遇上情况不妙之际,直接服毒自尽。 “请仵作。”常振南大手一挥,朝着身后的亲信吩咐道。 却不料,苏允弦挡在了他的身前,摇头制止道:“不必请仵作了,他们都是自行服毒自尽的。” 忽的,常振南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他即刻火急火燎的朝着身后的男人嘱咐道:“吩咐下去,看好了盐坊的那一帮工人!” 苏允弦故意没有太过声张的让常总督跟他先一道从这地牢里出去。 赶巧这节骨眼上,王嵩拖沓着病恹恹的身子正朝着地牢的方向走来,撞上了苏允弦和常振南二人。 “二位大人,怎么样,可查出了什么?” 王嵩一脸急切的看着他们问道。 常振南怒不打一处来的甩了甩长袖,又怒哼一声,道:“好毒的心思,事情败露,全都服毒自尽!还真是够狠,直接来了个斩草除根!” 一听这话,王嵩面色骤变,不禁长叹了一口气,“那,那我们先前的努力,岂不是又白费了,这,消息到了这儿,岂不是断了线了……” “不急。”苏允弦打量了面前的王嵩一眼,顿了顿后,又道:“王大人先下去好生歇着去吧。” 常振南这急性子,焦急不已的又瞅了瞅苏允弦,“苏太守以为,咱们现在应该怎么办的好?” 苏允弦的眸光凝视在身后的地牢中,良久,他才收回了眸光,低声道:“先找人,把地牢里方才死的那些,全都画个画像出来。” “这个,我会!”王嵩自告奋勇般的高声说道。 旁的事儿,他是也帮不上什么忙了,毕竟他又不能打,又不抗揍的,若是就连这点小事儿也办不好,他还在这儿杵着干啥,不如真是告老还乡,回老家种地去了。 就连阿银也提议,这衙门上下,要说画画的最好,除了这王县令之外还真是找不到第二人了。 此刻漆黑的小屋里。 苏衍之站在窗前,将那只信鸽放飞后,漫步走到了蓝衣男子的身侧,低声说道:“大人,人都已经暴毙了,不过,苏允弦他们现在正让那王县令,给那些人画下画像。” “画像?”蓝衣男人嗤之以鼻的冷哼了一声,顿了顿后,又说道:“那就让他们慢慢折腾去吧。” …… 苏允弦将面前的这些画像全都收起,并又用了拓印的法子,多临摹了好几幅画。 常振南忧心忡忡的坐在那高位之上,面前一壶接连一壶不断的降火凉茶。 “还劳烦常总督将您所管辖的范围内,曾入了奴籍的全部记录调出,着手侦查,早前莫名暴毙,离世的人。” 一听苏允弦的话,瞬间常振南幡然醒悟! 难怪先前他们调查奴籍时查不到这些人的信息,看来,这些人,早已经是‘死人’一个了。 “劳工那怎么说?”常振南看着亲信归来,于是挑眉对其发问道。 男人一脸为难的左瞅瞅,右看看,良久,才又说道:“他们说,自己就是拿钱干活的,上面安排今天干多少活,他们就干多少活……” 上面? 盐坊一直以来可都是谭知府的管辖范围内。 这话,明显是另有所指。 “传令下去,让谭知府前来议事。” 常振南一声令下,眯眸凝视着正前方。 苏允弦坐在一旁连连的摇头,接着抿了一口茶后,又另有深意的笑了笑。 ##第七百九十四章 啧啧,钱还能这么赚 如此严峻的事情,苏太守竟然也能笑的出声? 常振南深吸了一口气,煞是不解的又小声问道:“苏太守,这是在笑什么?” “没什么……” 苏允弦语气淡淡的回应道。 …… 苏家的小院儿。 严敏带着娃儿们现在是已经收拾好了一切,整装待发了。 一袋袋的粮食种装上了马车里,苏愉辰还跟在大人们的屁股后面,手里拿着小铲子,铁锹啥的。 “姑姑,那个,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 严锦玉站在门口,有些难为情的看了他姑姑一眼。 他不去? 这是又打算在家作啥幺蛾子呢。 严敏抱着昀儿将她给抱上了马车里,接着又煞是费解的瞅着锦玉,“你确定不去?” 锦玉这会子心里正有别的小主意算盘,哪儿能同意跟着一块去大湾县啊。 他语气笃定的嗯了一声,又点了点头。 “我们可能一去得好几天,你可想好了,你不去的话,家里没人生火做饭了。” 说话间的功夫里,严敏就已经上了马车,她掀开了门帘探着个脑袋。 严锦玉朝着他姑姑他们摆了摆手,大声嚷嚷道:“哎呀,我又不是那三岁小儿了,你们去吧,去吧!” 稀奇! 看着他姑姑一行人渐行渐远后,严锦玉回了屋里收拾了一番,便兴冲冲的往届街口那间茶铺走去。 徐源早已在此等候已久,一见着严锦玉过来,连忙笑呵呵站起身相迎:“锦玉公子!” “恩。”严锦玉故作深沉的看了看徐源,“你帮我联系的那些砂石,咋说了,咋卖的?” “是这样的,都是咱这附近的村里的砂石,不值啥钱的。” 徐源说着,还忙不迭的端起了水壶,帮苏允弦又添上了一杯茶。 不值啥钱,生意可不是这么个做法。 严锦玉并没有接过徐源递来的瓷杯,而是挑眉又看着他,问道:“不值钱,那倒是说说,究竟咋卖的嘛。” “是按牛车,也不贵,一牛车就十文钱。” 一牛车的砂石只卖十文钱而已,确实不贵。 只是…… “你不会看我年纪小,你糊弄我吧?”严锦玉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般的笑意,打量着面前的徐源。 徐源干咳了一声,又用手轻轻地在严锦玉的肩膀上拍了拍:“锦玉公子,你看,你这话说的,咋能是糊弄你呢,你自己琢磨,一牛车砂石十文钱,贵不!” 严锦玉没再吱声,这个徐源左顾右盼了一眼后,悄摸的往锦玉的身边挪了挪:“你看,这一牛车是十文钱,锦玉公子你往上报,就说一车十一文钱,一牛车,就只赚一文钱,这不过火吧?” 还有这门道呢? 严锦玉眯起了眸子看着徐源,一本正经的说道:“那这一文钱,算是谁赚的?” 徐源连忙竖起了手指,朝他比划了一个嘘,禁声的动作。 “那可当然是锦玉公子你赚得了,你放心,这事儿,你知我知,绝不会有第二个人晓得!” 这话说的,叫人听起来,倒是也怪像那么一回事儿的。 不过,严锦玉心里可跟明镜儿似的,这钱他要是敢沾,别说是一文钱,就算是一个粒儿米,回头他姑丈都得削他! “行了,我知道了。” 严锦玉迅速起身,朝着身后的徐源又摆摆手。 由此可见,这个徐节度使,可不是哪儿的老实人啊…… 不过,这事儿就他晓得,那可没用。 “锦玉公子,那你去忙,回头你再有事儿找我,我随叫随到!”徐源冲着锦玉的背影,高声嚷嚷道。 随叫随到? 呵,只怕是无利不起早吧! 此刻严敏已经带着孩子们踏上了前往沙坪坝的路上。 苏愉辰不再像白日里那般,嘟嘟囔囔的吵着要给自己找点大事儿做,反倒是乖巧伶俐的坐在窗子前,沉重的凝视着窗外。 “想啥呢,这一路上都心事重重的。” 严敏也是见着小宝儿有点反常,所以故意逗趣儿般的对他问道。 “娘亲,那干大事的人,到底是用不用自己打扫屋子呢。”苏愉辰蓦地回过头来,认真不苟的朝着她娘亲问道。 噗…… 还当他在琢磨着啥大事儿呢。 “你看你奶奶,在家用扫地吗?用自己洗衣裳,干活么?” 面前的小人儿,一脸纳闷的摇了摇头。 “之所以,你奶奶现在不用做,那是因为以前付出过努力,你奶奶年轻时候,可是也跟着老将军一道上场杀敌的,那可是豁出命去换来的功勋。” 严敏弯下腰来,看着小宝儿,一板一眼的跟他解释着。 良久,苏愉辰才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像是懂了什么。 前面不远处,隐隐的好像是听到了什么人的哭嚎…… 严敏叫人停下了马车,朝着丫鬟递去了眼色,示意让她下去看看。 一个身着孝服的妇人,身边还带着一个约莫着五岁大的孩子,抽抽搭搭的,就跟唱着曲儿似的,正朝着城中的方向走去。 赶巧,他们走了个碰面。 “夫人为何啜泣,这是遇上了什么难事了吗?” 面对小春的询问,妇人再一看跟前那辆马车,快步往前跑去,手里拽着的小娃娃,踉踉跄跄,险些摔倒在地。 马车外,妇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车中之人,可是苏太守!” 一听这话,严敏连忙命人掀开了卷帘,她快步走出。 “苏太守不在,我是他娘子。” 妇人一见着严敏,更为激动,挪动着步子往她的跟前挪了挪,“苏夫人,实在是太好了,我正要打算进城去找苏太守,能见着苏夫人,也是一样的。” 正当严敏打算要下车去一问究竟的时候,却不料,被身边的小夏给拦住了。 “夫人,还是让奴婢先去看看,万一,有诈。” 经历过先前的几桩糟心事后,大家都变得小心谨慎。 严敏却不以为然,面前这妇人衣着破烂,身披的孝布都已经泛黄,脚上穿的草鞋,还就只穿了一只。 一看,就晓得是个可怜人。 “苏夫人,还望苏夫人能替我做主啊,我家男人死的冤枉啊!” ##第七百九十五章 难道他也有事 女人一声哀嚎,接着一个响头狠狠地磕在了地上。 苏愉辰一手托腮探着个脑袋往外瞅了瞅,小声喃喃了一句:“冤枉,为何不去衙门呢。” 虽然小人儿的声音极轻,却也被面前这妇人尽收耳畔。 “王县令称,此事并非是在大湾县发生,定要去事故地的县衙报官,那大洼县又叫我们去找谭知府做主,来回踢来踢去……” 这事,居然和王嵩也有关系? 小春还在一旁催促着,“夫人,这事,不该咱们管的,咱再往沙坪坝那走,就该晚了。” 在丫鬟看来,最是关心的还是自家夫人和小公子他们的性命安危问题。 这种案子,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清的…… 当下就连常总督都在大湾县,这妇人倘若真有冤情,何不如直接去找常总督,也总比半道上拦下他们的马车,找她家夫人要来的强。 “夫人,求求你,救救我们母子吧!外界都传言说,苏太守夫妇最是心善,除了你们两口子之外,我是谁也不敢再信了啊!” 严敏对救这一字眼,甚是敏感。 只为冤情,何能牵扯上救命? “前几日有一黑衣男子,来我家中,并告诫我,若是我胆敢再去官府衙门告状,就,就要了我们母子的小命。”妇人低声啜泣,还神情忧虑的一把将她那儿子往怀中揽了揽。 “先上车吧。” 听闻严敏这番话,小春有些担忧的又看了她一眼:“夫人,此人来路不明,就这么让她上了咱们的马车,只怕是有所不妥。” “没事。”严敏淡淡的说道,接着让一旁的小宝儿挨着昀儿坐了坐,给这对母子腾出空位。 途中,在严敏的悉心询问下得知,这妇人名叫刘瑛,身边这小儿叫做林州。 多年前因为在大洼县务工的事故,导致刘瑛的男人,林大耘惨死,结果管事儿的非但只字不提赔偿一事,反倒还恶人先告状,将刘瑛告上了衙门,称她是故意讹诈。 “我家男人当时可是被石头砸的面目全非,即便是如此,大洼县的县令,还定了我的罪状,说我讹诈昌平酒楼,害的我们母子锒铛入狱六个月!” 母子入狱? 祸不及孩童…… “为何,还连带着孩子也入了大狱?”严敏甚是不解的看着刘瑛问道。 纵然就算是这做母亲的有什么错,四年前,这孩子怕是也才喃喃学语,又能做得了什么恶? “我家公婆不在的早,我娘家又不在这,孩子无人照拂,还是那大洼县的楚寒,楚县令好心说孩子能跟我一块在狱中生活,他可真是好心啊!” 提及以往的那些伤心旧事,刘瑛哭的可是肝肠寸断! 楚寒…… 严敏隐隐的好像是有点印象,先前常总督调遣各县县令来大湾县时,这个楚寒,好像也有来过。 “王县令,当时是怎么说的?”严敏说着,还从自己身后的小包袱里找了一件披风,给这刘瑛披在了身上。 刘瑛仔细的回想着当年发生的那一幕幕,深叹息了一声,道:“王大人说,这案子他难调取人证,还说,会给楚县令书信一封说明情况,谁知,后面紧跟着我们娘俩可就锒铛入狱了。” “王县令,坏人!” 坐在刘瑛身侧的小人儿,嘴里还在念叨着。 苏愉辰皱着他那小眉头,糯声声的反驳道:“王伯伯,可不是坏人,伯伯还给我烤番薯吃。” 林州气鼓鼓的瞪了苏愉辰一眼,嚷嚷着:“就是他,他害的我们,他就是坏人。” 两个小娃娃说着说着,可就吵了起来。 得亏严敏坐在俩人的中间,不然,这不还得动起手来啊。 “我想此事还需从长商议,我现在要去沙坪坝,不知林夫人可愿一同前往。”严敏一只手按着身边的小胖墩儿,又对那刘瑛问道。 当下的形势对于刘瑛母子二人来说,别说是一块去沙坪坝了,就算是一道去天涯海角,她都愿意。 比起外面不知凶险的情况,唯有留在这苏太守的娘子身边,才是保命的上策。 临了,刘瑛又紧紧地攥着严敏的手,声泪俱下的说道:“苏夫人,我能信得过的人,也就只有你了,若是夫人要出卖我的话,那我们娘俩也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刘瑛的话十分的虔诚,看得出,她已经是走投无路了。 严敏扫了他们母子一眼,伸手帮刘瑛和孩子身上的孝布给摘了下来。 “这……”刘瑛煞是不解的看了看严敏,又连忙捂着自己的那块孝布,说道:“我一日不为我家夫君伸冤,诉苦,我这孝布便一日不摘下来。” “可是你戴着,岂不是会更惹人注意?” 严敏只是简短的一句话,便点醒了梦中人。 若是先前警告刘瑛的黑衣人再度想要找到他们娘儿俩,仅仅只是通过头上那一抹白额,身上披着的孝布,那可是轻而易举。 刘瑛唇瓣微微颤抖,她热泪盈眶的紧攥着严敏的手:“早前我还煞是不解,为何屡次搬家,屡次被那酒楼的人来教训我们娘俩,如今,我算是明白了!” 苏愉辰和昀儿互相对视了一眼,俩人看着刘瑛母子,相继沉默。 “娘亲,咱们带着他们,岂不是有危险啊?”苏愉辰垫着脚,趴在他娘亲的耳畔,小声问道。 严敏轻轻地揉了揉小宝儿额前的碎发,叹息一声说道:“怎么能这么说呢,即便是我们不管,你爹爹来了也是要管的。” 苏愉辰偷偷的白了那个林州一眼,就这个脏兮兮的臭小子,说王伯伯是坏人。 他知道个啥呀! 去往沙坪坝的路上,严敏仔细的回味着刘瑛的话。 在大湾县经历了种种风波,让她不由得陷入了沉思,难道说,王嵩先前那般都是装的? 实际上,早已和那些人在一起同流合污? “夫人,前面快到了,小公子说,想下去小解。” 小春站在车厢门口,一脸毕恭毕敬的看着严敏,询问道。 严敏摆摆手,示意让丫鬟带着小宝儿下去。 可就在此时,门帘掀开的一刹那!偏不巧的就让严敏看到了一抹黑影,在前面不远处的树梢上,一晃而过。 ##第七百九十六章 总算是到了地儿 可待到严敏打算下车去一探究竟时,那道人影早已了无踪迹。 看来刘瑛说的话,是真的。 到底是什么人要对这孤儿寡母的惨下毒手? 严敏心头一串的疑虑,就这么到了沙坪坝的村口。 “夫人,要不要我和小夏守在村口盯梢?”小春神色凝重的看着严敏问道。 “不必了。” 严敏淡淡的说了一句后,便开始动手和孩子们一起将马车里的粮食种拿着往下搬。 如今,沙坪坝修了路,通往这沙坪坝的可不只有一条路可走。 况且也不知跟踪刘瑛的人是什么身份,这样主动的防范,到最后可能一切都要便成为被动,既然如此,何不如大家都待在一起,这样更加安全。 丁族长正领着村民们在地里干活,如今正是春播的好时候,离得老远村里的人瞧见了马车过来,高兴不已的迎上前去。 那马车他们认得,就是苏太守家的。 “怎么只见着夫人过来,未曾瞧见太守大人?”丁族长离得老远,便朝着严敏他们问道。 严敏俨然一笑,吃力的拎着一大袋子的粮食种往前走,“他有事,晚些会过来。” 沙坪坝的村民们帮着他们将那粮食种搬到了村里,他们先前安置的‘海景房’那。 有人帮忙搬东西,严敏倒是能长缓一口气。 瞧着那布袋子不大,里面装的可是鼓鼓囊囊的,不是她打小练家子出身,还真是搬不起来。 对于跟在严敏他们身后的刘瑛母子,丁族长他们倒是也没有过问。 还当是跟着一块来村里帮忙干活的呢。 “你带着孩子,就在这院里歇着吧,要是有事往那北边喊一声就成。” 严敏手脚利索的将自己的衣袖挽起,又专门换上了干活儿穿的鞋袜。 刘瑛有些局促不安的这看看,那瞅瞅的,这里可全都是陌生人,她人生地不熟的…… 经过一发的深思熟虑后,刘瑛主动开口提及:“夫人,农活儿我也会干,不如我跟你们一块,下地干活去吧。” “好。” 严敏领着丫鬟们一块往她和允弦租赁的那块地呢走。 苏愉辰一来到这沙坪坝,可就放飞自我了,他轻车熟路的从家中摸到了先前爹爹收起的渔网,还有吊床。 瞧着苏愉辰要往海边儿跑去,昀儿连忙追了上去,糯糯的说道:“苏愉辰,没经过娘亲和爹爹的允许,不能在海边玩,危险。” “昀儿,你来!” 苏愉辰伸出了他那只小圆手,朝着人家昀儿招了招手。 见着昀儿始终却不为之所动,他有些不大高兴的崛起了自己那小嘴儿,迟疑了一下后,快步朝着昀儿走去。 昀儿被苏愉辰牵着一块来到了海边的椰子树下。 苏愉辰手脚麻利的将先前爹爹做成的吊床,大树上一头绑着一端,他又一脸沾沾自喜的嘿嘿一笑:“昀儿,你坐在这,我去撒网!” 只是看着面前这一望无际的海滩,苏愉辰就高兴的很。 不过今天回来沙坪坝还没见着丁烯哥哥呢,要是能和他一块赶海,肯定又能拾到好些又肥美的海螃蟹了。 “你小心!” 离得老远,昀儿看着苏愉辰刚才险些没有一个踉跄摔倒在眼前的沙滩上。 仅仅只是看着,昀儿都觉得忧心不已。 苏愉辰却跟没事人似的,根本不以为然。 两个小人儿无从察觉之际,背后的草丛里,探出了一个小小的脑袋,正一脸羡慕的凝视着他们…… 虽说这些粮食种都是皇帝亲赐的,从天南地北搜罗弄来的,各式各样的种儿都有,还有一些,严敏不认得。 不过,看着倒是不像粮食,更像是草药。 “夫人,这些种子,就这么撒进土里,能行么?”刘瑛担忧不已的看着严敏问道。 未料到严敏却噗嗤一笑,帮她把脸上粘带的泥泞擦了擦,说道:“我就是故意这么种的。” 沙坪坝,大湾县,可不需要什么娇贵难养的农作物,要的就是生命力顽强,就这么随便往土地里一撒就成发芽儿的,还要能够适应沙坪坝这里的气候环境。 这话,严敏还真不是说笑,确实是她故意为之的。 刘瑛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一不小心,又给那泥巴弄了一脸,见着严敏又抽出了帕子,她受宠若惊般的又连忙说道:“没事儿的夫人,平日里我们也是这么干活的,早就已经习惯了。” 无奈,严敏也就只好作罢。 丁族长还给他们安排了一些手头活儿不多的后生们,帮着她们一块给这地翻一翻土。 “要是多养些牛,用牛犁地,肯定要来的更快。”一个时辰过去了,瞧着面前这片土地没有太大的动静,严敏长叹了一口气说道。 “夫人实在是太高估了我们,养牛,那玩意儿也能是我们普通人,想养就能养得起的!” “还真是别说,咱大湾县这么穷,离那大洼县也就这么几十里地远的地儿,人家那的两个员外,可真不是一般的有钱!” “牛马都养了几十只呢,听说人家住的可是三进三出的大院儿呢。” 大洼县还有乡绅院外? 听上去,这两户人家可很是富足的很呢…… 这倒是不禁引起了严敏的注意,不过因为先前他们一来到这大湾县就一股脑的投入在大湾县的改造事业中,根本就没有闲暇功夫顾忌大洼县的事儿。 临县,贫富差距如此之大,这…… 直到夜幕降临,严敏见着大家伙儿一个个都累的气喘吁吁,这地里的活儿也是干的差不多了,于是便连忙招呼着让大家开始收拾东西收工。 “今晚上不如都去我们家里吃饭吧,大家也都劳累了一下午了。”严敏眯着眼睛浅浅一笑,对村里的这些村民们说道。 乡亲们帮他们家里干活儿,那是发自肺腑,心甘情愿的,怎会在他们家里吃饭呢。 大家伙儿给自己农作的工具收拾起,往肩膀上一抗,转脸就各回各家了。 到了这时辰了,严敏才想起了小宝儿和昀儿这俩娃儿,“小春,小公子他们呢?” 一听到严敏的话,一旁的刘瑛一拍大腿,连忙说道:“坏了!” ##第七百九十七章 小人儿却有大智慧 苏允弦赶来沙坪坝的时候,赶巧就瞧见这村里灯火通明,颇有过年时的阵仗。 人手握着一个大大的火把头,一边走着,一边嘴里高声喊着。 见着敏敏就在村口这站着,不知和何人议论着什么,他加快了步伐朝着敏敏的方向走去,并开口问道:“敏敏,怎么了?” 是允弦回来了? 此时村里慌乱无措的村民们可算是盼到了一点曙光! “苏太守来了,太守大人来的实在是太及时了,太好了。” 正当丁阿婆一句话落,还没等着苏允弦回过味儿来,扑通一声响起,一个妇人跪倒在苏允弦的跟前,连连磕着响头。 看到眼前这一幕,苏允弦不禁挑起了剑眉,想到那日丁烯他那表姑之举,他下意识的身子往后咧了咧:“这位夫人,有什么话,先站起再说。” 刘瑛先是回眸朝着一旁的严敏那看了一眼,接着又哭的声音沙哑般的开了口:“夫人,我真的没有撒谎,林州那孩子打小都乖巧的很,根本不会无缘无故乱跑,一定是,一定是官府衙门的人,给我的儿抓走了…” 村民们一个个都用着那异样的目光打量着面前的刘瑛。 这女人到底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还是私下里做了什么坏事,好端端的,为什么官府衙门要抓她的儿子? 众目睽睽的注视下,严敏只好强行拉着刘瑛的胳膊先将她给搀扶起,接着又慢条斯理的跟允弦解释着今日刘瑛跟她说的那些话。 但,她只挑了那些比较凄惨的事儿说起,故意藏下了一些话。 有些事情还没有查清楚其来龙去脉之前,不适宜在公众的面前谈论起。 到时候再给闹得人心惶惶,可就得不偿失了。 “村里各处可找遍了?”苏允弦朝着刘瑛身后的那些村民们问道。 大家伙儿都纷纷的摇了摇头,并表示,这村里就那么大点儿个地方,只要是能过人的,能藏人的,能找的地儿全都找了个遍。 “再找。” 苏允弦说完了这句话后,转身便朝着来时的路上折返了回去。 刘瑛慌张无措的看了看严敏,又凝视着苏允弦的背影,偷偷的摸了摸眼泪,也不知道自己此刻,究竟是应该做些什么好。 丫鬟似乎看出了刘瑛的难色,有些不大高兴的小声嘟囔了一句:“自己家的孩子,自己没看好,这能怪谁,只会哭有啥用啊。” 对于小夏的叱责,刘瑛并未做出反驳,她紧蹙着眉头跟在苏允弦夫妇的身后。 严敏和允弦两人先是兵分两路出去,带人沿着去城里,往别的村里的小路上找去。 手里握着一个烤鱼的苏愉辰有些发懵的愣在原地,他左看看右瞅瞅的,大家伙儿这都出去找那个林州了,谁还有功夫,能顾得上他和昀儿呢! “苏愉辰,咱们,不如先回去小院儿,老实在那待着吧?” 昀儿私下里轻轻地扯了扯自己的小帕子,心里很是紧张。 毕竟大人们这会儿只顾着找林州,根本没人顾得上他俩,万一这村里真要是有个啥坏人的话,那还了得? 他们这俩小人儿,哪儿是对手啊! 苏愉辰朝着手上的烤鱼干儿,狠狠地咬上了一口,“咱也去找找去吧!” 找人? 就他俩? 还没等着昀儿反应过来呢,苏愉辰右手攥着的那一串烤鱼可就塞到了她的手心儿里,另一只手牵着她的手,疾步朝着村口的坡上跑去。 路上月朗星稀,俩小人儿也没有一个能照亮的工具,只能借着那月光,一路摸索着往上找上去。 “等等,我跑不快……” 昀儿和苏愉辰比起来,虽说是瘦瘦小小的一个,可跑起来却没有这小胖墩儿跑的快。 她紧紧地攥着苏愉辰的手,掌心儿里出了一掌心儿的汗。 俩人顺着这坡上找了找,除了依稀可见有人握着火把高声喊着林州的名字,什么坏人,黑衣人,更是连个影儿都没瞧见。 “咱这么出来,我觉得,不但帮不上啥忙,万一要是遇上了坏人,这不是给爹爹和娘亲添乱么?”昀儿怯懦懦的朝着四周看去,心里已经开始打起了退堂鼓。 毕竟她先前也是见识过大人那些手段的人儿,她在马家的时候也往外逃过几次。 小孩儿就是小孩儿,到了那个节骨眼上,怎么可能是大人的对手。 只见苏愉辰伸出了自己浑圆的手指,朝着一旁的昀儿比划了一个禁声的手势:“嘘嘘!” 昀儿看到苏愉辰蹲在地上,一点点的挪动着步子,时不时的还捏着地上的泥土粘在手指上看着。 这,不是找人么,怎么到了这时候了,苏愉辰反倒是跑一边儿上玩泥巴去了? “苏愉辰,咱们别给爹爹娘亲添乱,成不?回吧……”小昀儿实在是对苏愉辰无语至极,但也是束手无策,只能好声央求着。 “往那边再去看看。” 苏愉辰一溜烟的功夫,就跑在了前头,直接冲到了沙坪坝才修好的从村里往外通的那条新路上。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这小家伙便拽着昀儿的手,兴冲冲往他们爹爹娘亲的方向,风风火火的跑了过去:“爹爹,娘亲,你们别找了,林州肯定还在村里。” 所有人都一致用着一种极其怪异的目光看了苏愉辰一眼。 他不过就是一个两岁的小娃娃,大家伙儿刚才都把村里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找着那林州的人影,这,就凭他那一句话,能信么? “此话怎讲?” 所有人那种难以置信的眸光凝聚下,苏允弦却蹲下身来,轻轻地牵起了小宝儿的手,耐心问道。 苏愉辰累的气喘吁吁,一边儿用手拂去自己额前的汗珠儿,一边不紧不慢的跟他爹爹说道:“因为我刚才已经在这村口各处看过了,没有外人来过村里。” 小胖墩儿难得一股脑的能连串说出这么多话。 就连严敏也觉得稀奇。 “你怎么知道村里没有外人来过?你又是打哪儿看出来的?”严敏噗嗤一声笑了,不禁疑惑的看着小宝儿。 #正文 ##第七百九十八章 爱撒谎的坏孩子! 苏愉辰轻哼了一声后,一脸沾沾自喜的看着面前这帮大人,这么多人,竟然还没有他一个小人儿脑袋转的快。 “当然是靠这个啦!” 众人齐刷刷的顺着苏愉辰手指的方向看去。 是脚印? 这下,严敏倒是更加不解了,那,小宝儿又是如何通过地上的这些脚印看出,村里没有外人来过的? “娘亲,你看,伯伯他们穿的都是那样,用草绳编的鞋子,还有那种的千层底,我们穿的是这种鞋子……” 一时间来了兴致,苏愉辰这张小嘴,就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似的往外撂。 丁阿婆的脸上扬起了一抹笑意,不禁轻轻地在苏愉辰的小脑袋上揉了揉:“就说咱们这脑袋,不灵光不中用啦,怎么能跟小公子比呢,小公子还真是聪慧!我们这么多人,都没想到这儿!” 其实倒也并非是像丁阿婆说的这般,只是苏允弦觉得这种法子,可靠性更低一些。 倘若要是身怀绝技,轻功了得的人,怎么可能会在地上留下自己的鞋印? 不过,小宝儿能想到这些,已经属实了得了。 就在此时,村里面传来了丁烯的喊声,“你们快来人啊,那边有个孩子掉进了沼泽里,不知道是不是你们要找的林州。” 沼泽池? 苏允弦一听到这话,回眸朝着身后的敏敏叮嘱了一声:“照顾好孩子们。” 眨眼间的功夫,三步并两步快步朝着丁烯的方向疾步赶了过去。 沼泽池可不像是普通的河水那样,越是使劲儿想要从那沼泽池里面脱身,就会越陷越深。 一个孩子又能知道什么? 苏允弦只担心自己万一去晚了一步,那孩子就要一命呜呼了。 严敏可算是能长吁了一口气,她还来不及顾上小宝儿和昀儿,而是转身朝着一旁的刘瑛说道:“没事的,我们一块过去看看,孩子没被人掳走就好。” 苏愉辰看着自己手里还有一串早就已经凉透了的烤鱼,这可是他自己生火,将那生鱼用石片刮了鱼鳞,架在火上烤的。 这会儿,却已经凉透了,娘亲也不能吃了。 沼泽池旁传来的哭嚎声几乎是快要刺破人的耳膜,林州哭嚎着,同时又紧紧地抱着苏允弦的身子。 人在绝境中的时候本能的反应就是如此。 眼看着苏允弦身子也一点点的往下陷,林州就像是一个不能舍弃的累赘似的…… 严敏灵机一动,她让村民们找来了草绳将草绳拴在了树上,另一端扔给了苏允弦。 这一幕幕,只是叫人看着都觉得触目惊心,很是吓人。 “爹爹,你小心点!” 苏愉辰也捏了一把汗,巴巴的望着他爹爹高声喊道。 竭尽全力费劲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是将苏允弦和林州那孩子从沼泽池里给拉了上来。 严敏和孩子们的第一反应就是朝着苏允弦奔去,仔细查探着看他身上有没有受伤。 至于那刘瑛,也是爱子心切,紧紧地抱着林州不肯撒手,哭的呜咽着,还用手轻轻地在林州的后背上锤了两下:“你说你这孩子,怎么就不能让人省省心呢,那是什么地方,你怎么摸到了这儿来,你是不是不想要命了?” 瞧着面前这一副母慈子孝的一幕,苏愉辰气呼呼的两手抱怀,对着那林州警告道:“我爹爹可不是时刻都在的,你下次,下次就没人来救你了。” 林州这孩子倒是也懂事儿的很,他连忙跪在地上,豁出命似的,给苏允弦磕着头。 “大可不必。”苏允弦站在沼泽池旁,一边让敏敏帮自己清理着身上的污垢,一边朝着林州摆了摆手。 沼泽池这边距离村里还有一段距离,要不是今儿个丁烯往沼泽池这边帮村里倒猪粪,还不会发觉林州这孩子。 他又是怎么摸索到这儿来的? “先回去洗漱洗漱吧。” 严敏也不知该说什么好,招呼着刘瑛母子,先随着他们一块儿回去小院。 既然人已经找到了,且没出啥事儿,那倒还好,村民们也不会有什么怨言。 毕竟小娃娃嘛,尤其还是这个年纪,贪玩儿那也是常事…… “小子,日后可真是不敢再来这沼泽池玩儿了啊,真不是吓唬你的,还好今儿个丁烯发现你及时,不然,你这小命怕是就得交代在这沼泽池里了。”丁族长说完还又瞅了瞅林州,长长的叹息一声。 林州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忽的抬起了眸子,怔怔的看着苏允弦夫妇,良久,才又怯懦懦的小声辩解道:“不是我要去的,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到了那。” “撒谎!” 苏愉辰一听林州的这话,更加生气了。 小胖墩儿这会儿更是心里笃定,林州不是好孩子,先前说了他王伯伯的坏话倒是也罢了,今儿个那么多人眼看着从沼泽池里面找到的他,却还说不是他自己进去的…… “娘知道,娘知道你头回来沙坪坝路不熟,不小心走差地儿了,下回你可记清楚了,一个人千万不要乱跑。”刘瑛连忙轻轻地拍了拍林州的后背,朝着大家赔着笑脸解释道。 还好这儿用的都是大地锅,只要炉火烧的旺,一锅滚水一会儿就好。 不像是现代的锅具,那么麻烦。 严敏给林州找了几件在沙坪坝这儿先前搁下的小衣裳,这些都是小宝儿现在正穿的。 待到苏允弦和林州先后洗漱出来,院儿里早已摆上了满满当当一桌子琳琅满目的菜肴。 林州拖沓着步伐,一脸的歉意,紧跟在他身后的刘瑛还推搡了他一把,示意让他大方走过去。 “吓坏了吧,没事了,来尝尝这鱼汤吧。”严敏眯着眼睛笑着,顺势盛出了一碗鱼汤放在了桌前。 苏愉辰还有些不甘示弱般的小声嘟囔道:“这可是今儿个我撒网捞的鱼。” “苏太守,苏夫人,今天的事情我知道是我做的不对,我让大家担忧了……”林州说着默默地埋下了头,接着两行金豆豆可就不争气般的落了下来,他哽咽着说道:“可是,真的不是我去那个地方的,我一睁开眼,就在那了。” ##第七百九十九章 允弦怎么怪怪的 苏允弦一脸疑的挑起了剑眉扫了一旁的敏敏一眼。 仅仅只是一个眼神,严敏便心领神会,她对两个丫鬟嘱咐道:“你们两个去后面守着去。” “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了,我就在那个地方,我在偷偷的看小公子和小姐玩,然后,我就被人给掳走了,那人还用刀子比划在我的脖子上……” 说完了这句话后,林州还掀开了自己的衣裳领。 一道赫然醒目的红线一般的印子展现在众人的面前。 此刻,苏愉辰轻轻地抿了抿唇,这事儿,还真是他错怪这个林州了…… “后来呢?”苏允弦神色凝重的看着林州,又问道。 林州哭的泣不成声,声线有些沙哑的说道:“后来,我也不知道,他们原本说要给我带走的,然后也不知道为什么,再后来我眼前一黑,再睁开眼的时候,发现四周漆黑一片,就在那个地方了。” 苏允弦朝着林州招了招手,将其唤来身侧,仔细的在他的身上摸索了一番。 也并没有找到书信之类的。 看来,今天还真是有人故意要给林州掳走,只是半道上出了岔子没有得手。 严敏和允弦对视了一眼,她手心里捏起了一把冷汗。 那沼泽池,像是警告。 若要是有人能给这孩子救下,倒是也还好,那也是一次教训,要是没能救下,可真就…… 刘瑛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回过神来后,连忙扑通一声跪倒在苏允弦夫妇的跟前:“苏太守,我知道,这城中我找旁人没有用,只有你管事儿,你人好,求求你了,救救我们母子吧!” “日后再见我们夫妇,不必行如此大礼,有什么话,直接说便可。” 苏允弦见着刘瑛他们这动辄就是下跪磕头的,看着也是头疼不已。 又听过刘瑛亲口的一番阐述后,苏允弦不禁脸上掠过了一抹讶异。 看来,大湾县和大洼县之间,还有些什么千丝万缕般的联系。 夜深人静,安置好了刘瑛母子,严敏又有些不放心的让小春和小夏两人轮流在小院儿外头值夜。 给外面的一切都打点好了,她这才拖着疲倦不堪的身躯回到了屋里。 苏允弦正在挑灯夜读,看着一封密函,离得老远,严敏便看出了他神色不对,“怎么了?” 见着敏敏进了屋后,苏允弦直接将手中的密函放进了香炉里焚烧了。 良久,他才又笑了笑说道:“楚浩然和小彩成婚了,婚期就在昨日,这封书信送来的,也有些太迟了。” 俩人的事儿还真成了? 先前从京城送来的书信上还有说,楚浩然家中对小彩还不是十分的满意…… 两人这一路走来也是饱经蹉跎,不过,最终能走到一起,那也是美满的结局了。 不过,浩然成婚,这本应该是好事儿一桩,允弦又怎会神色异常? “是不是京城还有别的事啊?”这是严敏头回跟允弦主动问及外面的事情。 对于敏敏的问话,苏允弦深知,想知道的是什么。 只是,那密函上的内容,属实是没必要同她告知…… 听了也是徒劳担忧,倒是不如什么都不知道要过的自在。 “允弦……” 严敏慢步走到了苏允弦的身边,伸手顺势一把关上了窗户。 苏允弦徒然一怔,敏敏忽的这般一脸严峻,莫不是,家里又发生了什么? “刘瑛说,是王县令给大洼县递去了书信一封后,接着他们母子二人才锒铛入狱的,她说,王县令他,和那些人也是一伙的。” 严敏说不出心中是个什么滋味儿,反正就是拧巴又纠结。 有句话说的好,知人知面,不知心。 以前他们从来都没有往王嵩的身上仔细想过,可是衙门那,接二连三的出事儿,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 有些事,也不得不去仔细考量。 听了敏敏的一番话后,苏允弦却不禁微微的勾唇一笑,“王嵩,他不会的。” 严敏怔住了,看人这事儿,怎么能如此笃定? “你且放心,刘瑛母子的事情,我会派人深查下去的。” 说完了这番话后,苏允弦伸出了自己有力的大手,顺势一把将严敏揽入了怀中。 二人的距离就近在咫尺,他亲昵的用鼻尖儿轻轻地在怀中的娇人儿的脸颊上蹭了蹭,“你看你的小脸憔悴的,都这么晚了还在操心旁人的事,什么时候才能知道多疼疼你自己?” “那要你干啥使的嘛。” 严敏娇媚一笑,一把推开了允弦,转脸又走到了床褥前,仔细的整理了一番。 有些粮食种要捂着,等到回头出了小芽儿之后才能一个一个的栽进地里,有的是直接撒进去就妥了。 沙坪坝这儿有村民们帮忙,在苏允弦和严敏二人的带领下,这么一半天的功夫,可就给活儿干的差不多了。 刘瑛早已是急不可待的想要早早的离开这个地方。 只要想起她儿昨日掉入沼泽池的事儿,她便仍是心有余悸。 和丁族长他们草草道别之后,一行人便又迅速启程朝着城中赶去。 坐在车厢里,苏允弦时不时的撩开窗帘往外看两眼。 严敏看出,今日允弦似乎是有些焦急着要回城去。 “允弦,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面对敏敏的发问,苏允弦这意识到自己似乎露出了什么破绽…… “没什么,我想早点回去,找王县令调取当年的案底。” 这,这是要帮他们查案子的意思? 刘瑛母子二人感激涕零般的看向苏允弦:“苏太守的美名在外果真名不虚传,有苏太守你帮我们娘儿俩,我那死去的男人,在九泉之下,也算是可以明目了。” “确实,是应该好好查查的。” 严敏抿了抿唇,她虽然说不出一个缘由,可心底却总是隐隐约约的觉得,这么一桩冤案,背后牵扯到的远远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进了城后,还没到衙门附近呢,在一处小巷子口,可见苏允弦敲了敲车窗,“停车,我要下车。” 在这儿? 严敏望着允弦匆匆离开的背影,不禁错愕一怔。 ##第八百章 谁让你坑我! 丫鬟都不禁对严敏小声喃喃道:“夫人,这里到衙门去,还有一段路呢。” 严敏实在是忍不住过多的瞎想,但,深吸了一口气后,又说道:“走吧,回家去。” 允弦究竟私下里,有什么事儿在瞒着她? 就在此时,苏允弦已经来到了一处小院的门外。 站在这小院的外面,他不禁为之一怔,这里是常振南临时给徐源安排的落脚点。 不远处一辆辆的小木轮车,正朝着这小院赶来,想起安浔的话,苏允弦不禁剑眉轻佻,他随着身后的那帮光着膀子的汉子们一道走入了大门内。 “锦玉公子,你,这,这是什么意思?” 屋里传来了徐源和严锦玉的争执声。 严锦玉正慵懒的靠在那太师椅上,优哉游哉的看着徐源,“徐大人,你之前跟我说的,十文钱一车,怎么能这会儿忽然就改了口呢,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啊。” “我说的是……” 此时此刻徐源才意识到了自己被眼前这小子狠狠地摆了一道,他又气又恼的白了严锦玉一眼。 严锦玉朝着徐源伸了伸手,笑幽幽的又道:“大人,统共现在呢,一共是来了一百车,没几个钱,你之前是不还说了,人工的工费另算,赶紧的,这可都是百姓们的血汗钱啊。” 只见那徐源疾步朝着锦玉的身边走去,雷霆震怒般的,像是要对他动手的样子。 苏允弦赶来的及时,他斜睨白了锦玉一眼,又朝着那徐源问道:“徐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徐源支支吾吾,半晌都答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严锦玉还坐在一边儿优哉游哉的嘿嘿笑。 这个老贼,还真是有够阴险狡诈的! 大湾县这边有不少的村庄都离海边较近,砂石全部都是天产的,也不隶属于谁。 更何况还是朝廷修路使的,好家伙,徐源直接一开口一车砂石就管严锦玉要了十文钱,这路要修成了,到时候锦玉还得倒贴不少银子进这徐源的兜里! 还好他机灵,这阵子没少走街问访,一猜,就晓得这徐大人不是什么好货。 冠冕堂皇的还跟他说什么,让他一车黑一文钱,帮他保密。 呸! “苏太守来的实在是及时了,我跟你们说,这一切都是误会,误会啊!”徐源收起了手,一脸焦急的看了看苏允弦,又看着那严锦玉。 外面来往的工人络绎不绝,有些人倒是索性直接将那些砂石倒在了徐源这小院儿门口。 一个个都排队等着,要管这徐大人要钱的。 徐源抿了抿唇,长叹一口气后,说道:“这也都怪我,是我之前没有了解行情你,我也是被人给骗了,所以才跟锦玉小公子说,一车的砂石十文钱,我也是被人骗了的啊!” “不要钱的东西,你帮我联络,一车砂石要十文钱,你看,徐大人我这也不问你多要的,你一车就给我五文钱就成了。” 严锦玉蓦地站起身来,漫步朝着他姑丈的身边走去。 徐源此时此刻可是进退两难,且还没有一个两全之法。 苏允弦沉默不言,就这么怔怔的打量着面前的徐源,良久,才又对身后的锦玉说道:“这钱,我帮徐大人出了,锦玉,你先回家去。” 这…… 严锦玉原本还想趁着这个时候,好好的教训教训这一个个黑心官呢! 他姑丈一出手,反倒是给这事儿拦了下来。 “回家。” 苏允弦带有一丝不耐烦的又重复了一遍。 良久,严锦玉才不情不愿的努努唇,他哦了一声后,揣着自己的荷包从屋里走了出去。 外面工人们拉来的这些砂石当然都是锦玉出的银子,不过,这钱,还是从先前这位徐大人给他的银子里头出的。 这些汉子们看着严锦玉时,都用着感激涕零的眼神:“多谢公子,多谢!” 严锦玉蔫了吧唧的拖沓着步子从这小院儿赶回了家,一进门,就和严敏撞了个满怀。 “走路也不知道看着点。”严敏正拿着几件自己的旧衣裳,风风火火的就往院儿里的偏屋走去。 她微微一愣,这才察觉到了锦玉脸色不佳。 就此,严敏才收住了步子,不禁对其问道:“你这是咋了,在外头,谁又招惹你了?” “姑姑,你是不知道,那个徐大人有多可恶,一车砂石居然敢问我要十文钱,还说的便宜的不得了,我拉了百十车的砂石卖给他,五文钱,他都不收。” 严锦玉气急败坏的用手紧攥着拳头,嘴里嘟囔着。 听了这话,严敏不禁噗嗤一声笑了笑,“那后来呢?” 锦玉将自己今天在外面发生的这些事儿,来龙去脉他全都跟他姑姑讲了一番。 严敏这才幡然大悟,难怪那会见着允弦从那个地方下了车,明明也不是去往衙门的方向,合着,允弦就是以为锦玉跟徐源厮混在一块儿,抓包去了呗。 “唉,难啊,想干一件大事儿难,想干好一件大事儿,更难!” 严敏都已经走到了偏房,还能听到锦玉坐在堂屋里,怨声载道的嘴里嘟囔着。 刘瑛从严敏的手中接过那几件衣裙,一脸感激涕零的福了福身子对她一直道谢:“夫人这衣裳实在是太金贵了,就这么穿在我的身上,我也不配啊!” “不碍事,这些衣服都是我之前穿过的,只要林夫人你不嫌弃就好。”严敏客气的笑了笑,接着拉开了屋门从他们娘儿俩这屋里走了出去。 刘瑛换上了衣裳后,还爱不释手的摸着这裙子的料子,朝着一旁的林州问道:“林州,你看看,娘穿人苏夫人的这衣裳,好看不?” 林州木讷的点了点头,良久才缓缓地从嘴里吐出了两个字:“好看。” 这里毕竟是苏允弦的家里,刘瑛母子就这么在这儿待着倒是也放心。 若要是他们真想加害他们娘儿俩的话,他俩也绝对活不到这个时候。 “夫人,你别洗了,让我来吧。” 刘瑛一出门见着严敏正蹲在地上洗着衣裳,便连忙一个箭步冲了过去,伸手就要从严敏的手中接过去。 “娘亲,大事不好啦!” 屋里忽的传来了一声高喊。 ##第八百零一章 咋就成了万恶的资本家 严敏原本是不打算让刘瑛洗的,毕竟这是小宝儿的贴身衣物,就连小春和小夏她都从来没有让她们沾过手。 但一听到了昀儿的高喊,她不得不放下了手里头的活儿,赶忙朝着堂屋里头赶了进去。 一进堂屋,严敏便瞧见了小宝儿躺在那地上,嘴里还往外吐着白沫…… 眼皮儿都往上翻着。 这模样儿可是看着要给人吓得够呛。 未料到,严敏一脸淡定的拿着帕子擦了擦手,接着冷声对地上的人儿说道:“怎么,难道娘亲先前的时候没有跟你讲过狼来了的故事么?” “哼,娘亲不疼我了。” 苏愉辰扬起了衣袖在自己的唇角摸了摸,一把将那些唾液给擦了去,哼哼唧唧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昀儿还站在一旁帮着拉了苏愉辰一把,也不忘学着娘亲的口气,对他教训道:“我就说,娘亲知道了那肯定是要生气的,我跟你说了,你就是不听。” 娘亲和昀儿都生气了…… 苏愉辰这才努了努唇,有些蔫蔫的小声说道:“宝儿错了,下次,不敢了。” 林州就偷偷的趴在门口看着,一脸羡慕的目光。 严敏不经意的回眸一瞥,刚好看到了眼前的一幕,于是不禁对那孩子招了招手,喊道:“来啊,来和小宝儿你们一块玩。” 谁承想,一旁的小崽子哼了一声后,双手抱怀,将脑袋别过了一侧去:“我才不想和他玩呢。” “我,我就是来看看,夫人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林州怯懦懦的偷瞄了严敏他们一眼,声音极小的说道。 严敏上前一步去,轻轻地揉了揉林州这孩子的额头,“没有什么要帮忙的,就是小宝儿皮痒了,没事儿,你们玩吧,小心点,千万不能玩危险的。” 昀儿甜甜一笑,清脆的嗯了一声。 至于那林州嘛,在苏允弦的家中,饱受着苏愉辰的排挤,连带的,昀儿害怕苏愉辰会生自己的气,也不敢同林州多说一句话。 也不知道咋回事儿,其实打心眼的,昀儿也不怎么喜欢他。 这个林州说话的时候总是弓着背,弯着腰,一副不敢正眼看人的样子…… 苏愉辰竖起了耳朵仔细的听了听,隔壁屋里传来了一阵阵,哗啦哗啦的声音,他咧嘴灿烂一笑,挽起了昀儿的手就朝着隔壁他大哥哥的屋里跑了去。 小木门吱呀一声被一只小圆手给推开。 苏愉辰站在门外和昀儿看到眼前此景,不禁异口同声的发出了一声感叹。 “哇!” “发财了喔!” 苏愉辰直接松开了昀儿的手,撒丫子就朝着他大哥哥的床前飞奔了过去。 严锦玉想都没想的下意识用自己的身子,死死地护着那一床的小金锭,还有银元宝,和一些散钱。 “见者有份,分一半。”苏愉辰这小嘴儿可是越来越能巴巴的能说了。 “别乱动,这可是我姑丈给我,让我修路的钱,你要是拿走了,回头大家伙儿没路走,那路修不出来,你看我姑丈怎么揍你丫的!” 听了他大哥哥的这一番话,苏愉辰才抽回了自己的小肥手,转瞬,又在他大哥哥的肚皮上挠了挠。 昀儿轻轻地扯了扯苏愉辰的衣裳领,说道:“别打扰大哥哥了,一会要是出了啥事儿,可咋整。” 正当苏愉辰打算和昀儿一块出去的时候,忽的,被他大哥哥一声给叫住。 “宝儿弟,宝儿弟,你过来呗!”严锦玉一脸不怀好意的笑容,看了看苏愉辰后,转而又朝着他招了招手。 “干啥!” 锦玉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将床上的那些钱银全都给收起,他嘿嘿的笑了又笑,说道:“你不是想干大事儿么,不如你跟着大哥哥一块儿干大事儿,大哥哥这正修路呢,你说,咱以后给那条路,给起个名儿叫个愉辰路,你说多好,多气派啊。” 愉辰路? 苏愉辰那双璀璨的眸子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好耶!” 一时间小人儿激动的不知所云。 没曾想,他大哥哥的套路,还在后面。 “这样,我知道过年的时候,奶奶给的红包里面,给你的钱可不少,给你的小金库贡献出来……” 原本苏愉辰和昀儿打算进去跟他大哥哥见面分一半的,结果,再出来吃晚饭的时候,不仅是苏愉辰,甚至就连昀儿的那点小零花儿,全都被他们大哥哥给搜刮走了。 严敏实在也是哭笑不得。 不过,她也没有说什么,毕竟这事儿本来就是小宝儿和锦玉你情我愿的事儿。 二来,真要是被锦玉忽悠了,那小宝儿和昀儿也得认栽,权当花钱买了个教训。 “你们这两个笨蛋,被你们大哥哥这一通忽悠。” 严锦玉还义正言辞的对他姑姑反驳道:“姑姑,你这话,可不能这么呢,一来,这钱,是我宝儿弟和昀儿心甘情愿给我的,二来,我也不是要用这银子去干啥坏事儿,这咋就不成了呢。” 苏愉辰还在那一脸期待的嘴里小声喃喃着:“叫昀儿路,另外一条,就叫愉辰路,真好!” 苏允弦从外面回来的时候,面色黑青。 原本小院儿里的这些欢悦的氛围,也瞬间终止。 “吃饭了,怎么又进屋里去了?”严敏刚给允弦盛了汤端出,见着院儿里少了一人,不禁对锦玉他们问道。 严锦玉见着他姑丈心情不佳,此刻也是不敢打扰,他轻摇了摇头后又耸了耸肩膀,一副自己也不知所云的模样。 见此,她不得不叹息一声,对小春嘱咐道:“你先带着孩子们吃饭。” 苏愉辰原本满心欢喜,还想跟他娘亲说,他花了五两银子给大哥哥,到时候专门给一条路起名,就叫做敏敏路呢! 谁料,哼,娘亲的心里,就只有爹爹。 严敏端着一碗绿豆汤,轻手轻脚的推开了房门,未料,刚一进门就见着允弦换上了一身正装,正在身手系着腰带。 “你这是打算要出去么?” “恩,可能要三两天回不来了。”苏允弦始终阴沉着一张脸,语气也不大好。 他回过神来,见着敏敏眸光黯然,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不妥…… ##第八百零二章 黑衣人是他么? “徐源已经被常总督的人给拿下了。” 什么? 一听允弦的话,严敏也是惊诧不已,毕竟徐大人前阵子不是还频频来家里么? 还总是跟锦玉嘀嘀咕咕的嘟囔着要一块儿联手修路的事儿…… 这怎的,允弦出去了一趟回来之后,就直言道,这节度使被人抓了? “最近这几天我和常总督,亲审徐源,可能都得在那大狱里。”苏允弦速度极快的穿戴整齐,顺势一把从敏敏的手中接过了那一碗绿豆汤。 衙门其实还有一些旁的事儿。 不过,家里还有这么一摊事儿得让敏敏来打理,外头的,说多了,他也怕她会忧心。 就在苏允弦要出门走的时候,严敏想了想又叫住了他:“等一下允弦。” 严敏从小木柜子里找出了之前她在村里托人做的那些弩箭,先前从京城带来的,早就已经给用完的差不多了…… 她帮允弦的弩箭筒子里面装满,这才长叹息一声:“记得一定要按时吃饭,一定不要苛待了自己的身子。” “倒是要劳烦娘子,最近几日在家打理家中琐事,等我回来,带你去个好地方!”苏允弦轻轻地在敏敏的鼻尖儿上刮了刮,接着他又好似是想到了什么,又忙对面前的人儿说道:“我已经派人去大洼县拿案底,你跟林夫人说一声让她放心。” “好,那要是需要刘瑛去录口供什么的,到时候你再差人回来知会我一声。” 严敏说着,给允弦送到了院儿门外去。 小院儿里坐着的这些人,一个个齐刷刷的往那院儿门外看去,就这么瞅着苏允弦从外进来,又匆匆出去。 走在路上,苏允弦不禁沉思着这个节度使的一条条罪证,当下他已经派人去找苏衍之了。 必须得要人证物证俱全,才能定罪。 这个徐源被抓后,倒是也老实,直接便说了自己先前行贿受贿的事儿,不过,对于盐坊的事情,以及先前苏衍之的事儿,他却始终是闭口不言。 一幕幕,一个个小细节在苏允弦的脑海中徘徊。 徐源和他那天在苏衍之家中看到的人,不管是说话的声音,还是身形,都是极其相似的。 最为重要的是,他们手中都握着一个把玩的小玩意儿。 忽的,苏允弦的马儿受了惊,狂叫一声,前蹄上扬,无措的往前飞奔着。 苏允弦的余光瞥到有一个男人正在地上趴着,正一脸麻木的仰着头看着那飞驰而来的马儿,似乎像是一心寻死,故意为之。 他一把扬起自己的长鞭,顺势一把将地上的男人卷起,吃力的给拉到了马背上。 “你,你……” 男人一脸惊愕的看着苏允弦,又作势挣扎着要从马背上下去。 苏允弦还要安抚着身下的马儿还得照顾着身后这厮别从马背上摔下去…… 总算是到了衙门的门外,他从马背上下来,斜睨打量了眼身后的男人,问道:“为何一心要寻死?” 没曾想,男人抬起了眸子看了他一眼,接着瞄准了衙门大门外的那大红柱子,疾步便朝着柱子飞奔而去。 …… 这都已经吃过了晚饭,苏愉辰的嘴里还在嘟嘟囔囔,念叨着修路的这茬事儿。 他有些急不可待的拽着他大哥哥的胳膊,问道:“大哥哥,啥时候起名?” “那肯定得给路修成了之后才能给起名字了。” 严锦玉说着,端着自己碗筷往厨房的方向走去,这前脚才跨进门,后脚,又被他宝儿弟给叫住。 “大哥哥你啥时候给路修成?” 面对他宝儿弟这夺命一般的追问,锦玉实在是招架不住啊! “还说修路呢,现在找个工人都找不来,再说了,就算是能有人来修路,就我姑丈给的八十两,从外面弄的不到十两银子,你和昀儿那些,杂七杂八的加起来也不过才一百多两银子出头……” 这屁大点儿钱,能修成路? 听着锦玉怨声载道的,严敏让丫鬟将桌上的这些残余饭羹给端了下去,接着她又对锦玉招了招手,给喊到了跟前。 “那不就是人么?” 锦玉顺着他姑姑手指的方向看去,门外赶巧这会儿路过了一个蓬头垢面,浑身脏兮兮的流浪汉。 就这人,苍蝇都嫌熏得慌,都不爱往他们身上落的,他姑姑居然说,这人能给他们修路? 这,不是开玩笑呢么? 严锦玉严重的怀疑他姑姑这是在整他,可惜,他没有证据能够证明。 “姑姑,你跟我说说,来你说说看这种人怎么干活儿,咋给咱们修路。” “你知道大湾县什么都贵,有一样东西,最便宜,是什么吗?” 一听这话,锦玉更是听不明白了。 要知道他今儿个从外头找的那些干活儿的汉子,一个个的,也都不便宜着呢。 这个榆木脑袋。 严敏实在是拿他一点招儿都没有了,直接了当的说道:“你有没有算过,大湾县一共有多少的流民,流离失所没有住处?” “难民跟咱们修路有啥关系啊。” 这句话说完,严锦玉立马可就反应了过来,他一拍脑门儿兴奋的看着他姑姑:“对啊,我先前怎么会没能想到呢!这些人仅仅只是吃饭生活都已经成了问题,让他们修路,给点吃的喝的,活儿不就干了?” 嘿,合着这俩人还是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 就锦玉这小脑袋瓜子,要是搁在现代,那不就是一妥妥的万恶资本家嘛? 刘瑛和林州母子二人听着他们之间这毫不避讳的谈话,都有些懵了…… 难怪人家都说大户人家出身的,见识阅历不凡,脑袋瓜儿也比他们这聪慧,还真是如此。 “我跟你说,你要是这么想,那你就错了,且大错特错!” 严敏深吸了一口气后斜睨瞥了锦玉一眼,对其训斥道。 这还真是奇了怪了,用流民的事儿不也是他姑姑提出来的么?这咋还反倒是教训起他来了? 严敏仔仔细细的在脑海中又捋了一遍,这才又对锦玉说道:“首先,你是为了百姓出发才去修路,所以你再去压榨那些流民,你这不是前后矛盾么?” 一句话,一语中的,直接说的严锦玉哑口无言,也使他不得不陷入了沉思之中。 ##第八百零三章 审讯 严锦玉心情烦躁的抓了抓头发,白了他姑姑一眼,又暗自叹息一声,转脸可就回了自儿个的屋里去。 “夫人这还真是和苏太守一样,为民为乡亲们,操碎了心啊!”刘瑛有些局促的看着严敏笑了笑,嘴上说道。 那可不得是操碎了心么…… 严敏也并非只是嘴上说说那么简单,她心里清楚的很,锦玉一个人,力量也是微薄的,脑袋里装的内容也是有限度的。 以目前的状况来看,大湾县确实是有一批流民,不过这些人和京城,甚至是徐州那比起,都是凤毛麟角一点儿而已…… 毕竟,这穷乡僻壤的地儿,贫瘠如此,家家户户只要能吃饱饭都能算得上富裕人家的地儿,能在这地方讨来什么? 夜深人静,苏愉辰已经乖巧的给自己洗漱了一番后,和他娘亲道了别,钻进了被窝里。 大家都已经回屋休息,只有严敏一人还坐在小院儿里,她手里拿着刺绣的布料子,一边缝制着东西。 锦玉心底郁闷的很,在屋里翻来覆去睡不着,原本是打算出来倒杯水的,结果一出来便瞧见他姑姑坐在院儿里。 “大半夜的不睡觉,我姑丈呢?这么晚了还不回来。”锦玉随口念叨了一句,接着也随手拉开了椅子坐下。 严敏从边儿上的托盘里拿出了瓷杯,给他也倒上了一杯温茶,“我有一个不错的法子,你想不想听听。” 严锦玉这正因为修路的事儿犯愁,犯难呢,一听他姑姑这话,那正是巴不得呢! “洗耳恭听!” …… 衙门的大牢里,几个官差站在一侧,将那徐源给围在了中央。 “苏太守,太守大人,我真的能说的我全都说了,我这次也是,也是一时兴起,财迷心窍了,求求您能不能放过我一马,就饶了我这回吧,我保证我出去以后,一定老老实实做人。” 徐源几乎是带着哭腔的看着苏允弦。 可,面前的少年郎神情严峻,不苟言笑,一脸的冷冽。 苏允弦来回翻了又翻,今天徐源说的话,全部都被记录在册,全都在这上面了。 他可是只字未提关于苏衍之,火药屋的事儿…… “住客栈不给钱,下酒楼赊白账,这些罪证还真是够不上让你在这大狱里面待上个十年半载的。”苏允弦不禁冷笑一声,他看着面前的本子,上面还有一行记载着给谭知府每年年下送去的鲤鱼若干。 这便是他徐源自己自招的,行贿之罪。 朝中律法,也是按照事情情节来量刑的,并非是有律法之举,便能一律量刑。 加上徐源认罪态度‘良好’全部都是自己自招,这些蝇头小利,顶多也就是对他罢官而已,如此简单。 徐源哭丧着一张脸,犹犹豫豫的小声又说道:“那,还有一回,有人给我那送去了五十两银子,是用一个装菜用的篓子装的,我也不知道那是谁送去的,就,就财迷心窍的给收了,太守大人,我真的是全部都招了,您要相信我啊。” “信,怎么能不信你。” 苏允弦朝着身后的阿银扫了一眼。 阿银上前一步,换苏允弦出去。 “说说看,你之前在哪家酒楼吃饭的时候赊白账。” 随着阿银的一句话落,这徐源忙不迭的说道:“昌平酒楼!我知道错了,我现在只要出去,立马就去给人家的账结了。” 昌平酒楼,怎么这名字,听起来那么的熟悉呢? 苏允弦蓦地一惊,他迅速又迈开了步子朝回走去,他眯着眸子打量了一眼面前的徐源,“你刚刚说,昌平酒楼?” “是啊,我这……” 这徐源原本就只是一个胆小怕事的主儿,加上白日里经苏允弦那么一恐吓,一吓。 说已经掌握了他历来犯罪的证据,不得不直接将自己以前干过的罪行,一一道出。 “昌平酒楼在开张之前,出过人命案,你可对此事有印象?” 苏允弦的问话很是巧妙,他并非问的是,你知不知情,而是有没有印象。 如此,这样的话在徐源的心底是模棱两可的,假如这件事他也有参与,那么势必是有所担忧事情曝光…… 徐源偷偷的用余光瞟了苏允弦一眼,又在自己的大腿上搓了搓,半晌才开口说道:“人命案?这,这事儿我就不晓得了。” 这人说话的时候根本就不敢直视苏允弦的眸子,更是别提私下里又小动作不断,如此一来更是令人不得不遐想连连。 记得敏敏说过的一句话,只有做贼心虚的人,才会顾左言他,心绪不宁。 “你审吧。”苏允弦对阿银交代了一句后,便匆匆的从徐源的牢房里退了出去。 前面不远处关着的,就是马家一家。 至于马家么,从始至终就只认下两条罪名,拐卖妇孺,以及漏缴关税。 这罪名也是不疼不痒,顶多就是罚没家产,入狱三年,小命儿自然是保得住。 短短数日的功夫,马家这老夫人早已是骨瘦淋漓,面容枯槁,看着可是比先前的时候不知憔悴了多少。 马文氏更是不用提,先前这妇人在外的时候就是饱受马家人的折辱,原本就身子孱弱,如今入了大狱,饥一顿饱一顿的,更是没个人样儿,披头散发的跪在马老夫人的身侧。 “都说了头疼头疼,你这都快要按到我的脖子上了!” “您方才说的,明明就是脖子疼啊……” 随着马文氏的一句话落,马老夫人反手便是一巴掌重力的打在了她的脸上,临了,还恶狠狠咬牙切齿的说道:“都是因为你,你这个扫把星,才害的我们家中如此遭遇,你就是个扫把星!” “看来这狱中生活不错,老夫人还是如此的中气十足。” 忽的冷冽的一道男声响起,不禁让马家一家人为之一愣。 马老夫人自然是清楚自己方才对待马文氏的那一出有些不和人伦,见到苏允弦时,甚至有些心虚的身子往后咧了咧。 “苏,苏太守……”马家老大结结巴巴的小声喊道。 “来人。”苏允弦朝着身后低唤了一声。 就在此时,从暗处走出了几个官差。 ##第八百零四章 找出突破口 “马文氏带出来。” 苏允弦简短的一句话,转身就走,他扶手走在前,身后的几个小狱卒眼疾手快的上去打开了牢门。 马老夫人似乎是瞄准了时机,趁着有人要给马文氏带走,牢门这才刚一开,她迅速起身往前一冲,眼看着就要溜出去了。 不过,这狱卒可是常振南从怀城调遣过来的,这一个个也是训练有素,要是轻易的就能让马老夫人这么一个上了年纪的妇人从大牢里面逃了出去,他们还能干这差事? 两人钳制住马老夫人的左右胳膊,将她重力往回一推,可就直接将她给撂在了地上。 马文氏被人单独带去了一间牢房。 在这儿,苏允弦早已是对她等候多时。 马文氏见着这牢房的地上还放着一碗温热的面,她上去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狼吞虎咽的可就大口开始吃了起来。 见状,苏允弦朝着身后瞥了一眼,对人问道:“可还有包子,馒头?” 狱卒们纷纷摇了摇头,说道:“大人现在伙上基本已经没有什么吃的了,就连这碗面,还是临时给厨子喊起来,现做的。” 也就这么两句话的功夫里,马文氏面前的那碗阳春面可就被她给吃了个底朝天,就连里面的面汤,马文氏都没有放过,全都喝了。 “多谢太守大人,大人你是好人,您是好官!” 马文氏跪在地上连连给苏允弦磕了好几个响头。 苏允弦深吸了一口气后,他注视着面前的马文氏,问道:“马家的事,你可想清楚了,他们那么对你,你还要对他们继续包庇,纵容下去?” 听到这儿,马文氏也算是明白了这苏太守为何会莫名其妙的将她给单独带到这间牢房里来。 还对她这般好,叫人送来了吃的。 可马文氏这人生性就是软弱一个,且还一直都比较保守,恪守家规。 在她的脑海中,就只有一个观点,只要嫁到了马家,那不管怎样,她都是马家的人。 否则,也不会被马家那般对待还一直容忍,也不央求和离,在这牢房里被马老夫人三番五次的辱骂,拳打脚踢,也依旧是隐忍着。 不仅是出于对案情的影响,出于客观的方面,其实苏允弦,对面前的这个妇人也是一丝一毫的同情不起来。 “他若是真心待你,又怎能忍心看你,被他母亲那般对待?你可好好想想,你的一腔真心,到底是值得不值得!”苏允弦冷声对其呵斥道。 这一句话落,紧跟着,马文氏的眼泪可就不争气的落了下来。 她哽咽着,来回的搓了搓手,无助的朝着那矮小的窗户望去。 “大人,我什么都不知道。” 良久,马文氏才看向苏允弦,很艰难的缓缓开口说道。 苏允弦愠怒,不禁又气又恼的直接甩袖离去。 临走前他还又朝着一旁的两个小狱卒叮嘱道:“就让她一人单独在这里待着吧,不用再给送回去了。” 再送回去跟马老夫人待在一间房里,只怕是这个马文氏,也撑不到马家招供的时候,就已经没了命了。 从这大牢里面出去的时候,已经快要临近了子时。 王嵩和常振南两人还在外面洽谈,两人一脸的兴致勃勃看上去一点的困意都不知。 “苏太守,怎么样,可在下面问出了什么?”常振南一见到苏允弦,便迫不及待的开口询问道。 苏允弦轻摇了摇头,接着他又说道:“这两日,只怕是我们得去大洼县一趟了。” 就在此时,忽的,苏允弦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他又看向王嵩,“那名男子,你可问出是什么事情,导致他一心寻死?” “别提了大人,现在人还在那边,被几个官差看守着,时不时的就想着法子要寻死,问他什么,他就跟哑巴了似的,啥也不说。” 王嵩愁眉苦脸的连连叹气。 就连常振南也是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我看啊,肯定是有什么冤情,就让他在衙门待着,还安全些,赶明儿抽出个空子好好再问问。” 衙门这儿有给苏允弦直接安排的住处。 审问后,都得全部夜宿在衙门,这是规矩。 不管是在哪儿都是一样的,因为怕出了衙门夜里在外不安全。 尤其是像这种重大案情的,万一走漏了风声…… 更也是怕有一些贪官污吏,会趁着这个节骨眼上出去通风报信。 时隔两日。 严锦玉经过他姑姑的这一番点拨后,人已经是茅塞顿开,不仅仅是已经捋顺了思路,知道了自己接下来,下一步该怎么去办。 甚至都已经往京城送去了书信。 严敏坐在那桌前,她满怀憧憬的提笔在纸张上画着房屋的小样儿。 苏愉辰和昀儿也学着她的模样儿,手里握着笔杆子,来回在纸上描描画画的。 那林州就站在不远处,眼巴巴的望着他们,可是却又唯唯诺诺的不敢上前…… “来啊,和他们一块玩。”严敏抬起了眸子,刚好看到这孩子正站在边儿上可怜兮兮的看着,于是便主动开口提议道。 谁料林州怯懦懦的搓了搓手,小声回应道:“多谢夫人,不过,我娘说了,纸笔可贵得很,不是我们这种人家能用得起的,不必了。” 苏愉辰没好气的回眸白了林州一眼。 “想画就是想画,不想就是不想,谁问你贵不贵了。” 严敏伸出了手,轻轻地在小宝儿的脑袋上敲了敲,低声对其训斥道:“不许这样跟人说话。” 林州眼上泛起了一层雾气,有些窘迫的跑到了后院儿去。 “这孩子也是可怜的很,没了爹,宝儿弟,你可不能这么跟他说话,知道不?” 就连带着严锦玉瞧见林州那可怜的模样,都禁不住要训斥他宝儿弟两句的…… 大家都替那个林州说话,苏愉辰可是越想越恼,索性将那笔杆子和纸张往到桌上一扔,起身就往外走去。 昀儿见状,也连忙追了上去,甜糯糯的喊道:“娘亲和大哥哥说了你两句,你倒是,还不高兴上了。” “昀儿,走,我带你,也去干大事儿去!”苏愉辰心里有些赌气,于是便招呼着,喊上昀儿跟他一块出去。 ##第八百零五章 小子吃糖不吃 这俩小人儿,出了门之后先去了贵市一趟。 没曾想,今儿个这贵市上,居然都没啥人的,就算是有,那也就是李木材他们这一帮小娃娃们。 离得老远,一见着苏愉辰和昀儿,他们便赶忙站起身来喊道。 “小宝儿小公子!昀儿小姐!” 苏愉辰看了看,这儿也没啥好玩儿的,且,也不是能成大事儿的地儿。 犹豫了一番后,他又装作老成的对昀儿说道:“这不行,不来这,换个地儿。” 两个小家伙儿这么悠悠转转的,怎么就来到了城门口。 一个中年男子阴恻恻一笑,快步走到了苏愉辰和昀儿的身边,“小娃娃,长得模样儿可真俊,哟呵,这小姑娘生的模样儿也好看的很呢!” 听着,这人说话的口音就知道像是外地来的,苏愉辰白了他一眼后,就喊上昀儿打算走。 这男人居然还又追了上来,“小娃娃,我这儿有好吃的粘牙糖!” 粘牙糖? 苏愉辰自问吃过的糖无数,可,也没听说过,有什么是叫做粘牙糖的,那是个什么玩意儿? “好吃的很,你想不想跟我一块儿去尝尝去?” 男人见着苏愉辰和昀儿驻足,心中便不禁感叹,有戏,这指定是有戏! 昀儿紧紧地攥着苏愉辰的手,有所提防的看了眼面前这个人,贴耳在苏愉辰的耳畔,小声喃喃:“走吧,娘亲和爹爹不是说过了么,我们不许在外面随便吃人家给的东西。” 嘿,这小姑娘居然对他还有所提防。 这倒是让男人破防了,万万没想到。 “哟嚯,你们是不知道那个粘牙糖,只要粘在了牙上,那可就弄不下来了,不过啊,吃一口就晓得那是人间美味,甜丝丝的!” 越说,苏愉辰这心里,就越是向往的很。 他也想尝尝。 毕竟孩子就是孩子,这爱吃,贪玩儿,那是天性。 “你们放心,就在城门外面不远处,跟着我一块儿去了,吃完,就给你俩送回家。” 男人一脸信誓旦旦的还给苏愉辰保证着。 昀儿焦急不已,拽着苏愉辰的手,就要往回走。 这左右两难之选,犹豫了好久,苏愉辰瞅了那人一眼,开口说道:“真有,那么好吃?” “真有!” “那你回家拿来给我吃,不就成了,” 一句话,男人听了可是大跌眼镜,他万万没想到居然还能有这么一出。 苏愉辰见着他无动于衷,不禁崛起了小嘴轻哼了一声:“那你一看就知道,肯定是个人贩子,你是骗人的。” 这…… 眼看着苏愉辰跟昀儿就要走,男人这才着急,连忙开口说道,“那你们在这儿等着,千万别乱跑,小心别被坏人给带走了,我马上,去去就回。” 这人一溜烟儿的功夫,可就不见了踪影。 “你真要吃他给你的那个什么粘牙糖啊,你不怕,给牙粘下来呀?”昀儿瞪圆了那一双璀璨的大眼,忽闪忽闪的看着苏愉辰问道。 苏愉辰一手托腮,思索了一番后,朝着身后的树梢上又瞄了两眼,嬉皮一笑:“那可当然!” …… 家中。 严锦玉坐立难安,一会儿又是这看看,一会儿又是那瞅瞅的,时不时嘴里还嘟囔着:“这京城离咱这儿,就是太远了,不,是那马儿实在是太慢了,要是能再快点就好了。” 一旁的严敏心满意和的将那羊皮卷给拿起,地图上,在要修路的几处地方都被她做了标记。 第二页纸上面,是房屋的小样儿。 流民们都流离失所居无定处,那么最是需要的,那就是一个家。 在这儿建造房屋,最浪费的不是资源,就是人力。 若要是流民们都能够参与进这大湾县的建设中,一来,省去了物资问题,更不会有人从中贪污。 全都是透明化,且,不带一丝一毫利润的。 二来,到时候完工,路也修成了,这些流民还能给自己置办一个家。 “姑姑,有个问题啊,就是你有没有想过,有的人为啥要去做乞丐。” 这个颇有深度的问题,直击灵魂。 锦玉不禁叹息一声,摇了摇头后,又嘟囔道:“肯定有一部分人不是因为自己日子惨淡,还有原因,那就是因为自己太懒了,实在是不想干活儿,也不想务农,就想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可惜,有那心,没那命呗。” 倒是也是,若是这样的人,从各地弄来了大湾县,就算是给他们分配了房屋,这些人,也不一定会干活儿啊! 所谓是无利不起早,严敏觉得,还要再深思一番这个事儿。 “天色都已经这么晚了,怎么还不见着我宝儿弟他们回来呢。”严锦玉站在门口朝外探个脑袋,看了看后嘴中嘟囔着。 严敏对锦玉的话,却根本不放在心上,说道:“还能跑回京城不成,管他呢,饿了就知道回来了。” 京城…… 正在和小春他们争抢着要干活儿的刘瑛,忽的微微一愣。 京城那么好的地儿,她一直都是从人家的嘴里听说过,也不知道,那是啥样儿的。 京城的村儿里,人们吃饭也配着鱼酱么? 天色渐晚,夜幕都已经降临,左等右等的,两个小人儿却迟迟没有等到那个男人回来。 苏愉辰又气又恼,自己今天出门原本是打算干一件大事儿的,回去也好给大家伙儿看看,他长本事了。 “走吧,回家。” 随着苏愉辰的一声话落,昀儿也不禁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娇小的人儿心底总算是长叹了一口气,那个满脸胡子拉碴的叔叔,一看就不像是什么好人,回家倒是也安全了。 可这俩小家伙儿才迈开腿打算走呢,身后可就传来了一道喊声。 “小姑娘,小娃娃,别走嘛,看我,这不是来了!” 男人露出阴险狡诈一笑,手里揣着一个布袋子就快步朝着他俩赶来。 可,纵然这人回来了,也带着糖,可苏愉辰却一点兴趣都没有了。 “你还说,就在这附近,快得很就回来了呢,骗子,你骗人!”苏愉辰不禁私下里朝着这人翻了个白眼。 男人没想到这小家伙居然还会这么说,局促又尴尬的挠了挠头:“这,这是有原因的!” ##第八百零六章 哼,我抓了人贩子 苏愉辰又气又恼的白了这人一眼,接着又说道:“可是你说的,你的糖好吃的很,要是不好吃,哼,我以后就跟人说,你是骗子。” 这可是白白到手的糖呢。 正当苏愉辰直接拿着那粘牙糖要往嘴里塞的时候,手却被一旁的昀儿直接给扒拉了下来。 “哎呀,这可是陌生人给的,怎么能随便吃呢。”昀儿惆怅的耷拉着一张小脸,嘴里碎碎念叨着。 可下一瞬,这小胖墩儿可就直接给粘牙糖塞到了嘴里。 苏愉辰时不时的还拿余光瞟这人两眼。 “咋样没有骗你吧,是不是好吃的很!我跟你说,我做粘牙糖这本事可是一绝,我家里还有别的糖,不如你俩一块去我家尝尝呗?” 男人已经开始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昀儿担惊受怕的拽着苏愉辰的小手,作势拉着他就要跑。 没曾想,这人早有准备,他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巨大的麻袋,一只手做成了手刀的样子,就要朝着苏愉辰的脖子上砍去。 苏愉辰可是费劲儿吧啦的好不容易给这粘牙糖嚼碎了,也总能开口,他仰起头看着上空,高声喊道:“难道你真打算,让我俩被人装麻袋里抗走么?” 这? 明显这小家伙儿是在跟什么人说话啊,男人担惊受怕的左右环视了一眼,可也没见着有什么人。 他阴恻恻一笑,又若有所思般的点了点头:“小子,你居然敢糊弄我!” 正当这个男人打算朝着苏愉辰快步走去,要出手时,忽的身后像是被什么东西重力一击似的,接着人可就直生生的倒在了地上。 安浔一脸无解的看着苏愉辰,心有余悸般的长吁了一口气。 “小公子是一早就看出了他不是好人,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以身涉险?” 安浔从男人的手中扯过了那麻袋,顺势又在他的身上摸索了一番。 好家伙来的时候家伙式儿置办的还真是够齐全的,不仅仅是拿了麻袋,更还身上夹带着有迷魂香,看来是早就已经做足了完全的准备,今儿个势在必得是要将这俩小人儿给弄走了。 他千算万算,万万没有想到,苏愉辰的身边一直跟的还有人…… 苏愉辰心满意和的拍了拍手,又从男人的手中夺走了另外一串粘牙糖塞到了自己嘴里,朝着一旁的昀儿说道:“我是不是干大事儿了?” 小胖墩儿的脸上一脸沾沾自喜的笑。 昀儿撇撇嘴,轻轻地在苏愉辰的咯吱窝那戳了戳:“要是今天安叔叔不在,我们岂不是要被人装麻袋里抱走了。” “安浔叔叔,请我吃……” 苏愉辰一手托腮,原本是想琢磨着该怎么好好的宰他安浔叔叔一顿来着,可是仔细的想了想,这城中实在是也没啥好吃的。 外面那些东西卖的还没有他娘亲做的好吃呢。 安浔将男人身上的东西全部都给搜刮拿走,接着用那长麻袋将他的双手绑了起来,人直接抗在了肩膀上! 苏愉辰和昀儿一块回到家时,严敏正端着饭菜往外走。 见着俩小人儿可算是回来了,她不禁说道:“你俩可算是知道饿了。” 说完,她还白了小宝儿一眼,这崽子,天天带着人家昀儿疯跑疯跑的,乖巧懂事儿一姑娘,回头再被他给带坏了。 没曾想,跟着他俩一块回来的还有别人。 安浔吃力的将那男人往地上一放,用手拂去了额前的汗水,说道:“夫人我要去衙门一趟,小公子和小姐回来,安好就好,我走了。” 这是啥情况? 苏愉辰着急不已的看着安浔离开的背影,愤愤不平的嘴里嚷嚷着:“安浔叔叔,你坏,你明明说好的,要给娘亲夸我的。” 小人儿的小嘴儿现在可是越来越会叭叭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你们今天干什么去了?”严敏心生疑惑的又多朝着门外看了一眼,将小宝儿和昀儿喊到了自己的跟前,对其问道。 昀儿最是乖巧,她将今天在外面发生的那些,一五一十全部都交代给了娘亲。 严敏看着面前的小宝儿,实在是哭笑不得,这孩子,还真是越来越长本事了。 不过么…… “你看看你,你知道今天有多危险么,要是你真被人给带走了,你安浔叔叔又不在,你和昀儿,怎么办?” 面对娘亲的一番叱责,苏愉辰摸索着从自己的口袋里摸出了一个用竹子做成的小哨子。 这玩意儿看上去是平平无奇的,但,一吹响,那可就不一样了。 安然不知是从何处来,徒然就从天而降,惊了严敏一跳。 上回她吹响了哨子让安浔帮忙给被褥送去给允弦,当时也没有避讳,就让小宝儿看到了。 严敏是万万没想到,这小崽子居然自己用竹子做出了一个虽然外观看上去平平无奇,可哨声和那瓷哨儿一样的。 安然木讷一张脸,左右看了看,“夫人,可是有什么事么?” 一般要是没有什么急事儿的话,不会轻易吹响这哨子的,一来也是害怕万一暴露了安然和安浔他们的身份。 二来,更也是因为苏允弦和严敏不是很喜欢借助外力,只要是自己能办妥的事儿,绝不会交代给旁人。 无奈之下,严敏白了小宝儿一眼,又对一旁的安然说道:“我想,你去问问公子,看看这几日有没有什么穿脏了的衣物,要换洗的。” 夫人这句话? 安然不禁陷入了沉思之中。 倘若要只是去拿几件脏衣裳,夫人完全没有必要喊他过来。 思虑良久后,安然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应承道:“小的知道了。” 严锦玉坐在一边儿上看着眼前这一幕,早就已经是笑的快要直不起腰来了。 严敏轻轻地在苏愉辰的小屁股上掐了一把,叱责道:“若非是紧急的事情,不然,不要再轻易吹你那个小哨子了。” “知道了,娘亲!”苏愉辰朝着他娘亲嘿嘿一笑,转脸可就跑到了水井边上,顺理成章的接过了小春端来的温水,用来洗漱。 刘瑛母子是应了严敏的嘱咐,拿着钱出去买馒头去了,一下子出去了老久,这会儿才回来。 ##第八百零七章 可怜的女人 “这些黑面窝头,最是便宜,一文钱就能直接买五个呢,我看着咱们家里人多,就买了两文钱的。” 刘瑛笑着说着,还迅速从口袋里掏出了买窝头剩下的那些钱还给了严敏。 看着面前那布袋子里头装的黑面窝头,严敏不禁蹙起了柳眉…… 倒也不是她这人嘴巴刁钻,非得是好的才吃,只是家里一直给孩子们吃的都是白面馒头,黑面,杂面这些都是杂粮做的。 小宝儿和昀儿现在还小,不管是消化道肠胃各方面还不像大人似的。 之前的话,严敏要是有空就自己在家里揉面蒸馒头了,这不是因为家里事儿多,还掺杂着锦玉这茬,严敏还要做饭,里里外外忙活了一下午,丫鬟们在洗衣裳打扫卫生,锦玉在钻研着他的大计。 让刘瑛帮忙买个馒头,这一切也纯属是无奈之举。 这…… “林夫人,这次便算了,咱们凑合凑合吃,大人倒是无碍,只是孩子们吃上,咱能紧着给吃点好的,就吃点好的,下次的话,就不要买黑面窝头了。” 原本严敏就仅仅只是随口的一句话,也不带责怪的意思。 刘瑛可就把这件事儿给牢牢地记挂在了心底,嘴里小声说了一句:“这黑面窝头,我还寻思着便宜呢,我们村儿里的孩子们不也一直吃的是黑面窝头么。” “以后生活会越过越好的,黑面,其实可以用来做旁的吃的。”严敏回眸看了刘瑛一眼,淡然一笑,招呼着让她赶紧去洗洗手领着孩子来吃饭。 这顿饭吃的刘瑛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时不时的还要探着个脑袋看着苏愉辰,对他问道:“小公子,你看着黑面馒头咋样儿啊?你吃的习惯不?要不然,我现在去用家里的那些白面,给你现蒸个馒头吧。” 也不知道怎么了,严敏总是觉得,刘瑛有点怪怪的…… 许是因为家里男人不在之后,她这个人精神上受到了点刺激,有些偏执。 “没事不用理他的,林夫人,你快吃吧。”严敏说话的时候,心里还在犯嘀咕,琢磨着,今天不应该因为几个窝头的事儿,跟刘瑛多嘴,说了这么一句。 吃过了晚饭之后,严敏将小宝儿从沙坪坝那拿回来的吊床给系在了家门口的树上。 俩小人儿在那玩的可是不亦乐乎,肉包儿真真是能抵得上一个人儿了,站在那吊床的后面,一下又一下,吃力的推着。 “姑姑,你来一下,你看看我想到的这个法子,能不能行得通。” 屋里传来了锦玉的高唤,严敏快步朝着院子内走去,途径厨房的时候,她也就只是不经意的往那扫了一眼,结果却看到刘瑛正一脸焦急的,拿着一个丝瓜瓤擦拭着灶台。 灶台嘛,生火做饭的地儿,哪儿能不沾染一丝的烟火气呢? 更何况这里没有洗洁精,清洗东西都是用的皂角,加上放老的丝瓜瓤这样一块搓…… “不用那么麻烦的,林夫人你快过去坐下歇会儿吧。” 严敏喊了刘瑛一声,接着朝着堂屋门口走去。 良久,都没听着厨房那有人应声。 严锦玉一见着他姑姑过来,便火急火燎的给她拽到了跟前,还帮她给安排了椅子坐下:“姑姑你看哈,咱们往外发布告的时候,就直接标明了,要能吃苦能干活的来,只要能坚持到完工就能在大湾县这分到房屋田产等等,还可安排持续能干的活儿,每个月有工钱。” 所以呢,这岂不是和他们一开始的时候商量的,本质上根本没有什么差别么? 严敏更是费解了。 见着他姑姑一头雾水,锦玉又忙不迭的解释道:“你看看这个,能吃苦耐劳,那过来的,说明都是能干活儿的,这样一来,喜欢好吃懒做的,一看到这吃苦耐劳四个字,不就直接不来了呗。” 还真是,简短的一句话,就能解决了他们眼下这个难题。 严敏不禁莞尔一笑,对锦玉竖起了大拇指,称赞道:“行,那就这么办。” 两人又仔细的合计了一番,夜都已经深了,到了这个点,苏愉辰和昀儿见着天色不早,才有些意犹未尽的从外面走进院儿。 “娘亲,我们去洗漱睡觉咯!” 苏愉辰还有那么一丢丢的意犹未尽,但也乖巧懂事儿的从那大树上将吊床解开拿下来,朝着院内奔去。 严敏正和锦玉在那议事,也没顾得上这俩孩子。 谁曾想,人家俩,一个负责去拿帕子,一个去打水,分工可谓是明确,根本就不用人操心。 一会会的功夫,苏愉辰可就和昀儿俩人一左一右的回了房。 严敏见着面前壶里的茶水都已经见了底,于是便起身打算去厨房再接一壶茶。 漆黑黑的夜里,她刚进厨房打算去灶台边上打水过来呢,不料,却撞上了一堵肉墙。 好家伙,这可是给她吓得够呛。 “林夫人,你怎么还在这儿,还没回去休息呢?”严敏轻轻抚着自己的心口,但仍是心有余悸的看着面前的刘瑛问道。 经严敏这一撞,刘瑛像是才缓过神来,她回眸看了严敏一眼,“夫,夫人,你看看我擦得干不干净?” “干净,已经够干净了。” 严敏朝着厨房外面探个脑袋外探着脑袋,火急火燎的朝着小春招了招手,示意让她先过来,把人给带下去。 小春搀扶着刘瑛回了房。 严敏看着这灶台上满满的全都是水渍,她不禁蹙起了眉头,拿着墩布将灶台上面给清理了一番,这才又出去。 再出去时,院儿里已经看不到锦玉人影了。 “严锦玉。” 严敏低唤了一声,这才见着锦玉从院儿里的大树后面钻出来,他一脸惊恐不安的朝着刘瑛他们那间屋子看了看。 “姑姑,你说这个林夫人,会不会是,这儿有问题啊?” 锦玉惶恐的朝着他姑姑的方向跑去。 旁人他信不过,他姑姑还能信不过? 他姑姑那,可是有最厉害的弩箭,那玩意儿,谁能靠近他们身边? 精神上受刺激变成这样,也算是常见的,毕竟先前的时候,刘瑛不是还因为她男人的事儿,又进过大牢么…… ##第八百零八章 迂回战术 算起来这女人还是怪可怜的。 严敏长叹息一声,又看了看锦玉说道:“日后在林夫人的面前,说话做事,记得都一定要小心一点,她是个可怜人,千万不要再刺激她了。” 锦玉有些不大高兴的努努唇,他实在是想不通,这人明明脑袋是有点毛病的,他姑姑为啥还要给她留在家里呢。 这多吓人,多危险啊。 大家都回了房,锦玉也不敢再接着在外头跟他姑姑闲聊了,索性也回屋了。 就只剩下了严敏孤零零一个人,算起来允弦去衙门已经有两天了,也不见着他派人捎信儿回家,也不知道衙门那边咋样了。 今天她还借着小宝儿那件事,派出了安然过去了衙门,可都已经到了这个点儿了,也没听到安然的回信儿。 严敏殊不知的是,苏允弦已经是整整一下午没有休息了。 他先是跟常振南一起,将马家的人一个个的全部都给单独调出,关在独立的牢房里面,然后分别用一样的问题对他们去审问,再针对这些问题,说错话的,再重复去审问。 这样重复几次后,人们心底的防线都要崩溃。 就算是一个不撒谎的人,重复去问一个问题,问多了,也会烦躁,也会崩溃,更何况,是有人为了故意遮掩些什么事…… 自然这样一来,就会漏洞百出。 “那么你们马家在坦洲的房产是谁置买的,我再问最后一次。”苏允弦的声音冷冽,面无表情的盯着面前的马家老夫人。 常振南则是在另一间房里,审讯马家老大。 在常总督看来,马老夫人不过就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妪,她能做得成什么事? 马家的事儿,肯定是这个马老大做的…… 不过,审问之下,苏允弦忽的想到了一个核心关键所在的问题。 马家可是生了三个儿子,为什么,从始至终,到现在他们都只见过了这个老大,那两个呢? 马老夫人双眸迷离,做出一副病死垂危之态,幽幽说道:“朝廷早前不是都已经说了,审讯期间,不许用重刑,苏太守,身为太守……” “我对老夫人施用过刑罚?” 苏允弦不禁冷笑一声,他们从始至终开始到现在,一根头发丝儿都不带碰马家一家的。 就是这么白费功夫,磨嘴皮子,这要是也能被人称之为刑罚的话,那十八大酷刑,又算什么?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上了年纪,已经不中用了,脑袋里面也装不了几个事儿,好多啊,早就已经忘了的。” 马家老夫人嘴角噙着一抹阴恻恻的笑。 从审问开始,一直到现在,不管苏允弦问她什么,她都始终保持如一态度,回答的话,也就那么两句,不清楚,不知道。 “老夫人可知我的身份。” 苏允弦的剑眉轻挑,冷笑一声看着面前的马老夫人说道。 身份? 一旁的阿银直言道:“苏太守可是钦差大臣,钦差大臣你晓得什么意思么?他可以直接对你先斩后奏,我劝马老夫人你还是想清楚,有些话究竟是要不要说。” 马老夫人已经半截儿身子入土,对于阿银说的这些话,根本就威胁不到她。 更何况,早在审讯之前,就已经有人捎信儿给她,只要他们一家能够守口如瓶,这回就能保他们一家不死。 就算是定罪,那些都是一些不疼不痒的小罪名,对于马家犯下的那些罪孽滔天的事儿来说,根本,就是不足挂齿。 “你来审。” 窗外一阵清风吹过,苏允弦有些头疼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就这么审讯下去,结果根本就不用想,根本整个案件也不会有什么进展。 至于常振南那边,不言而喻,结果也是一样的。 私下里常振南和苏允弦在一间没有人的牢房里碰了面。 “苏太守,你看,这事儿可就棘手难办了,这根本就查不出一个所以然来,这些人,就跟吃了秤砣儿似的,铁了心的,啥也不说,一问就是三不知……”常振南说话的时候,私下里用眼神偷瞄了苏允弦一眼。 一般来说,衙门要对犯人量刑,合乎规矩的是要跟上面通报。 也要上下商量一致,不能屈打成招。 当下实在是没了法子,常振南犹犹豫豫的对苏允弦开口提议道:“我看,不如咱们对他们使一点儿狠招算了,这些人啊,我以前可是见识了不少,现在不说,那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使出刑法,那也是下下策了。 新帝登基才没多久,推出的这个政策,不许对犯人随意用刑,一来目的就是想要提高衙门这边的办案效率,二来更是希望,更加的贴合民意。 苏允弦要是这次办这么个案子,对这马家一家用刑,可不就是已经违背了皇上的初衷。 经过苏允弦的一番深思熟虑之后,他直言道:“不可,常总督,还是等等我,我再想想法子。” 二人从这处分道扬镳后,苏允弦便直接从地牢这儿走了出去。 方才在小窗外的时候,他便听到了外面隐隐的有暗哨的声音。 安然和安浔两人站在地牢的门外,早已在此等候多时。 苏允弦见着安浔身后还放着这么一个,被麻袋绑起来的彪形大汉,不禁对其问道:“这人,是怎么回事儿,从哪儿来的?” “回公子的话,这人今天是被小公子抓到的,他,他一开始的时候是打算要诱拐小公子的,小的觉得,此人目的不纯,所以便直接带来见您了。” 听闻安浔的话后,苏允弦先是一惊。 接着对安浔问道:“小宝儿,可还好?” “小公子好的很,人没有事,属下一直都跟着呢。” 听到这儿,苏允弦可算是能心里踏实些了。 他那儿子旁人不知道,他心里还能不清楚? 皮的就跟一泼猴儿似的。 “给人直接带去地牢吧。” 原本苏允弦还想出去透透气的,未料出门就遇上了他们两个,只能原路返回,再下去了。 安然紧跟在他们二人的身侧,有些为难的抿了抿唇,又挠挠头,说道:“公子,夫人叮嘱的话,小的,实在是猜不透是什么意思……” ##第八百零九章 这可不兴乱摸 苏允弦不禁生疑,敏敏叮嘱了什么话? 安然原原本本的将他家夫人说的话全部都给他家公子又复述了一遍。 “只管回去告诉夫人,就说我在这里,一切安好,让她勿念。” “是!” 安然连忙应了一声,接着便风风火火的从这地牢里走了出去。 苏允弦并没有第一时间去审讯那个男人是什么来路,在途径马文氏的牢房门外时,他驻足顿了顿,良久,又朝着身后的安浔吩咐道:“明日一早,你带小姐过来。” “是昀儿小姐?” 安浔更是懵了,这可是地牢,公子要带昀儿小姐来这地儿做什么?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允弦忽的又想到了什么,忽的停下了步子:“可有打听到昀儿家里人的下落?” “小的无能,就照着马家交代的那地儿,已经找了,人现在都还在寒门镇附近,只是,到现在也没有找到,至今下落不明,小的以为,会不会昀儿小姐当时就是在那省亲,刚好被马家的人遇上了……家,根本就不在那?” 这已经有几年的光景过去了,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谁能想到昀儿家中走丢了这么一个宝贝闺女,家里会徒生什么变故呢…… 苏允弦长吁了一口气后,一脸凝重的又对安浔嘱咐道:“无论如何,加足人手,就算是踏遍这天下任何一寸土地,都要帮昀儿找到家人。” “是!” …… 第二天一大清早,昀儿这才刚起床呢。 就听到外面一阵小声议论,窸窸窣窣的,也不知,小春和小夏她们在商量着什么。 “昀儿小姐还是穿着件衣裳好看,再梳这样的头发,好看!” 小春在小夏的脑袋上比划着。 严敏见着昀儿出来,笑眯眯的朝着她招了招手,道:“你爹爹说,让你过去衙门一趟,不知是不是几日不见,想你了,待会儿,就让小春送你过去。” 一听这话,刚从屋里出来的苏愉辰,瞬间可就不乐意了。 虽说在他的心目中,爹爹和娘亲比起来,肯定是娘亲更为重要,可是,凭啥爹爹要见昀儿,就不想他呢。 小人儿垂头耷拉脑袋的嘟着一张小嘴,哼了一声:“我早就听说了,我奶奶和我爹爹他们,一开始,就想要个闺女,我早就知道了。” 知道个啥呀知道。 严敏白了小宝儿一眼,思索一番后,说道:“那成,你跟着昀儿一块儿过去见你爹可好了,这有啥了。” 要去衙门哎! 算起来苏愉辰自己都忘了有多久没有去过衙门了。 对了,这个林州还说王伯伯害的他们母子入狱,哼,他今天就要去衙门找王伯伯一问究竟,看看到底是真还是假。 吃过了早饭后,小春便带着两个小人儿慢步朝着衙门的方向走去。 昀儿心里有些忐忑,这,爹爹要是有什么话,直接回到家里来说,可就好了。 莫名其妙的让人给她带去衙门…… 这到底是要做什么? 衙门如今和先前的模样儿那可是大不相同,加上如今又是在案子的审讯期间。 即便是苏愉辰和昀儿过来,还得让人进去先通传了一声,得到了信儿后,才能放他们进去。 苏愉辰仰着头看着面前这官兵穿着的盔甲,试试摸摸的走到前头去,悄悄地伸出了一只手在那盔甲上面摸了摸。 他之举,可是给面前的官兵吓了一跳。 “真酷哎!” 见着面前这人也没有呵斥自己,这小胖墩儿,竟是动作越发的大胆了起来,竟然伸手还想摸一摸人家的兵器。 还好,这人反应够快,连忙将那一把长矛给收起。 这玩意儿要是伤到了苏太守家的小公子,只怕是他这官兵,也不用当了。 有人出来迎接他们,小春不得入内,就只好站在外面等着。 “小公子,小姐,你们听话,跟着一块进去就成了。” 小春见着她家小公子,如此的活泼好动,实在是禁不住开口对其苦口婆心的叮嘱了一番,生怕这万一进去了之后再捅出来什么篓子,可就麻烦大了。 这前院儿里面种的菜,好多都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变成了一片平土。 不好看,还没有之前王伯伯种菜的时候,瞧着,这院子有趣儿呢。 他们被带到了一处黑黢黢的屋子门口,苏愉辰打量了一眼面前的这个人,又一把将昀儿给护在了自己的身后,“你这是打算要带我们去哪儿?” “小的带你们去地牢啊,苏太守就在下面等着你们呢。” 此人叫江信,是常总督的亲信。 接孩子们进来如此重要之事,交给旁人也不放心,像是阿银去,也不靠谱,自是有江信最为可靠。 江信看着面前的两个孩子,咧嘴一笑。 这不笑倒是还好,一笑起来,尽显他这个人满脸的沧桑和猥琐,叫人看了之后更加害怕畏惧了。 昀儿下意识的往身后退了两步,怯懦懦的看着面前的江信说道:“你说我们爹爹就在下面等着我们,我不相信,除非,除非你让爹爹现在就上来,接我们。” 苏愉辰还从自己的兜里取出了一把先前他爹爹用桃木做成的小短剑。 这玩意儿虽然不及真刀实枪那么厉害,但好歹也是带着尖儿的,伤到了江信还好,也就只是一点儿皮外伤,要是伤到了他们自己,那可就麻烦了。 “小公子,苏太守人真的就在下面等着呢,你若是不相信的话,这样,你跟我下去看看,不就晓得了。” 一听这话,苏愉辰更是笃定,他眯着小眼睛上下点了点头后,哼了一声,指着面前的江信,说道:“一看,就知道你这人不是好人,这里可是衙门,你还想拐孩子呢!” 苏允弦此刻已经快要走到了刘瑛的牢房门外,左等右盼的却迟迟不见昀儿的身影。 也是无奈,他朝着一旁的阿银嘱咐道:“上去看看,孩子们到哪儿了。” 阿银接了这差事,正兴冲冲的往上面走,刚一出来,就瞧见苏愉辰手里面握着一把桃木剑,正张牙舞爪的朝着江信嚷嚷着。 ##第八百一十章 使出亲情牌 这好家伙,这可误会闹大了。 阿银连忙一个箭步飞奔上前去将苏愉辰给抱在了怀里,着急忙慌的说道:“这位是常总督身边的人,这可不是坏人啊,小公子你可千万不要弄错了,来来来,苏太守就在下面,我带你们下去。” 见到了阿银,苏愉辰蔫蔫的连忙将手里的小木剑收起来,用他那一双无辜璀璨的大眼看向一旁的阿银,小声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他不是坏人?” “骗你干啥。” 阿银将怀里的小家伙儿放在了地上,随之哭笑不得的瞅着一旁的江信,又对人道了歉,这才领着两个娃儿往下面走。 才刚刚走进地牢,映入眼帘的就是黑黢黢的一片。 阿银轻车熟路的从一旁的墙上取下了两个火把,一个小人儿手里一个,握着快步的往前走着。 这里面关着的可都是犯人,时不时的还能听到有人哀嚎,有人啜泣…… 这可给昀儿吓得不轻。 她轻轻地扯了扯苏愉辰的手,眼角噙着两滴金豆豆,也不甘示弱的走在前面,就像是将这些乱七八糟的声音给识若耳旁风一般。 这要是换做旁人,昀儿早就打退堂鼓了。 但这可是爹爹让他们过来的,旁人她信不过,爹爹肯定是不会骗他们,坑他们的。 总算是从前面这一条路上穿过去,见着了眼前的光明,看到了不远处火把的光亮。 苏愉辰紧紧地攥着小昀儿的手,回头对她说道:“别怕,你看,爹爹就在那呢。” 两个小人儿一路飞奔似的朝着苏允弦的方向奔去,离得老远,昀儿就站在前面不远处,朝着他高声喊道:“爹爹!” 苏允弦上前一步,接住了两个孩子,他打量了面前的小宝儿一眼,又一脸凝重的看了看昀儿。 良久,他才让阿银过来,先看着小宝儿,他要带昀儿去一个地方。 原本昀儿是害怕的,可不知为何,一见到爹爹,她就不知恐惧了,甚至,还这看看,那瞅瞅的。 “昀儿,爹爹要带你去见一个人。” 空荡荡的长廊长,忽的响起了这么一句话,让小人儿的心里一阵惊慌。 爹爹该不会要给自己送给别人吧? 昀儿知道,自己并非是苏家亲生,她就是被苏家收养的姑娘,可是一直以来,在她的心目中,可是把苏允弦夫妇当做自己的亲爹娘的。 小人儿的步伐有些许沉重。 直到她来到了马文氏的牢房门外时,忽的一惊。 看到面前的马文氏,昀儿惶恐不安的直接钻到了苏允弦的怀里:“爹爹,我不想,不想再回马家去了。” 接着,昀儿便是哇的一声,嚎啕大哭了起来。 见状,苏允弦轻轻地在昀儿的后背上拍了拍,做以安抚。 马文氏听到了哭嚎声后,连忙挪动着步子朝着牢房门口奔来,她看向面前的小昀儿,一脸的惊愕:“昀儿,我的好昀儿,快来,到娘的身边来,让娘看看你。” “你才不是我娘,严敏是我的娘亲,你是个坏女人,你是马家的人。” 纵然在整个马家,马文氏对待昀儿还算是极好的,并不像是马老夫人那般,动辄打骂。 可是,也因为她的软弱无能,即便是每次马老夫人虐待昀儿时,她也不做反驳,甚至有几次,是她受到了马家的苛待,却将怒火全部都撒在了这么一个小人儿的身上。 许是因为马文氏一直以来膝下无子,其实,在她心里,她一直都是喜欢昀儿的。 但,毕竟不是自己的亲生骨血,那种喜欢,她不知该怎么去表述。 “去看看她,毕竟,你也曾受过马家的养育一场。”苏允弦轻轻地将怀里的小人儿放在了地上,又一脸坚定的看着昀儿。 虽说马家对昀儿不好,但起码也让她过上了衣食不愁的日子,不至于风餐露宿。 如今,这马家一家入了大牢,昀儿来看看他们,也无可厚非。 苏允弦命狱卒将这牢房的门给打开。 昀儿怯懦懦的也不敢迈开步子,但马文氏一直用着一种祈求的眼神看着她。 良久,昀儿还是缓缓地朝着马文氏走去。 “马夫人。” 昀儿有些生疏的对面前的女人唤了出口。 马文氏想要一把揽入昀儿入怀,轻轻地抱抱她,可是没曾想,昀儿直接从她的胳膊下躲了过去。 “我知道,是我们一家对不起你……”马文氏说着说着,可就开始哽咽了起来,她泪眼婆娑的看着面前的小人儿。 这才短短几年的功夫,她可都已经长得变了样儿了。 印象里,昀儿刚被抱回来的时候,生的白白净净,就像是个瓷娃娃似的好看,眼睛大大的。 如今也是因为在这大湾县生活,渐渐地,也少许的有些晒黑。 “若是当初马家没有给你带走,现在,你也应该过着极好的日子,也不用受到那些毒打,孩子,是我们对不起你啊……” 先是一番动情的哭诉,接着,马文氏轻轻地擦去了眼角的泪珠,抬起手来想要摸一摸昀儿那张娇嫩的小脸。 倒是还不错,比起先前在马家的那段时日里,这小人儿竟是胖了几分。 身上穿着的干干净净,还戴着精美的发簪,一看,苏太守家里,待她也不错。 “你的手……” 昀儿看到了马文氏手背上的伤痕,触目惊心的抬起了眸子,对她问道。 马文氏连忙将自己受了伤的那只手给捂上,接着又尴尬一笑:“没事儿的,我都已经习惯了,你奶奶……哦不,老夫人她是什么样的脾气,你也不是不知道。” 毕竟曾经在一起生活过几年,看着马文氏如今变成这般模样,身上还带着伤,小人儿也心里感到不好受。 苏允弦只是站在牢房门外驻足了一会儿,接着便对狱卒交代了几句,起身朝着阿银和小宝儿的方向,扬长走去。 苏愉辰一见着只有爹爹过来,没看到昀儿,于是乎便火急火燎的对他爹爹问道:“昀儿呢,爹爹,你给昀儿带去哪儿了?” “昀儿没事,一会就回来了,走,既然来都来了,爹爹带你在这地牢里逛逛。” 逛地牢? ##第八百一十一章 居安思危 苏愉辰一脸费解的仰起头看了他爹爹一眼,“这不是关犯人的嘛。” “带你好好看看,省的日后违反律法。” 随着苏允弦一语话落他快步走在前面,只留下了小宝儿一人还在身后发愣。 原本,允弦是想带着小宝儿好好的逛一逛这牢房的,一时兴起,他竟然带着小人儿先去了一趟刑房。 “这些是什么啊?”苏愉辰跟在他爹爹的身后,往那屋里瞄了一眼,各式各样,五花八门的啥玩意儿都有。 看起来最是有趣的也就是前面放着的那个竹子做成的,还穿着两根绳子。 苏允弦将那东西拿起,将小人儿的五根手指掰开,随即穿了进去,“只要我稍作一用力,你这五根手指,就能被它加的粉碎。” 嘶! 苏愉辰迅速的将自己的小肥手从那玩意儿里面拿出。 “那,这个呢?” 他又是一脸疑惑的拿着地上的大石头,看了又看,这东西也能算是刑具?该不会直接朝着人的脑袋上砸上去吧。 “是把你绑在这,一块石头,一块石头的垫在你的脚下……” 到最后将整个人一点点的从那张椅子上支撑起来,到最后再将椅子抽走,气血全都倒流致死。 “爹爹,我们出去吧?” 苏愉辰看的浑身发憷,这些都是些什么玩意儿,想想脑子里都有画面了。 苏允弦上下打量了面前的小人儿一眼,“知道怕,那日后长大就不要做违反律法之事,做个安分守己的人。” “爹说的对!” 苏愉辰紧咬着下唇,狠狠地噙着眼泪珠儿试图不让往下落,不然,就显得自己太不争气了,只是到这儿来看看,都能给吓成这样。 “走吧。” 苏允弦命人关上这间刑房的门后,领着小宝儿又一道原路折返。 算着时间已经差不多了。 苏允弦让阿银将昀儿从里面给带了出来,小人儿过来的时候眼角还带着两行泪痕,看上去就像是刚刚哭过似的。 “爹爹。” 昀儿脆糯糯的低唤了一声。 接着快步朝着苏允弦和苏愉辰两人身边跑来。 “马夫人说,让我跟爹爹说一声谢谢。” 苏允弦低声恩了一声,接着便对一旁的阿银交代了两句,让人将这俩小人儿给带了回去。 马文氏瘫坐在牢房的地上,哭的就像个泪人儿似的。 “你嫁入马家这么多年来,不仅是一点好处都没有捞到,如今还落得这个下场,你当真甘心?” 苏允弦的一句话落,面前的妇人更是哭的泣不成声,泪如雨下一般。 自从见过了昀儿之后,马文氏心底的最后一道防线也算是崩塌。 若是她没有嫁到马家,而是找了一个极其普通的人家,哪怕是找个农户,在一块耕地务农,生活也是有滋有味的,一样能生一个像昀儿这般可爱的娃娃。 而不是像现在这般,自己不但什么福都没有享过,什么都没有做,最后却落了个锒铛入狱的下场。 “如果我说了,那,我能尽早的被放出去吗?” 马文氏试探着看着苏允弦问道。 “可以。”苏允弦想也没想直接一口答道,但思虑了一番后,又附加道:“即便是你什么都不说,衙门也一样可以从蛛丝马迹查到马家的罪行,自招,可要比被查出来,量刑轻得多。” “好!”马文氏紧紧地攥着自己的衣袖,有些艰难的开了口。 “其实,昀儿根本就不是在他们说的那个地儿抱来的,我们是在徐州接到的孩子,在一个叫刘秀的人那,抱来的。” …… 回家的路上,苏愉辰的心里脑子里还满满当当的都是方才他爹爹带着他看的那些刑具的画面。 昀儿一脸惊诧的瞄了苏愉辰一眼,“苏愉辰,你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不舒服了啊?” “没事!我以后可是要做一个遵守律法的好人。” 苏愉辰走在路上,还絮絮叨叨的嘴里念叨着,“得做个好人,得遵循律法……” 这到底是咋回事儿嘛,她去看了马文氏一趟都没被吓成这样,苏愉辰这到底是怎么了。 两个小人儿回到家之后,才懵了,家里就只有刘瑛娘儿俩在,娘亲跟大哥哥,还有小春姐姐他们都不见了踪影。 今天一大清早严敏便让丫鬟去了一趟药铺,去给刘瑛抓了一点安神的药包,回来给她煮了喝。 刘瑛姑且算是也安神了些,不像昨晚上那般,神神道道的。 一见到苏愉辰和昀儿回来,她连忙站起身来,尴尬一笑,说道:“夫人跟锦玉公子出去了,说是,要去看看砂石,还有路况。” 娘亲不在家…… 苏愉辰有些不大高兴,他忽的看到那个林州居然在玩自己的拨浪鼓。 这玩意儿是他小时候的,早就已经玩腻歪的。 可是,没有经过他的允许,就私自玩他的东西,这种做法,真的很令人讨厌哎! “这是我的。”苏愉辰气呼呼的走上前去,一把将那拨浪鼓从林州的手里夺了过来。 林州木讷的回眸看了刘瑛一眼,接着又看着苏愉辰,没底气的说道:“我看到这在院子里放着,我以为,是没有人要的,对不起小宝儿小公子。” “你没规矩。” “爹爹说了,不问自取就是偷。” 苏愉辰才从衙门被他爹爹给上了一课出来,这可不,就让他逮住了林州的‘罪行’。 这一句话,可给林州说的下不来台面。 刘瑛爱子心切,连忙站起身来对苏愉辰说道:“小宝儿小公子,你看,您大人有大量,就只是让林州玩一下,玩不坏的,再说了,他这不是已经还给你了么。” “一,不要叫我小宝儿小公子,只有娘亲和爹爹他们才能叫我小名。” “二,明明是他犯错在先的。” 苏愉辰可是被气的不轻,但看着这娘儿俩那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就像是一拳头锤在了棉花上似的。 这态度,似乎他要是再追究下去,反倒是他做的不是了。 “苏愉辰,你别气了,就是一个玩具么,这样吧,我带你一块咱们去找采阿妹,好不好?” ##第八百一十二章 刘刺史好心送钱 昀儿还站在一旁劝慰着苏愉辰。 小人儿又气又恼的跟昀儿一块出了门去,他说不出究竟是什么缘由,但就是对刘瑛母子两人喜欢不起来。 “我们去找娘亲吧。”收拾好了情绪后,苏愉辰看向一旁的昀儿开口提议道。 找娘亲? 这大湾县那么大,谁知道他们去了什么地方呢。 可见着苏愉辰还在气头上,思索一番之后,昀儿也就只好答应了苏愉辰。 两人未料到,他们前脚刚走,紧接着,刘瑛可就拿起了那拨浪鼓又塞到了林州的手里:“下回再想玩什么,你可得知道避讳一点这个小公子,他可没那么好说话。” 林州怨愤的将那拨浪鼓往一旁的桌上一扔。 见状,刘瑛又从屋里拿出了几本书籍放在了桌上:“这些可是昨儿个苏夫人给我的,你好好看看,这个苏太守,人家可是状元呢,儿啊,你要争气,长大了有本事,才能为你爹爹报仇,知道不!” “知道了。”林州又带有一丝羡慕的朝着苏愉辰的屋里看了一眼。 这便是同人不同命吧! 凭什么他就能有那么厉害的爹,还有一个那么好的娘,且家境还优渥。 这还仅仅只是在大湾县,据闻这个苏太守还是一个大官,他的娘还是县主,他们在京城的家境,优渥到林州都不敢去想象,那该会是什么样? 一个邪恶的种子,已经在他的心中萌生了芽儿。 苏愉辰出了门之后就一路朝着东城门的方向走去,那边有几个老苦力,长年累月的就在那地儿蹲着,就是给人扛包袱的。 要是谁那需要苦力的话,跟他们招呼一声,麻溜儿就去了。 不过出人意料的是,今天城东门那,根本就没见着人影。 正当苏愉辰有些悻悻的垂着一张脸打算原路返回的时候,赶巧了看到一个光着膀子身上搭着一块巾子的老汉,正慌里慌张的往外赶去。 “老爷爷!” 苏愉辰高喊一声,快步朝着那人追了上去。 在这扛包袱的都是这样的打扮,一眼就能认出。 “您着急,干啥去呀?” 老汉一脸惊诧的看了看苏愉辰,说道:“我着急干活儿哇,说是要从这儿修路,急需人手,我去瞧瞧,小娃娃有啥事儿么?” 苏愉辰指了指老汉身后掉下的外衫,“您衣裳掉了。” “多谢多谢!” 老汉一脸激动洋溢的捡起了衣裳又忙不迭的往城外赶去。 苏愉辰嘚瑟一笑,还朝着昀儿挑了挑他那小眉头。 严敏已经和严锦玉姑侄儿俩做出了最优的方案,那就是一边修路,一边在城中那些空缺的空地上垒上一些安置房。 就譬如这些在城里扛包袱的,有好些就直接夜里宿在外头,因为家里离得远。 也不是谁都有资格能在城里住的。 首先只要外界和大湾县这边的路通上,再引进人口进来,人一多,城里一热闹,就能拉动了经济。 送房产的事儿么,那都是你情我愿的事儿,也不强迫谁,只有干了活儿的人,才能分到房屋。 不仅如此,私下里,在锦玉没有知会过严敏和允弦时,他叫人专门捎了一些这大湾县特有的贝酱送到了京城,和徐州,给一些大酒楼里免费送。 回馈反响都很好,锦玉决定打算将这个大湾县做成的贝酱发扬光大,不仅是要往京城和徐州卖,更还打算到时候跟着南商一块给送去南竺! 这样一来还能解决了大湾县人们工作的事儿。 简直就是一举两得。 “娘亲!” 严敏正在和锦玉跟人一块在这儿拉扯着长线,在路上做着规划。 一回头就看到了小宝儿和昀儿两人一路小跑飞奔过来。 “你俩怎么跑这儿来了呢,这里要干活儿危险的很,往边儿上站站。”严敏说着还招呼着苏愉辰和昀儿往一边儿上去。 正说这话呢,忽的前面一辆马车缓缓驶来。 刘曦从马车里下来,一脸笑意的看着严敏和锦玉:“苏夫人和锦玉公子动作还真是迅速,这可已经开始着手修路了。” “刘大人。”严敏淡淡的笑了笑后,漫步走上前去一把拦着小宝儿将他给抱到了一旁去。 这俩在这儿实在是碍事儿,这边还有工人要干活儿,又是拉石头,又是要往外搬东西的。 刘曦左看看,右瞅瞅的说道:“我听闻这次朝廷给大湾县拨款才给了一百多两银子,就这么点钱,想给路修好,实在是难为你们了。” “欲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严锦玉嘿嘿一笑后,说道:“我们哪儿有什么难为的,这有啥了,给一两银子也好,一百两也罢,这路,改修,不还是得修么。” 刘曦颔首一笑,对严锦玉竖起了大拇指:“锦玉小公子这觉悟还真是厉害!” 闲聊了一会儿,严敏见着这刘刺史就在这边干站着似乎也不是太好。 这里当下有锦玉盯着带人划线,做修路的规划,其实也使不上她什么。 “我们去前面城门口下的茶摊,喝口茶吧。” 严敏带着两个娃儿走在前面。 刘曦则是在后面跟着,时不时的还回头朝着身后的那些工人们看两眼。 今天这刘刺史莫名找来,只怕是有什么要事,严敏管这小摊儿的老伯要了一壶凉茶,招呼着让两个娃儿也坐下喝两杯。 “苏夫人可曾想过,就这么点银子,怎么能够用呢,我这几日反复琢磨了一番,想出了一个法子,也不知可不可行。”刘曦说着,又从自己的怀中掏出了两张银票放在了桌上。 刘刺史莫名其妙的来给送银票? 这又是个啥情况。 严敏都看懵了的。 “多余的钱,大家也拿不出,我琢磨着为人父母官,就要为百姓考量,像常总督,苏太守,我们这些位高者,一人对个五十两银子,这也,不算是太难。” 合伙对钱修路? 严敏不禁蹙起了剑眉,这事儿,按理说,轮不到来找她商量。 “刘大人,这银子我不能收,关于修路的事儿上,我和锦玉也就是个跑腿儿办事儿的,您看,有什么想法,您跟允弦商议。” ##第八百一十三章 两室一厅安置房 刘曦一听严敏这话,可就连连摇头,反驳道:“这差事既然交给你和锦玉公子办,那自是应找你们商量的,更何况苏太守那么忙,这五十两银子吧,也是我的一点心意,回头我再去找徐大人问问看……” 徐大人,徐源? 可是徐源不是已经被抓起来了么,难道说刘刺史还不知道这信儿。 严敏柳眉轻挑,她看了面前的刘曦一眼,“大人,我就是一个妇道人家,我家相公交代什么,我就做什么,他没有叮嘱的事儿,我是一律不敢做的。” 关于徐源的事儿,严敏可是多余的一个字儿都没往外说。 “唉,看看你们这两口子,得,这事儿我回头见着苏太守,再好好的跟他商量商量,咱们这都是为了百姓着想,其实五十两银子也不当啥的,咱也不至于饿死不是!” 刘曦笑眯眯的说着,又将那银票收起,做出一副无可奈何之势,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待到这刘曦都已经走了,苏愉辰才啃着那茶饼,看着他娘亲,小声问道:“娘亲,这白给的银子,还是修路用的,为什么娘亲不收啊?” 严敏斜睨扫了一眼茶摊儿那正在忙碌的老伯,“无功不受禄。” 听了这话,苏愉辰更是不解了,明明那钱也是用来修路用的,是好事儿呀。 夜晚,苏允弦从衙门里出来时,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虽说没有从马文氏的嘴里得知具体太有价值的信息。 但是也掌握了一些事情。 譬如,刘秀。 前面不远处传来了孩童的欢笑声。 “苏太守!” 李木材和一帮孩子们正在玩闹,站的老远就看到了苏允弦,一个个乖巧伶俐的朝着他跑来,打了一声招呼后,接着又朝一边儿上跑去玩闹。 “大人,我就先进去了,你交代我这些回去之后我会跟王大人说的。” 阿银手里还拿着一份厚厚的草纸,嘴里碎碎念着。 苏允弦只是低沉的嗯了一声,接着便快步朝着家中走去。 还离家有几步远的距离,他的便嗅到了家中小院儿里有一股子的呛鼻的药味儿。 难不成是敏敏,病了? 见着苏允弦回来,刘瑛连忙从椅子上站起身,手忙脚乱的从桌上拎起了瓷壶:“苏太守。” 严敏正在厨房里忙活着给孩子们包小馄饨,一听到院儿里刘瑛的喊声,她从厨房里探出个脑袋朝着允弦咧嘴灿烂一笑,又打趣儿似的说道:“早点不知道让人回来报饭,这下可好,今天晚上可没你的饭吃。” 几日不见,允弦可比之前的模样儿要消瘦了不少。 也变得更加憔悴了。 看样子在衙门的日子可不好过。 “成啊,那我喝饺子汤。” 苏允弦只是打趣儿般的跟敏敏说着玩笑话。 一旁的刘瑛可是听的瞠目结舌,不禁小声议论着:“怎么能让太守大人喝饺子汤呢,不然我给大人煮一碗面吧。” “咳咳……”严锦玉听到了刘瑛的话,猛地一个不留神,不小心却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他哭笑不得的瞥了他姑姑一眼:“姑姑,你现在可是成了不给我姑丈吃饭的恶人了!” 严敏有些语塞。 苏允弦挽起了衣袖,进去帮着她一块儿包饺子。 两人站在厨房这儿窃窃私语着。 “今天刘刺史去工地那见我们了,还拿出了五十两的银票,他说,想着跟大家伙儿商量一下,一块对钱修路。” 严敏端着装饺子的那托盘儿,一股脑的将里面的饺子全都丢进了煮沸的锅里。 刘曦见过敏敏? 还要提出对钱修路? 这事儿实在是蹊跷可疑。 不由得不让人多想。 灶台的那边放着一瓶老醋,严敏的手够不到,逐回眸对嘱咐道:“帮我拿醋,别傻愣着了。” “这不是煮饺子么,还要醋做什么?” 苏允弦慢悠悠的拿起了醋瓶朝着严敏递了过去,疑惑问道。 “你不是喜欢吃酸汤饺子么,这一锅里面是给你煮的饺子,下一锅再给娃儿们做馄饨。” 听闻敏敏的话后,苏允弦情不自禁的唇角微微上扬,勾起了一抹弧度。 原本她就是打算给允弦做了水饺让锦玉送去的,只是他这临时一回来,蒸饺子改成了酸汤饺,正好。 “他还跟你说什么?”苏允弦帮着敏敏又将余下的那点儿小馄饨皮儿用了,一个一个的都给包了。 刘瑛站在门外看着他们夫妇俩,心里嘀咕着,她长这么大还是头回见着男人下厨房,更何况,还是像苏允弦这么大一个大官! 这个苏夫人倒是也不怕被人嚼舌根…… 严锦玉兴致勃勃的拿出一张纸从屋里跑着出来,对他姑丈说道:“姑丈,我跟我姑姑我们合计过了,你看看咱们这接下来,下一步就这么办,我也让人去各个城里发了告示,广招天下流民。” 广招天下流民? 有趣儿。 苏允弦将那酸汤饺放在桌上,拿起敏敏和锦玉一块做的那一张绘图,仔细的放在眼前看了看。 这上面写的有理有序,且还在要修路的地方左右两侧,标出了点,这里则是用来修葺安置房用的。 “这是要大家都住在一起?会不会不大方便?”苏允弦紧蹙着剑眉,陷入了沉思之中。 房屋都垒成三层,如此一来倒是少征占了土地。 能够更加合理的规划利用资源,当然,这样也有极大的坏处。 即便是流民,那也不能仅仅只是有间屋子能住就妥了,就像是日常起居等等,这些,谁愿意跟旁人用一个厨房,茅房的。 “我姑姑说了,这叫两室一厅,这个叫三室一厅,你看哈,姑丈,这是一层两户,左右对开门,每家每户都有自己的大门,谁也不会影响。” “至于茅房嘛,一楼的话肯定是能各用各的,院子外面再修一个公厕就好,厨房就在这屋里。” 听闻锦玉的这一番解说,倒是另苏允弦更有些费解了。 公厕,两室一厅,三室一厅,这都又是些什么? 严敏给孩子们煮的馄饨也随着一块端了出来,她琢磨着,只是这么说,纸上谈兵,不妥,得想想法子将自己脑子里的东西,展现出来。 ##第八百一十四章 沙盘 严敏看到了孩子们堆积在院子里的沙堆,忽然就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苏允弦本是想着自己总算是忙完,可能在家里好好的陪一陪敏敏还有孩子们,可万万没想到的是,敏敏居然比他还要忙。 “这都已经什么时辰了,你还不打算要休息?” 苏允弦单手抱怀,站在堂屋的门口,目不斜视的看着不远处的敏敏正蹲在地上,捯饬着孩子们玩的那一堆小沙堆。 起初,他还以为严敏这么做就是为了明日给孩子们玩用的,未料到,转脸的功夫,她又拉开了门栓,手里握着火把出了门。 这么忙前忙后一大阵子,严敏也仅仅只是做好了一切工作之前的准备。 “很晚了。” 苏允弦有些急不可待的又对严敏催促道。 正蹲在地上用斧头一点一点的往地上小石块上劈的严敏,头也不抬的直接说道:“时候确实不早了,你快进屋去休息吧。” 他…… 他的意思明明是要让敏敏早点睡。 苏允弦有些不大高兴的快步走上前去,一把挽着严敏的手将她从地上拉起,霸道的就往堂屋里走。 “我这还有好多活儿没做完呢,你干啥嘛。” 只见堂屋的地上还放着要泡脚用的木盆儿,里面的水,都已经放凉了。 苏允弦手伸进去试了试,道:“你别出去了。” 转脸的功夫他又提来了一壶滚水倒了进去,来回试了好几次的水温,这才按着严敏的腿,要往那木盆里面放。 “马上都子时了,要睡觉了。” 苏允弦抬起了眸子,又苦口婆心般的对面前的人儿说道。 那……就只能先糊弄好了允弦,等他睡了,自己再动手。 严敏眯着眼睛甜甜一笑,从他的手中接过了擦脚用的布,才泡了没一会儿,她便声张着要赶紧抓紧时间休息了。 回到熟悉的地方,温暖的床褥上依稀还能嗅到熟悉的香甜。 褪去了这几日在外经历的疲倦,才躺在床上没一会儿,翻了个身可就睡了去。 “允弦,你说这大湾县也没个学堂啥的,孩子们念书那怎么办呢。”严敏一脸的凝重,一只手托腮,正凝视着窗外的月光。 听着身侧隐隐的没有了动静,她侧身过来,轻手轻脚的帮允弦盖好了被褥。 夜深人静,严敏就跟做贼似的,鬼鬼祟祟的从屋里溜了出来,又轻手轻脚的关上了房门。 一阵清风拂面,吹得她猛地打了个喷嚏。 “阿嚏!” “娘亲,你怎么大半夜,在这里,玩沙子捏。” 忽的从她的身后探出了一个脑袋,苏愉辰正朝着她眨巴眨巴那一双无辜璀璨的大眼。 咳,咳咳。 严敏也察觉到了自己现在的一举一动,似乎是有那么一丝丝的猥琐。 “我要做一个沙盘,你赶紧回屋睡觉去。” 她忙着手里的活儿,东张西望的瞧着,打算从家里找一个可靠点的板子啥的,好用来做底座。 苏愉辰却摇了摇头,努努唇道:“我可不困喔,我要跟娘亲一起。” 小人儿想熬夜,那便熬呗。 不用细想就知道,明日一大清早,这小胖墩儿指定又得被他爹爹从被窝里给揪出来去练功。 “你可想好了,要是明天犯困,或者明早你爹爹喊你练功,你不起,后果可要自己承担。” 严敏说着便朝着后院儿的方向走了去,小宝儿就跟一个小尾巴似的,紧紧地跟在她的身后,寸步不离。 “不困,不困!肯定能起。”苏愉辰还拍着自己的胸膛,有模有样信誓旦旦的保证着。 在家里找不到板子啥的,索性,就直接用院儿里的那张八仙桌来当成沙盘的底座。 先在这八仙桌上铺满了沙子,在混合一点泥土。 这沙盘,严敏可是严苛的按照地图上的来分配的。 苏愉辰说不出为什么,但就是觉得大半夜不睡觉,跟着娘亲在这儿捯饬这一堆沙子,怪有趣儿,也蛮刺激的。 哼,旁人都说爹爹厉害,其实在他看来,可不然。 在苏愉辰的心目中,娘亲什么都会做,且脑袋瓜儿里面的想法也多,总是能带给他们各式各样的惊奇,就不像爹爹,一天到晚的就只知道冷着一张脸。 无趣。 干起活儿来,时间就是过的飞快。 严敏打了个哈欠,揉搓着手里的那些泥巴,再用粘了泥巴的小石块,一点点的往上面垒。 苏愉辰学着她的样子,可是建出来了好几间的‘房子’。 这里垒屋一般都是用的一种特殊的机器,将石材切割成像一块大砖似的,那种机器,严敏也形容不出,到底是叫个啥,像是一把大镰刀。 所以,即便是没有钢筋混凝土,那么大块,一块又一块的石头叠摞上去的,自然是也结实的很。 在后面项目推进的时候,她觉得也要保持着现在建筑的特色。 就比如这样盖房子,听起丁阿婆他们说,这屋都能抗风,抗造的很呢。 总算是将这沙盘给做成了。 严敏心满意和的揉了揉眼,仰头看了看上方渐升起的太阳。 “小宝儿,娘亲要进屋睡觉了……” 她这话音刚落,听着身后没有动静,便回眸扫了一眼,不看还不打紧,一看,着实是给严敏吓了一跳。 小宝儿这孩子,啥时候躺在门口的沙堆上睡着了都。 手心儿里,还抱着一个刚用泥巴做成的小屋。 “娘亲,你看,这个比石头,好用。” 小人儿在睡梦中嘴里还不断的在梦呓,碎碎念叨着。 严敏从怀中取出了帕子,轻轻地在小宝儿的唇角上擦了擦,那一抹亮晶晶的诞液,她拖着疲倦不堪的身子弯腰将这小崽子从地上抱起,接着放回了床上。 全程,苏愉辰都还浑然不知。 严敏轻手轻脚的回到了屋里,刚吱呀一声推开了门,便对视上了一双孤鸷的眸子。 这…… 她有几分尴尬的清了清嗓子,挪动着小步朝着床前走去。 “赶紧睡吧,多睡会,我会给他们交代,今天不打扰你休息。”苏允弦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又无可奈何的上下扫了严敏一眼,挪了挪身子,给她腾出了地方。 ##第八百一十五章 小宝儿诞辰 严敏钻进了被窝里,又鬼灵精怪的轻轻地捏了捏苏允弦的鼻尖儿。 “我有惊喜给你,就在院儿里。” “什么惊喜,连自己的身子都不顾了,熬了一整宿,这还了得。” 苏允弦的嘴里虽然说着叱责敏敏的话,可语气中却没有半分责怪的意思,更多的是疼惜。 成婚的时候,他可是说过,答应过的,一辈子要守着敏敏照顾她,呵护她,一生一世的。 严敏熬得眼睛都发酸,打了个哈欠后,张了张嘴想要对允弦反驳什么,结果,没曾想,一个没留神可就浑浑噩噩的睡了过去。 虽然熬了一整宿,但是严敏做出来的这个沙盘却极其有用。 这两天严锦玉只要闲暇没事的时候,就会站在那沙盘的周围,反复的打量,看了又看,有时候想要伸出手去摸一摸,但又怕给摸坏了。 “这么一来,我姑姑的意思,大家就能直接一目了然,看一眼就晓得,啥叫两室一厅了。” 严锦玉托腮趴在那桌上,一旁的苏愉辰也学着他的模样儿。 小人儿还带有一分沾沾自喜的笑嘻嘻说道:“宝儿和娘亲一块,做的。” “娘亲呢?”苏愉辰忽的意识到了什么,转身别过头去,朝着他锦玉大哥哥问道。 这个嘛,严锦玉也不是很清楚,反正一大清早起来,这院儿里可就没了人。 昀儿坐在屋里的小板凳上,正在用小手抠抠索索的,不知道在干啥。 苏愉辰恶趣味似的忽然走到了昀儿的身后,他此举,可给昀儿吓了一跳。 昀儿下意识的将自己手中之物迅速收起,又磕磕巴巴的对苏愉辰问道:“你,这是干啥呀,鬼鬼祟祟的。” “你在干啥呢?”苏愉辰眯着眸子,一副我早已了然于胸的样子,盯着昀儿的手心儿看。 忽的此时,外面传来了一阵躁动。 一只‘雄狮’越过高墙飞跃而入,身后还伴随着锣鼓喧天般的敲敲打打声。 苏愉辰站在昀儿的房门外,看着眼前此景,整个人都要看呆了眼…… 绣球被抛向了天空中,雄狮一个飞脚便踹了回去,一套动作一气呵成,甭提看着有多帅了。 “好!”苏愉辰惊得瞠目结舌,嘴里还不忘叫嚷着,忙不迭的伸出自己的小圆手,一个劲儿的鼓掌,拍的自己的掌心儿里通红。 忽的,雄狮飞奔至他的面前,促使小人儿猛然一愣。 头上戴着的头套摘下,苏允弦正面带笑意的看着小宝儿,伸手轻轻地在他的脸上掐了一把。 居然是爹爹! “爹爹,我也要玩!” 小人儿一路飞奔追了出去,一路追赶,可是奈何怎么都追不上他爹爹,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可就热的满头汗流。 苏愉辰却乐此不疲的紧追其后,开怀大笑着。 整个小院儿里都是欢笑声一片,惹得林州母子看的都好生羡慕。 “苏夫人可真是好命,好大的福气,找了这么好又有能耐的男人。”刘瑛的嘴里小声喃喃了一句。 林州带有一丝嗤之以鼻的低哼了一声,“娘,这有什么,等我用功读书,日后我也能当上大官儿!” 苏愉辰完全不知,还有惊喜,重头戏在后面呢! 严敏从门外走了进来,手里还拎着一个大大的木桶。 木桶的盖子掀开,里面装的是一个,馒头? 馒头上面还做的栩栩如生般的小兔儿,小老虎,模样儿看起来甚是讨人喜欢。 “小宝儿,今天是你的诞辰,生日快乐呀!” 严敏温婉一笑,将手里提着的大木桶拿到了桌上,小心翼翼的将那一个巨型馒头从里面端了出来。 她实在是尝试了不下几十次,做蛋糕,太有难度了,要不然就是塌了,要不,就是硬了,好不容易做出个模样儿看起来还凑合的,允弦也找到了牛乳,可是,牛乳这玩意儿却又怎么都打发不起来。 蛋糕,是没指望了。 不过,做这么一个馒头形的蛋糕,倒是也怪不错嘛! 大湾县的特产就是海产,小鱼小虾的最是不值钱也随处可见,她挑选了些最好的海虾,一个个都足足有快将近她巴掌大小的个头儿, 将虾仁儿清洗干净之后,切成丁儿,用来做夹馅儿。 至于大馒头上面立足的那些小兔儿,小老虎啥的,里面也有夹心儿! 是麻辣三丁! 原本严敏是想用豆沙馅儿的,允弦提醒了她,小宝儿不大喜欢吃甜的,就喜欢吃这咸口,辣的。 “来,吹了蜡烛,许个愿吧!” 苏愉辰听了他娘亲的话后,一脸惊诧的看着那馒头边儿上放着的蜡烛。 居然是一个数字二的形状! 这也太厉害了吧。 小人儿第一反应不是要吃馒头,吹什么蜡烛,而是拉着他娘亲的手,问道:“娘亲怎么做的?” 怎么做的…… 严敏朝着一旁的允弦递去了目光。 这玩意儿可是他俩一块儿费劲了九牛二虎之力做成的。 原本她的做法是先将蜡烛全都给融化了,接着再趁着蜡烛完全没有冷却之前一点点的捏出来搓成一个团儿,在捏造型。 试了好几次,都没能捏成。 手都被烫红了,允弦实在是看不下去,就让她直接画了个小样儿,他直接将蜡油倒入了木盒子里,棉芯儿也趁机一块放进去,等着差不多的时候,在直接倒出来,用刀子切,就成了。 “我诞辰都没见着姑姑和姑丈待我这般用心,一看,我就是不及你们这亲儿子啊!” 严锦玉这心里酸酸的,吃味的坐在那椅子上打量着他姑姑这一家。 严敏噗嗤笑了:“那可不,小宝儿可是我们儿子,你是侄儿,那能一样嘛!” 院儿内欢悦的氛围,并未能够感染到刘瑛母子。 在苏愉辰诞辰的这一天,不仅仅是他们一家和乐美满,苏允弦更是拿出了自己的私钱,宴请了这城中的百姓一场。 足足办了十几桌呢。 不过也就是一顿饭,给苏家也吃不穷。 可看到小宝儿跟城中的这些孩子们玩的高兴不已,苏允弦和严敏的心里便是满足的。 “林夫人,怎么不出去和大家一块吃啊?” ##第八百一十六章 一切都会越来越好的 严敏见着刘瑛呆若木鸡似的站在厨房门口,双手抱怀,眼巴巴的看着院儿里的宾客,实在是看不下眼,于是便对其问道。 “我,我就不上桌了。” 刘瑛说话的时候一如既往的还是那种唯唯诺诺的模样儿,不知道的便还要以为她是苏家的仆人…… 见着刘瑛娘儿俩态度这般决绝,无可奈何之下,严敏只好命人进屋里端了一点菜,专门用堂屋里放着的那一张八仙桌,搬出来,在厨房的门口又单独给刘瑛娘儿俩弄了一桌。 苏愉辰高兴的小嘴儿都快要合不拢了。 李木材谁的,一个个可都羡慕坏了,人家小公子不但家境优渥,且还有爹娘能在身边陪着。 哪里像他们似的,打扮的都跟灰老鼠一样,日常想要见到自己爹娘那简直就是在痴人说梦。 “我要是能像小宝儿小公子似的就好了,我也不祈求自己的家里能大富大贵的像苏太守家里那般,只要我爹娘能陪着我就好了。” “我,我娘亲还会做那种鸡蛋饼子,可好吃了,我娘亲……” 几个小娃娃齐聚在一堂众说纷纭的,一个个都开始想念起了自己的爹娘。 最惨的小娃娃,当要属铁牛娃儿了,这孩子自打从自己不记得事儿开始,爹娘就已经外出去务工去了,一去就是这么几年都没有着过家。 有的大过年的,还会回家来看看。 铁牛娃儿啥也没有,一天到晚的就鞥这自己的爷爷奶奶在一块相依为命。 “慢慢都会好起来的,你们啊,别着急,日后,你们的爹娘一看咱这大湾县要比旁的地儿还好,自然也不会想着说要去旁的地儿务工去了!”严锦玉看着这帮小娃娃们一个个垂头耷拉着脑袋的,不禁笑呵呵的看着他们说道。 锦玉的话,叫这帮娃儿们听了可是大吃一惊。 李木材满脸憧憬的嘿嘿一笑,脑海中还回忆着他娘亲正端坐在桌前给他夹鱼肉吃的场景:“锦玉公子说的,我们就相信,那一准儿没错,以后爹娘肯定都会回来的!” 苏家的院儿里,门外,摆的全都是桌子。 有一些甚至是苏允弦两口子不认识的,也一样招呼着人来家里吃饭。 毕竟小宝儿过生日嘛,图的就是一个乐呵。 也趁着这个空子里,苏允弦和严敏互相对视了一眼,二人觉得氛围已经烘托得差不多了于是乎便开口朝着面前的众人宣布道:“咱们大湾县的改造已经开始了,正是大缺人手的时候,诸位,若是在家中闲来无事的,都可以去官府报名。” 报名? 这,有的家里还有地要回去种呢,去给官府帮忙,那到时候庄稼谁来管? 铁牛娃儿他婶子啃着那大肘子,吃的满嘴流油,还带有一丝不屑的轻哼一声:“官府这如意算盘打的可真是精明,让我们去给官府衙门帮忙去,我们的庄稼到时候谁来种,等着到了年下,东西又是一如既往那般,贵的要死,老百姓的死活,你们这些当官儿的啥时候给放在过心上了!” 这一番话,不禁引起了周围的唏嘘声一片。 苏愉辰他们这一帮孩子们,正兴致勃勃的拿着苏允弦和严敏做给他的纸鸢,兴冲冲的出门儿玩去了。 苏家小院儿里的这些人,一个个都面面相觑的看着苏允弦。 采老太抿了抿唇,有些尴尬又有些不好意思的纠结了好久,见着旁人都没有开口,她实在是一个没忍住,还是对严敏问道:“这也确实是个事儿呢,苏夫人,那咱们到时候去给帮忙,都要做啥啊?庄稼要是荒废了,那到时候,咋办啊?” “官府衙门,什么人都要,也不会亏待了百姓,整个大湾县的改造,为的还是大湾县的未来,这一点,大家皆可放心。” 苏允弦的话掷地有声,那冷冽的厉眸朝着铁牛娃儿他婶娘的身上扫了一眼,仅仅只是一个眼神就已经让她心里发毛。 大家伙儿都听的一头雾水。 具体的,苏允弦两口子也并没有详细的在家里说明,究竟这个大湾县的改造,是怎么一个改造法儿。 不过衙门那边的速度还是极快的,也就不到三日的功夫,模拟着严敏做出的沙盘,常振南专门找人做了一个足有一人那么高的。 这样的微型景观之下,可以直接了当的看的更加清楚。 比如严敏做的那个小模型,说什么两室一厅,三室一厅的,给旁人听起来还是没有那个概念。 但常总督找的可是先前给军营做沙盘的能工巧匠,就照着严敏的这个小样儿,做了一个一比一的大型微景观模型出来。 不仅仅是有房屋,道路,以及这周围的绿化等等。 “这,这能使咱们大湾县么?咱们大湾县怎么可能会变成这样嘛。” “我说着根本就不可能!啧啧。” “这要是咱们大湾县,那岂不是要比京城还美,官爷,我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你看看有什么差事能安排给我的,我乐意,不要钱去干活儿去!” 站在衙门门口的人,众说纷纭,有人看到这景观是眼前一亮的,自然也有人站在一边儿上暗戳戳的小声唱衰的。 这都是苏允弦和敏敏之前能够预料得到的事儿。 这一个微景观就这么直接的立在了衙门门外,和那高耸的大石狮子比肩而立。 如此一来,是为了让大家看到这微景观更加的干劲十足,二来也是可以方便叫大家一看,就能一眼看得出未来自己的家乡会变成什么样子。 “姑丈,我跟你说你看一下啊,这里,就是这个后洼前面的大水村那,这里的土质不是很好,这里可以算得上是整个大湾县里,投资最高,但是每年收获率最低的一个村儿了。” 锦玉说着,还拿着手指戳着地图上面的一个地儿。 这里距离海边其实也就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且这里依衫伴水的,先前的时候严锦玉就已经打听过了,做那个什么贝壳酱,其实也不是一定非得要海里的贝壳儿,这种贝壳儿可是哪儿都有的。 ##第八百一十七章 蚝油工坊 一大清早的严锦玉就拉着他姑丈在这儿罗里吧嗦的啰嗦了一大堆的目的其实也很简单,他就是想在这个大水村儿这里盖一个大大的作坊。 这一回,锦玉决定,要做,不如就直接做一个大的。 要是弄成了,到时候这大水村的村民们也都有了活儿干,且这贝酱,不不不,就是他姑姑说的蚝油,可是能卖去天下的。 那到时候可不是发大财了。 “你做这些,是为了?”苏允弦挑起了剑眉,对锦玉问道。 严锦玉嘿嘿一笑,接着又侧目捂着嘴巴,小声跟他说道:“我跟你说姑丈,到时候这个蚝油工坊要是给弄成,我跟你保证,你和我姑姑日后等老了,我来给你们养老。” 苏允弦也听出了锦玉这话茬里的意思了。 合着为了人民的利益,还是最小化,占据最大头的人,还是锦玉呗。 这小子还真是本性难改,虽说比起小时候他那小奸商的样儿,那已经是改善了不少。 不过,这不是苏允弦要带着锦玉来大湾县的初衷。 “据我所知,每个月你能从墨染给你的那些南商手里赚取百两银子,锦玉啊锦玉,人要知道知足。” 苏允弦说完深吸了一口气,又一言难尽的看着锦玉,摇了摇头,拂袖离去。 要知道,如果官府衙门不给批地,不给批东西让锦玉拿着去人家村儿里征地,征房的话,锦玉顶天儿也只能暂时在人家的大水村那租赁地皮。 严锦玉挠了挠头,属实是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错在哪儿了。 严敏从屋里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摞竹桶子,这些都是她打算拿着去沙坪坝,到时候捂化肥用的。 “这天底下的银子有那么多,你说,什么时候才能赚到个头,你一个月赚的银子,都快赶得上整个大湾县,所有人的人加起来一年的收入了,就这,你还不知满足啊?” 听了他姑姑的话之后,锦玉的眼神黯然了下来,不禁有些不情愿的撅了噘嘴。 那他能赚钱也能算是错了?再说了,到时候还要买地,买屋,垒屋,起码少说还得再购置二三十辆的马车,否则根本就不够用来拉货的,每个月还得给这些工人发工钱。 这些里里外外的哪一样不要钱嘛。 “你好好想想,就知道你姑丈为什么觉得你这事儿办的有问题了。” 严敏提着木桶可就出了门去。 经历了整整好几日,严锦玉的闭门不出,他反复在家里想了又想,总算是知道了他姑丈生气的点在哪了! “姑丈,姑丈,你看这样成不成,我想到了一个绝妙的好主意,你看咱这个蚝油工坊呢,毕竟算是官府衙门弄的,工人的工钱照给,咱每年年底的时候,再拿出一半的红利,分给这些村民们,你看,咋样?” 大晌午的,苏允弦正在给俩娃儿们盛饭,这锦玉可就跟疯了,魔怔了似的,一路兴冲冲的跑进了厨房,一进门见着他姑丈便兴高采烈的高声嚷嚷着。 才一半? 这生意,只要是不傻的人都能看得出,这绝对是一桩要大赚的买卖。 更何况,严锦玉那还和南竺的关系匪浅,这从朝内再拉去南竺,起码这个蚝油的身家又能翻起来一倍。 “你拿两成,剩下的八成,两成分给衙门,余下的六成要给工人们。” 当然,苏允弦说的这些还指的是,在每年上交了税后的分红。 严锦玉苦楚着一张脸,刚想要开口反驳些什么来着,可一看他姑丈这脸色,也就只好赶忙作罢了…… 有的赚,总比没得赚好。 “姑丈,那你今天去了衙门,你记得跟官府那边好好商量商量合计呗,我这待会儿就去大水村一趟,看看地去!” 严锦玉咧嘴灿烂一笑,兴冲冲的又对他姑丈说道。 苏允弦只是低沉的嗯了一声。 对于苏允弦要做的事儿,王嵩一直都是保持着一种全力支持的态度,在他看来,苏太守可是在京城名声显赫的状元郎,可是那一批考生里面最为年轻的。 在王嵩看来,将苏允弦称之为大湾县全体人民的救星一点都不为过分。 “我觉得太守大人的这个提议可是相当的好,只是,我有一点不是太明白。”王嵩挠了挠头,紧抿着唇,他先前也不是这大湾县的人,刚来到这里的时候,可是相当不习惯这里的饮食。 大湾县这儿的这个贝酱弄去外面去卖,万一要是外头的人,吃不习惯呢? 王嵩比较担心的是,他们投入了那么多,到了最后要是没有回报,又该如何是好。 “旁的你们不用担心,销路,也根本不用管。”苏允弦抿了一口茶后,眸光注视着正前方。 能够让苏太守如此的笃定,王嵩也不敢往下多说下去了。 常振南眯着眸子看了看苏允弦,想说啥,却又是那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不过,毕竟今日大家坐在一起是要议事的,既然如此,有些话还是应该直接坦诚的问明白比较好。 “苏太守,这弄个工坊出来,又不是说,咱们随便搭一个茅草屋,朝廷先前的时候,满打满算的,就给咱们那一丁点儿的钱银,你说咱们这像……” 常振南这言外之意,便是,官府这儿肯定是没有多余的一点儿钱再拿出来盖工坊了。 在这事儿上,钱,还是相当为关键的。 就算是人们各个都相当的热情,不要人给工钱的就白给干活儿盖这个工坊,那还有一些采买等等,这里面哪一点,是不用要银子的。 “锦玉可以出资,垫资,不过这个银子可不是白出的。”苏允弦的话语简短干脆明了。 “那是自然,那肯定!”常振南还连连点头,表示赞同苏允弦的话。 苏允弦在站起身来之前,又回眸看了眼身后的常振南和王嵩等人,幽幽说道:“这笔钱,每年就从分红里扣除拿给锦玉,我会到时候专门找一个合适的账房先生,管理此事的。” 苏允弦正要从衙门这儿出去呢,忽的阿银一路风风火火的从下面跑上来:“不好了,不好了!” ##第八百一十八章 你们要发迹咯 “马文氏,人晕过去了!” 什么? 所有人一齐刷刷的朝着阿银的身上看了过去。 白天的时候马文氏不是还好好的,前几日,从马文氏的嘴里,可是收获不小,若是马文氏不说的话,苏允弦他们还真是很难顺腾摸瓜的查到了苏家,和马家那么多的秘密。 “也不知道怎的,好像是今天给大狱里面送的吃食有点问题,怎么今天没见着大夫呢,我刚刚前院儿也找过了。”阿银火急火燎的看着面前众人,大声嚷嚷着。 苏允弦最是先站起身来,急色匆匆的赶往了下面地牢里去的。 马文氏浑身颤抖,头上还有豆大的汗珠一个劲儿的往下淌。 再仔细观察,这大牢里面现如今关着的人一点儿都不少,可是旁人都像是没事儿人似的。 就连马文氏今日吃饭的碗筷都已经被人给收下去了,就是为了要好好的核验一番,看看里面究竟是有没有被人动过手脚。 “你怎么样?”苏允弦轻轻地在马文氏的肩膀上拍了拍,又摸了摸马文氏的脖颈后面。 人虽然还喘着气,但是却气若游丝一般…… 大夫总算是找来,赶巧这时候常总督的人也已经检查完了从外面风尘仆仆的赶了进来。 “启禀大人,苏太守,碗筷没有问题,马文氏今日吃的饭菜,也正是旁人都吃过的,我想,应该她本就身子孱弱,所至的。” 是马文氏自己的问题? 大夫先给马文氏扎了针灸,一阵扎入了她的手背上,接着下一刹那,人可即刻就醒了过来,她颤颤巍巍的扬起了一只手,紧紧地攥着那郎中的胳膊,一脸祈求的说道:“求求您,救救我,有人,有人要杀我。” 因为后面是要给马文氏救治,毕竟苏允弦他们这一帮人都是一帮汉子。 纵然现如今人家马文氏是犯了错入了大牢不假,但作为人,也是要给她相对的尊重。 常振南和苏允弦一干人先从这牢房里面退了出来。 若要是有人要害马文氏,为什么一点的证据都找不出来呢?若是没有,马文氏,好端端的为什么会这么说呢? “苏太守,你跟我来一下。” 常振南一脸神秘兮兮的朝着苏允弦招了招手,带着他一块来到了一间小屋里。 只要他们二人密谈的时候,常振南都会把苏允弦给领到这儿来,外面会有常振南的人,驻守在门外。 “我跟你说,苏太守,我最近就发现离开,这个马文氏,好像是这儿出了点问题。”常振南说完了之后还用手,轻轻地在自己的脑袋上敲了敲。 这言外之意,说的便是马文氏她脑子有病呗。 可是之前的时候昀儿过来,倒是也没见着有什么异常之处,真若是她精神上出现了毛病的话,那见到昀儿,岂不是对她的刺激会更大一些? “她说,徐州有一户人家,家门外有个特别大的石狮子,足足有寻常的两只狮子站在一块那么高,我已经派人去查过了,根本就没有这件事,苏太守你之前也在徐州生活的,你可有印象?” 面对常振南所问之言,苏允弦不禁长吁了比一口气之后轻摇了摇头。 那么大的石狮子,一般来说根本就不会出现在寻常人的家中,要么是像苏家这样的,县主的府邸,起码也得是将军府,尚书府之类的。 更何况,苏允弦对徐州可谓是了如指掌。 有权有势的满打满算就只有那么几户人家。 对于常振南说这个马文氏的话,苏允弦其实也是抱着一种半信半疑的态度,毕竟就连昀儿自己先前也是有印象的,记忆中家门外有一只大狮子。 究竟,问题出在了哪儿呢? “盐坊那,我已经派人下去了,上面已经下了旨意,打从今日开始,盐坊的一切都不许被谭知府管辖,要入苏太守,你我二人的手里,不知苏太守对此事怎么看?” 常振南紧蹙着眉头,那张老脸上一脸的烦闷。 现如今,这盐坊就是一块烫手的山芋,看着盐坊历年来的账目,每年都在亏损,每年就连交税的钱都拿不出的。 这差事落在谁的手里,谁愿意啊! 回头还要白白再捡一个骂名。 “很好啊。”苏允弦一副无所畏惧的态度,轻轻地耸了耸肩,不屑一顾的说道。 他主动请缨从京城来到这大湾县,就是专门解决这里当地的这些‘疑难杂症’的,倘若要是经营的体,每年能给朝廷带来上万两银子的效力,苏允弦还真就不来接这差事了。 …… 今个出门的时候,苏愉辰一听说他大哥哥这是要出去办大事儿去的,他这心底,心心念念记挂着的还是关于修路命名一事儿。 毕竟他和昀儿给大哥哥的那十几两银子可不能白瞎了啊! quot;这就是大水村了,你俩可紧跟着我,万一要是走丢了,说不好那边的山林子里面还有那大黑狼,出来啊呜一口,给你俩叼走咯!quot; 严锦玉从马车上跳下来,帮忙接应着他宝儿弟跟昀儿一块从马车上下来。 瞧着严锦玉的表情,可是给昀儿吓了一跳呢,啊呜一口大黑狼…… “大哥哥骗人,这,没有大黑狼。”苏愉辰见着昀儿这一脸惊恐的神情,直接想也没想的直接指着他大哥哥,一口怼道。 前头有几个正在干活儿的老汉,离得老远就瞧见这几人朝着他们村儿里走来。 “站住,站住,你们这是打算干啥的!” 面前一个困瘦如柴一般的老伯拎着耙子快步朝着严锦玉他们几人奔来,一脸怒气冲冲的拦下了他们的去路。 昀儿有些怯懦懦的止住了步子,又伸手拽了拽苏愉辰的衣袖,对他示意,也不要再往前了。 “这位老伯,你们的村长在不?是这样的,我们是从城里来的,现在有件事啊,大好事儿,我跟你说,你们大水村马上就要发迹了。”严锦玉满怀着憧憬和喜悦笑呵呵的对面前的老伯说着。 可,这大水村的村民们看待他们一行人,就像是真的看到了什么豺狼虎豹似的,态度也更是决绝的很! ##第八百一十九章 放狗了啊! 纵使严锦玉再怎么高兴,那也没有用,人家大水村的人,看到他,一个个都用着一种仇视的目光。 尤其是领头的这老伯,直接上下挥舞着手里的锄头,狠狠地对他嚷嚷道:“我们大水村,不欢迎外人,你,滚出去!” “老伯,我跟你说,真的是天大的喜事儿,而且我们现在只是暂时代替官府衙门过来看看,要是能成的话,回头就直接带着银子,咱真金白银的谈了!” 严锦玉一脸惊诧,但还是用着他那三寸不烂之舌,同面前的这帮村民们认真的解释着。 不管严锦玉说啥,也根本无法改变这些村民们对他的态度。 见着锦玉根本没有打算要走的架势和意思,这几个老汉更是火大。 “别说官府衙门,我们村里人,根本这辈子也不会再轻易相信官府衙门的,都是一帮骗子!滚,你现在就给我滚出去!” “再不走,我们可是要放狗了!” 紧紧地跟在锦玉身后的小宝儿和昀儿,一见着眼前这架势,俩小人儿连忙将身子朝着后面咧了咧。 这还咋就记恨上官府衙门了呢? 难道就是因为大湾县先前的那些遭遇? 严锦玉丈二和尚摸不清头绪的挠了挠头,他深吸了一口气后,又连忙解释道:“官府是真的为了大家着想,为了大家好,现在已经开始规划着该怎么改变这县里的现状了,诸位要是有什么不满的地方,有什么,尽管直说……” “放狗!”领头的老伯一声怒叱,这一声吼的还给自己呛得猛咳了两声。 接着,下一瞬,可就已经有村民真的就撒腿儿朝着村里面跑了去,瞧着那阵仗,一点儿都不像是在说笑的样子。 就此,锦玉也有些慌了神,一边领着小宝儿和昀儿往回跑着,一边儿嘴里嚷嚷着:“咱们有啥话,咱们好好说,好说,咋说着说着还要开始放狗了呢,不至于啊!” 当他们一行三人前脚刚上了马车的那一刹,忽的就见着一个人领着一条大狼狗,疾步从大水村里面跑了出来。 严锦玉火急火燎的拍着车窗,朝着赶路的车夫大声的喊道:“赶紧,你快点儿,再快点儿,万一要是被后面那玩意儿给追上了,那一口下去,可不得皮开肉绽了!” 车夫手里的长鞭都上下挥舞的冒火花。 苏愉辰趴在窗户上,探着脑袋朝着外面看去,小脸紧张兮兮的扒拉着严锦玉的胳膊,说道:“大哥哥,他们真的放狗咬我们喔,好吓人。” 谁说不是呢! 严锦玉气的用手拍着自己的心口,怅惘的看着外头,到底这大水村是发生了何事,为何这些村民们一听到官府衙门这些字眼,条件反射这么大? 苏允弦见着这仨,一脸灰头土脸的从外面回来,不禁问道:“怎么了?” “姑丈,你说衙门跟大水村,到底是有啥事儿,我们今儿个去大水村看看地,结果差点没被村民给揍死!” 一进门,严锦玉就忍不住朝他姑丈吐槽道。 奶声奶气的小胖墩儿,还跟在屁股后面,又附加了一句:“还放狗!” 大水村? 苏允弦不曾听闻衙门和那村里有什么事啊…… 这便是计划赶不上变化,锦玉去的时候满心欢喜脑子里都已经琢磨好了在大水村的下一步规划,没曾想到了之后居然遇上了这么一茬。 “这事,我知道了。” 苏允弦的语气淡淡的,目不斜视的还在翻看着手里的那本书。 今天去往衙门的时候,苏允弦专程又去找了一趟王嵩。 “大水村,没听说出过啥事儿啊。”王嵩听闻苏允弦的问话后,一脸的惊诧,不禁挠了挠头,又仔细的在脑海中回想着,以前也没见着有大水村的村民来报官等等…… “那个人呢?” 苏允弦挑眉朝着后院的方向看了一眼。 说起这茬,王嵩连忙说道:“苏太守,你快去瞧瞧吧,那人,不吃也不喝,这都好几天了,不管是谁好言相劝也没有半分的作用,哎,可算是惆坏人啊!” 小屋里,男人蜷缩在角落里,双手抱膝就那么怔怔的坐着。 王嵩惆怅的眉毛都拧做了一团,紧跟在苏允弦的身后:“问他,啥也不说,饭也不吃,连口水也不喝……寻死不成,就这么祸祸自己的性命。”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这么做,对得起自己爹娘么?” 苏允弦凝重的打量着面前的男人,严峻的对其发问道。 男人根本就连一个正眼都没给苏允弦。 先前几日,苏允弦都忙于料理衙门的案子,无暇顾及他,没曾想,这人,还真是铁了心的一心不想活了。 苏允弦遣退了看守在屋里的官差,甚至连带与王嵩一块也被撵了出去。 “大人,你这……”王嵩不免的还有些许忧虑,毕竟这人都一心求死不想活了,苏允弦就这么和他单独在一间屋子,万一这人要是想要来点报复性的,那还了得。 苏允弦却朝他摆了摆手,示意让他出去。 “好男儿顶天立地,你这么做,和懦夫,又有什么两样?” 苏允弦简短的一句话,可是戳中了他的心窝。 男人双眸通红的瞪着苏允弦,那副神情,就好像是急了眼,要吃人似的。 “我不算男人,不,我就不算个人,你们找我说什么,有什么可说的,倒不如,直接给我一刀,来个痛快好了!” “你们衙门里的这些人,都沆瀣一气,没有一个是好东西的!” “呸!狗官!” 苏允弦索性直接席地而坐,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表情毫无波澜的看着他。 “然后呢?” 面对苏允弦的这一句发问,倒是给直接把面前的季新林给问住了。 季新林满脸的惊讶,有些怯懦的挪了挪身子,“我既然不能亲手杀了你们,那,我就干脆不如死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届时再找你们报仇!” 这人的话,还真是,有趣,又可笑。 “现在我在你面前,你都不敢报复,你又何谈什么十八年后?懦夫。” ##第八百二十章 哪儿来的小厮 苏允弦的情绪毫无波澜,语气也极其平淡。 反倒是他面前的季新林像是炸了毛似的,他怒目瞪着苏允弦:“别以为你是什么大官,我就不敢动你,我告诉……” 一句话还未说完,短短刹那间的功夫,季新林就被苏允弦单手锁喉,像是移形换影一般,原本还坐在季新林面前的苏允弦,此刻居然出现在他的身后! 这一幕,可是把季新林给看懵了。 当然,苏允弦也并不是打算要对他做些什么,接着,便松开了手。 季新林看呆了眼,像苏允弦这等身手,且又位高权重的主儿,他可是头回见着。 此人年纪轻轻便有如此作为,就连那王县令都要称呼一声大人,可见,他的背景可大着呢。 “动不动就寻死觅活,像你这种人——”苏允弦不禁咂舌,又轻哼一声:“既然要死,便给你个痛快好了。” 良久,季新林才缓过神来,他仰视着面前的苏允弦:“你真能秉公无私,帮我们伸冤?” “衙门,就是谈及公正,公平的地方,律法则是约束人们作为,天子犯法也要与庶民同罪,我朝律法,绝不会错罚任何一个好人,更不会,饶恕任何一个作恶之人!” 寂静的小屋里,苏允弦的话,掷地有声。 季新林一个大男人,红了眼眶,“就是你们官府衙门说要带我们去外面干活儿,征收壮丁,结果,先是去了酒楼干苦力,接着又被派遣去了盐坊,不听话的,都施以鞭刑,我爹,和我那兄长都是被活活打死的!报官,更是无稽之谈,何来的公正公平可言!你们压榨百姓,草菅人命!” 酒楼? 又是酒楼…… “昌平酒楼?” 苏允弦的一语话落,一旁的季新林想都没想应答道:“对!看来,你也知道,还说的冠冕堂皇,你们,都是一帮草菅人命的主儿!” 看来这个昌平酒楼,还真的是大有猫腻所在。 “林大耘,你可认识?”苏允弦又迫不及待的对面前的季新林问道。 季新林若有所思地在脑海中回忆了一番,忽的像是想到了什么:“我好像是记得,有这么个人。” 这事儿,还真是巧了! “我问你,此事是否发生在几年前?你,又是如何跑出,这些年,你又在做什么?为何不上报官府衙门?”苏允弦狐疑的打量了一眼面前的男人。 昌平酒楼的建造属几年前的事了。 倘若正如季新林所述那般,加上刘瑛的遭遇,此人,那些人自是不会留着他,让他今日还有机会得见自己。 蹊跷,实在是太过于蹊跷! “昌平酒楼那之后,我们又跟着一块去了一处矿场,在那干了几年,我是年初的时候才跑回来的,我家里人,也是在去年秋收之后出的事。” 季新林神情痛楚的私下里摸了摸眼泪…… 这么说起来,一切都对上了! 他们之前的时候将重心都放在了大湾县这,没有多虑过别的地方,加上年前苏衍之一行人做的那些事,只怕是让这季新林赶了巧,加上如今常总督人也在大湾县,那些人自然不敢轻举妄动。 “让你做我的贴身小厮,你可愿意?” 这一句话,倒是给季新林问蒙了。 不是说好了帮他查案,怎么,还要自己做他的小厮? 苏允弦负手而立站在那门外,眺望着远方,季新林和刘瑛都是关键的人证,这几人,可万万不能出事。 现如今,若要是这个季新林不自己自行了断,只怕,他们,又该出手了。 “大人,马文氏在狱中的情况不妙,大夫说,她可能没几天活头了。” 王嵩疾步匆匆的从外面赶来,神情忧虑的探着脑袋朝着屋里看了看。 苏允弦斜睨瞥了季新林一眼后,对王嵩嘱咐道:“带他下去,换身衣裳洗漱,吃点东西。” 这可就谈妥了? “这位大人,我为什么要做你的贴身小厮,你不是答应我,说要帮我查案的么!”季新林急不可待的站在屋里,朝着苏允弦大声嚷嚷着。 地牢里,几个大夫都在焦急的蹲在地上围着那马文氏看诊。 又是把脉,又是施针,根本毫无好转。 马文氏气若游丝一般的瘫倒在地上,时不时的,还会咳出两口血来。 “前几日不是还好好的,人怎么能说病重,可就病重了!” 常振南气的吹胡子瞪眼的看着面前这几个大夫,心口堵着一口闷气。 马文氏这才刚开了一个口子,要让她交代的事儿可多着呢,人要是在这节骨眼上没了!届时,这线索也断了,就算是将那个刘秀给带回来,连个人证都没有! “究竟是什么病因?”苏允弦挑眉扫了一眼面前的两个大夫,逐问道。 几人面面相觑,一脸的无奈。 “许是这位妇人先前的时候便身子不佳,也查不出个病因,加上她这又呕血,气血两亏,肝气郁结……” 苏允弦对于这个回应,显然是很不相信的。 “没有中毒?” 面对苏允弦的再一次发问,这些人逐个又摇了摇头。 马文氏吃的吃食这几天,全部都是在他们认真核验之后才进行投放的,且全程都有常总督的人,以及阿银看守。 这一点,不会出岔子的。 到底,问题是出在了哪? …… 严敏见着苏允弦从外面回来的时候,身后,还跟着一个陌生的男人,不禁有几分的疑惑:“怎么,衙门给你派了跟班的?” “恩。”苏允弦低沉的应了一声后,逐看了一眼身后的季新林,说道:“日后他便跟着我,贴身做事。” “锦玉说在大水村被人给撵出来了,你倒是查查,大水村那到底是咋回事儿。” 严敏将刚做好的晚饭从屋里端着出来,不经意随口的一说。 季新林一听到大水村三个字,表情有些许的沉重,他恍惚的愣了愣。 这一幕,赶巧被严敏捕捉在眼中。 “锦玉,和小宝儿他们呢?”苏允弦朝着屋里看了看,没见着他们几个的人影儿,心中不免有些担忧。 毕竟,如今外面形势严峻…… “不知道啊。”严敏也疑惑不已,做饭前一个个不是在屋里呢。 ##第八百二十一章 黑衣人来访 木讷的站在堂屋门口的林州,有些怯懦懦的开口说道:“是锦玉公子,他说要再去大水村一趟,跟村民们好好问问。” 糟了! 苏允弦如今知道了大水村的遭遇后,自是明白了为何大家对衙门,那么的敌视。 锦玉带着小宝儿他们这节骨眼上去大水村,那岂不是找揍! 还未等着允弦站起身来时,就瞧见严锦玉领着苏愉辰和昀儿他们仨从外头回来,一个个灰头土脸的。 尤其是严锦玉,那脸上还有两道被人抓挠的血痕…… 不过好在两个娃儿倒是相安无事。 “那大水村的村民,太凶了!”昀儿一进门,看到了严敏和苏允弦后,便高声惊呼道。 严锦玉又气又恼的坐在椅子上,一连喝了两杯温茶:“我就合计着,我去跟人说道说道呗,他们一点都不讲道理,上来,就用手挠我,好家伙,又是放狗,又是拿着那大石头砸咱们马车的!” “下次,别去了。”苏允弦顺手帮严敏接过从厨房里端出的菜系。 严锦玉可真真是有百折不挠的决心,都已经这样了,还深沉的又来了一句:“我相信,只要咱们有诚心,一定能够感化他们这些人的,改天,我再想想,不然,就买点东西提着去。” 苏允弦才刚抿了一口茶,险些没有喷在桌子上。 “你可别去了。” 他又有些不放心的对锦玉嘱咐了一番:“大水村的事,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你也解决不了。” 这是其中有什么猫腻么? 严锦玉嗅到了一丝丝,秘密的味道。 “大哥哥,你修路,修愉辰路,修路嘛。”苏愉辰巴巴的看着他大哥哥,心中惦记的还有他之前投出去的那十几两银子呢。 原本严锦玉策划的好好的,没想到,这还未出兵,可就先猝了。 严敏也察觉到了一丝的不对劲,不过这不是有外人在,还当着孩子们的面,她什么也没说,一如既往那般,吃完饭又顺手给大家泡上了茶。 苏允弦安排了季新林和锦玉睡在一屋。 随着家里的人越来越多,这小院儿明显的有点挤了。 “明日让人把后院收拾出来,今晚上你们就凑合凑合吧。”苏允弦也看出了锦玉有些不乐意,不过,话也并未多说。 莫名其妙的,允弦多了个小厮,且还要贴身跟着他。 夜深人静,大家都已经歇下了,苏允弦还坐在桌案前,一页页的翻阅着这些天以来从狱中获取的口供,每一个人,他全都放在了一起,认真核对。 看似,毫无关联,可实际上,却都又有着千丝万缕一般的联系。 “还是让那人和锦玉睡一起,后院不必收拾了。” 严敏端着新的蜡烛过来,将允弦桌前的那一根换下,淡淡的说道。 苏允弦挑眉扫了身侧的人儿一眼,逐眉眼弯弯一笑:“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我家娘子,最是冰雪聪慧。” “新林也是大水村的人吧?”严敏多嘴,又多问了一句。 苏允弦只是轻描淡写的嗯了一声,他深吸了一口气后,又说道:“此人对我,至关重要,倘若我不在时,你也一定要看紧了他。” “允弦啊。” 严敏一脸的凝重,像是想起了什么,她忽的唤了他一声。 苏允弦抬起了眸子甚是惊诧的看了看严敏,伸手又帮她拂去脸颊一侧的碎发。 “你真的觉得,王嵩这人,没有问题么?” 这是个沉重的话题。 可,苏允弦却一直都隐隐的有一种直觉,王嵩绝不像是那种人。 “在我们来之前,他就连衙门的门都出不去。” 苏允弦的一句话倒是提醒了严敏,以前在这城中,百姓对待王嵩就像是瞧见了过街老鼠一般,动辄打骂,人见人人喊打。 倘若不是年前的易货市场,王嵩的口碑也绝不会这么快立起来。 “就怕,有人会借此,恶意栽赃。” 窗外忽的一道人影一闪而过,接着下一刹,苏允弦直接吹熄了桌前的烛光。 黑夜里,一个黑衣男轻手轻脚的从房檐上跳了下来。 苏允弦和严敏二人对视一眼,方才的话题,也瞬间戛然而止。 二人动作极快的拿出了弩箭,纷纷靠窗而立。 这黑衣人并未直接朝着苏允弦和严敏的卧房走来,反倒是,先去昀儿和小春她们的房间那看了看,接着,又到了小宝儿的屋外。 这一幕,看得严敏心惊肉跳,紧紧地握着弩弓,箭已蓄势待发! 下一茬此人又蹑手蹑脚的来到了严锦玉的房门外。 只听耳畔搜到一声,男人伸出的那只手正欲去开锦玉的房门,却不料,被那弩箭射中。 苏允弦朝着一旁的敏敏低唤一声:“先照顾好自己。” 接着便是从房檐上纵身一跃飞跳下了几个人影,男人见势不妙,起身便要开溜。 苏允弦乘胜追击拿着弩箭又追了出去。 一团白雾四起,还夹杂着一股浓烈且又呛鼻的味道…… “公子,有毒!” 浓雾之中,有人高唤了一声,苏允弦疾步拉着安浔朝着房檐上又跳了下来。 “我去追!”安浔有些不甘示弱,想起先前在茶铺的那次,也是这样被人放了烟雾弹,就这么叫人开溜了的! 现在这一次,又是如此! “此人轻功了得,只怕没有那么容易追。” 苏允弦紧蹙着剑眉,挑眉看向房檐上的那一团逐渐散去的白雾。 这场瓮中捉鳖早已是在预料之内,只是,苏允弦未曾料到的是,这人,也是有备而来。 “看来这人,对院里的路况,并不是很熟。”安浔站在堂屋的门外,环视了一眼小院儿后,草率的便得出了结论。 苏允弦正负手而立,陷入了沉思之中,这人不管究竟是何目的,此次下手不成,势必还会要再来的。 究竟,是想做什么? 严敏从箱子底下抽出了一个小布包,将里面的药包泡入瓷壶里,招呼着门外的安浔他们进来喝茶,并又说道:“此事,我倒是不这么认为,这人应当是对我们家里了如指掌才是。” ##第八百二十二章 这酒楼猫腻可大着呢 这话又该从何说起? “可是夫人,若要是了如指掌,为何不直接找来公子和您所住的屋子呢?” 安浔的言外之意,那便是,此人绕到了锦玉的屋门口,多此一举了。 “他要找的人,是季新林,当然直接去的是锦玉的屋。”严敏斩钉截铁的直言道。 一语话落,直接点醒了梦中人。 安浔一脸欣赏的看着他家夫人,又不禁点头窃喜道:“夫人还真是冰雪聪慧,夫人所言这般,我先前可从未想到过!待在公子和夫人的身边,还真不是一般的受教。” 严敏这话说的其实也并非是没有道理的。 就算是入侵苏家小院儿的人,对这院儿里的内设结构一点都不了解,但大概也能通过寻常人家的格局,猜测得出主屋,偏屋的位置,借此也能分辨得出,里面住着的人,是谁。 故而,严敏才会得出结论。 苏允弦将安浔召来了身侧,贴耳低声喃喃了两句,又将人给派遣了出去。 许是因为家中的动静太大,忽的听到院儿里传来了吱呀一声响起。 苏愉辰揉着惺忪的睡眼,推开了他屋里的房门,怔怔的站在门口,左看看,右瞅瞅:“爹爹,娘亲,大半夜,你们不睡觉?” “外面进来了一只野猫儿,方才你爹爹给那野猫儿撵了出去,快回去睡吧。”严敏随口找了借口搪塞了小宝儿一句,朝其摆了摆手,示意让这小崽子赶紧回屋睡觉去。 原本,苏愉辰还以为爹爹和娘亲大半夜的在外头又在干啥好事儿捏,许是做啥好吃的? 没曾想会是这样…… 经过今夜一事后,苏允弦便能确信了刘瑛,以及季新林说的话,到底是真的,还是掺杂水分了。 这日一大清早儿安浔便火急火燎的从外面进来,拿着一封密函,呈交与苏允弦的手中:“公子,这是历年来,王县令在大湾县的动向,他每月是有固定的时间出去的,前后差不了三五天,除此外,基本上每一日都在衙门里,若是没人报官,那,便没有案子处理。” 衙门里,苏允弦专程将王嵩给喊到了后院的小屋里密聊。 “近些年来,王县令掌管大湾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苏允弦轻抿了一口茶水,不咸不淡的说着。 这句话,可是说到了王嵩的心坎儿里去,但面上他却不敢邀功,忙解释道:“大人,我这都不当啥,不当啥的!都是为了百姓,实际上这些年,也没给咱大湾县这儿出过功,大人可千万别折煞我了。” 王嵩说完了这番话后,接着又长吁了一口气,他站在门口的方向眺望着远方,仔细回想着来到大湾县后发生,经历的种种。 短短数月的时间,这小小的一座城,竟发生了如此大的改变。 “其实百姓正当要感谢的人,是苏太守您,若不是大人此次来到大湾县,百姓们只怕是依旧还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啊!” 王嵩的感慨如此之深,可一旁的苏允弦却是无动于衷。 “王大人可知道大洼县那的昌平酒楼?”苏允弦故意侧目上下打量了王嵩一眼,佯装不经意的问道。 昌平酒楼,这四个字仔细的在王嵩的口中喃喃,他良久才蓦地抬起了头,一脸讶异的看向苏允弦,说道:“昌平酒楼,似乎是建筑时有许多不当的地方,曾也有出过事,大人先前让我查办的刘瑛夫妇那件事,不也是和昌平酒楼有关么。” 要么,王嵩是真的和昌平酒楼那毫无瓜葛,要么,这个人就是典型的揣着明白装糊涂。 “你和大洼县的县衙关系如何?” 面对苏允弦的这一句问话,王嵩明显有些尴尬又局促的笑了笑。 良久,王嵩才缓缓地抬起头看了看苏允弦,小声说道:“大人这不是故意取笑我呢么,您也不是不知,先前我在大湾县这儿过的是啥日子,说句不中听的,我就连咱这县衙的门都出不去,老实说,也是您来了,才同外面渐渐关系有所转圜的。” 毕竟搁在先前,这大湾县又穷又破的,虽说都同为县令,可,那也是不一样的。 再者说,王嵩这父母官都不经受自己的百姓爱戴,那大洼县又怎可能乐意跟他攀附上啥关系呢。 “好了,我知道了,马文氏当下的状况如何?” “回大人的话,我们先后已经又派了三名郎中,两名赤脚大夫来,都说马文氏现如今是,药石无医,以下官之见,大人应当趁着现下马文氏还能张得开嘴的时候,要问什么,便多问些吧。”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苏允弦并没有第一时间去见马文氏。 而是去了大牢,找到了马老夫人。 “什么风,能将太守大人吹到我们这儿来。”马老夫人一见到苏允弦前来,眯眸打量了他一眼,阴阳怪气的说道。 “马文氏没几天活头了。” 苏允弦接过了从狱卒手中递来的椅子,随意的坐在马老夫人的面前。 听闻苏允弦这话,马老夫人冷哼一声,接着又一脸喜色的说道:“她死了可倒好,扫把星,自从来到我们马家,马家就祸事不断,早点死了,我们马家也不必遭受她的连累!” 马文氏的连累。 这老虔婆,还真是枉生为人。 “都是人,娘生爹养的,马老夫人难道就没有心么?” “她也能算是人,这天底下哪个女人生不出儿子来?敢问,苏太守,你家娘子难不成也怀不上身孕?” 马老夫人一句话呛到了苏允弦,脸上还挂着一抹沾沾自喜的笑意。 苏允弦并非是被马老夫人给怼的语塞,只是觉得,这人实在是无可救药,都已经到了这一步,居然还觉得是马文氏亏欠了马家来的…… “你的小儿远在徐州,可知你们如今一家接踵入狱的事?” 这大牢里蓦地响起了苏允弦的声音。 面前的老虔婆不由自主的身上打了个寒颤,马俊生的事,可是除了马家人之外,旁人没有人会清楚的! 难道是? “那个贱蹄子到底都同你们说什么了!” ##第八百二十三章 你家老三的仕途是毁了 马老夫人怒不可遏的站起身来,双眸通红的朝着大牢外看去。 马文氏从始至终都没有跟苏允弦提及关于马家老三的事儿,这一切,全都是源自于苏允弦自己的揣测而已…… 如今看到马老夫人这般态度,可以见得,他心中猜测多半是真了。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老夫人是在担忧什么?”苏允弦的嘴角缓缓地上扬,扯起了一抹冷蔑的弧度,他居高临下的审视着面前的老妪,又道:“不过,现如今说什么都为时已晚,马俊生今生科举是无望了。” “你们凭什么,我家俊生,一直都努力用功念书,他可是块读书的料子,日后势必是能够考取功名的,他可不比你差在哪儿!难不成,你寒门出身做了状元,你的眼里就容不下他人!” “我知道了,你就是妒忌,你就是怕朝廷里再出一个能赶超过你的!” 这人的一派胡言,听的真是直叫人啼笑皆非。 狱卒见着马老夫人此刻情绪波动太大,甚至还有要伤人的举动,连忙一个箭步从外蹿了进来。 几人将马老夫人给按倒在地。 “可笑!毁掉马俊生前途的人,由始至终,也就只有你们自己这一家人而已!” 苏允弦冷漠的看着马老夫人一脸痛苦的扑倒在地上,声嘶力竭一般的哀嚎。 她不过只是儿子失去了仕途,不过是一家人罪有应得,大湾县那么多人都做错了什么? 都是被他们这些人祸害的这些年来,一直在水深火热中生活! “有些话,你最好想清楚,到底是说,还是不说,朝廷已经派人去找刘秀,一旦抓到了刘秀,人赃俱获,到时,你们马家就算是想说,也没有机会了!” 苏允弦撂下了这么一句话后,便甩袖扬长离去。 丝毫不给这个马老夫人半点要辩解的余地,更是,也不想听着她在那又哭又闹。 “大人,这马家还真有一个要去科考的儿子啊?”阿银紧跟在苏允弦的身后,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他问道。 知人知面不知心,虽看着马家这一家恶人蛮横不讲理,且还丧尽天良,但也偏是命运弄人,马家的老三,却就是那么一块读书的好料子。 不过,纵然是再优秀的人,读书读的多么的厉害,现如今他的一切,全都因马家的一念之差,全盘尽毁。 从大牢里出去后,苏允弦便提笔,潦草的在纸张上写下了一行字。 信鸽扑棱着翅膀落在了窗棂上,他随手摘下了鸽子腿部上缠着的小字条,接着又将这封密函给栓了上去。 密函上的内容,看得直叫人心惊肉跳…… 苏允弦面色骤变。 正当此时,门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大人,夫人来看您了,还和小公子,昀儿小姐一块。” 门外传来了阿银的喊声。 苏允弦速度极快的将手中之物迅速收起,又抬起了眸子朝着门外的方向瞥了一眼,待到那纸张燃烧的差不多时,他这才缓缓应声道:“让他们进来吧。” 严敏的手里提着一个小竹篮,里面放的都是她今儿个亲手做的茶点。 “敏敏怎么会今日有空子来衙门?” 听到允弦的问话,严敏不禁噗嗤一笑,将手中的小竹篮提着放在了桌上,又往这屋里左右看了一眼,笑幽幽的说道:“得来查岗啊,看看,你有没有在这衙门里金屋藏娇。” 金屋藏娇这四个字用的正是恰到好处。 严敏只是感到有些许狐疑,毕竟她带着孩子们来看允弦,身边更是没有外人。 究竟他在做什么,遮遮掩掩,良久才缓缓应声? “是藕饼?”苏允弦看着小竹篮里放着的几道糕点,不禁,眼前一亮。 这里面好几样,就譬如那驴打滚,那也是京城才有的,在这大湾县,想吃,那只能是想想。 “爹爹,我做的。”小胖墩儿一只手拍抚着自己的心口,一脸嘚瑟的看了他爹爹一眼,争先恐后般的说道。 “新林,将香炉换下。” 苏允弦佯装无意的朝着一旁的记心里嘱咐道。 “你们不是闹吵着要来看爹爹,我看啊,你俩这俩小人儿,就嘴上说的好听,说是想来看爹爹,实际上,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严敏轻轻地揉了揉小宝儿的小脑袋瓜儿,一眨眼的功夫,这小崽子可就挽上了人家昀儿的手,从这屋里跑了出去。 苏愉辰人儿小,可是手却有劲儿的很,三两步跑起,紧跟着,昀儿被他这么重力一拽,身子一趔,一个不小心,险些没有摔倒在地。 “小心点。” 方才的那一幕,看的严敏也是触目惊心,不禁开口对两个孩子嘱咐道。 苏愉辰根本没将他娘亲的嘱咐给放在心上,一溜烟儿,可就从这小院儿里跑没影儿了。 “允弦,我想找你商量个事儿呗。” 严敏漫步走向苏允弦的身边,不怀好意的看着他,嘿嘿一笑,低声说道。 敏敏何时会对自己这般的‘温柔’,且还是用着这般央求的语气,这话听得,都直叫苏允弦浑身不自在。 “怎么了?”苏允弦有些惊诧的看了敏敏一眼,不禁疑惑的对其问道。 看了看正在一旁笨手笨脚焚香点火的季新林,严敏慢步走上前去,一把从季新林的手中接过了檀香,沾了一点的灯油,轻轻地用那火折子往前一凑,一股暗香幽幽向四周散去。 “我想,能不能你让官府那边也给出个告示呗。” 严敏深吸了一口气,蔫蔫的朝着门外的方向看了一眼。 想想她和锦玉这两天满心期待的等着有人要来大湾县,参与这大湾县的改造之中,没曾想,一切都仅仅只是他们的一腔空欢喜而已。 锦玉找人在外面打的那些广告,虽然花费了不少,但,毕竟是私人打的广告,并不具有官方的说服力。 且,还说这大湾县,日后能赶超徐州,媲美京城。 用如此夸张的话语,外人一看,就直接将那些拉拢着人们来大湾县的给当做成了骗子。 会有人乐意来大湾县发展,那才怪了呢! ##第八百二十四章 帮我个忙呗 “就为这个?”苏允弦煞是难以置信的多瞥了面前的人儿一眼。 他还当,敏敏在外面遇上了什么难事,亦或者,是看上这大湾县哪处的田产店铺了,故而今儿个专门给他做的茶点,亲自送来衙门。 严敏百无聊赖的翻了翻允弦桌案上放着的那几本卷宗,也正巧是不经意的扫了一眼,看到了马文氏的那一页。 “马文氏她……” 还未等严敏把话说完,一旁的允弦便干脆利落的直接应答道,“她没几日活头了,大夫说,药石无医。” 她记得分明前几日的时候,允弦还带着昀儿下去看马文氏。 前前后后统共才过了没多久的时间,马文氏这人,怎么说不行,可就要不行了? 严敏不禁疑惑不已的抬起了眸子,怔怔的凝视着允弦,神情严峻的对其问道:“你确定,不是有人对马文氏做了什么手脚?” 敏敏能想得到的,他们自然也能想得到。 毕竟,马文氏对于这大湾县这些案子来说,可以算得上是一个极大的突破口。 衙门这儿,又怎会不懂得要保护她呢。 “我也仔细检验过了,甚至,这两日我们所吃之食皆有阿银看管,和狱中犯人所食之物,全都一样。” 话已至此,那便是允弦他们该想的法子,该用的招儿全都已经用了个遍了,只是到现在仍是还未找到突破口呗。 直觉告诉严敏,这件事根本没有那么简单。 好端端的人怎么能忽然之间说病倒就病倒了? 这大牢里的形势,环境,各方面,其实严敏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比起旁的地儿的那些大牢,已经算是比较人性的了。 “我跟你说的事,你可务必要记得。”严敏神色慌张,作势就要打算出门去。 一旁的允弦倒是懵了,怎的,敏敏才来,这可就又打算要走了? 苏允弦站起身来,追逐着严敏的步子朝外追了出去,忙对其问道:“你这是打算做什么去?” “这衙门反正也安全的很,两个娃儿,就暂且先放你这儿,帮我照看会。” 严敏说着,头也不回的大步流星朝前走着。 若非是遇上紧急的事儿之外,敏敏一般不会做出这般没有‘分寸’的事,毕竟这衙门是什么地界儿,可不是随意任由孩子们在这儿玩闹的。 从后院儿出去的时候,严敏还和孩子们打了个照面。 昀儿疾步追上前去,一脸惊诧的看着她,问道:“娘亲,你这是打算要做什么去呀!” “你们怪怪的在衙门待着,哪儿也不许去,娘亲有事要出去一趟,待会就回来。”严敏说完,还满目宠溺的看着怀里的小昀儿,轻轻地将其小手从自己的胳膊上拿了下去后,接着便疾步匆匆的从这衙门赶了出去。 苏衍之一家,如今下落不明,苏家的药铺也被官府直接征用。 可至于先前的时候苏家的那些大夫郎中,也并非全都被留了下来。 “给马家夫人瞧过病?我,我可没有,我也不认得什么马家夫人。” 严敏站在药铺门外,灰头土脸的听着药柜前站着的老郎中嘴里念叨着。 这已经是她找的第三家药铺了。 “门外那位可是苏太守家的娘子,您老也真是有够胆大的,谁,你都敢得罪……” 不知是谁人在屋里对那老郎中喃喃了两句。 正当严敏要上马的时候,忽的听到身后一声高喊:“夫人,夫人可是问的,先前这城中马家的那位大娘子?” 严敏狐疑不已的冷眼扫了面前这老郎中一眼,接着点了点头。 “瞧瞧啊我这记性,我可想起来了,先前他们就是在咱这儿抓的药嘛,专门调解生儿的!” 听着这人说的话,还算是有点谱,严敏驻足停下了脚步。 “马家的大娘子,究竟是身患何病,为何一直难以育儿?”严敏明知故问般的看着面前的老郎中。 老郎中一脸的怅惘,左右又探了一眼,见着这当下无人,这才朝着严敏招了招手,小声说道:“夫人,这有啥话,咱进来说,在外头,不合适。” 严敏进了门后,小药童鞍前马后的,又是给她搬椅子,又是给她沏茶的。 “生儿育女,也并非是女子一人的事,那马家老大不中用,纵然给他娘子喝多少汤药,那也是无济于事的啊!” 听闻此话,严敏才算是宽了心。 今儿个这一趟没白跑,还真是叫她找对人了。 “马文氏,还有什么病症么?”严敏跑了一个时辰,早就口干舌燥,饮了一口茶,抬眸看着面前的老郎中,对其问道。 老郎中长叹息一口气后,又在脑子里仔细想了想,接着摇了摇头。 没有毛病? “再想想!” 严敏一脸严峻的盯着面前此人。 良久,这老郎中才带有一丝不确定的琢磨着,念叨说:“先前好像是有一回,也不知马文氏吃错了什么东西,还是怎的,浑身抽搐,口吐白沫,不过,那次之后我给她开了一副调解肠胃的汤药,事后,再也没听闻说有再犯过了。” “可是中毒之像?” “非也非也,中毒,和发病,那小的能看不出么。” 在回去的路上,严敏的脑海中都还一直琢磨着老郎中说的话。 也不是中毒,浑身抽搐,口吐白沫。 难道说这马文氏得有癫痫?在大牢里犯病了? 可,若是癫痫,这等病症古往今来,那大夫应该是能瞧得出的,不该说什么药石无医。 待到严敏赶往衙门时,便遇上了阿银从里出来。 “夫人是来接公子和昀儿小姐回去的吧!大人已经带着他们先行一步回家了。”阿银一脸笑意的看着严敏说道。 也不说等等她的…… 严敏正欲策马扬鞭离去,突然想到了什么,她微微一怔,望着渐行渐远的阿银,低唤了一声,“阿银,你能带我进去衙门一趟不?我要去看看马文氏。” 这…… 阿银的脸上一脸的纠结,表情甚是复杂。 要知道,苏太守可是下了命令,没有他的允诺,谁人都不许轻易踏入马文氏的牢房,一切都要上报。 那苏夫人要去…… ##第八百二十五章 带你俩耍去! “不行啊夫人,没有大人的允许,谁都不得擅自入大牢,更是不得和马文氏私见,倘若出了什么闪失,小的可是担待不起的啊。”阿银一脸的为难,快步朝着严敏的方向奔去。 “若是你同你家大人说,他会允我进去探望的。” 听闻此话的阿银,犹豫了良久,他又有些不放心的对身后那几个官差嘱咐了一番,这才对严敏说道:“夫人且稍安勿躁,在这儿等我一会,我这便去过问大人意思,若他允,我便带夫人去地牢。” 原本严敏合计着,想要让阿银骑着自己的马,许是能快一点,没曾想,这小子一溜烟的功夫,可就跑没影了。 到底是在衙门当差的,天天干的也是跑腿的差事,手脚马麻利的劲儿丝毫不逊色于那骏马。 苏允弦才带着两个孩子在街上转了转,买了点炒山核桃,刚走到家门口,便瞧见阿银一路疾跑正朝着他奔来。 “大人,大人!”离得老远,阿银便朝着苏允弦摆着手,高声喊着。 “先进去吃东西吧,记得洗手。” 苏允弦对小宝儿和昀儿说着,这才不急不躁的转身回眸看向飞奔而来的阿银。 阿银一路疾跑而来,累的气喘吁吁的扶着门沿,“大人,夫人说现下想要去大牢里看一看马文氏,您先前不是交代过,若是没您的允许,任何人都不得擅自入内探望……” 敏敏要去看马文氏? “爹爹,你给我们夹核桃嘛。”苏愉辰拿着手里的山核桃,又馋,又急,说话间的空子里,还又将那山核桃塞到了嘴里狠狠地咬了咬。 见状,苏允弦只好将核桃拿了过来,放在那老榆木门后,用力将门一拉一关,随着咔嚓一声,核桃皮四分五裂。 “我随你一块去。” 正当苏允弦的一语话落,身后的小崽儿可就不依了起来。 苏愉辰拽着他爹爹的衣袖,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往回拉:“爹爹先前可是答应我们,回来,带我们玩的,说话不算话。” 看着小宝儿这般,讲理只怕是也讲不通了。 想想地牢里守卫森严,区区一个马文氏也不足为患。 在小胖墩儿的纠缠之下,苏允弦只好松口:“你随夫人一块下去看看吧。” “爹爹,你来,你来嘛!”苏愉辰那张圆润的小脸上挂着一抹不悦,使劲儿的拽着他爹爹的胳膊,执意一定要让他随自己一块去后院。 后院儿的地上放着一个大大的水缸。 里面依稀可见游来游去的两条小银鱼儿,这是今天丁烯从沙坪坝来的时候带来的。 “爹爹,鱼儿,吃啥?” 两个小人儿垫着脚趴在那大水缸上看啊看,一脸期许的仰着脸,对苏允弦问道。 今日娘亲在家时,苏愉辰就已经问过了娘亲,不过,娘亲告诉他的是,小鱼儿不必吃什么,用外面河里的水来养,就成。 他觉得不对。 苏允弦看到了面前水缸里的几条小银鱼儿,忽然灵机一动,想到了一点。 如今局势动荡不安,难以排除马文氏的吃食上究竟是不是被人动了手脚…… 水源是生计…… “走,爹爹带你们去下河捉鱼去。”苏允弦说完,还顺势,左右一手提溜一个从那小石头墩儿上将这俩小人儿给提溜下来。 爹爹居然要带他们下河捉鱼去? 苏愉辰听后,简直觉得难以置信。 苏愉辰仰着他那一张小脸,瞪圆了他的那一双灿眸,眨也不眨的看着他爹爹:“真的嘛!” 春日里的大湾县,微风徐徐,不及冬日里的寒风那般刺骨像是小刀子喇脸似的。 马车才刚缓缓地停在河边,还没等苏允弦去接身后的两个小崽儿,小宝儿可就迫不及待的拉着昀儿的手,一并从那车厢里跳了下来。 这可是来到大湾县以来,爹爹头回说带着他们一块出来玩呢。 “爹爹,用这个!” 苏愉辰将自己从车厢里,费劲儿吧啦的弄出来的大鱼叉,吃力的抱起,高高举过头顶,递给了他爹爹。 苏允弦却轻轻地摇了摇头,道:“暂且用不上这个。” 哈? 不是说爹爹带着他们一块儿来抓鱼么? 两个小人儿脱下了鞋袜,挽起了裤腿儿,赤脚踩在河边的沙地上,你追我赶的疯跑着。 季新林看着眼前此景,属实是不理解,这城里的娃儿们还真是不一样,见着这河啊水的就这般高兴,这要是搁在他们村儿里,哪儿能见着小娃娃们如此激动。 看水,早就已经看腻歪了。 “嘘。” 苏允弦朝着身后的两个小人儿比划了一个禁声的手势。 两双灿眸,齐刷刷的落在了苏允弦的身上。 一条小鱼儿正缓缓地朝着苏允弦撒入河里的馒头碎屑边儿上游,河水也随着鱼儿的游动变得有些许波动。 一个稳准狠! 苏允弦直接用那小铁壶将鱼儿从河水中捞起。 “爹爹,你真腻害!”苏愉辰兴奋的手舞足蹈,站在那沙滩上,上蹿下跳的。 昀儿快步朝着苏允弦的身边径直走去,饶有兴致的趴在那河边儿小心的观察着,下一刹,忙朝着苏允弦的方向高声喊道:“爹爹,爹爹这儿也有!” 这才多大一会儿的功夫,他们用来装鱼儿用的小铜盆里面已经装了十几条的鱼儿。 “这个烤了吃,这个,炖鱼汤……” 苏愉辰吸允着手指坐在一边儿的地上,认真地打量着这盆儿里游来游去的小鱼儿。 然而此刻,刚好阿银赶到了衙门的门口,他早已是累的上气不接下气。 “夫人,大人说了,可以让夫人进去看马文氏。” 阿银说完这句话,边连忙朝着左右的人招了招手,示意让他们为严敏放行。 严敏看着阿银这般模样,不禁笑了笑后,缓缓对其说道:“你先缓缓神,慢一些,不着急。” “夫人且随我来。”阿银这儿有苏允弦的手谕,带着严敏下地牢去,根本不算什么难事。 狱卒中,不乏有多数人对严敏根本不相熟的。 一个个都惊诧不已的看着阿银领着严敏下地牢去。 “这儿便是了。”阿银指了指前面的那间牢房。 ##第八百二十六章 敏敏出马一个顶俩 牢房内,妇人气若游丝一般倒地不起,时不时的还会发出哀嚎低吟…… 咔嚓一声响起,牢房大门被人打开。 严敏轻手轻脚的踏入牢房内,年幼时,她也曾去过医馆跟着大夫学过一些皮毛。 大夫看诊,讲究的就是一个望闻问切,她先是翻开了马文氏的眼皮,仔细的观察了一番。 此人的面色发灰,眼睛充血,下眼睑还发淤青,唇中伴随着阵阵的恶臭。 这若是从西医的角度上来讲,肠胃不适,消化不良,但要是从中医的角度上来看,毛病可就多了去了。 “马文氏最近几日都吃了什么?”严敏转身朝着一边儿上拎着一个足有一人脑袋那么大的水葫芦,淋漓尽致畅饮的阿银问道。 阿银连忙将那水葫芦的木塞给塞上,接着说道:“夫人稍等,我去取来册子给您过目。” 可惜的是,严敏反复的问了也喊了马文氏好几次,看样子,马文氏这次病的是怪厉害的,除了疼痛折磨的她反复呻吟之外,再也做不出任何的动静。 难怪最近允弦的情绪如此不佳,衙门这儿还出了这么一档子的事儿。 来回翻阅了几遍,倒是也没令人察觉出有什么不对劲儿的。 “你看,这炒柿子,炒豆角,这都是家家户户常吃的,旁人也都吃了,不应该啊……” 豆角? 严敏蓦地抬起了头,她看向阿银,问道:“哪一种豆角?” 就为了此事,阿银专程带着严敏一块儿到了后院儿的小厨房看了看,那豆角儿就是在这大湾县常年生长的一种。 不过,不是中原本土的品种,先前的时候大湾县的人是不吃这种豆角的。 后来为啥吃这种长豆角,那也是因为,一来便宜,二来适宜大湾县的土质生长,一年四季都有,且产量极高。 “这豆角,有毒。” 严敏斩钉截铁的一言道。 且,常常吃的柿子,原本是没有问题的,但对于马文氏而言,却又不一样。 马文氏是易敏体质,偏偏就对这个柿子过敏,加上这豆角,前几日天天顿顿炒柿子,伙食要是好一些,顶天儿给里面放两块肥膘。 中医而言不讲过敏这一说,只说是人的脾胃虚弱。 番茄这玩意儿性寒,若是遇上脾胃虚弱的人,天天顿顿吃,更是肠胃遭不住。 再来两顿半生不熟的豆角…… 其实这些都不打紧,最为致命,导致马文氏成如今局面的原因也就只有一个,那就是没有得到紧急救治。 “夫人,你说的可是真的?”阿银显然对严敏的这个回应觉得很是难以置信。 他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听说,吃豆角能吃出人命来的。 倘若这要是真的的话,那日后家家户户都不要吃饭好了,随便哪口吃的不对劲儿,那可是要吃死人的。 严敏浅浅一笑,接着又挑眉看向阿银,说道:“信或者不信,你自己试试看不就知道了。” 事已至此,现如今严敏人都已经在这衙门里,既然管了这个闲事儿,那就势必要管到底。 “先帮我联系一下常总督。” 严敏将阿银召来身侧,贴耳低声喃喃了两句。 这件事她必要第一时间回去和允弦认真商议一番,当然,也要赶紧通知常总督。 以往的那些经验告诉她,这天底下没有什么所谓的巧合,所有的巧合,都不是什么天意,而是人为。 阿银和严敏两人分头行动。 一人负责去找常总督,一人负责回家找苏允弦。 不过地牢这边,严敏特意叮嘱了阿银命他让人将马文氏这里严加看管起来。 “允弦。” 严敏还没走到家门口呢,离得老远便瞧见苏允弦领着孩子们站在门口忙碌着,于是低唤了一声。 苏允弦蓦地回眸一瞥,看到敏敏风风火火的从外面回来,不禁讶异问道:“怎了?” 他正用一个个的小木盆装满了水,将今天从外面抓回来的这些活鱼儿,一个个分装入这些盆子里。 见着刘瑛还有季新林他们都在。 严敏特意给允弦使了个眼色,示意让他随自己一同进屋细谈。 “娘亲,你看,这都是爹爹抓的!”苏愉辰激动的漾着那张笑脸,兴冲冲的跟他娘亲分享着今天的胜利成果。 “好,待会儿娘亲换身衣裳再来随你们一块玩。” 进了里屋后,苏允弦反手便将那扇木门给反锁了起来。 “你可是在地牢里察觉到了什么端倪?” 说话间的空子里,允弦还从敏敏的怀中取出了一块丝帕,轻轻地帮她擦拭着面颊上的汗珠。 严敏一脸的凝重,朝着那窗外探了一眼后,说道:“马文氏的吃食上,有问题,有极大的问题,我怀疑,给她吃的豆角是生的,还有炒柿子,许是马文氏,对柿子过敏。” 她还依稀记得自己曾经看到过的一篇备受争议的文献报道。 据说是因为基因的问题,其实亚洲人身上有很多的过敏之症,一般这种隐性的基因疾病,在外是不凸显的。 但,不可能会有人无缘无故的病了。 加上严敏今天又从那老郎中的口中得出,先前的时候马文氏曾有一次犯过一次毛病。 那次也是无缘无故,忽然就犯病了,且查不出病因。 “你的话,就是说,马文氏不能吃番茄,损伤了脾胃,后面又吃了夹生的豆角,这种豆角本就是有毒性的。” 苏允弦怔怔的,仔细的捋了捋敏敏今日跟他所说的这番话。 “我要去衙门一趟。” 他像是忽的想起了什么,转手便要去拿自己的外衫出门去。 严敏并未阻挠,纵然此刻院儿里的两个小人儿正是一脸兴致勃勃的期待着,待会儿爹爹能出来陪着他们一块玩儿。 可,严敏也心中清楚的很,马文氏那可等不得,毕竟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倘若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么势必在后面小厨那做饭的人,有猫腻。 “爹爹你去哪……” 眼看着天色已经不早,苏允弦穿着整齐正欲出门时,却被这小肉墩儿伸手给拦了下来。 苏愉辰悻悻的垂下了眸子,紧咬着下唇,带有一丝不大高兴的看着他。 ##第八百二十七章 养鱼之法妙哉 明明先前的时候,爹爹说好了的,今晚上带着他们一块做豆花烤鱼的…… 又食言。 “你!”苏愉辰又气又恼的将小脸转过一侧去,撅着小嘴儿,气呼呼的朝着他爹爹摆了摆手:“去吧去吧!” “待明儿爹爹回来,还带你们出去玩。”苏允弦伸手轻轻地在小宝儿的脸上捏了一把。 天天都说明儿,明儿,却没有一次说话算话过。 纵然苏愉辰也能理解爹爹忙得很,可他总是为旁人家的事。 旁人家的孩子总是羡慕他,说他家境优渥,还有一个那么厉害的爹爹。 可苏愉辰更想自己的爹爹能像寻常人家的一样普通,就像是在京城那时候一样,天天在一起带着他玩,那该多好…… “爹爹忙,这不是有娘亲呢嘛。” 严敏怎会不知她儿的那脾性呢,随着允弦前脚刚走,她便忙不迭的从屋里赶了出来。 刘瑛拿着那扫帚在扫地,笑呵呵的看了苏愉辰一眼,随口说了句:“苏太守,那可是大官儿,大忙人,即便是寻常人家的爹娘,那也是没有空子能天天陪着自己玩儿嬉闹的,今日苏太守不是还带着小公子你们下河摸鱼去了嘛,这还不够尽兴的?” 原本,小人儿还没多恼呢,听了刘瑛的话,便是更加生气了。 面对他娘亲的一般好说歹说,小胖墩儿却依旧是板着一张脸,没有个笑脸。 苏愉辰可刚琢磨着,罢了,起来去给他娘亲做烤鱼去,没曾想这半道上可杀出来一个阿银。 “大人说,要给今日和小公子一块在外面抓的那些鱼儿都给带衙门去,说,有用处。”阿银挠了挠头,有些木讷的看着苏愉辰笑了笑,轻手轻脚的从他的跟前将那装鱼用的小木盆给端起,无情的抱着就要拿走。 这下可好,就连鱼也没了…… 允弦要这些小鱼儿做什么? 严敏不禁狐疑的打量了阿银一眼,那鱼儿统共也没几条,说句不中听的,就算是给一人塞牙缝儿都不够的。 衙门里的几口井下,全部都撒了这些半大不大的鱼儿。 一夜之间,只要是死了鱼儿的井,全都被填了起来,留下的,里面的鱼儿游来游去,灵活自动。 “苏太守还真是好雅兴。”楚寒坐在酒桌前面,侧目瞥了一旁的刘曦一眼后,不禁幽幽一笑,又说道:“到底人家是状元出身,有这等闲情雅致,倒是也正常,还嘴上说什么为百姓着想……” “大人所言极是,在下看来,这个苏太守其实也不懂什么为官之道么,状元又能怎样。” 附和楚寒话茬这人,是这昌平酒楼的掌柜的。 然而,一旁端坐着的刘曦却从始至终都并未发表过任何意见,只是冷冷一笑。 养鱼之法,妙哉。 旁人只觉得苏允弦这是玩物丧志之征,可在他看来,却非也。 井水里能养成活鱼,足以可见得,此井里的水质无杂,即便是生水也放心可饮…… “此人心机颇深,诸位,还是多多小心为妙啊。”刘曦良久才看向面前众人,冷冷的说了一句。 原本,还有一个压轴的角儿要来,只是,也不知今日刘曦所为何事,还没等着这酒席开始,却就已经早早立场。 楚寒望着刘曦离去的背影,不紧嗤之以鼻的低哼了一声:“区区一个矛头小儿,别说是什么钦差,纵然是那皇帝亲临又能怎样,终究不还是难成大事!这刘刺史,畏首畏尾的,终究是难成大事。” 宋掌柜连忙一脸谄媚笑意的看着楚寒,说道:“大人所言极是,晓得也觉得,那什么苏太守,不过就是一个毛头小儿,不足为患!” …… 常振南负手而立站在那水井边儿上,怔怔的打量着水中之物,良久才不禁摇头叹息道:“同为局中人,谁又能独善其身呢。” “大人这鱼儿该如何料养呢。” 毕竟这可是苏太守撒在这井里的鱼儿,肯定是地位都不同寻常了,也更加金贵了。 常振南想也没想的直言道,“养在这水里,不用喂食就可。” 真的假的? 苏允弦命人下去仔细彻查了一番,只说是自己吃坏了肚子,不适,只字未提及关于马文氏的事。 下面的人,人心惶惶。 “可知苏太守是吃了哪日的饭菜吃坏肚子的?” “没说啊,就只是说命人下去查一查,近日来谁做的饭菜,用的都是些什么菜……” 阿银躲在暗处偷听了几句,接着便慌忙去找苏允弦来报。 “可以了。” 仅仅只是简短的三个字,一旁的阿银当即便心领神会。 当下厨子,甚至包含于给大牢那边送餐的,一并全都被抓起。 “大人,大人我们什么都没做,每日都是兢兢业业的干活儿,您不信的话,可以查验,您吃的饭菜里面谁敢乱放东西呢!” “是啊大人,您好好想想,会不会是这几日吃了旁的什么。” 给衙门做饭的伙房一共有五人,切菜的,颠勺的,里里外外这些全权都由他们负责。 苏允弦只是冷眼瞥了他们一眼,便又冷声道:“人可全都在这了?” “都在。”阿银连忙应达道。 “大人您可要好好想想,会不会是误打误撞吃了些什么生食,哎呀,这伙房做的饭菜,我们各个也都吃啊,但是都没事儿,您肯定是冤枉我们了……” 说话这人叫做牛大毛。 也正是因为牛大毛的这一句话,引起了苏允弦的关注。 苏允弦挑眉打量了这牛大毛一番,接着悠悠问道:“你可知什么生食吃了,会容易令人腹痛难忍?” 牛大毛连忙一脸谄媚奉承的快步走到了苏允弦的跟前,眯着眼睛笑着说道:“大人,那可就多了去咯,比如说生肉,再譬如说,你看看你最近有没有吃过那豆角,对,就是那种又长又细的……” 豆角? 只见苏允弦冷哼一声,长袖一甩,对其怒喝一声:“来人,给这个牛大毛,给我拿下!” 还真是得来白不费功夫! 正是还愁该怎么去找嫌疑人,他反倒是自投罗网了。 ##第八百二十八章 不招又能如何 牛大毛还一脸懵的张望着四周,他还不清楚到底是发生了何事,就这么直接被苏允弦给缉拿归案了! “大人,大人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您冤枉小的了,小的啥也没做啊!”牛大毛被人倒在地,嘴里还一个劲儿的高声嚷嚷着。 苏允弦朝着一旁的几个衙役使了个眼色,几人直接就将这牛大毛给带了下去,反手就将他的双手用镣铐铐起。 “冤枉?”苏允弦嗤之以鼻般的冷笑一声,昂首阔步走在前面。 大牢里,牛大毛扭动着身子,来回挣扎,甚是不服的还用眼睛瞪着苏允弦:“都说苏太守秉公无私,我看,非也!我就是后院儿里伙房的一个厨子,苏太守抓不到犯人可好,居然拉着我来顶包,我不服!” 服不服的,有什么用。 苏允弦坐在椅子上,居高临下般的打量着眼前此人,顿了顿后道:“你做过了什么,只有你自己心里最清楚,说,除了给马文氏下毒之外,还有什么?” 马文氏…… 牛大毛的神色徒然一变,心中惶恐不安,他甚是还用余光偷瞄了苏允弦一眼。 万是没想到,这件事居然败露! “大人的话,我更是不解!我什么时候给那马文氏下过毒,我何曾来过这大牢里?大人,您……” 未等着此人把话说完,身后几个衙役便直接快步走了进来,将那又细又长的豆角往地上一扔。 自有食疗一说,谁能想得到,他们这帮歹人,居然利用食材对人进行投毒? “这豆角,又怎么了?大人难道不觉得可笑?难道苏太守家中,就不曾食用豆角?” 都已经死到临头了,这牛大毛还依旧是死鸭子嘴硬,拒不承认! 不过,他承认与否都不重要,当下已经被苏允弦查到了一切,人也已被捕,这一切都已经是铁板钉钉上的事实。 “豆角没有完全炒熟,直接食用会损伤人的脾胃,更何况是顿顿吃,看似是伙房里的伙夫,你倒是也聪慧,能想得出这么无形中害人的法子。” 苏允弦淡淡的扫了面前的牛大毛一眼,幽幽说道。 牛大毛依旧是矢口否认! “即便是过失伤人,你也起码得是五年以上的牢狱之灾。” 阿银双手环胸,带有一丝鄙夷的看着牛大毛。 “你来审吧。”苏允弦朝着王嵩嘱咐了一句后,便抽身离去。 当下,马文氏的牢房里,几个郎中正齐心协力一致对其救治,反复针灸,并寻来了艾灸,双管齐下…… “可见好转?” 对于苏允弦的问话,一旁几人纷纷的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 领头的老者,顿了顿后解释道:“当下,这马文氏滴水不进,吃什么就往外吐什么,且抛开旁的不说,就仅只是这么个吐法儿,好生生的人,也得给吐出个好歹来。” 这话,不假。 …… 夜幕降临,苏允弦一如既往那般踩着夜色归家去。 严敏正带着小宝儿,领着家门口的这帮孩子们嬉闹着玩儿,跟前还堆积着一摞,小玩意儿。 都是用一些不起眼的茅草,竹叶儿编造成的。 什么小蚂蚱,小蝈蝈的。 “锅里,给你留了饭。”严敏正一脸笑吟吟的跟允弦说着,可又见他面色不佳,忙站起身来,疑惑问道:“怎么,衙门那……” “是马文氏,到现在还未见好转,只怕是人,难以救治了,吃什么就往外吐什么。” 严敏明白允弦心中在懊恼什么,马文氏不仅是一条人命那么简单,更关键的是,她的生死对整个案件的推进也有事关重要的帮助。 吃什么,就吐什么。 “补充盐水了吗?”严敏陪着允弦一道走进了小院儿,瞅着他,问道。 苏允弦微微一顿,又轻摇了摇头。 补充盐水电解质嘛,这是现代医学西医的那一套。 严敏见着允弦情绪不佳面色深沉,便也不再接着追问了下去,反倒是起身走进了厨房,将今晚上做的油炸小酥肉给热了热,又给他做了一碗热气腾腾的小面。 美餐面前,也难以排忧解难。 这一顿饭,苏允弦吃的没滋没味的。 “你还要去衙门?” 见着允弦起身,严敏便也随即一同站起,挑眉对他问道。 苏允弦低声嗯了一声,一旁的人儿却想也没想,直言道:“我陪你一块去瞅瞅。” 听了敏敏的这番话后,苏允弦明显的为之一愣,刚想说什么,却被严敏抢了先:“怎么,还信不过我?当初豆角,不还是我比你先发现的?俗话说得好,三个臭皮匠,还顶一个诸葛亮呢。” “娘亲,爹爹,你们要去哪儿。” 正蹲在门口地上和一帮孩子嬉闹的苏愉辰,一听到身后爹娘的谈话,忙不迭的就赶紧往院儿里跑。 生怕自己来迟了一步,万一再给错过啥了呢。 严敏朝着两个丫鬟使了眼色,又道:“娘亲跟你爹爹出去办点事,待会儿就回来。” “带我,我们一起。”苏愉辰那双灿眸里,充斥着满满的希翼,私下里还紧攥着他娘亲的衣袖,来回晃荡着摇啊摇。 未料,平日里对他百依百顺的娘亲,却到了这时候,不好使了…… 严敏深吸了一口气后,轻轻地将小人儿那一双圆润的小肥手给拿了下去,道:“那你可想好,娘亲和爹爹是要一块去大牢的……” 大牢! 苏愉辰当即脑海中便回想起了那一日,爹爹带着他一块去地牢,还有刑房参观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时的场景。 想想那些刑具,就叫他不寒而栗。 待到小胖墩儿回过神来时,他爹爹和娘亲,早已出了门去,没了踪影。 “追着娘亲和爹爹跑,像个吃奶娃一样,没出息。”昀儿说完还朝着苏愉辰那吐了吐舌头,扮了个鬼脸。 昀儿居然说他没出息? 苏愉辰立马可就不服了起来,他双手插着小腰,接着,说道:“谁说我没出息,我可是要带大家,干大事的!” 就他,还领着大家伙儿干大事儿呢? “那,小宝儿小公子,你能带着我们赚钱嘛?” ##第八百二十九章 任何性命都值得被尊重 赚钱…… 苏愉辰几乎是不假思索的直接一口应道:“小事!” “小公子说的真的假的!” “咱们去哪儿赚钱啊?能不能赚——一两银子,一两!” 小娃娃们一个个兴奋异常的看着苏愉辰,高兴的都纷纷围着他转。 可是一问起该怎么赚钱时,小人儿那张圆润的小脸上却挂上了一抹惆怅…… 他当时也就是一时间激在那了,故而,就想也没想的一口应答了下来,可是,这若说起来,究竟是该咋个赚钱法儿,这确实是个值得令人深思的事儿。 李木材他们那一帮娃儿们见着苏愉辰闷声不语,有些扫兴的唏嘘了两声。 正当一帮孩子们商量着,要撤的时候,一旁的苏愉辰却忽的开口朝着众人说道:“明早,来找我,我带你们去赚钱!” “小公子不骗人?” “谁骗人,谁小狗!”苏愉辰斩钉截铁般的一口应了下来。 有了动机,也就有了动力,苏愉辰今儿个破天荒的根本不用人催促,早早的可就钻进了被窝里歇下了。 严敏和苏允弦这才刚到衙门,便接到了信儿。 “难得小宝儿今儿个睡得这么早,你怎么还不高兴呢?”严敏不禁讶异的挑眉看了允弦一眼,低声问道。 只见苏允弦轻摇了摇头后,低声答道:“事出反常,必有妖。” 咳,有用这话,来形容自己儿砸的么。 两人刚一入地牢,便遇上了火急火燎的从地牢里往外赶的阿银。 “苏太守,夫人,马文氏这儿方才又吐了酸水,还夹带着血,虽说现在是已经不吃豆角了,可也不见好转,愈演愈烈……”阿银惆怅不已的深吸了一口气。 愈演愈烈…… 严敏加快了步子走到了马文氏的牢房门,她蹲下身来,看了看马文氏的脉象。 脉象孱弱,细若游丝一般。 上回来的时候,这马文氏勉强还能发出两声闷哼,今儿个倒在这地上,人都几乎快要得断了气儿了…… “你们都给她吃了什么?”严敏抬起了眸子,看向门外的几个狱卒,对其问道。 小狱卒们一个个也被问懵了的,他们哪儿敢胡乱给这马文氏吃啥东西啊,那可不都是先前的时候,问过苏太守的。 领头的一个上前一步,对严敏禀报道:“今儿个伙房专门买了一只鸡,炖了老母鸡汤,我们也给马文氏端了一碗,给她吃的,都是熟的,我们也仔细核验过,不该出错的。” 坏了! 这肠胃不适的时候还给喝鸡汤,这大补之物,马文氏这身子哪儿能受得起。 物极必反。 严敏疾步匆匆的从这地牢里赶了出去,快步走到了后院儿里的小伙房。 她就连鸡蛋也没用,只用那白面糊糊,搅合搅合,倒入锅里给弄了一碗不稀也不稠的面水儿。 这玩意儿在徐州也常吃,儿时,允弦他俩被孟婆婆照顾,几乎三天两头吃,苏允弦还从调侃,再吃下去,夜里梦呓的时候,留的哈喇子都得是面水儿。 “你做这是?” 苏允弦挑起了剑眉,疑惑的看向烛光前的敏敏。 严敏将那一碗做好的面水儿给端起来,又倒了一碗比例较重的盐水,递给了允弦,“先给马文氏喝点盐水,再来喝点这个吧,你忘了,我中毒的那一次,在家里,你们给我吃的什么?” 提起往事,恍若隔世一般。 这一夜,苏允弦和严敏两人都贴身照顾着那马文氏,几乎是一夜未眠。 王嵩和常总督他们也时不时的过来探望。 “说到底,这人就算是救过命来,那也是一个重犯,苏太守,苏夫人,你说你们这……”常振南是看在眼底,又急在心底。 在他看来,这么一宿功夫,耗费这么多人在这儿,与其在这么一个犯人的身上浪费时间,倒是不如去做点别的。 未料到苏允弦却康强有力的对常振南严声反驳道,“在她未被判以刑法之前,是有权利被救治,被挽留生命的,每一个百姓,都应该受到朝廷的庇护,这才是我们存在的意义。” 苏允弦的一句话,对于常振南而言,醍醐灌顶。 “那,那我现在去让伙房准备早饭吧,这时候也不早了。”常振南有些尴尬又局促的挠了挠头,憨厚一笑,看着苏允弦提议道。 一整宿,马文氏吐了也数不清有几次,一开始的时候确实夹杂着带有一些的血痰,不过再往后倒是好了不少。 严敏时不时的都要让人送来盐水来给她喂服。 两人从地牢里出来的时候,天色都已经大亮。 “咱俩都没这么伺候过爹娘呢。” 走在回家的路上,严敏不禁嗤笑一声,带有一丝玩味的对着一旁的允弦打趣儿道。 爹娘…… 亦不知当下京城局势如何。 算起来,苏娘子已经足足有一个多月都没有给他们来过信了。 上一次还是在腊月里,苏娘子命人洋洋洒洒的写满了一整张信纸,结果,苏允弦扫了一眼,满篇都在吹捧她的牌技如何厉害,如何驰骋四方…… “等这忙完,咱们就回京。” 苏允弦轻轻地挽起了一旁人儿的手,语气坚定。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家的时候,天都已经大亮了,要去外面摆摊的那些小贩儿都纷纷出了门,推着一辆木质的独轮车。 来往行人络绎不绝,时不时的还会遇上几个脸熟的,跟苏允弦和严敏打着招呼。 “苏太守起的这么早啊,尝尝我们做的饼子,野菜饼子!” 小贩儿热情洋溢的拿着一个一个野菜饼子,作势就要往苏允弦的手里塞。 路上的这些小贩儿们,一个个都热情的很,做点啥,都想拿着给他们俩尝尝。 百般推辞,一路上相拒的,两人可算是到了家。 “夫人,你们是刚回来?” 丫鬟惊诧之余,还朝着里屋探了一眼。 她们还以为,昨晚上老早公子和夫人就回来了呢…… “小宝儿呢?”严敏挑眉朝着那空荡荡的屋里看了一眼。 小春咧嘴灿烂一笑,解释道:“一大早一帮孩子们来找小公子,吃罢了饭,碗筷一丢他们可就跑了。” ##第八百三十章 劫富济贫 严敏见着允弦一脸困倦,逐便对一旁的小春嘱咐道:“你下去准备些安神汤来,给公子喝下。” 苏允弦却大手一挥,道:“不必了,敏敏你先去歇下,我待会儿就来。” 这都已经熬到了天明,允弦还能有何事的? 纵然严敏这心头有疑虑,可奈何实在是体力不支,原本想等下起来再给允弦做个早饭的,一眨眼的功夫,脑袋一沉,挨着枕头可就睡了去。 苏允弦来到了桌案前,草草的写下了一行字后,便召来了安浔,将其拿给了他。 “八百里加急,务必要速度送入宫里。” 安浔抿了抿唇后,眼神坚毅果决的抱拳应声道:“是!属下明白!” 待到允弦再回到房内时,床上的人儿早已是支撑不住,浑浑噩噩的睡了去。 他拿着帕子轻轻地擦去敏敏唇角的诞液,低声喃喃道:“近年,跟着我,你受苦了。” 也不知道严敏是听着了这句话,还是睡梦中的潜意识,轻轻地将他的手攥入了掌心之中,随之,翻了个身,便又沉沉的睡了去。 苏愉辰和一帮孩子们,一大清早就出了门去,就追在他锦玉哥哥的屁股后面。 “小宝儿小公子,你确定,咱们到这儿来,能做得成生意么?”李木材擦去头上那豆大的汗珠,满面难以置信的看着苏愉辰问道。 这城外,黄沙漫天飞舞,荒无人烟的,哪儿看起来像是能做得了生意的样儿。 昀儿都被那沙烟给呛得鼻涕眼泪儿的,她还用袖子捂着口鼻,又看了苏愉辰一眼,低声问道:“是啊,这,做啥生意嘛。” 未料,苏愉辰却一副早已是胜券在握的样子,昂首阔步般的走在前面,沾沾自喜的说道:“别管别管,这事儿,有谱!” 随着先前苏允弦帮锦玉发出的那些告示之后,还真是有不少人纷纷赶往这大湾县来。 其中不乏有穷人,还有商人。 大多数的,过来还是想看看商机。 “大哥哥!” 离得老远,苏愉辰垫着脚尖透过人群,捕捉到他大哥哥的身影,高声喊道。 严锦玉的脑袋上还用一个大大的铁器像锅盖儿似的扣着,手脚并用的正对人们比划着什么。 见着小宝儿他们过来,锦玉瞬间可就慌了神。 这儿待会儿还得用上火药,给那凹凸不平的大石头堆儿给炸了。 万一要是伤到了哪个…… “你们怎么会过来了?”严锦玉不由分说的拽着他宝儿弟的衣裳领,就往一边儿上拉扯。 苏愉辰却嘿嘿一笑,指了指自己手上的小木桶:“送水,给大哥哥们送水。” 送水? 锦玉还当他宝儿弟怎么忽然这么好心,招呼着一帮孩子们找了一片空地,让他们在那坐下。 苏愉辰朝着身边儿的这一帮小伙伴儿们招了招手,“你们去打水,我们去那,那抓鱼。” 又是打水,又是捞鱼的,可是给人弄蒙了。 家里先前有苏允弦带着孩子们下河捞鱼时候做的渔网,比外头的轻便,网眼更加的细小。 别说小孩子了,完全就是傻瓜式捞鱼。 丢入河里,随便掰一点馒头花儿进去就成。 一会儿的功夫,这工地上四处飘香。 人们都不由得朝着这帮小人儿这儿,探了又探。 严锦玉大清早的出门,就连早饭都没来得及吃上一口,瞅着那热乎乎的烤鱼,二话不说拿起了一串儿就往嘴里塞。 换做是以往,他宝儿弟不得叫嚷着让他给吐出来。 一出反常的是,这小家伙儿今儿个居然一脸笑意的看着他吃,啥话也不说。 “等着,到时候大哥哥这事儿办完了,咱到时候回京城去,好好犒劳犒劳你!” 严锦玉这饼画的可都快赶上天大了。 苏愉辰朝着他伸出了手,又嘴里喃喃着:“两串烤鱼,三十文钱,一桶水,两文钱,大哥哥,给五十文就够啦。” 啥? 这还是要钱的? “不是宝儿弟你咋……”严锦玉气的可是语无伦次,好家伙,这边儿上没多远就是一条小河,河里有吃不完的小鱼小虾。 这还没有他巴掌大的一条鱼,他宝儿弟收钱就罢了,居然问他要十五文钱一条! “多谢锦玉大哥哥!” 身后整齐一致的喊声,直接给严锦玉僵到这儿了。 纵然严锦玉是那一毛不拔的铁公鸡,可这么多双眼睛瞅着呢,他还真能一个子儿都不给? “你,你要的可真是贵。”锦玉又气又无可奈何的取出了荷包里的散钱,数了数,递到了他宝儿弟的手上。 苏愉辰转脸,可就将这些钱,一个人一个人的分了下去。 昀儿坐在一旁扇着火,笑的脸上都快要开了花儿:“大哥哥大方!” 起初严锦玉还琢磨着,是该教训教训他宝儿弟,来这儿干活儿的,哪儿有啥有钱的主儿,全都是些苦命的人,管人一桶水要两文钱,太贵了些…… 谁曾想,他宝儿弟做的更绝。 这工地上的工人要喝水的,要,他就给,账全都记在了他头上。 “宝儿弟,你是打算跟我这儿玩劫富济贫来了?这么多的人,每个人都得喝水,等着这儿完了工,到时候我不得穷的叮当响啊!” 严锦玉抱着一块石头墩儿放在了苏愉辰的面前,气呼呼的对其训斥道。 未料,这小人儿白了他一眼后,一边数着荷包里的钱银,一边慢悠悠的说道:“大哥哥,愉辰路的事呢?” 咳,谁曾想着这小家伙儿,居然脑袋这么清醒,还记着这一茬呢。 “大哥哥才不会穷的叮当响呢,再说,娘亲说了要多做善事,财源滚滚就是左边进右边出啊,娘亲说大哥哥卖女子用的描眉的,一盒眉粉都十几两……” 昀儿这儿还打算要接着往下说下去,一旁的严锦玉连忙迅速站起身来,捂上了她的嘴。 这几个小崽儿,还真是嘴上没个把门儿的。 要是在自己人跟前说说倒是也就罢了,当着这么多外人的面呢。 锦玉最是忌讳的,就是露富! “锦玉公子,大事不好了!公子!” 前面一个光着膀子的汉子,一路风风火火的朝着他们的方向奔来。 ##第八百三十一章 小公子见识不凡啊 “你们搁那喊魂儿呢!咋回事儿啊?” 才刚在小宝儿他们这吃了亏上了当的严锦玉,当然语气不怎么好,朝着不远处急色匆匆赶来的那几人训斥道。 “是,是这样的,刚才炸起来的石头花砸在了一人的脑袋上,是死是活,这会还不知道呢。” 听到来人的这一番话后,锦玉人可懵了。 啥石头花儿,能直接把人给砸死? 昀儿都有些胆怯的拽了拽苏愉辰的胳膊,轻轻地,往他的身后躲了躲。 待到严锦玉带人来到跟前仔细一瞧,这才发觉,下人来报,还真是分毫未差。 此人的脑袋上血流不止,就统共,还没有苏愉辰拳头大小的一块石头,飞起来砸在了他的脑袋上…… “还愣着做什么?不去找郎中?” 严锦玉看着这么多人还在那站着装傻,充楞,不禁对他们呵斥道。 苏愉辰慢慢的走在受伤那人的身边,他伸出了自己圆润的小肥手,放在男人的鼻子前,挡了挡后,缓缓说道:“还没死,人,还有气。” 众人一筹莫展之际,严锦玉站在一旁安排着人手过去准备把这受伤的汉子给抬回去。 有人害怕胆怯的站在一边儿上干瞅着,也有人私下里小声议论着。 “这叫咱们给人抬回去,好家伙,那要是半路上出了事,人要是死在路上算谁的!” “是啊是啊,这活儿咋能叫咱们干呢。” …… 严锦玉看着这帮人,实在是气不打一处来,他有些愠怒的低声对他们叱责道:“那要是今天躺在这地上的,换做是你们中间的任何一个,你们也希望,被被人这么看着?” 旁人无从察觉之际,小胖墩儿一路小跑又回到了先前那一堆烧烤堆儿的边上。 他先是用石头将那一堆火给熄灭,吹了又吹,赤手从那一堆火烧灰里面捧了一把草木灰出来。 “哎哎哎!那可脏得很,小公子,那可不能往人的身上弄。” “小公子这可不是在闹着玩的,万一要是出了人命……” 人们说着,苏愉辰却根本没将他们的话给放在心上,手里的草木灰已经全都倒在了那人的脑袋上。 严锦玉见状,甚至是有些抓狂的挠了挠脑袋,他朝着一旁的昀儿嘱咐道:“去,你先给小宝儿带回去,别在这儿添乱。” 苏愉辰却气呼呼的,梗着脖子朝着他大哥哥反驳道:“我没有,添乱!” 最终,还是在严锦玉拿出了二两银子,在金钱的驱使之下,这帮人才朝着地上的汉子伸出了援手。 走在路上,严锦玉嘴里还在嘟嘟囔囔,“那我要是能自己给人抬上,抬回去,那我也就不使他们了,这些人怎么一个个都这样呢。” 一回到城内,第一件事就是先将人给抬去了衙门。 阿银一见着那人满头都是血,身后还跟着一帮小娃娃,慌张不已的对锦玉询问道:“这,这是咋回事儿啊?” “快别问了,赶紧让人过来给看看,方才那会修路的时候,炸大石头,砸在这人的脑门上了。” 锦玉说着,招呼着身后的那帮人将那受伤的往衙门里头抬。 大夫从地牢底下上来,这才刚帮马文氏看了诊,接着就要给这人瞧伤。 “小公子还火上浇油,又给这人的脑袋上撒了一把灰,这还了得。” 听到有人嘶语,老者抬起眸子瞥了那些人一眼,又将余光落在了角落里不远处苏愉辰的身上,他眼眸微合,淡淡一笑,道:“小公子这把灰撒的好!” 还撒的好? 这些人更是不解,还真是人家官宦出身,有家室有背景,做啥都是对的。 “高温烧过的草木灰,干净着呢,且,洒在这人的脑袋上,能帮他赶紧止血。小小年纪,就能有这般见识,当真无愧是苏太守之子啊!” 听到这老大夫的一般夸奖,苏愉辰有些沾沾自喜的笑了,他还朝着他锦玉大哥哥哼了一声。 严锦玉有些意外的朝着他宝儿弟看了看,合着,这么说起来,反倒是自儿个的不是,是他误会了他宝儿弟? 就在这儿乱作一团之际,忽的外面传来了一声高喊,“苏太守到!” 苏允弦和严敏,几乎是一前一后走进门来的。 “怎么会这么不小心,人现在伤势如何?”严敏才刚一入门,便对一旁的老大夫询问道,还有些气恼的又看了看锦玉。 “这干活儿受伤,在所难免,毕竟天灾人祸的,谁也不想遇上,这人现在暂时没有性命危险,休养几日就好。” 听到了大夫的这一番话后,苏允弦和敏敏二人互相对视了一眼,总算是也能够宽了心。 才将这修路的活儿交给锦玉手上,锦玉这才干了几天,可就横生这么大一件事儿…… 在回家的路上,李木材几个,看向苏愉辰时,都用着一种崇拜的眼神。 “小宝儿小公子知道的可真多,小公子,你还会啥,你也教教我们呗!” “那肯定了,也不看看小公子的爹爹的谁,苏太守哎!我奶奶可说了,苏太守可是我们当朝的状元郎,那可了不得的。” 小娃娃们走在路上,叽叽喳喳的吵个不停。 一开始的时候苏愉辰听着大家伙儿夸赞他的话,还高兴些,可一听到大家,要将他和他爹爹扯在一起。 瞬间,小人儿可就变了脸色。 “爹爹厉害,我日后,比他还厉害,又不是爹爹教我的。”苏愉辰带有一丝不高兴的快步走在前头,将李木材等人给甩在了身后。 见状,昀儿连忙疾步追赶上前去,生怕自己待会儿走慢了些,再给这小胖墩儿给甩在了身后。 苏愉辰有些不大高兴,旁人夸他就夸他呗,干啥非得把他爹爹,和他往一块扯,好像没有他爹爹,他啥也不是似的。 而李木材那帮娃儿们,谁也不知道这小公子究竟是为啥生气,一个个有些懵了的,互相看了看。 换做是平日里这个点儿严敏都已经在家里做饭了,今儿个外头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可好,两个小人儿一回到家,家里空落落的。 ##第八百三十二章 爹的光芒太甚 衙门里,苏允弦见着外头天色已经不早,逐,对一旁的锦玉嘱咐道:“你先回去休息吧,这里交给我来处理。” 严锦玉临走前的时候心里多少还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就从自己的荷包里掏出了几两银子放在了桌上,“这就当给他看病的钱,那要是不够的话,回头,我再给补上。” “这钱该官府出的,你拿回去吧。” 允弦淡淡的扫了锦玉一眼,说道。 毕竟干活儿的,这是给官府朝廷做事,又不是给锦玉自己干的。 正如大夫说的话那般,干这种活儿,受伤那也是在所难免的,这看诊的事儿,理应官府给包揽了。 再叫锦玉从自己那出钱,还真是不应该。 严锦玉犹豫了良久,还是没将银子拿起:“那就算是不要诊金,回头给他买点啥补品,吃了,也成。” 待到锦玉离开之后,苏允弦这才将安浔两人召来。 “公子,今天出事儿的地儿,确实是有蹊跷,距离小公子他们在那嬉闹的地方,也就几步远,不知道是谁加重了火药,不过,咱这大湾县的火药,年久受潮影响,劲儿,没那么大。” 听完了安浔的一番解释之后,严敏不禁觉得后脊一阵寒气冒起。 苏允弦并未说什么,反倒是又对安浔又追问道:“从何看出,有人蓄意动了手脚?” “您看,这是锦玉公子每次要用的火药量,就这一点,伤不了什么人的,现场我们去核验过的,明显,是比这些要多的。” 安浔将一本册子递给了苏允弦,这上面详细的记录的有,每一次锦玉他们要放火药之前,都会提前跟官府报备一声的。 所以绝不会出现乱轰乱炸的,每一次的安排也都是在经过和官府这边核对之后。 有人蓄意想要是置小宝儿他们那一帮孩子于死地…… 苏允弦不禁一把将那本册子扔到了安浔手中,冷哼一声:“看严些,若是再出现像今日这般事,我绝不会轻易饶恕你们!” 安浔头回见着自家公子发这般大的脾气,有些战战兢兢的将那本薄册捡起,默默地退了下去。 严敏深吸了一口气后,又低沉的小声喃喃道:“大湾县的危险,还真是无处不在,可怜,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这话中明显是意有所指…… 不过严敏的话,还真真是不假。 “都会过去的。”苏允弦轻声对一旁的敏敏安慰道。 苏允弦让人先将严敏给送回家去,自己则是专门去找了一趟常总督。 毫不出乎人意料的是,常振南雷霆震怒,发了好大的脾气,“我都在这大湾县呢!还天天在背地里搞出这么多的小动作,这帮人,难不成当我常振南,这一个总督是死人不成?” “我想找谭知府一起去一趟大洼县。” 苏允弦语气沉重的对常总督提议道。 大家最近收集来的这些证据,矛头一致对准了那个谭知府。 而最好的证明,那就是让谭知府随着苏允弦一起去那大洼县走一遭,再去那个什么昌平酒楼看一看,不就知道了。 “谭知府最近据说身子不适,人在家中躺着……”常振南说完了这番话后,似乎也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在这时候称病,称自己身体抱恙? 实在是蹊跷的很。 “不如我们这样……” 苏允弦和常振南二人贴耳喃喃了几句。 然而此刻,严敏刚一回到家,推门进屋一瞧,却发现院儿里空空荡荡的,就连个人影也没有。 纵然严敏知道的,允弦私下里安排的有人手看着他们那一对儿皮孩儿,可是,一想到今天在衙门的时候他们说起那人受伤并非是天灾,而是人为,后背还是阵阵寒意不断。 “我们也是刚回来没一阵,夫人嘱咐让我们去帮乡里的人晒农种,今天活儿多就耽搁了一下。” 两个丫鬟面面相觑,有些胆战心惊的回应着严敏的话。 严敏起身准备去找人时,这才发觉,俩小人儿正背着一捆柴火从前面不远处归来。 苏愉辰一见着他娘亲,脸上漾着的笑意更甚,他一路小跑过来,扑倒在他娘亲的怀中,奶声奶气的说道:“娘亲,我和昀儿去砍柴了。” 昀儿也笑着看着严敏,说道:“娘亲,我们给家里生了火,本打算赶在你们回来之前,把晚饭做好呢。” “你们啊,还真是中用!来,让娘亲瞧瞧,你们这是打算做啥好吃的呢?” 严敏的脸上总算是绽开了笑颜来,她俯身弯下腰,帮着俩小崽儿将那柴火给取了下来,一手拎着一捆朝着院内走去。 苏愉辰将自己准备的那一大碗的小米端了出来,里面都已经用水泡上了,看着那样子,是打算待会儿清洗之后,直接倒锅里煮呢。 不过,那么一大碗,这是打算要蒸米饭啊? 严敏实在是哭笑不得,她看着小宝儿问道:“你弄了这么多的小米,今晚上要吃不完,怎么办?” 苏愉辰挠了挠头,不禁陷入了沉思之中。 “看吧,那会我就说你里面的米放多了吧。”昀儿垫着脚尖儿,带有一丝惋惜的看着那瓷碗里面的小米。 这……吃不完可不糟践了嘛。 苏愉辰犹豫了好久,才缓缓开口说道:“娘亲,我们,我们明早吃?” 晚上小米粥,第二天一早,接着又是一顿,红枣小米粥。 就连那刘瑛都不禁小声喃喃着:“小公子,下回想吃啥,跟我说一声,我来做就成,不用你亲自下厨去。” 院儿里的欢笑声一阵,苏愉辰有些窘迫的埋下了头,心里盘算着,仔细记着小春她们一顿饭往里放多少的粮食。 今儿个赶巧刘瑛娘儿俩也没跟着小春她们一块下乡去,严敏深思了一番后,将刘瑛喊来跟前儿,说道:“林夫人,我在这城中给你找了个差事,虽说每个月的工钱也不多,不过也算是个营生。” 说话时,严敏还朝着一旁的林州那看了一眼。 孤儿寡母的且还带着一个娃,在外属实是不容易。 不过,苏家暂且也不需要那么多人,要是能有营生,谁乐意为奴为婢呢。 ##第八百三十三章 这是打哑谜呢 刘瑛听到了严敏的一番话后,神色忽然骤变,她带有一丝紧张兮兮的站在一边儿,小声问道:“夫人,可是我做的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您说,我可以改的!” 说话时,刘瑛还一个劲儿的给一旁的林州使眼色,示意让林州也赶紧过来给严敏说好话。 林州有些不情不愿的拖沓着步子来到他娘的跟前。 见状,严敏连忙解释道:“不是,我没有要赶你们走的意思,衙门那缺人手,打杂的,干的活儿也不多,我合计着,你们去这不是也能多少赚几个子儿?” 严敏只是一番好心,毕竟,这有差事,有活儿干,谁乐意给他人当奴仆呢。 纵然苏家是不差钱,养着刘瑛娘俩,也不过就是添一碗饭的事,可这孩子大了,日后哪儿哪儿不都需要花钱么…… 更何况,严敏是觉得给衙门打打杂,无非就是扫扫地擦擦桌子,这离着常总督他们更近了些,关于刘瑛他男人的案子,那不是随时问起来也更方便。 刘瑛隐忍着不做声,良久才缓缓地抬起了眸子,“好。” 去往衙门的路上,刘瑛一直都带着情绪,就连林州的步子放慢了些,也要少不了挨上几声训斥的。 “看着这苏夫人是个好人,就跟活菩萨似的,都是假的,假大方!”刘瑛心底又气又恼的嘟囔着,甚至,还有些愤愤不平的又说了一句:“就苏家那两口子,指头缝儿里露出来几个子儿,都够咱们吃一年的了!” 对于林州而言,林州始终都还只是一个孩子而已。 他娘说什么,林州自然也就信什么,他私下里更是暗暗发誓,自己一定要发愤图强,再也不要让他娘过着这种寄人篱下的日子了! 到了衙门的门口,刘瑛可就又像是变了个人似的,笑意盈盈的走上前去:“官爷,是苏夫人说让我来这儿干活的,你们给看着安排,有啥活儿尽管跟我开口就成。” …… 苏允弦和常振南二人协商一致,打算要去往那昌平酒楼一趟。 临行前,这事儿他觉得,还是应该回去一趟,同敏敏说一声的。 季新林一直都用着一种莫名其妙的眼神看着他,时不时的,还张了张嘴,像是要说什么,却又欲言又止的样子。 严敏听说允弦他们要去一趟昌平酒楼,她深吸了一口气,眼含深意的朝着外头扫了一眼,道:“只怕是,你就这么去,什么都查不到,什么线索依旧还是没有。” 话虽不假,可这大洼县和大湾县两处基本上就是挨着的。 更何况,一如既往那般在这儿坐以待毙下去,苏允弦依旧还是查不出什么线索。 “四姨娘她们的那一招……”严敏说话只说了一半,还保留了一半。 苏允弦当即便明白了敏敏的意思是什么,他眼前徒然一亮,勾唇一笑:“要不说我家娘子冰雪聪慧,旁人无所能及你呢!” 季新林看着他们小两口子说话,实在是累得慌,就跟打哑谜似的。 一句话都听不明白。 思虑再三,季新林还是忍不住对苏允弦开口提议道:“公子若要是去大洼县,要去那昌平酒楼,我觉得还是应该备着点,昌平酒楼那掌柜的,会的可不少,他们手底下的那些个打手,也都厉害的很。” 苏允弦和严敏二人对视了一眼。 这一切,都在允弦的预料之内。 苏愉辰今儿个在外头玩的时候,听人家说,有几个村儿里总是频频的有妇人自尽,有人说,那村儿里闹鬼。 他听了这茬,也不管是谣言还是真,风风火火的就往家里赶,准备将此事告诉他爹爹。 谁料在家门口的地方,迎面而来了两个大胡子男人,两人都是一副凶巴巴的模样,还都是生面孔。 惊得小人儿站在原地,为之一愣,甚至都有些胆怯,不敢进门了。 一旁的一个男人狡黠一笑,甩袖快步出了门,随之戴上了斗笠,可就上了马。 “娘亲,我爹爹在哪。”苏愉辰进了院儿后,左右探着脑袋,看了又看,却始终不得见他爹爹的踪影。 严敏和两个丫鬟,相继而笑。 苏愉辰也不知道娘亲她们这是在笑啥呢,不禁有些焦急的快步上前去,说道:“娘亲,我知道了一件事,要我爹爹去帮帮忙,他们说,那村里,闹鬼喔!” 闹鬼? “你爹爹最近这几天,应该都不在家,他又不是道士,闹鬼,让你爹爹去作甚?” 严敏的眼角带着笑意,故意逗趣儿般的对小宝儿说道。 苏愉辰又急又燥的挠了挠脸,思索了良久,才又说道:“可是他们说,就是那,闹鬼,才死了好多人,死人了,那不得让爹爹,爹爹去看看么?” “那也得知道,究竟是怎么个来龙去脉,倘若只是自然的生老病死,都等着你爹爹去查探,那真正有需要的不就被耽搁了?” 听到了严敏的一番话后,小人儿瞬间可就垂下了眸子。 一旁的小春,添油加醋般的对小公子又说道:“小公子倘若是想帮人申冤呢,可以去写状纸,递去衙门,衙门那会酌情安排,究竟是谁来负责调查,倘若是重案,才会递到公子的手里。” 这中间,还有这么一套繁琐的啊…… 昀儿听的都被绕得云里雾里的,良久她才糯糯的开口问道:“那是不是,爹爹只负责抓最坏的,大坏蛋,一般的,小坏蛋,就让王伯伯他们来抓咯?” 理论上,也可以被这么理解,算是这么个道理…… 苏愉辰扶额像个小大人儿似的,陷入了沉思之中。 首先要做的,应该是什么捏? “姑姑。”严锦玉从外面风风火火的回来,弄的就跟个灰老鼠似的,从头到脚,浑身都是灰。 一进门,锦玉便一脸喜色,对严敏说道:“刚刚我又去了一趟衙门看过了,那人今天就已经醒了,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这若是真,那实在是太好了。 “不过,还有件事儿,你快点帮我出出主意,今儿个好些人都已经撂挑子不干了,本就少了一半的人,这又有好些,说着说着也要走!” ##第八百三十四章 传闻中的大洼县 起初严敏是觉得,锦玉这一路上实在是走的太顺利了些,不遇上点坎儿,日后他如何独当一面。 毕竟她和允弦也不能一辈子帮协锦玉。 可是转瞬又一想,不对…… 锦玉如今代表的可是官府衙门,不仅仅是代表他自己。 倘若是官府失信,那影响,可就大了。 “这样,你回去之后就同人说……” 严敏将锦玉喊到了一边上,窃窃私语了一番。 一听他姑姑这法儿,严锦玉喜笑颜开的,高兴的还朝着他姑姑竖起了大拇指:“姑姑还是姑姑,姜还得是老的辣!不愧是我姑丈的女人!” 随着锦玉这一句话落,接着严敏抬手就是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脑门上。 这小子现在的话越来越密了。 苏愉辰有些气恼的垂着个脑袋,坐在门口的青石台阶上,一只手在肉包儿的脑门上,轻轻的婆娑着。 日光洒落在院子里的地面上,一片金灿灿的。 这么好的天气,小宝儿居然不出去耍? 严敏不禁觉得有那么一丝的意外…… “怎么了你?” 她俯下身来,轻轻的在小人儿的鼻尖儿上捏了捏,问道。 苏愉辰像是有些赌气似的,将头朝一侧别去,哼哼唧唧的嘴里念叨着:“娘亲不公允,带爹爹,大哥哥做事,就不带,我。” 奶声奶气的童音,大声的质问,不仅是没能彰显出一丝半毫的威力,反倒是,还显得有那么一点的滑稽可笑。 “娘亲上次说的什么呢?” 面对严敏这突如其来的发问,小胖墩儿挠了挠头,不禁陷入了沉思之中。 娘亲说的话,可多了,这指的是,哪一句? “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严敏又加重了语气重复了一遍,她不禁唏嘘了一声后,站起了身。 她知道,最近以来,允弦和锦玉他们都有所忙,这小宝儿是看的眼热,想要立功心切,天天嘴里念着,哼哼着要干大事儿干大事儿。 小宝儿才一个两岁的娃儿,能干啥? 苏愉辰撅着小嘴,犹犹豫豫的站起身来,随手拿起了扫帚,一遍遍的在地上扫着。 “娘亲你看看,这是我跟小春姐姐学的,绣的。”昀儿欢悦不已,一路小跑的从屋里出来,手里还拿着一小块的布料,离得老远便笑吟吟的看着严敏,冲她跑来。 要不说,女娃娃生来就心灵手巧呢。 瞧着小昀儿才学了没两天,针脚就能做到如此细腻,也甚是厉害了。 “不错,绣的真好。”严敏多瞥了昀儿的小手一眼,这小人儿指定是在学刺绣的时候弄伤了手,故而又不好意思说。 食指上,明显能看到好几处针眼。 算起来也有些时日了,苏允弦派出去找昀儿家人下落的事儿,迟迟都没有回应,当下那马文氏暂且算是保住了一条小命,只是可惜,一时半会的,还迷糊着呢,做不了证,更是无法审问。 这丫头家里,应该着急坏了吧…… 想想,若是小宝儿被人拐走,一别几年,生死未卜,这苏家上下,早就该乱了套了。 苏允弦和季新林两人从家里离开后,便直接朝着那大洼县的昌平酒楼而去,临走之前,更是谁也没有提前知会通知一声。 甚至,就连常振南也不知,他今日便杀去了大洼县。 “这,还真够热闹的。”苏允弦打量着这城中此景,俨然和他们大湾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就这么几步路的距离,人们生活水平完全就不在一条线上的。 小贩儿的叫卖声,来往行人络绎不绝,虽不能算得上是什么大富的地儿吧,好歹,这城里的人也大多打扮的光鲜亮丽,不像是大湾县,一进去,就给人一种死气沉沉的感觉。 “怎么走?”允弦回过头来瞥了季新林一眼。 季新林的心里在发慌,像是下意识般的,总是用眼神不自觉的往四处瞄着。 好像是这儿有什么豺狼虎豹一般,生怕,自己一个没留神,再被那猛兽,生吞活剥了。 “大,大人……” 季新林的一语话落,看到苏允弦冷冽的眼神后,才意识到了自己说错了话,迅速捂上了嘴,忙改口称道:“公子,我看,咱们还是算了吧,就咱们两个人去,真,不是他们那些人的对手。” 从季新林的眸光中,苏允弦明显的能够看得出他的害怕,恐惧。 季新林越是如此,苏允弦便越是感兴趣,他还真就想去瞧瞧,到底那昌平酒楼是有什么洪水猛兽,能将这么一个大男人给吓的闻风丧胆。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新林领着苏允弦,二人奇怪八绕的就来到了这昌平酒楼的楼下。大大匾额横挂在那大门口。 昌平酒楼四个字,格外的耀眼。 据闻,这昌平酒楼是整个大洼县最辉煌气派的,可以说算得上是这十里八乡的,附近周边儿几个镇上,最得意的去处。 谁要谈论起自己晌午在这吃了顿饭,回家都能嘚瑟上好几天。 “客官,您里边儿请。” 小二忙着招呼着人,可到了苏允弦和季新林这儿,却连正眼都不曾看他们二人一眼的。 允弦斜睨朝着前方看了一眼,方才小二招呼的那几人,穿着得体,大眼瞧着一看,就晓得不是那差钱的主儿,至于他和季新林这一身粗布烂衫的,自是不受人待见。 “给你们这儿最好的酒菜端上来。” 苏允弦坐在桌前,环视着四周,大咧咧的对那小二招手吩咐道。 换做是旁家酒楼,一听闻此话,那小二岂不是要乐翻天了,这一瞧,就知道是来了个不差钱的主儿。 未料到,良久,这小二才端着两碗素面过来,一人给他们一个火烧。 酒,更是别提,连一碗酒糟都没有! “你这是什么意思?”苏允弦剑眉轻佻,抬眸对着面前的小伙计问道。 一旁的季新林也不知是打哪儿来的勇气,也站起身来,对着那小伙计发问道:“凭啥人家就能吃肉喝酒,我们怎么就没有,咋的,你是看不起人,怕给不起银子?” 那小伙计的眼睛珠儿滴溜溜一转悠,哼了一声。 ##第八百三十五章 大人!可不能犯错啊(上)   “给你端来,你是真能吃得起还是咋的?这一碗素面,你俩能掏得起那银子,就已经实属不错了。”这小伙计说话时那狂妄的语气,傲慢的又白了季新林一眼,起身就要走。   有意思,这小小的一间酒楼里,小伙计们倒是都学会了以色待人。   只听着哐当一声响起,银子碰触桌面时发出的声响,接着所有人都齐刷刷的朝着苏允弦那处看去。   “在你这,吃顿饭,可够用?”   面对苏允弦的一声发问,小二瞬间就像是换了副面孔似的,嘿嘿一笑,一拍大腿,道:“这位爷,您早点说您兜里有货,这不傻都好说,咱何至于,闹得那么生分呢!”   “狗眼看人低的东西!”   季新林甚是愤愤不平的朝着那小二骂了一句。   就在此时,苏允弦缓缓站起身来,整了整自己的衣衫,又看向四周:“你们这可有雅间儿?”   这……   小二瞅了瞅苏允弦那本就不大的荷包,犹犹豫豫的。   良久,他才抬起头来,满怀诚恳歉意的对苏允弦小声喃喃道:“这位爷,倒也不是我不给你们坐雅间儿,只是咱那处可贵着咧,一顿饭,没个十两八两银子的,可不成,您就两个人……”   这是吃的金子?   苏允弦剑眉紧蹙,眉心深深陷入了一道川字里,他顿了顿后,又取出了一锭金,重重的搁在了桌上。   他倒是要看看,这昌平酒楼里到底是有什么猫腻,吃的又是什么金米粒儿,一顿饭敢要这么多钱!   “爷,您楼上请!”   小二看着那明晃晃的一锭金元宝,乐呵的嘴角都咧开了花儿,快步迎着苏允弦和那季新林往楼上走。   上了楼之后,苏允弦才察觉到此处,可是别有洞天。   还没走到雅间儿处,他便清楚的嗅到了一股子浓烈的脂粉香。   虽说敏敏不用这玩意儿,但是先前家里也卖的有蜜粉啥的,苏允弦还是对这种味道,比较清楚……   进了门之后,小二并非是直接拿菜单给他俩,而是朝着门外拍了拍手,不足片刻,穿着暴露的几个妙龄女子,迈着那摇曳的步子,漫步走了进来,一个个的,脸上还挂着面纱。   季新林看着这架势不对,绕有些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私下里想要说什么,可碍于这小二还在场。   仔细想想,旁人都说,苏太守和苏夫人之间的关系甚好,他这心里也是忐忑,万一自己和苏太守出来这一趟,大人要是犯了什么错事,自己可是在场亲眼目睹……   “爷,您瞧瞧,可有满意的?若是没有,咱再换一个。”   听闻小二这话,看来楼上的这些姑娘们,可多着呢,不仅是这些。   苏允弦带有一丝慵懒的靠在椅背上,斜睨瞥了这几个姑娘一眼,冷声道:“我可要那雏儿的。” ##第八百三十五章 大人!可不能犯错啊(下)   小二眼睛珠儿滴溜溜一转悠,这还真是遇上行家了啊。   趁着那小二领着姑娘们下去的空子里,季新林连忙往苏允弦的身边儿凑了凑,道:“公子,您可千万别一时间犯糊涂,您家里还有那么一对儿可爱的儿女,这……”   “给你找的,又不是我。”   苏允弦低沉的说着,又端起那面前瓷杯里的茶水,轻抿了一口。   仅仅只是一口,他便察觉到了这茶水中有猫腻!   茶的味道不同于寻常,香,异常的香的过分!   季新林瞠目结舌的坐在一旁,没多大一会儿的功夫,就见着小二重新换了几个姑娘领进门来。   只是这姑娘们不似先前进来的那一波,一个个都跟妖精似的,这几个都垂头耷拉脑袋的,依稀可见,还有俩,那胳膊和脖子上有明显的伤痕。   “就要她俩了。”   苏允弦手指着前面不远处那俩身上带伤的小姑娘,说道。   “客官还真是好眼力见儿,这可是昨儿个晚上才送来的。”小二说完,还恶狠狠的瞪了那俩姑娘一眼,低声对其训斥道:“你俩可好好伺候这二位爷,要是让我发现你俩耍什么小花招,哼哼……”   这小二前脚刚关上门,才走,俩姑娘可就跟换了一副面孔似的,就连那强挤出的笑容也收回,木讷的站在门口,迟迟不肯往前迈步。   “坐。”   苏允弦指了指前面的两张椅子,距离他和季新林也有一定的距离。   这二人互相对视了一眼,接着又心惊胆战的朝着门外看了看,下一瞬,这俩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公子,求求您,求求您放过我们吧,我们不是心甘情愿沦落为娼妓的……”   “我们若不是被奸人所害,也不至于沦落至此,公子也是有家室,有姊妹的吧,您行行好。”   这两个小丫头说话时,还偷偷的瞄了一眼苏允弦的那张刀疤脸。   瞧着都叫人感到渗人,触目惊心!   当然,倘若今天苏允弦是以自己本尊面孔示人,那将又会是另一番场景了。   “先起来。”苏允弦说话时,忽的听到门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反手一掌将季新林往前推了一把。   顺势,季新林将面前的两个姑娘一把给拉了起来。   小二正端着酒水从外面进来,瞧见眼前此景……   “都说了对姑娘要温柔些,你给人都吓坏了,”   苏允弦说话时,又冷瞥了门外进来的小二一眼,豪迈的对其扔了二两银子过去,“没什么事,就不必进来了。”   二两银子的赏钱呢!   这位主儿,可真是有够财大气粗的。   “哎!得嘞,爷,您吃好,喝好,玩儿好,有啥事儿,招呼一声,我立马儿就上来了!”小二眉飞色舞的对苏允弦和季新林说着,也很是听话的转脸将那雅间儿的门,一关,起身就往外赶去。   季新林不禁感到惊诧和讶异,苏太守实在是厉害,方才他都没有察觉门外有人……   “你,你们,别过来!”   穿着水绿纱裙的那位,忽的将自己头上的发钗一把拽下,死死地抵在自己的脖颈之前,她怒目瞪着面前的苏允弦和季新林,一步一步的朝着门后的方向退去:“你们要是再过来一步,我现在就……” ##第八百三十六章 我们要钱,不要房 “死了就能解决问题?”苏允弦并未制止,甚至还将一旁的季新林给拦下。 这人要寻死的法子有千千万万种,除非,是自己不想死了,前几日,季新林不也是如同这姑娘这般,寻死觅活的? 不伸以援手? 穿桃粉纱裙那位更是瞠目结舌,眼前这两位主儿,怎的还不按照寻常套路出牌呢。 “做个交易,各取所需,我能带你们出去。” 苏允弦蓦地挑起了剑眉,随即捏起了一粒儿花生米,轻巧的从指缝中弹出,那力道刚刚好,不偏不倚的就将那绿裙女子手中的发钗打落在地。 …… 远在大洼县的苏允弦却不知,此刻,苏家的小院儿就像是鳖翻潭了似的。 “甭管咋说,反正我们就是不干了,要么,你们现在就给我们工钱,现先给,先结,不然,这活儿我们可干不下去了。” “大不了,等回头那些房子垒好了,我们不要了,或者,我们掏钱去买还不成。” 这院儿里一阵嘈杂声,人们众说纷纭,说啥的都有。 原本严锦玉出门的时候,一切都还好好的,可他前脚刚到家,这些人便一并追了过来,这还不打紧,这伙人说的有理有据的,说他严锦玉坑蒙拐骗,忽悠老百姓。 “你们先静一静。” 严敏冷冷的扫了这帮人一眼,打量着在人群中蹿腾的最起劲儿的那几个。 这事儿不会莫名其妙的发展成这样,她若是没有猜错的话,八成,背地里是有人指引。 “你们现在想要钱?”严敏说话时拍了拍锦玉,示意让他先过去一边儿去,顺便给小宝儿他们也一块儿带下去。 人们一个个纷纷点头,心里合计着,这事儿,八成是有谱…… 未料到,下一刹,严敏便又道:“没有钱,要钱的,现在可以走了。” 哎! 严锦玉这可慌了神,就找这么些个人来,他可是花费了多少功夫,且每天好吃好喝的天天自己自掏腰包给这帮人又是割肉,又是买面条的…… 他姑姑的这一句话,回头人们要是全都走了,那,他们这活儿谁来干? “好,这话可是你说的,让我们来就来,让我们走,得,我们走!”领头的一个留着八字胡儿的光头男人,说完了这番话后,长袍衣袖一甩,转脸就往外走去。 有那么一个人起哄,身后的人,那也是不甘示弱般的往外赶着走。 苏愉辰头回见着,居然有人胆敢这么跟他娘亲说话,小拳头上下挥舞着,张牙舞爪的朝着那帮人吼道:“走,走就别回来了!” 有人转身回眸,恶狠狠的瞪了苏愉辰一眼。 小家伙儿倒也是不甘示弱,直接回瞪了过去。 趁着这帮人前脚刚走了个干净,严敏便命人直接将那大门紧紧关上。 “姑姑,你就这么给他们撵走了,那咱们到时候工地上的活儿谁来干?就指望着咱们一家,那到时候就算是干到我宝儿弟胡子白了,那也干不完啊!” 锦玉垂头耷拉脑袋的,这心里不禁腹诽,自儿个最近这是走了什么霉运了,先是工地上出了事儿,那人被石头砸伤了脑袋。 紧接着,这帮人可就开始嚷嚷着要钱,要现银…… “我问你,当初你对外贴告示的时候,可曾说了,没有酬劳?”严敏怔怔的打量着锦玉,严峻的对其发问道。 严锦玉仔细的在脑海中回忆着,他当初叫人写的,大致的意思就是没有工钱,但是管吃管住,等着这儿的活儿干完了,回头,就能给人分一处屋出来…… 没毛病啊。 “既然如此,那就好办了。” 严敏的嘴角噙着一抹笑意。 若要是说这件事背地里没有人煽风点火的,她第一个站出来否认不信的! 毕竟全都是流浪汉儿,他们跟着锦玉,虽说干活儿拿不到工钱是不假,但是,起码有吃有喝的,到时候等活儿干完了之后还能给分一间屋,这何乐而不为呢? 人们也都不是傻子。 有人煽动舆论,但也有人为了吃饭,纵然听的是心动的很想要现银,也不得不向现实低头。 “笃笃笃。” 门外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娘亲,给!”苏愉辰从屋里的桌上摸了弩箭拿着一路小跑出来,塞到了严敏的手中。 瞅着他们一个个那紧张兮兮的样儿,严敏实在是哭笑不得。 小春开了门后,果不其然门外站着的那几个都是先前跟着锦玉在工地上干活儿的…… “公子,今晚咱还干不?” 那几个老汉互相看了一眼,绕有几分心虚的又瞅了瞅严锦玉。 毕竟,方才跟着一块来要钱的时候,他们也在场,虽然叫嚷的并非是嘴里还的,但是也都是有参与的。 换做是以往的时候,严锦玉少说,也得怼他们这帮墙头草一顿,可是当下形势所逼,正所谓是世风日下,他不得不跟现实低头啊。 工地上露着火光,升起了袅袅炊烟。 几个老汉坐在火堆儿边儿上馋的直咽口水。 苏愉辰领着李木材他们几个坐在那,有人手里刷大酱的,有人撒盐,有人负责给这烤鸡翻个面儿的。 俨然形成了一条娴熟的产业链。 严敏则是坐在一旁帮小宝儿缝着他昨儿出门穿破的那条裤子…… 她的眸光和蔼落在眼前的几个孩子身上,不似旁人家大人那般,一见着娃娃们玩这些危险的,总要少不了几句责骂。 “可是要小心些,否则,待会我这一口下去,也分不出,到底吃的是人肉,还是吃的鸡肉了。”严敏姗姗一笑,又拿起了地上的扇子扇了扇,将那烟熏火燎的烟雾扇向别处。 前面不远处的背阴地儿,站着几个人,鬼鬼祟祟的朝着他们的方向打量着。 “他们今晚上还吃着烤鸡呢,啧啧,真香。” “别羡慕,有啥好羡慕的,咱要手里有了钱,吃啥吃不来,再说了,咱给他们白干那么多天的活儿,就该给咱们结钱,田宅都不要了,还不给钱,这不欺负人么!” 树荫下,窸窸窣窣的一阵声响,人们七嘴八舌的争议着。 ##第八百三十七章 不值得心疼 纵观前面不远处的火堆前,余下那几个是为了讨生活,实在是计无可施的那几个,紧凑的坐在严锦玉的身边,眼巴巴的瞅着炭火堆上头来回翻面的那只烤鸡。 孩子们的笑声如银铃一般的悦耳,回荡在整个旷野上。 李木材将他们傍晚放在河边的渔网收起,里面满满都是小鱼小虾,可是出了不少的货。 “娘亲!给你!” 苏愉辰将那小小的鱼儿穿在竹签子上,烤好后,第一个拿起,兴冲冲的塞到了严敏的手中。 几个汉子瞅着严敏姑侄儿俩人,脸上表情,情绪,也是一言难尽。 “苏夫人,锦玉公子,你们都是好人啊。” “是啊,来到这大湾县之后,再不用过着风餐露宿,靠吃人家吃剩的那两口为生,可算是,活的像个人样了。” …… 严敏看着面前的这帮人,心里也煞不是滋味儿,她是由衷的希望大家都能够过上好日子。 “何必这么说,你们靠力气换来的,理所当然。”严敏抬眸不经意的扫了眼上空的繁星片片,也不知,身处大洼县的允弦,当下可好。 为了能够让这些流民的生活更好些,回去后,严敏便和锦玉又研究了一套方案。 眼下,没有下雨,让工人直接睡在外头倒是还好,有个被褥就得了,可若是遇上暴雨天气,这人们该咋整。 临时搭建屋子也得需要人手,且,垒屋不比修路快。 “姑姑,你弄的这个玩意儿,怎么看起来像是行军营帐呢。” 严锦玉认真专注地趴在桌上,看着他姑姑正在画的绘图小样儿,疑惑问道。 严敏却摇了摇头,对其否认道:“这和行军营帐还不同,不过,都是住人的。” 行军营帐用的那是什么材质?他们这就是在加固的茅草棚外头,搭上两层厚重的防水油伞布,粗布用油水浸泡上一天,方能达到隔水的作用。 这玩意儿,可是严敏事先准备好的,原本还让小春她们去弄了好几块这种大的油伞布,只是可惜,事出有因,就暂且只弄了这一处出来。 好处虽是搭建方便,缺点也有,那便是需要时不时的拿出来再浸进油桶里泡一泡。 不过这样已经够好了,成本完全是降低在最低化,用的那些粗布也没花几个钱。 反观那些嚷嚷着要跟官府衙门作对,死活不从,不愿意接着给锦玉干活儿的那帮人,夜里,就连一处落脚地儿都没有…… 他们回来的时候,路过街上,看到那些人凑在一块,席地而眠,这条街上零散的睡着七八个,那边衙门口还躺着十来个人。 “娘亲,他们,活该。” 苏愉辰愤愤不平般的手指着前面那几个,嘴里小声喃喃着。 活该? 是啊,就连这小崽儿都能看得出好歹,知道哪儿的福利最好,这帮人里,有些活了大半辈子,却着了旁人的道。 严敏深吸了一口气,不禁轻轻地摇了摇头,转瞬将昀儿和小宝儿的手,紧攥在掌心,漫步在这大街上,朝着家中走去。 心疼那帮人,也白瞎! “娘亲今天要教给你们一句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严敏恨铁不成钢般的,又朝着那帮流民处,多瞥了一眼。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苏愉辰嘴里一直都在喃喃念叨着这句话,都快要走到家门口了,他忽的,瞧见门外两抹熟悉的身影。 一大一小。 这根本就不用去细想,就晓得门外站着的人是谁。 小人有些不大高兴的哼唧了一声,接着他又趴在昀儿的耳畔,小声念叨着:“你说,林州,他们娘俩儿,算不算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昀儿听到苏愉辰的话后,紧张兮兮的连忙伸出了手,捂上了他的嘴。 他咋啥话都敢往外撂呢! 这家伙,真是的! 严敏还不知发生了何事,只是有些惊讶的回眸扫了他俩一眼。 刘瑛有些不好意思的快步走上前去,搓了搓手,瞅着严敏,说道:“苏夫人,这,家里门,我见锁着,就在这儿多等了一会儿。” 小春上前去开了门。 她也有些不大高兴,进了院儿之后,就一直黑着一张脸。 就连一句话也没跟那刘瑛娘儿俩说。 严敏进了院儿后瞅着小林州手里还握着一本破书卷,那是先前从允弦带来的东西里头找出来的,这小娃娃倒是也好学。 瞧见他们娘儿俩脸上的神情,焦虑,不安,严敏这心里有些不是味儿。 “我看看,明儿个问问,在衙门给你们找一间住处吧。” 严敏这话,完全是出于好心,没有半分的私心,她只是觉得,刘瑛实在是太难了,还领着一个娃儿。 日后工地上的活儿也多了,这刘瑛不回来的时候,大门也不敢直接敞开啊,但叫她就这么等着,现下还没入三伏天,倒是还好,若是入了夏,在外头再等的中了暑…… 刘瑛的眸底掠过了一抹失意,像是不大高兴似的,蔫蔫的应了一声,又道:“多谢苏夫人的一番好心了。” “待会儿,你们去给这布先收起来,还给泡在油桶里面吧,拿出来在外头,回头再风干了。”严敏说着,招呼着让丫鬟去将那几块大伞布给收拾起来。 家里家外都还有一堆的琐事儿等着她,她当然是无暇仔细照顾刘瑛娘儿俩的情绪了。 夜深人静。 苏允弦和季新林两人,再一次出现在这昌平酒楼的门外。 小二一见着他们俩过来,离得老远便亲切的高声喊道:“二位爷,快快快,里边儿请!” 这两位可是他们的财神爷,阔气的主儿,下午前脚刚走,这晚上可就又来…… “您二位是还要去雅间儿呢,还是,只是简单的吃顿饭啊?”小二眼神另有深意的朝着那楼上瞟了瞟。 季新林冷哼了一声,又对那小二招招手,说道:“给你们这儿最好的姑娘,全都给我领上来,记得,我们家公子喜欢——” “没开过苞儿的!小的明白,小的这便去做!” 小二高兴的咧开了嘴敞笑着,两排大牙暴露的甚是明显。 ##第八百三十八章 客官,好好玩 “客官您请好吧!” 依旧是白日里他们来时坐的那一间雅间儿,这屋里像是才招待过客人,一股子呛鼻的脂粉香味儿。 这才一进去,苏允弦便直接快步走到了窗户边上,一把将窗户推开。 季新林这回熟络的往那椅子上一坐,像模像样的朝着门口的小伙计招招手:“你们这儿哪儿都挺好的,就是,这坐的地儿太小了,腾不开啊。” 听了季新林的话后,小伙计叹了口气,有些欲言又止的左右张望了一眼。 末了,这才快步进来,神秘兮兮的对他俩说道:“二位客官,你们要是想去那大的地儿,想玩的花样多一点儿,也不是不成,不过,当下咱这儿不是不兴招这个嘛,就是有点麻烦些,得叫我家掌柜的来核验了二位身份……” 这事儿还得核验身份? 苏允弦不禁,笑了。 问这里面的姑娘,谁来过这地儿,谁和这酒楼掌柜的关系最好,她们只怕是不知。 可若是找到那掌柜的,直接就能问出来,先前,谁来过这儿,都具体,做了什么。 “去叫你家掌柜的来,就说,我俩在这玩的,不尽兴,要的不就是银子么,我们最是不缺的就是钱。” 苏允弦眼眸微合,将自己的小包袱往桌上一掷。 金的,银的,一目了然。 看的那小二俩眼都发直! “二,二位爷,您在这儿稍等着,我去去便来!” 许是因为小伙计活这么大都没见过那么多的金元宝,今儿个可是让他开了眼。 苏允弦又意识到了什么,见着小二都已经走远,又朝其招了招手,示意让他回来。 “告诉你家掌柜的,我只要雏儿。” 当然—— 这么说的原因,无非就是想让那掌柜的好相信,他不过就是一个有特殊癖好的,富商。 不足片刻的功夫一个留着鲶鱼胡须刘海的男人,从那外面进来,小眼睛小嘴的,长得可是真应了那一句,贼眉鼠眼。 一进门,这男人便一脸笑呵呵的瞅着苏允弦,又打量了季新林一番,良久,才说道:“二位爷,您觉得在咱这儿玩的,不尽兴是吧?” “你是这家酒楼掌柜的?” 苏允弦见着一旁的季新林,私下里对他摆了摆手。 不用季新林在这儿自作主张的示意,其实苏允弦也能看得出,此人可不是什么掌柜的。 这掌柜的在这大洼县公然弄了这么一处‘窑子’,还是未经官府衙门应允的‘黑窑’,私下里饱中私囊,只怕是早已赚的盆满钵满了。 怎会只穿着一身精棉长衫? “对,不尽兴,实在是扫兴至极,无趣,乏味啊!”季新林应了那人的话,又装做出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嘴里还嚼着竹条儿做成的细牙签儿。 那人犹犹豫豫的,又左右看了看苏允弦,良久,说道:“咱这儿的姑娘,那可全都是清白人家,要啥样儿的,咱都有,不缺,只是,公子,你好歹也得拿出点啥,叫我给咱这儿姑娘,一点保障啊……” 保障? 两锭金元宝扔出去,就跟攒水里似的,连个响都没听着。 那厮依旧是一副为难的样子,支支吾吾的,良久又道:“爷,您看,您不如将您那通关文牒啥的,给我瞧瞧?” 这一出,苏允弦倒是没有预料得到。 只是,他临行出来之前,远在京城的时候就已经给自己办过一套,假‘身份’。 为了在外方便办事。 “公子,您是南竺人啊,我怎么说,长得人高马大的,一瞧就知道跟咱这儿的人生的模样儿不一样!” 鲶鱼胡儿将那通关文牒往怀里一揣,顺势又将那金元宝摸走。 不足片刻的功夫,这男人可就又从外面回来了,笑意盈盈的瞅着苏允弦和季新林,说道:“这官印核验过了是真的,二位爷,这跟我来吧。” 苏允弦和季新林主仆二人互相对视了一眼。 万万没想到,区区一个小酒楼竟然还能给弄出这么多的名堂。 两人出了门之后就上了轿子,还被人给蒙上了双眼,不过得亏方才苏允弦在那酒楼的时候,眼疾手快的将那屋里不知是哪个姑娘遗落在那的脂粉给拿上,在路上的时候将这脂粉弄撒了些。 城郊处一间三进三出的宅子门前,轿子缓缓停下。 漆黑的夜里,更是被人蒙上了双眼,换做是旁人,根本就无法精准清楚定位,究竟这宅子在何处。 “二位爷,您俩,是分开还是……” 一道圆润的女声从这门外响起。 季新林一脸惊恐万分的瞅着他家公子,这要是,要是分开了,谁知道给他喝的酒水里有没有被人下东西。 万一,自己一个把持不住犯了错,回头回去衙门,那他家公子,岂不是反手直接将他给扣在衙门。 “不分开,我俩,在一块儿就成!”季新林根本不给苏允弦回应的机会,便抢答道。 苏允弦,也本就有此意。 躲在暗处的安浔和安然兄弟俩互看了看,他们便是沿途一路上这么跟着过来的,可这宅子的四周都有人看守。 先前安逸他们就已经见识过那帮人的厉害,一团白雾四起,瞬间,人可都跑没了影。 “就按照公子的吩咐,现在,你回去通知夫人,就按照我们计划中的做!” 安浔朝着一旁的安然点头示意。 可是,安然还是有些不放心的朝着那宅子里头看了又看,犹犹豫豫的开口又说道:“你确定咱要去找夫人,万一,公子要是在这里面被人下了药,啥的,万一要是犯了什么错……” 这话言外之意,不言而喻。 安逸狠狠地一巴掌拍在了安然的后背上,虽然,自己心里也没谱,毕竟那里头究竟是个什么形势,他也不知,但嘴上却依旧淡然的说道:“你怎么能那么污,脑子一点都不干净,你想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们公子可是状元郎,状元!哪儿会做那种事!” 安然蔫蔫的又一步三回头的瞅了瞅那宅子:“你可得看好了公子,千万,别让他犯错啊!” ##第八百三十九章 你们谁来献身? 犯错? 此时此刻,坐在那屋里的季新林早已是坐立难安,他这一会儿这看看,一会儿那逛逛的。 仅仅只是看着这床上,桌前,放着的那些刑具,都足以觉得触目惊心,这玩意儿,谁怎忍心用在那妙龄少女的身上啊! “别乱动。”苏允弦扫了一眼季新林手里拿着把玩的石器,足有人拳头大小的一个圆球。 这玩意儿,在旁的地儿,顶天就是握在掌心里,用来强身健体的。 可,在这儿就不同了…… 季新林察觉到他家公子的眼神有异后,连忙迅速的将手里的石球丢到了一边儿上去,就像是方才手里抓着什么腌臜之物似的,还一脸嫌弃的连连咂舌。 “公子,你怎么会带着这个?”季新林瞅着苏允弦手里拿着的那一盒蜜粉,不禁疑惑问道,见着苏允弦还未作答,他嘿嘿一笑,一副我早已知晓的样儿,又道:“是打算捡回去,送给夫人的吧?” 苏允弦的面色黑青,阴沉的渗人,他用眼角瞥了季新林一眼,直言道:“当初你能逃回去,还真是命大,傻人有傻福。” “嘿嘿,我娘那时候也是这么说我的——” 季新林的一句话还没说完,这门口传来了吱呀一声。 下一刹,一个老妇走入了门来,身后尾随着十几个身材曼妙的小姑娘,瞧着她们的模样,顶天最大的也不过十五六岁。 穿着暴露已经不足来形容她们的穿着,那么薄的一层薄纱,内里穿着的那两块遮羞布,也是直接投入眼帘。 “爷~今晚上,就让奴家来伺候……” 一个娇滴滴的女声传来。 苏允弦方才也仅只是瞄到了眼前这一幕,便迅速的将头转过一侧去。 他不言欢笑的时候,本就看着严厉,老妇瞧着苏允弦的模样,心中都不禁忐忑。 只见苏允弦大手一挥,冷声道:“怎的,是嫌我给的银子,不够多?” 老妇这才回过味儿来,连忙点头哈腰的对苏允弦声声致歉,又朝着那几个姑娘们招了招手,示意让她们先行出去。 “早知道爷不喜欢这种的,早说嘛,咱换了就是!” 再进来时,这姑娘们可不似先前那一批,浑身都透着风尘味儿,反倒是各个都穿着保守,一进门,就连正眼也不敢看苏允弦和季新林一眼的。 “她们,全留下。” 这么大的口气? 那婆子眼睛都快要看直了,这今晚上,岂不是发财了。 据闻说是在酒楼那的管事儿的今儿都弄到了两锭金元宝呢…… 婆子美的眉开眼笑,推开门可就出了屋去。 顺手,还将这屋的门,直接给反锁起来。 苏允弦察觉,这的屋子全都是特殊的装潢,窗户,几乎是和那大牢里的异曲同工。 姑娘们一个个小声啜泣,抽抽搭搭,更有甚者一个劲儿的往那门口跑,嘴里还惊呼着:“别过来,你们,别过来!” “你,过来。”苏允弦朝着角落里的绿衣女招了招手。 她便是白日里‘陪’过苏允弦和季新林的。 “这些都是?” 面对苏允弦的发问,姑娘犹豫了一番后,艰难的抿抿唇,点了点头。 从今天在酒楼那的一番盘问,苏允弦得知,这里的姑娘基本上全都是官妓。 但是,和寻常官妓不同的是,酒楼的人整天满世界乱转,就选那没有什么家世背景,一穷二白的清白人家,有些还小,十一二岁就被逮来了。 先是大洼县那的衙门,直接判人家爹娘一家恶行,锒铛入狱。 接着,便以人家父母生死做挟,将那些姑娘们给带到这儿来。 好歹毒的心思,这已经比吃绝户还要歹毒了,独生女,家境贫寒,在趁着人小小年纪懵懂无知的时候,拿人爹娘做威胁。 据闻,最离谱的便是这绿衣姑娘,她爹娘早逝,就那么一个卧床不起的病秧子哥哥。 那日来城里买药,被人冤枉,说他哥哥偷盗了人家的钱! 一个瘫倒在床,起都起不来的人,拿什么行窃? “你先和她们好好说说吧。”苏允弦实在是觉得聒噪的很,耳畔全都是这些姑娘们嗡杂的哭嚎声。 他心烦意乱的端起了酒杯打算抿一口酒,这才发觉,酒水里的猫腻…… 季新林是个大大咧咧的糙汉子,见着他家公子要喝酒,他自是也不甘落后,只是,那酒盅还没碰到他的唇角之前,就直接被苏允弦夺去了酒盅,一杯酒,全都泼在了地上。 “公子,你这是?”季新林惊诧不已,但又略带觉得好生惋惜的看着地上的酒迹。 他之前可是从未喝过这么好的酒,公子不喝便罢了,还直接泼在了地上,这不,暴殄天物么。 “你只要不想今晚上回去后,把你扒光了扔河里。”苏允弦低沉的嗓音在季新林的耳畔响起,听得他都觉得心惊肉跳的。 难不成,这是那? “这里的东西,全都是特制的,张毓婆婆曾跟我们说过,只要我们进来这门好好伺候各位款爷就成,至于钱,不差我们的,还有那门窗,你们进来之后全都锁起……” “你们兜里的钱,不摘干净之前,是休想出这个门了。” 苏允弦的嘴角微微上扬起一抹狡黠的弧度,只怕是,他的银子都给了那位背后的主儿,也得那厮有命拿,有命花才是。 “公子,我们已经说好了。”绿衣女瞅了瞅边儿上还在那抽抽搭搭的那几个…… 良久,苏允弦从怀中取出了一枚黑色药丸子。 “谁愿献身者,今晚上,出去后,十两银子。” 他说的话,是真的么? 能信? 献,献身? 季新林难以置信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他悄摸的跑到了他家公子身边,拽了拽他的衣衫,低声说道:“公子,咱不是出来办事儿的么,您可不能一时糊涂,可千万不能犯错啊,小公子那么可爱……” 这人的话,还真是密,这倒也罢了,还没脑子。 所有人的犹豫不决之中,绿衣女咬了咬牙挺身而出,她抬起了眸子一脸坚定地看着面前这胡子拉碴的男人:“公子,可不能忘,您答应过的,十两银子!还有,一定帮我们赎身!” ##第八百四十章 他玩的可真是花(上)   紧闭的屋子里时不时的发出几声姑娘们的嚎哭,及惨叫。   那老妪站在院儿里笑眯眯的看着那间灯火通明的屋子,嘴角噙着一抹狡黠的笑意,看来今晚上可能大捞一笔了。   可,没等着这老妇高兴没一阵呢!   忽的从屋内传出了一声惨叫,伴随着那声惨叫便是扑通一声巨响。   只见一个身材魁梧留着络腮胡子的男人拉开门从屋里闯了出来,“来人啊,给这尸首,给爷抬出去!真他娘的扫兴!”   啥?   闹出人命了?   老妇扭动着她那臃肿又肥润的身子,迈开腿,飞奔似的朝着雅舍那间大屋跑去。   此刻,方才那位还在屋里同苏允弦正常交涉的绿衣女,已经七窍流血人倒地不起,唇角上还挂着淡淡的淤青,胳膊,腿上,凡是能够肉眼可见之处,全都是伤痕!   仅是看着都直叫人觉得触目惊心。   “公,公子,您杀人了!”婆子高呼一声,目瞪口呆般的看着面前的苏允弦二人。   苏允弦却慵懒的往那太师椅上一靠,斜睨打量了这婆子一眼后,幽幽说道:“不就是要钱么,爷可多得是,赶紧抬出去,可别碍了我的眼。”   这……   私下里已经有人从那后门蹑手蹑脚的溜出门去了。   这一幕都被躲在暗处的男人,尽收眼底。   “这可是人命,岂能儿戏!公子这般态度,真是不禁令人唏嘘,人命,那能是多少钱就管买来的么?”   “一百两,怎么样?”   听到这个数儿后,这婆子俩眼都发直!   可依旧是面上装作不为所动的样子,更是据理力争一般同苏允弦说道:“咱这儿是寻乐子的地儿,可不是叫公子来施虐的,这事儿啊,我可做不了主,不然,公子等着跟我们掌柜的,慢慢谈吧。”   当然,这回出现的,可不是上次那个鲶鱼胡儿了。   毕竟方才进入苏允弦这间屋子里的姑娘们,无一完好,各个都被‘璀璨’的不像样儿,身上挂着彩……   这主儿一看就是‘会玩’,只怕,今夜在这雅舍里的动静,可要大了去了。   一名穿着青衫的年轻男人从暗处走出,身穿一袭玄色缎面长衫,模样儿生的可是俊逸,正可谓是中了外界行走江湖那些术士的话。   男生女相,必遭富贵。   只是可惜,这厮唇角上还带着一颗痣,坏了他这面相。   他和墨染那妖冶的主儿可不一样。   “你就是这儿的掌柜的?”   苏允弦的外衫敞开一角,但又并未完全暴露,只是慵懒松垮的靠着椅子坐在那,将那玩世不恭四个字,给体现的可是淋漓尽致。   男子挑起了凤眸扫了苏允弦一眼,随之接过了下人递来的椅子,缓缓入座,低声道:“公子可知,这杀人可是要偿命的。”   旭成的嘴角噙着一抹狡黠的笑意,顺势端起了苏允弦他们要的酒水,便抿了一口。   “一百两,不够?”   苏允弦装做出一副阔绰的模样儿,索性将自己带来的盘缠拿起,取出了两张银票摔在了旭成的脸上。   “一百两,一条人命可值,不过,这屋里这么多姑娘呢,公子想要息事宁人,还不想——”   未等着这旭成把话说完,又是两张银票砸在脸上! ##第八百四十章 他玩的可真是花(下)   婆子欣喜若狂紧紧地攥着自己的裙角,但碍于自家主子在场,却又不得不收敛些。   “够了,就拿钱给我滚,别坏了我的兴致。”   旭成将那银票一张张的数数点好,拿起,随之转身朝着身后的一帮小喽啰吩咐道:“去将雅舍的姑娘们,全都带出来,前门后院儿门都给我关上,今天晚上,一只苍蝇都休想飞出去!”   下一刻,一个身材曼妙的姑娘径直走来,面前搁着的是一瓷壶。   离得老远苏允弦便嗅到了酒香味儿,这味道,香的离奇!绝不像是正经的酒味儿。   “公子尝尝,保准你尝过了这回,还想,下一回。”旭成说完,端起了酒壶倒了一杯出来。   刹那间的功夫,几个穿着暴露打扮的花枝招展,最初一见到苏允弦便上来献殷勤的那几个,一窝蜂似的围了上来。   “主子,给我喝一口!就一口!”   “我也想喝酒……”   这一个个姑娘们即便是画着大浓妆,但是也难掩那张像是批了批灰似的大白脸之下,黑的泛青的眼眶。   这——   旭成绕还有些沾沾自喜的又扯唇一笑:“那小的就去帮爷,将那脏东西给丢出去,爷可慢慢享用。”   临行之际,却被苏允弦一声冷呵给他叫住。   “尸首待会抬回来,我什么时候说,让你抬走了?现在,我改变心意了。”   苏允弦说完微微一顿,故作出一副暴戾不可一世的模样儿,冷冷一笑,又道:“活的倒是试过不少,不知道凉的,会是什么感觉。”   旭成脸上的笑意越发的猖獗,他巴不得这两个今夜能在这处玩的越大,才越好!   只怕是,有命来,无命归啊。   “主子,那可是两壶用二两米囊泡的桃花酒,这——”婆子眉心竖起了一道川字,显然有些不大乐意做这差事。   未料,那旭成却勾唇狡黠一笑,低哼一声,说道:“明儿个一并用白布裹了裹,直接扔到竹林儿便是,有何不可?”   “小的只是觉得,这二位一看就像是阔绰的主儿,咱何必就只做那一锤子买卖呢?”   “那人的身上少说带了几千两的银票,我可没那么贪,就这,足以。”旭成仅是撂下了这么一句话后,便饶是一副势在必得的架势,兴冲冲的朝着那后院儿走去,嘴里还哼着小曲儿。   显然,这婆子是想着跟这两位款爷做那回头客生意,奈何,她家主子可是铁了心的,就只打算来这么一个,一锤子买卖。   莺歌燕舞之中,苏允弦一掷千金。   那什么桃花葡萄陈酿,一连让人端来了十几坛子。   姑娘们一个个饮的酐畅淋漓,看的季新林都干咽口水,公子一掷千金,就,就真的一口也不喝?   “公子,应该是闹不死人的,你看看她们都喝了……” ##第八百四十一章 有备而来,不虚! 苏允弦真是很感无语,他实在是不解,这段时日,这个季新林跟着自己,跟的,都是什么。 “你想喝,多喝点。” 随着苏允弦的一语话落,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季新林,竟然还真的伸手要去端那酒杯! 真是个榆木疙瘩! 苏允弦冷冽的瞥了新林一眼后,又道:“只是不知,你喜欢什么木做的棺材?” 咳——咳咳。 “公子,我不喝了。”季新林就像是看着毒药似的,连忙将那酒壶和酒杯往前面挪了挪,更是看都不敢再看一眼,生怕自己万一看一眼,再回头被闹死了呢。 晚风轻轻吹拂,苏允弦取出了自己的暗哨奏响,伴随着这庭院内的奏乐声,根本无人察觉。 季新林生平这辈子都没有想过,自己居然能够有朝一日,能和这么多姑娘周旋在一起! 他怎么能想得到呢! 伴随着上空中炫彩夺目般的烟火弹亮起,几乎快要划破整个天空。 苏允弦的眼眸微合,是该时候结束这场闹剧了。 他给足了那个什么旭成的时间,有这么一会功夫,两千多两的银票,上百个小金元宝,这才多少东西,充分足够他转移了。 “夫,夫人,您不如先在上面稍等一等,我进去探探路。”安浔朝着那雅舍的后院儿瞄了一眼,连忙将他家夫人给拦在身后! 好家伙,不管咋说那也得先进去让他瞧瞧里面现在是个什么形势,万一,公子在做着什么不该,不合时宜做的事儿,那可就麻烦打了。 公子,小的可是为了苏家全家的幸福,操碎了心啊! 严敏眯着眸子打量着这四周,她总是隐隐的能够嗅到一股子,异常的香味儿,说不出这个味道是打哪儿来的,但,就是隐隐觉得熟悉,回想不起来。 脂粉香? 很显然不是。 倘若现在要是能带着肉包儿一块来就好了。 以肉包那敏锐的嗅觉,厉害的洞悉力,一定能查得到什么别的端倪。 “你再回去一趟,给家里的肉包带过来。”严敏朝着一旁的安然吩咐道。 安然挠了挠头,自己这才从家里过来,连站都还没站稳呢…… 不过,既然是夫人说的话,那自然是有夫人的道理,肯定不会有错! 院内灯火通明,莺歌燕舞好不快活,安浔可是废了好大的功夫才从那几个黑衣人身侧躲了过去,找到了后院儿里他家公子的踪影。 好家伙,这帮姑娘们各玩各的,他家公子就那么慵懒的往椅子上一躺…… 一声哨声响起,苏允弦狐疑的抬起了眉头朝着正前方看去,只见安逸朝着他那处招了招手。 允弦连忙对其摇头示意,他的计划全都是一套叠一套的,切莫轻举妄动,倘若要是乱动一环,可能就会坏了全盘大计。 夜深人静,在旭成无从察觉之际,此刻,常振南已经带兵将他这雅舍及那昌平酒楼给围了个水泄不通。 常振南的第一站,便是直接到了昌平酒楼! “一只苍蝇也不要给我放过,统统给我抓起来,今儿个谁要是抓到了重犯,重重有赏!” 随着常振南的一句话落,官兵们一个个就像是打了鸡血似的,直接里三层外三层的将那昌平酒楼给围的严严实实。 雅舍的门外,严敏总算是等到了常总督。 这搁在平日里,这个时辰,她早就已经是困得眼皮儿都快要抬不起来了,可在这大事儿上,她可是马虎不得。 “常总督。”严敏压低了声线漫步朝着常振南的方向走了过去。 安浔将自己从这雅舍查探过后拿到的地形图递到了常振南的手中,今儿个他们可是有备而来! 别说是一阵白烟,就算是这帮人化作成一团白烟,也休想从他常振南的眼皮子底下逃出去。 旭成似乎是察觉到了一丝丝的不对劲儿,他渐渐地有些回过味儿来,挑起了眉头,自问自答般的说道:“这人是南竺人,可是为什么却一溜儿的京城口音……” 这事儿一定有猫腻! “再去给他们两人拿来的通关文牒给我瞧瞧。”旭成有些心中不安的朝着那窗外看了一眼,饶是还觉得心里不踏实,便又对那婆子嘱咐道:“去给大人捎信儿,便查验他们南竺身份的真伪!” 信鸽扑棱着翅膀从院内飞出,只是,还没飞行几步远就直接被人用暗箭射下。 时候也差不多了,随着苏允弦的一声哨响,紧接着一行人便朝着这雅舍悄摸的摸了过来。 躲在雅舍暗处的暗卫察觉到了院儿外的动静,严敏只听着耳畔嗖嗖嗖的几声响起,她摸到了手边儿放着的弩箭,精准判断身后来人位置! 一道弩箭射出,虽未精准正中要害,不过,也就仅仅只是离那人的心肺丁点儿远的距离,稍有差池…… 可是随时都能要了他的小命! 常振南率领的手下动作极其迅速,且声音隐蔽,未等着这人的同伙前来救援,便将他直接按在了地上,一团早就准备好的麻布可就堵上了他的嘴。 大门被人破开,后门还有人来把守。 “不好了!主子,官府来人了!” 随着前院儿门庭小厮的一声惊呼,旭成此刻正歪倒在那摇椅上,手边儿还放着一杯他自己特酿的米囊酒。 常振南的人来时,旭成还在双眼迷离的躺在这摇椅上一晃一晃的…… 他甚至,起初看到眼前这一堆官差时,还以为是自己吃酒,吃出了幻觉! “将人带下去,这里面不分男女,一个,都不要放过!”常振南雷厉风行般的一声令下,他手下的人直接镣铐可就拷在了这个旭成的手腕子上。 待到众人找到后院儿的时候,这才发觉,苏允弦正手握着一粒药丸子半蹲在地上,往那绿衣姑娘的嘴里塞。 “糟了糟了,官差来了!” 不知是谁惊呼一声,姑娘们蜂拥而散,不知所措,但也都踉跄做逃。 还有那么几个上了兴的,不知死活的朝着常总督及他身边的几人招了招手,“官爷,您来啊,保准儿您今 ##第八百四十二章 我来的不是时候吧 “胡闹!”常振南雷霆震怒般的怒叱了一声,随之斜睨冷眼打量了一眼,这在场的众人。 “常总督。” 苏允弦缓缓起身,他的眼神还在朝着这四周探望着,像是在找寻着什么人的踪影? 见着人都到了差不多了,胆小的季新林才从后面的沙曼里钻了出来,他鬼鬼祟祟的往严敏的身边溜了溜,压低了声线,小声说道:“夫人,您可算来了,我跟您说,我能保证,公子绝对什么都没有做,绝没有做什么对不起您的事儿!” 这—— 若要是严敏不了解真相,撞见眼前这一幕,再听到安浔的话,八成是要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苏允弦径直朝着敏敏的身边走来,随手一扯便将脸上的那一层‘人造人皮’面具摘下。 俊逸帅气的颜脸映入眼帘,不由得使身后方才瞧见苏允弦和季新林两人吓得心惊胆战的那帮良家小姑娘,为之一愣。 服下了药丸后,绿衣女子也缓缓苏醒。 “多谢娘子前来搭救。”苏允弦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戏谑般的笑意,凝精聚神一般的,仔细打量着眼前的人儿。 “我还在想,来的是不是,不是时候。” 严敏抬起了手,拿着帕子轻轻地擦拭着允弦侧颊上粘带的那点粉脂, 通过先前苏允弦和敏敏两人的设计,里应外合的直接把这儿给一窝端了。 大洼县,今晚怕是要变天了。 常振南直接带人来到了衙门外,里三层外三层的将这衙门给围堵的水泄不通。 纵然那楚寒今夜就算是化身为一只苍蝇,也在劫难逃。 一切都是自己,自作自受。 “这大洼县的县衙,还真是富丽堂皇。”最后几个字,严敏拉长了尾音,其意,不言而喻。 “常总督,您……”楚寒见到常振南时,很是意外,再看到尾随其后的苏允弦等人,更是惊讶不已,“这,这大半夜的怎么会。” 常振南索性直接坐在那高堂之上,板子一拍,作势现在就要当庭做审的架势。 楚寒怎么能想得到,自己能遭今日之景,明明先前的时候,不是都已经和大人商议好的么…… 直到他看到被人提溜着带上来的旭成时,人,更是当场傻了眼。 “夫人按照您的吩咐,这是他们雅舍里的酒坛,以及,这么大一包的东西,也不知为何物。” 安浔带来的东西,更是令在场众人都大吃一惊。 与此同时,人们发觉,不仅仅是在雅舍,甚至就连那昌平酒楼里,也发现了一样,就像是不起眼的大料壳儿一样的东西。 旭成人还云里雾里,根本难以佐证。 “这,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这些都又是什么东西!”楚寒在说话时,心底为自己也捏了一把汗。 直到外面那一帮,被人声称是家中犯下罪恶滔天之事的良家妇女被人带上堂时,楚寒,索性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根本不需要他承认,他的一言一行,甚至,只是几个细微的小动作早已出卖了他,证明了一切。 楚寒紧紧地攥着自己的衣袖,站在角落里,迟迟闭口不言。 “逼良为娼,私售禁品,草菅人命——”苏允弦眯着眸子打量着面前这几人,甚至也包括与在酒楼管事儿的那个鲶鱼胡儿男人,接着又冷叱道:“这里面任何一项罪名,将你们五马分尸都不足为惜!” 安浔悄悄摸摸的来到了苏允弦的身侧,压低了声音同他小声喃喃道:“公子,您的银票,少了大半,数对不上。” 对不上? 这才更是有好戏看。 苏允弦对一旁的安浔使了个眼色,对其摇头示意,此事不易再议下去。 常振南气的唇角发抖,怒目瞪着面前的楚寒,心中不禁发寒!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这帮人都敢如此的无法无天,倒是也难怪了,为何苏太守会被皇帝亲派这里! 仅仅只是一个大洼县,一个大湾县,都已经闹成了这样,在他不知道的地方,谁又能知道,背地里正发生着多少不为人知的事儿。 “杀人偿命!我要亲手,手刃了你们这帮畜生!” 一直隐忍不发的季新林,今天看到这帮人总算是被绳之以法的那一刻,整个人就像是泄了气的气球似的。 季新林再也忍无可忍,直接拔出了一旁官差手中的佩刀,气势汹汹的便要杀上前去! 还好严敏眼疾手快的波动起腰间荷包上的挂珠儿,轻轻一弹,直接打中了季新林的手腕,他吃痛的将那佩刀扔在了地上。 “纵然他们犯下多大的恶事,那也有律法来管治,若你出手,难不成打算明日里一块下阴曹地府去陪他们?”苏允弦看向季新林时的眼神,掠过了一抹怒意,那是恨铁不成钢! 容易冲动感情用事,仇还没报,反倒是先将自己搭进去了! 常振南又是一道令下,官差们气势汹汹的从这衙门里出去,这一次,是要仔仔细细的将那雅舍和酒楼再搜查一遍!看看里面还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 “苏太守可认得,这袋子里的为何物?”常振南盯着面前的几个大麻包,又回眸狠狠地剜了楚寒一眼。 苏允弦深吸了一口气,几乎是想也没想的直言道:“里面装的,都是罂粟壳吧。” 他居然也认识那米囊? 常振南若有所思般的点了点头,扶了扶胡须后,又道:“这帮人能弄来这么多的米囊,只怕,这同伙儿可不止这么几个。” “先将大洼县这两年来的录入全都取出,我要一桩案子,一桩一桩的审查。” 苏允弦淡然的说着,转瞬挽起了敏敏的手,朝她示意道:“先回去歇息,天大的事,睡醒了再说。” 应了苏允弦的要求,那些卷宗全都被送到了他今夜暂居的那间房内。 严敏看着窗外已经大亮的天色,不禁打了个哈欠,心中仍是有所忧虑的叹了口气。 夜里走的匆忙,也不知道今天早上小宝儿和昀儿睡醒之后,见着家里没有大人会怎样…… “敏敏,你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适?” ##第八百四十三章 娘亲不疼我了,哼 严敏轻摇了摇头后,随之解释道:“不是,今天出来的匆忙,也不知道小宝儿他们怎样了。” “老实睡你的觉吧,孩子大了,不用那么劳心费神。” 苏允弦霸道的从一旁掀起了被褥,帮严敏盖好,自己则是又写下了一封密函后,拿着出了门去。 熬了一宿,又是这种事,严敏白日里还跟着锦玉在外面跟那帮流民们在一块周旋,早就已经累的是体力不支,她躺在床上,也就没一会儿的功夫,可就浑浑噩噩的睡了过去。 …… 苏家的小院儿里,一大清早儿的就不安宁。 苏愉辰一如既往那般,睡醒之后就去找他娘亲,想是瞧瞧今儿个娘亲又给做了啥好吃的。 可这屋里转悠了一圈儿也没见着娘亲的身影。 “娘亲,娘亲!”苏愉辰站在院儿里高喊了两声,左右又看了看,还是没见着人,心里空落落的。 昀儿揉揉惺忪的睡眼,拉着他那小肥手给拽到了一边儿上去,用那温水沾着湿透的帕子,跟个小大人儿似的,帮他擦着脸。 这小胖墩儿,刚才消停了会儿,一见到他锦玉大哥哥出来,便又忙不迭的开口询问道:“大哥哥,娘亲呢?” “我哪儿知道。”严锦玉这哈欠连连,着急着赶紧洗漱完了吃罢饭就去跟着一块儿帮着那几个汉子一块儿干活呢。 他姑姑昨儿个还警戒他,只是嘴上说说,空口白话的,旁人肯定是不相信。 可若是等过阵子,等着那房子垒起来,路修一段儿,那可就又不一样了,人们到时候肯定是削尖了脑袋争着抢着要来干活儿。 至于要现钱的那几个,实在是不行,就只能等着最后跟他们签署一份儿协议,给了银子,这事儿就算了结,只是,要了钱的,日后都不许再参与进这大湾县的工程里。 “夫人昨天晚上有急事,去了大洼县,小公子,在家里少玩会儿,许是等着晌午就回来了。” 听了丫鬟的话后,苏愉辰整个人更加郁闷了。 娘亲找爹爹去了,还去了大洼县,这么好的事儿,都不说给他带上一块的。 小人儿的脸,瞬间耷拉了下来。 饭也吃的没有胃口。 门外传来了李木材他们的几个娃娃们的呼唤,苏愉辰这才有了兴致,朝着门外探了一眼。 “小宝儿小公子,我们有事儿,有急事儿找你!”铁牛娃儿脸上带着笑颜,站在门口朝着苏愉辰笑了笑,招了招手。 “你们进来嘛。” 李木材他们一帮孩子,饶是有些不好意思的互看了一眼,快步走进门去。 铁牛娃儿用手推了推李木材,小声嘟囔着:“你来说,你最大,你说!” 这…… 大家伙儿的凝视之下,无可奈何的,李木材只好硬着头皮,开口对苏愉辰问道:“小宝儿小公子,我看人家说,只要干活儿就能日后在这城里分到田宅,可是真的?那要是不要田宅,能不能给钱啊?” “是真的,不过是不给钱的,干多少活儿,都给记着呢,咱这管吃管住的,日后等着房子垒好了,给分田或者宅。”严锦玉已经快要吃好了饭,将那碗筷一推,朝着门口的那几个小娃娃们解释道。 一听到这话,瞬间李木材几个可就耷拉下来个脸。 “我原本还寻思着,可以让我爹爹从外头回来,在自己家门口干活儿,这样就不用往远处跑了……”李木材蔫蔫的小声说着。 合着是为了这事儿啊。 严锦玉不禁皱起了眉头,当下,他确实手里没那么多钱给人直接结成现银。 朝廷那,也更是没有给拨款那么多。 “你们放心,日后你们的爹娘,肯定会回来的,就在这家门口做个营生。”严锦玉的语气,笃定的说道。 想要拉拢这大湾县的经济,首先得是这儿有人,也得有能够流通的货源。 譬如像是外头那些,有的是种田大镇,虽看着就是一个不起眼的小镇,可也不比这大湾县要富饶的多。 大湾县能够量产往外出的货,那也就是那些什么贝酱了。 “行啦,你们这一帮孩子们天天想那么多,回头压的你们不长个儿!” 严锦玉将自己的小‘装备’一收拾,起身可就兴冲冲的出了门去。 回头还是应该得找个时间,找个机会,去那大水村,给村民们好好说道说道。 “小公子,那咱还做生意不做了?” 铁牛娃儿是先前跟着苏愉辰一块儿再工地边儿上卖烧烤,尝到了甜头,跟着干活儿,一块儿能平分个仨核桃俩枣儿的…… 但苏愉辰也明白,他大哥哥那铁公鸡,上当一回,就甭想着下一回了…… “容我想想,赚钱的法儿。” 正吃饭呢,小人儿却将那碗筷往前一推也不吃了,一脸认真的陷入了遐想之中。 要想发,那得从何下手呢? 瞅着家里养的这些小鸡崽儿,不禁让苏愉辰想通了一个道理。 鸡生蛋,蛋生鸡,这是成本最低的买卖,但,也同时是最耗费时间的。 “你们知道,外头,鸡蛋,鸡崽儿,卖多钱不?” 苏愉辰一脸认真的朝着面前这帮小伙伴儿们问道。 采阿成左看看右瞧瞧,吸溜着鼻涕,挺身而出! “我姑母,姑母嫁去了大洼县,她说,咱这儿的东西,价儿都是虚高,外头的东西,比咱这儿还便宜!” 这…… 李木材努努唇,又对采阿成反驳道:“外头的价格高低,那人家买得起,咱这儿人,买不起啊,便宜,也买不起的。” 得,这事儿上,苏愉辰还真是无能为力,改变不了。 “苏愉辰,你不吃了,那我去刷碗了哦。”乖巧伶俐的昀儿垫着脚站在桌儿前,拿着那碗筷,拾掇着,打算去洗刷。 忽然就在这个节骨眼上,苏愉辰眼前灵光一闪! 有了! 那些烤鱼啊啥的,卖不给大哥哥,那不,还能卖给人家旁人嘛。 “拿上渔网,还有,那个桶,跟我走!” 昀儿焦急不已的站在原地,这个苏愉辰,咋回事儿,天天都是这样,说风就是雨,说走,就要走。 ##第八百四十四章 懂事儿的娃娃们 明明爹爹和娘亲,先前都教训过他了的,说过的,不兴乱跑。 他咋还就一点记性都不长。 “昀儿小姐,放着让我来吧。”小春将厨房里的一堆拾掇好了之后,快步走了出来,从昀儿的手里接过了碗筷,并朝着她浅浅一笑,示意让她跟着小公子们一块儿玩去。 “谢谢小春姐姐。” 这本就不该是昀儿份内的活儿,可她每次只要看到,能自己力所能及干得了的,都会主动去做。 这样的女娃娃谁能不喜欢呢。 瞧着昀儿兴冲冲追出门去的背影,小春不禁眸光黯然。 公子调查案子越发的顺利,那么,距离找到昀儿生父生母也就越来越有希望。 到时候,昀儿若是离开了苏家,这对全家来说,都将会是个不小的打击。 “苏愉辰,你们慢点。”昀儿紧追其后,累的气喘吁吁。 换做是旁的男娃娃,定是会觉得昀儿跟着他们,那是个累赘,不方便。 可苏愉辰却啥也没说,只是放慢了自己的小步子。 时不时的,一步三回头,等着她。 严敏和苏允弦一块将人从大洼县给提回来的时候,已经快要临近了傍晚。 这才到了衙门,就瞧见阿银脸上漾着一种怪异的笑意,瞅着他俩。 “夫人,瞧瞧去吧,小公子今儿个在衙门,那可是没少赚钱。”阿银神秘兮兮的趴在严敏的耳畔,小声喃喃着。 苏允弦和常振南还有公务在身,严敏跟着阿银一块来到了这衙门的后院儿。 离得老远,就能嗅到那股子专属于烧烤的香味儿。 辣辣的…… 那是她做的牛油火锅底料? 这小子,行啊! 李木材和昀儿俩人用尽毕生所学,看着那单子上面的字,“这,这是元宝叔叔的,这个你看大元宝,他的两串烤鱼。” 李木材的脸上,一脸的笃定。 可昀儿却不这么认为,她摇了摇头后,对其反驳道:“这应该是,阿银叔叔吧。” 苏愉辰便是那大厨,小手娴熟的用刷子,将那火锅底料在鱼身上摸了摸那火锅底料的酱料,用蒲扇扇着风。 忽然,他这耳朵一阵疼,像是被人拧着。 苏愉辰迅速回过头去,便看到了他娘亲站在他的背后,一只手,还拧着他的耳朵。 “娘亲,疼,疼疼!” “这儿是什么地方,衙门,你们都跑到这儿来胡闹来了?” 严敏深吸了一口气,不禁觉得,这小宝儿是越发的能胡闹了。 一来,这衙门的墙上就写着啥呢,肃静! 这可是威武庄严之地,这帮孩子们居然带着东西在后院儿里烧烤。 二来,这儿还有犯人,有一些那可是丧了良心,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主儿,不出事儿还好,真要是有那么一两个漏网之鱼跑出来了,这帮娃娃岂不是成了人家的把柄? 苏愉辰委屈巴巴的撅着小嘴,又看了看阿银,问道:“这两串烤鱼,是不是阿银叔叔的?” 见着夫人都发了火了,阿银连忙悄悄摸摸的将那烤鱼给拿了过去,又将银子塞到了苏愉辰的手里。 “夫人,不得不说,小公子做的这个烤鱼,味儿可真是一绝!” 阿银吃的满嘴冒油,辣的次嘴咧呀的,嘴里还不忘对苏愉辰他们这烤鱼的绝活儿,夸奖着。 苏愉辰倒是也心里门清,晓得在这衙门里,那些官差,衙役叔叔们,不比他大哥哥有钱。 十条烤鱼,只卖两文钱。 就是说,可以五个人一块买十条烤鱼,回去分。 鱼又不值钱,这料啊,还是从家里摸出来的。 见着严敏生气,李木材连忙站起身来,快步朝着她的身边走去,一脸歉意的,对其解释道:“夫人别恼,是,是我们想找小公子想想法儿,看看有没有啥,赚钱的门路的。” 是这样? 苏愉辰也是像他爹似的,那倔驴脾气,自己受了委屈,就算是冤枉的,那也是咬口不说。 严敏这才晓得,原来,他这儿子可不是财迷,是自儿个误会了他。 “你们,做生意,能算得清楚账么?” 看着这帮孩子们做的账单,那就跟鬼画符似的,上面写的有字儿,画的有画的。 这好家伙,他们这帮娃儿们,能算得清楚账,那也是承蒙天照顾了。 “那也没法儿,毕竟我们,都不是太识字儿,认识字儿最多的,也就是昀儿小姐了。” 铁牛娃儿努努唇,蔫蔫的小声说道。 严敏蹲下身来,坐在那小木板凳上,又对一旁的阿银吩咐道:“你去问问前面,还有谁的,给了银子,还没拿到烤鱼的。” 她帮着忙,给余下的那些‘订单’给烤了。 直到天都已经黑透了,才从这烟熏火燎之地,站起身来,揉了揉昏花的双眼,一只手牵着一个娃儿,径直朝着家中的方向走去。 “你们想赚钱,对吧?” 严敏朝着身后的李木材他们几个,问道。 这帮小崽儿们可是将头给点的就跟小鸡啄米似的,一个个都兴奋的咧开了嘴。 苏夫人和苏太守那么厉害,他们要是能带着自己赚钱,那可就不止这么一点儿了。 “但是呢,你们现在赚的钱,这都是体力活儿换来的,一丁点,赞不能只看眼下的利益。”严敏她苦口婆心的跟这帮小娃娃们劝说着。 “那,苏夫人,我们应该怎么做呢?” “我们家里也没有地的,是从外面早些年间迁来的,这也种不了地,爹娘要是从外面回来,给俩子儿,能有俩子儿花花,下回回来,又是遥遥无期,不想法儿帮着爷爷奶奶赚点钱,这日子,也不晓得,要怎么过呢、” 孩子们都纷纷开口说着,自己的难处。 原本严敏是想说,他们现在还小,用功努力读书,将来一定有机会可以出人头地的。 只要肯用功,那,允弦和她也是一定会帮这帮小崽儿们的。 可以听到大家的难处,她这话都到了嘴边儿,却又欲言又止。 当下都不好顾得自己温饱,还拿什么去畅谈未来,以后呢? 她紧蹙着柳眉,实在是于心不忍,却又同时,感到心痛万分。 ##第八百四十五章 步步试探 严敏回去之后就和允弦提了这事儿,正所谓,孩子们是祖国未来的花朵。 这话,在哪个时代都受用。 若是孩子们都不念书,打小受到的教育便是种地,投机倒把,那长大,若是适逢时机能够发财倒是还好,但,那也是少数。 没有知识,什么都不懂,做生意就连账都算不明白,能发财的,能有几人? 倘若一辈子都种地,他们一辈子也就如此,无法拜托父辈的贫穷。 “那,你看我们在这城中选址,盖一所学堂,不收取费用,找两个先生来,教孩子们基本的读书识字,如何?” 苏允弦抿了一口茶后,看向一旁的敏敏,主动对其询问道。 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但,严敏又猛地想到了什么,她又附加了一句:“不仅如此,纸笔也要朝廷供应,多少户人家,穿不暖,吃不饱,即便是免了学费,也不一定能有家庭,供得起孩子们念书。” 就譬如李木材那样的,这般年纪,都能顶得上家里半个大苦力了。 外头来信儿说那马文氏已经度过了危险期,人现在已经醒了,只是还不能应答自如,身子还是虚弱的很。 “你在家照看孩子们,我回去衙门一趟。” 苏允弦还有要事在身,原定好的要在家中用晚饭,这事儿,也就这么搁置了。 严敏从厨房里拿出了一个小竹筐,里面装的是那会子家里两个丫鬟照着她给配的料,做的三鲜馅儿的包子。 苏愉辰想要跟爹爹说什么的,可才从堂屋里出来,一只手握着他那小小的钱袋子,追出来的时候,他爹爹可就已经出了门,走没影了。 “娘亲,这钱,给!” 这里头放的,就是这段时日以来在大湾县里,苏愉辰带着自己的那一帮小伙伴们,在这儿赚取的全部银子。 算了算,也有二十几文呢! “这是要做什么?”严敏拿着那钱袋子看了看,哭笑不得的瞅着面前的小崽儿,问道。 苏愉辰高兴的嘿嘿一笑,小脸一板,一本正经的说道:“给爹爹,给钱,修学堂。” 这话听的严敏的心里也是暖暖的,瞧着她这儿子人儿倒是不大,可这心里想的可不比大人少。 “你先拿着,等着到时候,要是爹爹娘亲的钱不够了呢,再拿你的。” 严敏语重心长地说着,又将这小钱袋塞到了小宝儿的手中。 衙门里,一个个都没精打采蔫蔫的,昨儿个夜里众人一块杀到了大洼县,将那楚寒等人羁押归案,为了将保密工作做到极致,全程都没有找人换班。 昨儿个晚上参与抓捕行动的,今天也统统跟着一块儿回到了衙门。 苏允弦瞅着这帮人这般状态,也深知,大家都是熬夜累的了。 “先给后面收拾出来,昨晚上一块去大洼县的那几个,今夜不用值夜,先去后面歇息吧。” 随着苏允弦的一语话落,才见着周围这几个官差的脸上渐露出了笑意。 常振南急的都快要一夜之间白了头,他将卷宗拿起,呈入了苏允弦的手中:“昨晚上一宿,到现在那个旭成都没有醒过来神,人到现在依旧是神志不清的。” “总督可从旁人的嘴里打听到,旭成身后之人是谁?” 面对苏允弦的这一句发问,常振南皱着的眉头,陷的更深了。 他唉声叹气的摇摇头,又惆怅不已的看向门外,“三日内若要是找不到楚寒触犯律法的罪证,按照规矩,是该释放的。” 这也是常振南犯难的原因之一。 “到嘴的鸭子,怎么可能变成生的,再飞走了。” 苏允弦明显话里有话。 从这些卷宗里面看得出,除了那个旭成之外,旁的人的意识都是清醒的。 这就好办多了。 鲶鱼胡儿男人半蹲在地上,仰着头看着那矮小的窗户,深思着什么。 “你这么大的体格,想从这窗子钻出去,估计得截肢,不,得分尸。” 阿银冷哼一声,带有一丝鄙夷的将那牢房大门给打开,慢步走了进去。 苏允弦和王嵩两人紧跟其后,入了门之后,身后的狱卒很是识眼力见的紧跟其后,直接又将那牢房的门给上了锁。 “你和旭成之间是什么关系。” 苏允弦一边随手翻阅着手中卷宗,一边抬起眸子,打量着面前的这个鲶鱼胡儿男人问道。 男人轻哼了一声,还一副死鸭子嘴硬的架势,朝着苏允弦说道:“大人不是什么都知道么?若是不知道,还抓我来这儿做什么?” 王嵩被气的差点呕血,他管辖这大湾县这么多年来,还是头回遇上这么一个硬骨头。 从外面又带进门来一个身材魁梧的壮汉。 这人便是先前打算用那什么粘牙糖,打算将苏愉辰给拐走的男人。 倒也是个嘴硬的主儿,关入了大牢之后,不管是如何审问都咬死只说一句,说是什么看着苏愉辰,一眼就能瞧得出肯定是家境不凡的公子哥儿,所以才起了歹心。 这话,大致可能也就糊弄糊弄他们自己人,苏允弦和常振南听了后,那可是一概不相信的。 这厮和那鲶鱼胡互相对视了一眼后,接着便又心照不宣的将眸光放向了别处去。 苏允弦很是精准的捕捉到了眼前的这一幕。 若要是说,他们两人互不相识,他都不信。 “你们之前可有见过?”苏允弦一边示意让王嵩开始抄录,一边对那人问道。 鲶鱼胡男人几乎是不经思考的正欲开口说什么时,苏允弦望着他,又附加了一句:“你可仔细想清楚了,至于他,可是什么都招了。” 瞧着男人身上伤痕累累,唇角还有淤青,这鲶鱼胡刘海的男人竟然愣住了。 莫不是,这衙门真对他做什么了? 不然,也不能招认了啊。 这人的心中很是忐忑,他瞅了瞅鲶鱼胡男子,试图想要从他的眼神中寻求一些帮助。 当下,说与不说,那都将会是一件麻烦又棘手的事儿。 “太守大人,刘刺史已经到了。” 门外的小狱卒,忽的走进门来,对苏允弦低声说道。 ##第八百四十六章 莫名其妙的举止(上)   在这节骨眼上,刘曦前来?   苏允弦的丹眸微合,垂下了上睫,淡然说道:“还不速速请刘刺史进来。”   谁料,入门者,可不仅仅是只有刘曦一人,身后更还尾随了几个手脚被束缚,被人羁押送回的。   “前几日接到百姓报官,说这几人在村里,恶贯满盈,无恶不作,欺压村民,抢人良田,在外潜逃数日,可算缉拿归案。”   刘曦敞怀一笑,接着朝着身侧的几个小厮摆摆手,示意将人先行给押入大牢里去。   这事先前苏允弦怎么没有听王嵩提及过?   正当苏允弦要开口问什么时,刘曦却抢先开口说道:“苏太守和王县令近日来,太过于繁忙,我便自作主张派了几个亲信去抓人,苏太守不会因为此事,不悦吧?”   门外几个妇人,风尘仆仆的赶来。   一入门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声致谢。   “若不是刘刺史这次帮我们抓了村里的恶霸,还不晓得要被这帮人欺凌到几时!民妇在此谢过刘大人了!”   “谢谢刘大人,刘大人的大恩大德,我们铭记于心啊。”   ……   “刘刺史慢慢审,我先下去了。”   见眼前此景,苏允弦拂袖离去。   他不禁是感到有所诧异,就这等小事,何须刘曦大肆宣扬?   地牢里,马文氏的形势有所好转,与此同时,也更是伴随着那旭成缓过神来。   听闻此消息,苏允弦神色一喜,朝一旁的阿银嘱咐道:“你在上面盯着,机灵些,我下去看看。”   盯着?刘刺史么?   阿银微微一愣,显然还不明白苏太守这话中深意。   “苏太守,苏太守!”身后传来了刘曦的低唤,他一脸笑意的迎上前来,朝着苏允弦说道:“苏太守不如一同旁听,好歹也能对这大湾县的大概,能多深入了解些。”   无缘无故的掀起来这么一桩案子,正当苏允弦要下去审人的时候,这半路上又杀出来一个刘曦……   “阿银,旁听之后,记得抄录卷宗给我。”   苏允弦撂下了这么一句话后,便直接朝着地牢的方向疾步走去。   身后的刘曦,似乎是有一丝的不悦,脸上掠过了一抹异色。 ##第八百四十六章 莫名其妙的举止(中)   阿银站在原地凌乱,那会子苏太守不是还给他嘱咐了有别的差事,这,究竟应该是先干啥呢。   地牢里,旭成像是个疯子一般,披头散发的坐在地上。   他的手边,还放着一个豁口的瓷碗。   旁人问什么,他也不回答,就像是,丢了魂。   “大人,这人,只怕是废了。”小衙役跑到苏允弦的耳畔,低声喃喃了两句。   官府衙门的府医可不同与寻常的郎中,他们不仅仅是看什么头疼脑热,更还有一手。   仵作也当属府医一支。   府医将自己看诊过这旭成脉象,以及各方面的单子呈上,并低声言道:“此人定是服用米囊酒有一阵了,看他面色枯黄,骨瘦如柴,下眼帘泛青……”   “知道了。”   苏允弦朝着身后摆摆手,示意让身后人都先下去。   打开牢房大门,他径直走了进去。   “真真假假,亦真亦假,沉醉在纸醉金迷中,也是时候该醒了。”   苏允弦的一语话落,面前的男人却蓦地转过身来。   旭成像是发了疯一般,猛地站起身朝着苏允弦的身边冲了过来,他的那只手就像是鹰爪似的。   未料,还没靠近苏允弦,人却已经被制服。   他的身手,那三脚猫功夫,怎能与苏允弦相比。   出手便是自寻死路。   不过——留着他活口,当下自是还有用处。   “好好想清楚,那些米囊,到底是从何处来。”苏允弦挑起剑眉,猎鹰一般孤鸷的眸子,死死地盯着面前的男人。   米囊……   旭成面色发灰,视死如归一般梗着脖子:“不知道,大人问什么,我都不清楚,既然我已经犯下了滔天大罪,倒不如,索性直接把我杀了可好。”   “你可想清楚,张十八他们该说的,都已经说了,我是在帮你。”   引诱鱼儿的话术,旭成听后,不禁嗤之以鼻般的冷哼一声。   他沉默了良久,才又缓缓抬起头来,冷冷说道:“苏太守,倘若真是查到了什么,此刻,又怎会在我的身上耗费功夫?” ##第八百四十六章 莫名其妙的举止(下)   二人之间的谈话,更像是私下里的一场博弈。   找不到证据?   正如敏敏所言那般,这天底下,就无一场完美无瑕的犯罪。   雁过留痕,查出一切真相,也不过只是需要时间的功夫而已。   “好自为之。”   苏允弦缓缓地松开了手,斜睨瞥了眼身旁的旭成后,便扬长走出了大牢。   在他和常振南几人的密谈之中,王嵩实在是计无可施的开口提议道:“索性不如直接用刑吧,咱们软硬兼施,该用的法子也都用了,当下只是把人抓来,找不出实际证据,一切,也都是白费功夫啊。”   这帮人明显就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可苏允弦的脾气却倔强又执拗。   用刑,这岂不是证明官府衙门,太没用。   他要的便是铁证如山,直接将证据摆在眼前!   “常总督。”他蓦地抬起头看向一旁的常振南,顿了顿后说道:“劳烦总督大人调遣些人手,仔细清查,这个旭成的家世背景。”   涉及到了大洼县那一带,这已经超出了苏允弦的可控范围。   不仅仅是要靠借常振南的力量,更还要将此事,上报给谭知府。   “谭知府身子不适,已经抱恙多日了。”   听闻下人来报,一旁的苏允弦不禁眯起了眸子。   自从大湾县和大洼县这频频出事之后,谭知府这儿,倒是开始关起门来过日子。   倘若不是心虚有鬼,那他,究竟是在害怕,畏惧什么?   想到这个谭知府,苏允弦便不禁联想到了谭熙儿她爹。   “难不成,这姓谭还真一脉相承,都是那么的,贪得无厌?”   从衙门离开之后,私下里,苏允弦便派出了人手,当下不仅仅是要调查旭成。   以甚至,这个谭知府的家世背景,也要仔细清查。   “大人时辰差不多了,您答应过夫人,今日早些回家用晚饭的。”季新林站在一旁,殷切的对苏允弦催促道。 ##第八百四十七章 令人怜惜的好孩子 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时候已经不早。 从衙门离开后,苏允弦正欲坐上马车,忽的一瞬,他瞥到前面小巷口,一晃而过的一抹人影。 他轻轻挑动自己腰间挂着的那枚玉坠,拆下一枚玉珠,手速极快的朝着巷口方向掷出。 纵然,苏允弦的速度已经够快。 那人明显也是练家子出身,玉珠根本没有砸到人,反倒是叫那人给跑了 衙门门口的那帮流民,一个个见着苏允弦出来,蜂拥而上,直接将他的马车外面围堵的水泄不通。 “苏太守,那可是你家侄儿揽的活儿,叫我们去干完了活儿,却不给工钱,您身为百姓父母官的,可得给我们评评理啊!” “就是,现在就连钱银都不舍得给,我们凭什么相信,等到日后活儿都干完了,还能给我们分什么田宅,这不就是骗人,欺骗我们老百姓的苦力么!” 一群人,七嘴八舌的议论着。 苏允弦也不得不将自己的眸光从前面巷口的方向收回。 他扫了一眼四周众人,接着又朝着一旁的季新林招了招手,将其召来身侧,贴身喃喃吩咐了两句。 季新林一路小跑又回到了衙门。 工地上的事儿,他早已有所耳闻,故而,见着面前这帮人时,并未感到有多讶异。 早晚都会闹到衙门,闹到他这儿来。 这些也都是预料之中的。 “你们要钱?” 苏允弦面无波澜的看着他们。 一个个一听到这话,那心中更甚欢喜,苏太守这么问,那八成就是讨钱,有戏! “苏太守那可是您的亲侄儿,仨核桃俩枣儿的,能花费的了多少钱银,我们打探过了,咱也不多要,这么多工人,干了那么几天活儿,十五两银子,就这么一丁点钱的事。” 十五两银子。 他们倒是也敢狮子大开口。 纵然这大湾县先前的物价是奇高,但,也不至于就连一间屋子那么大点的地儿都没有修平整,就敢直接来要十五两银子的。 “十五两银子给了,你们日后不许再出现大湾县,不许再接手大湾县的活,若是同意,钱银,现在我就能给你们。” 听闻苏允弦的这一番话,流民们一个个都面面相觑的。 谁能想得到,这苏太守和他的娘子如出一辙,就连说的话,那也是一模一样的。 要钱,那日后就不能再来大湾县,更是不能在大湾县接活儿干,也就意味着,他们先前给这大湾县干的活儿,那就成了一锤子买卖。 有人已经开始犹豫。 也有人打起了退堂鼓。 纵然是给十五两银子,这么多人,一个人也才分了一两多。 一处宅子就得多少钱? 在一处地儿能够安家落户,且上了户籍,需要的,可不仅仅是钱,更还得要田产,若非如此,那日后他们的妻儿,子孙后代都连一个落脚的地儿都没有。 生了娃,没有田产,没有籍贯,那便不能往良民里面算,孩子此生都无缘科举。 仿佛他们都可以一眼望到底,他们的祖祖辈辈的未来。 一两多银子,真的值么? “我没有那么多的闲工夫,想好了之后,再来找我,随时都可以。” 季新林才从衙门里面出来,见状,苏允弦转身可就上了马车。 “不值当吧,我觉得,不如就给官府衙门干活儿试试呗?反正管吃管喝的,起码比咱们在外面乞讨强得多?” “妇人之见!你懂什么,不给你真金白银,房子盖好,路修好,回头衙门再说,没你的事儿了,到时候,你就算是哭,都没地儿哭去!” 流民里面已经起了纷争。 为人妇,为人母者,当然不希望因为眼下的这点儿蝇头小利故而便丢失了未来。 哪怕,只是黄粱一梦,可是他们这些底层,本就无能为力去翻身,这是他们唯一的机会啊! 苏允弦才在家中用过晚饭,碗筷都还没有收起,门外可就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丫鬟打开门一看,这门外站着五六个妇人,穿着褴褛,撇着外乡的口音,大眼一瞧就晓得,是先前跟着锦玉公子干活儿的那帮流民。 小春几乎是想都没想的直言道:“先前我家公子和夫人把话都已经说的够清楚了,你们要钱,我们现在就能给你们钱,但是……” 还没等着小春把话说完呢,眼前那个满脸麻子的中年妇女,有些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上前一步,小心翼翼的说道:“姑娘,我们今儿个来,就是专门想问问,咱啥时候开工干活儿,我们还领着有娃儿呢。” 躲在这几个妇人身后的,几个矮小的娃娃,那模样儿比大湾县的孩子们更要可怜。 最引人注目的那个,穿着与自己衣衫不合适的长袍,这便罢了,且还是破洞烂衫的,小姑娘身前那两处隐私都若隐若现。 头发就像是鸡窝似的,真的是一点都不夸张。 严敏才从堂屋里出来,一眼就看到了眼前的小姑娘,二话不说的连忙朝着屋里走。 昀儿也紧跟其后:“娘亲,怎么了?” “昀儿,娘亲见着外面的小妹妹,没有衣裳穿,娘亲想把你的裙子,找两件给她们穿上,今儿个太晚了,明儿领你再去买两块好布,再做两身,可成?” 听闻严敏的话,面前的小人儿几乎是想都没想的摇了摇头。 见此景,严敏这心底,咯噔了一声。 没曾想她这掏心掏窝子疼的丫头…… “娘亲我的衣裳够多了,给她们两身,不算啥的,不用再给我做了,再说,我长得快,待来年再说,也不迟。” 昀儿极其乖巧伶俐的脱掉了自己的鞋袜爬到了床上,打开了里面的大木箱子,从里头翻出了两身裙子,笑吟吟的看着严敏。 严敏这内心极其自责,昀儿这么大方得体,自己,却曲解了她的意思。 “好孩子。” 门外站着的俩小丫头,瞧着昀儿穿着漂亮的衣裙,白白净净,还梳着俩羊角辫儿。 那小脸水灵的一掐就能掐出来一汪水似的。 她们的眼神里,充斥着满满的都是羡慕。 ##第八百四十八章 龋齿该拔!(上)   “来,跟我来。”   严敏朝着她们摆摆手,示意跟着她一同进屋里来。   苏允弦方才也瞧见了不该看的一幕,更甚是直接拽着小宝儿的手,拉着他一块走到了那水井边儿:“今儿个玩的这些小玩意儿还没收拾,赶紧拾掇了。”   苏愉辰有些讶异,他甚是好奇,娘亲带着那俩小叫花子进屋是干啥呢。   这才抬起头,结果就挨了他爹爹的一记板栗。   还好,这会子严敏已经领着孩子们进了屋去。   让她们换衣裳的时候,这俩小丫头,更也是毫不避讳的直接就要脱下自己的衣衫。   小小的人儿看着那崭新一般的衣裙,眼神中闪着光亮。   “哎,等等,你们先等着我和娘亲出去了再换呀。”   昀儿伸出了绵软的小手,连忙帮她们把衣衫拉了拉,随之挽着严敏的手,一道走了出去。   一出门,小昀儿的脸可就耷拉了下来,她垂下了眸子,神情有些黯然。   “怎么了?”严敏俯下身去,蹲在地上,一脸认真的看着面前的小丫头。   “娘亲,她们好可怜啊。”   昀儿的眼圈都泛着红晕。   她也曾经历过不幸,但好像和这两个小妹妹比起来,自己先前顶天也就是挨了打,也没有吃不饱穿不暖过。   在苏家,她们便这般直接的就要换下衣裳……   昀儿也能理解,这两个小妹妹并非是没脸没皮,大致是因为先前没有人教条,根本也不懂得保护自己。   得亏是遇上了好心的娘亲。   “娘亲,我长大了一定好好孝顺你,你和爹爹,就像是,天上派来的,专门救我们的人。”   听着昀儿的一番话,严敏的心,简直都快要融化了。   她对昀儿的那种喜欢,那是打心眼的。   扪心自问,这么懂事儿伶俐,模样儿还生的好看的丫头,搁在谁眼里,见了能不喜欢。   也就只有马文氏那一家子,许,是心理也不健全!   门外的几个妇人不知实情,只晓得姑娘们进去了好一阵都还没有出来,她们也不是什么人物,就连那最普通的贫民老百姓都算不上,各个都是没有籍贯的‘黑人’。   人微言轻的,也不敢随便说啥。   良久,才有一人探着脑袋朝着那里屋瞄了两眼,满心疑惑的,小声对苏允弦问道:“苏太守,不知夫人,带着我们那俩丫头是弄啥去了?怎么,这么久都还没有出来呢?”   妇人的脸上神情很是复杂,担忧,怯懦,和恐惧。 ##第八百四十八章 龋齿该拔!(下)   话音刚落,里屋的门吱呀一声被人一手推开。   两个小姑娘的脸也被严敏用帕子洗了干净,只是,那头上还有虱子跳动。   苏家素来可是没有这玩意儿的。   允弦虽然是个男儿身,可他那皮肤却娇嫩的很,换做是现代话来说,那就是易敏体质。   这虱子要是弄到屋里去,要闹得一家人都不得安宁。   还得再想想法子,领着上别的地儿给处理了。   “这还是我们阿怡么?”   看着俩小丫头走出来的时候,那几个妇人脸上都激动的很。   那个叫阿怡的默默地埋下了头,怯懦懦的嗯了一声,又朝着严敏低声说道:“多谢夫人。”   “这样吧,先带着孩子们去看看头上的虱子,你们只管出了城往北去,就说是我让你们去找锦玉的,住处,他会帮你们安排好,孩子们,今晚上就先留在这吧。”   严敏说完还轻轻地揉了揉一旁昀儿的小脑袋。   苏允弦像是想到了什么,他朝着季新林摆了摆手:“你去找常总督,调几个官差去工地那,便说,今夜开始有妇人在那过夜,他便懂我的意思。”   听了这话,严敏看向允弦,会心一笑。   是她疏忽大意了,考虑事儿没得考虑的那么周全。   这帮妇孺,有些,肚子大了孩子是谁的都不晓得,有的是世世代代跟着祖辈拉棍儿讨饭吃的,有的是家里出了事故,才落得如此下场。   一个个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倘若要是夜里,锦玉他们全都回来了,真要是在那出现个什么事儿,谁也不能保证。   不过常总督这人为人刚正不阿,手下带出来的人,那也是一个个都只知道‘精忠报国’四个字。   能跟着他一块来到大湾县的,那也必然是经过层层考核的。   有了官差盯着流民,流民也能盯梢官差,互相监督之下,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不过吧……   “小春,你今日开始和小夏,轮流去工地看守。”   旁人,尤其是男人,严敏还是觉得信不过。   多派去一个丫鬟,才能够更加确保,万无一失。   粗鄙之人,尤其是流落街头者,可不比大家闺秀,即便是妇女,那干起活儿来也是不逊色于男人。   严敏帮锦玉这儿做了精准的分工,最好是将一些巧活儿,交给妇人来做。   至于什么搬石头,砸土地的,这种交给男人做。   男女搭配,干活儿不累,如此也能方便省事儿的多。   夜深人静,晚风静静地吹着。   苏允弦深深地将严敏拥入了怀中,满心疲倦的长叹了一口气。   “你可离我远些,那俩孩子身上都抓了不下百十只虱子,回头再跳你身上,咱家再传一窝,那啥时候才能逮到头儿啊。”   严敏噗嗤一笑,回眸深情的凝视着身后的允弦。   二人四目相对之际,她能够清楚的看得出,允弦眼神中的疲倦和心累。   “允弦,你有没有想过,这件事也许不止我们看到的表面那么简单,罂粟,可是朝中禁品,仅仅只是凭借这的几个人,怎么能弄到那么多呢?”   敏敏提起的这句话,其实苏允弦,先前也不是没有考量深究过。   只是,每每想起都觉得令人头痛。   朝中势必还有人和这里有着千丝万缕般的关系,这便像是龋齿一般。   若是拔了,便要留下一个豁口,倘若是留着,迟早也是祸害。   “我决定先从那昌平酒楼和雅舍,会客的册子上来查。”苏允弦的瞳孔微收,纵然眼前有着千难万险,他也绝不会轻易放过,任何一个危害百姓利益‘蛀虫’!   “雅舍的那帮姑娘们呢?” ##第八百四十九章 教女有方 敏敏为何会忽然问她们? 苏允弦的心底不禁微微掀起了一阵涟漪,就连新林也曾说过,谁家娘子能够不介意自家男人去那种地方,与那种女子所接触…… 嘴上说无所谓不在乎,都是假的。 眉梢微微抬起,少年的眼角噙着笑意,低声道:“敏敏,可是为那日之事,吃醋了?” “雅舍的姑娘们,尤其是对那米囊酒有瘾的,势必是在那日子久了,知道的,也多。” 严敏轻轻地用手在允弦的胳膊上拍了拍,弹起衣裳上的浮灰,哭笑不得的瞅着他说道。 两人所说的,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 苏允弦的脸以肉眼可见般的阴沉了下去,他还以为—— “敏敏那日,倒是也不怕我万一在里面做了什么错事。” “你可拉倒吧,你要是真想干点啥,还至于大老远的再跑去大洼县,早不就在这城里,就犯了错。” 严敏从他的怀中挣脱,自己漫步朝着一旁的桌案附近走去。 她提起了笔,缓缓在纸上写下了四个大字。 “吾日三省。” 这话,不仅仅是警戒允弦和她,在此处不能因为生活所挫而犯错,同时也更是要警醒,提防,时常反省自己。 这一次,京城那边过来的马车明显是要比以往迟了些。 足足一个多月他们才收到苏娘子从京城让人捎过来的东西,不过,基本上都是给敏敏,还有小宝儿的,苏娘子倒是极少会给他儿子准备啥东西。 顶天,就像是冬日里快要临近过年的时候,叫人给允弦做了个狐狸裘皮的披风,不过,这儿阴冷潮湿,冬日里连夜雨天不断,在这地儿,穿着那狐裘,糟蹋了。 这回,苏山给他们准备了些卤鹅,还留有书信说,这回是最后一回送了,往后天热了些,来回路上再运这些玩意儿就不方便了,弄不好,还要臭了。 严敏翻了翻车厢里放置的包袱,有几个外面包着的包袱布都是粉粉嫩嫩的颜色。 拆开一瞧,里面装的满满当当全都是姑娘家家用的玩意儿。 先前苏娘子知道了严敏两口子收养了一个小闺女之后,那叫一个嘚瑟,得意,这大包袱小包袱的,统统都是给昀儿准备的。 不晓得这丫头多高,多胖,书信上写的,就可着她这么大点姑娘穿戴的,能买的,全都给买了。 “祖母可真好。” 昀儿拿着那些衣裙,爱不释手的站在镜前。 她比了比,又看了看…… 良久,揣着几个木盒子装的首饰去找严敏,埋着头小心翼翼的将那些朱钗啊,手镯啥的,都给还了回去。 “昀儿,这是你们祖母的一点心意,你不收,她可是会生气的。”严敏笑眯眯的看着眼前的小丫头。 “娘亲,这些首饰还要麻烦你,帮我退回去给祖母,能不能再帮我和县主祖母再说一声,不要再给我置买东西了,咱们在这,我穿戴这些也不方便,更不合适。” 小小的人儿,瞧着那一串串带着流苏穗儿的朱钗,怎能不欢喜。 只是,爹爹一直都有教导他们,树大招风,怀才不漏,人富不可露,瞧着娘亲整日也打扮的朴素,昀儿深知在这大湾县里,穿戴的招摇,那是祸,也不是福。 更何况,整日她跟在苏愉辰的屁股后面跑,一帮男娃上树掏鸟窝,又是下河摸鱼的,穿戴不利索,也没法儿合群啊。 严敏欣慰之余又浅浅一笑:“那就帮你收着,等你回头——” 话说了一半,她却又微微一顿,本是想说,等着昀儿日后和自己爹娘相认时,再一并带上,转瞬一想,心中也是不忍,再加上,何时才能帮这丫头找到家人,又是遥遥无期。 就连那个刘秀,究竟至今身在何处,都还是个谜。 “娘亲,我想让大哥哥帮我把那些衣裳卖了,可成?” 昀儿的这一句话说出,严敏更是不解了。 家中也不曾短了这丫头的吃喝,怎就到了要卖衣裳的份儿上了? “我听人说,蜀锦一匹都得十几两银子,这些衣裳,大致也不便宜吧,可也不经穿,太娇贵,若是换成寻常的棉布,粗布,一两银子就能买好几匹的好布,昨儿来咱家里的那两个小妹妹,也能给她们做些衣裳穿。” 恰逢苏允弦才从外面回来,还未进门便听到昀儿口中所述的这番话。 小小年纪,就能有如此见解,且还心胸豁达…… 苏愉辰听到昀儿的话后,一只手托着自己那浑圆的小下巴,若有所思一般后,又点了点头。 小胖墩儿将自己的那些名贵的首饰,衣裳,全都取了出来,抱着一步一踹走的踉跄,统统都塞到了他娘亲的怀里:“我的,也卖!” “你又是作何?平日不是喜得旁人叫你小公子,多威风。” 听闻娘亲此言,苏愉辰连连摇了摇头,又抿了抿唇,一本正经的说道:“爹爹说,为富不仁,必遭,遭天谴……我要钱,不要衣裳。” 这话,既然是俩娃儿自己说的,自儿个提议的,严敏也不会制止,只是又多问了一遍,确定是否要卖,这要真是拉回京城寄卖了去,到时候可就换不回来了。 苏愉辰点了点头,煞是认真的说道:“要钱,不要衣裳,不要手镯。” 苏允弦一时间来了兴致,他倒是想知道这俩娃儿,究竟是着急拿钱做啥使呢,于是乎便主动提议道:“不如,卖给爹爹,如何?” 这爷儿仨,还真是一本正经的拿来了笔墨砚台。 一件一件衣裳,一件一件的珠宝首饰,由严敏,和家中丫鬟一同来估价。 价钱也是和外头京城正热卖的,还有金价持平。 苏愉辰有些蔫蔫的撇撇嘴,瞅着他爹爹嘟囔道:“爹爹,你骗娃儿,这手镯,凭啥才给十五两银子,当初,娘亲可说了,这镯子,少说也得大几十两银子。” “镯子是你奶奶拿着金子,自己画的小样儿,找人打的,工费是高,可你若拿去那各大典当行典当,也只能按当时金价给你,怎可能原价回收?” 听了严敏的一番话后,俩小人儿都惊呆了。 ##第八百五十章 亲爹,坑娃? 算下来,加上俩孩子那两块金锁,杂七杂八的,这少说置买的时候也得二三百两银。 尤其是昀儿的那两身蜀锦夹金丝绣纹的衣裙,且抛开衣裳料子得值多少钱不说,找绣娘的工费,都得花费多少去了。 临了,苏允弦给估的价,统共才肯给出六十两银子。 “啥,才这么点啊。” 苏愉辰瘫坐在椅子上,心里琢磨着,该跟他爹爹怎么再去还还价。 苏允弦双手环胸,去让敏敏进屋里取了银票出来,就放在那桌上。 “整个大湾县,你们若是能找来第二个给钱回收你们这些东西的,价钱比我高的,卖给旁人,也不是不行。” 苏允弦的唇角微微勾起一抹狡黠的弧度。 小夏站在一旁就那么瞅着,看来公子还真打算跟小公子,还有昀儿小姐他们动真格儿了啊! “要不然,我们就卖给爹爹吧,毕竟是爹爹,他一定不会坑咱们的。” 私下里,昀儿轻轻地扯了扯小宝儿的手,一脸认真的对他提议道。 事儿也是到了这份上,要不然,他就只能等着他大哥哥的马车回了京城,到时候把这些东西卖了,再拿钱给他。 苏愉辰心里想的是,现在就要钱,现钱!一刻都等不及了。 “爹爹,好爹爹,你看,这个值钱的很,还有这几件,六十五两,成么。” 一番软磨硬泡之下,这么一大堆的东西,统共也就只是卖了六十五两。 拿到银票的那一刹,苏愉辰高兴的嘴都咧开了花儿。 正当此刻,严敏却忽的开了口:“且慢,还要过来签字画押,这些东西,日后你们若是想赎回来,也不是不成,到时候,得拿一百两银子赎回。” 啥? 娘亲,竟然比爹爹更黑心! 苏愉辰瞠目结舌的瞪圆了那一双虎睛,瞅着他娘亲,一副一言难尽的样儿。 还专门用了苏允弦的官印,来做了签字画押。 弄的倒是也蛮正式的。 “一经售出,钱你也拿到手了,现在要是想反悔,一百两银。” 严敏笑眯眯的将那张纸给收起,还有俩娃儿的那一堆东西,装起来给拿回了屋里的箱子底下压着。 打小就得让他们明白,这世上,没有任何人是亏欠他们的,更没有任何一切是理所当然。 既然决定了要拿自己贴己的东西换钱,还要拿回来的时候,当然是要‘增加’点利息的。 这天下,怎么可能会有白得来的午餐呢。 想想那日小宝儿缠着她,让她收了刘曦捐赠让拿来修路的银子,这事儿,也就是孩子们心性单纯。 单若是像锦玉那般,做个生意,倒是没啥,缺心眼了顶天儿是赔点钱。 可若是在这朝中,以苏家的身份地位,允弦的官职,倘若要是少一点点脑子,一步错,步步错! 重则,可是要祸及满门的。 严敏想的长远,看来允弦也和她的想法一致。 “看看你儿子,拿着那六十两银子,打算怎么挥霍。”苏允弦站在门外,怔怔的打量着两个小人儿渐行渐远的背影,嘴角噙笑,朝着一旁的敏敏说道。 苏愉辰直接拿着这六十两银子的银票出了门,小夏看着都心有余悸。 那可不是六两,这要是丢了…… 那可是小公子和昀儿小姐俩人‘变卖家当’从公子这儿换的银子啊。 听了小夏的一番担忧的疑虑,严敏噗嗤一笑,解释道:“丢了,掉了,那也是自找的,该自己受着,钱给了就是给了,爹娘再看着,拿着,那才是坑娃呢!” 丫鬟听的也是一头雾水,压根难以理解自家公子和夫人教育小公子的这种做法。 正当此时,季新林从外面风尘仆仆的赶回,一见到苏允弦,便连忙对其使了个眼色。 “公子,查到了,有人拿着您先前花费在雅舍的官银,在徐州买了东西。” 季新林将那密函双手奉上,递给了苏允弦。 鱼儿上钩了。 苏允弦的眼角带笑,他等的可就是这一天。 要知道那天在雅舍花费的可是上千两的银子,一掷千金,金元宝就跟扔铜钱儿似的往外撂。 早在雅舍查取的时候,他便已经知晓了,这钱,已经有一半流通了出去…… 他挪用的可是整个州府的官银! 只要有人在市面上花销,势必能查到根源。 “不必打草惊蛇,先让他们潇洒一阵。” 苏允弦幽幽的抿了一口茶,淡然说道。 苏愉辰和昀儿一块出了门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兴冲冲的找到了李木材他们。 采阿成先前说,他姑母说了,外头卖的东西比这城里的要便宜的多,就是嘛,先前的时候,他们也没钱来进货。 如今手里有了银子,宽裕阔绰,想干点‘大事儿’这还不容易的多。 “小公子,这就是六十两银子的银票啊?” 李木材瞅着那银票,脸上都已经笑开了花儿,长这么大,他就连十两银子都没见过,更是别提,六十两银子的银票了。 边儿上还有人小声喃喃着:“苏太守怎么能够拿这么多钱给小公子你,兴许是骗你的!” “对啊,我奶奶都说了,十两银子都好多钱了,够我们一家,富裕过一年的了!” 一帮小娃娃们,七嘴八舌的议论着。 所商讨的,无非就那么两点,严重怀疑,害怕这钱,不真。 可苏愉辰却傲娇的将小脸别过了一侧去,气呼呼的说道:“我爹爹,才不骗人呢!” 昀儿也坐在一旁对苏愉辰说的话表示赞同的点了点头。 “可是,即便是小公子你有了钱,咱也不能像大人一样,做买卖啊。”李木材抓耳挠腮般的挠了挠头,顿了顿之后,又解释道:“我们手里,就那么几个子儿,我的钱,那日回去之后,就交给奶奶了。” 这…… 苏愉辰完全没有考虑到这一点,纵然是昀儿同意了银子全拿出来,像大哥哥一样,做买卖。 赚了的钱,那怎么分呢? 看来想做大事儿,想大家一块合伙赚钱,仅仅只是手里有钱,宽裕了,这也不行。 毕竟大湾县的娃儿们,可不像他似的,富得流油。 ##第八百五十一章 全面发展 现如今,常振南又加派了人手来到大湾县,更甚是在了解了大洼县和大湾县的地形地貌之后,有打算和上面上书一封,将这两个县并一起。 可这事儿,严敏却不看好。 各是各的,且这两个县城紧紧挨着,这么近,搁在以前,发展却都各自不同。 劳心费神还要让百姓们一个个怨声不断的合并在一块,又能如何呢? 严锦玉兴冲冲的从外面回到家里,一进门便拎起那水壶,咕嘟咕嘟,一口气直接干了一壶茶,一扬而尽。 “姑姑,我跟你说个好消息,最近随着来大湾县这边的商贩多了,你是不知道,流民也跟着来的多了,嘿,好家伙,先前嚷嚷着说要钱的,好多现在都服了软,你出的法子,可真管用。” 锦玉朝着他姑姑竖起了大拇指。 法子? 严敏也不过是让锦玉平日里,对流民们的关怀多一些,伙食提升好一点。 旁的也没啥,不过那些手无分文,又饱受饥饿摧残的流民也是人,纵然背地里有人煽风点火的厉害,没有真金白银的支持,又拿什么能和锦玉这儿对着耗着呢? 又想要银子,日后还想要籍贯,和田宅,这世上,哪儿来那么多那么好的事儿? “我姑丈说,就在后门,北边那一块,修出来一个学堂来,我今儿个还真是遇上了一个老秀才,从外头来的,真秀才!” 锦玉像是想起了啥,一脸激动,神采奕奕的跟他姑姑分享着今儿个遇见的奇葩事儿。 这老秀才,名叫文斌,今年都已经三十五了,也没娶到媳妇儿,家是外乡的,本就贫瘠,又死心眼子非要念书,家里一贫如洗,母亲病逝之后,他索性将田产全都变卖了接着念书。 结果…… 还是啥也不是。 “这人天生就不是念书那块料子,可人家雄心壮志的说了,要是能在大湾县落了户,就算是五十,也一定要去接着再去科考。” 听闻了锦玉的这一番话后,严敏不禁轻摇了摇头,都是苦命人。 能从异乡来到这大湾县的,都是苦命人。 “这样,先给你们手里的活儿停一停,给孩子们的学堂,垒出来。” 啥? 严锦玉煞是不能理解,这时候不不应该是修路,盖房子,最是关键,只有里外进出的路通了,这能来到大湾县的人才会更多。 就像是现在这般,来的小贩儿多了,这儿的东西的价钱自然就会落下来。 毕竟,有了竞争力么。 可严敏却不这么认为。 “孩子们如果不安顿好,是个大麻烦,难道要让那些人,领着那帮几岁的小娃娃,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去干活?” 经严敏的这一番话,直接一言点醒了梦中人。 上回工地炸石头,出了那回事儿,就被人有机可乘,流民们就在那闹个不停。 更何况,小娃娃们在工地那,是真的碍事儿,又危险。 这事儿也不是一拍板子,今儿个说干,就能干得了的。 “得,这样,你先忙你的,我让那帮娃娃们,自己也出出力去。” 严敏想到了一个,能够两全其美之策。 选址要盖学堂的地儿,地势还好,就是,荒地嘛,肯定是四处都长满了杂草,就算是明儿要动工开始垒屋,那也不能说干就干。 薅草,捡石块,这都是一堆的活儿。 若是直接让城中百姓坐享其成,娃儿们有人管,有人约束教他们读书写字,这也不是那回事儿。 毕竟,有句话说的好,救急不救穷,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苏夫人说,只要咱们城中家里有娃儿的,一块去帮忙盖房子,铲地,就能让娃儿们去学堂念书,不收钱的,但是,这是啥意思呢。” “就是意思说,娃儿们下了学之后,要去咱城边儿上开荒地,一个娃儿们分一块地,来年拿粮食换第二年就读的机会,就跟自己交学费,差不多。” “那要是种不出来东西呢?” 人们七嘴八舌议论纷纷的。 但是乡亲们的心里,对苏太守要置办学堂的事儿,那可是满心欢喜的。 谁能不晓得读书的好处? 这是穷苦人家,唯一能够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 “要我说,就只是付出自己的劳动力,孩子们就能去上学,这多好的事儿啊,不花钱,不花钱的啊!苏太守两口子要是有外心,何必头一年就不要钱,第二年要根据娃们种的地收成看给不给接着读书呢?就算是十几亩地种一年,又能值几个钱?” 人群中一道声音,一言点醒了梦中人。 苏家小院儿这门槛儿,几乎都快要给人踏破了。 严锦玉私下里这俩眼睛珠儿滴溜溜一转悠,贼兮兮的咧嘴一笑,找人捎信儿,叫给外头张贴的那些告示上,又附加了一句。 大湾县,有免费学堂! 仅仅只是这么一句话,都能吸引不少做生意的小贩儿要来此处。 “苏太守啊,我觉得,你办这事儿,不妥,不妥……”常振南连连摇头,一手抚着胡须,又叹了口气,说道:“那么多孩子们,咱自掏腰包请先生,那得请多少个,且,你说还管这帮孩子们吃喝,这一年到头,花销得多大了。” “山人自有妙计!” 苏允弦一副胸有成竹的气势。 打从这消息一经发布出去,苏允弦只要闲赋在家的时候就一直坐在那桌案前面,一直握笔写着什么。 伴随着外头的人,大量涌入,严锦玉这儿心里天天都跟猫抓了似的,痒得很! “姑丈,你有空你就让新林大哥跟我一块,我们俩去村里,跟那帮村民们商量商量,合计一下,就那玩意儿真的是对大家,对咱家,百益无一害的。” “你自己不会找季新林?” 苏允弦挑起了剑眉,斜睨朝着院里瞥了一眼。 严锦玉是觉得,他姑丈说话更有威慑力,那一句话吩咐下去,新林大哥不得带着他麻溜儿的回去村里,找村里人商量,弄这个贝酱的事儿么。 堂屋门口,严锦玉这扭扭捏捏的,半晌才推开门,朝外走了出去,他不怀好意的朝着季新林,咧嘴嘿嘿一笑。 ##第八百五十二章 孩子们的纷争 “新林大哥,你说,咱俩的关系,好不好?” 面对严锦玉这一番突如其来的问话,季新林,整个人都懵了,憨厚一笑后,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支支吾吾的小声说道:“锦玉公子,你,你想干啥,有话,你就直说,直说!” “就是,你知道,我想做那个贝酱么,你看,京城有啥,名吃,烤鸭,什么四不沾,胭脂水粉绫罗绸缎,你晓得咱大湾县为啥不如京城么?” ,“因为,京城是皇城根。” 这话回答的诚恳,老实。 严锦玉不禁扶额汗颜,可堂屋里的人,却绷不住,噗嗤一笑。 “我跟你讲讲咱大湾县想要发展起来,就是需要流通,就像这个水,你看,这就是死水了,对吧?你要是这样,这样……” 俩人在院儿里一本正经的谈论着,可根本没有察觉到,门外,坐着的那帮娃娃们也听的是极其的认真。 “小宝儿小公子,你说,咱有必要念书么?” 铁牛娃儿拿着一根毛丫棍儿,咬在嘴里,甜丝丝的。 买不起小零嘴儿的娃儿们,平日里就去找这种草,噙着,也算解解馋。 昀儿听了铁牛娃儿的话后,又气,又感到无奈,她叹息一声,说道:“咋能不读书呢,爹爹可是状元,你们看到我们爹爹那么厉害,那也是寒窗苦读好些年的功劳,可不完全是县主祖母的功劳!” “你祖母?你不能这么说,你可是被苏太守和夫人收养的,按理说,你得叫小宝儿小公子,公子的。” 忽的一道声音,从他们几人的背后传出。 只见那林州脸上夹带着一丝不服气般的瞥了瞥昀儿他们。 未料,下一刹,苏愉辰直接站起身来,快步跑到了林州的跟前,瞪圆了那一双灿眸,气呼呼的大声说道:“都是爹爹的孩子,我们都是一个祖母,都是苏家的!昀儿叫,苏昀儿,我不许你这么说她。” “管我什么事,我只是陈述事实。” 林州饶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私下里更是用余光扫了昀儿一眼。 他娘说了,苏家为什么收养昀儿做义女,他这么大又聪明伶俐的一个男娃却不要,那是因为,闺女养大了,嫁了人,还能收不少彩礼钱。 尤其是他们这大门大户的,少说,得收百十两银子吧! “你说的是没错,但我的称呼也没错,是养女也不假,爹爹和娘亲都没说什么,轮不到你一个外人说三道四!苏愉辰,你别和他生气了。”昀儿轻轻地扯了扯苏愉辰的衣袖,拽着他,将他给拉到了一边儿上去。 随着方才苏愉辰的一番动怒,一帮娃娃们,也随着他一块站起身来,一个个气势汹汹的看着林州。 林州却还像个没事人儿似的,径直朝着苏家小院儿里走去。 “苏夫人。” 一见到大人,他可就不似方才在苏愉辰和昀儿他们跟前那般,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反倒是埋着头,怯懦懦的低声唤了一声。 严敏一见到林州过来,还很是意外,毕竟给他们娘儿俩安排去衙门干活儿之后,也有几日没见着这孩子的身影了。 “这是我自己对苏大人写的那首诗的一些见解,还想,让大人帮我看看。” 林州拿给严敏的那张纸上,正反两页儿都写的密密麻麻。 一看这孩子如此勤勉用功苦读,一张纸反复用了两遍,写的密集,严敏想也没想的从家里取出了一些宣纸给他。 “这——我娘说了,无功不受禄,这宣纸可贵的很,我娘说等她能领了这个月的月钱,就去给我买些草纸,草纸耐用,洗干净了,再晒一晒,还能接着使。” 这孩子说话的时候,不实诚。 林州的那双眼睛都还在朝着屋里的那些笔墨砚台上瞄。 他这番‘茶言茶语’若要是用在旁人的身上,可能还挺受用,到了严敏这儿,可就不同了。 严敏换了屋里的草纸给他,这玩意儿也不值当什么钱,姗姗一笑,道:“你娘那么努力的供你念书,你可莫要辜负了她的一番好心,你不是要草纸么,这些,该够你用上一阵了。” 林州私下里一只手,紧攥成拳头,不禁暗自心念,这苏夫人,果然和他娘看的一样,就是口是心非的! “娘亲,为啥给林州,他,他说昀儿坏话了。” 苏愉辰一路小跑赶着回来要拦着他娘亲给林州东西,可惜人家早就已经拿上东西走人了。 林州回去衙门的路上,忽的一道人影将林州给拦了下来。 “平日里便见着你这孩子用功苦读,怎么,这是从苏太守家里刚回来,苏夫人给你的草纸么?” 一见到面前此人,林州有些怯懦懦的低声说道:“大,大人……小的见过大人。” “哎,客气什么,好孩子,我见你用功的很,我那刚好有些笔墨砚台使不上,还有些杂书,你若是用得上,都赠与你吧!” 一听到这话,林州的脸上可是扬起了笑颜。 那人轻轻地在林州的额前揉了揉,淡然一笑,又道:“你这孩子,一看就是读书的料,日后也绝不会屈身于在这小小地方,走,带你去开开眼界去。” 千里马常有,伯乐难寻! 林州的眼前一亮,这可是大好时机,他可一定要抓紧了,究竟他娘与他,能否翻身,全靠着他了。 —— 严敏听了两个孩子的一番陈述之后,她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淡淡的摇了摇头,又抿唇一笑:“若是昀儿受了伤,只能证明,你,这个家里的小小男人,做的不够好。旁人说什么,能够中伤你的,只能是内心不够强大,流言蜚语杀不了人,能杀人的,只有心魔。” 昀儿对娘亲的这番话,似懂非懂。 她若有所思般的点了点头,小声说道:“娘亲的意思是,别人说什么,就随他们说去,反正日子是自己的,话又不能长在身上!” “好孩子你比小宝儿,聪明多了。” 看着昀儿,严敏就想到了自己年幼的时光,这丫头,倒是和她有几分相像。 “夫人,锦玉公子有事儿找您,要您,过去一趟!” ##第八百五十三章 苏太守娘子又咋滴! 锦玉这时候找她做什么? 严敏先是为之一惊,转而便随着阿银一块朝着外面走去。 “据说是咱城里这几天来的商队多了,说是来瞧瞧,看看有没有生意做,不少流民机灵,跟着人家一块摸了过来,好家伙,衙门门口,那叫一个人声鼎沸啊!” 听着阿银这么说,严敏的心中深吸了一口气,这是好事儿啊。 甭管来瞧生意的能不能做得成,起码有了人,这人气儿一上来啊,啥都能串通些。 譬如这阵子,这城里的物价,就一个劲儿蹭蹭蹭的往下跌。 不过,有利有弊。 东西便宜了,那这儿百姓们种植的,也都不大值钱了。 衙门的门口围堵着百十来个人,大的小的,老的少的,人头攒动的要往那衙门门口挤。 “先等等,你们甭着急,咱们一个个登记,还得按指头印,不然明儿个没法给你们分派活儿干。” 严锦玉嚷嚷的,嗓子都沙哑了,站在那椅子上瞅着眼前这乌泱泱的人群,高声喊道。 一看到人群后面他姑姑,锦玉连忙朝她招了招手:“姑姑你来的正是时候,你赶紧的,快帮我去那边工地上说一声,就现在不管是搭建棚子还是啥的,赶紧帮我招呼一下,给他们都找个地儿,得住下。 原先虽然也给流民们安置的有住处,虽然是不宽敞,但是好歹也够当下这城里的人住。 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还真是难办。 不过,前阵子严敏给弄的油伞布,这不就派上用场了么。 只要人手够多,啥活儿都干的快。 苏愉辰和一帮娃娃们从家里追赶出来的时候,这外头正乌泱泱的全都是人。 苏愉辰使劲儿的垫着脚尖儿朝着衙门的门口探着脑袋瞅了又瞅,奈何却始终不见他娘亲的身影。 “走吧,咱们就别在这儿给娘亲和大哥哥他们添堵了。” 添堵? 小胖墩儿一听昀儿这话,瞬间可就不乐意了。 他可是实心实意打算着要来帮忙的,哪儿添堵了嘛!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听说苏夫人还有阿银哥哥,他们一块去工地那了。” 李木材从衙门门口打探了一圈儿之后,火急火燎的一路小跑过来,笑嘻嘻的看着苏愉辰他们说道。 苏愉辰可是想都没想的摆了摆他那小肥手,朝着身后招呼一声:“走,找娘亲。” 这正当一帮娃娃们声势浩荡的要出城时,忽的苏愉辰不经意的一瞥,便瞧见那林州鬼鬼祟祟的从东街的街口出来,手里,怀里还抱着一沓东西。 “昀儿,昀儿!”苏愉辰一脸神秘兮兮的用手指轻轻地戳了戳昀儿的胳膊。 昀儿回眸一笑,对苏愉辰问道:“咋啦?” “你看!” 顺着苏愉辰手指的方向,一双双眼睛便瞧见了那个林州抱着一沓东西,正朝着衙门方向快步走的身影。 这,有啥稀奇的。 本就在一个地儿住的,这城里就这么大点儿个地儿,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昀儿正想笑着吐槽说苏愉辰少见多怪呢,未料,他却先开了口,问道:“昀儿,那是宣纸不?” 宣纸? 苏家的书房,那屋里昀儿可随意进出自由。 爹爹的文房四宝也全都供着给她使,苏愉辰这不争气的,天天不务正业,不把那心思放在学业上,反倒是人家昀儿,每天跟着他一块进进出出,天天还能写两张字帖呢。 宣纸比草纸要薄,且,还透着光泽,明眼一看,就知道,那不是草纸。 “是宣纸啊。”昀儿还是不解苏愉辰的意思。 苏愉辰紧皱着他那小小眉头,一只手托腮,装作故作老成的样儿,幽幽说道:“他哪来的钱买捏?宣纸,谁给的?” 哗然间,这周围可是死一样的寂静。 就连他们当众最大的,李木材,都要被苏愉辰这小脑袋瓜儿给折服了! “小公子,会不会是那个该死的林州,去偷苏家的纸啊?” 铁牛娃儿这一语话落,却遭受到了苏愉辰无情的反驳,他摇摇头,认真且笃定的说道:“不是我家的。” 他们出来也没一阵的功夫,且,这街口距离苏家属实是有一段距离。 那个林州,莫不是插翅膀飞来的? 不能够。 “走,跟着去瞅瞅。” 苏愉辰朝着身后的那帮小伙伴们招招手,神秘兮兮的跟在林州的屁股后面。 爹爹曾跟他说过一句话,事出反常必有妖! 这事,肯定不一般。 …… 天都已经黑透了,严敏在这儿招呼着让工地上的流民们大家伙儿一块搭把手,将修路砍下的那些木材赶紧给劈开,临时搭建出来几间能让人暂时歇脚的地儿。 由于这流民来的实在是太叫人措手不及,就连被褥,铺盖的都没有。 苏家的俩丫鬟,硬是拿着真金白银满城挨家挨户的去问,去打听,不管是旧的床褥子,或者是旧的衣裳,都成。 即便是家里没有生火,严敏也丝毫不担心小崽子他俩吃饭的问题。 甭管是在谁家里,凑合对付一口,亦或者是那帮小家伙儿们,自儿个在家里翻腾点吃的,都这么大人了,也不是傻子,还能饿着他们。 更何况,小宝儿现在可是有钱的主儿呢,兜里揣着六十两银子的银票呢。 “夫人,您过去歇一会儿吧,大人说他马上就到了。” 季新林刚一走到这块,铺天盖地的黄尘飞扬,呛得他连连咳嗽了好几声。 夫人不过是一介女流,不仅是丝毫不介意,且还跟着大家伙儿一块在这儿干这些下苦力的活儿,扛东西,又是砍木材,动作利落又娴熟。 看来,人家名门望族出身,也并非和他们想象中的似的,十指不沾阳春水。 “你去那边,交代他们去城里的粮食铺买米粮,不要最好的,也不能买最差的,先安排着大家伙儿吃上热乎的饭。” 严敏扎堆儿在这帮流民里头,粗布泛青的麻巾裹在头上。 大眼看去,已经和那帮流民村妇们,形成了一体,她若是不说啊,旁人,还真是猜不出,她居然是苏太守的娘子! ##第八百五十四章 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 这一幕,也不知道人看了,心里得是啥滋味儿。 一个和尚挑水吃,两个和尚没水吃。 很快,事情局面的发展,就已经延续到了不可控的地步。 “你们干啥呢,这地儿明明是我们一家先来的,懂不懂啥叫做先来后到,你这人,还真是稀奇的很!” 一个妇人尖锐的嗓音划破了天际。 接着,下一刹便是哐当一声响起,这像是什么重物被人给摔在了地上。 严敏顺着声音朝着身后看去,只见几个男男女女站在一块,声音极大的在吵着什么。 季新林快步走上前去,还领着几个官差将这几个人给拽到了一边儿上去。 “咋的,我们就是淮阳城来的,淮阳咋的!” “哟哟哟,你们淮阳城的人那么有钱,还能当叫花子啊,那么厉害,可回家享福去啊,来这儿干啥。” 严敏站在后面,看的,也是饶有兴致。 同为天涯沦落人,怎么还跑到这地儿来找优越感了呢。 看来,人不管是沦落到何等田地,攀比心,都是依然存在的。 “你再推我一下,你试试!” 随着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瞬间十几纷纷站了起来,一分两派。 原本季新林是打算直接将人给带走的,未料,苏允弦刚好赶来此,他朝着一旁的季新林使了个眼色,示意让他不要轻举妄动。 苏允弦就是想瞧瞧,他们,能闹到什么地步。 “血,有人流血了!” 听到有人高声嚷嚷了这么一句,苏允弦才朝着一旁的阿银摆摆手。 严敏这才瞧见,允弦什么时候也过来了。 “你怎么,不早点让人拦着他们点呢。”私下里,严敏趴在允弦的耳畔,低声喃喃着。 未料,苏允弦却淡淡的说道:“想看看,他们想做什么。” 哈? 一帮流民聚集在此生是非祸端,还能是想做什么? “我告诉你们,不管你们以前是什么丐帮帮主也好,还是什么诸侯王爷,亦或者是发配边疆的流民,到了这里,大家都一样,都是两条胳膊两条腿的人,既然想拿到田宅,籍贯,想做个清白人家,就不要无故生事!” 阿银一手背后,站在那帮人的跟前,高声对众人训斥着。 头回见着阿银,还是个脸色蜡黄,枯瘦矮小的一个,如今短短数月的时间,个头竟突飞猛涨的蹿起,穿上官服,也是那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不得不说,允弦看人,还真是有两把刷子。 “允弦,今天来的这帮人里面,还有一些,身体有缺陷的。” 严敏手指着前面不远处的方向,压低了声线,同允弦小声喃喃着。 倒并非是严敏她嫌弃身体有缺陷的,只是,觉得这事儿有点棘手,叫他们干的活儿少了,那,那身体健全的干的多了,肯定是有怨言的。 且,男人和女人,老人和孩子。 “有我在,别担心。”苏允弦像是一眼就看穿了面前人儿心中的忧虑一般,轻轻地在她的肩膀上拍了拍后,逐语气淡然的对其说道。 恍惚的一瞬,严敏好像是瞧见了一个小胖墩墩,从前面不远处,一晃而过。 身后还跟着好几个,就跟,跑到灶台上偷油吃的老鼠崽儿似的。 一提溜,一连串的还。 “站住!” 随着严敏的一声低叱,前面不远处的小宝儿几人,做贼心虚似的,齐刷刷回头朝着他们方向看去。 苏愉辰咧嘴,露出那两排贝齿,嬉皮一笑:“娘亲,我正要去寻你去捏!” “你们这是干啥呢?” 一帮娃娃们连连摇头摆手否认,一致随着苏愉辰的话往下说。 “我们真的是来找娘亲你们的,看,这个!”苏愉辰就像是变戏法儿似的,从自己的兜里掏出了俩烤毛蛋,还热乎的,香味儿四溢。 一个上面沾满了红辣椒面儿,另一个兜里装的可是啥也没放的。 这还用问? 看也能看出来,这小子,一个是准备给他爹的,一个是给他娘亲拿的。 毛蛋这玩意儿,可不常见的,毕竟不比是京城徐州,专门就有人给那小鸡崽儿孵化到这个程度,还没破壳儿,一半还带着蛋液就拿出去卖钱去。 严敏忍不住好奇问道:“你们,这是哪儿来的?” “阿姐家里,小鸡崽儿,坏了,一窝都是,我买了,嘿嘿,娘亲尝尝,能吃不?” 苏愉辰的脸上还揣着满满的憧憬,漾着笑脸,将那毛蛋给递了上去。 一旁的妇人身上用一个像是床褥子似的折起来捆捆,将那看着还没苏愉辰大的小娃儿,背在背上,怀里,还用这么捆绑的法儿,又在前胸那还挂着一个。 模样儿看着要多滑稽就有多滑稽。 当然,和床褥子不同之处,那便是,这妇人身上的那棉布,已经是窟窿摞窟窿,颜色花里胡哨的,看着像是好几块布,拧在一块做成的‘背带’。 可背上的小儿,此刻,眼睛却眨也不眨的紧锁在苏愉辰给他娘亲的那枚毛蛋里。 私下里安浔从外头赶来,悄摸的将他家公子给叫到了一旁去。 “公子,盐坊那的那几个全都招了!上头的旨意也下来了,盐坊日后全权隶属您和常总督……” 苏允弦的余光朝着小宝儿和敏敏他们那处扫了眼,接着又拂袖疾步朝着僻静的地儿快步走去。 严敏拿着那毛蛋,故意也不吃,就是想瞧瞧,小宝儿能有啥反应。 “我娘亲,为了你们,到现在还没吃饭呢。”苏愉辰垫着脚尖儿,看着妇人背上背着的娃娃,像是在交流一般,认真的对人家说道。 许是因为被人家那眼睛看得久了,苏愉辰,也觉得不好意思,他挠挠头,甚是有些狂躁的深吸了一口气,下一瞬,从他娘亲手里将那毛蛋拿过来,一掰成两半。 “就这一半,再多,不给了。”苏愉辰狠心不舍的将那一半毛蛋,递到了妇人背后的小娃儿手中。 他个头儿还没那么高,给人塞吃的时候,还得垫着脚。 严敏欣慰一笑,将余下的半个,也拿给了他们:“你们吃吧,我还不饿。” “真的吗?” 那小娃儿,居然,居然开口说话了? 一帮孩子们吓得身子往后咧了咧,属实有点渗人。 ##第八百五十五章 你得自食其果 让大家讶异的是,这小娃娃瞧着,也就一岁多的样子,咋个说话,这么利索哦! “这孩子,两三岁了吧?”严敏瞧着面前妇人背上的小人,笑眯眯的问道。 妇人饶是还有些不好意思的尴尬一笑,面颊泛起了两团红晕,又说道:“娃儿跟着我,也是苦了,吃了上顿没下顿。” 严敏朝着一旁的允弦递去了眼神。 这一幕幕,可都被苏愉辰这小人儿精看在眼里呐!他娘亲就是看了爹爹一眼,跟着,爹爹可就将那阿银大哥哥给喊了过来。 “将所有孩子名单记录在册。” 听到了苏允弦的吩咐,那阿银倒也是乖巧的很,麻溜儿的先抓紧去办差事。 今晚上,这地方注定要是个不眠夜。 苏允弦已经让王嵩回去回禀了常总督,将能调往工地这附近的官差都给调遣过来。 用不上的,还能在这里帮着百姓们一块搭把手干活。 “娘亲,那个男娃,好小一只。”走在路上,昀儿还觉得像是难以置信般的小声喃喃着。 严敏莞尔一笑,轻轻地牵起了左右两个小人儿的小手,说道:“那是因为他们食不果腹,营养跟不上,肯定了。” 营养,那是什么? 苏愉辰看着自己那像莲藕节儿似的,一节一节的小粉臂,再想想在工地上看到那对母子的模样。 他的后背就掀起了一阵寒意,感到怕的慌。 和那小娃娃玩,都怕一不小心,伤着人家了。 苏允弦将敏敏和孩子们都给带回了家,先暂且安置下,工地那边还有那么多的流民需要他安置。 据闻,说是这城中唯一的一家客栈,今儿个,也是饱满。 还有人生出了主意的,开始揽人,往自己家里招呼。 这无疑,也是危险的。 “爹爹,我能不能,和你一块,粗去玩?”苏愉辰小跑追上了苏允弦,眼巴巴的望着他,开口问道。 换做是寻常人家的爹娘,肯定是要否决了。 这都快要临近子时了,苏允弦出去这一宿,估摸着是别指望睡了,更何况,身边这小崽子呢。 “爹爹,我也要跟你一起嘛。” 苏愉辰说话的时候,小眼睛珠儿滴溜溜的一转悠,像是想到了啥。 苏允弦深思一番后,顿了顿,道:“去了可不许闹觉,就算困了,也没地儿给你睡,你可想好。” 听上去,爹爹这话里的意思,那就是,同意啦? 苏愉辰欢喜不已,兴奋的朝着昀儿招招手:“一起,一起跟爹爹粗去瞅瞅!” “不了吧,我还是早些休息吧。”昀儿有些疲倦的扬起了粉嫩的小手,打了个哈欠,并又苦口婆心的对苏愉辰劝说道:“爹爹出去,那是有事儿做的,可不是出去玩的,你不如,也乖乖在家的好,别给爹爹添乱了。” “爹爹都答应我了呢。” 苏愉辰说的言之凿凿,出门前,他又将他娘亲给他缝制的小挎包往身上一背,雄赳赳气昂昂的,又从屋里摸了一个苹果,两块蜜饯儿。 肉包儿手里抱着一个大大的桃儿,看着脆生生的,可喜人了。 这季节,若要是在京城,别说桃儿了,桃花也才刚开没一阵呢。 小人儿出门之前,就跟脚底下踩了风火轮儿似的,风风火火的冲到了肉包儿的旁边,一把从肉包儿那毛茸茸的手里,抢了一颗又大又圆的桃儿,揣在手里就往外走。 给这猴儿给气的,直咧牙刺啦嘴。 却又拿这小胖墩儿,一点法子都没有! “背好了,待会,可别嫌沉,我可不帮你背。”苏愉辰眼含深意的将眸光落在了小家伙背着的那个小挎包上。 苏愉辰下意识地摸了摸,虽说,稍微是有那么一丢丢的重,不过,他还是能背得动滴! 这父子两人一块出了门之后,便沿途一路往北走,前面那有季新林带着一队官差,早已在那等候已久。 “大人。”季新林刚唤了他家大人一声,接着,就瞧见了随着他家大人一同从背影里走出的小公子。 这? 夫人也不是那等从不过问家中柴米油盐的人啊,怎会在大人夜里要值守巡逻的时候,还让领着小公子出来呢。 “不用管他。” 苏允弦察觉到大家看向小宝儿时的眸光不一般,逐开口淡然说道。 官差穿着整齐一致,自带着一股子磅礴的气场,尤其是腰间的佩刀,在月光的映照下,银光闪闪。 何止又是一个飒字能够形容呢。 苏愉辰跟着跑了两圈了,可是也迟迟不见爹爹他们有要回去衙门的意思呢。 小胖墩仰着头注目凝视着他爹爹,一脸认真的问道:“你们什么时候回去衙门啊,爹爹。” 回衙门? 苏允弦的丹眸微微合起,微微一顿,小宝儿又在合计着什么呢。 “今夜,不回衙门。” 哈? 听到了他爹爹的一句话后,苏愉辰整个小脸瞬间可就垮了下来。 爹爹不是有公差在身,这,总不至于,就这么出来,在大街上,溜达一整宿? “爹爹,不累啊?”苏愉辰紧紧地攥着自己的衣裳袖,另一只手在他那小挎包上扯了扯。 小人儿的脑袋里已经开始思索着,那要是爹爹,今晚上不回去衙门,他要查证的事儿,岂不是就没了下落了。 可,真就像是苏愉辰预料中的一样。 这么多人,一遍遍,一趟趟的来回在这街上走着。 好在苏愉辰平日里也顽皮的很,脚丫子更是皮实,除了,就是感觉这两条腿有点困疼,脚丫子倒是也没磨出来血泡。 快要临近天亮的时候,苏愉辰实在是扛不住,那哈欠,一个接连一个的打着。 “小公子,你困不困?”早就熬通宵,熬习惯的季新林,瞅着小公子这样子,不免心有所担忧的开口问道。 苏愉辰抿了抿自己那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斗志昂扬的站的笔直,大声嚷嚷着:“不困,一点,也不!” “你们,你们这不是狼心狗肺么,我让你们住在这儿,可是你们却对我们老两口这样,来人,有没有人,快来人啊!” 一声高喊,划破了小巷里的寂静。 ##第八百五十六章 小城不平静了 这么多外来的人口攒动,这大湾县自然不可能和以前相比,就像是一潭死水一样,掀不起半点的波澜。 听到前面有妇人的高声呼救,苏允弦斜睨瞥了一旁的小宝儿一眼,低声对其吩咐道:“你老实在这待着,有事,喊人,别乱走动。” “爹爹放心,保证完成爹爹吩咐!” 苏愉辰这边儿信誓旦旦的保证着,眼瞅着他爹爹和一帮人声势浩荡的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奔去,下一刹,他可就眼皮儿直接垂了下来。 好在苏愉辰打小儿也没养的那么金贵,也不挑剔,将那小布包往怀里一揣,找了处墙角,往那一靠,撒丫子往地上一坐,可就眯起了眼睛,打起了盹儿。 “什么人,在前方喧哗!” 季新林的一声高呵之下,派出了自己身侧的这几个人先上前一步去查探究竟。 巷子尾住着一户孤寡老人,先前苏允弦从王嵩那了解情况的时候得知,这老两口的子女,双双外出务工去了,家里,就只剩下了他俩。 “他们,他们在我们家里住下,答应了住一宿,给五十文钱的,这银钱没给,还打算抢走我们老两口的棺材本儿,还说什么是来做买卖生意的,这分明,就是强盗,劫匪!” 老妇声嘶力竭的指着门外站着的两个中年男子嚷嚷着。 一见到官差前来,这两人互看了一眼后,将那破破烂烂的钱袋子往怀里一揣,转脸就要撒腿开跑。 “抓,抓住他们啊!这两个丧尽天良的!” 老汉儿慌张不已的从屋里踉跄跑出来,嘴角,依稀还挂着血渍,看样子像是方才跟那两个歹人起争执的时候弄伤的。 季新林和一帮人快步冲上前去追赶,未料,那两人瞄准了左右两道墙沿,正打算迈腿翻墙而起。 苏允弦眼疾手快的抓起地上一把散石子儿,朝着那两人的方向撒了过去。 平平无奇的小石子儿,就像是飞射而出的剑刃一般,刚劲有力的砸在了歹人的小腿腹上。 两人吃痛的抱着膝盖和小腿腹蹲在了地上,季新林等人,根本不费吹灰之力,便将人钳制在手。 “苏太守,是苏太守!”老汉儿这才认出了站在门外的少年郎是何许人士。 老妇感激涕零般的看着苏允弦,声泪俱下的连连道谢:“多谢苏太守,若不是苏太守的出现,我们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的好,苏太守不仅是好官,还是我们大湾县的大恩人啊!” “不必这么说,我做的,也是分内之事,劳烦二位和我们去衙门走一趟,做个口供。” 苏允弦看着面前老汉嘴角还噙着血渍,身上也给弄的脏兮兮,心中,甚是不忍。 离开前,苏允弦将敏敏给自己绣的帕子抽了出来,递给面前的老伯,又用手在自己的唇角抿了一下。 老汉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是有点失态了,连忙朝着苏允弦摆摆手,用那衣袖子在自儿个的脸上擦了擦:“不碍事,不碍事的。” 苏允弦正打算去找小宝儿,一拐弯,便瞧见了这小家伙早已昏昏睡去,靠着墙,俩小手还紧紧地护着那个布包。 睡梦中的苏愉辰像是在吃什么好吃的似的,时不时的咂嘴,嘴角还挂着一抹诞液,脸上漾着灿烂笑颜。 “走,回家睡去。” “爹爹,我不困,我真,不困!” 小样儿,滑稽又可爱。 将苏愉辰送回家时,严敏像是早有预料一般,今儿个这早饭也做的及早,外头的天都还没亮呢。 “你爱吃的,咸口的豆花儿。”严敏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豆腐花儿出来,上面还飘着一层冒着红油的辣椒圈儿,和一层绿丝丝。 那是葱花。 这味儿,仅仅只是闻着都甚是诱人,更是甭提来上一口…… 苏允弦将小宝儿放回了床上去,本是打算将他怀里的布包给取下来,好让他好好的睡个好觉来的。 哪曾想,这小子,紧紧地护着,咋样都不肯撒手。 苏允弦也是拿他没法子,只能就让小宝儿这么抱着睡去。 “我去给你煮洗澡水去。” 从娃儿的小屋里出来,苏允弦便瞧见敏敏在那拿着帕子擦了擦嘴角,正忙不迭的同他说道。 苏允弦有一丝狐疑,微微一顿,问道:“敏敏,你是怎了?可是,身子不适?” 严敏连连摆手,摇摇头否认道:“我没事,待会儿吃完了你去洗漱,好好睡一觉,衙门若是来人,我便说你还在休息,等你起了再处理衙门的事。” 想到那老两口的神情,今儿个一大早遇上的那桩事儿。 苏允弦深吸了一口气后,淡淡的回应道:“还是不了,待会,我还得再去衙门一趟。” 对于允弦的公事,严敏素来是不爱问太多的,只是,最近允弦基本上天天不着家就罢了,每天加一块儿零零散散的,估摸着也睡不到仨时辰。 这么下去,回头大湾县这儿的事儿还没处理完呢,允弦倒是先病倒了。 哪儿能这么整呢。 严敏从屋里又端出了一碗才熬好的参汤,这都是苏娘子专程叫人从京城捎来的药材,补身子,温补的。 “允弦,你也得注意分寸——” “我知道的,我一向对事不对人,你又不是不知。”苏允弦速度极快的将碗里的豆花儿扒拉干净,作势就要站起身来出门去。 这都是哪儿跟哪啊。 严敏叹息一声,扬起了手,帮允弦整理了一番衣衫,幽幽说道:“我是说,你得注意分寸,别太劳累,你看你最近憔悴了不少,你得多多注意自己的身子。” “好了,怎么还没上年纪,可就这么唠叨了,这可不像我们家敏敏了。”苏允弦疲倦不堪的脸上,强挤出了一抹笑颜。 原本,严敏还想同允弦说什么来着,可季新林已经来找。 寻思着让他早早办完事,可以早些回来休息,严敏也就只好欲言又止。 一回头,严敏便瞧见,昀儿在门口站着,早就已经穿戴利索,正巴巴的望着她。 “今天怎么起的这么早啊?” 昀儿深吸了一口气后,又朝着门外瞟了两眼,小声喃喃着:“娘亲,都这个时辰了,苏愉辰,他回来了没啊。” ##第八百五十七章 臭水沟一日游 “回了,那不,你爹爹给他抱回来,正在屋里睡着呢。”严敏说着,还朝着小宝儿那屋看了一眼。 昀儿像是若有所思一般的点了点头,这才宽了心。 苏允弦有事要忙,大致今天白天又不大可能回来了,而严敏也要随着严锦玉一块去工地,家里的两个小崽子,就只能自己照顾自己了。 好在,今日小春在家。 “让小宝儿多睡一会吧,等他待会起了,再做吃的。” 临出门之前,严敏还又对小春叮嘱了几句。 昀儿甜甜一笑,朝着她摆摆手,黏糯糯的说道:“娘亲就放心吧!我看着苏愉辰,也绝不会让他放肆乱跑的。” “乖,等娘亲回来,今晚上给你们做,油焖大虾!” 油焖大虾啊? 那可是苏愉辰的最爱,昀儿下意识地朝着那扇虚掩着门的小屋瞄了眼。 眨巴眨巴眼的功夫可就到了晌午,一如既往般的,一大清早李木材谁的就跑到了苏家的小院儿,要来找苏愉辰出去玩。 不过,小春都一一告知,说小公子还在睡着。 闲来无聊的时候,昀儿就坐在桌案前,一页一页的翻阅着手中的书籍,有些不认识的字儿,她便去问小春。 “爹爹,娘亲!” 小胖墩墩可算是从屋里出来了,衣裳穿的歪七扭八,外衫上的那一排扣都全扣错了,他赤脚站在屋门口,环视了一眼四周,却也不曾见着他娘亲和爹爹的踪影。 苏愉辰有些落寞的垂下了眸子,努努唇,蔫蔫的又朝着堂屋看了一眼。 每天娘亲和爹爹都好忙,根本没人有功夫领着他们出去玩。 吃过了晌午饭之后,苏愉辰便迫不及待的跟昀儿嚷嚷着:“走嘛,木木他们等了一晌了,出去玩嘛。” “这么大的日头,我跟娘亲都说好了,今儿个就负责看着你,不让你乱跑的。”昀儿有些为难的瞅了瞅苏愉辰,还拽了拽他的衣袖。 可这小肉墩儿一旦执拗起来,那也是八匹马都拦不住的,说啥,今儿个也不依着昀儿,定是要出去玩去。 换做是以往的时候,就这么闹腾闹腾,倒是也罢了。 只是,如今这外头那么多的流民,昀儿也听家中提起,说当下这城中不大安全。 爹爹娘亲又不在家,苏愉辰非要闹腾着出去,真要是出点啥事儿…… “小公子,你看,我今儿个早上在门口捡到了两只蝈蝈,要不然这样,咱们就在家里逗蝈蝈,你看如何?” 对于小春的提议,苏愉辰根本半分的兴趣都没有。 他还有大事儿要做呢…… 一番软磨硬泡之下,小春对这小公子,小祖宗,半点儿法子也没有,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了他:“那就只能出去玩一炷香的时间,多了的话,我可要亲自去逮小公子回来的。” “一炷香就一炷香!” 苏愉辰乐呵呵的咧嘴灿烂一笑,拽着昀儿的手,就快步的往外跑。 而下,工地那边还在如火如荼的施工,人们都被分配有序。 起初的时候,严敏有些不理解,原本来的这些流民,也都多少是夹带着一点地域歧视的,这一块看不惯那一带,什么淮阳城的,还看不惯彭都城的。 大家都是一样的叫花子,还来了个内卷。 也不晓得官府那边又下达了什么指令,总归就是这些流民们一个个卖了老命的豁出去干活儿。 根本不像是昨儿后半夜那样,这个说干不了,那个说干不来。 甚至就连同那些个身体有残疾的,上至八十岁,下至三四岁的娃娃,大家全都参与进其中。 “娘亲他们都在干活呢,咱们现在过去打搅,好像是不太好吧。”昀儿垫着脚尖站在那石头块儿上,探着脑袋左瞅瞅右看看的。 这天气是越来越热了,苏愉辰他们才出来没一会儿的功夫,这小胖墩儿可就浑身汗淋淋的。 加上又一焦急,浑身黏糊糊的。 “咱们去洗澡,洗澡然后抓大虾!”苏愉辰的那双灿眸亮晶晶的盯着前面不远处的那条小河。 虽说不及前阵子那般的清澈,在那河边还又堆积了不少垃圾,但按照他们以往的经验之谈,这里面的出货量还是蛮大的。 不管是一些什么小鱼小虾,还是小螃蟹,这条小河是在下游,当然是要比旁的河沟里面的物资丰富一些。 昀儿紧抿着唇,她手指了指上方的天色,逐,又说道:“你看看,这都已经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了呀,出门那阵,你怎么跟小春姐姐保证的。” 话也不能完全这么说,这不是形势所迫么…… 苏愉辰嘿嘿一笑,接着又朝着昀儿眨巴眨巴眼睛,说道:“好昀儿,咱们走嘛,走嘛,你不是说,娘亲要做油焖大虾。” 这苏愉辰的话,也才说利索没两天,可就巴巴的在这儿跟人家昀儿罗里吧嗦的讲了一大堆。 昀儿愣是也拗不过苏愉辰,只得看着,叫他跟自己保证道:“那,这是你说的,不过,洗澡就算了太危险了,就洗洗脸吧,等下,就回。” “等下,就回!” 小人儿的脸上漾着灿烂的笑颜,和身后的一帮娃娃们,飞快的朝着那小河的方向奔去。 原本一个个兴冲冲的到了河边儿就嚷嚷着,待会儿要来一个扎猛子的比赛,看看谁能在水里面憋气憋得时间最长。 可这正八经的,到了地儿之后,一个个都傻了眼了。 也不知道究竟是谁干的好事儿,这河边儿一地一地的垃圾,什么不穿的破衣烂衫的,还有什么骨头渣渣,馊掉了的馒头。 离得老远就能嗅到一股子刺鼻难闻的馊味儿。 就像是,掉进了泔水桶里似的。 李木材和铁牛娃儿嫌弃不已的往后退了一步,跟着又让采阿成上去拽了拽苏愉辰。 “小公子,咱还是换个地儿玩儿吧,这地方,恶难闻,谁晓得,他们在这儿干啥了。” 采阿成一番好意的跟苏愉辰那提醒着。 未曾想,苏愉辰非但是不领情,反倒是还态度坚决的摇了摇头,说道:“不行,不走!” ##第八百五十八章 哎呀呀误会大了 “娘亲说,爱护环境靠大家,他们一点也不爱惜……”昀儿垂下了卷睫,颇感伤神的又叹了一口气。 也不晓得究竟是谁在这儿干了真缺德的事儿,先前还清澈见底都能清晰看到那些小鱼小虾的河流,如今已经是浑浊一片。 苏愉辰忽然灵机一动! 他知道,自己要干的大事儿,是啥了! 小胖墩儿将自己的衣裳袖子撸起来,说干,就开始干。 这些破烂东西,能用得上的,一样都没有,不过虽然都是要扔的垃圾,扔在这儿也不是那么回事儿。 一见到苏愉辰开始行动了,李木材他们几个娃儿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 “小公子,这些活儿不是你干得,你赶紧,快放下吧!” “就是就是,就算是要收拾,那也应该是谁扔的,谁来收拾才对。” 大家伙儿的劝说,苏愉辰根本没有听进去半句。 上面都已经生了虫的果皮,被苏愉辰一件一件扔到了那个大大的竹篮子里面,正当他打算要提起来这竹篮子拎到上面,找个合适的地儿给扔了时,这才发觉,竹篮子底下,竟然没有底! 竹篮子里面装的那些东西,全都漏在了地上。 离得老远那林州便瞧见了这帮娃娃们,弓着背,弯着腰,也不晓得在那河边在干啥呢。 不过,他娘可说了,这小公子可是从京城来的纨绔子弟,淘的很。 说的也确实不是没有道理,他每天读书看书,看的是混天黑夜的,这小公子放着这么好的家境,还有一个状元爹爹,不但不知珍惜,反倒是还天天洗刷。 林州将自己的衣裳放了下来,用一块大石头垫在底下,认真仔细的搓洗着。 忽然,苏愉辰的眸光不经意的一瞥,可就瞧见了上游不远处的林州。 “不能洗,不能洗!” 小人儿着急忙慌的朝着林州的方向跑去,边跑着,嘴里还边嚷嚷着。 林州抬起了头,带有一丝不大高兴的朝着苏愉辰问道:“又不是你家的,凭啥,不能。” 苏愉辰一时间焦急的,也不知道该怎么组织语言的好,可他是晓得,这上头的水都是要流下来的,在这边,他娘亲昨晚上还带人来这儿打水,做饭吃的呢。 总不能,叫大家全都吃林州的洗衣裳水吧。 “小公子都说了不能洗,那就是不能洗,哪儿来的那么多为什么。” 李木材气呼呼的瞪了林州一眼。 一番争执,不下高低,林州依旧是我行我素的蹲在河边上在洗衣裳。 苏愉辰气恼极了,他抓起了一个不大的石块,朝着林州的方向砸了过去,原本平静的河水,忽的溅起了老高的水渍,直接弄了林州一脸都是。 林州气急了,他站起身来,怒目瞪着苏愉辰,道:“就算你是苏太守的儿子又能怎样,别看你爹爹是大官,你就能在这城中横行无阻了,还有个什么县主的奶奶呢,你们苏家,也不过如此!” 说他,就说他! 怎么还牵扯上他爹爹和奶奶了? 苏愉辰恼羞成怒,作势就快步朝着上游的方向一路快走过去:“那是吃的水,不能洗,凭啥说我奶奶,你,不讲理!” “我就说了,怎的?”林州也是仗着自己年纪大一点,更何况,当下也并没有苏家的人在场,所以—— “像你这样的孩子,当下苏太守膝下就你这么一个儿子,我看,这么下去,你们苏家的风光日子,也没有几天了!” “我不许你这么说!” 比起来林州,苏愉辰的嘴巴,也不知笨了多少。 小小的昀儿一路狂跑,紧跟在苏愉辰的身后,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拽着他的胳膊:“别急,别急,别跟他上火。” 双方僵持的不下高地,至于李木材他们那帮娃儿们么,那可是全凭听着苏愉辰的意思。 一起经历了种种之后,在他们的心中,小宝儿小公子说的话,那就是真理,绝不会有错的! 昀儿拽着苏愉辰的胳膊,见着他不听话,又私下里在他那浑圆的腰上掐了一把,瞪了他一眼,这才将眸光转移道前面林州的身上。 “苏愉辰拿石头砸你,是他做的不对,我作为姐姐的,看管不利,我代他向你道歉。” 一听到昀儿的这番话后,那林州的眼神中,一闪而过的一抹得意。 李木材几个,一个个都瞠目结舌的看着昀儿。 “昀儿小姐,平日里看着你挺机灵的,你怎么在这节骨眼上,犯糊涂啊你!” 昀儿朝着铁牛娃儿递去了一个示意让他住嘴的眼神,逐又冷眼看着面前的林州,说道:“枉你当初和你娘亲寄宿在苏家的时候,娘亲对你们那么好,不但不知恩图报就算了,还背地里,这么议论苏家!你的书,都读到哪儿去了!” 林州瞬间变了脸色,他哪儿曾想,自己居然让这么一个小丫头指责。 “我说的,都是事实!”私下里林州紧紧地攥着自己的裤腿,另一只手,紧攥成拳。 “什么事实?我告诉你,你也得亏是在这,你若是在京城,这么议论县主,你可知,该当何罪!” “动辄就说自己用功读书,多么刻苦,我看,像你这样的人,就算考上状元又能如何,人品败坏。” 昀儿一句句,一字字都如同一把利刃一般,剜入了林州的心腹。 她一个小丫头,凭什么这么说自己? 无非就是被苏太守认作为义女,白吃白喝苏家的,自然是帮着苏家说话。 有朝一日,他林州也早晚能够出人头地,绝不会再被人这般的欺凌。 林州长袖一甩,将那衣裳全部都又装入了那篓子里,转身就走。 “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好男不跟女斗!” 临走前,林州还用余光狠狠地瞥了昀儿一眼。 背地里,李木材那帮孩子们又是朝着他吐口水,又是扮鬼脸的。 “我不是故意,是他惹我生气,我气,那是吃的水,洗衣裳,洗了,就吃不了了。” 苏愉辰一着急起来,说话都说不囫囵,却还在吃力的跟昀儿辩解着。 昀儿只是静静地看着林州离开的背影,小小的人儿,那道细细的眉毛都拧做了一团。 这个林州,可是不简单。 日后还是应该多加小心才是…… ##第八百五十九章 到底是难不难 在林州回到了衙门之后,一入门便遇上了苏允弦还有几人,兴冲冲的正朝外走去。 林州的心一沉,像是想到了什么…… 他连忙快步朝着苏允弦的跟前跑去,一副一言难尽的样子。 “怎么了?”苏允弦挑起剑眉,打量着眼前的林州,上下扫了他一眼,逐,疑惑问道。 林州支支吾吾,犹犹豫豫的,良久,才缓缓开口说道:“苏太守,大人,对不起,我今天好像,惹到了小宝小公子,您能不能回去和小公子说一说,让他,不要和我计较,我已经知道错了。” “你为何不能自己同他讲?” 面对苏允弦的这一句发问,林州像是做贼心虚似的,眼神漂浮不定的朝着四周看了看。 “我惹小公子不高兴了,我怕,我去跟小公子说,他的火,会更大。” 苏允弦身后的阿银一脸饶有兴致的样子。 还从来没见过,小公子对谁有多讨厌,这,倒是有趣儿。 “知道了。” 对于林州控诉小宝儿的此举,苏允弦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淡淡的一句知道了。 这让林州及一旁的阿银都很惊诧。 出了衙门一路往北走,阿银还紧追在苏允弦的身后,喋喋不休的开口问道:“大人,您就没什么想说的了?就一句,知道了?” “小儿间的矛盾,只要没有伤及底线,大人插手,性质,就不同了。” 阿银听着他家大人的这番话,给听的可是一愣一愣的,完全,没有整明白,到底是啥意思? 大人的话,究竟小公子他们之间闹了脾气,该管,还是不该管呢? 苏允弦和阿银他们一同来到了城门楼外不远处的茶水摊那等着,早一个时辰前,苏允弦便收到了信儿,说是今儿个往大湾县这送米粮的队伍已经快到城外了。 朝廷定期都会从国库里拨出来一点米粮,以市场内最低价出售给大湾县这边的百姓。 毕竟,即便是苏衍之和马氏两家先前管控着这城中的货物流通,家底儿也就那么多,粮食也不受放,能储存的也有限。 虽然米粮都不是什么顶级的上等品,可对于大湾县的百姓们来说,能吃饱肚子,是何等的难事,谁还会去挑剔这些。 “对了大人,大致要等到晚上才能拿到这两日已经安置下的那些流民名单了。” 阿银私下里偷瞄了苏允弦的脸色一眼,生怕,他家大人因为此事,回头再动了怒。 苏允弦只是稍稍有那么一丝的意外,毕竟平日里阿银他们动作都是极快的,办事儿也毫不拖泥带水。 察觉到他的神色后,阿银连忙上前一步,解释道:“因为这城中进出流民来来去去,所以得等到晚上关了城门之后才能够确定人数的大人。” 原是如此…… 严敏这边儿已经开始跟锦玉规划着要将这附近的路怎么分一分。 学堂肯定也不能够盖的,距离马路边儿太近,不安全,且,万一要是有个什么人牙子啥的不安好心,对孩子们也不利。 深思熟虑之后,锦玉指着他姑姑亲手画的这场地形图城中的一角说道:“姑姑,你看这地方空着呢,也没有屋,啥也没有,咱就给学堂盖在这儿,你不是说,想找一处还能种点粮食青菜啥的,这里就不错的。” 锦玉看好,又竭力推荐的地方就在城中,不出城。 距离衙门和苏家都近的很,万一要是孩子们那有个什么事儿,也方能有个照应。 “行。” 严敏抿了茶水一口,淡淡的说道。 她忽的,像是想到了什么,又看了锦玉一眼,忙问道:“带孩子的妇人们,你打算怎么处理?” “我想着,家里有娃儿的,不如一块参与进来盖学堂,要是流民呢,每天就给他们记录上工时,小娃儿们扎堆在一块儿也要好带些,姑姑,你看怎么样呢?” 严锦玉趴在桌上,一手托腮,就那么怔怔的打量着他姑姑。 这个么,倒也算是个不错的提议。 两人正在商议要事呢,忽的听到前面不远处传来了一阵汉子们的嬉笑声。 “娘亲,娘亲!”苏愉辰笑的小嘴儿都快要咧到了耳朵根儿去,手里的木桶装着一桶的螃蟹,撒丫子就朝着她跑来。 许是因为苏愉辰路上跑的太快,一不小心给那螃蟹都弄掉在了地上。 小胖墩儿伸出了肉嘟嘟的小圆手,小心翼翼的蹲在地上将那螃蟹给捡起。 “在哪儿抓的。” 严敏看了看,跟在小宝儿身后的这帮孩子们,没有一个空着手的。 有的桶里面,装的还有小鱼小虾的。 这今晚上回去可是好好改善改善生活了,油焖大虾,清蒸螃蟹,想想都美味的很。 李木材躲在苏愉辰的身后,带有一丝不好意思的探着个脑袋偷瞄了严敏一眼,他又挠了挠头,嘿嘿一笑说道:“苏夫人,你见多识广,你一定晓得,这螃蟹,这种虾子怎么做的,平日里在家,奶奶他们做的,都不好吃。” 这个年代,人们对味蕾上刺激的要求并不高。 尤其是像大湾县这种比严敏他们村儿里都还要穷的地儿,大家期盼的,也就是每日能够吃饱肚子就成,哪儿还有那么多的需求。 甚至,有些人家,不管是海鲜,河鲜,直接丢入锅炉里,热水一倒,撒上一点盐巴。 “想和我学做菜啊,这个么——”严敏故意卖了个关子,她深吸一口气后,看着小娃娃们手里提着的木桶,瞬间眼前灵光一闪。 想到了! 孩子们一个个期待不已的站在严敏的跟前儿,眼巴巴的看着她。 “这样,若是有人能养着桶里的东西养到明日,不死,我就教。” 养到明日不死,这不实在是太简单了! 铁牛娃儿甚至还信誓旦旦的拍着自己的胸膛,同严敏说道:“苏夫人,您就等着吧,到时候就给您瞧瞧,一宿而已,这螃蟹,鱼啊,哪儿有那么容易死的!” 孩子们一个个唏嘘声不断。 甚至,还有人觉得,苏夫人这就是故意给他们放水呢! 可,苏愉辰和昀儿俩人却互相对视了一眼,察觉到,娘亲这话,说的不简单! ##第八百六十章 大家都在改变 真要是像铁牛娃儿他们一个个说的那么容易的话,娘亲何必提出来呢。 干脆今天直接就在这儿教他们好了…… “姑姑,我明儿个打算跟新林大哥去大水村一趟,你说我带着这些去,够不够我的诚意啊?” 严锦玉这憨憨,倒是一点也不顾及身后还有那么多双的眼睛正在盯着他。 他倒是无所畏惧的将那银票大咧咧的往桌子上一拍! 见状,严敏连忙帮他将那银票折起,又白了他小子一眼后,幽幽说道:“你姑丈平日教导你的话,我看,全都配饭给吃了!” 外头还有那么多人瞅着呢,他姑姑也一点面子都不给他留。 只是,锦玉没有发觉的是,有那么几双眼睛看着他时的眼神,就好似那饿狼似的! “你拿着银票去有啥用,老百姓最最需要的是啥?吃饱穿暖,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大水村里这儿多远。” 严敏深吸了一口气后,重力的将手中的瓷杯放在了桌上。 逮住锦玉这小子可是好一番的说教。 仔细这么一想,姑姑说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他这要是直接拿着银票去了,往那桌上一拍,大水村的人固然是高兴。 但,也肯定会因为分钱不均再节外生枝闹出诸多的是非。 既然要拿出诚意嘛,那肯定得是用心准备的东西。 “姑姑,这边儿还要劳烦我的好姑姑帮我看一看,我这会儿就去,看看有啥能买的,能帮着人的。”锦玉不怀好意的瞅着他姑姑,嘿嘿咧嘴一笑。 锦玉要做工坊,这是好事儿,能帮着这城里的经济流通。 这会儿又是去给大水村的人买东西,严敏当然知道好歹,不会拦着他的。 严锦玉在这儿大湾县也是有几个关系不错的跑腿儿小老弟的,当然,这不都是钞能力得来的嘛。 这牛二毛和牛小筑,兄弟俩人和锦玉比起来也没大多少。 因为家中有生病的老母要照顾,年下回来了之后,还没来得及外出去务工。 锦玉跑到家门口喊一嗓子,就忙不迭的跟着他一块出去了。 “锦玉公子,我娘说了谢谢你,上回你让人送来的那些药,可实在是太及时了!”牛二毛感激涕零的搓了搓手,紧跟在锦玉的身后说道。 严锦玉大手一摆,这算啥,不过就是举手之劳罢了,“你们知道,这城中哪儿卖衣裳最便宜,还得料子不错的。” 嘿,这问他俩,还真是问对人了! 牛小筑连忙手指着前面的巷子口说道:“我们没人在外头做衣裳,买成衣,实在是太贵了,不过,锦玉公子,年下的时候我兄长给我娘在那边扯了两块布做袄子,他们的布不错,要的价钱也合适。” 这么一合计,锦玉的脑袋瓜儿里面的小算盘噼里啪啦的作响。 事儿也确实是这么一回事儿,要是直接做成衣的话,成本可就实在是太高了。 且,他也不晓得大水村那的村民们的高矮胖瘦,不如直接买点布料拉上,再给乡亲们家家户户都买一点粮食,再让新林大哥跟着一块儿去给人家好生说说! 嘿,这事儿,可不就这么成了吗! “锦玉公子就在那边,不过我还得回去,去给我娘煮药,我就让小筑跟你一块吧。”二毛说着还不忘在牛小筑的肩膀上狠狠地拍了拍,对他叮嘱道:“你可好生跟着锦玉公子,我回家去给娘煎药去!” 严锦玉和牛小筑在外头转悠了一圈儿,东西可是没少买。 顺道,还给这牛家婶子又买了两副药,仔细一想,锦玉还是觉得不够,他咬了咬牙深吸了一口气之后给牛小筑拿了二两银子。 “这钱够你们生活一阵了,你们哥儿俩可得好好伺候你们娘,不然,下次我可不给你们买药了。” 牛小筑感激涕零般的连连点头,又瞅了瞅屋里面方才严锦玉买下的那些粮食,他欢喜激动的实在是不知道该做什么好了,深思一番后,撒丫子朝着屋里跑了进去:“来,我跟你们一块搬!” 虽说,来到了这大湾县之后,锦玉花钱就跟流水似的没有一点点的节制,对于他这铁公鸡来说,无疑就像是每天拿着小刀一点点的从他的身上割他的肉。 不过看到那三两二两银子,就能帮助一家人,能解决了他们的燃眉之急。 锦玉的心中还是欢喜的。 牛小筑正将最后一袋的米装入了牛车里,不经意的回眸朝着身后一瞥,却察觉! 人不见了? 这边儿有这粮食铺里的工人帮着一块儿将这粮食往苏家送。 牛小筑是诧异又费解,这锦玉公子刚刚才给他拿了银子,这咋回事儿,说句话的功夫,再一转头,人可就不见了? 他挠了挠头,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 牛小筑拿着药材和那银子回家和他兄长说了一番后,这牛二毛愣是将药罐子底下的火都灭了,拽着牛小筑一块儿,风风火火的就朝外走去。 “你糊涂啊你,锦玉公子帮了咱这么多,你咋还能要他的银子呢,苏家,还有城外头,你找了没?” 牛二毛到底是要比他那弟弟年长些,也是心眼多了点。 他深知,当下这城里不像先前那么安逸,毕竟每天都有各式各样的人进进出出的。 这锦玉公子有钱,且,还是苏太守家夫人的亲侄儿,换做是旁人,那出门身边可不得跟着三五个打手的,可这锦玉公子天天就自儿个一个人。 万一要是出现个意外闪失的…… 这城里,但凡是先前严锦玉会去的地方,兄弟俩几乎是全都找遍了,大家都说没有瞧见严锦玉的身影。 “这样,你去找苏夫人,我去找苏太守,赶紧去!” 牛二毛深吸了一口气后同他那弟弟嘱咐道。 苏允弦这儿刚处理了一天的公务,乏累不已的拖沓着步子从衙门里出来,正是想着今儿个自己回家早些,替敏敏把饭给做了,好让敏敏回去了也能早点休息。 哪成想,这还没走到家门口呢,忽然眼前一道人影,风风火火的朝着他跑来。 ##第八百六十一章 锦玉遭了殃了 “大,大人,不好了,锦玉公子那会跟着我兄弟一块去给大水村的买东西,结果,我兄弟一转脸,可就瞧不见锦玉公子人影了。” 牛二毛一脸焦急的看着面前的苏允弦说道。 一转脸,可就不见锦玉人影了? 一见着牛二毛的神色,允弦便明白,此人绝不会是在说笑。 而锦玉虽说在小事儿上不靠谱,但也不至于像小宝儿现在这样似的,还要靠玩什么失踪来博眼球。 更何况,还是与人同行的情况下,忽然不见踪影…… 苏允弦以自己的经验之谈,他敏锐的察觉到异样。 “先带十个人出去,查锦玉的下落。”苏允弦朝着一旁的季新林嘱咐了一声。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季新林办事儿倒也是雷厉风行,得了令后便连忙带人下去找。 这节骨眼上,苏允弦觉得,应该有必要去通知敏敏一声,顺便再去工地看看。 …… 严锦玉被几人给带到了一处黑漆漆的屋子里,放眼望去,一眼望不到的黑。 “醒了醒了!” 不知道是谁在一旁惊呼一声。 忽的一个浑身恶臭,穿着破破烂烂的男人手里拿着一把大大的斧头,快步朝着严锦玉的身边步步逼近:“说,你还有多少银两。” 啥? “你们是什么人,你,你们想干啥?”锦玉一脸惊诧的看着面前的男人。 “看你到了这时候,到底是想要命,还是要钱……” 不远处,隐隐的好像能瞧见一个人,手里拿着一把菜刀,正放在那水磨石上,磨着刀刃。 这么多人…… 严锦玉这心底不禁开始泛起了嘀咕,糟了,就凭着他那身手,想从这帮人里面逃出去,只怕是要难如登天了! “你们是想要钱是吧?”锦玉的眼睛珠儿滴溜溜一转悠,连忙冲着面前的几个男人,说道。 领头的男人狡黠一笑,将手里的斧头收起,又看了锦玉一眼,说道:“我劝你识趣儿点儿呢,你最好是老实交代,你还有多少家底儿,否则,哼哼。” “我可有钱了,哎,你们知道我姑丈不?我姑丈比我更有钱。” 他姑丈? 这几个男人互相面面相觑对视了一眼,相继沉默。 得!这肯定是外头来的流民,不会是这大湾县的人,大湾县的人谁不认识他姑丈? 谁不知道他锦玉小爷儿啊! “各位大哥,你们行行好,你们不就是要钱么,我们家里可不差钱,你们要多少?把我送回去,我去给你们取钱,成不成?” 锦玉做出一副担惊受怕的模样儿,一边问着他们,一边心里想着该如何和这帮人周旋,顺便,还能给他姑丈通风报信。 与此同时,苏允弦也已经抵达了严敏那边。 起初听闻锦玉不见的消息时,严敏那还不以为然的帮着边儿上的几个妇人一块将跟前的大石头挪开:“他打小儿就是这么不靠谱,哪儿用管他,等着待会儿天黑,不就回家了。” “夫人,是真的,我兄弟说,他在里面搬粮食,结果一扭头一看,锦玉公子可就不见了人影。” 牛二毛一脸自责的锤着个脑袋,说话的时候,还紧张的攥着自己的衣袖。 什么? 严敏迅速站起身来,快步朝着允弦身侧走去:“安浔他们呢?” 偏不巧,安浔他们几个还有另外更加重要的差事要做…… 不过,苏允弦来找敏敏,可不是为了让她紧张锦玉这事儿的。 “敏敏,你跟我来……” 苏允弦将敏敏给喊到了一处偏地儿,两人私下里窃窃私语了一番。 听了允弦的建议后,严敏不禁深吸了一口气,道:“你说的,倒是没错,那,就这么办了。不过,你也得时刻看着点,别让他真出了什么好歹。” “恩。” …… “你说的可是真的?你真能直接拿出来一百两银子?” 男人一脸喜色的看着严锦玉,心中已经开始憧憬着,等到钱拿到手之后…… 严锦玉的头点的就跟小鸡啄米似的,又说道:“我可是我们家的心肝肝,看看我穿的,这一身行头都几十两银子呢,你们若是信不过我,这样,你们把我的眼睛蒙上送我出去,我跟你们说我家的地儿,取了银子就给你们!” “你家里有几口人?” “我家好几口呢,还有丫鬟,我姑丈,你们真不知道我姑丈是谁?这城中有名的富商,苏生!” 他们听了严锦玉的话后,相继摇了摇头互相对视了一眼。 不知道,嘿嘿,不知道可就好办了! “你们要是弄死我,到时候我姑姑和姑丈肯定不会轻易绕了你们,那别说银子了,官府给你们抓起来,一个子儿也没有,得不偿失啊!” 严锦玉凭着他那三寸不烂之舌,愣是给面前这几个五大三粗的大男人给哄骗的,一愣一愣的。 “你咋个能保证,出去了之后乖乖的拿银子给我们,而且,你不报官?” “这不好办的很!你,你们实在是信不过的话,那我给你们签字画押,就写上,我严锦玉,今儿个欠了你们一百两银子,指头印一按,这还不成么?” 严锦玉言之凿凿的说着。 此时,除了领头的男人之外,旁的那几个,都已经动了恻隐之心。 毫不费力,只要给他送出去就能拿到一百两银子,且,还不会缠上官府衙门的事儿,这何乐而不为呢! “你写一封信,就写你命在旦夕,需要一百两银子做保,将一百两,就放在……” 这人话说到这儿后,竟犹豫了一番。 良久后,才又缓缓说道:“把银子放在这城郊处的城隍庙里头!” 显然,这领头的汉子是不太好糊弄啊。 严锦玉不禁无奈的叹了口气,合着他方才跟这帮人说的那些,全都白说了呗? “不是,你们要是这么整,那我姑姑和我姑丈肯定就晓得,我被绑架了,到时候告诉官府衙门,那,那衙门里头有个苏太守,常总督,厉害的很,蛛丝马迹就能查到这儿来!” 谁料,严锦玉的这番话,不仅是没有恐吓住这帮人。 反倒是还将那领头的引怒,冷哼一声说道:“那就干脆你先写了书信,再把你灭口就好了。” ##第八百六十二章 撕票 这,这刚才还说的好好的,咋可就又聊到了灭口上呢。 锦玉虎躯一震,连忙话锋一转,说道:“各位大哥,你们可不能因为这点钱,就走上歧途啊,不值当,真不值当的!” 这点钱? 领头的男人冷哼一声,“百两银子,那可不是小钱了,对于你来说算少,可,对于我这帮兄弟们来说,那可一点都不少!” “这样,就按照你们说的办,你们说让我咋写书信,我就咋写!” …… 苏愉辰们一帮娃儿们早早的都提着那小木桶回了家。 听着娘妻说,只要明儿个谁能养的那些河鲜不死,明儿就教谁做菜的本事。 这可难不倒他! “你这是干啥呀?” 昀儿看着苏愉辰,他可几乎是给家里能用上的锅碗瓢盆,全都拿出来摆在了院儿里。 苏愉辰却嘿嘿一笑,朝着昀儿摆摆手,说道:“昀儿不管,不管!” 这,这待会儿家里收拾起来,得多费劲啊。 “还是收起来吧,等下,晚上吃饭怎么办呢。”昀儿紧跟在苏愉辰的屁股后面。 这俩小人儿,一个往外拿东西,一个紧跟在后面捡着收拾着。 苏愉辰回头一看,昀儿给他拿出来往外摆的那些锅碗瓢盆的,全都收起,他嘟着小嘴儿,带有一丝不大情愿的,小声念叨着:“我是有用的,不是胡来,不是的。” “娘亲说,谁能养到明日早上,但没说,全都得活着。” 虽然苏愉辰解释的话是简短,不过,简单意骇。 昀儿倒是一听就明白,他这是打算啊,将这些鱼儿啊,虾子啊,分开养。 就算是死了几个,只要活着一个,这不就得了? 不过么…… 昀儿还是觉得,这事儿,不那么的靠谱。 苏愉辰还要昀儿的那一桶河鲜,说要帮她将那些分开来养着。可是,昀儿怎么想,都觉得,这事儿,没那么靠谱,说啥也不肯。 无奈,苏愉辰也就只好作罢。 俩娃娃蹲在地上忙的不知所云,这边儿,俩丫鬟进进出出的,只顾着忙活找锦玉公子的事儿,都这节骨眼上了,谁还能顾得上他俩呢。 无意间,苏愉辰看到外头好像是有一个人,鬼鬼祟祟的。 小胖墩儿从门后抄起了扫帚,便蹑手蹑脚的跑出门去,接着,就看到了一个穿着土黄色长衫的瘦高个儿,像是一阵风似的,将一张纸一样的东西,往地上一丢,转脸,可就没了影儿。 “这是一封信!” 还是昀儿机灵,一看到地上的信封,就晓得,那是个什么东西。 可…… “昀儿,念念。” 大字儿不识一个的苏愉辰就站在昀儿的身边,就那么放着两眼,巴巴的瞅着。 昀儿的小眉头都拧到一块儿去了,她有些犯难的叹了口气:“我也认不全啊……但,这,有个杀字,还有这个,这个好像是银的银。” 这可咋整! 苏愉辰想到了他爹爹和娘亲,拽着昀儿的手,撒丫子就朝着屋里跑去,堂屋,里屋,该找的地儿几乎都找过了个遍儿,但可惜就是不见爹爹和娘亲的身影。 刚好,小春回来取东西呢,可就被这俩娃儿给撞了个正着。 “小春,找娘亲,我娘亲呢?” 听到他家小公子的问话,小春温婉一笑,淡淡说道:“夫人还在外头忙呢,待会儿,我下一趟回来,就给小公子和小姐做晚饭。” 昀儿是合计着,万一这信件是爹爹要紧的东西呢,正琢磨着,不如就先给小春姐姐瞧一瞧。 哪曾想,这苏愉辰哭着闹着,拽着昀儿的胳膊,说啥也不肯让她将那信件拿给小春。 “不给,不能给。” 苏愉辰瞅着小春的眼神里,夹杂着一丝丝的恻隐。 小春实在是哭笑不得,说起来,这天底下,她们四个,若是对苏家不忠,这可还真是找不出更忠贞的婢子来了…… 没了法子,小春也就只得带着俩小人儿一块去见夫人去。 严敏这儿还有两块地没给铺平,正张罗着让人过去铺地,一见着苏愉辰他俩过来,她这忙不迭的说道:“我方才都回了,路上又遇上点事,你俩,咋找过来了?” “娘亲,你看看!” 苏愉辰快步跑上前去,将手里的信封拿给了他娘亲。 严敏将这信封拆开一眼,下一刹,唇角却勾起了一抹耐人寻味的笑。 “夫人,需要我去做什么吗?”小春站在一旁,捎带有一丝焦虑的问道,虽然她不知那信件上写的什么,但,能送到家门口的,只怕是…… 严敏随手将那封锦玉写的亲笔信递到了一旁小春的手中,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身旁的两个小人儿,道:“走,娘亲带你们回家做好吃的去。” 两百两银子送到城门楼的大榕树下,否则,杀人灭口。 这等字眼,看着都直叫人触目惊心,夫人也能这会儿定下心来,带着两个娃儿们回家做饭去? “夫人,真的不要紧么?” 面对丫鬟的追问,严敏只是淡淡的说道:“没事。” 这…… 小春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家里院儿里的石桌上,地上,放的全都是能装水的容器,几乎是能用的,除了灶台里面那一口大铁锅,苏愉辰搬不动,剩下的全都在这院儿里了。 看着眼前此景,严敏不禁蹙起了眉头,她斜睨瞥了小宝儿一眼,问道:“那你说,这该怎么吃晚饭呢?” 吃晚饭么…… 昀儿轻轻地拽了拽苏愉辰小胳膊,顿了顿后,说道:“我就说放在这儿,不行的,赶紧,我帮你一起把东西都给收拾起来。” 岂料,这苏愉辰也是犟得很! “娘亲,我有法子,能一起吃饭。”苏愉辰忙不迭的从堂屋里跑出来,将那打火石,还有旁的什么,用来烤东西的,都给搬了出来。 这小崽儿,倒也是有够机灵的。 不过么—— “我答应了你爹爹,做油焖大虾,不然你就用你的这些东西,做给我尝尝?” 一听这话,苏愉辰的小脸儿泛起了难色,娘亲这不是专门难为他呢嘛。 这可该咋办呢? 烤也不行么? ##第八百六十三章 糟了,要挨揍了吧 昀儿见着苏愉辰犯难,她也不禁又急又慌的挠了挠头,良久,说道:“不如这样,先让娘亲把饭做了,你再用这些,不也不迟么?” 这明明就是一个能两全的法儿,可这苏愉辰却偏偏摇头不肯依! “不成不成!” 这小胖墩儿忽的就想到了啥,眼前一亮,他回头看了他娘亲一眼,嬉皮一笑:“娘亲,等着,我马上回来!” 他这? 想想这城中的客栈里,也没做那麻辣口儿的油焖大虾。 严敏莞尔一笑,说道:“好。” 没一会的功夫,苏愉辰可就打从外头跑回来了! 不仅仅是他自儿个,这屁股后头还跟着好几个,李木材,铁牛娃儿,这一个个娃儿们,手里拿着有勺儿的,有碗的,反正就是这家凑几样,那家凑两样。 东西勉强算是给置办齐全了。 小春不禁贴耳趴在严敏的耳畔,小声喃喃道:“小公子倒是机灵的,知道,不肯着一家借东西。” 严敏垫着脚往外瞄了一眼,只见他这好大儿,从兜里掏出了十几文钱来。 但凡是他借过东西的人家,一家,给人家一文钱。 也不白用的。 “娘亲,做吧。”苏愉辰美滋滋的站在大门口,俩手抱怀,怔怔的瞅着他娘亲。 昀儿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声,说道:“还真有你的,啥法儿你都能想的出来。” 苏愉辰可一点儿都不觉得昀儿这话是在讽刺他的,反倒是还沾沾自喜的拍了拍胸膛,说道:“有宝儿在,没意外!” “瞧给你美的!” 油焖大虾是做好了,还有几道旁的菜。 苏愉辰仅仅是站在桌边儿,看得都馋的直流口水,可是试试摸摸好几次,也不敢下手。 娘亲可是说了的,这是给爹爹做的。 爹爹想吃! 可他搬着小板凳坐在那家门口,左等右盼的,始终不见爹爹身影。 严敏将那一锅鱼米粥端了出来,孩子们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她只要得出空来,就会做一些营养丰富的菜系来,好贴补贴补他们。 “吃饭了。” 苏愉辰听到堂屋里他娘亲的一声喊,那就跟没尾巴鹰似的! 蹭的一下从外头冲了进来,他左看看,右瞧瞧的,不禁讶异的开口问道:“爹爹捏?” “他有事,吃咱们的,不用管他。” 起初,严敏多少还有些意外,这小崽儿如今是长大了,都晓得要关心他爹爹了。 哪曾想,苏愉辰下一刹可就将那张小脸给耷拉了下来,他不高兴的噘噘嘴,小声念叨着:“娘亲说,给爹爹做饭,我才去借碗的。” “娘亲整我!” 不过么,小崽儿的不高兴来得快,去的也快。 那一只肥美的大虾仁塞入嘴里,一时间,啥不高兴都给忘了。 这日子,看着就像是和往常一样没啥不同。 此刻,苏愉辰和昀儿都还不晓得他们大哥哥被人拐走的事儿。 吃完饭之后,一个个还没心没肺的趴在那小木桶边儿上瞅了又瞅。 “明日还吃,还让娘亲这么做。” 苏愉辰心满意和的打了个饱嗝儿,仰着头,看着昀儿说道。 到了点儿,这小胖墩儿也该洗漱睡了,他拖沓着步子,颇有些依依不舍的瞅着那小木桶,锅碗瓢盆里养的那些小和县,心里不禁还在暗自祈祷着,期盼千万千万不要在夜里出现个啥闪失咯。 晚风寂静的吹着,严敏拿着一张草纸,在上面画了又画,改了又改。 这上面有最新工程进展,虽然画的是稍微潦草了一点。 不过,仔细还是能看得出的,这上面画的,就是大湾县的全貌。 门外的敲门声震耳欲聋一般,砰砰砰的。 严敏挑眉,朝着门口方向扫了一眼:“谁啊?” “姑姑!” 严锦玉气呼呼的站在那门口,又连连用手在门上锤了两下。 未料到,紧随其后赶回的苏允弦刚巧便瞧见了眼前这一幕,反手便是一掌,拍在了锦玉的脑门上。 “自己缺心眼,你倒还气上了。” 一见着他姑丈回来,严锦玉那一腔怒火,连忙收起,又做出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儿,一把缠着他姑丈的胳膊,快步往院儿里走:“姑丈,你都不知道,他们差点,差点就对我灭口了。” “我看你这不是活的好好的?” 苏允弦冷眼扫了锦玉一眼,幽幽说道。 “那得亏是遇上巡逻的官差大哥,要不然,今儿个,你们真就见不着我了,就区区二百两银子,我姑姑你们,你们是没有收到信,还是咋的,二百两银子买我的命,这,这也值啊!” 听到了锦玉的话,严敏反手从那小抽屉里抽出了一张信纸。 这可不就正是锦玉自己亲笔写的求救信么。 如此说来,他姑丈和姑姑,不仅是收到了信,还早就知道了这事儿? 一思索这前因后果,锦玉哇的一声可就哭出了声:“二百两银子,你们都不去救你们大侄儿,姑姑,姑丈……” “闭嘴吧你,不是你姑丈,你这会还能好生生的站在这儿?” 严敏深吸一口气,从门后抽出了一把扫帚,握在手中,漫步朝着锦玉走去。 啥? 难怪严锦玉那会好像还在门后面,依稀瞧见了季新林的身影。 他还以为只是官府衙门那边长得相像的。 “打小,我怎么教导你的?” 苏允弦拂袖入座,随手接过了敏敏递来的茶水。 严锦玉委屈巴巴的站在那院儿里,也不敢上前去,生怕一个保不齐,他姑姑那扫帚可就拍在了他的身上。 虽说他这姑丈统共也没比他大几岁,可这脸一板起来,神色再严肃些。 还真是…… “姑丈,我错了。” “错哪儿了?” 面对他姑丈的这一句反问,锦玉这金豆豆还真是啪嗒,落在了地上。 他这才被人绑架带走,回到家,姑丈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还问他错哪儿了。 走在大街上走的好好的,就被人给掳走。 锦玉,这心里,也是委屈的很呐! “你不是说你错了,你错哪儿了?”严敏也不禁抬起了眸子,狐疑的朝着锦玉那扫了一眼。 严锦玉掩面用衣袖擦着自己的眼泪,绷着嘴。 ##第八百六十四章 挨训吧你! 对于锦玉而言,他此时此刻可是觉得自己比那窦娥还要冤枉啊! 被人绑架了不说,回家还要挨训…… 一丝一毫家中的温馨,温暖,都感受不到。 “你知道如今大湾县,在外流窜的,什么人,最多么?”苏允弦抿了一口茶,抬起了眸子,冷冷的扫了严锦玉一眼,冷声叱问道。 严锦玉垂着眸子,支支吾吾好半晌,一句话也说不出。 但,在他姑丈那冷冽的眸光凝视之下,他只好缓缓说道:“异乡来的,流民,叫花子多。” “知道什么叫做穷凶恶极么?” 这一句话,是深深地提醒了严锦玉。 严敏长叹了一口气,锦玉,到底是太年轻了,没心没肺的,总是想到哪儿就做到哪儿。 可,这里即便是有常总督的人看守,有允弦在这儿看管,终究也不可能事事都做到面面俱到的。 “姑丈,我知道我错了,我最不该,在那帮流民那拿出来那么多的银票,从而才导致他们对我起了歹心,我知道了,这一切,都是我,我自己咎由自取。” 严锦玉也不委屈了,反倒是感觉有些惭愧的埋着头,对自己是又羞又恼。 “你姑丈但凡要是少两分能耐,那帮人能把你给生吞活剥了,你以为你写了书信,家里就一定会送银两过去么?刚好,家中有二百两现银,刚好,又有人在家?” 严敏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扫了锦玉一眼,心中,暗暗哀叹一声。 实际上,无论现实里同锦玉如何说教,他只会抱有侥幸心理,哪里会觉得自己真的会出事呢? 若不是今儿给他活生生的叫他体验体验,兴许,日后还会将他们所说的话,当做成耳旁风。 “你自幼跟随敏敏一同来到苏家,打小我便将你识若为一家人,自家的侄儿,从未把你当过是外戚,若你心中有怨,觉得我在苛待你,你也大可现在回京。” 锦玉一听到他姑丈说出这话,要驱赶他回京去! 瞬间脸色煞白,上前一步去,紧紧地抱着他姑丈的大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着:“我还以为,还当姑姑和姑丈是小气么,我知道错了,姑丈我真的知道错了,日后绝不会再办这种蠢事了。” “区区二百两银,能换你性命,有何不可?过了这一次,便还会有下一次,下次许是两千两,两万两,总会有一次,拿钱赎不到你的小命。” 严敏说着,从自己的怀中取出了帕子,颇感嫌弃的帮锦玉擦了擦眼泪。 这小子也这般大了,还动辄就哭天抹泪儿的。 扪心自问,严敏小两口,对待锦玉那是真不错了,放眼天下,能像锦玉这样的外侄儿住在婆家长大的,又能有几例。 之所以要给锦玉长长记性,也是不想让他成为那些人用来敲诈勒索的利器,成为他们的钱袋子。 终有一日,遇上那心狠手辣的……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严锦玉如今也意识到了自己这么久以来的所作所为,实在是堪忧,他努努唇,小声喃喃着:“姑丈,别赶我走,我真的知错了,你放心,日后,我绝不会再给你添乱了!” 苏允弦冷着一张脸坐在那,良久都没给出半点反应的。 这也是叫锦玉心中越发没谱的原因。 他姑丈不说话,他就那么跪着,等着。 一炷香的时间都过去了,俩人就跟那木头桩子似的,一动也不动。 严敏私下里朝锦玉递去了一记眼神,即便是,锦玉今儿个该罚,可允弦这儿处理了一天公务,明儿一早又是天不亮就得起了…… “姑丈,我的好姑姑,你快劝劝我姑丈吧!”严锦玉朝着他姑姑递来了求救般的眼神。 “你若是喜欢跪着,就这般跪着好了,明早工地上要干活,你若去迟了,明日我便将这活儿,让给旁人去做。” 一听这话? 严锦玉那双小眼儿都眯成了一条缝儿,这么说起来,姑丈就是原谅他了呗! 正当锦玉打算开口说什么时,他这肚子,却咕噜咕噜一阵,不争气的叫了起来。 回想起来,他这被人带走离开,这么长时间,滴水未进。 “娘亲,油焖大虾,是不是还有呢?” 忽的,从一旁的小屋里探出一个虎头虎脑的小脑袋,小胖墩儿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他们几个,嘿嘿一笑后,没出息的将那食指放在自己口中吸允着。 油焖大虾? 严锦玉回眸看向他姑姑,心中更是撕心裂肺般的哀嚎。 他都差点被那帮歹人给灭口了,他姑姑倒好,居然带着宝儿弟他们,在家里做起了油焖大虾! 严敏看着锦玉那怪异带有一丝吃味的眼神,轻轻地用手在他的脸上撕了撕,道:“锅里还有,给你和你姑丈留的。” 苏愉辰耳朵倒是灵泛,听这句话听的最是清楚。 根本不用他大哥哥和爹爹盛情邀请,人可就颠颠的跑到了桌前,小板凳往外一拉,筷子可就已经攥到了手里。 “你小子,晚上吃那么多,倒也不怕积食!” 严敏一边剥开虾皮,一边用手,轻轻地在小宝儿的脑袋上敲了敲。 苏愉辰的眼睛滴溜溜的打量了一圈儿,趁着他大哥哥在厨房盛虾的空子里,一脸神秘兮兮的跑到了他爹爹跟前,小声问道:“爹爹,大哥哥是不是犯了什么错,怎么,跪着呢?” “大人的事,你少过问。” 苏允弦深吸了一口气,颇感无奈的瞥了小宝儿一眼。 小小男娃,打小就跟妇人似的,喜欢打听,凑热闹,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正所谓,祸从口出,病从口入。 见着爹爹冷脸,小宝儿也识趣儿的挪了挪身子,将小脸儿别到了一侧,他最是关心的,就是娘亲做的那油焖大虾,到底还有没有,有多少。 严锦玉还贴心的晓得给灶火烧起,又将那油焖大虾放在锅里热一热。 “姑丈,今儿个姑丈辛苦了,有功劳,你多吃点!”锦玉连忙又是拿筷子,又是给他姑丈递馒头的,那叫一个殷勤的很。 ##第八百六十五章 咱们认识吗 “最近可有给你娘,和你爹,书信往来?” 严敏装做出一副不经意的样子,扫了锦玉一眼,慢吞吞的问道。 严锦玉嘿嘿咧嘴一笑,解释道:“我前几日,还叫人捎了一点贝酱回去给我娘呢,不过,我这儿子,似乎对她也是可有可无,也不见我娘来书信说想我,就说,在京城有两户人家姑娘还不错……” 算起来,也确实,像锦玉这般年纪,在京城,名门望族好些都已经将婚事给订下了。 毕竟,相看,接触,下来这里里外外的,都要耽搁不少时间的。 严敏和允弦互相对视一眼,相继而笑,又看着锦玉,问道:“那你怎么想的?” “那我,当然不依了,我何必要成婚呢,自己赚的银子,自己花,多好的事儿,找个媳妇儿还得给家里的家产给旁人分一半。” 这话说的。 旁的要是不了解锦玉这小子为人的,可不得以为,他这满心满眼的,就只剩下钱了。 “你现在年纪还小,接触姑娘的机会多得是,早晚,你就会觉得今时今日自己说的话,大错特错的。” 严敏帮他们将那虾子剥了皮,一个个大虾仁儿摆在盘里,慢吞吞的对锦玉说教道。 趁着他们还没吃完,严敏便拿着这几日家里人换下的衣裳,走到了水井边儿上,用那皂角搓洗着。 苏允弦见状,什么也没说,只是默不作声的将那碗筷放置一旁,缓缓站起身来,径直朝着敏敏的身边走去。 他弯下腰去,帮敏敏将那些不易拧干的衣裳拧了水,随手搭在身后的晾衣架上。 全程两人都没有说话,可,配合的却又异常的默契。 远远坐在小石桌前的严锦玉,和苏愉辰,两人明显能够感觉到,根本和人家两口子之间,融不进去。 忽的,也不知哪儿飘来了一股异香,严敏最近几日的鼻子可灵光了,一嗅到那味儿,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这都已经快要临近了子时,会是谁呢? 大家伙儿一致的齐刷刷朝着门外看去。 苏允弦带有一丝警觉地站直了身子,朝着门外,低声问道:“何人?” “这里是苏太守,苏大人的家么?” 娇滴滴的女子声从门外响起。 一听到这声音,严锦玉立马就又忘了自己方才的处境,燃起了一颗熊熊八卦之心。 更甚至,严锦玉放着盘子里还有半盘子的虾子也不吃,撒丫子,就要朝门口的方向奔去,伸手,就要去拉那门栓。 此时,却被苏允弦给一手拦下。 又是女子,又是三更半夜来到苏家,谁知门外那究竟是何人,若要是日后闹出了什么是非来,纵然是有百张嘴,那都不够解释清楚的。 “已经太晚了,有什么事,明日白日,再议吧!” 苏允弦可毫不顾忌门外站着的人是男是女,毫无半分的怜香惜玉之色。 严敏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可听着门外已经没了动静,而允弦的态度又如此坚决。 仔细一想,倒也并非不是没有道理。 毕竟如今他位居高位之上,为了帮助大湾县,一路走来,已经得罪了不少人。 小心驶得万年船。 虽然严敏嘴上说着不在乎,可夜里,躺在床上还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并非是她信不过允弦,只是,着实想不通,究竟是何方神圣,大半夜的来找他? 且,听上去还像是一个,独身一人的妙龄女子。 是要栽赃陷害?还是…… 想着想着,她一时困意来袭,一头倒在床上,可就睡了去。 翌日清早,一家人都还没有睡醒呢,门外的敲门声再一次响起。 丫鬟打着哈欠带有一丝不大情愿的低声嘟囔着:“夫人和公子,昨夜熬到了半宿才睡,这才睡没一会儿,没啥急事儿,就不能等着他们二位起了,再来啊。” 小夏拉开大门一瞧,这门外站着一个模样水灵的小姑娘,约莫着年纪比她小不少,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儿。 看着那穿着打扮朴素,不过,却衣衫整洁,应该是正经人家的姑娘。 一大早的就嚷嚷着要来找公子,莫非有什么隐情? “我是想来亲口答谢苏大人的,大人先前答应过,说要帮着我们救出我们家人的事儿,果然言出必行,说到做到。” 这姑娘有些怯懦懦的埋下了头,眼眶泛红,眼底还泛起了一层的水雾。 “哎呀,你倒是也不说清楚,原来是来跟我家公子道谢啊……”小夏打了个哈欠,随手又从那石桌底下拉开了一把椅子,给这姑娘沏了杯茶,示意让她先坐下。 没曾想,苏允弦和严敏两人也听到了院儿里动静。 苏允弦穿戴整齐从里屋走出,带有一丝狐疑的朝外扫了一眼,起初他还以为这么早,许是衙门那边有什么事…… 哪曾想,一出门,院儿里,竟坐着一姑娘。 严敏当即便联想到了昨夜来敲门的人,那股熟悉的脂粉香味儿,一下子就让她回忆了起来。 先是昨晚,又是今儿早,这姑娘八成是有什么急事儿吧。 “见过苏太守苏大人,见过,夫人。”姑娘有些不知所措的站起身来,福了福身子,施了个礼。 毕竟是这穷乡僻壤之地,又不怎见过达官显宦,行错礼,倒也常令人理解。 只是,叫严敏感到意外的是,这姑娘礼节有序,一点都不像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这,倒是叫她感兴趣了,这姑娘,打哪儿来的? 紫簪犹犹豫豫的埋着头,有些不大好意思的低声说着:“我前来,是想专程谢过苏大人的,大人帮我们一家,将那卷宗提审,审判冤案,洗清我爹爹的罪名,大人的大恩,紫簪没齿难忘。” 紫簪? 苏允弦上下打量了其一眼,随之悠悠问道:“姑娘哪位?我们,曾认识么?” 嘿…… 这话说的。 严敏都私下里朝着允弦那递去了眼神,人家姑娘都找上门来道谢了,还说这种话。 明显能看得出,紫簪的面色不佳,她深吸了一口气后,像是鼓足了老大的勇气似的,小声说道:“我原是在雅舍……” ##第八百六十六章 小人儿,懵了 说起了雅舍,苏允弦这才回忆起了一些。 不过,当日他也并不是奔着纸醉金迷消遣去的,别说是那雅舍,就连白日里在康平酒楼接待他和新林的两个姑娘,全程苏允弦都并未拿正眼瞧过她们。 更别提,长什么模样了。 “本是我份内之事,姑娘不必记挂于心。”苏允弦说着,便将那眸光落在了厨房里那一堆冷锅冷灶上。 只见苏允弦的面色徒然一变,他又瞥了小夏一眼,低声叱问道:“都什么时辰了。” 一听这话,小夏当然晓得自家公子是啥意思,她一边往厨房走去,一边,慌张的解释着:“我是想着公子昨夜睡得太晚,这不,今儿个晚些起来,就等您起了再做饭。” “小夏最近几天也得夜里去工地那值守,也累得很。” 严敏轻轻地挽着苏允弦的手,私下里,在他的掌心里,挠了挠。 见状,那紫簪连忙快步上前一步,她眼角噙着泪花,低声啜泣道:“大人,我家爹爹因含冤病重在大牢里抑郁而终,才放出时,就已命在旦夕,他说他无以为报,望我能替他还了这份恩情,留在大人家,为奴为婢,只要管口饭吃,不给工钱也好。” 苏允弦突然一怔,忙对其解释道:“大可不必,大可不必!” “大人,可我也没有田宅家产,如今也没了去处,家中无以为靠,紫簪只想留在大人和夫人身边,当个婢子伺候着,就仅此而已。” 紫簪跪在地上,连连磕头,说的也是声泪俱下的。 可,苏允弦那心肠就像是石头似的,纵然面前的姑娘已经哭的像个泪人儿,可他却没有半分动摇的。 “紫簪原是从那烟花之地出来,如今,别说找份差事,只要听闻我的过往,人都无一敢收留我的,若是大人,大人和夫人不肯收下我这么一个婢子,我也只有死路一条了。” 严敏自问见过的女子不在少数,可面前这姑娘说的真真切切,脸上也是一脸无辜,根本不像是野心勃勃,要在允弦的身上图什么的…… 更何况,她的话也没错。 从雅舍出来的姑娘,这事儿已经传遍了大街小巷,别说是外头找不来一份儿差事了。 这乡里,怕是娶媳妇儿,倒贴彩礼的,都不会选她们那些。 这紫簪倒也是个苦命的人。 “允弦,你看要不……”严敏正欲开口说什么时,一旁的苏允弦却决绝的朝着她轻摇了摇头。 小夏也偷偷的探出个脑袋来,她倒是也想知道,公子和夫人到底会不会收留这个紫簪姑娘。 “想找个去处?” 听闻苏允弦的话后,紫簪几乎是想也没想的点了点头,但又忽的意识到了似乎哪儿有些不对,又连忙解释道:“我只是想自凭实力,靠着自儿个,丰衣足食,我也并不想,靠取悦男人来换来那些……” “好办。”苏允弦回眸扫了身后的敏敏一眼,大咧咧的开口交代道:“工地不是正缺人手,打今起,雅舍的姑娘们若是没有地方去,也大可直接去工地那,跟大家一起干活。” 这……还真是和严敏有够心灵契合,想到一块儿去了的。 严敏认真的瞅着面前这姑娘,对其问道:“姑娘,你可愿意?只要吃苦下力,来日,等着这大湾县里的活儿收了工,你也能像旁人一样,分到田产,房屋。” 听到这儿,紫簪有些犹豫,但,仔细又一想,起码能有一个养活自己饿不死的营生,总比在外头风餐露宿的强。 良久,她才又抬起头,怔怔的看着严敏,小心翼翼的说道:“夫人,那晚上我们住在哪啊。” “你放心吧,姑娘们和姑娘们住在一块儿,妇人带着娃儿的住在一块儿,绝不会乱了套的,男人们在北边儿,夜里还有官差看守,安全的很!” 小夏这多嘴的,从厨房里探出个脑袋来,笑吟吟的看着紫簪解释道。 这倒是个不错的好地儿。 家里的饭也做好了,严敏便招呼着叫这姑娘在家一块儿吃。 让紫簪意想不到的是,这位苏夫人竟然也出乎意料般的,平易近人。 但,那又为何,外界会传言说,苏太守,苏大人惧内的事儿呢。 苏允弦吃饭极快,甚至比起读书时更快上不少,他早在严敏他们出门前,便先去了衙门。 昨儿个从那乡间两间茅草屋里逮的那几个绑架锦玉的汉子,还得经审,因为锦玉和他的关系,这桩案子,不能亲经苏允弦的手。 不过,他还是得过去仔细瞧瞧的。 “娘亲!” 正当严敏从家里拿上了一些干活儿要戴的斗笠啥的,刚打算要出门去,小宝儿那屋里,可就传来了一声高喊。 苏愉辰一听到门响,就晓得他娘亲这是要出门去,他这着急忙慌的从床上爬下来,衣裳都没给穿利索呢…… 结果,一出门,却看到了院儿里还站着一个漂亮姑娘。 虽说苏愉辰这人儿不大,可也好面儿的很,连忙着急忙慌的又跑回屋里将自己的裤腰带给系好。 “娘亲不许走,娘亲昨儿答应过我们的,今儿一早,查看,我们的虾子,鱼儿!” 苏愉辰这记性倒是天生的! 严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接着对他说道:“我看啊,不用瞧了。” 啥意思? 苏愉辰有些懵了,他一路小跑冲到了院儿里,这看看,那瞧瞧的,昨晚上给分开养的这些河鲜,无一例外,几乎是全都死了! 鱼死的时候可不短,都已经露出了鱼肚白了。 螃蟹的碗里,还发出了一股子难闻的恶臭…… 形容不出那究竟是什么味儿,反正是冲鼻子! 好家伙,小胖墩儿站在院儿里,人可直接是傻眼了! “娘亲,这,这……”苏愉辰有些语无伦次的用手指着眼前的小木桶,目光呆滞,傻愣在原地。 他昨晚上还自作聪明的,将这些全部都分装开,哪曾想,这意外,还是发生了! “我要去忙了,等你们想到了法儿,再来找我吧!”严敏说着,无情的拉开木门,便要打算出门去。 ##第八百六十七章 一句一个圈套 苏愉辰是怎么都没能想得到他娘亲怎么能够对他们这么无情,决绝…… “娘亲,可是!”昀儿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来着,只见严敏已经和人一块疾步扬长离去了。 当然,这么多娃儿们里面,可不是各个都养了一夜都死翘翘了的。 就像是李木材,那一桶里少说有大半儿还活的好好的,方才,他也只是见着大家养的鱼儿啥的都死了,所以也就不好意思将自己的提出来。 李木材拍了拍苏愉辰的肩膀,俨然一副大哥哥的样子,说道:“没事儿,小宝儿公子,咱再去抓一些回来试试看呗,再不行,就一桶里面少养些,到时候咱都能跟苏夫人学,学做好吃的!” “好!” 苏愉辰的小脸上又平添了一抹坚毅! 他可一定不能被娘亲和爹爹看扁了的,大家能做的,他也一样能够做得到。 还是多亏了昀儿心细,仔细的跟李木材问了问之后才晓得,大家提回家的那些鱼儿啥的,全都金贵的很,回去之后都专门又换了水,换了木桶养着,可是李木材,就那木桶提回去,原封不动的放在那。 也许是因为换了水,换了桶,所以出现了问题? 大家都在那七嘴八舌的争议着,讨论着。 衙门里。 昨儿将苏愉辰绑架的那帮人,这会儿全都被抓进了大牢里。 与旁人不一样的是,他们这一个个的,不仅是不感到害怕,反倒是,还有些兴奋? “大人,今天早上他们这些人,干了整整一桶饭啊!可是一桶啊!一个人吃了俩窝头,这好家伙!”阿银一脸惊愕的趴在苏允弦的耳畔,小声喃喃着。 难怪这帮人觉得大牢里比外头还安逸,甭管是啥吃的,只要管饭,这里面风不吹日不晒的…… “你们可知罪?”王嵩怔怔的打量着眼前的这帮人。 领头那人咧嘴邪恶一笑,接着说道:“大人,知罪,知罪,您罚我们在这大牢里面住上多久都成,十年八年的,甭说了,现在就拿纸过来,我们现在就签字画押,供认不讳!” 站在不远处的苏允弦注视着眼前的这一幕,脸上神色越发的阴沉。 这哪儿是来受罪的,对于他们这帮人来说,那可是来享福的! 苏允弦冷哼了一声后,疾步朝前走去,走到了楚寒的牢房门外。 一见到苏允弦过来,楚寒可是由内而外的散发出一种恐惧,背后发毛,他有些心虚的用余光往门口那瞟了一眼,接着挪了挪身子,往里坐了坐。 “跪下!” 苏允弦一声冷叱。 楚寒也不得不迅速动身为之。 “我是来站着审你,你是坐着受审,可真是舒服!”苏允弦的那双厉眸紧紧地锁在面前的楚寒身上。 “大人,我真就只是贪了那一点钱啊,我把我自己做过的事儿全都已经招了,您只管该行刑,行刑,该做什么做什么,我真的别的什么都不知道了啊!” 楚寒一如既往那般,依旧是那一套说辞。 这说法儿,用来糊弄旁人,倒也许会有人相信,可,那米囊打从哪儿来的?又该是如何解释? 苏允弦命人搬来了椅子,坐在那楚寒的面前,仔细的翻阅着昨日,前日,楚寒说的那些口供,冷冷一笑后,又道:“那就劳烦你,再和我对一遍口供了。” 事实胜于雄辩,倘若人讲的事儿是真的,那么,根本就不畏惧审问,怕是再问千次,百次,结果也依旧是一样的。 这屋里亮堂堂的,四周全是火把在熏着。 只要是楚寒抬头可见之处,便是火光,且,还伴随着烟熏火燎,这就算是搁在一般人的身上,也受不了啊。 不仅如此,还得让楚寒在这样的环境之下,将他先前所说过的话,重新再答一遍! 他还真是有够狠的! 楚寒紧咬着牙关,也不敢抬头去直视苏允弦。 “你说那米囊是怎么运入城内的?是通过那昌平酒楼拉粮食用的马车,是吧?” 正当楚寒慌慌神的功夫,忽的苏允弦的声音又从他的耳畔响起。 楚寒整个人身子像是被雷击了一般,先是一僵,接着连忙迅速的抬起了头,瞅着苏允弦,逐字逐句的说道:“大人,大人可莫要往我的身上泼脏水啊,我什么时候说过,那米囊是从马车里运入城里的,这些事,我可都一概不知啊!” “可是,昨日不是你自己说的?兴许昌平酒楼的运送粮食的马车有问题,这不是你说的?” 苏允弦将楚寒昨日的口供高高举起,放在那晃眼的火光之前,还依稀可见楚寒签字画押的痕迹。 这…… 已经饿了两天一夜的楚寒,原本都已经快要断了气儿了,还要面临着如此残酷的审问。 倒也并非是衙门苛待了他,不给饭吃。 端来的全都是残余饭羹,有些里面都能看到霉点儿了! 能找来这种饭,也属实难为了他们,楚寒更是害怕自己还没有熬到有人来救他那个时候,就因为吃了那些不干净的饭菜丢了小命,故而索性干脆不吃! “大,大人,我根本不知道米囊是啥啊!” “胡说!那我再问你,雅舍什么时候盖的?” 听到了苏允弦此言后,那楚寒几乎是想也没想的直接脱口而出,说道:“五年前,就是五年前盖得!” “这么说,你是知道雅舍了?” 这一句话,就是一个圈套。 一会儿的功夫便将楚寒给审问的是头晕眼花的。 他着实也没想明白,苏允弦,这么一个毛头小儿,居然有这般大的能耐! “大人,我真是饿的头晕眼花的啊,求求您了,能不能给我一口吃的啊,我也不要白面馒头,给一个,没长毛的窝头……” 楚寒跪在地上,耷拉着一张脸,声嘶力竭一般的苦苦对苏允弦央求道。 今天的审问,也就到此为止。 苏允弦临出这牢门之前,唇角扯起了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 他将阿银给喊到了跟前儿,趴在阿银的耳畔仔细喃喃了两句。 听闻他此言的阿银,瞬间脸色骤变,有些惶恐不安的看向苏允弦,低声说道:“大人,这样不大好吧?” ##第八百六十八章 丢人丢大发了吧! “大人,这样会不会不太好,不太符合咱们的规矩啊?”阿银有些堪忧的紧皱着眉头。 只见苏允弦神清气淡的将那衣袖一甩,言道:“规矩可没有说不许这么做,你只管照我的吩咐去办,出了任何事,算我的。” 听到这儿,阿银也不得不听从安排下去照着命令办事儿。 从这衙门出去之前,苏允弦又专程处理了一番余下的那几个余孽的事儿,令人一点也不意外的是,这帮人,口径一致,目前查出来的,他们供认不讳,多余的事儿,更是紧咬着牙关,一个字儿都不往外撂。 如今只要找到余下的那些官银的去向,找到外面的人,还能害怕这些在大牢里的不松口? 差事倒是轻松了一些,不过,最是令苏允弦感到头疼的,还要数昨儿从外头抓回来,绑架锦玉的那一帮流民。 能吃能睡,就这么让衙门白白养活着,在这儿关押他们一辈子,他们倒是也能省心不出去干活儿了。 当下苏允弦和常振南都在这衙门,且还带领着大湾县越过越好,纵然是犯人,但罪不至死关押在这大牢里的,也不至于苛待了他们,连口饭吃也不给。 …… 苏愉辰这帮孩子们晓得那虾子和鱼儿从河里给抓上来有多艰难,纵然是死了,也不舍得扔。 索性啊,就又在苏家小院儿的门口,架起了一堆火做那吃上了小烧烤。 “小公子,盐巴,再给我一把盐巴!”李木材用刷子将那虾子身上,刷满了油,滋滋啦啦的冒着声响,听着都诱人的很。 不过,这烤成的东西,吃起来可就不是那味儿了。 虾子身上有一股子浓重,且难以去除的土腥味儿。 尽管如此,这帮孩子们一个个都吃得满嘴冒油。 昀儿还贴心的很,拿着自己那小帕子,在苏愉辰的嘴角擦了擦,又嘱咐道:“你那衣裳可别招上油了,回头再遇上火,烧着了。” 偏不巧的,这节骨眼上遇上林州从苏家的门口经过。 一瞧见这帮娃儿们坐在苏家的小院儿门口弄着这小烧烤,离得老远,林州便捂起了鼻子,用着一种极其嫌弃的眼神,扫了他们一眼,低声喃喃道:“还真是什么人遇什么人,物以类聚,臭味儿熏天。” 这话,也没指名道姓的,可,就算是苏愉辰这两岁多大的小人儿,也能听得出这林州话里,指桑骂槐的意思。 不过,娘亲可说过了,嘴巴长在旁人的脸上,总不能去给人家的嘴缝上。 苏愉辰将那一条已经翻了白肚儿的死鱼身上摸了全是火锅底料,他娘亲亲手做的,又将李木材从那石头墩儿上撵走,自己亲自坐在那烤。 鱼腥味儿,被那浓重的火锅底料给掩盖了下去。 这要是不仔细闻闻,老实说,确实看起来还蛮不错的。 “呛死人了,真是有够受的了。” 林州暗暗吐槽完了这一句话后,将自己的书本子掀开,做摸做样的看着。 一听到这话,李木材蹭的一下,火气可就上来了:“叫你闻了么?让你看了么?你不乐意,你下次别从小公子家门口走啊!” “天下之大,这屋是苏太守家的,可这路,是朝廷所有,我想走哪儿,关你什么事?粗鄙之人,大字不识一个,就会无能狂怒,这辈子,也就是挑粪的料了!” 虽这林州在大人的跟前,那叫一个乖巧懂事儿,可到了这帮孩子面前却又像是换了一人似的。 许是因为常年生活在那样的环境之下,先前他和刘瑛娘儿俩寄人篱下,看人脸色,又流浪过一阵,天天就为了他爹伸冤的事儿而忙活着,还要躲避那些人的追杀…… 故而,这稍微有了那么一点‘炫耀’的资本,就想在这大湾县的孩子们跟前嘚瑟嘚瑟。 说难听点,就是找一点存在感。 可是旁人倒还好,李木材还真不是那吃素的人儿,快步冲到了林州的跟前,一把拎起他的衣裳领子,怒叱道:“你说谁,谁以后一定是挑大粪的料?” “就说你呢,大字不识一个!”林州使劲儿的推了李木材一把,随之又白了他一眼,弹了弹自己衣裳上的灰尘,低声说道:“真是夏虫不可冰语!” 原本李木材右手已经蓄力,准备好了要一拳打上去! 却在这节骨眼上,昀儿缓缓站起身来,轻轻地将李木材的手按了下去,似笑非笑的看着面前的林州,最后实在是一个没忍住,用手捂着嘴巴,偷偷一笑,说道:“那是夏虫不可语冰。” 随着昀儿的一句话落,林州的脸蓦地一下变得通红,就像是那肉包儿的屁股似的。 大家一阵哄堂大笑。 李木材这会儿也失了想要同林州动手的心思,笑的捂着自己的小腹,说道:“哎,你看看你一顿饭能吃上仨热菜不?夏虫不可,不可冰语?笑死我了,你这一看,长大就是考状元的料!” 原本林州还想说些什么的,可是却又一时间语塞,一只手紧攥成拳头,蓄力后却又扫了一眼面前这又高又壮的李木材,咬了咬牙后,羞愤离去! 昀儿的唇角微微扯起了一抹弧度,这林州,还真是自取其辱。 苏愉辰也笑的前仰后合的,还竖起了自己那一根圆润的大拇指,对昀儿夸赞道:“昀儿就是厉害,厉害!” 随着身边的赞扬声不断,昀儿也并未沾沾自喜,反倒是瞅着一旁的胖墩墩,慢条斯理的说道:“苏愉辰只是不乐意学,爹爹可是当朝状元,倘若他乐意学,林州哪儿有在这儿嘚瑟的能耐!” , 这一句话,倒是说的苏愉辰为之一愣。 所以,方才林州就是故意在他的面前炫耀,是想鄙视他这么一个有着状元爹爹的娃儿,却不及他一个少了爹的。 严敏和锦玉从外头回来的时候,一进门便瞧见了小宝儿和昀儿俩人坐在那桌前,一个趴着在看书,一个正在用尽自己的毕生所学,教他认字儿。 “这个是大,大下面多一点,就是太阳的太,你看,这多好认啊!” ##第八百六十九章 吃坏肚子了吧 严敏连忙朝着锦玉比划了一个禁声的手势,示意让这俩娃儿慢慢学,他俩站在远远地看着就好。 昀儿将自己认识的那些简单的字儿,自己写了一张纸,指着,认真的又同苏愉辰解释道:“你看,这个是人,人的腰间多一横,这就是大,这么说,你懂了吗?” 苏愉辰噗嗤一笑,从那椅子上站起身来,又将自己的双手掰开,双腿岔开,瞅着面前的昀儿,笑嘻嘻的问道:“你看,看我像不像大?” 这小人儿滑稽的模样儿,引得门口的严敏和严锦玉姑侄儿俩,一个没忍住相继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严锦玉走进门之后,一脸神秘兮兮的朝着昀儿的身边走去,接着,对其开口问道:“我宝儿弟,这是受了啥刺激了?这咋回事儿?” “苏愉辰就是一时间开窍了,想认字儿了。”昀儿意味深长的朝着小宝儿那看去,多余的话,更是一句没有。 严敏当然了解他这儿子,肯定是被啥事儿,或者啥人刺激到了,否则,那不能忽然间就变得这么的勤奋好学。 不过,既然这俩小崽儿都不说,闭口不谈,那是他们之间的小秘密。 作为父母的,她也就不会再多问下去。 “哎呀呀,不是这样握笔的,你看看你写的字,像不像蚯蚓找他娘。”昀儿瞧着苏愉辰抱着笔杆子在纸上一通乱画,不禁嬉笑着对其调侃道。 昀儿也不急不恼,她从苏愉辰的手里接过了笔,重新又递入了他的手中,又顺道纠正了苏愉辰握笔的姿势。 手把手的带着苏愉辰,重新又在那纸上写了一个大大的一字。 “昀儿,你说是一大,还是九大呢?” 严敏还在厨房里做饭忽然就听到了小宝儿跟昀儿这儿发出了这样一句问题。 接着下一茬,就听到昀儿若有所思的思考了一番后,开口说道:“我觉得,应该是一最大,可能,从数字上来看,是九大。” 一听到这儿,严敏不禁噗嗤一声乐了,她看了那孩子一眼,“为什么这么说呢?” “娘亲,我是听爹爹曾经说过,九九归一,九都要归一来管,那这么说起来,肯定是一最大了。” 这么说,好像也没毛病。 只是,同这么大点儿的孩子可就聊到了哲学的问题,似乎是有些太深奥了。 约莫着昀儿当下也就四五岁的样子,具体,到底是有没有五岁实岁,这事儿还得去问马家那一家去。 “准备待会儿洗洗手开始吃饭了。” 严敏用手在自己的围裙上擦了擦,随之朝着院儿里的两个娃儿招呼道。 赶巧儿了,就在这时候,门外传来了一阵马蹄的声音。 苏愉辰几乎是想都没想的直奔到了门外去,嘴里还高声嚷嚷着:“是爹爹,爹爹回来咯!” “你爹爹还真是嗅着味儿回来的,时候卡的死死地,刚好这饭菜才做好,人可就回来了。”严敏戏谑般的对门外归来的允弦调侃道。 未料,她不经意的一瞥,却发觉,允弦一脸的凝重,像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不过,允弦的眉头蹙的没有那么深,便说明这件事儿还没那么的严重。 苏家有个不成文的规定,这吃饭的时候就吃饭,不聊和吃饭无关紧要的事儿。 可这饭菜刚端上来,苏愉辰还没来得及动筷子呢,小肚子一阵咕噜噜的声音,他紧皱着小小眉头,一只手捂着自己的小腹,撒腿便朝着门口茅房的方向跑去。 严敏狐疑的朝着小宝儿的背影那扫了一眼,那可是肠鸣声,这小宝儿该不会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吧? “昀儿,你们今天白日里都吃了什么?”严敏将盛出的米粥放在了桌上,不经意的对昀儿问道。 可谁料,这一会儿的,昀儿也火急火燎的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更甚至站在茅房门口,一个劲儿拍着那扇木门,嘴里还喊道:“苏愉辰,你快点,快点!” 不对劲儿! “你们今天吃了什么不干净的?”苏允弦这话音刚落。 丫鬟瞧见了门口的炭火堆,边儿上的地上,依稀还能瞧见有几个像是虾皮虾壳儿,还有鱼头啥的。 “坏了,小公子和昀儿小姐该不会是今儿个又自己烤东西吃,没烤熟吧!” 经小春这么一提醒,苏允弦二人也一致朝着门外的方向看去。 苏允弦匆匆站起身来,出门上了马就朝着衙门方向赶去,府医这会儿应当都已经回去了衙门。 苏愉辰这刚方便完了从里头出来,出门可就遇上了昀儿。 俩人这一前一后,根本就不带让那茅房带喘气儿的。 “你们今儿个都和谁在一块儿玩呢?”严敏从厨房里端出了一锅热乎乎的白面疙瘩汤,这玩意儿虽看着不起眼,可又叫护心油儿,用来养身养胃最好。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苏愉辰和昀儿这俩小人儿的脸,变得煞白煞白的。 一个抱着肚子坐在椅子上低沉不语,一个端着碗古墩古墩的吃着,扬起衣袖擦了擦额前淌下那豆大的汗珠儿。 “好喝,娘亲……”苏愉辰有气无力的抬起头看着他娘亲,强行挤出了一个笑颜来。 严敏长长的叹了口气,说道:“你爹爹去请大夫,待会就回来了。” 苏允弦带着大夫从外面进来,一进门,第一句话便是朝着小宝儿问道:“今日和你们一块玩乐,吃东西的,还有谁?” 他们这帮小人儿也不懂得,将那死鱼死虾的烤了来吃,哪儿晓得这东西在这热天都已经变质了。 既然是小宝儿带着李木材他们那帮娃儿们在外头玩,吃坏了肚子,苏允弦小两口认为,这事儿,该他们负责的。 大夫帮着苏愉辰和昀儿仔细的看了看脉象,好在也没啥大碍,就只是简单的吃坏了肚子。 这还要赶着去别家,给别的娃儿们瞧病,这大夫临走时,扫了苏愉辰一眼,笑呵呵的开口说道:“小公子这胖乎乎的,拉肚儿一半天的,也没啥事儿,下回可千万别乱吃东西了,起码得做熟了再吃!” ##第八百七十章 绝妙好法子 这孩子还真是不让人省心。 昀儿强忍着自己小腹那阵阵痛楚,站在苏愉辰的屋门口,埋着头,深感歉意的小声喃喃道:“娘亲,对不起,今天是我,我没有照看好苏愉辰。” “这哪儿能怪你啊,这都是他自儿个,太淘了,下回可记得看看东西熟没熟透,不然,又要遭殃了。” 严敏蹲下身来,轻轻地在昀儿的鼻尖儿上刮了刮,笑眯眯的说着。 不过,仔细回忆起来,有了昀儿之后,这家里可是活跃不少,也让严敏和允弦少操了不少的心。 就是孩子们太小,这不懂的地方可多了去了。 一帮几岁大的娃娃自己烤东西吃,这能不出事儿么。 昀儿点了点头后,紧抿着唇,她听到厨房那屋里面乒乒乓乓的一通作响,连忙快步跑了过去。 小人儿站在那厨房门口,探着脑袋朝里看去,问道:“小春姐姐是在做饭么?” 小春笑眯眯的点点头嗯了一声。 “能不能教教我,什么是熟的,什么是生的,我们今日吃的那些东西,吃不出来是生的熟的。” “是这样的,我跟你说啊,好分辨的很……” 厨房里回荡着小春和昀儿两人的欢笑声。 严敏回眸一瞥便瞧见了只身一人坐在院儿里看书的允弦,于是逐步朝着允弦这处走去。 “你呢,你今儿个又是遇上了啥事儿,怎么一回家就闷闷不乐的呢?”严敏用手指,轻轻地在允弦的胳膊上戳了戳,开口问道。 “你可知道,抓走锦玉的那帮歹人。 苏允弦放下了手中的瓷杯,转身看着一旁的严敏,逐,一五一十的将自己今天在衙门看到的那些,同敏敏仔细娓娓道来。 听到这话后,严敏实在是一个没忍住,不禁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你就在为这个事儿烦忧啊?” 严敏实在是哭笑不得的看着一旁的允弦。 这话要是传出去,叫旁人听了去,可不得笑掉了大牙了,这苏太守竟然因为大牢里关押的犯人吃得太多,而烦忧。 不过仔细想想确实也是叫人觉得可恨,这帮人,好吃懒做,都白嫖到官府衙门这儿来了。 这么下去,可不成! 万不能让纳税人,寒了心啊! “我跟你说,你可以,这样……” 夫妇二人坐在一块儿窃窃私语,有说有笑的。 赶巧儿了严锦玉从屋里一出来,便撞见了眼前这一幕,他贱兮兮的用两只手捂着自己的眼睛,嘴里还喃喃道:“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啊!” “滚犊子!”严敏从桌上随手抓起了一本书,朝着锦玉的身上便砸了过去。 “姑丈,姑姑,你俩在这儿商量啥好事儿呢,跟我也说一句,让我也乐呵乐呵呗!” 锦玉可是出了名儿的八卦小王子,这哪儿有八卦,哪儿就有他! 换做是平时,这他肯定是少不了挨一顿训斥,他姑丈还要嚷嚷他,让他滚远些,可今儿却不同了。 “你说,我该怎么办好呢,抓你的那几个绑匪,如今在衙门白吃白住着,反倒是,还上瘾了。”苏允弦说完,不禁又唏嘘一声。 啥? 严锦玉听了这话后,简直觉得难以置信! 还能有人在衙门里头住上瘾的? 这事儿,搁在谁听了不觉得离谱? “反正衙门救你一命,那也不能白救的,不如,他们住在衙门这段时日的钱,都由你来出了。” 苏允弦的眼角噙着一抹戏谑的笑容,他这话,就是故意说给锦玉听的。 就是想瞧瞧这铁公鸡,能有啥反应。 “姑丈,你说这种人,留着还要浪费饭菜,放出去又危害百姓,你要我说啊,就应该斩了!斩立决!” 严锦玉言之凿凿的仰着头看着他姑丈,一本正经的开口提议道。 严敏深吸了一口气后,白了锦玉一眼:“照着你这么说,那人家那句话知错能改善莫大焉,难道就是谬论了?你以前没有犯过错?” 他姑姑的这句话,可是给锦玉直接整蒙了的。 就算是能改,就那帮无赖混混,咋能让他们洗心革面,变成好人啊? 时隔两日,这工地上多了几个穿着囚服的男人,一个个站在那路边儿,望着一望无际的沙丘,心中很是怅惘。 “坐牢,哪儿有出来干活儿的?你们,你们这有违律法啊!”领头的大高个儿,瞅着身后的那帮官差,颇有些不服气的大声嚷嚷道。 “闭嘴,你去那,你,你们几个跟我来,今儿个,谁不给这一块荒地开出来,谁就不许吃饭!” 这官差一个个铁面无私的,可不似王嵩那般的好说话。 见着这一个个都不动弹,甚至连步都不肯挪动一步的,官差直接挥舞起手中的鞭子,说道:“我只管看管你们干活儿,旁的我可管不着!” 还有人硬着头皮不打算干活儿呢,这边鞭子可直接又一次扬了起来。 当然,这帮官差也就是吓唬吓唬他们,顺便,杀鸡儆猴给工地上的这帮流民看看。 想去大牢里白吃白喝,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在这大湾县唯一能够行得通的,那便是靠着自己的双手,一分耕耘,一分收获。 “大哥,我感觉咱在大牢里也不自在啊……” “谁说不是呢,哪儿能想得到,这都已经进去吃牢饭了,还得干活儿。” 这几人一边儿干着活儿,一边私下里窃窃私语着。 官差见状,疾步上前去,一把拎着那大高个儿的衣裳将他给往边儿上拽了拽:“我看你们是真没吃过鞭子是吧?” 一顿收拾,这几个人可是老实听话,也不嚷嚷着说这说那的了。 苏允弦和严敏两人站在不远处,将那油布伞的油布挂在了树梢上,这样一弄,能直接做成一个大大的遮阳伞,还能遮挡太阳,还能避避雨。 严敏瞅着前面不远处硬着头皮在那开荒地的几个人,实在是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这可不就老实了?哪儿还能有解决不了的法子呢!” “那是,多亏了我家娘子聪慧。”苏允弦的唇角也微微扬起,脸上漾起了一抹笑意。 ##第八百七十一章 糟了,这是咋回事 二人这谈笑风生间,李木材打头阵,身后还跟着苏愉辰他们那一帮小孩儿,疾步朝着他们这走来。 “娘亲,娘亲!”苏愉辰高声朝着严敏唤了两声,一口气儿跑到了她的跟前儿,手里拎着的木桶摇摇晃晃,水都溅出来了,撒了一地都是。 小人儿都还没来得及站稳呢,就忙不迭的将手中的水桶高高举起递给他娘亲来看:“你看,这是啥!” 这木桶里的小鱼儿就跟隐形了似的,不过,仔细看还是能够看的清楚,一条条,蹭的一下,快速从这木桶底部游过。 娃娃们一个个都瞪圆了眼睛,看着这小木桶,接着又抬起了眸子,朝着严敏问道:“夫人,这是什么鱼,先前我们都没见过的。” 这不就是小银鱼儿么。 裹着鸡蛋液,放入油锅里油炸,那叫一个香! 不过,搁在现代,可是不好遇上一条都有筷子那么长的,这小鱼儿看着不大,也不起眼,但实际上没有刺。 对于水质的要求也是极高。 “晚上给你们炸了吃,可紧张些养着,死了,可就不好吃了。” 严敏眯着眼睛笑着,朝身后的一帮孩子们解释道。 哪曾想,这帮孩子们瞬间,小脸儿可就耷拉了下来,一个个垂头丧气的。 昀儿这才上前一步去,小声的趴在严敏的耳畔,喃喃解释道:“娘亲,是他们以为,以为这是名贵的鱼,值钱,所以才这么高兴。” “名贵,当然名贵,你们捞上来的鱼啊,都名贵,不过可是要注意点,不能在那上游玩,河水湍急,万一要是出了什么事儿,可就不得了了。” 听闻娘亲的话,苏愉辰不禁一手托腮,打量着前面不远处的小河沟。 良久,他才又收起了眸光,朝着一旁的爹爹和娘亲,询问道:“何为,上游,何为,下游?” 还是头回见到这小崽子一副勤奋好学的模样。 苏允弦领着一帮孩子们走到了河边儿,仔仔细细的跟他们讲解了一番,若是在河边如何来分辨上游和下游,这可不仅是要靠听说,也得会自己分辨。 “不过,就算是位处于下游,也不能确保安全,若是雨后,这河边势必不可来玩耍嬉闹,河岸边上都是一些青泥雨水更加的湿滑,还有草皮。” 仅是靠着嘴上说的,孩子们哪儿能听得进去听得懂。 苏允弦索性从那河里又捧起了一碰水洒在了河边儿的地上,他拉着小宝儿的手,拽到了这河边儿,说道:“你快步踩上去试试。” 先是苏愉辰,接着又是昀儿,李木材,这帮孩子们一个个都冲上去试了试。 还真是凶险万分! 不过,好在有爹爹看护着呢!苏愉辰的小脸上扬起了笑意,说道:“知道了爹爹,我们会,多加小心的!” “爹爹,是不是有一句话叫做,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说的,就是这么个意思?”昀儿紧跟在苏允弦的身后,一字一眼的说着,耐着性子同他询问道。 “昀儿这么理解也对,只要你们能够分辨出,什么是上游,什么是下游,注意安全就好。” 苏允弦说完了这番话后,又将那深邃的眸光落在了小宝儿的身上。 这肉丸子,究竟得什么时候才会开窍,果真,就像是苏娘子说的那般,女娃娃,可是要比男娃机灵懂事儿多了。 正当此时,前面不远处传来了季新林的一声高喊:“大人,大人!家中来书信了!” 一听到这消息,苏愉辰立马可就没了接着在外玩闹的心思,快速朝着季新林的身边一路小跑追去。 “定是奶奶,又给送好吃的了!” 苏愉辰高兴的,小脸儿都漾起了一朵花儿。 昀儿紧追其后,不过奈何她穿着的是一条裙子,行动上多有不便,当然不能像苏愉辰那样,撒开腿就跑了。 “苏愉辰,你慢点,小心啊。” 到了上面,苏愉辰拽着季新林的衣袖,一脸期许的开口问道:“奶奶这回,又给送啥了?” “小公子,这,这我也不大清楚啊,还得小公子自己去瞧了,才知道。”季新林有些为难的挠了挠头,毕竟那可是主子的东西,未经允许,他哪儿敢擅自去碰呢。 苏愉辰很是自觉地朝着身后的李木材他们摆了摆手,嬉皮一笑说道:“我走了喔!晚些时候,再在一块玩!” 一帮孩子们悻悻的朝着苏愉辰摆了摆手。 从工地这块往家里走,走着一路上,就只剩下听到苏愉辰一人在那喋喋不休的絮叨个没完没了。 “奶奶说,会给我们送糖葫芦,这回肯定有糖葫芦,我要吃!” “爹爹,会不会有,糖葫芦?” 苏愉辰眨巴眨巴那一双灿眸,瞪圆了眼睛,看着他爹爹。 苏允弦深吸了一口气,揉了揉小宝儿那圆润的脑袋,说道:“奶奶给你送什么东西过来,那是情分,不给你送,那是本分。” 毕竟…… 以苏娘子的性子,会给他们送些啥玩意儿过来,苏允弦自己的心里都没有谱。 几辆马车停在苏家的小院儿门外,这声势浩荡的场面,可是前所未有的。 小厮将那书信呈上,递到了苏允弦的手中。 一帮人从那马车上,一样样的往下搬运着东西。 苏允弦不经意的拆开了信封,扫了一眼上面的内容,怔怔的盯着信纸上的内容看了好久。 “爹爹,快看看,看看奶奶送了啥好东西!” 直到小宝儿拽着他的衣袖,苏允弦这才回过神来,面色阴沉着,对面前又吵又闹的小人儿训斥了一句:“没看到大家都在搬东西,你着急什么,老实进院儿去等着。” 昀儿见状,连忙拉着苏愉辰的衣袖,将他给拽到了一旁去:“这东西不是全都已经搬运下来了嘛,待会就拆开了,你别心急嘛。” 怎么大家,一个两个的,都说他呢? 苏愉辰气呼呼的嘟了嘟嘴,跑进了院儿里,双手抱怀,坐在那小马扎上,看着人来人往的搬运着东西,却闷声不说话。 “你们去把夫人找回来吧,便说,我有要事与她商议。” ##第八百七十二章 老人家走了 小丫鬟听后并未过多言语,而是乖乖照做,只是走在路上,她便一直静静思索着,从未见过自家公子神色如此冷漠,该不会是家中遇上了什么事吧…… “夫人,夫人,京城那边又送了东西过来,公子正说,叫您过去一趟呢!” 小春站的远远的,朝着前面嚷嚷的人群里,高喊了一声。 严敏还是交代好了手里的活儿之后,才起身朝着丫鬟的方向走去。 沿途路上,严敏只是听闻丫鬟说,允弦看了书信后,面色不怎么好,心底便咯噔了一声,她是惊恐,害怕京城那边,万一苏娘子或者苏山有个好歹。 毕竟二老现如今已经步入中年,年轻时又是征战沙场,又是走镖走南闯北的。 一见到敏敏回来,苏允弦便朝着她递来了眼神,示意让她随着自己一同先进屋来。 院儿里苏愉辰这小崽儿,还不知道发生了啥,只晓得他爹爹方才说他在院儿里碍事儿,他这小脑袋瓜儿滴溜溜一转悠,他才不是那闲人呢! 小胖墩儿跟着苏家差来的小厮一同,搬着东西,从马车到院儿里,一趟一趟,乐此不疲。 “我来帮你。”昀儿黏糯诺的声音从苏愉辰的背后响起,她将那小袖子一捋,笑吟吟的朝着苏愉辰的身边快步跑来。 原本家丁干活儿那是忙得过来的,哪儿轮得到这小公子跟小姐动手,愣是拗不过这俩小人儿。 堂屋里,氛围异常的冷,严敏看着允弦一直握着手中的书信,反复的看了一遍又一遍,便心中掀起了涟漪,顿了顿后开口说道:“家里,怎么了?” “孟婆婆去世了。” 苏允弦的语气极其的沉重,虽是苏家的老家奴,苏家迁移的时候,人家自己提出的,就守在苏家在镇上的小院儿,帮他们看着家,守着根儿哪儿也不去。 到底是多年来的相处,对于他们二人来说,这孟婆婆就像是譬如家人一般的存在。 严敏深吸了一口气后,不禁泛起了回忆,已经数不清到底有多少个日夜,他们没有回过老宅儿了。 “娘说已经安置了旁人去老宅看家,孟家那边也给了一笔银子厚葬,婆婆的子女如今在徐州那边做了小贩儿,生意不错,不要我们家里接济。” 苏允弦像是如释重负一般的同一旁的敏敏说完了这番话。 “生老病死,人之常态,我们,也会老。” “尽人事听天命,我只是感慨,这人生的时光太快,恍惚眨眼间犹如白驹过隙一般。”苏允弦说着,随手端起了小炉子上温热的烧酒,给面前的敏敏,也倒上了一杯。 旁人家夫妇俩是什么样,他们不晓得。 可对于苏允弦而言,他的娘子,亦妻亦友,有时又像是知己,有时又像是亲人,那种感觉,无法言语。 就像是现在,二人坐在那桌前,一人饮酒,一人默默地将那小炉子里的火又添了一把柴,烧的,更旺一些。 当下知道了这个消息,严敏和允弦他们这一家子人离得又实在是太远,奔丧,那不现实,当下大湾县这儿还有这么多人,这么多事要等着处置。 严敏叫丫鬟出去买了一些草纸回来,还有一些殡葬专用的一些元宝纸。 院儿里传来了一声高呼,起初大家还以为莫不是小宝儿和昀儿怎的,结果出去一瞧,才发觉,俩人都好好的,一点事儿也没有。 “这是怎了,一惊一乍的。”严敏站在院儿里,朝着小宝儿那处瞥了眼,不禁开口问道。 苏愉辰指着满院儿的这些木箱子,气恼不已的开口说道:“奶奶,奶奶为什么让人从京城送来的,全都是书本子?” 木箱子掀开一个,又一个,里面装的满满当当全都是文房四宝。 不过,严敏仔细看了看,这可不是允弦在家里的那些宝贝疙瘩,但是,这书本子却都有些破旧? 莫非…… “娘说,她命人专门去买了一些旁人看过的书,便宜,听闻我说起我们要在大湾县这儿弄学堂,她特意叫人送来的。” 苏允弦将那一摞摞的书籍全都从箱子里给翻出来,害怕受潮了,所以抱在外头晾晒着。 听闻此话,严敏不禁点了点头,这倒是有几分道理,若要全都用那新书,可不得花费不少银子呢。 更何况,同这大湾县的孩子们来说,更注重的可不是新旧,而是能有越多的书,越好。 季新林将一本册子拿起,递给了苏允弦来查看,并解释道:“大人,只要是先前念过书的,或者是参加过科考落榜的,识字儿的,全都被我给记录在册了。” 确实是有这么一批书生,落榜的也有不少。 虽说,有的连个秀才也没考上,可这考试有多难,严敏也是陪着允弦一路上经历过来,她也是清楚的。 “一般的学堂也仅仅只是教孩子们一些简单的识字儿,若想要学更多的,便要拜入名师麾下,历来都是如此。”苏允弦眸光深邃的注视着不远处,恍惚好像看到一晃而过一抹人影。 不过再去定睛一看,那人,可就消失不见了。 当下学堂那边还未完全建设好,书册子也就只能暂且堆积在苏家的小院儿里了。 不过,苏家当下就这么俩丫鬟,论起来,还真是事儿不少。 苏允弦收回了眸光,看向一旁闷闷不乐的小宝儿,勾唇一笑,朝着他招了招手,说道:“小宝儿,你过来。” 一听这话,苏愉辰可高兴了,撒丫子便朝着他爹爹的方向奔去。 定是有什么好事儿! “你和昀儿,先前不是说,想做事,想赚钱么?” 苏愉辰和昀儿二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后,相继飞快的点了点头。 但,接着昀儿微微一顿后,又说道:“爹爹,能有什么法子,能让我们,还有,铁牛娃儿他们和我们一块赚钱的?铁牛娃儿的爷爷在家中生着病,他想,补贴点家用。” “爹爹这儿倒是有个好法子,只是,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做呢?” 能赚钱的好法子? 还是他们能干得了的? ##第八百七十三章 罪犯跑了 苏愉辰和昀儿这俩小人儿的脑袋点的就跟小鸡啄米似的,一脸的兴奋雀跃。 “这样,每天将这些书全都放出来晒晒,傍晚再给收起来,放回屋里,每日,我给你们十文钱。” 十文钱…… 苏愉辰还在那掰着指头算着数儿,他又轻轻地扯了扯昀儿的衣袖,开口问道:“十文钱,能买几个鸡蛋?” 昀儿仔细在脑海里也算了算,他们这人数儿也不是十个人刚刚好啊,这钱,到时候,可咋分啊。 “爹爹,不行。” 起初,苏允弦还以为,这俩小财迷一听到这话,肯定立马就会点头答应了呢,哪曾想,最先提出否决的人,居然还是昀儿。 苏允弦蹲下身来,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看着昀儿。 昀儿仔细的又报上了一遍人名,仔细又数了数,说道:“可是爹爹给我们的钱,怎么分,都分不好的呀,这样下去,岂不是,会伤了和气。” 严敏从堂屋里缓缓走出,眯着眼睛笑着看着面前的昀儿,“那就要看你们怎么解决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爹爹说了十文钱,那就是十文钱,可是不会有变动的。” 这…… 原本俩小人儿还在沉浸在那能够赚钱,能和李木材他们一块儿干大事儿呢,转瞬,小脸儿可就垮了下来。 苏允弦临出门前,还又看了看他们俩一眼,幽幽低声说道:“可就只给你们一宿的时间考虑,若要是不想接这活儿的话,那我,到时候就只好交给旁人来做了。” 虽然苏愉辰没有想出来什么好法子,可是,这差事,他也懂是好差事! 苏愉辰一路小跑追到了门口,扯着嗓子高声喊道:“不行,爹爹,不行!这活儿,我们自己干,自己干!” 苏允弦朝着身后摆了摆手,随之上了马背,挥舞着手中的长鞭,扬长离去。 打从这儿开始,这俩小崽儿便开始了茶不思饭不想的思考着这么一件事儿,可是不管他们使出什么法儿,跟严敏那软磨硬泡,严敏都闭口不言,坚决不肯帮他们出招。 “姑姑,你看你,都给孩子急成啥样儿了,就这么小一件事儿,你说你至于么。” 严锦玉瞧着他宝儿弟抱着那半个窝窝头,啃了半天,面皮儿都被泡成花儿了,一口都还没有咽下,不禁开口对他姑姑叱责道。 严敏倒是嘿一声乐了,她白了锦玉一眼,说道:“这可是我闺女,我儿子,我想怎么教,你管得着么。” 一句话给锦玉呛得,瞬间哑口无言。 夜深人静,苏允弦那还要回去衙门官府处理案子,自然是无暇陪同孩子们一块儿在家玩耍。 趁着小宝儿和昀儿一块儿在院子里嬉闹的空子里,严敏将那元宝纸,还有黄纸拿了出来,叠元宝,剪纸钱,这些她都是见人做过,多少会一点的。 一个时辰的功夫,这院儿里堆的小元宝就跟一座小山似的。 “姑姑,你这是干啥呢,这,谁死了啊?”严锦玉不明所以,还想知道个真相,说起话来,那也是没有一点儿都分寸。 严敏懒得和他计较,淡淡的说了一句:“孟婆婆在家离世了。” 啊? 严锦玉的脸上掠过了一抹的窘迫,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为自己方才的口无遮拦来买单的好,他挠了挠头后,随之缓缓坐下,从桌前抽出了几张元宝纸来,陪着他姑姑一块儿干活儿。 原本,严敏是想着等到允弦一块儿回来之后,将这些东西拿到屋后去烧的,但是,左等右等的,却迟迟不见苏允弦的身影,这差事,也就只能她和锦玉一块儿办了。 “该喊上我宝儿弟和昀儿一块去祭拜祭拜孟婆婆的。”严锦玉这儿说着,还打算去找他宝儿弟的身影,结果一转脸,一看,这俩,不晓得啥时候跑到了厨房的门口,趴在那一堆柴火上,累的睡着了。 这姑侄儿俩原本提着篮子是要出去烧纸的,也就只好无奈的将手中东西先搁下,将两娃儿送回了屋里后,才又出来的。 熊熊的火光燃烧着,严敏和锦玉望着那火堆里刺目的红光看的发愣。 他们虔诚的小声念叨了几句话后,这边又用树杈在地上圈起了一个圈,这是在外,给自己亲人,烧纸或者祭奠时候的规矩。 说是怕被人抢走了送去下面的那些金银珠宝,画的这个圈儿,也是为了‘防盗’的。 严敏作为一个铁骨铮铮的唯物主义青年,可随着时间的迁移,年岁越大些,便越是对这种事情细致的很。 也算是对于逝去的人,一种尊重吧。 “苏太守,苏夫人,有人在家么!” 院儿门口恍恍惚惚的能够听到有人在高喊。 严敏和锦玉姑侄儿俩狐疑的对视了一眼后,锦玉连忙高声应了一声,又说道:“得赶紧去瞧瞧去,万一要是给我宝儿弟他们吵醒了,回头夜里起来,又得半宿闹腾着不肯睡觉了。” 严锦玉手里面拿着火把快步走在前面,严敏则在身后也加快了步子。 年幼时候,锦玉总是喜欢打嘴炮,什么说着,姑姑别怕,我保护你,结果遇上点事儿后,便像是那没尾巴鹰似的,蹭的一下不见了踪影。 现如今,严锦玉倒是和往常不同了,就是自觉地照着亮,打头走着,啥话也不说。 这便是他小子越发成熟的象征了吧。 一个官差气喘吁吁的直奔到严敏和锦玉的跟前儿,一过来,可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口喘息,手指着身后的方向,说道:“那个,那个叫大华和二华,那兄弟俩,原本干活儿干的好好的,忽然,忽然可就跑了!” 听到这信儿,严敏当即下意识的朝着锦玉的方向看去。 严敏虽不知面前这官差叫啥名儿,但是也知道,他就是看守先前抓走锦玉的那几个绑匪的,如今人越狱跑了,最为危险的,那当然是要属锦玉无疑了啊! “姑,姑姑,你去把我姑丈找回来吧,我怕!”严锦玉说话的时候脸上表情都不对劲儿了,慌里慌张的,就往那院儿里躲。 ##第八百七十四章 倒也是个厉害的夫人 就算是不用锦玉明说,严敏也知道他小子这是在担惊受怕什么。 “你去找你姑丈。” 原本严敏是想着自己先同人一块去荒地的那一块儿先去找找的,可是,不管说啥,锦玉就是死死地抱着大门不肯撒手。 严锦玉的眼神飘忽不定的朝着四周的院墙上又看了一眼,小声喃喃道:“姑姑,你说一般人,就他们的那个身手,咱家的这院儿,他们也不一定能进得来吧?” “看看你,哪儿像是咱家的男人。”严敏深吸了一口气,她倒也并非是冷血无情,只是不想跟锦玉在这儿把话说的太透彻了。 苏家上上下下,甚至是就连那个肉包儿,背地里都有人在看着呢。 当然可以被理解为是皇恩浩荡,说成是苏家上下没有丝毫隐私权,只要京城的那位想知道,就没有他不知道的事儿,也不为过。 但,这些话也总不能让外人知道的。 “行了,你就在家里看着你的弟弟妹妹吧。” 严敏顺手从家里拿出了弩箭往自己的腰间上一戴,帅气利落的飞快上了马背,一只手紧攥着缰绳,眼神朝着这漆黑的街道四周打量着。 “夫人,您,您能……” 原本官差还想说什么来着,毕竟在他们的眼中,严敏也不过就是一介女流而已。 就这么贸然的出了门去,万一遇上了点什么好歹的。 边儿上另一个小官差压低了声线,同他小声喃喃了一句:“上次在雅舍,那可是苏夫人带着常总督一块儿带人杀进去的,布围控制,这些都有苏夫人给出的点子,巾帼不让须眉呢!” 严敏哪儿还有功夫跟他们在这儿废话呢,再晚一会,万一人到时候要跑了,那可就麻烦了。 出了这大湾县,要去旁的地儿提人,抓人,都要事先跟当地的官府衙门说好。 “别废话了,再浪费一会儿功夫,人都该跑出城去了。” 随着一语话落,严锦玉这儿就连大门都还没来得及关上呢,他姑姑和那俩官差可就没了人影儿。 之前被绑架过,待在小黑屋里,四下无援,那种孤零零又即将面临着死亡的恐惧,没有亲身体会过的人,即便是锦玉说再多,也不会有人懂的。 他深吸了一口凉气后,快速的将那一扇门给关了起来,还神经兮兮的左看看右瞅瞅的。 可是也不知道为啥,锦玉不管往哪儿看,往哪儿瞅,总是感觉那树上有人,那房檐上有人,总感觉他的背后就像是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似的。 “肉包儿,你出去闻闻,看看咱家这院儿门口是不是还有别人呢?” 严锦玉几乎是使出了自己浑身的解数,为了引诱让人家一个小猴儿去找人,更甚至还拿出了两根香蕉,还有一大串的葡萄做饵。 哪曾想,那肉包儿直接将水果从他的手里给掳走吃了,旁的事儿,一概都没有办! 这给锦玉气的,那可是恨得牙根儿直痒痒。 官差听从了严敏的话,赶紧去了衙门去请苏允弦和王嵩出马,而荒地的这一块儿漆黑一片,除了居住流民的地方之外,全都是一眼望不到底的黑。 “夫人!” 让严敏始料未及的是,她刚才到这儿来,安浔他们可就也已经到了此处。 安浔将一张地形图拿了出来,极其严谨的开口分析道:“照常理说他们现在应该是身处于这附近,毕竟人的体力是有限的,主要这一块已经出了城,搜索范围之大……” 听着安浔叹的那口气,严敏也能想得到,这将会多么难办的一桩差事。 且,为了不打草惊蛇,害怕引起流民这一块儿的暴乱,这件事在工地上一直都压的死死地,一点信儿都不让往外透露。 “为什么大华和二华会跑?” 严敏找来了那几个已经沦为是阶下囚的男人,对其开口审问道。 其中有人十分的狂妄,尤其是一见到严敏来审,更是口出狂言般的对其挑衅道:“怎么样?是抓不到我们大哥了?哎,你们官府衙门的能耐不是挺大的么?怎么,现在轮得到一个娘儿们来审问我们了?这朝廷的男人,都死绝了?” 这人的话音刚落下,接着安浔上前一步便是重力的一巴掌抽在了他的脸上。 “我家公子的母亲,可是当朝的县主!娘子亦是何等尊贵!审你一个阶下囚而已,哪有半分的不合时宜?” 男人的唇角已经溢出了一抹血渍,他倒是也狂气,狠狠地将那唾沫伴着嘴里的血沫子往外一吐,瞪了安浔一眼,高声叫嚣道:“哟,还县主,还状元,还什么太守大人,那么厉害,那就找人去呗,我们哪儿能晓得大哥去哪儿了啊,我们都在这儿被你们看押着。” “你们这帮人,是真的该斩!”严敏恨切的一只手紧攥成拳头,接着又用手指着身后那一片灯火通明的地方,低声怒叱道:“你们可知道,今晚就为了找你们当中的两人,要劳心费力浪费多少人力,财力,那,那一帮妇孺,曾与你们一样流露街头被人欺凌,可也从未放弃过自己,你们呢!” 在场的所有人看着严敏,一个个全都已经看呆了眼。 眼前这个娇小的女人,平日里看着温婉近人,可到了今夜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她的身上带着一股磅礴的力量,一番话语将这帮人给骂的语塞,面带窘迫。 “再,再说了,我们又不是没干活儿,这要怪都要怪这老天爷不公,出身不同,我们这帮兄弟会汇聚于此,做出这等事,这也都是天下人逼的!” “若要不是因为走投无路,谁会选择走上这条路!” “你一看就是尊贵惯了,不进厨房,不知道柴米油盐贵,不知道人间疾苦!” 一帮大老爷们儿,无恶不作,现在居然跟严敏这儿论起苦来了? 严敏不禁嗤笑了一声,她还当真是觉得可笑至极。 “你们难道就没有家人?若是你们祖辈看到你们如今做的事,不会心痛么?”安浔也怒目瞪着这帮人。 严敏朝着安浔招招手,并对他示意不要接着说下去了。 ##第八百七十五章 这咋找人呢 “再说也是浪费口舌,你们谁先跟我过来一个。”严敏深吸了一口气,从中挑选了一个看守他们一天的官差给叫到了一边儿上去。 从这小官差的嘴里了解,严敏这才得知,倒也并没有让这帮人干什么重活儿,体罚也更是不存在的。 “就这么一块儿荒地,也没多少的活儿,夫人真的不多,您若是明儿不相信的话,我明儿也画出来这么多,我要是一晌功夫给开不完的话,罚我三天不吃饭都成。” 小官差那脸上也是一脸的委屈。 事儿,倒也并非是出在官差的身上,旁人一晌都能干完的活儿,给他们放宽限度到一天,干不完不给饭吃,说是对他们这帮囚犯施虐,严敏还真觉得算不上。 “后来呢。” 严敏眸光落在了前面不远处跪在地上的那几个人身上。 小官差挠了挠头后,随之说道:“后来就是傍晚的时候,放饭么,放饭的时候大华和二华一块儿就晕倒在地上了,他们就说,是因为牢房里的伙食不好,怎的,反正人都晕了,大人也交代过不能苛待了他们,得尽快就医。” 所以这大华和二华,就趁着装病,从荒地这儿跑了。 得了。 严敏算是大概能捋顺一个来龙去脉了。 苏允弦来时右手里还夹着一个桃粉色的披风,他快步朝着严敏的身边走去,接着将那披风拿起,细心地披在了严敏的肩上:“你这几天不舒服,小心些,这夜里的风,还是寒气重。” 大湾县四面环水,环山,确实是湿气重了些,不过,这都快入夏了,属实不必吧…… “人先给带回去吧,该做什么做什么去。”苏允弦的话轻描淡写的,就像是俨然当做那两个逃犯不存在似的。 甚至此刻在场的众人都一度开始怀疑,到底那俩人还找不找了。 趁着人都已经走了,严敏带有一丝丝担忧的轻轻地拽了拽允弦的衣袖,压低了声线小声说道:“可是这百亩空地,天色这么黑,任由着那两人跑,就算是不跑的找不着,万一要是遇上了什么豺狼虎豹的……” 其实严敏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 “无碍。”苏允弦随口应了一句,他那一双漆黑的深眸注视着正前方。 恍恍惚惚间,严敏似乎好像是看到了允弦唇角扯起的一抹狡黠的笑容。 不过,这毕竟是官府衙门的事儿,今儿个一时间下面的人来报说是找不到允弦人影,严敏代他处理了一些事,也已经算是越举。 “先回家,看看锦玉吧,人都吓坏了。” 锦玉,吓坏了? 严敏不禁连连摇了摇头,他那小子虚头巴脑的,一天到晚的没个正经样儿,兴许又是在那装模作样呢。 一回到家,严敏和允弦这才反应过来,这大门居然被人给反锁了起来,纵然是在外面用尽力气也不可能将大门给晃下来,除非,直接拿着斧头将木门给劈了…… “锦玉!” “严锦玉!” 直到严敏都快要发飙的时候,总算是听到了屋里传来了一声应答,接着吱呀一声,下一声,听起来像是什么东西被摔在了地上,乒乒乓乓,鸡飞狗跳的。 严锦玉将那大门打开了之后还一脸鬼鬼祟祟的看着门口,环视了一眼四周,就像是做贼似的,这才朝着他姑姑和姑丈招招手说道:“姑姑,姑丈,你们进来吧。” 苏允弦定睛一看面前的锦玉,这身上用被褥紧紧地裹着,整个人,就只露出了一个脑袋在外面。 这都已经快要入了夏了,大湾县这边本就沿海,炎热。 苏允弦不禁嗤笑一声,对锦玉问道:“你倒是一点也不怕自己捂出来痱子了。” “你们是不知道,就在刚刚,我忽然就听到了一声动静,像是从那树梢上传来的,姑姑,你们说照着那几个人的身手,爬上树去,困难不?” 一听到锦玉的话,严敏不禁噗嗤一声乐了。 还上树呢,人家真要是有上树的本事,直接进院儿里可好,还用得着趴在树上偷窥么。 “你当你是黄花大闺女呢,人家偷看你做什么?有这会儿功夫,还不如有多远跑多远呢。”严敏实在是哭笑不得的直接一把将锦玉脑袋上扣着的那个玩意儿一把给扯了下来。 不过,一见到他姑姑和姑丈回来,严锦玉可算是能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似乎是因为先前绑架的经历给锦玉吓唬的可不轻,人一直嘴里都在嘟嘟囔囔的,看起来是害怕极了。 苏允弦见状,不禁开口说道:“你安心的睡你的觉,明日午时之前,一定能抓到那几个人。” 严锦玉甚是惊喜的一把抱着他姑丈的胳膊,不厌其烦的反复问道:“姑丈我打小儿最崇拜的就是你,你可不兴骗我的啊!” “爱信不信!” 苏允弦一边将锦玉的胳膊甩下,带有一丝不耐烦的撂下了一句话后,便回了房去。 不仅是锦玉对他姑丈的话感到怀疑,甚至,就连严敏一直都琢磨不明白,为何允弦说话的时候能够那么笃定,且,不说明日晚上子时,而是掐准了时间,就在明日午时? 私下里,衙门那边已经安排了人出去挨家挨户通知,对外只说是今天晚上宵禁,过了时辰之后,任何人都不许外出。 老百姓那要是敢知道了夜里有逃犯跑了,那夜里,都不用睡觉了。 严敏愣是一直忍着自己这一肚子的好奇,没有在晚上选择问允弦。 翌日清晨,一大清早的苏愉辰便闹腾着说要出去玩去,昀儿站在那怎么劝说都没有用。 晚上昀儿是和丫鬟们睡在一个屋的,她睡觉本来就睡得浅,外头有个啥动静都能听得一清,更何况,还是这逃犯跑了这等重要的大事儿。 “不行的,昨儿跟木材他们说好的,我现在就要出门去。” 苏愉辰执拗又倔强,俩人算是站在那门口,僵持的没了个解决的好法儿。 严敏这才刚起床,便听到院儿里的俩小崽儿在那争论着什么,她顺手将堂屋里的炉火灭了,提着一篮子的煤炭走了出来。 ##第八百七十六章 尝到苦头 “怎么了,这一大清早就在这儿嚷嚷个没完,不知道的,还以为清早儿的家里就在这儿打孩子呢。” 严敏说着,披着那外衫顺势将手里的煤炭倒在了院儿里的木桶里。 苏愉辰不禁咂舌,思索了良久,却又一时间想不出个什么法儿来跟昀儿好生说说,好让她放自己出门去。 而就在此刻,忽的,俩小人儿的身后传来了一阵干呕。 严敏轻轻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这照理说,就算是水土不服,刚来到大湾县的时候就应该起了反应的,又怎会到了这个时候才逐渐现象呢。 “娘亲,你怎么了?” 苏愉辰和昀儿这会子倒是也乖巧的很,俩人也不争论着到底是要不要出门去。 昀儿一见到严敏这般的难受,乖巧懂事儿的快步跑到了厨房,端起了小瓷杯,从那铜壶里面倒出了一杯温水来,踉跄快步跑出去,放在了严敏的跟前儿,说道:“娘亲喝口茶,润润嗓子,是不是因为天气干燥的缘故。” “我没事儿,你俩,不用管我的。”严敏接过了昀儿递来的瓷杯,轻抿了一口后,朝着昀儿摆了摆手,并对她示意,自己这是真的没事儿。 破天荒的,今儿个难得见到严锦玉都已经这个点了,还在家里的小院儿,还没出门去。 严锦玉也闻声赶来,他先是狐疑的打量了他姑姑一眼,随即又说道:“姑姑该不会是贪嘴,吃多了什么东西吧?不如这样,待会儿,等过了午时,我出去帮你找大夫去。” “找大夫还得挑个时辰啊,这要是等你给大夫找来,我真要是有什么大碍,都给耽搁了。” 严敏实在是哭笑不得的看着眼前这几个活宝。 又是午时? 苏愉辰微微一愣,不禁回想起了那会子昀儿也说,午时之前不给他出门。 难不成,今儿个这外头有啥事儿? “娘亲,是砸了嘛,为啥,为啥都说午时,午时,午时咋的了?”苏愉辰一脸好奇的趴在严敏的身边儿,怔怔的看着她,疑问的开口说道。 “午时啊,午时不是该吃午饭了么。” 严敏随口打了个哈哈便将这件事儿给遮掩了过去,毕竟这小宝儿脑袋瓜儿里面的鬼点子多。 真要是给他知道了逃犯跑了,谁会晓得,背地里会干出来什么惊人的事儿呢。 大家都不肯说…… “我姑丈不是说了,将晒本子的这差事交给你们么,一天给你们十文钱,这事儿你们可想好了咋办么?”严锦玉坐在那椅子上,笑眯眯的看着他宝儿弟和昀儿开口问道。 见着这俩小人儿都不说话,锦玉嘿嘿又一笑,说道:“你看,你们俩给这本子晒晒,到时候这十文钱不都是你们的了?这事儿,这还有啥好想的?” 这么说起来,倒是也没错。 可是…… 苏愉辰的脸上掀起了一阵难色,先前的时候他可是答应过李木材他们的。 大家都说过了一块儿赚钱,一块儿干活儿,这才是好朋友,谁都不许吃独食儿的。 严敏在厨房做饭,也时不时的朝着院儿里瞄两眼。 一时间,苏愉辰因为这个问题扰心,顿时便没了不要兴冲冲出门去玩儿的念头了,反倒是乖巧懂事儿的搬来了一个板凳,往那小石桌前一坐。 “中午,我打算做黄焖鸡,你刚好在家,跑衙门一趟,问问你姑丈要不要晌午回来吃饭。” 离得老远严锦玉就已经听到了他姑姑的话了,就是还装作啥也没听到似的,拿着一个书本子挡在了自己的脸前面,装模作样的还翻了两页。 严敏从厨房里探出个脑袋朝外瞄了一眼,见着眼前此景,只是干咂舌,摇了摇头,她也无可奈何。 衙门这儿。 苏允弦一大清早儿便出了门,天都还没有大亮呢,人可就已经赶到了衙门。 早在昨儿个那几个逃犯逃跑的地方,他就已经布置下了天罗地网,先是将那打猎用的狩猎夹,顺着树林前面的各个方向都放了进去。 据了解,这大华二华也是头一回来到大湾县,对这儿的地势地形也根本不熟悉。 苏允弦顺着太阳升起的方向给身边的几个人指了指,示意让他们朝着那边找去。 私下里,允弦自己的人,一直也都没有闲着。 饿了一天一夜的两个壮汉,拿什么跟一帮武功不凡的暗卫相比? “大人,大人,人已经找到了,就在那断肠崖的边儿上,咱的人直接过去就给生擒回来了!” 这距离午时还有一个多时辰的功夫,季新林可就从前面不远处的方向快步跑来,朝苏允弦宣布着这个好消息。 找到人,也都是在苏允弦的意料之中的。 对于地势地形不熟悉,且还饿着肚子的人,被官差追捕之后,究竟是选择钻到那野林子里,就那么接着待着,饿死,还是自己乖乖的自投罗网的好…… 是个人,应该都会选择后者。 “大人,人已经给您带上来了。” 这大华和二华被人提上前来,让他们兄弟俩跪在了苏允弦的面前。 起初的时候,大华的脸上还一脸的不服气,接着,嘴里喃喃道:“你们也就是仗着,仗着我们对这儿地势不熟悉,若是再有下一次的话,你们看着吧,我们兄弟俩,绝不会再让你们轻易找得到!” “找?下一次,便是杀无赦了!” 苏允弦嗤之以鼻般的冷冷一笑。 一旁的安浔上前一步去,狠狠地一脚踹在了大华的后背上:“你可知道,这大湾县统共现在的存粮有多少,你知道有多少兵力?浪费在你们身上一宿的功夫,衙门能办多少的事儿么!” “杀无赦,谁给你的权利,你好大的口气!” 接着,便又是重力的一脚,直接将这大华给踹倒在地,一只手捂着自己的后背,饶是很不服气的狠狠地瞪着苏允弦高声问道。 “我们家公子可是皇上亲派大湾县的钦差大臣,你说他有什么权利?杀了你一个祸害百姓的绑匪,难道还要现在给京城递去一个折子请示么?” 听到了安浔的这番话后,这大华和二华,兄弟二人闻声色变。 ##第八百七十七章 知道悔改就好 这传闻中的钦差大人只是听人家说起过,这还是头回亲眼见着! “为什么跑。” 苏允弦并未多说什么,只是眼神极其冷漠的扫了一眼面前狼狈不堪的两人,淡淡开口问道。 一听这话,大华一个大男人一边啜泣着,一边儿高声说道:“这,这天底下哪儿有让犯人干活儿的道理,活儿不干完还不给人一口饭吃,纵然苏大人您是钦差大臣,这也不能这么使唤我们吧……我们是阶下囚没错,但,哪条律法规定了,犯人一定要干活?” 这人倒是也有理有据的能说得出口这样的话,苏允弦仅仅只是听着,都觉得好笑。 什么叫做天下哪儿有让犯人干活儿的道理? “你们知道这大湾县的人,一顿饭才吃多少米粮么?”苏允弦深邃的眸光注视着不远方,语气沉重的开口问道。 大湾县的人一天吃多少米粮,和他们又有什么关系了? 这话,直接将大华和二华给问蒙了,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后,相继无言。 良久,苏允弦才又开口说道:“这天下,任何人都是一分耕耘一份收获,除非,你们打心眼的就觉得自己和那牲口没有什么差异,才想着跑去大牢里坐吃等死。” 这一句话还真是直戳人的心窝子。 和畜生没有什么差异…… “可是,我们现已经成为了阶下囚,干活儿和不干活儿,有什么区别?” “不干活,没饭吃。” 就是这么简单粗暴的一句话。 见着大华还想要说什么时,苏允弦又冷冷的瞥了他一眼,当即说道:“若是再有下一次,杀无赦。” 最后三个字,苏允弦咬的很重。 看着面前这苏太守的神色,这话不像是在和他们开玩笑的样子…… “若是你们在坐牢期间表现良好的话,官府这边肯定会酌情帮你们减刑的,但若是你们作死,还像昨日那般要逃跑的话,可就不会有人留着你们了,衙门里,就算是养了两只猪,养到年下,还能宰了换肉吃。” 安浔的话说的是极其难听,不过话糙理不糙。 大华和二华这一次也是极其清晰的认识到了自己做错的地方,他们是活生生的人,正如苏允弦所言的那般,既然是人,那么便要做人事。 当荒地的那几人看着大华和二华两人自觉地拿起了锄头主动抢着要干活儿的时候,一个个都用着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他们两人。 这,这是咋回事儿? “这苏太守怕不是真的有什么通天的本事,我们这才跑出去也没多远呢,可就给我们逮回来了,这就算了,苏太守身边儿那个,说话忒难听了,嗨呀,说什么,不干活儿的人,官府养活着,还不如养一头猪的!” 大华和他的那几个兄弟们,一边儿干活儿,一边窃窃私语着。 苏允弦则是在前面的不远处帮着从外面来的那些流民们一块在干活儿,脱下了官服,只是穿着一身简单的粗布衣衫,袖子往上一撸,他似乎和这帮居无定所的人们没有丝毫的差异。 在苏允弦的带动之下,当下手里没什么活儿的那帮官差们,此刻也全都投入进了干活儿的工程里。 “大人,您可是专门来大湾县办案子的,可不是来开荒地,来修路的。”王嵩一脸忐忑的追在苏允弦的身后,原本是想从他的手中抢过锄头的。 哪曾想,苏允弦的态度坚决,并抬起了眸子扫了王嵩一眼,说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仅仅只是这么一句话,便将王嵩给说的相形惭愧。 不过,王嵩倒也并非是意思当了官儿了就能做甩手掌柜,只是,这苏太守自从来到了大湾县之后,实在是帮这大湾县做的已经够多了。 当下,人又亲自在这荒地这一块,又是开荒,又是帮着人们一块儿干活儿的。 见着自己的劝解无效之后,王嵩也就只好默默地从一旁拿起了锄头,一起干起了活儿。 眼看着都已经到了午时,可是家里这儿却迟迟不见允弦的踪迹,严敏左思右想的,指望着锦玉出门去寻人,只怕是使唤不上了,只能自己亲自出门去。 “待会儿帮我看着点锅里的米饭,千万别给弄糊了。” 临了要出门之前,严敏还有些不放心的对着家里的那仨活宝,又嘱咐了一番。 严敏先是去了衙门,到了地方之后才晓得,原来早在上午的时候跑的那俩人,允弦就已经给缉拿归案了,如今人正在工地上干活儿呢。 到了荒地的这一块儿,离得老远,严敏便瞧见允弦这儿正在帮着几个官差一块从那独轮车,往下推着那带着轱辘的木桶。 里面热气儿飘飘。 一见着饭菜送来了,这帮流民们眼神里都流露着期许的目光。 每天辛苦劳作着,对于很多人来说,最期待的并非是什么等着这儿的活儿给干完之后就能分到田产,每天能够吃上一顿饱饭,这已经是不少人最大的期待了。 “允弦。”严敏快步走了过去低唤了一声,顺势从允弦的手中接过了瓷碗,帮着一块儿给大家盛起了饭。 至于那几个绑匪么,严敏踮着脚儿朝着那边儿也看了一眼,他们吃的东西和这边流民们吃的都一样,没有什么差异。 似乎,一旁的允弦看出了严敏眼中的疑惑,不禁开口说道:“那是他们应得的。” “走吧,咱们也回家吃饭去。今天晌午给你做,黄焖鸡!”严敏朝着允弦温婉一笑。 苏允弦顺势一把挽起了严敏的手,众目睽睽之下从这工地朝着家的方向快步走去。 原本苏愉辰正在和昀儿蹲在地上在那抱着十文钱研究着,究竟要怎么分钱才能分的均匀,忽的,嗅到了一股子糊味儿。 昀儿一拍脑门儿,这才想起来娘亲走的时候给他们嘱咐的一番话。 quot;糟糕了,这可咋办,娘亲说过的,得给这米饭看好了,千瓦别糊了。quot;昀儿趴在那灶台边儿上,灰着脸,小声喃喃着。 ##第八百七十八章 一块受罚 昀儿从那灶台边儿上下来的时候,还蹭了一胳膊的灰。 听到这消息的严锦玉连忙撒丫子从屋里一路小跑出来,一脸惊恐不安的看着面前的俩人儿问道:“你们刚刚说啥,那米饭糊了?” “是啊,大哥哥,怎么办啊。” 昀儿深吸了一口气,抬起了眸子,怔怔的瞅着面前的严锦玉问道。 苏愉辰也怅惘不已,娘亲出门的时候就给他们交代了这么一个小小的事儿,哪成想,就这么大点的事儿他们也没做好…… 这严锦玉先是将那灶火给扑灭了,瞅着面前那一锅的糊米饭,灵机一动,想出了一个绝妙的好法子! “这样,你们俩在家里等着,我现在我去出去买点米饭,我看看那客栈里,还有谁家里有米饭,我买回来,但是你俩先答应我,这件事儿千万不要说漏嘴了,不然时候我姑姑怪罪起来……” 没等着锦玉把话说完呢,一旁的昀儿可就一个劲儿的摇头,竭力对其制止道:“大哥哥,这样不行。” 不行? 苏愉辰扬起了小脸,巴巴的看着昀儿,开口问道:“那,那你有啥好法子么?” 昀儿虽然没有好法子,但是昀儿也知道,可不能这样欺骗爹爹和娘亲,否则照着娘亲的脾气,若要是这件事儿露馅儿了之后,那势必是要比现在更加严重的。 “别管了别管了,这件事儿就交给我来安排,我保证我姑姑肯定不会发现破绽的!”严锦玉说着,这边儿可就打算找锅碗瓢盆的,先准备将锅里已经做糊了的米饭给兜走扔了。 谁曾想就在这个节骨眼,门外吱呀一声响起。 严敏和苏允弦一块走进小院儿,一进门便嗅到了一股子糊味儿,二人先是朝着那堂屋和边儿上扫了一眼。 这仨同时都不在,事出反常必有妖! 当严敏刚走到厨房的时候便瞧见了锦玉正拿着一个大大的布袋子往里装着那米饭,看样子是打算销赃…… “你们这是把米饭给看糊了?”严敏狐疑的朝着锦玉那处打量了一眼。 如果她要是猜得没错的话,锦玉这是打算将米饭给盛出来,扔了,然后再出去找一些米饭再给替换进去。 严锦玉差点没有背过气儿去,他姑姑和姑丈早点儿不回来,晚点不回来,偏偏就卡在了这个节骨眼上回来,这不就直接被抓了个现行么! “都出来。” 苏允弦先是一声冷叱,接着快步走到了灶台边儿上,一手牵着昀儿一只手拽着小宝儿,将他们从厨房里面给提溜了出来。 起初,苏允弦先是看了小宝儿一眼,但转瞬又一想,他儿子那啥脾气,他能不晓得,最后将眸光落在了昀儿的身上,开口对其问道:“爹爹最相信昀儿的话,昀儿你说,你大哥哥,这是干啥呢?” 面对爹爹的质问,还有大哥哥那一脸期许的眼神。 昀儿紧攥着衣角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良久,昀儿才糯糯的开口小声说道:“是我,我一直拽着大哥哥和苏愉辰商量,怎么分每日的十文钱,所以一时间就给厨房的米饭给忘了。” 随着昀儿的话音刚落,苏允弦扬起了手轻轻地在小宝儿的屁股上拍了两下,又拧着严锦玉的耳朵将其从厨房提溜了出来,冷声训斥道:“我平日里怎么教导你们的,看看你俩不成器的,出了事,让昀儿一个丫头担着,有没有半点担当?” “爹爹,爹爹,这件事都怪我,怪我,要罚就罚我,和昀儿没有啥关系!” 苏愉辰灰头土脸的站在小院儿里,低声喃喃着。 见着弟弟妹妹都已经承认了错误,严锦玉要是再不表态的话,就有点真是对不住他们天天跟在他的屁股后面喊的那一声大哥哥了…… “姑丈是我,是我,我最大,我没有看好火,我也有责任的!” 见着孩子们和锦玉都已经认了错,这件事儿也没有追究下去的意义了。 转瞬间的功夫,这饭菜已经做好,大家碗里,一人一碗一半夹杂着黑糊米粒儿的米饭。 “娘亲和爹爹为什么,也吃这糊米饭呢。”昀儿看着苏允弦和严敏碗中的米饭,甚是不解的开口问道。 苏允弦深吸了一口气后,甚是没有觉得有半分的不妥,直接夹起了一块米饭塞进了嘴里,说道:“子不教父之过,你们娘亲出门走时应该把米饭做好再走,这样避免了晌午的错误,所以每个人都有责任,大家都要承担后果。” 这一顿饭,严锦玉和苏愉辰他们这兄弟俩吃的可是五味杂陈的。 虽然只是一顿糊了的米饭,但是大家一个个都十分默契勉强着将它吃了个底儿朝天,味道嘛,那确实是不敢恭维。 当然,也是让苏愉辰长了记性。 “若是再有下一次,犯了错,主动承认错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若要是再和你大哥哥一块同流合污,可就不只是吃糊米饭的事儿了。” 严敏一边儿拾掇着碗筷,一边朝着一旁的小宝儿,冷声训斥着。 苏愉辰努努唇,又故作老成一般的叹了口气,眼神幽怨的朝着他大哥哥的方向看去,小声嘟囔道:“大哥哥作风不端,日后才不跟着大哥哥学了,哼!” 他作风不端? 严锦玉听了这句话险些没有背过气儿去,气呼呼的走到了厨房也很是懂事儿自觉地将那碗筷儿一块洗刷了。 苏允弦将小宝儿喊到了跟前儿来,接着语重心长的开口说道:“大哥哥可不是你看到的那么不堪,人都是有两面性的,为什么只看到了大哥哥不好的一面?” “姑丈,姑丈你倒是跟我宝儿弟好好说说,你就给他说说我的长处,你看我现在,在弟弟妹妹跟前儿颜面全无了都!”严锦玉一听到他姑丈打算夸他,这脸上都已经笑成花儿了都。 起初,允弦确实是要打算拿锦玉帮着百姓修路,自掏腰包给大水村人买米粮的事儿拿出来跟小宝儿说教的,一见到锦玉这架势,反倒是话锋一转,幽幽说道:“譬如,你看你大哥哥,脸皮够厚。” ##第八百七十九章 可算想到好法子了! 严锦玉一听到他姑丈这话,瞬间变得语塞了。 这话说的,他确实是没法儿往下接了啊…… “姑丈我哪儿脸皮厚了?你看看我这细皮嫩肉的,就这么丁点儿的肉,你看看。”严锦玉撕扯着自己的脸皮,快步走到了他姑丈的跟前,扯着脸给他看。 苏允弦也作势在他的脸上,狠狠地捏了一把,随之白了他一眼:“下回再带着你弟弟妹妹作恶,你就滚回京城去。” 瞬间,严锦玉可不像是方才那样嘚瑟了,蔫蔫的干杵在一旁。 苏家有个好习惯那便是这事儿过了便算过了,大家也都翻篇儿了,谁也都不许再提起了。 不像是旁的人家,天天还要翻旧账。 孩子们也欢悦不已的撒腿儿出门玩去了,转眼间可就把晌午吃糊米饭的这茬给抛之脑后了…… “姑丈,我下午得借用新林大哥用一用。” 严锦玉坐在他姑丈的边儿上,一脸认真的开口说道。 苏允弦只是低沉的嗯了一声,也不做反驳,临出门前,也没有嘱咐要让季新林跟着。 季新林这一头雾水的,挠了挠头后看着锦玉嘴里嘟囔道:“锦玉公子,咱先说好,我可不跟你一块儿出去胡作非为啊,我也不干坏事儿,这要是让大人知道了,可不得让我收拾包袱滚蛋回大水村去。” “你想哪儿去了,我看着就那么像是喜欢作恶的人?” 严锦玉一脸黑线的仰着头看着季新林问道。 季新林犹豫了良久,这才从嘴里憋出了一句:“像。” 说起来要去大水村,锦玉才想起来,那先前的时候给人家大水村买的那些东西。 有了新林大哥,这还带着东西去的,总不能再像是之前那样,去了大水村再叫人直接给轰出来了吧。 临出门走之前的时候,严锦玉专门上街一趟,给大华和二华叫上,顺便能跟着他一块搬搬东西啥的,打打下手,那么多东西,指着他和新林大哥俩人,那也不大成。 “这两天我娘的病情越发的严重,所以一直都没顾得上来看你,咋样上回没有受伤吧?”这大华一脸殷切的站在锦玉的周围上看看下瞅瞅的,疑惑询问道。 严锦玉还哪儿有什么心情说说自己被绑架的经过呢,只是想想就觉得够闹心的了。 虽说季新林这样乡下的糙汉子,那也没有驾过马车没有骑过马,在先前的时候更是连马都没见过,可是跟着苏允弦的这短短没几天的功夫,这赶车的功夫,可真是溜溜的。 一行人又一次踏上了前往大水村的路上。 苏愉辰和一帮小孩儿蹲在李木材家门口的一棵枣树底下。 昀儿一手托腮,一只手拿着那小木棍儿轻轻地在地上划拉划拉的,嘴里还喃喃嘟囔着:“娘亲先前可是说了,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咱们这么多人,还不能顶个诸葛亮么?” “诸葛亮,是啥?” “别说那没用的了!” 苏愉辰有些懊恼的抬起了眸子看了看面前的李木材他们几人。 他喊着大家伙儿过来,那可不是在这儿闲聊的,是喊他们过来,一块商量主意的,哪曾想,一群人待在这儿好一会儿了,还是想不出一点好法子。 一帮孩子们急的抓耳挠腮的。 就在这时候,苏愉辰看着地上来回搬运着小米粒儿的小蚂蚁,忽然灵机一动。 那也不是说,非得大家伙儿一块干活的呀,就能,轮流着来? “就像那些叔叔们似的,这样,不就行了!”苏愉辰手指着前面不远处在街上例行巡逻的那几个官差,兴奋的高声嚷嚷道。 虽说他这话说的没头没尾的,但是孩子们一听,就听明白了个大概! 苏愉辰不认识字儿,上回学的那个什么人啊,大啊,太的,都是昀儿教给他的,又想给大家伙儿安排的井井有序,又想这件事儿不出岔子,靠写字儿,这是不成了。 苏愉辰看着一旁的李木材,让他从树上摘下了几个果儿,笑嘻嘻的说道:“就用这个,用这个分。” 这枣儿分别被苏愉辰给咬了几口,咬成了不一样的样子。 虽然样子看着是磕碜了点儿,又招虫儿,不过,这每个枣儿都代表着不一样的人,如此便能够方便区分组合,这一天谁来当值,明日谁来当值。 这样下来的话,只要是五个人,五个人的这样来干活,这十文钱,一个人能够分到两文钱。 公平的很。 “小宝儿小公子,你实在是太厉害了啊,这事儿我们想了好半天都没想明白,哪曾想,就被你用了几个吃过的枣儿就给解决了!”铁牛娃儿看着地上的那几个枣儿,对苏愉辰可是赞不绝口。 他们之间的差距,应该不仅仅只是这几个枣儿的缘故。 李木材甚至还替苏愉辰感到高兴的嘿嘿一笑,高声嚷嚷道:“那可不,你们也不瞅瞅,咱小宝儿小公子,人家,可是有着一个状元爹爹呢,那要不聪明机灵,可就没聪明机灵的人了!” 事情解决了,由于苏允弦还没有具体给孩子们交代从哪日开始晒书,他们这又能多余了些能出去玩儿的空子了。 孩子们的嬉笑声又回荡在这城中的小巷子里。 随着流民增多,小贩儿增多,这城里的东西都已经开始互通了起来。 不过,唯一的缺点就是市场不稳定,这小贩儿们为了生计,到了大湾县这儿也是没了法子,毕竟大老远的跑过来,宁可赔点钱,那也不能饿死在这大湾县啊。 “那个是啥!” 李木材手指着前面不远处挂着满满登登都是糖葫芦的老汉儿,一脸激动的,高声嚷嚷道。 这老汉儿一看到这帮孩子们眼神里放着精光,他连忙朝着这几个娃儿们招招手,笑眯眯的说道:“来来来孩子们给你们尝尝,尝尝看,我这糖葫芦,又酸又甜,保准儿你们没吃过这么好吃的!” 糖葫芦? 这便是奶奶的书信里一直有提起过的糖葫芦? 苏愉辰和昀儿俩人左右对视了一眼后,再看向那糖葫芦串儿时,高兴坏了。 ##第八百八十章 糟了上当咯 “尝尝,来来来,孩子们尝尝。” 这老汉儿也是热情的异常,一个劲儿的对苏愉辰他们招手,硬是喊着喊到了跟前儿来,非要给他们一个人手里塞一串儿。 原本,苏愉辰对这糖葫芦是馋得很的,可是转念又一想,爹爹和娘亲经常挂在嘴边儿说的那句话,无功不受禄。 那,这人没说多钱,非要给他们东西吃,是不是也有别的想法呢。 苏愉辰虽然馋得很,但瞅着面前的老汉儿却摆了摆手,摇头拒绝。 “真的,好吃的很!你不信我试试给你看哈!”这老汉儿说完又从边儿上取下了一串儿糖葫芦,往嘴里一塞,一口下去直接咬了一半儿,嘴角还挂着糖浆。 老实说,孩子们看着都馋坏了。 李木材他们更是脸上喜笑连连,根本不顾一旁苏愉辰的制止,狠狠地一口咬了上去。 昀儿也是一脸愁容,她先是看了看苏愉辰,又冲着面前的老爷爷,脆生生的开口问道:“老爷爷,你这糖葫芦怎么卖的,一串多少钱啊。” 起初,昀儿想的是,人家老爷爷好心请他们吃糖葫芦,那人家也不容易,总不能让人赔钱了的。 哪曾想,这老汉儿一伸出手,可就直接比了个一! 苏愉辰一脸惊喜的看着月儿说道:“一文钱!便宜!” 正当这小胖墩儿打算从兜里往外掏银子的时候,谁料这老汉儿的口径一改,却直接说道:“一两银子一串。” 啥,一两银子一串? 最先反应过来的人是李木材,他年纪最大,当然是心眼也更多一些,他迅速的将手里的糖葫芦又给人家插回去插好,直接说道:“我,我不吃了,你可千万一会儿别讹我。” 像是铁牛娃儿啊谁的,那一时间孩子好吃的天性上来,更是叫人拦都拦不住,大口大口的往嘴里送着,就像是生怕待会儿晚了,下一口被谁给抢走似的。 就算是苏愉辰这会儿想要上去制止,这糖葫芦就只剩下了一根木棍儿了,一切都早已是为时已晚,说啥都不管用了。 “给钱吧。”老汉儿笑眯眯的瞅着面前的几个孩子们,接着又伸出了手。 昀儿一脸的震惊,指着面前的老爷爷询问道:“老爷爷,不是您说的,叫我们过来尝尝的,为啥,又说让我们给你钱啊?” “不给钱,难不成,你们还想吃白食儿?我数数啊,一二三,一共是十一根糖葫芦,给钱!” 老汉儿方才脸上还带着笑容,可到这一会儿,话锋一转,人却凶神恶煞的朝着这帮孩子们已经开始发狠了起来。 苏愉辰气呼呼的将手里的糖葫芦又给他插了回去,有理有据的指着那老汉儿说道:“你,骗子!” 骗子? 老汉儿一听到苏愉辰的话后,不禁冷笑一声:“你们这帮有人生没人养的小犊子,吃的时候我又不是没有说,一串儿糖葫芦一两银子,吃不起就别拿啊,吃了就给银子啊!” “不许骂人,你这人,真坏!” “你这老爷爷怎么连我们这帮孩子都要骗,你是有多穷啊!” 虽说眼前的是一位大人,又是一位老者,可这帮孩子们也丝毫不带胆怯的,指着他声声发问道。 老汉儿看起来年纪是挺大的,可是这手劲儿却一点儿都不小,拧着他们几个孩子其中几个,尤其是那小铁柱儿,就像是拧着几个小鸡崽儿似的。 “今儿个,不给钱,他们几个就当到我这儿了!”老汉儿俩眼一横,瞪了苏愉辰他们几个娃儿们一眼后,严生厉色的高声开口说道。 这还有这种事儿的? 苏愉辰此刻已经动了恻隐之心,他那还有银子咧…… 实在是不行—— 昀儿一眼就已经看出了苏愉辰此刻心中想的是什么,她深吸了一口气后,一手挽着这小胖墩儿的手,就朝着一边儿的小巷子那可就走了过去。 “不能给钱,苏愉辰,他要的价钱,肯定不对,咱要是给了,那不就是助纣为虐么!”昀儿又气又恼的撒开了苏愉辰的手,撅着小嘴,一脸的懊悔。 李木材努努唇,已经是不知所措了,他又各朝着苏愉辰和昀儿那看了眼,开口问道:“那好,那就照着你说的,咱要是不给钱,那咱们咋办,该不会真的就让铁柱儿被那老爷爷给领走吧?” “找爹爹!” 昀儿当即想都没想的直言说道。 毕竟,这么大的事儿,就算是寻常人家那也得报官处理的,更何况,他们的爹爹就在衙门呀! 这事儿不找爹爹,除了给人钱之外,还能有旁的解决的法儿么? 苏愉辰和李木材他们那一帮男娃娃,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对昀儿反驳道:“不行,不能找爹爹!” “为啥啊?”昀儿已经急的面色绯红,心急如焚的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哪曾想,这李木材却在这时候,忽的来了一句:“男人的事儿,男人肯定有解决的法儿,何必惊动父母呢。” 嘿,这冠冕堂皇的话,叫李木材说起来,那岂不是更加的顺嘴。 昀儿探着脑袋朝着卖糖葫芦的老汉儿那又瞄了眼,接着说道:“可是,待会儿到了晚饭的点儿,大家都得回家,到那个时候,就算是你们不说,事情也一样会败露的啊。” “千万不能说,这事儿要是捅出去的话,回家之后,我爷爷可不得把我给打个半死啊!”李木材脸上一脸哀求的神色,求助般的看着苏愉辰。 左右都是自己的好朋友,又不能惊动大人,还得给铁柱儿他们几个救出来…… 良久,苏愉辰和一帮孩子们从那小巷子里走了出来。 苏愉辰就跟小大人儿似的,一只手背在身后,他瞅着面前的老汉儿,开口说道:“我爹爹说,说只有十文钱,多的,一分没有。” 起初,这老汉儿还以为这些孩子们肯定是回家请大人去了。 毕竟都是这么大点儿的娃儿们,这谁兜里有钱啊,更何况,真要是有钱的话,方才直接就给了,也不至于看着他们的同伴被抓起来啊。 ##第八百八十一章 好心帮忙的伯伯 谁能想得到,他们再回来的时候,是跟他讨价还价,想十文钱赎人的。 “开什么玩笑,你们几个小崽子还是回家去,找你们爹娘,找他们来,跟我商量这事儿,你们知道一两银子和十文钱,中间差了多少个十文钱吗?” 老汉儿俩眼一合,手里还拿着一把大大的蒲扇给自己扇着风。 苏愉辰瞬间语塞,他又回眸看了昀儿一眼,逐,使出了狠招! 小人儿的眼角强行挤出了两滴泪珠儿,快步上前去,紧紧地抱着那老汉儿的胳膊,一个个娃娃儿们哭哭啼啼的大声嚷嚷道:“我们没钱,我们家里也没钱,十几两银子,打哪儿弄去啊……你这老爷爷,你欺负人啊!” “就是啊,那么多钱,我们这几家都凑不到那么多的,不如你看看,二十文钱,二十?”昀儿又瞅了瞅面前的老汉儿,用着一种商量一般的语气,开口对其问道。 可,这老汉儿的心就像是石头块儿做的似的,上去重力一把将苏愉辰他们这一帮孩子们给推的老远。 嘴里还在骂骂咧咧:“没钱?早点干啥去了,你们爹娘难道就没有教过你们在外头不要随便吃人家给的东西么?吃了东西,还不想给钱,这世上哪儿有那么好的事儿?想的倒是挺美的!一个个不要脸的小蹄子!” 听着这话的意思,看来是几十文钱,根本满足不了他的胃口了? 昀儿拽了拽苏愉辰,他们几个居然还抱着一种侥幸心理,打算再跟这老爷爷怄一会儿。 “万一,万一待会儿他要是伤到了你们咋整?傻不傻啊!” 昀儿都已经走出了十几步远,又放心不下的回头看了他们这帮人一眼,叹息一声高声说道。 见着昀儿都动怒了,苏愉辰这也不能和李木材他们在这儿自己想法儿了,他也意识到了事儿的严重性。 苏愉辰这儿还没跑到昀儿的跟前呢,却忽的听到了身后的一声惨叫,一帮孩子们就像是炸开锅了似的。 李木材捂着自己的小腹躺在地上,嘴角还带着一丝的血渍。 “你打人!你是要坐牢的!”昀儿义愤填膺的指着那老汉儿大声呵斥道。 这小小的女娃,就像是浑身充斥着满满的力量似的。 两人站在原地愣了愣,小人儿也是纠结的很啊,这到底是应该赶紧跑,先去找爹爹呢,还是先留下查看李木材啥情况捏。 “我留下,你去找爹爹,找巡逻的官差叔叔也成!”昀儿大力的推搡了苏愉辰一把,并大声对他说道。 李木材在地上折腾了一会儿,接着攥足了力气快步站起身来,扬起那拳头就打算朝着面前的老人挥去。 若不是昀儿赶来的及时,他这一拳头稳稳当当可是要锤上去的! “爹爹说了,用拳头解决不了问题的,你要是打了他,他躺地上赖着你了咋办?”昀儿趴在李木材的耳朵边上小声喃喃了两句。 纵然李木材此刻愤恨不已,眼角噙着泪珠,可却又不得不收起了自己的拳头。 他一个男娃这会儿被逼迫的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指着面前的老人说道:“你,你坑蒙拐骗,就连我们这些小娃娃你都不放过,你为老不尊!” 那老汉儿抽着旱烟,嘴里吐出了一团熏死人的白烟,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态度。 然而就在此刻,苏愉辰才跑出去没多远的路上,便遇上了一熟人,并非是平日里常在家门口看到的官差叔叔。 “小公子这么着急,这是咋了,遇上啥事儿了?”刘曦笑眯眯的蹲在地上拦下了苏愉辰的路。 见到刘曦,苏愉辰又想了想,先前的时候依稀好像是记得娘亲和爹爹,也喊过他大人哎,那应该也是当官的吧? “伯伯,你是官府的么?”苏愉辰又怀有一丝丝不确定的看着面前的刘曦问道。 刘曦噗嗤一声,脸上笑容更甚,看起来满是疼爱的揉了揉苏愉辰圆润的小脑袋,说道:“伯伯可是刺史,也是多少管点事儿的,咋啦,小公子是遇上了什么事儿,不如和我说道说道?” 刺史? 苏愉辰这会子也没那功夫整清楚,究竟是这个刘伯伯的官儿大,还是爹爹的官儿更大。 “前面,有一个坏爷爷,他,他管我们要十一两银子,还打人。”苏愉辰整理了一下语言,尽可能用最简短的话语,概括了整件事情的发生经过。 “哦?”刘曦带有一丝狐疑的站起身来,轻轻地挽起了苏愉辰的小手朝前走去:“那我倒是要瞧瞧,这人究竟是哪儿来的!居然这般的无耻!” 正巧这时刻,前面巡逻的官差也走到了此处。 刘曦便直接调动了官差一同前往。 离得老远,苏愉辰便手指着前面的老爷爷,大声喊道:“刘伯伯,就是他,就是这个老爷爷。” 一看到来人头顶上带着的乌纱帽,以及身后跟着的那些官差,这卖糖葫芦的老汉儿瞬间可是老实不少,连忙赔着笑脸说道:“官爷,这位官爷,您可是得来评评理,先前这帮孩子们来的时候,我可就已经说过了,糖葫芦一两银子一串,可,可禁不住这帮孩子们贪吃啊!” “你胡说!” “骗子!明明是在我们吃了之后你才说的。” 昀儿指了指那上面还挂着的两串没有被人碰过的糖葫芦,说道:“我和苏愉辰,根本没吃,你凭啥算钱?” “小姑娘,这话可不是这么说的,你看,你们拿也拿走了,吃没吃的,这我哪儿知道,这也只能算是卖给你们的了,对吧,你说来个人拿走一串,再还给我,说他没吃过,究竟吃没吃的,咱上哪儿仔细追究去?” 老汉儿居然还有理有据,说的头头是道的。 跟他这一比起来,苏愉辰他们这一帮娃娃们,显得也不知道嘴笨拙了多少。 “一串糖葫芦一两银子?”刘曦眯着眸子,似笑非笑般的看了面前的老汉儿一眼,逐问道。 老汉儿连忙点头哈腰的说道:“您和这孩子这么熟,我们小老百姓,这点钱,您应该也不会让我亏了本儿吧?” ##第八百八十二章 老东西可真坏! “先回去衙门再说吧。” 刘曦朝着身旁的官差使了个眼色,招了招手,没等着这老汉儿再往下解释,就直接将人给带了下去。 苏愉辰和昀儿,以及边儿上的几个娃儿们连忙上前去将那李木材给扶好,又将拴着的铁柱儿他们仨给解开。 “我现在要和这几个叔叔回去衙门一趟,你们几个小娃娃要不要也一块?” 刘曦蹲在地上,和蔼可亲的看着面前的这帮娃儿们问道。 昀儿的小脸上一脸的坚毅果决,并帮着给李木材身上的灰拍了拍后,说道:“去,一定要去,那个爷爷,还狠狠地打了李木材一顿!” 去往衙门的路上,刘曦还有一次提出想打算抱一抱苏愉辰来着。 只是这小人儿虽然领了人家的恩情,却也傲娇的很,咋说都不肯让人家抱,更是直言道:“我能自己走的。” 在临了快要进入衙门的时候,刘曦站在门外微微一怔,将边儿上的小厮喊到了跟前儿,压低了声线喃喃自语了一番。 几乎苏愉辰和苏允弦他们父子是前后脚回到衙门的。 大堂之上,王嵩坐镇,他深吸了一口气看着面前的老汉儿问道:“一根糖葫芦卖一两银子,比这大湾县的猪肉还贵,你怎么不去抢钱呢?” “大人,这话您也不能这么说,买卖本来就是你情我愿的事,我这糖葫芦,一直都是卖的一两银子一串。” 老汉俨然是一副不知死活的样子,高亢的扯着嗓子跟王嵩在那据理力争着。 这话一说出口,可把王嵩给气得不轻,他当县令多年来,还真是头一回遇上这么厚颜无耻之人! “那你,你打伤了木木怎么算?”苏愉辰皱着他那小八字儿眉,瞪着眼睛看着面前的老人,大声问道。 老汉儿这时候却打起了马虎眼儿,捂着自己的脑袋,哎呦呦的开始叫嚷着:“这帮孩子们啊,实在是不省心,大人是不知道,他们是一点儿规矩都没有,我都说了我的糖葫芦贵得很,他们偏要吃,气的我,哎哟哟我头疼啊……真是有爹生没娘养的!” “十一两银子,是吧?” 清冷的男声从众人的身后响起,苏允弦迈步走入了这大堂之内,面色铁青,眉宇间一团挥之不去的阴云。 王嵩只要想想方才这老家伙口不择言的那一句有爹生没娘养的话,这后背就掀起了一阵的寒意。 老汉儿瞅了瞅苏允弦,接着又俩手抱怀,嘴里嘟囔道:“我早就说了一两银子一串,十一串糖葫芦,那可不就是十一两银子么!” “小宝儿,拿钱。” 苏允弦看都没看身侧小人儿一眼,直接越过了这老汉儿走到了高堂之上。 当即,王嵩极其识趣儿连忙的站起身来为苏允弦让座。 苏愉辰的兜里揣着银子,这事儿,苏家上下谁不晓得,虽不会拿上他全部家当,每回出门身上带个一二十两银子,那是常事儿。 他自儿个嚷嚷着也说,得多带点钱,万一要是做生意用呢。 有了爹爹的指使,苏愉辰忙不迭的就从自己的小荷包往外掏,一个十两银子的银票,一个,一两银子。 十一两银子,这数儿,他会算!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老汉儿激动的可是咧开嘴,笑开了花儿都,这嘴里还在小声嘟囔着:“这小崽儿子兜里还怪有钱的。” “那李木材的医药费呢。” 随着苏允弦的这一句话落,所有人的眸光都齐聚在他的身上。 甚至就连苏愉辰都情不自禁的朝着他爹爹竖起了大拇指! “这,这……”老汉儿一脸的焦容,这左右都不知该如何是好,但却又死死地攥着怀里的银票。 这老汉儿微微一顿忽的心生一计,开始捂着自己的脑袋,说道:“他们几个方才还给我气的,气的头晕眼花的,我这上了年纪,看一次病的花销,那也不少钱呢,再说这事儿原本错就不在我啊!” “那就一样一样来、”苏允弦斜睨朝着一旁的王嵩看了一眼。 紧跟着这衙门的府医可就从后院儿走了进来。 府医帮李木材这儿仔细把把脉,看了看脉象后,神色忧虑的开口对苏允弦说道:“大人,这,这孩子方才呕血,像是伤到了肺腑,这可是要日后慢慢调养,不是小事儿啊。” 这只要是个明白人,一看就晓得,小娃儿吐血,这能是小事儿么! 虽说乡下的娃儿们皮实的很,可那也是肉包骨头啊。 “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们大湾县活该穷!就是一帮讹诈人不眨眼的穷骨头,我就不小心踢了他一脚,就这么伤到了肺腑,咋的,这孩子难不成是纸糊的!” 听着面前这位老人的一番言论,更是让苏允弦觉得怄火的很。 为什么,最近这城里总是频频遇上这等恬不知耻的人,他头疼不已的揉了揉太阳穴后,说道:“不如你自己找郎中帮李木材调养,养到伤势全好为之,如何?” 这…… “我凭啥啊,他们就跟土匪强盗似的,抢了我的糖葫芦吃了,我难道就连正当的防范都不能有么?” 这老汉儿也就是笃定了,当时没有人证,只凭着这几个娃娃们这么说,自然是不能足以成为证据的。 “砰!”的一声响起。 那板子狠狠地重力扣在了桌上。 苏允弦蓦地抬起了眸子看着面前的老汉儿说道:“现在该说你了,诱骗小儿,坑蒙拐骗又伤及人命,你可知罪!” 清冷的大堂上阵阵寒意轻吹着。 那人还想要狡辩什么,未料此刻栅栏外面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来了几个外乡过来的妇人扎着脑袋指着那老汉儿大声喊道:“大人,大人我们都能够做证人,这人就是个骗子!” “还有我!我是亲眼看到了,是在孩子们吃了糖葫芦之后,这孩子想从他的手里抢人,他一脚踹在这娃儿的身上的!” 人证已经是齐全。 苏允弦那一双孤鸷的眸子死死地锁在面前这老人的身上。 “大人一定要严惩此人!不然日后出来,这城里的小孩儿势必都要遭殃!” ##第八百八十三章 学会承担 若不是这人已经坏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又怎会,人人恨不得,将其得而诛之! 见着此时此刻外面所有人都对着他是一番指着,这老人心知肚明,自己这次,怕是跑不脱了…… “你还不认罪?你也有儿女,也有子孙,就是这么给他们做榜样的?” 随着苏允弦的一声厉斥响起。 这老人才缓缓地抬起了头,右手紧紧地攥着自己的衣角,左右又看了一眼后,才开口说道:“大人,我也是难啊,我若不是因为没有生计,你说我何必做出这样的事,还望大人能够看在我一把年纪的份上,轻饶了我吧!” “说,你究竟坑害过多少人了?”苏允弦的眼睛眨也不眨的锁在面前老者的身上。 一听这话,老汉儿连忙对大家解释道:“第一回,这真是第一回,我实在是没了法儿了,我这糖葫芦在这大湾县根本也卖不出去,实不相瞒,大人,我已经两天都没吃过正经饭了,都是靠,吃着那山楂果儿……” 这么听起来,这老人家确实也生活的蛮艰难的。 不过,即便是这样,那也不能够成为他欺骗小儿,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动手的原因! “你向木木,道歉!”苏愉辰站在一旁气呼呼的看着面前这位老爷爷,大声喊道。 随着苏愉辰的一句话起,一帮孩子们也站在边儿上对这老汉儿声声讨伐。 老汉儿跪在地上,朝着苏允弦连连磕头,嘴里还嚷嚷着:“求求您了这位官老爷,我真的是没有一点儿法子了,不然我也不会走上这条不归路,求求您千万别定我的死罪,我真的知道错了,这钱,我也不要了,还给这孩子……” 这和一开始的老汉儿那一副顽固不灵的态度,就像是判若两人似的。 老汉儿将钱银还给了苏愉辰,这小人儿却木讷的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良久,苏愉辰才又一次抬起了头,瞪着面前这位老爷爷,说道:“道歉,你必须给木木,道歉。” “对不起,孩子们,大湾县的孩子们,是我一时间财迷心窍,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家里还有一个重病在床的孙儿,儿子也死的早,就一个儿媳,带着那孩子,我可不能就这么早早的死了啊!” 老人跪倒在这大堂之上,忽然就开始摸起了眼泪儿。 看着他的举动,说的话,其实不像是骗人的。 苏愉辰努努唇,思索了好久,他朝着衙门的府医伯伯跟前儿快步跑去,手中的钱银被他一股脑都塞给了府医的手中,还不忘又回头看了昀儿一眼,开口询问道:“能不能用,我们的钱,给木木,看病?” “好!”昀儿几乎是想都没想的直接一口应了下来。 一旁的王嵩等人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更是对昀儿和苏愉辰夸赞不断。 “苏太守可是教出了一对好儿女啊!” “这小公子和小姐,可真是,过真不愧名门出身。” 躲在后面暗处的林州,听着人们对苏愉辰还有昀儿的赞扬的话不断,他黑丧着一张脸。 这心中,甚是不是滋味儿。 他们能有啥?那不就是兜里比他多了一点钱么,不就是投胎找了个好爹娘! 再说说那个昀儿,得亏她是个女儿身,她若要是个男娃,就像他似的,且不说苏太守两口子,就那个小公子,机灵的就像是个猴儿似的,怎么可能会让昀儿进门。 “林州,你咋在这儿站着呢。” 阿银刚好去后面取东西,不料,一掀开了帘子,就看到了林州站在那帘子后。 林州有些局促,且尴尬的支支吾吾小声解释道:“我,我,是听闻了小公子他们出事了,所以,就寻思着过来看看。” 对于一个孩子说的话,阿银也没有放在心上。 思虑了半晌,苏允弦迟迟没有做出决断,反倒是将这桩断案的事交给了王嵩。 王嵩犹豫了好久,可又在众人的注视之下,还是又坐回了原位。 当下究竟如何处置这个老汉儿,根本不是最为要紧之事。 最关键的就是要先带着李木材那孩子,先下去看病去。 严敏听说这事儿的时候,李木材还有苏允弦等人都已经去了李木材的家里。 “伯伯,我们的这些钱,够么?”苏愉辰仰着头,有些不知所措的,又将怀里的钱银往外拿出,递到了那府医的手中。 面前的男人扶了扶胡须,深吸了一口气后,抬起了眸子,看了眼站在身侧的苏允弦。 “这钱,不用你们给,衙门会管。” 察觉到了府医的眼神后,苏允弦这才看向一旁的一帮小人儿们,渐渐说道。 李木材他奶奶哭的就像是个泪人儿似的,不轻不重的在李木材的腿上打了两巴掌,对他小声训斥道:“你看看你这孩子,怎么就是一点儿都不知道得让奶奶省心的呢!你说说你!” “这件事,是衙门的官差巡逻不利,和孩子们没有多大的关系,您也无需太多责怪李木材。” 见状,苏允弦忙不迭的对李老太解释道。 李老太深吸了一口气后,揉了揉发酸的鼻尖儿,说道:“苏太守,多谢谢您了,我知道,我们乡亲们心里都跟明镜儿似的,打从您来到我们大湾县,实在是帮我们的,太多太多了。” 季新林从外面进来,“夫人方才去衙门找大人和小公子了。” 听闻此话,苏允弦一只手牵着昀儿,一只手拉着小宝儿的手往外走,直言道:“老夫人还是让李木材近日在家里好好修养,旁的,便不用想了,衙门一定会还给孩子们一个公道的。” 临走之前,苏愉辰思考了好久,他从自己的钱袋子里取出了二两银子放在了李木材家里的那张破旧的小木桌上。 对于小宝儿此举,苏允弦的眼神中流露出一抹赞许之色。 李老太几乎是一路小跑的从屋里追了出来,嘴里还嚷嚷着:“我们已经受恩太多,大人再给我们银子,这不是打我们的脸么!” “是我给的,我带木木,我们出去玩,我也要负责的。” ##第八百八十四章 有人请客 苏愉辰努努唇,有些蔫蔫的小声说着,作势还又轻轻地扯了扯他爹爹的衣裳角,示意让他爹爹赶紧走。 李老太从桌上拿起了二两银子,往外追了好远,结果奈何,苏允弦人家父子仨实在是跑的太快了,她这上了年纪,咋能跟人家比么。 “李奶奶,给木木买只鸡,补补身子!” 都已经跑出了好远好远,苏愉辰这才止住步子,大口喘着粗气,回头朝着身后的李老太摆摆手,大声喊道。 苏允弦带着孩子们一块儿回到家中后,便遇上了锦玉和敏敏一道出门去,看样子,那是打算准备去寻他们几人呢。 “李木材怎么样了?怎么,好端端的,不是还有官差巡逻,咋就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呢。” 严敏的脸上一脸的焦急,还朝着外面又看了一眼。 毕竟,这可是他们家的娃儿带着人家别人家家里的孩子出去玩的,结果受了伤,这人要是没什么大碍还好,人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 这可不仅仅是街坊邻居之间的矛盾问题。 往严重些说,这甚至还要影响到坊间,对于允弦这个人的评判的。 严敏也是担心,生怕万一要是因为孩子们在外面玩闹,最后连累到了允弦的仕途…… “没事,就是伤到了内脏,需要卧床静养。”苏允弦说着,并朝着一旁的敏敏使了个眼色,示意让她先进屋,回家再坐下慢慢的说。 照着以往苏愉辰那小性子,犯了错之后就学着他大哥哥,想法儿的开脱。 哪曾想,这一家才回到家中,小人儿便快步跑到了他娘亲的身边,嘟着小嘴,犹豫了好久才缓缓开口说道:“娘亲,都是我不好,是我贪嘴吃,我看到糖葫芦,稀奇,我们才去的。” 听到了小宝儿现在居然会主动承担错误,严敏不禁和允弦二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相继一笑。 好在啊,先前大家在一块吃的那一碗糊米饭,没有白吃。 苏允弦在一旁又不紧不慢的解释道:“老人也是可怜,没了路子,才想到这法子的,不过,说到底,还是官差巡逻不利。” 这事儿,若是在京城的话,绝不会闹成这般。 官差一会儿一趟,一会儿一趟,即便是这会儿孩子们跟前儿没有人,只要嚷嚷一声,立马那巡逻的官兵可就直接杀过来了,哪儿还能闹腾这么大这么严重呢。 严敏深吸了一口气,纵然允弦是这么说的,可,有一点也是事实,李木材是跟着小宝儿一块出去玩的时候受伤的。 仔细想想,这家里好像还有一些补品。 这都是上一回苏娘子,专门让人大老远从京城拉回来的。 苏允弦身体倍儿棒,俩孩子年岁还小,一时半会的又吃不上这些。 严敏琢磨着,想将那雪蛤还有人参,选一些性温的,明儿拿着去看看李木材,那些就让李老太老两口子吃,在叫人看看照着李木材的药方子,出去买一些好点的药材…… 算是苏家给的一点心意了。 “看你小子日后还贪嘴吃不了。”严锦玉坐在一边儿的桌子旁连连摇头。 昀儿还连忙站出来帮苏愉辰解释道:“我们没打算要吃的,是那老爷爷,老爷爷朝着我们招招手,把我们给喊到了跟前儿,一个人给一串糖葫芦来着。” “那给你们,你们就吃,先前我姑姑和姑丈,怎么教育你们的?” 还没听出来一个大概的所以然呢,这严锦玉可就草草的做出了评判。 苏愉辰小眼一横,瞪了他大哥哥一眼后,解释道:“我们没吃,是木木,他们吃了。” “嘿,那要是这么说起来,那老汉儿还真是确实可恶的很,姑丈,我跟你说,那少说没个五十个大板子,那就不能轻饶了他,看看这些弟弟妹妹,这才多大点儿啊,他也能下得去手。” 严锦玉将自己手里的茶饼往桌上一扔,作势就要雄赳赳气昂昂的出门去找人家老汉儿算账去呢,也不说要泡茶喝了…… 严敏深吸了一口气,从厨房的屋里拿起一捆小青菜,站的老远,直生生的扔到了严锦玉的手里,并对其训斥道:“这是要按照律法办事断案的,哪儿是你说想打多少板子,就打多少板子呢!” “想想都觉得气人!这老汉儿实在是可恶的很!” 严锦玉抓着那枯掉了的菜叶儿,使劲儿的往下拽,就像是给这菜叶子当成是人家那位卖糖葫芦的老汉儿似的。 苏允弦不禁蹙起了剑眉,上下打量了锦玉一眼,随之,淡淡说道:“再拽下去,这菜叶上就没剩什么能吃的了。” 原本严敏想着,今天晚上大家都在家,这么早,就给大家做一个沸腾鱼,顺便蒸点米饭好了。 赶巧这晌午不是蒸米饭给蒸糊了么,晚上,也该家里改善改善生活。 哪曾想,这门外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季新林起身去开门,一看,来人居然是刘曦身边的小厮。 小厮站在院儿门口先是左右观望了一眼后,笑吟吟的开口说道:“大人,我家大人说,今晚上喊上大人,还有王县令,常总督,一块儿去外面的客栈,小酌一杯。” 小酌一杯? 苏允弦不禁挑起了剑眉,又说道:“衙门何时兴起了这等腐败潦倒之气的?” “大人说,为了犒劳最近兄弟们都刻苦干活儿,还有诸位大人兢兢业业的查案子,他说了,是自己自掏腰包,衙门今晚上不当值的兄弟们,也都去了的。” 小厮话里话外的意思,那便是大家都去了,更何况,只是给衙门的这些官差改善改善伙食,又是刘曦自掏腰包。 换做是平日里,若要是遇上了这等事,苏允弦一定是义不容辞的会开口拒绝。 可是今日不同! 这刘曦贸然的忽然说要请整个衙门上下一块出去吃顿好的,犒劳犒劳衙门的这些人倒是没什么问题,只是,偏偏是在今儿个小宝儿他们这帮孩子们出事儿了之后。 “对了,我家大人也说了,让苏大人您带上内眷,一块前往。” ##第八百八十五章 流民都是恶人 对于严锦玉这没心肝的来说,去外面吃一顿,还有人出钱请客多好的事儿,还能省了家里一顿饭。 多好啊! 他定是义不容辞的会一口答应了那刘大人的要求去吃饭的。 只是…… 严敏姗姗一笑,朝着门口的小厮,说道:“我们家里的火都升起了,不如就你回去跟刘大人说一声,多谢他的好意了。” 所谓是无功不受禄,严敏心里想得多,这事儿也就看待的比较复杂。 小厮站在门口还丝毫没有要走的样子,似乎是一脸的为难,就那么怔怔的看着苏允弦。 良久苏允弦才做出了抉择,一只手牵着昀儿,一只手拉着小宝儿的胳膊,朝外走去:“走吧,倒是省的你,今晚上还要再做饭了。” 这是啥情况? 客栈从来都没有像是今儿个生意这么好过,不仅是有衙门的人,还有一些才来到大湾县要做生意的小贩儿。 这一时间没有落脚地儿的,全都在客栈这儿住宿。 先前那小伙计,再见面时,可不像苏允弦他们一家刚来时候的样子,满面愁容,喜笑颜开的端着托盘往外走出,还招呼着边儿上才雇来的俩十五六岁的小娃儿,说道:“好好照顾这些官爷,千万别怠慢了!” 严锦玉看着这客栈里的生意兴隆,人来人往的,不禁多嘴,说了一句:“你这生意可以啊,现在那苏衍之下落不明,马家锒铛入狱,这赚的钱,都落你自己口袋了吧!” “锦玉公子这话不是说笑么,我这又雇了俩人,咱大湾县这儿,你又不是不知道,东西也卖不上价,赚不了几个钱的!且,最近随着这东西跌了,这菜啊饭啊,住店的钱,也一直在跌!” 小伙计有些尴尬又局促的挠了挠头,嘿嘿一笑。 苏允弦和严敏他们一家被带上了楼上,雅间儿的门一开,常振南还有王嵩等人,还真是早早的在这儿坐着,像是已经等候多时的样子。 “小公子今天可真是厉害的很呢,遇上那样的事儿,临危不惧,还知道赶紧去找人过来帮忙!”常振南一见到严敏带着娃儿进门来,对小家伙赞不绝口的夸奖着。 不过,旁人赞扬的话,苏愉辰早就已经听腻歪了,他现在最是关心的,就是李木材的身子情况。 两个小人儿蔫蔫的坐在椅子上。 严敏轻轻地拍了拍苏愉辰肉呼呼的小腿,说道:“常大人夸奖,怎么不知道道谢呢,越来越没有规矩了。” 回归神来,苏愉辰这才连忙坐直了身子,毕恭毕敬的看着面前的常振南,道:“多谢常总督大人。” “都是自己人,这儿也没什么外人,叫我伯伯就成,看看你这小崽儿,见着王县令每次都王伯伯,王伯伯喊的那么亲切,咋的,见我就得喊大人,这么客气。” 不过,倒是也难怪常振南会这么说,许是因为他这人就是与生俱来身上带着一股子煞气。 准确点来说,就是那种诸邪不侵的正气。 并非像是王嵩那样的,一看就是和蔼可亲的形象,那也不仅仅是苏愉辰,整个大湾县的孩子们,瞧见了他,那可都是绕道走的。 餐桌前欢笑声一片,苏允弦一家,就只有严锦玉一口接连一口,大快朵颐的吃着。 “来来来,再给我们屋里添两桶米饭。”锦玉跑到了门口又要了两小木桶的米饭后,跑回到自己的座前,接着吃着自己的饭。 刘曦缓缓地放下了筷子,犹豫了良久环视了一眼四周,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 苏允弦也看出了刘曦的这些小动作,不禁开口直言道:“刘刺史有什么话,不如直说,这里也没有外人。” “是这样的,我今天看到孩子们那个样子,瞧着那个李木材躺在地上的时候,我可真是痛心疾首,今天回去的路上啊,我也仔细想了想,苏太守觉得,咱这有必要,召集天下恶人来到咱这大湾县么?” 刘曦说话时,脸上还挂着笑容。 这一句召集天下恶人却用的十分的微妙。 这么说起来确实也没有错,毕竟流民为非作歹,那也不是一天两天,若不是在外头难以生存的话,谁会大老远的,专门跑来大湾县找生计呢。 苏允弦挑起了剑眉,双手环胸,怔怔的打量着面前的刘曦,问道:“大人有什么见解?” “我觉得,这些流民发派边疆也好,做什么也好,来咱这大湾县,实在是难以管治,今儿个还好孩子只是受了点伤,没有伤及要害,真要是万一出了大事儿,到时候可是咱们后悔都来不及的。”刘曦说完,还用余光朝着四周瞟了一眼。 苏愉辰听不懂大人说的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但是小人儿大致上也能听得出,这位刘伯伯嘴里说的恶人,那就是大湾县里忽然来的那些难民。 小胖墩儿皱着他那小小眉头,开口说道:“那也不是哪儿都有好人,也不是哪儿都是坏人的呀。” 昀儿连忙下意识的捂上了苏愉辰的小嘴,有些局促不安的看着四周的这些伯伯们。 小宝儿的这句话并没有说错。 苏允弦和敏敏二人对视一番后,严敏淡淡一笑,对一旁的昀儿和小宝儿使了使眼色:“去带小宝儿下去玩去,这孩子,就是淘气,喜欢乱说话。” “等等!”忽的,向来不爱碎嘴的常振南却忽的开口说道:“小公子的话,倒是也没说错,我看苏太守管理的井井有序,每天城门外,那么多人都在劳作着,难道那些,刘刺史都没看到?” 刘曦被常振南的一番话给怼的有些语塞。 刘曦又重新整理了头绪后,讪笑着,慢吞吞的解释道:“当下是人少,且这帮流民还愿意服从管教,倘若那要是忽然来一个煽风点火的,不愿意让他们听从管教呢?更何况,咱这么做,也不能让大湾县的百姓们过的更好啊。” 苏允弦只是淡淡的嗤笑一声,并未做出反驳,顿了顿后看着刘曦:“刘大人的意思,觉得当下我该怎么做的好?” ##第八百八十六章 又来打小报告来了 “苏太守,我这人性子直,要是说错了什么话得罪你的地方,你千万别介意,也不要放在心上。”刘曦的脸上掠过了一抹得意的笑容。 纵然外人都怎么说这苏太守如何如何精明,对这大湾县管制井井有条。 可在刘曦看来,他也不过是才经世事的毛头蛋子,在大是大非的面前,还是要给他们这帮老骨头一点面子的。 思虑了良久之后,刘曦这才缓缓开口说道:“原本,我也是不想多言的,奈何这实在是不忍看到未来苏太守会摔跟头啊,毕竟苏太守年纪轻轻前途无量的,若是苏太守管朝廷那审批钱款,定是好说,用咱大湾县自己的人来干活,钱也入了他们自己兜里,这岂不是一举两得。” 苏允弦眯着眸子上下打量了刘曦一眼后,若有所思般的上下点了点头,颔首不语。 常振南才是那性子耿直的主儿,他一脸疑惑的上下打量了刘曦一眼,又问道:“照着你这么说的话,那现在在大湾县的这些流民,又该当如何处置的好?” “安抚人心,直接发放钱款,最为有效,流民也不会闹腾的,毕竟是真金白银,到哪儿都管花的。” 刘曦对于常振南的问题,对答如流。 严敏淡淡一笑,和允弦互相递了眼色。 看来这位刘刺史早在之前的时候就已经帮苏允弦将大湾县这儿的问题都考虑清楚了。 不过,要知道,一座城池的建设下来,花费的岂止是巨资了,多少银子都不够往里砸的! 倘若要是这差事那么容易办的话,苏允弦何必大老远,千里迢迢的来到这大湾县? 更何况,仅仅只是修好了大湾县的道路,货物,以及买卖不流通,这城依旧是死城一个,指望着自产自销,到猴年马月也不可能发展起来。 见着苏允弦良久都不作回应,刘曦心底多少也有些没了普,带有一丝丝焦急的又笑呵呵的对苏允弦问道:“苏太守觉得在下的这个意见如何?当然,我也只是说说我自己的看法,若有纷争,就当我随口一说好了。” “大人觉得京城如何?” 苏允弦把玩着手中的瓷杯,目不斜视的盯着面前的刘曦,问道。 刘曦几乎是想也不想的直言道:“京城,皇城根儿,多好的地儿,咱这地方能跟京城比么,看看京城多热闹,咱这儿……” 这一句话,许是刘曦没有听出来什么门道,一旁的王嵩却很快的反应过来了! “京城也都不是本地的人啊,好多都是外乡去做生意的,而且那还是皇城根,若是说有外面的人,这城必然会乱的话,那皇帝为何还会允许外乡人自由进出京城呢?” 王嵩忽然的一句话,直接将刘曦给说的无言以对。 原本刘曦计划好的一切,到了这儿,却直接卡在了这。 “正所谓,人之初性本善,这天底下所有的坏人,那也不是从娘胎里一出生那就想做坏人的,我看刘刺史你啊,这就是,典型的,闲吃萝卜淡操心!你看看旁的地儿,这天底下哪一寸土地上没有祸事发生?” 常振南说完还轻哼了一声,用着一种极其不屑的眼神白了刘曦一眼。 刘曦被常振南还有王嵩两人这一通怼的是语塞,脸上多少还有些挂不住,思虑了良久后,才又说道:“主要是,咱这大湾县也不能和旁的地儿相比,相提并论啊,咱这大湾县啥地儿,人多穷,诸位又不是不知道。哪儿能禁得住折腾啊!” “既然大湾县的事,全权皆由我负责,就不劳烦刘大人费心了。”苏允弦草草的一句话,便结束了上面这一场长篇大论的辩论大赛。 严锦玉总算是吃饱喝足,他这左看看右瞅瞅的,心里是在琢磨着,感觉大家说的话也都挺有道理的。 一时间,却又不知道该站在谁的那一边才好,索性也就只能保持着沉默了。 苏愉辰和昀儿俩小崽儿互看了一眼后,偷摸的从那椅子上滑了下来,趁着大人们这会子没有功夫管治他俩的空子里,轻手轻脚的拉开了雅间儿的房门,从这屋里溜了出去。 “无趣,他们说的,好无趣。”苏愉辰撅着小嘴,朝着一旁的昀儿小声喃喃着。 昀儿却轻轻的在他的手背上掐了一把,低声说道:“爹爹是和伯伯们商量,怎么让这的人都过上好日子的,哪里无趣,可不许这么说。” 苏愉辰趴在楼梯口的地儿,那小木窗户往外望去,依稀恍惚可见后院儿的大木桶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翻滚似的。 那么大的鱼儿! 出了沙坪坝之后,还真少见这么大的鱼儿。 苏愉辰朝着一旁的昀儿摆摆手,说道:“我们去看看,大鱼!” 俩小人儿快步从这楼梯上跑了下去,全程都没有注意到,身后还有一双眼睛正在注视着他俩。 这大木桶,都快要赶上家里沐浴洗澡的那个那么大了。 里面的鱼儿游来游去,有时,还会从那水中跃起,一下子溅起的水花,弄的苏愉辰和昀儿的脸上,衣裳上,哪儿哪儿都是。 他俩倒是也不嫌埋汰,反倒是站在一旁,看的津津有味儿的。 “小哥哥。” 苏愉辰看到这客栈的小二从这走过,手里还端着一个托盘,看样子像是要去后面厨房,便连忙伸手将人给拦了下来。 小二认得眼前这长得跟大白萝卜一样水灵的胖娃娃,这是苏太守家的小公子,于是便连忙驻足,蹲下,笑着看着他,说道:“小公子,找我何事?” “你们这鱼,能活,多久?”苏愉辰手指着身后的大木桶,一板一眼,认真的问道。 听闻这话,小二不禁挠了挠头,带有一丝不解的又看了苏愉辰一眼,也不知这小公子询问这个是想做啥。 在两个小家伙满心期待的眼神之下,良久,小二这才回应道:“大致上是能活个三五日没啥问题的,小公子,怎么会忽然问这个?” 啥? 这鱼儿能活三五日呢! 苏愉辰和昀儿俩人一脸的震惊。 ##第八百八十七章 吃河水也能吃饱? “那,那是咋养的?” 苏愉辰忙不迭的又拽着人家小二的胳膊,喋喋不休的问个没完。 “也没咋养啊,你打哪儿抓的鱼,取那里面的水就成,弄回家养着,想活的久一点,顺着那河里的水草啥的,捞上来一些带着一块,不过,小公子你是想养鱼么?” 小二这儿还没跟苏愉辰深入洽谈下去呢,前面可就传来了催促声。 小二顾不得再跟苏愉辰他俩在这儿闲聊,连忙朝着前院儿那应了一声后,迅速起身朝着厨房的方向走去。 “一定得要抓鱼河里的水么?” “应该是吧!” 一般来说客栈这儿捞了鱼出来之后目的就是为了做菜,赚钱,一开始的时候,这大湾县的人少呢,就少养点鱼就是了,一两条的。 就算是死了也没啥大碍,反正到最后都是要进人肚里,做成菜的么。 谁还有那闲心去研究研究怎样才能让鱼儿活的更久一点,横竖这大湾县的鱼最是不值钱,卖不上啥价儿的。 又不像是那些河鲜啥的,大的虾子和螃蟹。 “回家试试,不过,我觉得,苏愉辰,是不是我们之前养那些东西的盆儿啊啥的太小了,也应该用这么大的桶呢?” 面对昀儿提出的这个疑虑,一旁的苏愉辰小脑袋点的跟小鸡儿啄米似的一样赞可! 这大鱼若要是从木桶里捞出来的话,可不得快撵上苏愉辰的小个头儿了。 俩人趴在这大木桶边儿上看了又看,有些不大确定的瞅着里面的鱼儿嘴巴一动一动的,像是在啃着什么东西在吃。 苏愉辰从边儿上拿来了一个小板凳儿,他扶着那木桶缓缓站起身来,小袖子往上一挽,徒手深了进去,就是想摸一摸看看鱼儿在水里都吃的啥。 结果,他这刚踮脚站起来,手边儿上稍微有一点滑,小手一摸,险些没有摸了个空! “哎哎哎!” 苏愉辰嘴里嚷嚷着,一旁的昀儿,眼疾手快的连忙拽着他的衣裳角将他从那椅子上给拉了下来。 这么大个木桶,这要是一脑袋扎进去了,也是得喝不少水的。 林州瞧着眼前此景,连忙快步跑到了苏允弦他们所在的那间雅间儿,轻轻地敲了敲门后,一脸焦急的站在门口,朝内大声说道:“夫人,苏太守,小公子刚刚想抓鱼玩儿,结果一不小心,好像摔进去了。” 抓鱼玩儿? 听闻此话,苏允弦和严敏两人的反应都不是很大。 若要是真有个啥事儿的话,这会子肯定有人过来禀报了。 “那大木桶,人进去洗澡都不成问题,夫人,大人,不去看看么?”林州脸上带有一丝窘迫的小声又问道。 严敏朝着他摆摆手,说道:“小儿贪玩,真要是淹他一次,下回就该长记性了。” 林州微微一顿后,不知所措的站在门外。 刘曦却朝着他招招手,唤到了跟前儿,笑眯眯的说道:“这孩子懂事儿,机灵,看到小公子贪玩出了事儿,知道赶紧过来喊人,不错,不错!” 林州木讷的站在刘曦的身边,看着眼前的这些人,脸上掠过了一抹不知所措。 刘曦将面前装着大个头的虾子拿起,整盘儿都递到了林州的手里:“你们那屋里应该没有这么大的虾子吃,拿着。” “多,多谢刘大人。” 林州甚至就连头都不敢抬起,说话的声音也小的像是蚊子哼哼似的。 不过,他的这一句刘大人反倒是引起了苏允弦的重视。 苏允弦斜睨打量了林州一眼,微微一顿,幽幽开口问道:“看来林州和刘刺史的关系,挺好的。” 他也并非直言点名说林州私下里和刘曦有交集,纵然,这林州的小心思再怎么多,始终也不过是一个几岁的孩子。 面对苏允弦的这一番话,他显然有些错愕,不知该如何回答的好。 以至于刘曦的脸上都一闪而过的一抹尴尬。 “这孩子;平日不就在衙门跟着他娘么,我看着喜欢的紧,小小年纪,用功刻苦读书,日后必将成大器!”刘曦尴尬笑了笑后缓缓说道。 多余的话,苏允弦也并没再说什么。 私下里,严敏朝着门口的季新林招了招手,将其唤到了跟前嘱咐了一番。 待到季新林从楼上下去,打算查探小公子情况呢,这可发现,小公子好生生的站在那木桶边儿上,啥事儿也没有。 “好怪,昀儿,鱼儿啥也没有吃,可是嘴巴为啥,这样,这样。” 苏愉辰说着,还在学着鱼儿的样子,嘴巴一张一合的,模样儿甭提有多滑稽笑人了。 昀儿都被苏愉辰的这一番举止给逗得直笑,拍了拍他的胳膊,打趣儿道:“你真是的,真丑,不兴这样。” “小公子,没事吧?”季新林又上下仔细打量了苏愉辰一番,看着他除了右手边的衣袖稍微湿了一些,除此之外,身上哪儿哪儿都好好的。 真是稀奇了,林州那小子为啥会说小公子掉木桶里了呢。 “新林叔叔,我没事。”苏愉辰头也不回的朝着他摆了摆手,人却还在那聚精会神的趴在大木桶边儿上,在那研究着,究竟如何才能猜透鱼儿的奥秘。 楼上的几桌人散去,心照不宣的朝着楼下走来,一个个嘴里都在说着那种令人反感作呕恭维的话语。 说来说去,无非还是那么几句。 苏允弦面色冷然的径直朝着小宝儿和昀儿身边走去,“回家了。” “爹爹,爹爹!”苏愉辰欢喜的一路小跑追着他爹爹的屁股后面,又忙开口问道:“爹爹,那木桶里,啥也没有,鱼儿,在吃啥捏?” 严敏一只手牵着昀儿,一只手拉着小宝儿朝外面走着,边走,边耐心的解释着:“水里其实有好多,我们眼睛看不到的,也许是在吃一些水草的沫沫,也许是小鱼儿的小鱼苗,但你要不仔细的去瞧啊,就难以发现。” “那,要是这么说的话,娘亲,我们只吃河里的水,是不是也能像鱼儿一样吃饱呢?” 昀儿也歪着小脑袋,跟在他们的身后,疑惑的开口问道。 ##第八百八十八章 学会观察 “井水,小溪水,还好,生喝了没什么大碍,可河水就不同了,若是生喝河水,许是不能喝饱,你还可能会腹泻昏迷。” 严敏慢悠悠的跟小昀儿解释着,脸上漾着笑意。 而那林州,就像是被人遗忘了一般,所有人都朝外走去,时不时的就能看到有人跟苏愉辰还有昀儿打招呼,可,对于林州,人们一个个都是示弱不见一般。 甚至就连一开始对林州夸赞不绝的刘曦,出了客栈的门,便直接走了。 林州紧攥着拳头站在原地,心中满腔都是怒火。 这就是投胎投的好,凭什么苏愉辰那样的不学无术的,就能投生到苏太守家里! “州儿,州儿你看看这都是娘方才从楼上折下来的那些剩菜剩饭,你看看,这可都好的很呢!”林州他娘刘瑛一脸喜出望外的快步从楼上走了下来,手中还提着一个木桶,里面装的几乎都是今儿个宾客吃剩下的那些饭菜。 刘瑛也不顾及形象,也不在乎脏不脏的从木桶中拾起来了一只大虾子,在林州的眼前晃了晃,嬉笑着说道:“若不是今日刘刺史宴请整个衙门,咱们咋能吃得上这么好的饭菜,州儿你尝尝,尝尝这个虾子,你看看,多大啊!” 对于他娘递来这大虾子,林州更是看都没看一眼,满是嫌弃的将她的手给推搡到了一旁去,低沉说道:“方才刘刺史给了我一盘,我都没要,娘,你不觉得,你,你!” 林州有话如鲠在喉,却又说不出口。 明明他娘的年纪,比起那位苏夫人也没大上几岁,可为什么,他娘却跟人家不同。 “好,好,那我提回去,等着你这两天想吃了,娘热一热给你吃!”刘瑛还不觉得有什么,手里提着篮子就朝外走去。 正巧到了门口,看到小二正端着那一份被人吃了一半的鱼头豆腐汤,正打算给倒了呢。 刘瑛快步冲上前去,拦下了小二的动作:“哎哎哎,你这干啥呢,我们还要呢!” “你们?”小二一脸狐疑的打量了林州及他娘一眼,逐,微微一顿。 “我们衙门今儿个在你们这儿吃饭的,刘刺史银钱不是都已经给掏了,咋的,给了钱的,我们自己拿走,有啥问题么?” 刘瑛一把从小二手里将那鱼头豆腐汤往自己的木桶里一倒,喜滋滋的看着林州一笑。 在回去衙门的路上,林州深吸了一口气,思虑了良久,这才鼓足了勇气,对他娘说道:“娘,你弄的这些东西,不如全倒了吧,天气这么热,回去一天,这饭菜都该馊了。” “你懂啥,哪儿能!” 刘瑛全然不将林州的话给放在心上。 苏允弦一家从客栈出来后,并未第一时间朝着家中赶去,反倒是还在这城里闲逛了一会儿。 虽说眼下,大湾县做冰糖葫芦的,也就老汉儿那一处,旁人现在不做这个,还没时兴起来。 不过,离得老远,严敏便瞧见有两个小两口拎着那编制的竹篮,在那弓着腰拾掇着。 眼尖的严敏一眼便认出了竹篮里的就是山楂。 没曾想,在这季节,在大湾县可就能吃上新鲜的山楂了。 “这山楂,咋卖的?”严敏上前去,笑吟吟地看着面前这小两口,对其询问道。 “一文钱,两斤。” 这小媳妇儿说话的时候,还下意识的揉了揉自己的小腹,另一只手捏了一颗红彤彤的山楂果儿,仅仅只是在自己的衣裳上擦擦,作势就要往自己的嘴里塞。 借着昏暗的月光,严敏这才看出,这小媳妇儿应该是才有了身子,不禁多嘴一句,开口提醒道:“一定多加小心,怀着身子,山楂可不能吃。” “真的?”女子不可置信的看着严敏问道。 严敏点了点头,接着又打量了一眼她的竹篮子。 都已经这个时辰了,这小两口还没有收拾回家去,不过,也不管住得远近,这些山楂果,他们再给提着拿回去也确实费劲。 思索了一番后,严敏说道:“全称了吧,我包圆了。” “娘亲,你是要给我们做,糖葫芦么?”苏愉辰这小机灵,一下子就猜到了他娘亲心中所想。 女子激动万千,连忙催促着她男人赶紧过称。 这么两篮子的山楂果,结果统共才掏了二十多文钱。 趁着月色朦胧,严敏临走之前,趁着这小两口走的时候,往那篮子里又塞了一两银子。 直到他们一家几口人走远了好久,昀儿才仰着头,看着严敏,糯糯的问道:“娘亲,你怎么知道,他们需要钱,万一不缺钱呢,娘亲给的,不就便宜了坏人。” “你看看方才那位小娘子,身上穿着的男衫,虽然她的针脚细致,但也能看得出,衣裳缝补了好几处,鞋子都露出了两个大拇脚指,所以啊,一两银子,对于他们来说,应该是蛮需要的。” 严敏拉着两个孩子的手,怔怔的站在门口,静待允弦从手中取出钥匙,点燃火折子来开门开锁。 听到了严敏的一番话后,两个人小人儿一脸若有所思的托腮怔怔一想。 “姑姑,你看看我,我像不像是缺钱的人,你也可怜可怜我,赏赐我俩子儿花花吧!”严锦玉厚着脸皮站在门口,捧着手,做出一脸可怜巴巴的模样看着他姑姑。 等待他的,却是他姑姑想也没想的一个字,“滚!” 回到了家后,严敏在屋里翻找了好久,可惜都没找到冰糖之类的。 唯一的糖,还是甘蔗红糖。 用红糖其实也不是不可以,就是会大大的降低糖葫芦的甜度,以及口感。 看着眼前这两筐子的山楂果儿,严敏是头一回感觉犯了难。 这不是自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么。 “怎么,看着这一堆山楂,做什么。” 伴随着吱呀一声,苏允弦从堂屋走了出来,手中还端着一个小盘儿,里面装的都是剥好的五香花生。 严敏随手抓了一把花生粒儿塞到嘴里,怅惘的叹了口气:“我上哪儿弄那冰糖去,麦芽糖也行,一样都弄不到,一时大意了,买了这么多山楂回来。” “娘子就为这事烦忧?” ##第八百八十九章 典型的钓鱼执法 “言出必行,难道你有什么好法子?”严敏挑起眉头,狐疑的扫了允弦一眼,幽幽开口问道。 苏允弦只是拿起那剥好的花生粒儿,喂进她的嘴里,淡淡一笑,没做声响。 夜里,严敏还在这儿为了那点冰糖的事儿所烦忧。 哪曾想,允弦也就只是出去一晃眼的功夫,回来的时候,手里可就多了一把麦苗儿。 不,准确点来形容,那是一捆麦苗儿。 “大半夜的,你打哪儿弄来的?”严敏惊诧的瞪圆了眼睛,看着允弦手中之物。 一旁的季新林甚是嘴快,快步跑到了她的跟前,小声说道:“大人和王大人说,这麦苗长势不好,种了也是白费功夫,就把衙门后院儿的全都薅了。” 听了这话,严敏更是哭笑不得,扬起了手,轻轻地锤在了允弦的肩膀上:“你这人咋能这样呢。” “我说的是实话,这麦子,长不出几根了。” 苏允弦紧蹙着剑眉,挑出那一捆里有几根麦苗上还泛着一层白乎乎的像是面粉儿似的,拿给严敏来看。 这像是害了什么病。 不过,严敏虽然种地也是一把好手,可是到底也不是专门研究生物这一块的,看着是能瞧出庄稼害了病,却又不晓得,这究竟是啥原因给造成的。 “你会做糖么?”严敏笑了一声,拿着那一捆的麦苗儿瞅着允弦问道。 苏允弦动作娴熟的先拿着这一捆麦苗走到了井边儿,先取了一桶水上来,“师父以前有教过。” 白先生在学堂里还教他们这? 屋里,小宝儿和昀儿早就熟睡了,一个脸上漾着笑颜,嘴角挂着诞液,一个静静地双手托腮。 从昀儿房里出来后,严敏站在门口,看了看允弦,小声问道:“找昀儿家人的事,有下落了么?” “快了,现在暂时只查到了刘秀的踪迹,抓回人,从他嘴里问出的,就八九不离十了。”苏允弦说着,还朝着一旁的敏敏伸出了手。 严敏顺势帮他将衣袖挽起。 二人又重回了厨房。 却不料,方才在门外的这一番谈话,屋里的小人儿听的可是真真切切…… 深夜里,昀儿紧紧地拽着被褥,躲在被窝里悄悄地一个人啜泣着。 爹爹和娘亲,还是从来都没把她给当做是自己的孩子。 “不过老实说,我真的蛮喜欢昀儿的,但,我也不想那么自私,毕竟她也是她的娘亲,含辛茹苦怀胎十月生养的。” 严敏说完,重重的叹息了一声。 苏允弦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又道:“帮昀儿找到了爹娘,两个爹爹娘亲疼她,岂不是更好。” 经过允弦这一番心里疏通,严敏倒是瞬间解开了心中的心结。 “切忌,这事儿得加把劲儿!” 严敏又有些不放心的对允弦着重叮嘱了一番,毕竟眼下大湾县这儿这么多的事儿,里里外外的,稍微要是耽搁一下,帮昀儿寻亲一事,又不知道要搁到了猴年马月去了。 回头那刘秀要是跑了,或者,半道上死了,这事儿…… 可不就又断了线索了。 看着平平无奇的糖稀,两人可是一整宿,不眠不休,小心翼翼的给做出来的。 就这么一小碗,竟然用了这么大一捆的麦苗儿,这也倒是罢了,还废了严敏一个大铁锅。 “这么算起来,人要一两银子糖葫芦,真是没白要。”严敏揉了揉酸困的胳膊,仰头看了眼上方大亮的天色,苦涩一笑,低声说道。 这活儿,也才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苏允弦站在一旁,手脚麻利的将那些用筷子穿起的山楂一个个均匀的沾上了糖稀。 来回轱辘一下,因为没有那糯米纸,严敏在一边儿上弄了一些什么花生芝麻碎,再在这些果粒儿上轱辘一圈儿,插在了一旁的案板上的缝隙里,吹干凉凉。 鸡叫了三声。 可算是见着了成品,整个案板上都是这红彤彤,模样儿可人的糖葫芦串。 厨房里乒乒乓乓的动静,也惊动了家里的一帮人。 严锦玉从屋里出来一边揉着眼,一边朝着厨房的方向瞄去,“姑姑,姑丈,你们这大清早的,又在那捯饬啥好吃的,就不说喊我一声呢!真是的!” 听着锦玉嘟嘟囔囔的,严敏随手从那案板边上抽出了一串糖葫芦,随之就要朝着身后锦玉的手里递去。 哪曾想,严锦玉一看到他姑姑递来的糖葫芦,瞬间可就傻了眼了。 “姑姑,姑丈,你们到底识货不识货啊,这可是紫檀木做的筷子,我专门让人从南竺那带回来的,这一双筷子,唉!这都能买多少糖葫芦去了!” 锦玉在那咆哮,他姑丈只是淡然的白了他一眼后,随之从他的手中将那糖葫芦一把给拿了过去,轻飘飘的说道:“爱吃不吃。” 吃! 咋能不吃呢! 这挂了糖浆和山楂的筷子,回头势必是要染色的…… 严锦玉这心啊,肝儿都是疼的! “你们这纯属就是暴殄天物!”严锦玉佯装出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嘴里塞了一嘴的糖葫芦,还在那絮絮叨叨的念叨着。 这般大的动静,苏愉辰也自然是早早爬起了。 一打开门,映入他眼帘的便是他大哥哥手里那一串夺目诱人的糖葫芦串儿。 苏愉辰一脸兴奋,撒丫子朝着他大哥哥的方向跑了去:“大哥哥,哪儿来的?” “想吃不?” 严敏端着一盘子的糖葫芦,蹲下身来,在小宝儿的眼前,故意似的那么晃了晃。 苏愉辰的头点的就跟小鸡啄米似的。 想吃,咋不想吃,先前他听他娘亲说糖葫芦,这那的,听的口水都快要流下来了! “想吃,也不是不成,今天上午你们要是能把家里打扫的一尘不染呢,就奖励糖葫芦给你们吃。” 严敏笑了笑后,又将盘子里的糖葫芦拿起,重新放回在灶台上。 “娘亲,我现在,就想吃。”苏愉辰允了允手指,垫着脚巴巴地看着灶台上那一盘的糖葫芦。 “喏~”严敏手指着院儿里,桌子上的一片狼藉,还有堂屋桌上还有这小崽儿昨晚上玩的小玩意儿还没来得及拾掇。 ##第八百九十章 句句不离试探 昀儿起床的时候,还以为自己没睡醒呢,她难以置信般的揉了揉眼睛,又定睛看了看堂屋里的苏愉辰,讶异的开口问道:“苏愉辰,你没事吧?” 一见着昀儿起了,苏愉辰就像是见到了救命稻草似的,快步朝着她跑来,还揣着一块墩布递给了她:“一块打扫,打扫完了,娘亲说,有糖葫芦吃。” 小人儿贼兮兮的指了指厨房的方向。 听到这儿,昀儿噗嗤一声乐了,她就说么,苏愉辰哪儿有这么勤快。 家里就只剩下了他们俩人,大人们都出了门去。 由于工地上那时刻得严敏盯着,严锦玉还得去大水村,跟人商量着弄作坊的事儿,这大家伙儿,谁都是忙的岔不开手。 当然,叫小宝儿做这点家务活儿,可不仅仅是因为家里没人干活,才使唤他。 而是想让小宝儿也从中知道,这天底下,可没有白吃的午餐。 “夫人,您说,小公子他不能和昀儿小姐今儿在家的时候偷吃那些糖葫芦吧?”丫鬟跟在严敏的身侧,不禁带有一脸忧虑的瞅着严敏问道。 严敏却淡淡一笑,回应道:“那我可就不知道了。” “这就是夫人常说的,钓鱼执法吧?” 小春捂着嘴偷笑着。 主仆二人互相对视一眼,脸上的笑意更甚。 苏家小院儿的厨房门口,昀儿和苏愉辰俩人站在厨房门口,左看看右瞅瞅,那糖葫芦红彤彤的,就是那么的诱人。 “昀儿,偷偷舔舔,娘亲,不会发现的吧。” 苏愉辰自己说这话的时候,也没底气。 昀儿紧蹙着那小小眉头,索性一把将厨房的门给关上,“既然你答应了娘亲,你答应了什么,说话就要算话呀!可不能出尔反尔。” “小公子,小公子!” 此时门外传来了铁牛娃儿一帮孩子们的呼唤。 “小公子要不要今天和我们一块去掏鸟窝,去看看李木材。”铁牛娃儿一脸兴奋的站在门口,手边儿还放着一个小小的竹竿儿,前面是挂着渔网一样的东西。 掏鸟窝…… 人都常说那外头的鸟儿蛋,比鸡蛋都还要补身子。 苏愉辰往前迈出了一步,跃跃欲试,可一回头就瞧见了昀儿那一双眼睛,正在盯着自己。 “我今天要在家,干活。” 小人儿们一听这话,一个个脸上都是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你可是苏太守家中独子哎,小公子在家还得干活儿的?”采阿成一脸惊诧的瞪圆了小眼睛,怔怔的看着苏愉辰问道。 昀儿深吸了一口气,实在是对眼前的这帮男娃娃们,无可奈何:“娘亲常说,大家活在世上,就要一分耕耘一分收获。不管是谁很忙身份的人,都要干活的呀。” 可是…… 孩子们看了眼院儿里这一地的尘土飞扬,还有稀零零的几片树叶儿。 茶桌和桌案上,都是乱七八糟的一片,这要是拾掇下来,可到了啥时辰去了。 苏愉辰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把推开了厨房的门,一脸沾沾自喜的跟小伙伴儿们说道:“这是我娘亲做的,娘亲说,干完活,就能吃了!” “小公子,我帮你干活儿,我也能吃不?” “我也帮你干活儿!” 可是,这……娘亲也没说干完了活儿,给自己几串糖葫芦吃啊,这可咋办呢? 铁牛娃儿咽了一口口水,还在那提议道:“小公子,你一人干活儿也不快啊,但,要是咱们一起的话,那肯定快多了,你难道不想早点吃到糖葫芦么?” 肉嘟嘟的小脸上,那可是满脸的愁容。 衙门里。 苏允弦一大清早去,便遇上了常振南一脸喜色的迎了上来:“苏太守,苏太守快来,我跟你说,这定是今日天大的喜事了!” 喜事? “我们的人已经锁定了刘秀经常活动的地方,今晚,就是收网行动。” 这么快! 苏允弦深吸了一口气,脸上也露出了欣慰之色,但忽的又想到了什么,忙说道:“人在何方?” “你说这不知死活的东西,说来也是巧了,人就在徐州一带活跃的很,你说这小杂碎!”一说起这茬,常振南恨得可是牙根直痒痒。 听闻此言,苏允弦不禁心中又做起了旁的打算。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必须得让外面的人一道接应。 被捕期间发生事故的案例,实在是太多了…… “大人!” 季新林疾步从外面走了进来,手中还捧着一封密函,双手呈上。 苏允弦扫了一眼这封密函上的内容,面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这儿只有常振南他们三人,苏允弦倒是也不避讳的直接将那封密函递给了常总督。 “官银居然是被苏衍之带出去花了,这厮,和昌平酒楼,也有牵扯!” 常振南神色骤然一变。 二人互看了一眼。 “总督可记得我先前劳烦你去查取的那些,米囊一事?” 说起这米囊,常振南叹息一声,支支吾吾的说道:“这玩意儿,官府严令禁止私下售卖,苏太守也不是不知,咱们大牢里的这几位一口咬死,什么都不愿说,这事儿真不好查。” 倒也并非是常振南心虚,心中有鬼。 毕竟做了多年总督,这点事都办理不当,确实显得多少有些无能,常振南的脸上也无光。 苏允弦嗯了一声后,下去又安排了今日审讯的事情。 季新林快步跟在他家大人屁股后面,打了个哈欠后,幽幽开口问道:“大人,你昨晚上一宿都没睡觉,难道你都不觉得困的?” “习武之人,养精蓄锐片刻就好,不过,也不适宜日日这般熬。” 苏允弦轻描淡写般的一句话掠过。 听的季新林心中莫名扬起了一股崇拜之情。 原来习武不仅仅是能强身健体,还能有这般能耐呢! “苏太守。” 刘曦从门外走入,一脸假笑,看着苏允弦,毕恭毕敬的开口打着招呼。 “刘刺史。” 苏允弦像是忽的想到了什么,微微一驻足,后又回眸看了一眼刘曦手中把玩的小玉挂,眼含深意的说道:“大人这把件,还真是爱不释手。” ##第八百九十一章 帮他们改善生活 刘曦明显被苏允弦的一番话给说的愣住了。 官场上,任何一句话都并非是在随便唠家常,更是尤其像他们从家世一穷二白爬到了今日这般地位,更是小心翼翼,步步谨慎。 见着刘曦一脸局促不安,苏允弦勾唇一笑,又道:“挺贵的吧。” “哪儿有,这就是路边随便捡的石头让人做的一件玉挂,苏太守喜欢,拿去便是。”刘曦直接将手中把玩件双手奉上,俨然一副不以为然的态度。 苏允弦拿起仔细一看,这把件玉质感细腻,基本无暇,整体通透,这上面雕刻的小猴儿栩栩如生,飞驰的骏马依稀可见飞扬的马毛。 这般雕工,仅仅只是做这么一个把件,怕是都得花费不少银子。 “下次刘大人捡石头的时候,记得把我叫上。” 苏允弦脸上笑颜更甚,将那玉挂递给了刘曦后,拂袖便要离去。 他的神情,以及那意味深长的笑,更是让刘曦不寒而栗。 苏允弦人都已经走入了院里,又微微驻足,回眸扫了一脸不知所措的刘曦,“我依稀记得,羊脂玉似乎产地是在南竺一带吧,若要是这郡城,这大湾县附近有羊脂玉,刘大人可是立下丰功伟绩了啊。” 刘曦根本无疑作答,尴尬以笑来做回应! 难不成是这小子已经看出了什么? 刘曦攥着手中把玩的小把玩件,背后掀起了一阵寒意。 可等他再回过神来时,苏允弦早就已经疾步离去,连一道背影都已察觉不见了。 工地附近,安浔得令前来。 树荫下,二人窃窃私语:“去查,所有做马上封侯挂坠的师傅、” “公子说的可是衙门的那一件?” 仅仅只是一句话,安浔却已心领神会,知晓他家公子所指的是何人。 此事秘密的进行中,待到安浔离去后,苏允弦又风轻云淡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快步朝着敏敏的身边走去。 最麻烦的就是伐树的活儿了,想要眼界儿开阔,仅仅只是铺平路,也不行。 大湾县这儿的人又迷信的很,这伐木之前定是要先烧香,做一场类似于法式类的。 像这种,严敏和苏允弦也是遵循人当地的风俗,也不会制止,虽说进度是慢了点,不过,这边已经俨然形成了一条完善的产业链。 “那个是不是就是那天坑骗小宝儿他们的老汉儿?”严敏站的远远地,喊了允弦一声,手指着前面不远处,官差们正在看守的几个囚犯问道。 苏允弦点了点头。 二人说话间的空子里,看着这老汉儿好像是在一个人嘀嘀咕咕的说着啥。 严敏和允弦二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快步走上前去。 “这水太多了,地太湿了,这庄稼要是能长成,才蹊跷咯。”老汉儿一边挥舞着手中锄头,一边一脸惋惜的看着地上的野苗儿。 “那可有什么解决之法?” 严敏站在一旁看着面前的老汉儿,一脸认真的问道。 这老汉儿深吸了一口气后,紧皱着眉头,又仰起头看了看上空的大日头,思索了一番后,渐渐开口说道:“照理说,这地最是适合种水稻,可是这日头又太强了……” “其实种玉米,收成应该也不错的。” 老汉嘴里喃喃自语着。 听着他的口音,应该不像是这大湾县的人。 一南一北的差异,这种地之间的门道可多了,深了去了。 “玉米的收成并不好。”苏允弦紧跟在严敏的身后,看着面前的老汉,淡然说道。 一听到这声音,老汉儿一惊,连忙放下手中锄头,对着苏允弦一番作揖:“大,大人,小的不知道您过来,方才这位夫人同我说了一句,我现在,现在就干活。” “我倒是有个法子能让你减刑,免收牢狱之苦。” 不远处的大华和二华听着这话可是听的真真的,许是因为着一段时日的接触下来,他们发觉苏允弦倒也并非是那等冷酷无情,铁面无私的那种大官,反倒是亲近民意的很,于是便壮着胆子朝着他们的方向,大声喊道:“大人,那,那我们能不能呢?” “若要是一年内,你们谁能种的出最好的粮食庄稼,不仅免去了牢狱之苦,还能获取大湾县的籍贯,奖励三室一厅一处!” 苏允弦的话,在这空旷的荒野上掷地有声。 这几个囚犯,甚至连眼前的老汉儿,瞬间眼前闪烁着光芒。 手里的锄头上下挥舞的都快要冒了火花儿! 来到了大湾县的,谁不知道,这城里日后要盖高楼,三四层那么高,还是新宅子,大家都没见过的那种! 不过,虽不是那独门独院的,可能够分到一处安身之地,已经是顶好的了。 更何况,还可以免除牢狱之灾。 “大人,大人,那要是我们能种的出最好的庄稼,那,我们呢?” 不远处的流民们,一个个看着苏允弦两口子,人们脸上都漾着期许的神情。 “当然是多嘉奖一套屋了,只要做的好的,都重重有赏!”严敏说完还将一旁的丫鬟喊到了跟前,取出了二两银子来,叫她待会儿去割点肉,晌午给大家伙儿都改善改善伙食。 看着眼前之景,流民也好,囚犯也罢,一个个都是铮铮向荣的态度。 没有一个人自暴自弃的,苏允弦和严敏二人的脸上不禁露出了笑颜来。 照着这么发展下去,怎可能会有人想着弄些那有的没的? 怎么可能会有暴乱? 前面不远处,陆续可见有人朝着大湾县的方向徒步走来。 只要有人来回进出,这城,便活了。 “允弦,我觉得咱们应该过阵子带人去沙坪坝一趟,那边的话,村民们最棘手的问题就是粮食不易种。” 严敏紧蹙着眉头,跟在允弦的身后,淡淡的说道。 哪曾想,苏允弦忽的一转身,开口向她提出了一个大胆的提议:“我想拿出修路的那几十两银子,帮大家买一些牲口。” 这…… 原本修路的事儿,苏家上下就一直往里贴补着银子。 这么多流民,每天吃的,喝的! 再不怎么值钱的粮食庄稼,那也得多少钱去了。 “你真的想好了么?” ##第八百九十二章 合理人员管理 养殖上来说,当下,严敏还是不建议大规模的养牲口类,这种的,因为投资大,见效少,她觉得应该先养家禽。 鸡鸭鹅,这一类。 一般来说,从过了孵化期后,到下蛋,四个月时间左右,鸡生蛋,蛋生鸡,这多快。 “那就明日让新林他们看看,去外面买点家禽苗儿回来。”允弦也对敏敏的看法表示达成了一致统一。 这外面的空地是不少,不过严敏还是觉得,不应该在外面养殖。 最好是选在城里面,找一块合适的地方。 关于家禽舍的选址这件事上,严敏一人来做,毕竟允弦还有很多事要忙,这点小事,无需他亲力亲为了。 “有敏敏做贤内助,我倒是省了不少功夫。” 苏允弦看着严敏递来的一张草纸,上面画着潦草的草稿,唇角扯起了一抹弧度。 “我还有件事得和你商量。”严敏说着,又用手指了指前面不远处,正在干活儿的一帮妇人。 有一些,还带着尚在襁褓中的娃儿们,在这工地上干活儿,多少有风险不说,且,也不能帮上大家什么大忙,也会拖沓了整个团队,整体的节奏。 还有句话说得好,因材施教,这也应该因人群来划分具体详细工作。 “什么?”苏允弦挑起了剑眉,一脸的狐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 严敏慢条斯理的解释:“我想让她们那几个,去城里干活儿,帮着养养家禽,要是养成,养好了,这不也是出力了。” 看似料理家禽不是什么难事,可这也是不小的担子。 万一要是养死了,养瘦了,不下蛋了,杂七杂八的。 “敏敏看着办就成。”苏允弦帮那张画稿折好,重新又放入了严敏的身上。 工地上因为修路扩路,所以就放了不少树,有些上了年份的用来做大梁是刚好,有些树枝较细的,这种只能用来搭建草棚子,等等,还要具体划分。 为了确保人们干活儿的时候避免出现意外,严敏先是叫妇人们将手头的活儿停一停。 旁的东西不好找,这稻草,茅草的,乡野里多了去了。 “谁会编制东西的?” 严敏瞅着眼前这些人,问了一声。 有个抱着娃儿的妇人,战战兢兢的伸出了手:“不过,俺也只是会编个竹筐,竹篮子啥的。” “那也够用了。” 一群人围聚在一块儿,严敏先是和大家伙儿坐下一块商量了一下。 最易受伤的,还是脑袋,先编点草帽出来,好歹也能防一下那飞石四溅。 看着人们好些都赤脚来回在地上走动,别说是干活儿时候误伤了,就算是在这地上走两圈,稍不小心,就会被地上的小石头给割破了脚。 草帽,草鞋,一天的功夫,这些流民妇女们,都做了二十来双。 虽看着她们一个个都穿着破烂,有些窝囊,但是干起活儿来,都是个顶个的好手,一点都不含糊的。 草鞋上面用的是布面,多缝了几层,底下,还给让她们先做了简易的鞋垫。 不过,这工地上的人,可没那么多。 “先给年老者穿。”严敏让人将手头的这些草鞋拿了下去。 说来倒也是有趣儿,这草鞋做的有点像是现代化的凉鞋那种,毕竟也是为了赶时间,二来也是方便好调解大小,这乍一看的,还有点画风迥异。 虽说是不够分,但大家心里都跟明镜儿似的,知道这是苏太守,及太守夫人的一番好心。 没拿到草鞋的人,心中会有羡慕,但也不会旁生枝节,在一旁碎嘴。 人们干起活儿来更加有劲儿了,手里的锄头挥舞的都快冒火花儿了。 苏允弦已经安排人下去准备晚上的晚饭了,可见着大家伙儿依旧是没有要休息的意思,逐开口说道:“大家都先把手里活儿放一放,坐下歇会吧。” “不碍事儿,不碍事儿,大人,我们早点给活儿干完,那不就能早点有屋住!”说话的老人,脸上漾着灿烂的笑容。 双眸充斥着对未来期待的希望。 翻地的时候,这地里,可是不少的宝贝疙瘩。 一个身材矮小的妇人,手里揣着俩热乎的番薯,东张张西望望,一路小跑,朝着严敏的身边儿跑来:“苏夫人,这是我们刚才在地里找着的番薯,这俩,还热乎的,您拿回去,给小公子,和小姐,尝尝。” 番薯上一点泥泞也没有,妇人还拿着又在自己的衣裳上蹭了蹭。 似乎是担心害怕严敏嫌弃似的,又不好意思的挠头一笑,说道:“干净的,刚刚,洗过了!” “你们吃,不用管他俩,那俩小崽儿又没干活儿。”严敏笑吟吟地说着,又将那番薯塞到了夫人的怀里,嘱咐道:“放心吃吧,这是你们从地里挖出来的,都是你们应得的,别说是一块番薯,就是一块金疙瘩,那也是你们分。” “多谢夫人,多谢!” 严敏瞅着篝火前扎堆儿凑在那取暖的一行人,这心里,百味交杂。 赶巧儿,她正要打算回家呢,半道上可遇上了严锦玉的马车回来:“姑姑,姑姑!你尝尝,这是他们自己村里种的,这可好吃了!” 严敏还当锦玉发现了啥稀奇宝贝呢,这不就是心里美么。 不过,这和他们那的萝卜不一样,这种萝卜,水灵灵的,个头上,看着要比他们先前买过的那种心里美,小不少。 “我长这么大,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萝卜!”严锦玉拿着萝卜又在自己的衣裳上,蹭了蹭,咔嚓一口咬下去,清脆的一声。 “咱这瞧见了稀奇对吧,可惜了,人大水村那,看到这萝卜都快吐了,都拿着去喂牲口了。可惜,可惜,这运到京城去,可不糠了,唉,真是暴殄天物啊。” 听着锦玉的话,严敏不禁陷入了沉思之中。 着实来说,这萝卜,这个头,这样貌,紫彤彤的,拿去京城,就说是新品种水果萝卜,翻一倍寻常萝卜价往外卖,好卖。 可在这儿…… “他们村里,还种啥了?”严敏握着手里的小紫皮萝卜,又对锦玉问道。 ##第八百九十三章 再帮大家搞份收益 “除了萝卜,就是萝卜,他们那地儿吧,土质不好,沙土地,成天太阳暴晒着。” 听了锦玉这话,严敏又连忙追问了一句,“那,花生呢?” 哪曾想,锦玉这小子一记白眼递给了她姑姑,深吸了一口气解释道:“花生又不耐饥。” 当然,人们会想着利用现有的资源最大化,这也是合乎情理之内的事。 “明儿就打算让大水村那开始施工了,姑姑你还吃这萝卜不,你要是吃的话,我就让人给你拉回来一车。”锦玉将啃完的小萝卜头扔在了地上,俩手一拍,嘴里又喃喃道:“回头都喂了牲口,也可惜了。” 等等! “统共,有多少萝卜?” “多得很,反正地里你一眼望去,都是萝卜。”严锦玉的脸上,那是满满一脸的惋惜。 鸡鸭鹅的,随便喂一把草也给养活了,这萝卜,好歹也是村民们一番辛苦种出来的…… “不如做成咸菜吧。” 严敏眼前瞬的一亮,忙看着锦玉,对他开口提议道。 做成咸菜? “那玩意儿又不值钱的,能卖的了,几个钱。”严锦玉摆了摆手,毫不在意的说着。 严敏深吸了一口气后,轻轻的在锦玉的脑门上敲了敲,道:“你小子现在就钻钱眼里了,是不,就只知道钱了,你的马车一来一回的,每次回去也是空车,何不如把萝卜做成咸菜,回头卖了钱,给大水村的乡亲们分一分。” 这么一说,确实是个好主意! “姑姑,你看看你这脑袋就是鬼点子多!” 姑侄儿俩这正说着呢,走到了城里,严敏又手指了指前面不远处几个官差正在那拉线的一块地儿给他看。 这一块不住人,地方又大,前后都没有邻居啥的,也不用担心,万一气味儿太大,影响到左邻右舍。 严锦玉一手托腮,琢磨了一番后,幽幽说道:“姑姑,我跟你说,还有一点你也应该注意,防止黄鼠狼。” 他说的,这也确实是个事儿。 严敏细心地拿着小本子将这注意事项给记录了下来,防止万一后面施工的时候,疏漏了什么。 “我姑丈今晚上回不回来啊,我还想着让他给我提两句意见呢,具体我那小作坊后面咋施工……” 严敏和锦玉走到了家门口,正在随便闲聊着。 却没曾想到,这大门敞开着,屋里黑洞洞的一片。 一想到临出门之前,严敏还和小宝儿交代嘱咐了事儿,想起那一盘糖葫芦。 只怕是那几串糖葫芦,已经凶多吉少了。 “快快快,娘亲,回来了!”稚嫩的童声响起。 严敏恍恍惚惚的好像是瞧见不高的小影儿从那堂屋里,横冲直撞的跑了出来。 苏愉辰一摆手,边儿上铁牛娃儿几个,连忙快速的将那火折子打开,颤颤巍巍的点燃了手边的蜡烛。 整的,倒是还怪正式的。 “娘亲,你看看,屋里,干不干净。”苏愉辰踉跄的快步跑到了他娘亲的身边,伸出圆嘟嘟的小手,牵起了他娘亲的大手。 “哟嚯!宝儿弟,你这可以啊,这,这完全是焕然一新啊!” 一进门看着屋里亮堂堂的一片,桌上,地上全都打扫的一尘不染,严锦玉都不禁大吃一惊。 哪曾想,苏愉辰,下一瞬可就变了脸,逐渐收起脸上笑颜,小手来回手指左右戳了戳,小声嘟囔着:“娘亲,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 “什么?” 严敏蹲下身来,一脸认真地看着面前的这帮孩子们。 “这些,都不是我和昀儿做的,还有,铁牛娃儿他们帮忙,娘亲,能不能糖葫芦,也分给他们两串。” 那一汪清澈的虎睛,在月光的映照下,一闪一闪的盯着严敏看。 一帮小娃娃们,更是就连大气儿也不敢喘一口,屏气凝神般的瞅着他们。 “当然可以!” 仅仅只是简短的四个字,哪曾想,周围却迎来了一阵欢天喜地的叫嚷声。 严敏揉了揉小宝儿那张稚嫩的小脸,莞尔一笑,又道:“奖励你们都是诚实的好孩子,今天晚上,就给你们做——” “娘亲,做红烧鱼!糖醋鱼!” 苏愉辰站在一旁,满脸期许的望着他娘亲,大声喊道。 糖醋鱼么,这么多的娃儿,只怕是照顾,也照顾不过来,深思熟虑一番后,严敏决定,做糖醋里脊! “那,你们谁愿意去帮我割二斤猪里脊条儿回来啊?” 她从荷包里取出了银子,拿了二两,放在这帮小人儿的跟前晃了晃。 哪曾想,向来做啥事儿都甚是积极的这帮孩子们,却在这节骨眼上打了退堂鼓。 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 “敏敏姨,您给的钱太多了,我们都不敢去,怕,万一给银子半路上拿掉了。” 铁牛娃儿先前还因为生病的事儿,在苏家小住过一阵儿呢,说起话来,也是唯唯诺诺的。 看到大家都不敢接钱,苏愉辰想也没想的跑到了他娘亲的跟前,自告奋勇般的一把接过了银子:“我去!我去帮娘亲!” 厨房的灶台上,糖葫芦被严锦玉给端了出来,可能是因为先前在屋里放过一天了。 外面的麦芽糖浆都有点化了,糖葫芦不像是刚做好时候那阵,嘎嘣脆,反倒是,拿着都有些黏糊糊的。 即便是如此,小娃娃们,一个个,都是满眼期许的盯着严锦玉手里的盘子。 “一人一个,都不许抢。” 严敏说着,瞅着这帮孩子们乖巧伶俐的自己上前一步去排好了队。 厨房的地上放着也不知是哪个送来的吃的,萝卜,白菜,满地都是,这些,够他们一大家子不出门吃上好一阵了。 邻里街坊都是好人,一般送来的东西都是往门口一放,人可就走了。 找都找不到谁家给的。 不过—— 乡亲们虽然好心,严敏也不敢轻易拿了这萝卜白菜的做了就给孩子们吃。 她从里面抽了几根菜叶儿拿出来,扔到了鸡圈边儿,喂给小宝儿养的那几只鸡来吃。 看着桌上还有早上丫鬟出门去买的新鲜猪杂。 严敏合计着,许久都没给允弦做过可口的,打算做一顿毛血旺。 ##第八百九十四章 有人暗箱操作 “锦玉,你出去一趟,去南边那条街上,有人卖干货的,买点辣椒回来。” 严敏和丫鬟站在厨房里忙活着,一边头也不抬的朝着外面喊了一嗓子。 严锦玉应了一声后,便火急火燎的出了门去。 走到这半道上,原本锦玉一手拿着算盘,一只手抱着本子,他在这儿合计着,这回盖的这个作坊,下来一共得花费多少钱银。 前面不远处传来了一声高喊:“站住,你给我站住!” 只见一个年迈的老妇,一瘸一拐的从屋里出来,疾步走着往外头追去。 严锦玉恍惚好像看到了一个人影,往北边跑去,速度极快,他就连人脸都没瞧清。 “阿婆,您这是怎么了?”锦玉见着有人需要帮助,连忙收起了自己的算盘珠儿,快步走上前去,一脸殷切的看着面前的妇人问道。 老妇又气又恼的锤了锤腿,指着正前方,大声说道:“不知道是哪个丧良心的,刚刚我在厨房煮饭呢,那人抱上我家的老母鸡就跑!” 街坊四邻的,都从外头出来,私下里在那小声窃窃私语的议论着。 “我看,这肯定不能是咱们城里的人,一定是外头来的那些流民干的好事儿,就他们连饭都吃不上,不然,谁会偷老母鸡啊!” “是啊是啊,肯定是挑那值钱的东西拿,抱着老母鸡出去,这,这离谱……” 大湾县的人虽然贫瘠是不假,但,在苏允弦一家来之前,小偷小摸的都少得很。 人们憨厚实诚,哪怕是少吃一顿,吃差一点,也犯不上因为吃不上肉,去犯那罪。 严锦玉一只手扛着算盘,一只手扶着老妇,慢慢的朝着衙门的方向走:“阿婆,您别着急,咱先去报官,再说,这也不一定就是外头来的流民干的,咱让官府查查。” “哎,锦玉公子,你是不知道,我们城里,先前哪儿有这小偷小摸的啊,这外头来的那些异乡人,谁晓得以前是做啥的。”阿婆满面横秋的,愁的,又是叹气,又是摇头。 虽然,人们都是这么说。 可,平日里锦玉和那些流民们接触的也多,大多人都是实诚的很。 就譬如,每天午时放饭,这些人们从来都不会偷奸耍滑,愣是一晌都不休息的连轴转干着活儿,等看着饭到了,这才逐个排队去吃。 再譬如,他们就连去个茅房,都得打个报告。 这些,能像是干得出偷鸡摸狗的事儿来的嘛! 衙门今儿个可是比往日热闹不少。 严锦玉一进门便瞧见他姑丈领着几个人,护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爷子从里面出来,他还在那傻乎乎的戏谑笑着说道:“我姑姑今儿个还说,给姑丈你做一顿好吃的呢,这么看来,姑丈你是没那口福了。” “你这?”苏允弦回眸上下打量了锦玉一眼,满心疑惑的对其问道。 见状,锦玉连忙快速解释了一遍,从自己遇上这阿婆的来龙去脉。 “大人,这个,该不会也说是遇上流民们做祸了吧。”季新林压低了声线,趴在苏允弦的耳畔上小声喃喃了几句。 这已经是今天衙门里的第八起了。 苏允弦让人带着老妇先下去,做了详细的口供,以及具体的事发时间段。 他发现了一个猫腻。 今天确实这城中的是非不断,也都是发生在流民休息后的时间段里。 可—— 为什么所有的事情都有目击者呢? 为什么做贼的,都知道要掩人耳目。 “大人!” 王嵩火急火燎的从内廷出来,快步朝着苏允弦的方向走去。 二人站在一旁窃窃私语了一番。 严锦玉,原本还想说什么来着,可忽的一想!他姑姑还交代了让他去买辣椒呢。 “这件事我觉得有猫腻,我们势必是要彻查下去。”王嵩眼神坚毅的看向苏允弦。 苏允弦只是低沉的嗯了一声,他怔怔的注视着正前方,良久都低声不语。 具体还能掐准了时间点,每次作案,都能精准的避开了巡逻的官差。 不仅如此,还都是在流民们休息之后作案。 “以不变,应万变。” 苏允弦轻轻地拍了拍王嵩的肩膀,递给了他一记深意满满的眼神。 从衙门出去之后,苏允弦第一件事并不是回家,而是去到了第一处,先前他们查封的那一家茶楼里。 这里面的东西,早就已经被清理出去。 “公子,我们现在查到了……” 安浔看着他家公子,俨然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张了张嘴,话到了嘴边,却又不知该当如何开口。 “什么?” 良久,安浔才将自己手中的密函双手呈上。 “公子这件事牵扯甚多,已经远超出了您当初来到大湾县时要办的那些,这,不该归属我们管的。” 安浔脸上掠过了一抹难色。 “既然是在大湾县,那便是在我的管控之内,有人都将米囊送到了我朝国土之上,这是挑衅,更是隐患!不管这些人背后靠着的大树是谁,我都要统统连根拔起!绝不姑息。” 苏允弦的话,掷地有声。 他那一双深邃的丹眸注视着窗外静谧的夜色,神情严峻。 即便是安浔送来的密函上没有这些,他早就已经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了。 “接着查,查他们蔻丹来到我朝内运输的一切马车。” …… 严敏在家里,左等右等,却也始终不见锦玉回来。 孩子们早就给里脊条儿,还有买肉剩下的钱给带回来了。 她站在门口张望了一眼后,随之进了厨房:“锦玉还真是,越来越不靠谱,让他去买个辣椒,该不会跑回京城买去了吧。” 桌上还有一小勺的麦芽糖稀,也被她一并收拾起来,放在了右手的灶台边上。 先用小木槌将里脊条儿拍打一遍,这样的肉质更加的松软些,顺便,还得剔除了里脊条的筋膜,这样方便孩子们都能嚼的动,不会塞牙。 油锅冒着泡,里脊条丢入锅里,一阵滋滋啦啦的声音响起。 与此同时,外面好似还响起了什么人的一声尖叫。 “小春,你出去看一眼。” ##第八百九十五章 这是阴谋 门外有人吵闹,叫嚷声不断。 小春出去瞅了两眼,便火急火燎的跑进院儿:“夫人,门外不知怎的,打起来了,不过,这会子官差已经过来,把他们给带走了。” “谁家?” 严敏正在那做饭,忙着手头上的活儿,不经意的随口问了一句。 “是采家吧,方才我听着像是采老太的声音……” 小春说话的语气也不是十分的笃定。 一听说是采家,严敏先是微微一怔。 锅里的糖醋鱼也就只剩下了收尾的活儿,只是需要将糖醋的汁儿倒入锅里,旁的也没啥了。 犹豫了一番后,严敏将余下的那部分交给了丫鬟来做,她拿着墩布在手边上蹭了蹭,“我出去瞧瞧。” 苏允弦带着俩孩子在那围着院儿里水井中的那几条鱼儿凑着看。 一见着严敏要出门去,苏允弦轻轻地将小宝儿抱到了一旁,挪了挪位置,道:“我随你娘亲出去一趟。” 来到大湾县这么久以来,严敏还是头回见着采老太站在家门口破口大骂,嘴里说的那些都是些不堪入耳的话,整个人都气的浑身颤抖。 “这是怎么回事?” 严敏上前一步去,疑惑不已的看着街坊四邻问道。 旁边邻居宋娟婶儿多嘴解释了两句,严敏这才大概了解了一个前因后果的经过。 说来,那也确实是令人难以启齿。 前阵子,采老太就说经常发觉收衣裳的时候,少了两件,可是上了年纪,人岁数大了,脑袋也不是那么清醒,一开始没发现。 后来还是采阿妹翻翻找找,发觉自己的小肚兜儿就只剩下了俩。 起初,采老太对采阿妹的话,那可是不信的,还以为这死丫头的小衣裳是不是被风刮走了,这才说叫人偷了去。 哪曾想,祖孙儿俩才刚从堂屋出来,可就遇上了那偷衣贼! “抓到人了?”严敏朝着左右张望了一眼,方才小春回去还说官差过来了,这会儿也不见人呢。 采老太深深地叹了口气,恶狠狠的说道:“杀千刀的,官差才刚一到,这可就跟着没了踪迹,下次,若要是让我逮住这杀千刀的,我肯定,活剥了他的皮!” 想想,都叫人感觉,不寒而栗。 毕竟采阿妹这才多大点年纪,若要是说偷衣裳的,找个稍微大点的姑娘,这事儿,倒也没那么的…… “敏敏,你先回家吃饭去,我还得,先回去衙门一趟。”苏允弦阴沉着一张脸,深吸了一口气后,瞅着面前的严敏,淡淡的说道。 又是回去衙门—— “可是家里饭菜都已经做好了。” 严敏甚是惋惜的朝着自家小院儿的方向看了一眼。 可那也没法儿啊。 苏允弦的职责所在,他来到这大湾县的目的,就是为了确保一方人民生活保障的。 “苏夫人。”宋娟朝着严敏招了招手,一脸神秘兮兮的朝着门口又看了眼后,压低了声线,小声说道:“当下,咱这城里的人都在议论纷纷,大家伙儿都在猜测,最近城中不太平,发生的那些事儿,八成都是咱城里的那些流民干的。” 怎么,又牵扯到了流民。 “你是不知道,先前咱城里,哪儿有这,耍流氓的事儿啊,还是对一个孩子下手。” 宋娟说完又连连摇了摇头,眸光深邃的注视着正前方,依旧在那骂骂咧咧的采老太。 严敏的柳眉紧蹙成了一团,她甚是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随之和一旁的允弦互相对视,暗递眼色。 只怕这件事背后,远不止这些百姓们看到的表象,那么简单。 “要我说,苏夫人,你们还不如不管那帮流民们可好了,何必做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儿呢,大家又都不领情……”宋娟又撇了撇嘴。 有人会提出这些话,只怕是私下里,百姓们早就已经议论纷纷了。 严敏宽慰了采老太两句,从屋里拿了一点小零嘴儿出来,让丫鬟跟着一块儿哄了哄采阿妹。 这孩子,那会子看到了那人正在院儿里鬼鬼祟祟的行窃,人都吓坏了。 “大家放心,不管这事儿是不是流民们做的,官府衙门一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的。”苏允弦说完又朝着面前议论纷纷的那些乡亲们,深深地鞠了一躬。 这举止,倒是让丫鬟甚是费解了。 “公子,您可是堂堂的钦差大臣,您,可是——” 小春的话都还没说完呢,一旁的苏允弦却朝着她摆了摆手示意,不要让她再接着往下说下去了。 不管这些事情究竟是流民们做的也好,亦或者,是城中百姓们作妖,但总归一切,肯定是因为苏允弦而起。 有人故意私下里做这些手脚,目的,便是要让城中百姓对流民引起民愤。 到时候,苏允弦就算是再百般的想要将流民留下,那也势必是会受到百姓们的反对,到时…… “苏太守,这怎么能受得起,使不得,使不得的!” “就是,不管这件事是谁做的,这件事和大人您,没有半分的关系啊。” 在身后百姓们声声的劝慰中,苏允弦就连晚饭都没吃,疾步上了马,一路飞驰,朝着衙门的方向离去。 苏愉辰和昀儿两个小人儿听到外头的马蹄响,一路小跑追出来,可惜,早已为时已晚,他们的爹爹,一溜烟可就没了踪影。 “娘亲,爹爹呢,爹爹又去衙门了么?” 苏愉辰垫着脚尖儿试图想要多往前看两眼。 “你爹爹还有事情要忙,走,我们先回去,先吃饭去。”严敏说着便打算挽起小宝儿和昀儿的手进屋去。 哪曾想,这小胖墩儿的脸,瞬间可就耷拉了下来,嘟着小嘴儿,一脸的不高兴:“爹爹今天明明答应过,说好了,要帮我做一个,小窑的。” 做窑? 严敏禁不住,噗嗤一声笑了。 这好生生的,这又做啥妖呢,做窑弄啥? “你确定,你爹爹,说的是窑,烧的窑?”严敏甚是难以置信的看着小宝儿,又问了一遍。 昀儿连忙站出来,解释道:“确实是爹爹说的,爹爹说,要教我们烧瓷器。” ##第八百九十六章 好一个移花接木 烧窑,做瓷器这一块儿,严敏还真是没有研究。 不过倒也不一定是做出那种精致绝美的青花瓷,一般的瓷碗之类的,只要是土质合适,火候掌握的可以,这也不是啥难活儿。 只是,严敏有些琢磨不透,好生生的,允弦为什么会和孩子们提起要烧窑。 “苏夫人,刚刚是我奶奶在外面和人吵架的么?” 院儿里原本正在嬉闹的一帮孩子们,这时候一个个都收起了手上动作。 采阿成从院里探出了一个小脑袋看着外面,战战兢兢的小声问道。 毕竟采阿成还仅只是一个孩子,多余的话,严敏也没说什么,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 见状,采阿成也瞬间没了要在苏家吃饭的兴致,和严敏道谢后,撒丫子就朝着自己家的方向一路小跑而去。 走了一个,跟着,铁牛娃儿他们也不知道想到了哪儿,屋里放着那么诱人的糖醋鱼,也不说吃了,都开始打起了退堂鼓,要回家去。 “敏敏姨,我们先走了。”铁牛娃儿糯糯的开口喊道。 苏愉辰站在门口,看着小伙伴们一个个离去的背影,心中煞是不是滋味儿,“说好的,一起,一起吃饭的。” “不了不了,我怕,回去晚了,我奶奶又该担心了。” 铁牛娃儿又甚是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看着苏愉辰,小声说道。 人家都要走,苏愉辰哪儿能拦着,不让人回家。 人都走完了,就只剩下了严敏一家。 看着小宝儿失落的眼神,严敏深吸了一口气后,朝着大家摆摆手:“来,赶紧洗洗手吃饭了。” 可是小伙伴儿们都到了吃饭的点儿上,全都撤了,这会子,苏愉辰哪儿还有吃的兴致。 整个人就像是蔫儿了似的,往那桌前一杵,一动也不动的。 一顿饭吃完,苏愉辰碗里的那点米饭,还是那一些。 小春正要端着米饭下去给倒了,哪曾想,却遭到了严敏的阻拦:“那就留着,明早炒了吃。” 炒了吃? “姑姑,是不是放点葱花儿鸡蛋,我小时候吃过,你做的那种做法?” 这才吃过饭的严锦玉,一脸兴致的看着他姑姑问道。 严敏甚是无奈的抬起了眸子白了锦玉一眼,“一天天的,你除了惦记着吃,还能记得啥。” 俩小人儿站在门口,时不时的往外探两眼。 “明日不就又见面了,何必这么怅惘。”严敏实在是忍不住,对两个孩子说教了一顿。 苏愉辰拽了拽自己的衣袖,小声嘟囔着:“可是,原本说好的,每天翻晒书本子,就有十文钱,他们的钱,还没给分。” 一听到这话,严敏才算是明白了这小子惆怅啥呢。 “让小春带着你们去,把钱给了,不就妥了。” 苏愉辰的眼前一亮,甚是激动的看着他娘亲,问道:“娘亲说的,可是真的?” “还能糊弄你不成。” 严敏收拾着屋里桌上的那一摊狼藉,朝着一旁的丫鬟递去了眼色。 按理说,该给娃儿们的‘工钱’是要苏允弦给出的,这不,他自己走的匆忙,银钱也没留下。 倒也并非是严敏手头就连这十文钱也拿不出。 既然他答应了孩子们的事,那必是要说到做到的,至于,今晚上允弦何时归,会不会耽搁了给这些孩子们发放‘工钱’那可就是他们的事儿了。 衙门里。 苏允弦将近日来衙门里接到的那些案子全部都整理了一番。 抛开小偷小摸的不说,姑娘家丢了衣物的,暂且来说,也就采老太家这一桩。 “吩咐下去,巡逻的时候加派人手,一定要严防死守,一旦发现任何可疑的踪迹,及时汇报给我。” 苏允弦朝着一旁的王嵩嘱咐道。 王嵩双手抱拳领了吩咐,连忙便下去安排差事。 “呀,怎么这么晚了苏太守还没回家。”刘曦正在和自己的随身小厮议论着什么,一走出来,看到苏允弦还坐在那翻看着卷宗,逐开口笑着问道。 苏允弦倒是什么也没说,一旁的小衙役声音极小的对刘曦喃喃了两句。 刘曦神色徒然一变,又忙说道:“这该不会是咱们城里百姓所为吧,先前的时候,我可没怎么听闻,这些百姓们做过什么恶事呢。” 二人间的对话,看似就是闲暇无聊时的一句闲扯。 可,苏允弦却听得出,这明显话里有话。 不过,嘴长在人家的身上,旁人爱说什么,他也阻拦不住啊。 “苏太守,再这么下去的话,怕是要不得了了,若要是再有人在外作乱的话,这百姓们,只怕是不会依的啊。” 刘曦朝着屋里瞄了一眼,似笑非笑般的看着苏允弦说道。 苏允弦抬起眸子,眼睛一眨也不眨的落在了刘曦的身上,直言道:“我初来贵宝地,还需要刘刺史多多帮扶,眼下这种形势,我觉得,刘刺史可不是在这冷嘲热讽,也该帮协一份力,派人取证抓人才是。” “这,这自然是我份内,该做的。”刘曦神色有异的多瞥了苏允弦一眼。 他原是想着,趁着这个机会,也好给苏允弦一个下马威。 好让这个京城来的钦差瞧瞧,别看这大湾县,穷乡僻壤一个小地方,可山高皇帝远,也不是什么官来了就好使的。 哪曾想,苏允弦来了一个移花接木,直接将这当差事扣在了他的头上。 刘曦推辞也不是,接手更是…… “那就有劳刘刺史了。” 苏允弦一句话落,接着翻阅着手中的卷宗,调取着那些蛛丝马迹。 刘曦匆忙离开,却殊不知,下一刹,方才与他密切闲聊的小衙役可就直接被人给带了下去。 常振南也从地牢里走出,连连摇头,又是叹气。 “我这为官这么多年,还是从来都没见过,像是他们这些人这般的硬骨头。”常振南老脸上充斥着满满的疲倦和不易。 苏允弦像是早有预料一般,缓缓站起身来,随之将手中的密函递给了常振南。 门外站着的安浔,眼色晃过一抹焦急。 那么要紧的一份密函,公子怎么能说给人,就随便给了这个常总督呢! 万一这厮要是心怀不轨,想要…… 真是急死人了! ##第八百九十七章 亲父子明算账 苏允弦背朝着安浔的方向,私下里朝着他摆了摆手,示意是要让他稍安勿躁。 “这,这——苏太守是从何处得知这些秘闻的?可属实?”常振南一看到苏允弦拿来的那些东西时,瞬间面色骤变,老眉皱的更紧了! “总督放心,绝不会有假。” “苏太守可曾将这些,上报给了皇上?”常振南又急切的询问道。 对此,苏允弦只是神色淡然的点了点头。 上报给京城,那是必然要做的。 常振南给一旁的亲信使了个眼色,先是命人将周围的这些乌七八糟的全部都给遣散。 “此事可不容小觑,蔻丹已经几次三番来我朝境内来犯,怕是攻城也势必即在眼前了,若要是朝内有人与其通气,里应外合——那若真是如此,老国师死的可真是太不值当了。” 老国师? 听到常振南的这一番话后,苏允弦错愕的愣在原地。 白先生他? 京城所有人来信上报时,可从未有人说过这件事。 虽然苏允弦并未言语,一旁的常振南却从那冷的渗人的气场中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你刚说,国师他——”苏允弦甚是不确定的又看着常振南多问了一遍。 常振南薄唇轻启,满是疑惑的又看着苏允弦问道:“难道这事,苏太守,不知?” 白先生一生为朝为民,孑然一身,也从未有娶妻生子育儿。 他可是将苏允弦识若为自己的亲儿一般对待的。 苏允弦就像是被人抽去了精气神似的,双眸黯然的注视着窗外的夜色。 “也许,也许京城那边是有什么苦衷,眼下我们这城里的形势也甚是紧张,允弦,你也别胡思乱想,国师他……” 常振南意识到了自己捅了马蜂窝,一时间也乱了分寸,慌了阵脚,安慰的话也不知该从何开口的好。 苏允弦紧蹙着剑眉,拂袖疾步离去。 严敏刚给小宝儿和昀儿衣裳洗了,这俩娃儿从外面跑了一大圈回来,早就累瘫了,洗漱完,上了床,倒头就睡。 “你是不知道,你儿啊,今晚上还在念叨着,爹爹欠了我十文钱,还没给呢。” 严敏蹲在地上洗着衣裳,头也不抬的笑吟吟说道。 换做是以往,允弦自是会说些什么,起码也会给点反应的,破天荒的今天异常沉默。 “敏敏,师父没了。” 简短的几个字。 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严敏手里端着的木盆,一个没拿稳,直接将水撒了一地。 前阵子,在年前就听闻说白先生身子不好,害病了。 可是奈何他们之间的距离实在是太远,苏允弦还有公务缠身,拖家带口的,想要去边塞探望,总归是不现实的。 临走之前,白先生还给苏允弦拿了几个锦囊,说是遇上了实在是无解的事情后,便将锦囊打开…… 这一切,仿佛都还历历在目。 苏允弦动作极缓的帮严敏将地上的东西,一件一件的收拾起。 他脑子里飞速的转动思考着,究竟是什么样的局面,为什么,白先生这样的角色,也会牺牲战场。 这件事,小皇帝,为何要死死地捂着,瞒着他。 晚风静静地吹着,像极了以前在学苑的夏天。 “师父最爱的就是这口。”苏允弦眸光深邃的落在了严敏手中的温酒上。 想起他先前多次嘱咐白先生的那些,喝酒伤神,他老人家却总将他的话给当做成耳旁风。 来到大湾县以来,不管遇上了什么事,苏允弦都是和敏敏一块面对,想法子去解决。 白先生给的那三个锦囊,却从来都没有打开过。 奶白色,真丝质的小小锦囊,摸起来,里面扁扁的,照着顺序,这应该是第一个。 拆开一看,里面只有一张字条。 “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简短的这一句话,实在是令人琢磨不透。 “这倒还真像是师父的性格。”严敏看着字条上的那一行诗,心中百味交杂。 苏允弦攥着字条一直看着,看的都出了神。 “许是师父他老人家背地里又在做什么整蛊人的把戏,他本不就是常常神龙见首不见尾,我们也只是听闻说,也没有亲眼见到师父他下葬——” 严敏伸出了手轻轻地在允弦的后背上拍了拍,随之又帮他温上了一杯酒。 这酒就像是掺了水似的,一杯接连一杯,两人就这么静静地一坐就是一宿。 翌日正午,严敏先是起床。 她来到了厨房,收拾一番后,打算先帮允弦煮上一壶醒酒茶。 门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来了、” 严敏应了一声,原是打算喊孩子们去开门,这才发觉,一晃眼的,早不知小宝儿他们又溜达哪儿去了。 大门一开,门外连个人影都没有。 起初,严敏还以为,这许是谁的恶作剧。 她不经意的低头一瞥,却发觉门口的地上放着一封书信。 书信上没有署名,更是没有留下落款。 严敏从外面进来,迎面便遇上了允弦从屋里出来。 “这,也不知是谁留下的。” 从她的手中接过书信的苏允弦,迅速拆开,接过里面就只有轻薄的一张纸。 纸张上,赫然醒目的写着一行字,“杀人用刀不用文。” “这话,什么意思?”严敏仔细又看了眼上面的字迹,笔墨已泛黄,不像是才写的字。 这究竟是何人送来的。 又是何意? “孩子们呢?”苏允弦将书信收起放好,眸光却掠过了一抹,无人察觉的喜色。 严敏正打算出去找呢,门外,只听像是放羊似的,一帮孩子们蜂拥跑了进来。 一见着苏允弦醒了,苏愉辰的脸上可是笑开了花儿:“爹爹,爹爹可不许,赖账,爹爹欠我们,十文钱!” “那也得我先检查了书卷有没有问题。” 苏允弦说着,便朝着一旁的杂物房内走去。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今儿个这帮孩子们竟然没有晒书,书本子都还纹丝不动的在屋里放着。 “这?”苏允弦挑起了剑眉,朝着门外的小宝儿问道。 苏愉辰小声哼了一声,小手一摊:“爹爹还没给钱,不给钱,当然,不给晒,你,说话不算话!” ##第八百九十八章 态度骤变 “给钱,爹爹。” 苏愉辰又加重强调了一遍。 “我也得先看看,交给你们保管的这些书籍,有没有损坏。”苏允弦也拿出了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不过,苏允弦不知的是,这帮孩子们干起活儿的时候多卖力。 虽说都是苏娘子京城收回的一些二手书本子,可他们却当做至宝一样,往外搬书,一回也不敢多拿了,生怕摔着,捧着,更是离水源都远远地。 收回书本子的时候,一页一页的都由昀儿仔细翻阅,检查。 “好了,赶紧给钱吧,当爹爹的,可不兴诓骗孩子们。”严敏打趣儿般的说道,随即又从允弦的手中,将那书本子拿了过来,重新搁好。 “打今儿起,每日去衙门领钱。” 苏允弦从荷包里取出了十文钱,数了数后,交到了苏愉辰的手里。 一群孩子们满脸期待的踮着脚儿,巴巴的看着苏愉辰。 十文钱呢! “走,分钱,分钱!”苏愉辰笑开了花儿,朝着他的那一帮伙伴儿们招了招手,喊了一嗓子。 院儿外面还有一群人不知道在那熙熙攘攘的吵闹着什么。 见着家中一切良好,苏允弦将那一封谜诗给收了起来,起身又去了衙门。 “允弦。” 严敏从堂屋出来,追上了前,低唤了一声。 苏允弦微微放缓了步子,回眸看向身后的人儿。 “我想着,不如你今天在家好好歇歇,查案跟干活儿是一样的,一日半天的,也干不完。”严敏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白先生离世的事,实在是太突然,她怕允弦一时间没有收拾好自己的情绪…… 一直紧绷着那根弦,倒也不是那回事。 苏愉辰在门外啥也没听清,就只听见了他娘亲说让爹爹今儿个好好歇歇,忙不迭的跑进门来:“爹爹,爹爹今儿不去衙门,能不能和我们一块去玩?” “爹爹——” 还未等着苏允弦把话说完,一旁的昀儿又争先恐后般的说道:“爹爹之前说,带我们做个窑,爹爹该不会早就忙的忘了吧?” 不仅是苏愉辰和昀儿一脸的期许,甚至铁牛娃儿他们都眼巴巴的瞅着苏允弦。 良久,苏允弦才做出了决断,“那还等什么,走吧。” 听到了这话,严敏的脸上也渐露出了些许欣慰之色,出去玩一玩,放松放松心情,总归是好的。 “难得今天忙里偷闲,你为人娘的,怎还赖在家了。”苏允弦见着严敏在院儿里,摸索着不知是在做什么,主动上前一步,将她从院儿里给拉了出来。 大湾县这儿好些都是留守儿童。 常年见不着自己的爹娘,这都是常事。 能有大人带着一块玩儿,孩子们甭提有多兴奋了。 从城里出去,那一路上,就只听着这帮娃儿们嘴里碎碎念着,一会给他们指着树上,介绍说哪棵树上的鸟窝蛋最多,一会儿又兴奋的跟严敏和苏允弦分享,在哪儿有个马蜂窝。 “就在这吧。” 苏允弦找了一处城中央,四处空旷的地儿。 严敏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他这好端端的,要给孩子们做个窑作甚。 万一要是孩子们玩儿的时候烧着,碰着了,那可回头都是祸事。 分工明确,昀儿和采阿妹俩人负责从边儿上挖了土拎过来,一帮男娃娃们则是去找石头块。 严敏和允弦这俩大人,乐此不疲的从衙门往外挑水,一担接连一担的。 “苏大人,窑是做啥用的啊?” 采阿妹看着大家都往那石头块上摸泥巴,甚是疑惑的开口问道。 这看着也和家里用的灶台底下的火洞,没啥区别啊,难不成苏大人要带着他们在这儿垒个锅台出来? “窑洞能做的事,可多了。”苏允弦徒手抓着湿润的泥土,一下又一下的往这石头上摸。 里里外外,糊了一层又一层。 最后只留下了一个小小的洞口,这窑洞,就算是做成了。 虽然苏愉辰他们这帮孩子们都不晓得,做这个窑究竟有啥用,可,只要是爹爹说让他们做的,那肯定是有道理,不会错的! “爹爹,我们接下来,玩什么?”苏愉辰瞪圆了那双灿眸,用脏兮兮的小手,拽着他爹爹的衣裳,开口问道。 …… 一晌的功夫,从街头到街尾,就只听着孩子们欢笑声不断。 李木材躺在屋里都能听的一清,他这也不能下床,更是别提要出去和小公子他们一块玩儿了,纵然心里痒得很,却又无可奈何。 “奶奶,我到底啥时候才能出去和小公子他们一块玩去啊?”李木材垂头耷拉脑袋的躺在床上,朝着不远处的李老太问道。 “张嘴闭嘴就是小公子,小公子的,你难不成卖给他们苏家当小仆了,真是的,一天到晚就像是个傻子似的对人家掏心掏肺,你看看你这身子,折腾成了这样,那卖糖葫芦的呢,现在人不好好的,也没用刑,这便是那苏太守嘴里的秉公执法!” 李老太老脸一横,蛮有怨言的低声说道。 听到了李老太的话,李木材努努唇,嘴里小声嘟囔着:“可是人也少不了牢狱之灾啊,再说了,衙门那,不是给我看病的钱全都担了么。” “你,你糊涂不糊涂啊你!”李老太一脸一言难尽的扫了李木材一眼,气鼓鼓的又说道:“旁人都说,这苏太守私下里也不知脏了官府多少钱,从外面找来了这些不要钱的苦力,就连那罪大恶极该斩首的也不放过!” 李老太这话里话外,对苏允弦一家都是埋怨之色。 李木材蔫蔫的垂着个脑袋,有些赌气般的,翻身给他奶奶留了个背影。 李家会这么说,更是别提这城里的街坊四邻。 夜幕降临,换做是以往,家家户户的知道了自家的娃儿在苏家,倒也放心,到了饭点儿去喊人就成。 今儿也不知是怎的,一个个都跟吃了火药似的。 “赶紧的,喊你几声了,让你们赶紧回家,你们姐弟俩是耳朵里塞了驴毛么!”采老太骂骂咧咧的坡着腿,朝着采阿妹他俩身边走来。 随之而来的,还有旁的家长。 ##第八百九十九章 让人轰出来了 “我,我还想和小公子,再玩一会。” 铁牛娃儿这话,刚一说出口,可就挨了狠狠地一脚。 “赶紧的,回家,这城里有多乱,你自己不知道?你也不怕,有人趁着夜黑风高,给你往马车里一塞,带出去卖了!” …… 短短一会的功夫,就只剩下了苏允弦他们一家。 孩子们是小,可也不是傻子。 尤其是向来都比较敏感的昀儿,她仰起头来,看了严敏一眼,小声问道:“娘亲,我怎么感觉,好像他们对我们有点和以前不大一样了。” “这天黑了,不得赶紧喊孩子们回家吃饭,娃们动作再一拖沓墨迹,长辈动怒,那也是常有的事。” 严敏揉了揉昀儿的脑袋,眼含深意的注视着正前方。 回去的路上,苏允弦和敏敏二人互递眼色,默契的对这件事闭口不谈。 邻居街坊,从他们来到大湾县开始,一直相处的都甚是不错。 除了他们刚过来的那两天之外,旁的时候连一点的矛盾也没有,加上苏家先前还帮着救助过不少的孩子们…… 能让邻居街坊短时间内对苏家态度发生改观,肯定还有内幕。 “娘亲,以后,会不会没人和我玩了。” 都走到了家门外。 苏愉辰忽的一句话,却让严敏和苏允弦二人徒然一怔。 严敏蹲下身来,深吸了一口气后,缓缓开口说道:“交朋友,讲究的是真诚,真挚,以诚相待,你对你的朋友做到了吗?” 真诚,真挚…… 苏愉辰托着自己的小脑袋,若有所思般的琢磨了一番,随之,又飞快的点了点头。 “做到了。” “那又怎会害怕他们日后都不和你玩了?真心换真心,如果,你付出了自己的真心,却换不到回应,那就证明,对方对你并非是实心实意,若是这般,这友谊,不要也罢。” 对于苏愉辰而言,娘亲的这番话,实在是太深奥了。 他这一时半会的,压根也琢磨不透。 但,娘亲说了,真心换真心! “爹爹,我想和你,商量商量个事。” 刚走入院儿里,苏愉辰又像是小尾巴似的,紧跟在苏允弦的身后,又忙不迭的说道。 商量? “我听人说,接骨木吃了,对木木身子恢复可好,爹爹,能不能帮我买那个,接骨木。” 苏愉辰想了想后,将自己的小小荷包拿起,递到了他爹爹的手里。 “李木材的病,有大夫帮他医治,旁的你也不用管,用的都是最好的药材。”苏允弦不动声色的又将荷包拿起,重新挂到了小宝儿的腰间。 见着小人儿脸上满是愧疚,神色黯然。 深思了一番后,苏允弦又叹了口气,逐,开口说道:“你也不必太过自责,这件事,你虽有责任,但也不是全关你的事。” “爹爹,那李木材他能全好么?还能像以前那样?”昀儿又忙不迭的问道。 “不能。” 苏允弦想也没想的直接一口说道。 这冷酷的现实,显然,两个小娃儿都没有想到。 李木材受的可是内伤,休养休养,虽外在是看不出什么,但也可能会有潜移默化的内在影响。 譬如身子差些便容易染上旁的病,这也是都说不准的。 昀儿的金豆豆不争气的落了下来…… 那可是跟着他们一块在外头玩的时候,李木材受的伤。 “就像是这地上挖了一个坑,虽然可能会经历一些别的原因,坑被添上,但也不可能像是以前那样,严丝合缝,这世上万物都没有绝对一说,懂了么?” 严敏私下里轻轻地掐了掐允弦的胳膊,暗示他说话太过直接。 虽然,让孩子们早早接受残酷的现实世界,比给他们制造出那些梦幻泡影来的更加实际。 但,允弦的话也实在是太直白了。 昀儿似懂非懂般的点点头,自己都还没缓过来劲儿呢,却朝着一旁的苏愉辰宽慰道:“爹爹的意思就是说,也可能会好,也可能不会,不过肯定不会危及性命啦。” “我想给木木,一只母鸡。” 苏愉辰手指着鸡舍里,他圈养的那一群宝贝疙瘩。 “都是你养的,东西本就是你的,想做什么,你自己决定,我和你爹爹,无权干涉。” 说着,严敏洗了一把手后,径直朝着厨房走去。 经历过这件事情后,苏愉辰也是牢牢地长了记性,晓得自己不管任何时候,做什么事情,都不能太过鲁莽。 一旦做了决定的事情,可就不能回头,也不能悔改了。 第二天一大早,院儿里静谧一片,苏愉辰专程起了个早,自己徒手抓了一只鸡,兴冲冲的拎着,直奔了人家李木材家而去。 李家的人似乎还没起。 苏愉辰用手轻轻地扣了扣门,另一只手紧紧地攥着还在那扑棱着翅膀,上下来回摆动身子的小母鸡。 他人儿小,这鸡也到了该出栏的时候,多少有些捂张不动。 “来了来了,一大清早的,谁啊。”李老太揉了揉惺忪睡眼,走到了院儿门口拉开了门。 定睛一瞧,门外站着的人,竟然是苏愉辰! 苏愉辰咧嘴灿烂一笑,用双手高高举起那只肥润的小母鸡,“我给木木,送的,让他补身子吃的。” “小公子,使不得,使不得,您啊还是赶紧给这母鸡拿回去吧!”李老太说着,还朝着苏愉辰这儿推搡着。 小人儿哪儿经历过这般阵仗,他手里还得捂着小母鸡别扑棱飞走了。 一个不小心,脚底一滑,呲溜可就摔在了地上。 李老太心慌意乱的连忙将苏愉辰给扶起:“祖宗哎,您要是没啥事儿,去旁的地儿玩儿去,铁牛娃儿他们不也该起了,赶紧给您的母鸡拿着,我们,可不敢收!” “可这,是我……” 苏愉辰这还没有组织好语言,就只听到了耳畔剧烈的砰的一声。 李老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的关上了木门。 瞧见苏愉辰的这态度,就跟见了瘟神似的! 先前,即便是李木材刚刚卧床,她老人家也不是像今天这般态度啊。 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邻里街坊,好几处人家都探出了脑袋,朝着他们的方向看来。 ##第九百章 发掘宝贝 苏愉辰这才刚刚挪了挪眸子,还没开口说什么呢。 耳畔响起的便是七七八八的关门,上门的声音。 一个不留神,结果,手里的母鸡却也扑棱着翅膀,挣扎着从他的手心里溜了出去。 待到苏愉辰回到家时,丫鬟看着他这般模样,人都愣住了。 “小公子,您这是干啥去了啊?”小春说着,忙不迭的进了屋找了一块干净的帕子,一点点的先帮苏愉辰擦拭着脸上的脏痕,又将他身上,脑袋上的鸡毛摘了摘。 小母鸡也一样的狼狈不堪。 不知情的,还得以为这小祖宗大清早就拿着小母鸡去跟人斗鸡去了呢。 苏愉辰就像是木头人儿似的,不说话,也不做声,往那椅子上一坐,一脸怅惘的看着门外。 换做是平时这个时辰,外头肯定都已经有人来喊着,要和苏愉辰一块出去玩了。 严敏才做好了稀饭小粥端着出来,一出门,就见着小宝儿这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吃饭了。” “宝儿弟,你这是大清早挨训了?”严锦玉这蔫儿坏的,憋着坏笑,瞅着他宝儿弟问道。 “大哥哥今天还去大水村?带上我,我也去。” 苏愉辰像是想到了什么,蓦地回头看向严锦玉问道。 严锦玉朝着他姑姑那处,偷偷的瞄了一眼,又压低了声线,小声说道“这事儿,你问我可不成,我做不了主,要问,你还是得问问我姑姑。” “娘亲我想和大哥哥去大水村。” 严敏琢磨着,这孩子许是因为和街坊四邻那受了挫,出去溜达溜达,倒也是挺好的。 临出门前,严敏还专程嘱咐了小春一番,让她也跟着一同前往。 坐在马车里。 换做是以往,苏愉辰早就兴奋的不知所云了,这会子却变得相当异常的沉默。 “肉包儿给你的。”昀儿从肉包儿那毛乎乎的爪子里拿起了一颗脆桃儿,递到了苏愉辰的手中。 苏愉辰却不感兴趣的摇了摇头:“你吃吧。” “锦玉公子,锦玉公子我在这儿等着您老久了。”说话的人,叫做老四,是大水村里的话事人。 咿? 苏愉辰甚是费解的别过头来,回眸看了他大哥哥一眼:“今天,你怎么不挨揍了?” 严锦玉刚刚咽下嘴里的那一口茶水,直接喷在了车厢里。 “宝儿弟,你就不能盼着我点好?” 昀儿听了苏愉辰的话后,也有些不厚道的,笑了。 不过,也难怪苏愉辰会纳闷呢,这像是之前那次,他们来的时候,大水村的人就差没有放狗追着他们咬了。 今儿一见面,这么客气,确实是令人感到匪夷所思。 “锦玉公子,你看看,我们村里的人,世世代代的都生活在这儿,虽说,您也答应了给我们钱财,您看,能不能别让我们搬走啊。” 老四的脸上一脸憨厚近人的笑。 严锦玉皱着眉头,假装一脸高深的思索了一番后:“可我是觉得,害怕万一你们天天闻着那贝酱的味儿,回头,再中毒了,身子受不住,咋整。” “那不能,不能够,咱这儿的人,世世代代的都吃这个贝酱,绝对没有一点事儿!” 老四信誓旦旦的拍着胸脯子保证着。 趁着他大哥哥正在和人谈话的空子。 苏愉辰给昀儿递去了眼色。 俩小人儿在这荒草地里穿梭,你追我赶,玩的好不快活。 一时间,苏愉辰也忘却了在街上四处碰壁的那些烦恼。 大水村这儿,早就已经规划起来了,人们一大早的就出门开始在地里劳作,干活儿。 严锦玉答应了大家,将这萝卜做成腌菜,到时候拉出去给卖了,不管卖了多少,回头,钱拿回来,给人村里平分。 “小公子,我们村里也没啥好招待你们的,这个,给你们尝尝!” 老四随手从地里摘了好些个蛇果子,红彤彤,看着可诱人了,俩手里捧着,给这俩小人儿送去。 “娘亲说,不能随便——” 没等着昀儿小声把话说完呢,苏愉辰可就连连摇头,同人道谢完了后又解释着:“我们不吃,谢谢老伯了。” 这一声老伯,老四嘿一声乐了。 不过,蛇果子,老四给搁在了车厢的边儿上,便没有再动弹了。 苏愉辰看着地里好些人在忙活着,又是砍树,又是在那弓着腰不晓得干啥的,一脸兴致勃勃的跑了过去。 “好香啊。” 昀儿紧跟在身后,鼻尖儿灵动的嗅了嗅。 随着昀儿的这一句话落,一旁的苏愉辰也连忙竖起鼻子仔细的闻了闻,“就是,好香,什么味道?” “小公子一看就是城里生养的,没有见过,就是咱这树上的味道,这有啥稀奇的。” 说话的妇人还随手将那木棍拿起了一根,放在了苏愉辰的鼻尖儿,又让他闻了闻,看了看。 苏愉辰紧皱着他那小眉头,深思了一番后,逐开口问道:“能,卖我不?” 一听这话,妇人忒儿一声,乐了。 “小公子,你现在放眼望去,这十几亩地全都是锦玉公子包下的,别说是树了,就算是这地上的一根草,你要,只管找锦玉公子拿去,咱现在村里的地,都包给了锦玉公子,我们,也不能擅自做主啊。” 苏愉辰忙不迭的朝着他大哥哥的方向奔去。 严锦玉正在和老四几人商量着大水村未来的规划,走向,以及人们的住宿等等。 听着他宝儿弟在耳朵边儿上叽叽喳喳的,锦玉朝着东边地里瞄了一眼。 那也不是啥值钱,稀罕物。 要是金丝楠木,亦或者上好的杉木,他都认得的。 “这地里,你看中啥了,你随便拿,大哥哥全包了,不用跟谁商量。”锦玉随口一句搪塞的话。 俩小人儿可笑开了颜。 “昀儿,这做了手镯,人,都得香香的。”苏愉辰抱着怀里的大木棍儿,专程又抱到了昀儿的跟前让她再闻一闻。 “那,你会做不?” 随着昀儿的一句话问出口。 苏愉辰手里一滑,那一大块的树棍儿落在了地上,他抿抿唇绕有些不好意思的小声说道:“不会……” ##第九百零一章 这破木头的用处 不过,苏愉辰又瞬的想起了什么,眸光一闪。 他不会做的事儿那可多了去了,但,他不会做不代表爹爹和娘亲不会啊。 严锦玉将大水村的事儿给处理完毕,拾掇了一下这便打算要打道回府了,回头一看,他宝儿弟这大的小的,怀里抱着那木棍儿,一根根的往马车上搬运着。 “不是,咱家又不缺烧锅用的木材,你们这是弄啥呢?”严锦玉实在是哭笑不得。 不就是破烂木棍儿,这有啥稀奇的,在家里上哪儿找找不来烧锅用的柴火。 苏愉辰哼了一声,傲娇的将小圆脑袋别过了一侧,说道:“这是,宝贝!” 但,坐在马车里,严锦玉还真是时不时的能够嗅到那阵阵的异香。 许是因为车厢里本就清净,也没有掺杂了旁的味道,这才让锦玉闻的格外清楚。 刚入城,还没有到苏家小院儿,途径了一块空地,离得老远俩孩子趴在窗户上可就看到了他们爹爹,正带着一帮人在这不知道忙活着什么。 苏愉辰连忙拍着他大哥哥的大腿,大声说道:“大哥哥,停车,停车了!” “爹爹!” 昀儿趴在窗沿上,大声喊了一声。 苏允弦挑起了剑眉,看着他们。 马车缓缓停下,严锦玉还捂着自己的大腿,嘴里嘟囔着:“停车就停车,你这拍着我的腿弄啥,疼死我了。” “爹爹,爹爹……”苏愉辰从车厢那呲溜一下滑了下来,接着又从车厢里抽出了一根木头条,撒丫子朝着他爹爹的方向一路小跑奔去。 结果,哪曾想,他实在是太激动,一个不小心脚底一滑,摔了个狗啃泥。 身后还能依稀听到严锦玉那哄堂大笑的声音。 苏允弦紧秉着一口气,看着小宝儿无动于衷般的迅速从地上爬起,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随即又加快了步子朝着他奔来:“爹爹,你闻闻看,好香的。” “香樟木。” 苏允弦还只是嗅到了味道,还没仔细看过小宝儿手中的木头条儿,便直接说道。 香樟木? 昀儿歪着脑袋甜甜一笑:“这名字起的倒是也没错,木头确实,香香的,爹爹,我们想用这个做手钏,做,项链,耳坠,可以么?” 可以是可以…… “要做,就自己来做。”苏允弦看似冷酷无情般的说着,又用手在小宝儿的膝盖上拍了拍。 自己做? 苏愉辰有些悻悻的垂下了眸子,他若是有那本事能耐,哪儿还会找他爹爹呀。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从外面回了家去,一进门,严敏便瞧见这俩娃儿一个个的一脸悻悻的,就像是在哪儿才受了欺负似的,俩人手里抱着,身后还跟着锦玉拖着,大块小块的木头。 也不晓得是打哪儿弄来的这些玩意儿。 “你们这是打算开始学木工?”严敏惊诧不已的瞅着昀儿和小宝儿问道。 昀儿吃力的将这大木头条儿放在了地上之后,转身又朝着外面走去,着急不已的从马车的车厢里,又往外拉扯着木头块。 这可全都是他们今天从那地里找到的宝贝疙瘩。 苏愉辰一看到他娘亲,立马小脸上就露出了笑颜:“娘亲,你闻闻,可香了!” 香樟木? 严敏这才反应过来,难怪这俩孩子们弄回来这么一堆木头条儿呢。 “爹爹说,不帮我们做,让我们自己做,娘亲,咋办呀。”苏愉辰耷拉着个脑袋,又朝着他爹爹的背影吐了吐舌头,似乎甚是不服气的样子。 这…… 苏允弦的话都已经说出了口,严敏现在再去改变什么,这也不大好。 思虑再三后,严敏看着两个孩子们,慢条斯理的解释道:“这不做手钏啊那些什么的,其实也可以做成旁的呀,这玩意儿放在箱子里,用来驱虫,效果甚好。” 这充满香味儿的木头还能驱虫呢? 不仅是苏愉辰和昀儿俩娃儿一脸的稀奇,甚至就连同严锦玉也闻声赶来。 “姑姑,你刚刚说的可是真的,这玩意儿放在箱子里,就能驱虫?是驱啥虫的?蚊子?” 严敏专程将孩子们喊到了跟前,拿着那香樟木一点点的解释着。 这玩意儿驱蚊子可是不行,但如果要是放在放衣裳的木箱子里,用来防止蚊虫啃咬衣裳,效果奇佳。 不仅如此,放在衣柜里,箱子里,还能有防潮的效果。 “不就是做手钏么,来来来,宝儿弟,明儿个我就带你一块去给这手钏车成珠子去,这多大点事儿啊。”严锦玉说着便朝着他宝儿弟招招手,欣喜万分的抱着那大块的木头条儿朝着杂货房里走去。 原本这乡里,村里都是用来烧锅用的木头,现下竟然到了他们的手里,成了宝贝疙瘩。 严敏还要做饭,顾不得俩娃儿,便让锦玉带着他们一块玩。 家门口,苏愉辰和昀儿他俩巴巴的看着大哥哥用锯木头的玩意儿一点点的将这香樟木,切割成了一小块一小块的。 出人意料的是,不管是边角料还是树芯儿,一样都带着香味儿。 不远处一晃而过几个孩子的身影,苏愉辰下意识的朝着那大声喊道:“铁牛娃儿,铁牛娃儿!” 那些孩子们一见到苏愉辰就像是看到了豺狼虎豹似的,避之不及。 昀儿也有些讶异的看了看前面的巷子口,像是喃喃自语似的小声说道:“他们怎么忽然,就不喜欢和我们玩了呢。” “肯定是你们多心了,这城里的孩子们,看到你小宝儿小公子,那一个个可不得上赶着来找你玩。”严锦玉像是捧着个宝贝疙瘩似的,还拿着那木头块放在眼前仔细的瞅了又瞅。 苏愉辰将手里的木头条儿放下,顺着前面方才铁牛娃儿跑的方向,一路小跑追了过去。 “苏愉辰,你等等我!”昀儿也焦急不已的站起身来,火急火燎的追了上去。 天色渐黑,这四周都是黑洞洞的一片。 临去追苏愉辰之前,昀儿还不忘回家专门去拿了一根火把过来。 果不其然,苏愉辰在前面的一个死胡同直接挤到了铁牛娃儿他们几个。 “你们,跑啥!” ##第九百零二章 以证清白 这个死胡同里面,黑洞洞一片,伸手不见五指,任凭着到了这儿,都得心惊肉跳一阵害怕。 苏愉辰非凡不害怕,还自顾自的径直朝着里面走了进去,“你们看见我,跑啥,我又不能够吃了你们。” 铁牛娃儿讪讪的笑了笑后,耷拉着个脑袋,“小公子,你说啥呢,我们没有躲着你呀。” 一帮孩子们面面相觑最终将眸光齐刷刷的落在了苏愉辰的身上。 他们像是害怕什么似的,也不敢和苏愉辰对视,眼神都闪闪躲躲的。 “就是有,你们,你们都不和我玩了。”苏愉辰有些不大高兴的努努唇,显然是发觉了什么。 “小公子,你想多了,那个啥,那个我奶奶刚刚喊我让我赶紧回家吃饭了。”铁牛娃儿私下里一直朝身后的那几个孩子们使眼色。 接二连三的几个孩子们开始跟苏愉辰招呼着,声称是自己家里也有事,不能在这儿接着待着了。 昀儿轻轻地拽了拽苏愉辰的衣袖,小声说道:“大哥哥还在那等着我们回去锯木头呢,走吧。” “你们,不是我的好朋友么?”苏愉辰瞪圆了那一双灿眸,看着铁牛娃儿他们一个个离开的背影。 铁牛娃儿微微一怔,步伐逐渐变得有些许迟缓,“小公子,你对我们的好,我们都记着呢,都记着呢!” 最后一句,铁牛娃儿又加重了语气重复了一遍。 严敏在家刚做好饭,本是打算出去让锦玉给孩子们找回来吃饭的,一出门便遇上了小宝儿悻悻的从外头回来,神色黯然的,像是刚刚经历了什么…… “刚才,好像铁牛娃儿他们一帮孩子们从咱门口过去。”严锦玉就像是抱着一个宝贝疙瘩似的抱着那几块木头,神秘兮兮的趴在他姑姑的耳畔旁,小声喃喃了两句。 一说起铁牛娃儿他们,严敏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换做是平时,苏愉辰那一碗饭都不够吃的,今天晚上趴在桌上,就跟种饭似的,一粒米,一粒米的往嘴里塞。 严敏和允弦二人互相对视了一眼。 “最近城里的流言蜚语闹的越来越厉害,听说现在城里的百姓,都说是因为咱们从外头弄进来的那些流民闹的,城里也越发的不安生了。” 刷碗的时候,严敏蹲在院儿里的水井边儿,声音极轻的同苏允弦小声喃喃道。 这事儿既然已经传到了严敏的耳朵里,苏允弦自然也是清楚一二的。 “那根本不是流民所为,官差都不轻易查到那些人的行踪,都是有两下子的。”苏允弦从严敏的手里接过洗刷干净的碗筷,转而顺势拿到了厨房的小木柜子里去。 允弦的话,严敏也相信。 如果不会武功就是普通人,就常总督派来的那几个精兵良将,轻而易举就能对付。 且,这帮祸害百姓的,全都熟悉城中巡逻官差的值守时间,什么时候换班,什么时候走到哪儿,还对这大湾县的地形地势,摸得一清二楚。 明显这就是有人所为。 第二天一大清早,城中贴出了告示,“抓到流民作乱,赏金五十两银子。” “这事儿是真的么,只要抓到流民霍乱,就有五十两银子?” “要是这么说的话,咱们还干啥活儿啊,五十两银子,够咱们生活大半辈子的了!” “我看,肯定没有那么简单的吧……” 私下里,城中的百姓们都议论纷纷,弄不清个头绪,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严敏和苏允弦就站在衙门的小门后面,悄悄地看着门外的动静。 季新林将衙门那才弄回来的一批铁锹,耙子啥的拿了出来,“夫人,暂时就只有这么多了,常总督说,他再想想法子,看看能不能和上面再说说……” 工地上的人,顺势将这一批干活使的家伙式儿都给拿了下去。 对于城中贴出的告示,干活儿的流民们倒是没有什么微词,只是感到心中有些惶恐。 干起活儿时也更是卖力的很。 城中的流言蜚语,多少也传入了他们的耳朵中。 不过,人们大多数都是心善的,觉得只要靠着自己的努力,多多干活儿,迟早是能够改变这大湾县城中百姓的偏见。 去工地的时候,严敏途径城里先前允弦带着几个孩子在那弄的小窑。 离得远远的她就瞧见那一堆脏兮兮的,满地都是黄土,走近了一瞧,才发觉,这还没晒干的窑,还没使上呢,却不知被什么人给破坏,早就已经塌了。 这可全都是允弦和孩子们一把泥巴,一块石头垫着,精心做出来,牢固的很。 “夫人,这……”季新林一脸惋惜的看着眼前被人损坏,已成一片狼藉的窑窟。 严敏让人先带着流民们从城里回去,外头干活儿也要紧。 “新林,你帮我弄点水和黄土过来。” 虽然平日里,严敏对两个孩子的教育也是苛刻的,可,这回不一样。 孩子们都很是期待这窑窟到时候能做出什么好宝贝来,前几日,小宝儿和城里的那帮孩子们还没闹僵的时候,一天都能跑过来好几趟,目的就是想瞧瞧,看看这玩意儿啥时候能晒干。 巡逻的官差都能瞧见,这苏太守家夫人和家中的小厮,俩人弄着石头黄土,蹲在这地上,在那小心翼翼的修复着窑窟。 “这也不知道苏太守是用来做什么用的,不过苏夫人既然这般小心,肯定是有大用处的。” “日后可是要严加看守才是。” …… 总算是给这被毁坏的窑窟修复个七七八八,实际上,跟全扒了,又垒了一个出来没啥差异。 严敏轻轻地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她蓦地一抬起头,忽的就想到了什么。 工地上,漫天黄土飞扬。 人们的脸上都漾着笑脸,干着活儿时也是格外的起劲儿。 看着原本杂乱不堪的野草丛,现如今逐渐露出了公路的雏形,严敏的心底也是欢喜的。 “今儿个开始,你们谁要是进出城中的话,记得跟当值的官差,签个字。” 严敏说着,将今儿个当值的官差都喊到了一块。 流民们一脸的疑惑,签字? ##第九百零三章 奇特的取证法子 其实大多数,都是不识字儿的。 不过,这不打紧,只要按下一个指头印就成。 严敏捋了捋思绪,她觉得,每次进出城的流民,都必须要三人结伴同行,同行者要作为担保者的存在。 可以作证一起入城的人行迹去向。 大多数流民都没有必要入城去,毕竟兜里也没俩子儿,进去又买不起啥东西。 这么做的原因,严敏也是为了堵住城中百姓的悠悠之口,顺便,倘若流民里真的出现了那么一两个不安分的,他们也好排查。 “夫人,给您尝尝鲜。”一个年迈的老妇迈着碎步走了过来,手中还提着一个破旧的木桶。 这桶子里装的,都是流民们趁着休息的时候,在河里抓的鱼儿,虾子,啥的。 “这……” 看着大家神情激动,甚是期待的看着严敏。 许是因为上次见到了小宝儿他们一帮孩子们在河边捞鱼虾,流民们就当做,这东西是苏家一家喜欢吃的。 想到这儿,严敏便收下了他们的好意,“小春,你待会儿去给大家伙儿割点肉,今天晚上,给大家伙儿打打牙祭。” “这可怎么好意思!” “夫人,我们绝不是这个意思的……” 人们的眼神惶恐不安,像是极其恐惧,害怕严敏曲解误会了他们的意思似的。 “礼尚往来!” 严敏笑着说道,顺势从自己的荷包里取出了钱银递到了小春的手中。 听说了苏允弦要给他们弄一个大大的家禽舍,到时候多养一些鸡鸭的,人们都欢喜的不得了。 在这干活,虽说没钱,但大家伙儿都是斗志昂扬,对于未来都是充斥着满满的憧憬和期待的。 工地上的差事,严敏处理的井井有条,每一个人的分工都很合理,甚至有些身体有残缺的,都有正八经的活儿做。 带着孩子们的妇人,知道了自己的孩子们日后可以在大湾县读书,开耕地,挖地基,干活儿一点都不比这里的男人们差,干活儿,带孩子可是一把抓。 天色渐晚,夜幕将至。 一般这个时辰,苏允弦都会从衙门回来,顺道出城一同将严敏接上,一块回家。 今儿严敏也是忙了一阵,帮着那几个流民带着娃儿们在边儿上嬉戏,让他们腾出手来,好安心的干活儿。 哪曾想,都到了这个时辰还没见着允弦回来。 “夫人,还是我们送您回去吧?”当值的官差站在城门口,忐忑不安的开口提议道。 “就这么两步路,不必了。”严敏朝着他们摆摆手,用布巾裹着脸,这漫天的黄土乱飞,刮的她的眼都快要睁不开了。 见着这几个官差又上前了一步,严敏连忙又说道:“城中还有人当值,不碍事的。” 这…… 几人面面相觑,犹豫了良久后,还是默默地收起了步子。 原本严敏还琢磨着要不要去衙门一趟,看看,顺道和允弦一块回家。 哪曾想,这才刚一入城,俩人便遇上了。 只见着王嵩,还有允弦等人,神色紧张的注视着前面的小巷,不一会儿的,几个人用着竹做的小担架,从里面抬出来了一个衣不蔽体的妇人。 得亏过来的这府医是见过世面,张罗着让人先从里面找个铺盖的过来裹着人。 “死者为大,得罪了。” 几个还没成婚,连女人手都没摸过的小官差,闭着眼睛将这妇人用被褥卷起。 严敏忙不迭的走到了跟前,一脸讶异的看着允弦,问道:“这,怎么回事?” “是邻居,多日没见着这妇人出过门,今天进来送东西的时候,闻到了门口有异臭,喊门也没人应,官府来人破门之后,就……” 苏允弦说话时,察觉敏敏还在那垫着脚,一脸巴巴的朝着院儿里看着,他连忙扬起了手,挡在了她的眼前。 “别看了。” “等一下!”严敏连忙将允弦的手给挪开,接着连忙喊起门口的几个官差,说道,“别再往里去了,先保护好现场。” 就连王嵩都对严敏之举表现的极其讶异和震惊。 这要是寻常的妇人,一见到方才那女人死状惨烈,就算是不吓得惊恐万分,哪怕也要是捂嘴吐上一阵的…… “敏敏这是何意?”苏允弦挑起了剑眉,狐疑的看了严敏一眼。 老式的木门,不比现代的防盗门。 上锁方式也就只有穿上门栓这一种法子,出门,就把门栓门锁挂在外面。 破门,那自然是木门在里反锁的。 严敏环视了一眼四周后,将她那耷拉下来的粗布‘围巾’拉起,搭在自己的后背上,她朝着允弦招招手,把人喊到了跟前,顿了顿后,小声,又道:“凶手,可能是武功高强之辈。” 这? “敏敏何出此言?”苏允弦紧蹙着剑眉,又朝着那破旧的小院里瞄了一眼。 直觉告诉严敏,这件事儿,不简单。 附近邻里之间的口供,死的女人是个寡妇,年纪轻轻的便丧了夫,不过人家也有本事平时做一点零散小活儿,早上和傍晚,做点豆腐拉出来卖。 日子勉强也过的下去,邻里之间也更是没有矛盾。 可,女人耷拉着的脑袋,那明显是断裂所致,现在仵作还没有进行检查,还不知有没有旁的伤…… 一番分析,王嵩听的可谓是醍醐灌顶! “夫人,您说现在不让人进去,可是,咱们不进去,怎么能调查到证据呢?”王嵩往严敏和苏允弦的跟前凑了凑,更是想,多听两句这苏夫人对断案的独特判断。 严敏深思了一番,旁人守着,她也不放心,“允弦你留下,带人时刻看守这小院儿的前后,不能让人溜进去。” “你想做什么?” “等会,你就知道了。” 虽然这里没有分析DNA的工具,但是搁在现代的那一套断案的法子,在这儿也一样的奏效。 “我要羊肠,白粗布,淀粉。”严敏看着一旁的王嵩,一边思量着,一边缓缓说道。 要这几样东西,和调查取证,有什么干系…… 王嵩轻叹了一口气后,支支吾吾的小声说道:“夫人,羊肠,怕是不好找。” ##第九百零四章 这也是个笨抢劫的 常振南是听了下面的人说,这案子稀奇的很,人在屋里,锁着门结果却暴毙在家中…… 他闻声赶来的时候,便瞧见了严敏和苏允弦,这小两口站在小院儿的门口,嘀嘀咕咕的小声议论着什么。 听到了严敏的那一番言论后,常振南不禁抚须勾唇一笑,这才慢步款款走来。 “苏夫人有何需要的地方,尽管开口直言。” 严敏和允弦他们几人都齐刷刷的朝着身后看去。 一见着是常总督过来,严敏深思一番后,这才又看了看身侧的允弦,说道:“倒也确实有需要总督帮忙的地方,这地儿,这整条街,最好是全都围起来,闲人免进。” “好办!” …… 苏家的小院儿里,昏暗的烛光摇曳,严锦玉才从外头回来,这全身心投入进杂物房里的香樟木上。 就连最先发掘到这宝贝木材的苏愉辰和昀儿,都渐渐地失去了兴趣。 有什么能和一帮朋友待在一块玩的起劲儿呢。 “小春姐姐,我娘亲,为何还没回来呢?”苏愉辰皱着他那小小的眉头,学着大人的样子,趴在桌上,又轻轻地叹了口气。 “小公子是想做什么吗?看看,我能不能帮你的。” 正在厨房干活儿做饭的丫鬟探出个脑袋,姗姗一笑,看着苏愉辰问道。 苏愉辰丧了兴致般的摆摆手,他眼神不经意的一瞥,看到了门后放着的火把棍儿,眼前一亮,想到了一个好法子。 小胖墩儿站起身,挪动着小碎步跑到了昀儿的身边,神秘兮兮的趴在她的耳畔,小声喃喃:“昀儿,我们去,去接娘亲,和爹爹,咋样?” “可是,娘亲说,天黑后,不让我们轻易出门,乱跑的呀……” 昀儿探着眸子朝着院儿外那黑漆漆的一片,小心翼翼的说道。 “不是乱跑,是接娘亲。”苏愉辰手里拿着火把,还言之凿凿的又跟昀儿重复了一遍。 虽然这么说起来也没错,只是—— 昀儿还没回过神来,苏愉辰高举着火把,兴奋雀跃的一路小跑出了门去,“快呀,快呀,我们去接娘亲啦。” 临了,昀儿的那一句,她觉得不大好,还是没有说出口。 也不知道是谁的命令,不过,大湾县现下到了晚上的时候,每个路口都会立着一个大大的木头桩子,里面放着一个大火盆,木块烧着。 远远地能够照亮,看着也红彤彤的甚是喜人。 城中比起以前也不知亮堂了多少。 “还是很黑。”昀儿这儿瞅瞅那瞧瞧的,不禁拉起了幼时的回忆,她记忆中先前生活过的地方,可不像现在似的,这么黑洞洞的,应该大街上都是亮堂堂的。 昀儿再回过神来的时候,苏愉辰早就已经走到了下一个路口了。 “哎呀!” 不知道什么东西,重力的拍在了昀儿的脑门上,她微微一怔,讶异的发出了一声唏嘘。 苏愉辰闻声转过身来,一眼就看到了昀儿身后站着一个一身黑衣的人! “你谁!你想干啥!”苏愉辰高高的举起了火把,作势就朝着那黑衣人的方向冲去。 可,刚刚抬起脚,他便想到了要紧的事儿…… 就他和昀儿这俩小人儿,那也万不能成这人的对手啊,人家要想收拾他俩,那不得像是拾掇小鸡崽儿一样的容易? “来人,快来人啊,有人行凶,有人行凶啦!” 奶凶奶凶的稚嫩童声,扯响在整个街道上。 男人从腰间迅速的拔出了一把锋利的短匕,比划在昀儿的脖颈前,顿了顿后,他低声道:“再喊,我可就要对你们姐弟俩,不客气了!” “救命呐!” 这人纵然是说的天花乱坠,也止不住苏愉辰大声小调的呐喊。 先前的时候,跟着他们的安浔叔叔谁的,怎么都到了这个节骨眼上还没出现…… 小人儿的额头上冒起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儿。 依稀能够听到耳畔像是有人开关门的吱呀声,不过良久也不见有人从屋里出来。 昀儿小手紧紧地攥成拳头,就连一口大气儿也不敢喘,有了先前锦玉大哥哥的教训后,孩子们也都学机灵了不少。 娘亲说,若遇上了绑匪,强盗,应该…… “你想要什么,要钱是么?这个行么?”昀儿沉着冷静的将手腕上的玉镯子摘了下来。 这是严敏送她的,不值什么钱的一只翡翠玉镯,可是这翠玉颜色发白,像是河畔里的一汪清水,和小昀儿的气质十分的搭。 身后都有人拿着刀子架在她的脖子上了,这时候,哪儿还顾得上什么镯子不镯子的。 “还有呢?” 昀儿小手有些颤抖的指了指脖子上的短匕,道,“能不能先把这个收起,我俩身上值钱的,都给你,不跑,真不跑。” 就两个半大孩子,一个成年人还能应对不了他们? 苏愉辰就巴巴的站在原地,也不敢上前,更是不敢轻易做出什么举止,毕竟那人手里拿的有短匕! 他怕,万一自己做了啥事儿,到时候刺激到了这人。 “这个,是金做的,不过我能不能坐下摘了给你?” 昀儿瞪圆了那一双楚楚可怜的大眼,抬起了头,看着眼前的人,用手指了指自己脚踝上那一串漂亮精致的金铃铛脚链。 街道上实在是太过昏暗,昀儿和苏愉辰几乎是废了老大的劲儿,可是也看不清楚面前男人的真面目。 “看什么?不老实,小心,我把你的眼睛珠子剜出来!” 一声怒叱,昀儿连忙收起了眼神。 私下里,她从手边儿抓起了一块儿小石子儿朝着巷子口扔了过去。 巷子口的方向传来了啪嗒一声! 男人左顾右盼一眼,甚是惊恐,下一瞬,便迅速抽身,一只手攥着那镯子,快步朝着北边跑去。 所谓做贼心虚…… 不过,方才短短的瞬间,昀儿的心都快要提到了嗓子眼,若要是自己的手乱了半分的分寸,或者,没丢准,被这人察觉了异样,到时候可就要遭殃了。 苏愉辰一个箭步冲了上去。 “苏愉辰,快!我们快跑!”昀儿不敢懈怠,一把将苏愉辰手里的火把夺了过去,丢在了地上。 ##第九百零五章 悬案 苏愉辰甚是不解,跑就跑呗,为啥好端端的要给他的火把扔了呢,到时候用啥照亮啊…… “你是生怕那人一回头找不着咱们,你傻不傻呀!” 这一路疾跑,昀儿几乎是上气不接下气,总算是瞧见了家门口昏暗的烛光,两个小人儿颤颤巍巍互相扶持着,踉跄进了屋。 “大哥哥,大哥哥,我们遇上坏人了。” 刚一进门,昀儿便忙不迭的朝着院儿里喊道。 严敏几乎是和孩子们一前一后回到家的,她方才还说让锦玉出去瞧瞧,天都已经这么黑了,放着俩娃儿在外头玩,她多少也是有些不放心的。 谁料,家里人都还没出去呢,俩孩子可就自己回来了。 严敏蹲下身来将昀儿还有小宝儿揽入怀中,帮着他们擦了擦脸上的汗渍,“不着急,慢慢说,怎么回事。” 苏愉辰到底是嘴巴笨拙了一点,再加上一着急,这,心里有的话,知道是咋回事儿,却不晓得应该怎么表达…… 着急的他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儿往下淌。 昀儿将他们方才在外面的遭遇,一五一十的跟严敏细细说来。 “那短匕,这么短,就比划在我的这儿,我不认得那是什么兵器,娘亲,那人大概站起来比我高这么些,好像,有点驼背。” 机灵的小丫头,将自己能够记下的那人的外貌特征,一一同严敏道来。 “后来,我就用小石子儿砸了一下前面的巷子口,他大致是以为有人来了,就把我们撇下,跑了。” 小昀儿痴痴地看着自己的手腕,有些伤神。 严敏揉揉她额前的碎发,欣慰一笑,说道:“好孩子得亏你够机灵聪明,东西丢了就丢了,人没事就好,钱财乃身外之物。” “对对对,若要是遇上这种事,可千万不能像个守财奴一样,咱身上有啥,都给人家,保命要紧知道不!”严锦玉还坐在一旁,点着头应和着他姑姑的话。 不过,方才昀儿阐述她和小宝儿在外面的遭遇时,有件事倒是被严敏放在了心上。 为何那人会说他们是姐弟? 说明对苏愉辰和昀儿也是知根知底的,且只要钱财,也没有伤及这两个小儿的性命。 还是说,仅仅只是试探?想看看小宝儿的身边跟着有多少人?身手如何? 先是冤案,接着又是小宝儿和昀儿遇上了打劫的,这一切实在是太蹊跷! “我看,不如打今儿开始,宝儿弟他俩出去,就让小春姐姐她们跟着,寸步不离,除非是那种武功高强之辈,一般的,她们拾掇那毛头小贼,不跟揉捏柿子一样。” 严锦玉一脸怅惘的又叹了一口气。 谁能想到呢,他们来大湾县是来帮着这儿的人脱贫的,现在,就连自己的自身安全,都受到了威胁。 谁曾想,严敏轻轻地摇了摇头后,说道:“不必。” 一旁的丫鬟脸上都一脸的震惊,“夫人,可是小公子和小姐还这么小,这一回,只能说是侥幸,哪儿能确保……” “我自有打算,打今儿开始,你们都机灵些,我有事要出去一趟,今晚上,你们自己凑合对付吃一口。” 严敏从屋里收拾了一堆东西,打包成了一个小包袱。 临出门之前,她还从家里的灶台上拿走了几个温热的包子,和俩干饼子。 肉包儿就像是精通人性似的,今儿个不管严敏咋说,它就是楞要跟着她一块出门去…… “得得得,不过,你一会儿要是跟着我去了那,不许乱跑,不许给我捣乱。”严敏指着肉包儿,就跟教训孩子似的,低声说着,小包袱往肩膀上一挎,转脸可就出了门去。 苏愉辰还在那郁闷着,时不时的,有些怅惘的捏了捏自己那肉呼呼的小胳膊。 他要是能像爹爹,像小春姐姐他们那么厉害,一出手直接撂倒几个大汉,那该多好…… 方才昀儿遇上危险的时候,自己一点忙都帮不上。 …… 入城的那条路现下已经被常总督派人给围了起来,里三层外三层的全都是人,那家小院儿的前后巷子也进行了封锁。 如果有人要进出家门,一定要事先跟衙门通报。 且,就在今夜,衙门办了一桩大事。 看似是荒谬至极,实际上却暗藏玄机。 “我觉得,苏太守肯定是这么久以来没有查出来这些案子,如今没了头绪,开始想旁的歪点子了。” “谁说不是呢,家家户户的让人按手指头印子,这也就算了,还得将所有人穿的鞋,鞋印都拓印下来,脚指头的印子也印下来。” “到明儿晌午能办完这桩差使已经不错了。” 官差们各个私下里小声议论着。 严敏和苏允弦二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后,从身后的那人手中接过了两个大大的木桶。 肉包儿迅速的从身后的树梢上纵身一跃,跳到了严敏的肩膀上。 小猴儿就那么静静地蹲在她的身上,一动也不动的。 起初苏允弦还想让人先将肉包儿带下去,这么严谨的时刻,让它跟着掺和,捣什么乱呢。 不过,最终还是无疾而终。 “先把这个套上。”严敏将那白色棉布袋子递给了允弦一双,然后自顾自的套在了鞋上。 因为院儿里全都是泥土地,想要调查取证,其实并不难。 几乎是能够看到,摸到的地方,全部都被严敏撒上了一层薄薄的淀粉。 堂屋的地上,明显一双男士的鞋印。 直接用肉眼去看,并不明显,不过撒上了淀粉,这白色粉末和黑黄泥土地形成对比后,鞋印上的印花,格外的明显。 寻常人也不过只是穿着草鞋,布鞋,鞋底带着雕花的,足以见得此人可是非富即贵啊! “这是女子穿的绣花鞋。”苏允弦敏锐的当即察觉到了其中的蹊跷之处。 照理说,这个梦琴,寡妇一个,自个儿开销再小,不过就是卖卖豆腐,黄豆芽儿,能赚几个钱? 这屋里的一切全都是事发前的原样,四周重重被人包围起来,途径一只鸟儿都得报备。 严敏用指尖轻轻地捏着衣柜的门把,将衣柜拉开,这柜子里杂乱不堪,一开门,可就有衣物直接落在了她的身上。 ##第九百零六章 有人刻意清理了现场   无非就是一些粗布麻衫,这倒是也没啥蹊跷的。   不过,严敏总觉得这里面有点异样。   仅仅只是看着整个小院儿的布局以及陈设来看,这梦琴应该是那干脆利落的女子,不像是那种窝囊的,尤其是衣物,这么随意的往柜子里一塞,一拉开门,掉落一地……   “敏敏你看。”苏允弦将淀粉洒到了这里屋,地上依稀可见一双大脚印子。   比女子的鞋印还轻。   难道?   “这人武功不凡。”   苏允弦斩钉截铁的一口说道。   衣柜里上下两层掀开一瞧,全都是那最常见的粗布麻衫,这也没啥。   床褥上一股子嗅着呛鼻的霉味儿。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了一声高喊,“苏太守,我们能不能和你们一样,鞋上套上那个白布袋子,和你们一块进去?”   常振南的内心雀跃,他可从来没有见过这般断案,寻找证物的法子,恨不得立刻冲到屋里去一瞧究竟。   苏允弦看了严敏一眼。   严敏点了点头后,允弦才朝着门外应了一声。   虽然进来的人越少对这案发现场保护就越好,不过,他们的目的是寻找证物,证据,还有线索的。   “这是什么?”   王嵩一进门,不小心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脚心,他低头一瞥,是一枚小小的挂坠儿。   镂空金丝制成的一个小葫芦,葫芦上还有一个小的跟米粒儿似的碧玉。   一看,就知道这可不是什么凡物。   “这挂坠儿做的好精致,还没有我的指甲盖儿大。”王嵩小心翼翼的将地上的金丝葫芦拿起,借着月光仔细的照了照。   可当他呈在大家的面前,让众人去瞧时,严敏却斩钉截铁般的一口说道:“这不是吊坠。”   这小金葫芦,旁人不认得,严敏再不认得那就说不过去了。   这可是锦玉在京城开的玲珑宝玉阁里卖的胭脂水粉盒上的。   当时南竺人送来画的小样儿时,苏娘子一眼就看上了,整体上是一个巴掌大的小粉脂盒儿,这原本的粉脂盒儿是用最常见的汉白玉做的,盒盖上镶嵌着一个小小葫芦,寓意也好。   愣是因为苏娘子喜欢,锦玉专程让人做了一个上等碧玉制成的粉脂盒儿送给苏娘子。   “这一个粉脂盒儿都得二十两银子,可不是寻常人能用得起的。”苏允弦眼眸微垂,神色带有一丝凝重。   看似寻常的一桩案子,却暗藏玄机。   “我在这大湾县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遇上这样的悬案……”王嵩不禁抿了抿唇。   这要怪也就只能怪阿银那个乌鸦嘴,前年个春上的时候还说,就这破衙门,这破地儿,迟早,衙门都用不上。   小偷小摸的都没有,衙门一桩案子也没。   这下可好,大家伙儿从过了这个年开始,忙的脚不沾地。   “还得仔细搜查,这寡妇娘子,不简单。”严敏深吸了一口气。   窗外皎洁的月光越发的黯然,那一轮明月的边上藏着朵朵阴云。   寻常人家的厨房门口堆积的柴火一定不少,毕竟这可是吃饭做饭用的,可是——   这寡妇家里做饭用的家伙式儿都像新的似的,无非就是用来研磨的石臼老旧了些,磨盘有使用过的痕迹。   院儿里的大木盆里,黄豆都已经发了芽儿。   严敏瞬的眼前一亮,“黄豆要多久才会发芽儿?”   大家顺着她的眸光朝着院儿里的大木盆看去,顿时,茅塞顿开。   “这样,我先去安排人,明日一大清早打探一下,梦琴上一次出摊儿是什么时候。”王嵩说着,小心翼翼的迈着步子,朝着门口的方向走去。   也许,这一盆不起眼的黄豆,就能查出这梦琴出事的大概日子呢。   仵作验尸只能看看大概,最近的日子,毕竟不能和现代相比,还有分析的仪器。   衙门那,常振南也专程安排了亲信开始着手准备验尸的一切事宜。   “时候也不早了,苏太守和夫人吃过晚饭了么?”常振南忽的意识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来看着苏允弦和严敏问道。   严敏轻轻地叹息了一声后,又说道,“我再去里面看看,有没有什么。”   肉包儿嗅觉极其的敏锐,从进了这个院儿里开始就一直用着它那毛乎乎的爪子捂着口鼻。   “你最好是好好闻闻,看看这屋里有没有嫌疑人的味道。”严敏手里拿着火把,仔细的照着地上每一寸,自言自语般的轻轻地拍了拍肉包儿的后脊。   这屋里院里就像是被人刻意的清理过似的,能看到的,也就是旁人故意留下给他们的。   从眼前的种种证据来看,也就只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寡妇,偶然遇害。   邻里间少不了要说是什么鬼神论。   可严敏和苏允弦心中却门清,这哪儿是什么鬼神之为啊!   谁家的鬼神还用得上二十两银子的脂粉盒子呢!   时候已经不早,继续在这儿耗着,暂且也查不出什么,毕竟月黑风高的,几人商议了一下后,决定明日再进来看看。   “允弦,我一直都有一种莫名的直觉。”严敏走在回家的路上,紧紧地抿着唇,低声喃喃着。   苏允弦挽着她的手,淡然的瞥了她一眼,“什么?”   “有人不想让我们继续在大湾县待着,我想,后面肯定还有更大的惊喜,等着我们。”   严敏的语气极其沉重。   起初,在苏允弦没有查到那么多的时候,这城中风平浪静,逐渐的,随着一些证据浮出了水面,大湾县这么一个小城,竟然能泛起这么大的浪。   “你看,月亮出来了。”   苏允弦手指着上空的那一轮皎月,眼角噙着笑意。   严敏缓缓地松开了眉头,继而也说道:“是啊,不管夜多黑,迟早也会迎来光明的那一日。”   “邪不胜正。”   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   一语话落,苏允弦和严敏小两口子,互相对视了一眼后,相继而笑。   来的时候太过匆忙,严敏更是就连小宝儿和昀儿在外遇险一事都忘了跟苏允弦讲,都到了家门口,这才想起。   “对了!”严敏刚一转身打算说什么时,身后的柿子树上,一晃而过一抹人影! ##第九百零七章 糟践了这盒好香粉   严敏刚想上去追,可一晃而过,已经没了踪迹。
  她进了院儿后,反手便将门栓穿上,直接把门给反锁了起来。   方才的异样,苏允弦也尽收眼底,不过两人不约而同,默契的都没有说什么。   堂屋的桌子上还放着一壶温热的梅子茶,多半是丫鬟,或者锦玉休息之前给他们准备的。   “看来,有人很忌惮我们调查这桩案子。”严敏端起瓷壶,给允弦的杯中倒了一杯,语气淡淡的说道。   苏允弦只是低沉的嗯了一声。   严敏忽的想到了什么,她起身回了里屋一趟,在屋里翻翻找找,良久才又出来,手里多了一个巴掌大的小瓷瓶儿。   看到她手中之物,苏允弦不禁疑惑的挑起了眉头。   敏敏素来不爱粉饰,这瓶香粉,是苏娘子先前让人从京城捎来的,味道是好闻,不过,她也不爱用,加上价钱也不便宜,就这么抬在了箱子底下,成了压箱底儿的宝贝。   大半夜的,翻出来……   “你帮我,把这个洒在咱家院儿里,墙上,对面树上。”严敏俯身贴耳,在允弦的耳畔小声喃喃着。   夜深人静,过了三更天。   苏允弦只身一人走出屋去,照着严敏的嘱咐,他将那一瓶香粉撒上。   这么一小瓶儿金贵的玩意儿,全洒在外头,也没剩下多少。   严敏将空瓶儿小心翼翼的合上了瓶塞儿收起,又重新搁回了木箱子底下。   二人拾掇了一番,再睡下时,天都已经快亮了。   窗外依稀还能听到阵阵的鸡叫。   满打满算也没合眼俩时辰呢,便又早早的起来去了后城门。   今儿个严锦玉不能去大水村盯着村里人施工了,他姑姑和姑丈还有要事要办,城里的那些琐事儿,当然落在了他的头上。   干活儿的地儿近了些,锦玉便懒惰了点,起床的时候故意拖沓着,磨磨唧唧的。   待到他出来的时候,苏愉辰和昀儿一早就起来了。   俩小人儿忙前忙后的抱着一摞摞的书卷往外走,小心翼翼的,还生怕万一给手上的书给弄破了,皱了。   “就你俩,这么多活儿,你俩能搬得完么?”严锦玉趴在桌上,一只手托腮,不禁看着他宝儿弟和昀儿,疑惑的开口问道。   哪曾想,人昀儿想都没想的直接一口说道:“答应了爹爹的事,自是要做到的。”   这……   他这觉悟,倒是不似这俩小娃儿了。   苏愉辰忙的一大清早就落了一身的臭汗,不过倒也不吭不声,一个劲儿的就只知道埋头干活儿。   严锦玉乐呵呵的咧嘴一笑:“对嘛,这活儿,你们自己干了,多好,十文钱,全都落你们自儿个口袋里,回头找了外头的娃儿们来帮忙,这钱不是还得跟他们分。”   “我才,不稀罕钱呢!”苏愉辰回过头来,狠狠地瞪了他大哥哥一眼。   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他这好不容易给铁牛娃儿他们这帮好朋友的事儿给忘了,大哥哥偏偏还要再提起来。   分明就是故意的,在他的伤口上,撒盐!   昀儿努努唇,又看了看苏愉辰后,缓缓说道:“我还曾在书中看过,有句话,叫做,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不玩,就不玩,有啥了。”   “不玩就不玩。”苏愉辰的嘴里,还在小声的重复着这句话。   门外传来了阵阵的敲门声。   昀儿将手里的一摞书卷放下后,一路小跑过去开门。   门栓拉开,仔细一瞧,外头站着的人,竟然是李木材。   李木材嘿嘿一笑,从怀里掏出几个还暖的温热的鸟儿蛋,忙不迭的塞到了昀儿手上:“让小宝儿小公子尝尝,大清早儿我奶奶坐的盐焗蛋,这还热乎着呢!”   竟然是李木材来了?   苏愉辰稀奇的很,跟着也跑着过来,正想开口同李木材问啥呢,结果他却左顾右盼的朝着身后瞄了眼,迅速说道:“我奶奶还有事儿找我,我先回了啊!”   “可是!”苏愉辰的话到了嘴边儿,还没问出口,李木材可就跑的没了影儿了。   “看样子,他的伤势,恢复的不错,你俩,往后也不必太内疚自责了。”   严锦玉端起面前的小粥,低头抿了一口,朝着门口的方向,幽幽说道。   看着手心里这仨小鸟儿蛋,苏愉辰的心里,可不是味儿了。   “给这个,送去给木木。”苏愉辰手指着院儿里的厨房,灶台上搁着一篮子的鲜鸡蛋。   看样子应该是丫鬟这两日才出去置买的。   “小心,别摔了!”   昀儿见着苏愉辰提着一篮子鸡蛋,飞快的跑了出去,忙不迭的紧跟在身后,大声喊道。   这架势,要是万一磕着碰着,到时候还没给鸡蛋送去李家,苏愉辰可不得弄得鸡飞蛋打了。   许是因为忽然间孩子们都像是变了个人似的,看到苏愉辰和昀儿,一个个都躲的老远,猛地一下,这李木材一出来就赶紧跑去给他送几个鸡蛋,暖到了苏愉辰的小心窝。   苏愉辰兴致冲冲的站在李木材家门口,正打算伸手敲门。   却不料,那虚掩的门内传来了声声责骂。   “早前我是怎么跟你说的,你还给人家送鸟蛋,你到底有没有点出息,你就那么喜欢当狗腿子,一天到晚的跟在那个小公子的屁股后面!”   “如果不是苏太守他们一家来到了咱大湾县,这城里会变成这样么?瞅瞅,瞅瞅,东西都不值钱了,你可知道咱家那点东西卖出去,能换几个子儿!”   院儿里,李木材的脸上一脸的为难,踌躇半晌,支支吾吾的小声辩解道:“奶奶,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再说了我和小公子在一块玩,那纯属是因为小公子人好!”   “好能当饭吃么?那么好,你的身子是咋受伤的,我看你,就是个猪脑袋。”   “可是苏太守他们之前也帮过我们不少啊……”李木材还在那梗着脖子,声嘶力竭的同他奶奶大声的辩论着。   好些事儿,苏愉辰虽然不懂。   但是他也能够听得出来,李木材这是为啥会一大清早儿的就挨训。   他手心儿里的鸡蛋篮子,逐渐变得有些烫手。 ##第九百零八章 伤到小人儿的心咯 难道真的就是因为爹爹,娘亲,他们一家人,所以大家现在才过上这样的生活么? 苏愉辰抿了抿唇,顿了顿之后默默地将手心里的小竹篮子放在了地上,头也不回的疾步离去。 “苏愉辰。” 昀儿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儿,她走的太慢,来的时候也没跟上苏愉辰的小碎步,这不远远地喊了一声。 声音说大不大,可偏偏就被院儿里的李木材还有李老太听了去。 李木材迅速的抽身朝着门外跑了过去,门一开,这院儿外空空如也,哪儿还有人,地上放着一个小竹篮。 竹篮里,可是满满当当的一篮子的鸡蛋。 苏愉辰回家的路上一直都沉默不言,小小的人儿,那一张肉嘟嘟的脸上,却充斥着满满心事的样子。 昀儿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你刚才,是不是听人说啥了,还是看见啥了?”昀儿紧紧地追在苏愉辰的身后,慢条斯理的开口问道。 苏愉辰不吭声,进了院儿之后,便将那木门给关起,门栓一穿。 反正,也不会有人再来找他玩儿了。 现下这城里的人,这街坊四邻的,应该都觉得他是祸害。 “昀儿,他们都说,是因为我们,因为我们一家,是不是,这样的?”苏愉辰竭尽全力的想要阐述,表达自己的想法,默默地仰着头,看着昀儿问道。 就这么没有头绪的一句话,这要是搁在旁人的身上,哪儿能猜得出一个所以然来。 可昀儿,不仅听懂了,且,还知道现下苏愉辰到底是在郁闷着什么。 “胡说八道,谁要是再这么说,你告诉我,我这就去撕烂了他的嘴。” 昀儿就像是变戏法儿似的,也不知打哪儿弄出来了俩糖枣儿,塞到了苏愉辰的手中。 见着小人儿依旧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儿,昀儿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开口解释,“如果不是爹爹和娘亲,我现在过的是啥日子,我现在啥样儿,谁知道?他们这些人,就只记坏,不记好,没心肝的。” “你说的,是真的吗?” 苏愉辰显然一脸的不可置信。 城中若是一人对他们家,有看法,私下里议论,说他们不好倒是也罢了。 当下可是家家户户都一副关起门来过日子的架势,就连先前殷勤备至来巴结他们家里的那些乡亲们,当下全都不知所踪。 如今,又因为丫鬟们白日里,黑夜,都得去工地上忙活。 搁在平时,苏愉辰和昀儿一到了饭点儿,家里没人的话,找点吃的,肉啊,蛋啊啥的,拎着找着这街坊四邻的,混搭在一块儿,凑合着对付一口吃了。 今儿个,他俩待会儿晌午咋吃饭,都成了问题。 “行了,你也别想那么多,这事儿跟咱们没关系,也不是咱们能管得了的。” 昀儿这小小的人儿,说话的语气却跟个小大人儿似的。 小院儿里就只剩下了苏愉辰还有昀儿俩人,小杂货屋里,还有满满当当一屋子的书卷堆积在那,这得趁着晌午太阳正好的时候拿出来晒一晒翻一翻。 这活儿,看着怪轻松简单的,实际上,可累人了。 不过,这也没人喊着他们出去玩儿,也没人勾着苏愉辰的小魂儿了,干起活儿来他倒是也全神贯注,虽然慢是慢了些,这快到了正午,书也全都搬了出来。 昀儿拿着小帕子,将这屋里院儿里的桌子椅子全都擦了擦。 她学着大人的样子从厨房的灶台底下,拿出来了一块打火石。 旁的做不了,也实在是太难,只要能烧起水,看着水待会儿冒泡泡了,直接打俩鸡蛋下去就成,到时候再往里撒上点糖稀,这鸡蛋羹也算是做成了。 苏愉辰见着昀儿爬高上低的,他站在边儿上只能干着急,却又帮不上一点儿忙。 “昀儿,你这是,弄啥?”苏愉辰踮着脚儿,巴巴的看着她。 昀儿着急忙慌的拿着帕子擦了擦额前的汗珠儿,叹了一口气后,说道:“我想生火,做饭。” 不说起吃,苏愉辰还真是一点儿都不知道饿的,可这么一提,他的小肚子可竟然不争气的咕噜的叫了起来。 小胖墩儿站在一旁,前思后想一番后,拍了拍他腰间挂着的小荷包,“咱去,下馆子,去客栈吃。” “得了吧,就你那点钱,还是省着点花,咱俩人晒晒书,一天也才十文钱,十文钱,够咱俩在外头吃顿啥呀。”昀儿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成了一道月牙儿,甚是好看。 这法子既然是行不通的,苏愉辰也就只能在想想旁的法儿了。 不如…… 待到苏愉辰将火折子拿出来的时候,昀儿脸上的笑容更甚。 “还真是多亏了你机灵,不然,咱们今儿个这顿饭,怕是甭想吃进嘴里了。” 火是解决了。 可是没有铁牛娃儿他们谁的帮忙,俩小人儿仅仅只是用来生火,都捯饬了半时辰。 这么一番折腾下来,苏愉辰早就已经饿的前心口贴着后脊梁骨了…… 饭嘛,当然是还没有着落。 俩小人儿忙着又是生火,又是挑水,鸡蛋究竟要怎么打? 一个小瓷碗里,全都是鸡蛋壳儿和鸡蛋液,这玩意儿,咋吃,根本没法儿下嘴。 忽然外面传来了一阵不轻不重的敲门声。 “笃笃笃,笃笃笃。” “许是大哥哥回来了,咱们,不用吃我做的东西了。”昀儿的脸上漾着灿烂的笑颜,她垫着脚从灶台边儿上拿起了墩布,轻轻地擦了擦手上的鸡蛋液。 处理完了这一切之后,她这才慢步走到了门口去开门。 未料到,门外站着的人,竟然是采阿妹。 采阿妹左看看,右瞧瞧的,随即笑着说道:“我奶奶说,你家没有大人在的,如果,小公子和昀儿小姐要是不嫌弃的话,就过来我们家里,凑合吃一口吧?” 采老太竟然邀请他们去吃饭? 苏愉辰挠了挠头,转身朝着昀儿那,看了一眼。 平日里看着采老太这人凶巴巴的,对待谁都是一个样儿,没想到,现如今,这城里,主动愿意和他们牵扯的,竟然会是她。 ##第九百零九章 换个战术 昀儿将苏愉辰护在了身后,想了想,对门外的采阿妹说道,“那给你们家里再添几个菜吧。” 苏家还有一些烟熏鱼,腊肉啥的,这些都是经过严敏和苏允弦应允,专门拿在外面的,也就是为了方便,真要是哪一会,家里忙的没人,孩子们没地儿吃饭,去旁人家混口饭吃,搭个伙。 只是,谁曾想在这城里的变化竟然如此之快。 先前还是和睦相处的好邻居呢,这才眨巴眨巴眼,多大一会儿功夫。 苏家可就成了这城中的众矢之的,谁见了都得避着点。 采家也不是啥大富大贵的人家,日子么,勉强算是还能过的下去。 院儿里的小桌子上,就放着几个小瓷碗,其中有俩还带着豁口,一人碗里,一碗的杂面条。 “咋还拿着这么多的熏肉来啊,我们家里没多少人,加上,我这又上了年纪咬不动了,待会儿,小公子,你们回去的时候,都还拿回去吧。” 采老太说着,身心俱疲的看了看跟前的俩孩子一眼,随即,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昀儿咧嘴一笑,“阿婆,我们该给的,都是应该的,您收着吧。” “小公子,还小,不过昀儿小姐,你也这般年纪是该能听得懂阿婆说的话的……”采老太手里拿着一个粗棒槌针,上面穿着几根粗线,像是在织着什么东西,她看了昀儿一眼,犹豫了一番后,欲言又止的。 见着这架势,昀儿也逐渐收起了脸上的笑容。 难怪,旁人都不愿意让孩子们和他们玩耍,现如今,采老太竟然主动让他们来家里吃东西,这其中,还是有别的意思。 良久,采老太才又抬起了眸子,看了看昀儿,又瞅瞅苏愉辰,说道:“我知道,你们都是好孩子,苏太守也是好人,这些天来,为我们城里付出的这些,我也是都看在眼里的。” “可是当下咱们城里啥样儿,大家也都是看着呢,究竟是不是流民做的,这也不重要了,苏太守倘若要是再这么接着一意孤行下去,势必是会影响到他大好仕途的啊!” 会影响到爹爹的前程? 苏愉辰正在扒拉着碗里面条儿的动作,渐渐地也放缓了下来,他甚是不解的看了看采阿成,又轻轻地扯了扯昀儿的衣袖,“啥意思啊这是。” “旁人说了兴许不管用,可如果要是昀儿小姐,还有小公子,你们主动提及,说不想在这儿待着,想回京城去,苏太守多半一定是愿意的。”采老太说完了这番话后,又连连轻轻的叹了两声气。 最近这城里发生的那些乌七八糟的事儿,实在是太多,太多。 就譬如先前的那几桩案子,都还没有被侦破,眼下又闹出这么多的事端来。 这个苏太守又年轻气盛,在这儿这么待下去,不管究竟这背后的真相如何,势必是会对他日后产生影响。 毕竟,断案,又不是三言两语,亦或者仅凭直觉,一切都是讲究证据二字的。 后城门那。 今儿个苏允弦和严敏两人一大清早儿的又带着人,里里外外仔细的搜查了一番。 确实是一点的问题都没有,除了先前出现的那个小金葫芦。 由于昨天晚上他们回去的时候,实在是太晚了,否则,严敏便要喊锦玉出来认东西了。 严锦玉这小子鸡贼的很,若要是他那几间铺子里,卖了什么东西给生面孔,全都会拉着人家留下个人信息,什么出生年月之类的,到时候方便赶着人家诞辰的时候送点小恩小惠的,也好拉拢关系。 就说那脂粉盒子,只要是锦玉那售卖,发销出去的,想要找到什么人,啥时候在那买的,简直是容易至极。 小院儿里没有什么证据能够查的了,统共,也就这么大个地方。 王嵩一筹莫展的往身后瞄了一眼,又将手里的卷宗翻了翻,“不如这样我先下去打听打听问问看看,这个寡妇,先前究竟是和何人的关系比较亲近。” 关于严锦玉在京城自己还开了几家铺子的这件事儿上,严敏和苏允弦都很是默契的从来都没有对外提起过。 有句话还说的好,树大招风。 就先前锦玉在这大湾县的那般作为,都引得有人不安好心,私下里对他做出不规之事。 更是甭提,要是有人晓得严锦玉私下里的身份,那不得将他给当成了摇钱树一样的存在。 “这样也好。”苏允弦在经过了一番深思熟虑之后,对王嵩缓缓说道。 严敏看了看阿银他们一个个手里捧着那厚重的本子,这上面就是对全城男女老少,手指以及鞋底印的记录。 一个一个排查下去,这工作难度可不简单。 不仅仅是要找到人,还要再找到嫌疑人,让他们再拿出自己不在场的证明。 工作量之大,只是想想都叫人感觉头疼。 “今天还没有去工地上,待会我去看看,顺便问问锦玉,他那有没有购买人的记录。”严敏将那一枚小小的金丝葫芦给攥在手心儿。 可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隐隐的有一种特不好的第六感。 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 先前大湾县那几桩案子,看似十分的好查,可实际上,就连到现在,上回那个想要拐走小宝儿和昀儿的壮汉身份都还没有查验清楚。 “一起去吧。” 苏允弦心思缜密,他翻阅了一眼严敏手中的那几本厚重的册子后,决心,和她一块去工地上,再做一件更加严谨的事情。 锦玉站在牛车上,累的哼哧哈赤的朝着边儿上的人招呼着,“大家再加把劲儿,用力,来,我喊,一二,三!” 瞧着严锦玉现如今也能收拾起他那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正八经的跟着大家伙儿在一块儿干活。 严敏和允弦的脸上,都渐露出了欣慰的笑意。 “锦玉。”严敏朝着前面低唤了一声。 一瞧见是他姑姑和姑丈过来,锦玉这也寻思着自儿个能松懈一口气儿了,于是乎便将手头上的活儿先放一放,招呼着大家伙儿:“你们先歇一歇,我看看,我姑姑和姑丈找我有啥事儿。” 锦玉朝着他俩跑来,挥汗如雨一般,用手使劲儿的擦了擦额上的水珠。 ##第九百一十章 糟了,这竟然是高仿 “姑姑,姑丈,你们咋来了呢?”严锦玉脸上一脸的兴奋,还甚是激动的跟他们俩指着前面的那几个大石头块,嚷嚷着说,看着像是玉石的籽料。 严敏朝着锦玉招了招手,将他给喊到了一边上去,“有件事我得问问你。” 左右环视了一眼四周,见着众人都正在忙着干活儿,没人有功夫将注意力投放到他们这儿…… 三人朝着一旁的小木棚那走了过去。 见着锦玉头上豆大的汗珠儿一个劲儿的往下淌,严敏抽出了自己的帕子递给了他,示意让锦玉好好擦一擦。 “姑姑,你找我有啥事儿,你要管我问啥,你倒是说啊。”严锦玉急头白脸一脑门儿都是汗,他大咧咧的用帕子擦了擦闹上的汗珠儿后,随之将帕子往自己的怀里一塞。 严敏从怀里取出了一个小布袋子,里面装着一个精致的金丝金葫芦。 这玩意儿,严锦玉一眼就认了出来:“咋好生生的,给这玩意儿掰下来,干啥?” “查案子需要,你看看,能不能给我找找这东西是从你那儿啥时候卖出去的,都经过谁的手,买的人是谁。” 说话的时候,严敏一脸的凝重。 严锦玉起初也没说啥,只是狐疑的上下扫了眼手心儿里的小金葫芦,顿了顿后,一脸无辜的仰着头,对他姑姑和姑丈解释道:“姑姑,这事儿我可帮不了你。” 啥? 严敏和苏允弦二人甚是讶异的看着锦玉。 “很重要。”严敏又着重强调了一遍这句话,又瞅着锦玉手心儿里的金丝儿葫芦,“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儿,没工夫跟你这儿瞎扯,说笑。” 谁料,严锦玉也正是严肃的很,对他姑姑辩解道:“姑姑,你再仔细瞧瞧,这根本就不是我那铺子里面卖出去的东西,你这,让我上哪儿给你找去?” 苏允弦震惊之余,又将那金丝葫芦拿起,仔细认真地又看了看,“你是如何辨认得出的?” “姑丈,我跟你说,我们卖出去的这些东西里面都有记录的字儿,就是为了方便,万一要是损坏了,或者有个啥事儿,拿去修的时候,咱都得对应着,更是为了方便万一有人浑水摸鱼。” 锦玉的话,十分的真挚,一改以往那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这话,严敏和允弦都相信。 不过,只是让严敏万万没想到的是,锦玉这意识还真是超前,还知道要弄个防伪‘编码’。 “这线索,到了这儿可就断了。”严敏说完了之后,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那小小的金丝葫芦拿起,放在阳光底下仔细的照着,再这么看,金丝的颜色,还有里面镶嵌的那一小粒儿玉石子儿,都不大对劲儿。 毕竟南竺那,地广物博,加上这成本也都是由墨染那掏的。 用材料,使东西这块儿,严锦玉可是一点儿都不含糊,啥都要最好的。 “他丫的!”严锦玉忽的意识到了什么,低叱了一声后,一巴掌重力的拍在了自己的大腿上,“这玩意儿有人私下里偷摸做赝品,那岂不是坏我铺子的名声么!” 还没等严敏和允弦说些什么呢,锦玉这可就火急火燎的朝着家中奔去。 工地上这儿还有好些的活儿要做,可离不了人,百姓们不管是挖地,还是铺地,都得事先经过他们的应允之后才会动工。 无奈之下,严敏也就只好先行选择留下,“你回去瞧瞧,他这又是在那抽哪门子的风呢。” 苏允弦从工地上临走之前,有几个热心肠的妇人带着娃儿一路小跑着过来,拿了一个极小的锦囊,塞到了苏允弦的手上。 “这是用我们百家布做的,苏太守和苏夫人对我们的大恩大德,我们都没齿难忘,手头也没啥,就做了这么个小小的锦囊,留着,保平安的。” 妇人脸上一脸的真挚,说完后,还又憨厚实诚的咧嘴灿烂一笑。 这所谓的百家布,无非就是从他们这帮流民身上扯下来的一小块碎布,民间流传,说是用百家布,给孩子们做衣裳,被褥,都极好的,寓意是能方的百家守护平安。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迷信的驱使,不是一般人,还真是凑不齐这么多的碎布。 见着苏允弦看着她手上的锦囊,一直都迟迟未曾收下。 妇人绕有些不好意思的,拿起锦囊轻轻地拍了拍后,笑着又道:“这都是我洗过的,都干净的很呢!” 严敏和允弦也不是那不知好歹的人,人家能有这份儿心意,已经属实是不错的了。 “多谢。”严敏笑着将那锦囊小心翼翼的折起来,放在身上收好,“改日,我让小宝儿来,专程给几位道谢。” 流民们里面的人,鱼龙混杂,大多数都是叫花子为多。 人们是穷了点,可也都是知道好歹的。 城中闹得沸沸扬扬,乡里乡亲的,都嚷嚷着说要给他们赶紧的撵走,如今他们这帮人能够留在大湾县,有活儿干,有地方住,有东西吃,这已经属实不易。 外头的那些压力,都是谁在顶着扛着的,他们心里,都有数。 “苏夫人,您尽管放心,我们自己都会看好我们这帮人,绝对不会在这城里面给你们惹是生非,添麻烦的。” “是啊是啊,夫人,我们平日里没事儿的时候也都是在这附近走走逛逛,连城门都不会进,日后也一定会格外注意,和小心的。” 听着她们这么说,严敏这心里,百般不是滋味儿。 谁也都有困难的时候,更何况,这些流民们每天兢兢业业的干活儿,他们的努力,严敏和允弦都是看在眼里的。 “我知道,你们都是好人,人心换人心,迟早,一切都会真相大白的。”宽慰的话,严敏一时间也不知该从何开口说的好。 当务之急,最应该做的就是揪出来那个导使这背后一切的那个凶手。 只有这样才能还给这些流民们一个清白! 苏允弦这儿还没追着锦玉从城外头回家呢,半路上,可就遇上了一帮人,乌泱泱的正朝着城后门的方向走来。 ##第九百一十一章 游街示众 “苏太守也在这儿,那这正好,咱们就趁着现在,把该说的话,全都说清楚了!”男人大声说着,又加快了步伐朝着苏允弦的方向走去。 此刻,才刚刚巡逻到此地的几个官差,已经快要按耐不住,正朝着这些人的方向走来。 还未等苏允弦问清楚一个缘由,眼前这帮百姓们,可就已经躁动不安的大声嚷嚷了起来。 “我们现在,大湾县城中所有的百姓,一致同意,一定要让苏太守给这帮流民们驱赶出去!” “他们之前没有来的时候,我们城里的日子虽然清贫了点,可也不知道过着有多安逸,现下都已经闹出了人命,谁还晓得,再这么接着下去,城里还能有活人没有了!” …… 眼前是人声鼎沸的一片。 严锦玉着急忙慌的朝着他姑丈递来了求助般的眼神。 谁曾想,苏允弦只站在原地,眼神冷漠的扫了一眼面前众人,良久,才缓缓开口说道:“他们日后也是大湾县的百姓,可不是什么流民。” 这话啥意思? 人们已经是完完全全的给听蒙了…… “我们知道,苏太守当初从外头找人来我们大湾县,原本的目的也是极好的,想帮着给我们修路,可当下,这结果很明显,他们不仅仅是帮不上啥忙,还给城里搅合的乌烟瘴气。” “苏太守难道是不知道,最近这段时日以来,咱们城里都发生了什么事么?” 人们一个个都用着惊诧不已的眼神朝着苏允弦看去。 甚至,私下里的议论声早就已经是止不住了。 有人笃定的小声讨论,推测下来,结果无非就是怀疑苏允弦私下里贪污了朝廷给他们大湾县这儿拨的那点钱银。 无奈之下才专门从外头诱了一些流民们过来,免费的干活儿。 流言蜚语,苏允弦素来都是懒得理会的,他阴鹜的眸子朝着人群中扫了一眼,今儿个,忽然就闹得这般声势浩荡的。 这俨然一副不给流民们撵走,誓不罢休的架势,很明显,这是一场有组织有预谋的计划。 见着苏允弦不给半分反应,这游街便是接着毫无停止的意思。 “不许外面的流民进入我们大湾县,也不能让他们日后留在这城里祸害我们,还烦请官府衙门尽快给这些流民们给弄走!” “尽快弄走,我们不欢迎!” 随着这人声鼎沸的,严锦玉轻轻地拽了拽他姑丈的衣袖,贴耳小声议论着:“姑丈,他们这是闹腾的哪一出啊,先前的时候不是一个个的,看着你,就像是见到了活菩萨似的。” “无需理会。” 苏允弦直接越过了人群,加快了步子朝着家中的方向走去。 季新林得了令,尽快配合着外面巡逻的那些官差,将闹事儿的百姓带回去衙门,让人们先录下口供,具体说出什么缘由,一定要将那些流民们给赶走。 一回到家里,锦玉怅惘不已的拿起了一张小板凳,往院儿里一坐,“这事儿,这么闹腾下去,可该如何是好啊,现在也就只是说流民,过几日,这帮人们该不会就要开始盘算着咋给咱们撵走了吧?” 撵走? 才从采老太他们家里回来的苏愉辰和昀儿,俩小人儿神色担忧的朝着他大哥哥看去。 “大哥哥方才说,要给人撵走,是什么人要撵走啊?”昀儿紧蹙着柳眉,瞅着严锦玉问道。 严锦玉讪讪的摆摆手,叹了一口气后,这才又慢吞吞的解释着,“还不是外头的那一帮白眼狼,就是闭口不提先前咱们帮了他们多少,现在可好,也不知道是从哪儿听到的那些乌七八糟的,居然要给外头的流民们撵走,人走了,活儿,谁干?” 苏愉辰听了他大哥哥的话,一直都沉默不做声。 想想最近这几天城里的人,家家户户看到他和昀儿的那些举止,那是厌恶,不耐烦,甚至还制止城中的小孩儿和他们有接触。 这么说下来,大哥哥说的,说不好哪天这城里的百姓们,就要给他们一家撵走。 这话也不是无迹可寻。 可是—— 苏愉辰努努唇,又挠了挠头,一副很是为难的样子,小声喃喃:“我还不想走,不想被赶走。” “你看宝儿弟,你要这么想,可就不对了,你又不是他们大湾县的人,你可是京城来的,再说了,咱们在这儿有啥好处,还要引人嫌弃,你让我说,这事儿办不成就算了,咱还不如打道回府呢。” 偏不巧,严锦玉的这一番话被门外的苏允弦给听了去。 他们当下回去,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毕竟苏家也不差钱儿,锦玉现在手底下还管着那么几间铺子,日进斗金来形容也不为过。 苏允弦轻轻地挑起了剑眉,“这事本就不是流民们做的,我们当下可要做的,可不是赶紧逃窜,而是想法子,怎么帮他们证明清白。” “姑丈,他们又不相信你说的话,再说了帮他们以证清白,对咱们家有啥好处。”严锦玉正趴在桌上提笔潦草的写着什么,时不时的转身回头,朝着他姑丈那瞄上两眼。 “你可知道,什么叫做为官之道?” 作为天下百姓的父母官,为父母者,当然是要将百姓看待成为自己的家人,孩子一样。 手心手背都是肉。 即便是流民,那也是朝廷的百姓,也是不可或缺的一份子。 严锦玉被他姑丈狠狠地教训了一番后,闭嘴坐在椅子上,消停了好一会儿,哑口无声,也更是不知,该往下说些什么好了。 “你若是想回去,自己回去便是,没人拦着。”苏允弦说完,斜睨瞥了锦玉一眼,幽幽冷声道。 “我,我绝对不是这个意思,就是——姑丈你看看现在外面那么多人,嚷嚷着一定要让你将那些流民们给撵出去,你说,你这该如何是好呢?” 严锦玉脸上漾着满满的愁容。 这事儿可不像是做生意买卖似的,这一边儿给钱,一边拿货就好,这里牵扯的人情世故,可多了去了。 “我自有办法。” 良久,苏允弦才深吸了一口气后,缓缓说道。 ##第九百一十二章 新的刑罚? “姑丈,不管你咋想的,你要做啥,那我肯定是全力以赴的支持你,只是我害怕你要做的,根本就不是人家这些大湾县这儿的乡亲们需要的,回头,可别再坏了你的名声。” 严锦玉看向他姑丈的时候,眼神里,掠过了一抹的忧虑。 正当苏允弦打算出门要走之际,忽的身后一只绵软的小手伸了出来,紧紧地攥着他的手腕,“爹爹……” “怎么了?”苏允弦回眸看了眼小宝儿。 苏愉辰挠挠头,又一副可怜巴巴的表情,仰着头看着他爹爹,“我不想回去京城,也不想,旁人说,怪爹爹。” “小宝儿,这世界上邪不胜正,要相信,一定会还给所有人一个公道,清白的。” 苏允弦就看着眼前的小宝儿,心中百味交杂。 似乎,苏愉辰对他爹爹的话饶是有些不大相信的意思,又瞪圆了那双灿眸,重复多问了一句:“爹爹,我们,真的不用走么?” “走,迟早是要走的,只是,要把所有的事情解决完之后。” 苏允弦的语气愈发的沉重,眸光锐利的注视着门外的那一颗大榕树下。 最近这段时间,大湾县附近好多的野油菜花儿开的正盛,严敏看着前面的荒地里,被人们拔出来一捆又一捆的野油菜花儿,眼前瞬间一亮,想到了一个绝妙的好法子。 家里就统共那么一盒儿的香粉,如今,她想要用,除非专门再回去京城买,亦或者,从外头哪儿的买了弄回来,除此之外,那就只剩下了一个法子。 自己做香粉。 “这些你们打算,做啥?”严敏看到有人抱着那大捆的野油菜花儿,拖拽着就要往南边走去。 汉子挠头咧嘴灿烂一笑后,说道:“这不是合计着过段时日,苏太守说要给咱们养点鸡鸭鹅啥的,就晒一晒,留着,到时候喂那小牲口吃。” 这么好的东西,喂给牲口家禽,这不是糟践了么! 严敏忽的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绝妙的好法子,“这样,这野油菜花我还有用处,我给你们出二两银子,这地里有多少的野油菜花,我就要多少。” 油菜花这玩意儿能榨出好多的菜籽儿油。 瞧着这大片的荒地,到时候弄的菜籽儿油,肯定也少不到哪儿去。 这不是给流民们吃饭的时候,添一口香的吗。 起初,她还想着,不然就用这个野油菜花,看看能不能做点旁的啥,或者,晒干给制成香粉来用。 许是因为花的问题,单纯只是用鼻子闻一闻,也感觉不出旁的什么。 可是将这野油菜花儿全都倒入磨盘里,再去研磨的时候,就能察觉到问题关键所在了…… 说不出那究竟是个什么香味儿。 总之便是太香了,让人只是闻一闻,便觉得香味儿太浓郁,叫人受不了。 “娘亲,你这是,做啥呢?” 实在是没有孩子愿意陪着玩儿的苏愉辰,搬来了一把小椅子,就这么静静地坐在严敏的边儿上,瞅着她问道。 严敏不说话,回眸瞥了眼身后还放着的,一捆一捆的野油菜花儿,“你想玩,就用那边的。” 这玩意儿研磨成了糊糊之后,待会儿还要再过一遍石臼才能将野油菜花儿的味道取了些,顺便,将那些细微的小粉粉给过滤的更加细致。 不过,也不知道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这香粉经历了重重磨难之下,可算是做好了。 “这风吹一阵,可就没有味道了。”严敏说着一脸难以置信的又在自己的胳膊上嗅了嗅。 这玩意儿做菜籽油确实不错,不过,想做成能留香味比较持久的,还是差点意思。 这么做…… 严敏的眸光不经意的朝着屋里的杂物房那看了一眼,一想到小宝儿他们之前从外面拿回来的香樟木,她一点都没带犹豫的,直接将香樟木抱了出来。 把木头块儿弄成粉末,这可是多大的一个工程啊。 苏愉辰也不知道他娘亲这么做,到底是干啥的,但他晓得,娘亲这么做肯定是有她自己的道理的。 小人儿也抱着那刨木花儿的东西,轻轻地,一下又一下的在那玩意儿上搓着。 “姑姑,你看看你,你这实在是太粗枝大叶了一点吧,怎么能给我宝儿弟玩这个呢,万一要是伤到了手咋办呢。”严锦玉从外面回来,一进门便瞧见了眼前此景。 方才他寥寥草草的,也不晓得是在那书信上写了啥,接着便忙不迭的跑出门去。 严敏合计着,这小子八成就是给京城那边通风报信儿,毕竟外头出现了锦玉铺子里的那些同款的粉脂盒子,这种事儿,也是可大可小的。 就像是这次似的,得亏在大湾县,锦玉也在。 否则,少不了也要对他们的铺子进入资深调查一番的。 大理寺那边和大湾县这儿又不一样,京城那对待一切办事儿都极其严苛,更是尤其像是严锦玉这样的,苏允弦又是他的姑丈。 稍微有点不是,对待他可要比对待那寻常人更加的严苛的多。 “去给那个石臼拿过来给我。”严敏随手扬起了衣袖,擦了擦脸上的汗水,用手指着锦玉手边儿上的石臼,对他吩咐道。 严锦玉实在是看不懂了,一会儿他姑丈说,一定会还给所有人一个公道跟清白。 一会儿从外头回到家,就看到了他姑姑在这儿玩弄着那几块香樟木。 这玩意儿和查案子有啥关系? “姑姑,你该不会是研究出了什么新的刑法,打算到时候万一逮住了那恶人,就让他直接给这木粉吞了吧?” 严锦玉说完还满脸嫌弃的咂了咂舌。 禁不住,严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这到底都是什么和什么……锦玉这脑洞未免有些太大了点。 苏愉辰用自己的手指头,轻轻地蘸取了一点点的木头粉,他放在鼻尖儿嗅了嗅,又看了看,这玩意儿,这咋吃的嘛。 “娘亲,这,能吃?” 面对小宝儿的一声发问,严敏脸上的笑意更甚,接着轻轻地摇了摇头:“这可不是吃的,娘亲,还有用处。” “那是干啥用的?”苏愉辰的眸光,怔怔的落在满是木头粉的石臼里。 ##第九百一十三章 木粉做什么的? 严敏轻轻地蘸取了丁点儿的木头粉,轻轻地在小宝儿的脸上擦了擦,笑吟吟的说道:“这可是好宝贝,具体是啥,可不能告诉你。” 不能告诉他? 苏愉辰的小脸儿瞬间可就耷拉了下来,先前的时候,娘亲,可是从不会这么对他的。 “娘亲,你倒是同我说说,说说嘛,那是啥,是啥!” 严敏越是不解释,不说,这孩子便越是围在她的身边,喋喋不休的问个没完没了。 她也就只是随口说的一句话,哪曾想,就被小宝儿放在了心上,一个劲儿的追着她追问着。 昀儿轻轻地一把将小宝儿给拽到了一旁去,幽幽说道:“娘亲这么做,肯定是有她的缘由,你就起开,别在这儿碍事儿了。” 碍事儿? 他,他怎么就成了碍事儿的了。 苏愉辰心中愤愤不平,他哼了一声后,也从手边儿拿起了一块木头,抱着拿到了一旁去,学着他娘亲的样子,一点点的在那搓着木头粉。 原本还在边儿上看笑话的严锦玉也被抓壮丁给抓了过来,一块儿干活。 “姑姑,你弄这么些,这有啥用啊。”严锦玉搓木头粉,搓的满头大汗,身上就像是被水淋湿了似的。 肉包儿就趴在他们的边儿上,一会儿这闻闻,一会儿那嗅嗅。 “只管跟着我做就成,肯定不会拿着这些木头块儿去谋财害命去。”严敏说完,抬起了眸子,白了一旁的锦玉一眼。 原本锦玉还打算拿去车珠子的香樟木,现在都成了一堆又一堆的木头粉。 一袋子又一袋子的,全都被严敏给装了起来。 “娘亲,爹爹做的窑,我们可以用吗?” 苏愉辰和昀儿俩小人儿,紧跟在他们娘亲的屁股后面,一脸巴巴的仰着头看着她。 “本来不就是做给你们玩儿的,你们还专程跑来问问我,作甚。” 俩孩子一听到这话,欢天喜地的又蹦又跳。 站在那长街上,远远地听去,都能听得一清,他们俩的欢笑声。 见着小宝儿和昀儿要出门去玩,严敏朝着小春递去了眼色。 “小公子,小姐,这都什么时辰了,不如咱在家玩,明儿白日里天亮,再去出去玩也不迟啊。”丫鬟一路小跑紧跟了出去。 严锦玉一脸忧愁的揉了揉太阳穴,又抬起眉头瞥了他姑姑一眼后,长长的叹了口气:“姑姑,你有没有发现,现在这大湾县的百姓们,瞧见咱们一家,那就是眼中钉,肉中刺一样的存在。” “此话怎讲?” 严敏慢慢悠悠的抬起了头,看着锦玉。 先前的时候,这苏家的人出去,那可是何等的风光,走到哪儿都能遇上人热情不已的迎上来,又是给他们塞东西吃的,喝的,现在呢,瞧见都恨不得赶紧躲得远远的。 “所以,你就是因为占不到先前的那些小便宜,所以,感到伤神是么?” 一听这话,严锦玉连忙朝着他姑姑摆摆手,解释:“不是,肯定不是这样的,我只是替我宝儿弟感觉到惋惜,可怜,他对那些孩子们不也都挺好的,现在,你看看……” “我毕竟也没脸没皮的,可是我宝儿弟和昀儿,看到那些人,该多伤心啊。” 其实,锦玉的这番话,严敏也不是不清楚,没有考虑到。 “人生哪儿有一生顺遂的。” 轻飘飘的一句话,落下后,严敏便回了房。 外头的人,每天依旧是热火朝天的闹腾着,起初的时候,这衙门还打算出手将那些游街示众闹事儿的,全都给抓起来。 可苏允弦却是大手一挥,直言道,任由他们闹腾去吧。 这下可好,有人起了头,有一就有二,在衙门都能听着外头的嚷嚷声,一清。 阿银焦灼不安的抱着他的那一把佩刀,来回在衙门的大堂里踱步,时不时的抓耳挠腮,亦或者,看着苏允弦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想说什么,直说便是。”苏允弦声线清冷的淡淡说道。 “大人,咱们现在要是不出手,不去管的话,先前也只是说让给那些流民们赶走,下一步,这说不好,他们这帮不识好歹的可就要……” 阿银话到了嘴边儿,想了想之后,还是给生生的咽了回去。 先是流民,见着官府若是不作为,不给那帮人赶走,下一步,那便是要针对苏太守和他的娘子一家。 这可是显然易见的。 苏允弦将手中的几份卷宗整理好后,缓缓地站起身来,斜睨瞥了阿银一眼,“小儿都尚有脾气,更何况,这城中的百姓,确实也都大多惨遭迫害。” 说完了这番话后,苏允弦又仔细的看了一眼自己面前的那本老黄历。 算起来时间,现在,应该是该到了的…… “大人,以下官之见,我觉得此事不如这样,我们先将外面那些游街示众的抓两个典型的,这样才能够震慑人心。” 王嵩战战兢兢的开口提出了建议。 身边的氛围气压都低的可怕,没有一个敢吱声的。 常振南已经率人,专程去了一趟徐州,当下要将在外潇洒的那几人带回来,只怕是没个十天半个月的,暂且是回不来的。 王嵩提出的这一杀鸡儆猴的法子,终究是治标不治本。 一时片刻,即便是这些人不再像是现在这般大张旗鼓的,可谁能知道,私下里又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 “先任由他们闹去。”苏允弦说完,将面前的卷宗一本一本的收拾起,骤然起身,扬长朝外走去。 后院儿的一处背阴处。 苏允弦刚好要途经此地,远远地便看到了林州这孩子半蹲在地上,面前放着一个小马扎,一脸认真的翻着那本书孜孜不倦的看着。 “苏,苏大人。” 林州察觉到身后的目光,骤然站起身来行礼,一脸惊恐,就像是一只受了惊的小鹿似的。 见状,苏允弦只是缓缓蹲下身来,随手拿起了小马扎上放的那本已经泛黄的书卷,上下扫了两眼后,他斜睨瞥了林州一眼。 仅仅只是一个眼神,林州心跳骤快,紧攥着衣袖,顿了顿后,开口说道:“大人还是别看了,我的字迹潦草……” ##第九百一十四章 穷人就是不配 字迹潦草? 苏允弦不自觉地唇角扯起了一抹弧度,嗤笑了一声后,又对其问道:“这上面的手抄部分,都是你亲手所写?” 林州俯下头,低声喃喃,“是。” 说这话的时候,这孩子明显的有几个不自然的动作。 譬如,低头,右手紧紧地扯着衣裳角…… “你的字迹,倒是同我的有几分相似。” 苏允弦再看向林州时,那一抹眼神,耐人寻味。 像是在暗喻着什么。 林州挠了挠头,羞怯的笑笑:“大人说的这是哪里的话,我的字,怎能同大人您的相比,您可是当朝状元,我以大人为样,定当同苏大人多多学习,勤勉努力。” “寒门出身,知道苦读用功不易,不过——”苏允弦又翻看了那本书一眼,拉长了尾音,对其说道:“心思,应该放在正路上。” 这话是什么意思? 林州微微一怔,还没琢磨透苏允弦这句话中的深意,却不料,他人,此刻已经疾步离去。 望着苏允弦离开的背影,林州又看了看手中那本已经泛黄的书卷,不禁心中生疑,难不成是苏太守看出了什么? 可这本子,本就是……也不是新的啊。 看着都知道,这有些年头。 林州那张小脸上一闪而过的一抹厉色,他娘说的话,没错! 达官显宦最是见不得像他们这样寒门出身的孩子,更加的努力用功,就是见不得他们好,否则,达官显宦便成了世人口中的笑谈。 所以,才会费劲打压他们人! 难道就只能有名门之后才能字迹娟秀,工整? 苏允弦仔细翻阅了最近这几年的县志,仔细来看,除了马家和苏家之外,几乎是再没有商队,也就只有他们两家有马车,且他们私下里和隔壁大洼县的关系也密切的很。 纵然他的心中早已有数,关于那米囊壳儿的事儿,苏家和马家,自是逃不脱干系的。 可案子也不是张嘴一说就能断案了的,一切,讲究的都是证据二字。 他忽的想到了什么! “新林,你现在加派人手,立马去苏家和马家仔细查探,仔细的搜查,甚至包括厨房也不要放过。” 苏允弦急切的对季新林吩咐道。 先前苏家和马家,不是都已经搜查了好几回了? 季新林人有些懵懵的,他只是越发的搞不懂了,大人,究竟是想找什么? “大人,刘刺史来了。” 门外传来了一声通报。 苏允弦递给了新林一记眼色。 “苏太守,来尝尝,这是我让人从外头专门采买带回的这个胖大海,用来消火,解闷,最好不过。”刘曦手里提着一个用粗麻绳编成的小渔网状的东西,里面装着几个古铜色的小球儿。 苏允弦冷冷一笑,拉开椅子缓缓入座,不咸不淡的开口说道:“刘刺史这年纪,还是不易动怒,上火的好,这胖大海,还是你留着,慢慢喝吧。” “来的时候门外还能看到有百姓们聚集在那,嘴里嚷嚷着,喊着让赶紧给流民们赶走,我这,就算是不想头疼,不想心烦,也不行啊。” 刘曦的唇角扬起了一抹狡黠的弧度。 这话里,明显还蕴藏着另一层的深意。 苏允弦只当做这刘曦像是不存在似的,依旧是我行我素,该做什么做什么。 “先前的时候,我这不就说了,外头来的那些流民,那哪儿是什么流民啊,那分明就是一群的强盗土匪!苏太守,你还是太年轻!”刘曦把玩着手中小物,时不时的朝着苏允弦的方向,看上两眼。 “倒也是亏得刘刺史也是朝廷命官,现下也是靠流言蜚语断案了?” 苏允弦一句反驳,面前的刘曦不禁有些语塞。 “这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捕风捉影,那肯定是确有此事的,苏太守怎么就那么相信外头的那一群流民们呢?” 刘曦说完,带有一丝嗤之以鼻般的冷哼了一声。 谁料,苏允弦却缓缓地抬起了头来,用那一双阴鸷的眸子,上下打量了刘曦一眼,逐,开口说道:“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这本就是悖论,即便是刘刺史在这坐着,苍蝇这不是该落,还落在你的身上。” 二人之间的谈话,听的门外的阿银也是一愣一愣的。 一会说流民,一会又说这苍蝇的,他们,究竟是在说些什么。 刘曦抬起手将落在自己肩膀上的苍蝇驱赶,脸上一阵红一阵白,难看极了。 “莫不是刘刺史已经掌握了流民们作乱的证据?”苏允弦又是一句反问。 面前的刘曦脸上笑容逐渐的变得有些不自然…… 倘若,他在这时候放出了证据,或者,接着下一步的动作。 那么这一切都明显的有些刻意,更是让这小子抓到了自己的把柄! 小小年纪,竟能有这般城府,倒也难怪小皇帝胆敢放他来到这大湾县。 “我也只是给苏太守一点小小的建议,苏太守这般,就好像是我煽动外头百姓们的舆论似的。”刘曦将手中的胖大海放下,迟疑一怔,随之站起身来。 “既然苏太守这还有这么多的公务要处理,我也就不便叨扰了。” 随着刘曦的离开,阿银这才鬼鬼祟祟的从外面一路小跑,跑了进来,“大人,这会外头闹得凶得很,那帮百姓们拖家带口的来到了衙门门口,往地上一坐,说是回家也不安全,不如住在衙门得了。” “我随你出去看看。” 苏允弦将手中东西放下,临走之时,还眼含深意的又瞥了眼桌上放着的那个什么所谓清凉去火的胖大海。 衙门的门口,放眼望去,乌泱泱的全都是人。 这帮百姓们,哪儿只是拖家带口的这么简单,更还是将家里的被褥,枕头,全都给拿了出来。 “苏太守,从你来到我们大湾县开始,这城里,看似是比以前过的好,我们也不怅惘吃喝什么,可是大人,你也好好瞧瞧,当下咱们过的都是啥日子!” “东西不值钱了,咱们原本手头也不宽裕,原先值一百文的,如今就只能卖那十文,二十文的。” “这也罢了,家家户户都过的不安生!” ##第九百一十五章 人性的自私 “倘若再这么下去,顶天,我们也就只是能吃饱穿暖,饿不死,可迟早也要被那些流氓土匪的,给逼迫死啊!” 人们的脸上都是一脸的忧愁,怨恨。 早已不是先前看到苏允弦便是一副喜气洋洋,殷勤谄媚讨好的模样。 “所以,你们希望我怎么做?”苏允弦怔怔的打量着面前的这帮人。 李老太站在人群最后面,看了看苏允弦后,犹豫了一番,胆战心惊的大声嚷嚷道:“当然是将那帮流民们赶走,有啥活儿,我们自己都做了,这样,我们不也能多少赚点?” 附和李老太的话的人,自是不在少数。 阿银又气又恼的瞪了他们一眼,“你们从哪儿赚?边塞要害的建设不要钱?养兵蓄锐保护百姓不要花费钱银?咱们这城里,每年才上缴多少税收?难道国库大门钥匙就交到苏太守手里,每天供着你们花?” 虽然阿银的话是难听了些,不过,话糙理不糙。 朝廷这不是没有派人过来管他们,只是,如果不用流民,全靠用钱砸出来,那下来得花费多少银子去了! “不要钱干活,你们愿意干么?” 素来都是闷不做声的王嵩这会子,许是因为有苏允弦在此,多少也变得比以往硬气些。 “我们又不要田地,又不要屋宅,再说了,这天底下哪儿有干活不给钱的道理。” “就算是官府衙门,也不能这么压榨百姓啊!” 人们众说纷纭,但总归就是一点,也不想白干活儿,也想过上好日子,更是不愿再让那帮流民们留在此处。 “这样,你们所有人,现在签署一份协议,这城中不需要修路,粮食,你们自给自足,且,我自会将流民们派遣到别处,若是自此后,大湾县再发生何事,终身毫无怨言。” 苏允弦说着,还朝着一旁的王嵩他们几人使了眼色,示意让他们先暂且不言。 先前还人声鼎沸的,这会子,衙门的门口,已经是鸦雀无声的一片。 哪儿有人想担负这责任的。 甚至就连阿银拿着纸笔出来,专门让这些人画指头印,各个都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 没有一个人愿意签字画押的。 “那就这样吧。” 苏允弦再没说什么,反倒是拂袖起身朝衙门的院儿内走去。 苏愉辰和昀儿今儿个出门溜达着玩儿,可是出去一瞧,也不知为何,今儿个这大街上空空如也,人影都没几个。 “不是说好了,你今儿个要试试咱做的窑嘛,你这是又打算干啥去!” 昀儿看着苏愉辰顺着长街,一路小跑离去,不禁跟在后面大喊一声。 最近这几天,人们都天天在这街上游街,嚷嚷着一定要让爹爹将那些可怜的乞儿赶走,不给他们住的地方,不给他们饭吃,忽然这么安静,肯定有事…… 果不其然,苏愉辰来到了衙门门口一瞧,这儿放眼望去,可全都是人。 许是因为先前这小胖墩儿偷听到了李老太的话后,伤到了心,不再像是先前那般,一出去,见到那帮孩子们,便火急火燎的迎上去,要和人家一块玩。 苏愉辰微微一顿,站在身后等了等昀儿。 人群中,阿银一眼就看到了他们这俩小人儿,快步朝着他俩身边走来,“小公子,昀儿小姐,你们怎么会过来了?” 阿银还得帮着官差们一块在这衙门门口维护秩序,还得保护这帮游街的百姓的安危。 瞧着跟前这么多人,阿银几乎是想都没想的,一只手牵着一个,作势就要朝着南边走去:“我送你们回家。” “不回!”苏愉辰连忙甩开了阿银的手,他抿了抿唇后,看着面前的人群,“我不烦你们,我们乖乖。” “阿银,你过来一下。” 前面有人高喊了阿银一声。 无奈之下,阿银只好先将这两位小主儿放在这儿,饶是有些不放心的,又对他们的丫鬟嘱咐道:“这里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乱的很,照顾好小公子和昀儿小姐。” “可不废话么,我肯定得照顾好我家的小姐和小公子了。”小春朝着他摆摆手,示意让他赶紧走。 前脚阿银刚刚走,小春便连忙俯下身来,看着面前的小公子和昀儿小姐,低声说道:“小公子,小姐,这儿也没啥好玩的,不如咱们换个地儿?” 谁料,苏愉辰摇了摇头,在衙门对面的背阴处,随便找了一地儿,也学着那帮人们,席地而坐。 什么都不做,他就不是那么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人群。 天色渐晚,就连昀儿都陪着他待得有些烦闷了,“不如咱们找个地儿玩去,或者,回家,回家歇会儿?” 衙门的这一帮人,似乎也是一副,势必要跟官府抗争到底的意思,也不说回家做饭吃,就那么坐着。 这样下去也不是个法子。 小春也不知打哪儿弄来的包子和饼子,小心翼翼的掰开,给小公子和小姐一人分了些。 前面不远处,依稀可见有几个孩子们朝着苏愉辰递来了羡慕的眼神。 铁牛娃儿远远地看去,下意识的吞了一口口水,奈何,各个都是有家里人领着的…… 苏愉辰吃的也是没滋没味儿的,索性将那饼子一收,回头看着身后的丫鬟,说道:“你帮我们找个大锅子呗。” 找个,大锅子? “小公子,你是想做什么?”小春又一脸疑惑的问道。 “哎呀,就帮我找一个啦,找个。” 苏愉辰用着一副楚楚可怜无辜的表情,就那么看着小春。 良久,小春松懈了一口气,罢了,在这衙门的门口随便给这俩小祖宗做点吃的,总比让他们饿着肚子的强。 有丫鬟帮忙,加上昀儿和苏愉辰也是那机灵聪慧的,水滚了之后将家里的杂米往里倒,时不时的,再在锅里搅合搅合。 也就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 满街飘香。 衙门的门后,苏允弦正远远地看着,观察着这些人们的一举一动。 阿银踮着脚儿往外瞧了瞧,良久,说道:“他们倒是也不知道饿的?大人,你家用的什么米,小公子煮的粥,可真香。” ##第九百一十六章 他们又想作什么妖 阿银着实是不明白,大人这若是想要训斥小公子,亦或者,直接命人将小公子跟前的东西端走不就得了。 在外面,就这么支起一口大锅…… 苏愉辰也不是那铁石心肠的人,能让自己吃着,旁人就那么瞅着。 瞧着这大铁锅里已经咕嘟咕嘟的冒着泡泡,丫鬟帮他们烙的那几张饼子,也基本上快熟了。 昀儿喜笑颜开的看着面前锅炉,轻轻地拽了拽苏愉辰的衣袖,说道:“这可实在是太好了!我这次可算是学会怎么煮饭了,下回,可不怕做不熟了。” 苏愉辰一直都没吱声,只是,时不时的会朝着四周投去目光。 “奶奶,我饿了,咱们回家去做点吃的,不比在这儿傻坐着强?”李木材轻轻地扯了扯他奶奶的衣袖,仰着头,巴巴的望着她老人家。 李老太反手便是重力的一巴掌,狠狠地拍在了李木材的后背上:“吃吃吃!你就是那猪精转世似的,除了吃东西,你这脑袋里,是不是都没有旁的了?” 李木材委屈,又察觉到了不远处苏愉辰的眸光,心底,更还觉得丢份儿。 人窘迫不已的埋着头,一直垂着个脑袋,不吭不响。 “你们吃这个吧。” 苏愉辰将那饼子分成了几份。 甭管是先前街上和他关系不错的,还是不认识的娃儿们,只要是见了,人人有份的。 李木材抿抿唇,很是不好意思的握着那饼子,一直低着头,不做声响。 更是甚至连那脸皮最厚的铁牛娃儿看着苏愉辰递来的饼子,都不好意思伸手接下…… “吃吧。”苏愉辰也不管他们要不要,直接塞到了人手里。 李老太他们一帮大人们看着苏愉辰时的眼神复杂交错,苏太守,这又是使出什么伎俩—— “小春姐姐!” 苏愉辰将手中的东西分完,这连忙又朝着身后大声喊道。 小春起初还以为是不是这城中的百姓对小公子怎么着了呢,火急火燎的疾步赶来,“小公子,小公子,你怎么了?” 刚越过人群,小春冲到了小公子的跟前,瞅着面前的那帮人,便是一副剑拔弩张的样子。 谁料,她家小公子只是淡淡的抬起了小眉扫了她一眼,幽幽说道:“咱们那个饭不够,你再去做些。” 小公子的是意思,是打算给这在场的人,人手一碗了呗? 听了这话,小春写满了满满一脸的难以置信。 要知道这帮刁民们,现如今可是扎着架势,铁了心的要将流民从大湾县驱赶出去,先是流民,下一步,许,就落在了苏家的头上。 这事儿,谁又能够说得准呢。 “你快去呀。”苏愉辰见着小春站在那还原地不动,又伸出了自己浑圆的小肥手,推搡了她一把。 街口上,几个大锅炉子支起来。 一开始,就只有小春一人忙活,跟着,阿银实在是看不下去便也跟着过来帮忙。 苏愉辰紧皱着的小眉头,总算是渐渐展开,难得瞧见脸上露出了个笑颜,“这个也放些。” 小胖墩儿说着,还伸手从一旁的竹篓子里捡起了菜叶儿,仔细剁碎,给洒在了那粥里,这么多人,还得做菜,还得烧饭,哪儿有那么得空的。 大家索性也就直接一锅端,大锅烩了。 “小公子,我帮你。”阿银将苏愉辰从地上抱起,帮着他,将手里的粗盐一并撒在跟前的锅炉里。 小肥手还吃力的抱着那大铁勺,一下,又一下的搅拌着。 人们时不时的朝着他们的方向递来目光。 并非是因为这锅炉里煮的是什么珍馐美味,实在是两个孩子银铃般的笑声不断。 纵然是叫人不想注意,都难。 “你们吃,你们吃!”苏愉辰笑吟吟地对阿银他们招呼着。 娘亲一直都教导着他,人嘛,是要有来有往的,人家阿银哥哥他们帮了自己那么大的忙,他当然是要回请人家吃顿饭的啦。 见着阿银还站在原地纹丝不动的,苏愉辰有些焦急的,更是亲自端着那一碗杂粥递了过去。 “多谢小公子。”阿银憨厚嘿嘿一笑,连忙接过瓷碗,生怕烫着了面前的小公子。 院儿里的苏允弦,就一直这么怔怔地,远远地观望着。 就好像是这一切都和他没有半分关系,置身事外一般。 先给阿银,还有帮忙的官差衙役们分了一些杂粥,还有小春做的饼子后,苏愉辰这才招呼着让大家伙儿帮着他一块盛饭出来。 在场的这些聚集在衙门门口闹事儿的人,没有例外,每个人都能分到些吃的。 李老太看着面前的那一碗杂粥时,眼神复杂,这心里就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似的,复杂交错,说不出究竟是怎么个滋味儿。 “奶奶,你吃啊,这可是小公子给我们送的,又是我们这么远远地,亲眼看着做的,肯定不会在这饭菜里做什么手脚的。” 李木材甚是欣喜不已,没心没肺的抱着那饼子便又啃了一口。 苏愉辰正欲走时,刚巧看到了眼前的这一幕,他和李木材互相对视一眼,两个小儿都不禁微微一怔。 李木材也收起了方才那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羞愧难安的埋下了头去。 仔细想想,一直以来,若不是苏太守他们一家来到了大湾县之后,他们的日子才稍微有些改善,换做是以前,哪怕是逢年过节的,想吃口荤的,都没那么容易。 李木材又朝着他奶奶的方向瞄了眼,嘴里的饼子变得就像是一块巨石一般的坚硬,他根本无法下咽。 “奶奶,你还不明白么,苏太守一家都是好人,他们对我们城里的百姓,就像是对待自己家人一样,你们为什么还要聚集在这儿闹事,还要难为苏大人呢?” 李木材是头一个骤然站起身来的。 铁牛娃儿一个劲儿的瞅着李木材,一句话也不敢说私下里只是静观其变着。 从这长街上路过的林州,瞧着眼前此景,心底不禁掠过了一抹得意。 先前那几个,还像是这苏家小公子的小尾巴似的,现下,出了事儿后,这不,一个堪比一个的跑得快。 ##第九百一十七章 小公子,腻害啊! 苏愉辰瞪圆了那一双无辜的大眼,远远地看着木木。 他什么也没做啊…… 随着李木材的这一挺身而出,不少不怕‘挨揍’的娃儿们也都纷纷开始‘起义’。 “我们可不是小公子的狗,我们是好朋友,小宝小公子从来都没有使唤过我们,且,只要是和小公子在一起,有他一个口吃的,也就有我们一口吃的。” “就是,敏姨对我们也好的很,我们不能做那小白眼狼!” 一帮孩子就像是瞬间醒过来了神儿似的,这会子有人领头,各个也都不怕等着晚上回家被打断腿了。 一窝蜂似的,直接朝着苏愉辰的方向奔去。 这一幕—— 阿银不禁深深地长吸了一口气。 小米粒儿才不过两三岁的样子,跟着大孩子们一块跑起,一个不小心就直接将手心儿里的饼子直接摔飞了出去。 昀儿这刚打算将手头的活儿放一放去扶着这小妹妹起来,哪曾想,一回头,可就瞧见了苏愉辰抢在了她的前面。 “饼饼,饼饼……”小米粒儿哭的就像是个泪人儿似的。 分明也没比这小米粒儿大多少的苏愉辰,却跟小大人一般,先是帮着给小米粒儿身上的灰尘拍拍之后,脆生生的说道:“不怕,不怕,我那,多着咧。” 小米粒儿那一双亮晶晶的大眸里,此刻闪烁着泪花,“真的?” 昀儿轻叹了一口气,从怀中抽出了帕子,轻轻地帮小米粒儿将脸上的泪痕擦拭干净。 她又回头看了眼身后的苏愉辰,慢悠悠的说道:“我去带她进去洗洗,你们在外面吃东西吧。” “好。”苏愉辰想都没想的直接一口应了下来。 不远处的采老太,看着眼前的这一幕,鼻尖儿一酸,一个没把持住,眼泪珠儿可就顺势划破了眼眶。 “倒也并非是我们不知好歹,一定得要在这儿惹是生非,只是,只是情不由衷啊!倘若谁要是有半分法子的话,又能想得出这杀头的馊主意,在这衙门的门口大闹。” 采老太说话的时候,还紧紧地攥着采阿妹的衣袖。 想想倒也是那么个理,采阿妹才这年纪,小小丫头的衣裳都被人偷盗了去…… 这若是传出去,就这巴掌大的地儿,自是会对采阿妹的名誉有极大损伤的。 “饭若是不够吃,阿银,再去粮仓拿些吃的来,挂我账上。” 人们总算是得见苏允弦从衙门里面出来。 可惜的是,他从始至终,只字未提关于乡亲们聚集在这儿耍泼耍横,不肯走的事儿。 苏允弦越是不做声响,乡亲们,这心底便越是发慌,琢磨不清楚他的头绪。 “苏太守该不会待会儿直接派人给咱都统统抓起来了吧?这顿,不会是咱们最后一餐吧……” “小点声,别让苏大人听着了。” 私下里,人们议论纷纷,众说纷纭。 苏允弦只是慢步朝着几个孩子身边走去,神清气闲,就像是个没事儿人似的。 孩子们一个个的都不知所措的站在苏愉辰的身后,更是连正眼都不敢看苏允弦一眼的。 再不似先前那般亲近劲儿。 “家里不是还有肉?”苏允弦挑起了剑眉,瞥了眼身侧正忙活着给乡亲们盛饭的小春。 小春扬起衣袖擦了擦额前的汗珠,忙不迭的说道:“那,我等下回家取了拿来。” “罢了,还是拿家里银钱,去买个十斤猪肉吧,给大家也打打牙祭。” 苏允弦说罢,直接从自己的荷包里掏出了钱银。 这一刻,身后那帮闹事儿的城中百姓们,骤然站起身来。 “苏太守,不必破费,着实不必!” “我们,我们回家吃饭就好……” “……” 采老太哭的抽抽搭搭的,小声哽咽着,“苏太守是好人,可是,咱们这城中有人作乱,那也是事实,并非是我们要故意为难苏大人,只是,也是情非所愿啊!” “诸位且放心,官府衙门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为非作歹的恶人,我以苏家的名义向你们保证,绝对会还给大家一个交代。” 苏允弦的话,掷地有声。 百十余人都静悄悄的不出声,不说话,各个都是满面愧疚的埋着头。 李木材这孩子有自己的主意,也机灵得很,拽着他奶奶的胳膊,就朝着家的方向快步走去。 人就是这样,一有人带头啥都好说,出来聚集的也快,散的也快。 “奶奶,你还有啥好说的,难不成还真打算待在那儿,吃苏大人买的猪肉啊!”李老太看着他奶奶,不禁的白了她老人家一眼。 李老太想说啥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就这么顷刻间的功夫,衙门门口的人,全都散了? 阿银这看看,那瞧瞧的,人都有些傻了眼,这到底是个啥情况? “小公子可真是厉害,就这么一锅粥,就,就给兄弟们焦急一整天的事儿,给解决了?” 站在这空空荡荡的长街上,阿银傻愣着,又稍有些感到不可置信般的挠了挠头。 苏允弦深吸了一口气后,蹲下身来,仔细的帮着两个孩子将身上粘带的那些灰尘拍了拍,“弄的这么脏,衣裳你们自己洗吧。” “公子,那我还要回家去准备猪肉不?” 小春嘴角噙着坏笑,像是明知故问般的对她家公子问道。 “带着他们先回家去吧。”苏允弦缓缓站直身子,朝着一旁的小春嘱咐道。 待到严敏从外头赶来的时候,瞧着这长街上空空如也的样,人都愣住了。 “怎么,他们人呢?”严敏左看看右瞅瞅,更甚至还探着个脑袋往那衙门里头的院儿里瞄了一眼。 “回家了。”苏愉辰抢在他爹爹的前头,大声说道。 小人儿虽然更深刻的领会不到,但也知晓,李木材他们这都围聚在衙门的门口,对他们爹爹来说,不是什么好事儿。 起初,苏愉辰就只是一个小小的善举,怕他们饿着,没想到却办成了一桩‘大事儿’。 听完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和经过,严敏脸上笑颜更甚,她伸出了手,轻轻地在小宝儿这圆润的脑袋瓜儿上揉了揉:“真有你的的!” ##第九百一十八章 一家人的赌注 “娘亲,那我今天,算不算很腻害?” 苏愉辰这小崽儿,竟还一脸沾沾自喜的跟在他娘亲身后,嘴里碎碎念着说道。 “腻害不腻害不知道,是厉害了。”严敏看着她儿,着实是哭笑不得。 就连昀儿听了,都一个劲儿的捂着嘴偷笑。 天黑路滑,昀儿也帮忙提了一盏小灯笼,她不敢拖沓大家的后腿,尽快的加快了步子,紧跟在众人的身后。 苏愉辰努努唇,小脸一横,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不过,苏愉辰小小年纪,口齿能够这么清晰,已经很不错啦。”昀儿还在帮他解释着。 一回到小院儿,这院儿门口不知何时,竟然多了一堆东西。 有些是这乡亲们自己烙的饼子,还有一篮子的窝窝头。 都是些不值钱的,可也是表达街坊四邻一番心意的表现。 严敏让丫鬟小心仔细的将这些东西给收好,笑吟吟的说道:“明儿个,小春你去买点肋骨条回来,给乡亲们都分一分。” “娘亲,你知道这都是谁家的嘛。” 苏愉辰歪着脑袋,一脸天真烂漫的看着他娘亲问道。 严敏摇了摇头,这上面又没有写上名字,谁家和谁家的,她上哪儿认去,除非,这些窝头啊,饼子啥的,会自己说话。 也不知这小胖墩墩是咋想的,小脑袋瓜儿一转,咧嘴嘿嘿一笑,朝着他娘亲伸出了圆润的五指:“我若是说对了,娘亲,给我,二两银子。” 嘿,这小子,小小年纪的,可学会了敲竹杠了? 严锦玉站在院儿门口,听的可是一清。 “二两银子?”严敏微微一顿,又扫了小宝儿一眼后,坏笑一声,“那若是你没有猜对,又该当如何?” 锦玉一脸兴致勃勃的快步跑了进院,瞅着他宝儿弟,大声问道:“不能就二两,二两银子,就那屁大点钱,还不够下顿酒楼,吃点肉的!” “所以呢?” 严敏单手叉腰,眯着眼睛,递给了锦玉一记眼刀子。 “要我说,就应该来点大的,一个人十两银子,这样,我押我姑姑,宝儿弟你敢不敢?” 十两银子? 那…… 苏愉辰掰着手指头仔细的看了又看,他算是整不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了。 “是不是,如果娘亲和大哥哥输了,那,苏愉辰就能有二十两银子了?”昀儿甜甜一笑,仰着头看着他们大哥哥问道。 “这要是在赌庄的话,那要是谁输了,可是得两份钱赔的,不过……” 还没等着严锦玉把话说完,严敏反手便是一巴掌拍在了这小子的脑袋瓜儿上。 一天到晚的,想的都是什么乌七八糟的。 小宝儿这才多大点,一点好的也不教。 “好了,回归正题,回归正题,一个人十两银子,敢不敢?”严锦玉跑到了院儿里先前已经荒废的牛棚边儿上,从那一堆稻草底下,扒拉了半天,抱着十两银子跑了出来。 一直闷不做声,端坐在堂屋门口喝茶的苏允弦见状,都禁不住,开口对锦玉说道:“还真有你的!” “敢!” 这可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一见着这钱银,苏愉辰的眼睛都直放光。 苏允弦静观其变,任凭他们怎么闹腾,他就那么静静地看着。 “那就让你们爹爹当这个证人。”严敏抓起桌上的小沙包,笑吟吟的,朝着允弦的方向砸了过去。 不过,苏允弦不经意的一瞥,却发觉,敏敏最近似乎是有些异样。 比起来到大湾县之前,她可是要圆润了不少。 “那咱们就开始吧。” 严敏话音刚落,身后的允弦,可就递来了一张椅子,垫在了她的臀下。 苏愉辰一本正经的真就将那些东西,逐个拿了出来,先是摆在了桌上,接着又拿起了窝头,扬起了自己的小拳头:“木木家的!” 这是,李木材家送来的? 只是看看这窝头…… 就连严敏都感到有些意外,该不会是这孩子,信口胡诌的吧? “木木家做的窝头,像我拳头大,上面,坑坑洼洼!”苏愉辰笃定的将那窝头高高举起,给众人看。 严敏又问道:“窝窝头不都长得一个样,你又是打哪儿能认得出,这就是李木材家的?” “不一样,木木家的,酸。” 苏愉辰将那窝窝头掰开了一点儿,强行塞到了他娘亲的嘴巴里。 还真别说。 这孩子说的也没错,确实,这窝窝头有点发酸。 在这个年代的人,做馒头啥的,都没有现代的半成品酵母,所以都是由自己先做的酵子头来发酵,膨胀。 这个窝窝头一尝就知道,肯定是发酵过头了的。 “那这个饼子?”苏允弦手指着正前方的野菜干饼,对小宝儿问道。 苏愉辰直接搬来了一张小马扎,摸着桌子的一角,顺势直接爬了上来,指着桌上的野菜干饼子,甚是得意的说道:“牛牛家的。” 铁牛娃儿? “牛牛奶奶说,干饼子,我们吃了,不易积食,能让肚肚多动动。” 苏愉辰像是想到了啥,火急火燎的跑到了厨房的灶台上。 这上面还有几张一样是土黄色,干的就像是墙皮一样的饼子。 当然,也是铁牛娃儿他奶奶做的,不过,这几张饼子不是野菜的,而是在里面放了鸡内金! 严敏掰开了丁点儿,放在嘴里,仔细尝尝,确实,味儿是一样的。 每个人做饭菜都有自己的习惯,其实,多少还是能够吃的出的。 “这些个包子都长得一样,这一回,我还真不相信,你能认得出,这些个大包子,都是谁家的。” 之所以锦玉这般的笃定,也是因为,包子忒大,足足有巴掌那么大的一个。 且,包子这玩意儿和饺子饼子一样,除了馅儿不同之外,咋看,也看不出来什么区别。 小院儿里的欢声笑语,连绵不绝。 一大家子的人眼睛都齐聚在那一箩筐的包子上。 在此,严锦玉又拿出了十两银子,做赌注! “宝儿弟,你今儿个要是不掰开包子,就能认得出这是谁家的,这十两银子,也给你加码!” 只是一家人坐在一块乐呵乐呵,锦玉还真是上头…… 见着苏愉辰迟迟不作回应,锦玉嘿嘿一笑:“我就说嘛!宝儿弟,你也别牵强了,就这已经够厉害的了!” “我,我知道了!” ##第九百一十九章 真心的朋友! 苏愉辰一脸激动的高高举起了手,接着又趴在面前那一箩筐的包子前,他这小机灵居然趴在包子上,一个褶儿一个褶的数着。 “你这么数一数就能数出来是谁包的包子?这也未免太搞笑了吧!” 严锦玉捂着小腹笑的上气不接下气,他实在是觉得他宝儿弟这有点滑稽过头了。 所有人都聚精会神的顺着苏愉辰的小圆手,盯着包子上的褶皱时,谁料,他嘿嘿一笑,拿着那大包子啃了一口,直言道:“这是阿姐家的包子,嘿嘿!” “你,犯规!” 锦玉指着他宝儿弟嘴里还未咽下的包子,便大声喊道。 “我又不是吃了,吃了才认出来的。”苏愉辰朝着他大哥哥吐了吐舌头,嬉皮一笑,还据理力争般的大声嚷嚷着。 “愿赌服输。”苏允弦淡淡的瞥了锦玉一眼。 都这么大了,还跟小孩儿似的,打赌是他提的,这赌资也是他要翻倍的。 现下小宝儿说出来,他反倒是还不信了,这不是输不起么。 严锦玉耷拉着一张脸,有些不情不愿的将跟前儿那白花花的银子,往前推了推。 “小宝儿。”严敏低唤了身前的娃儿一声,接着,慢悠悠的开口,问道:“跟娘亲说说,你怎么认出来的?” 苏愉辰这才对他大哥哥收起一脸得意的笑容,转身看着他娘亲,悠哉悠哉的解释着:“因为,我们去阿姐家,阿姐家,晒得这个,菜菜。” “是萝卜秧!前阵子我们去采家吃饭,采家奶奶,还说让我们多吃些呢!” 昀儿听到了苏愉辰这么说后,这才一番恍然大悟! 难怪,他说他能认得出,那都是谁家的呢。 严敏更是从今日的这件事情上发现了小宝儿的这个潜能,这小崽儿的记性,还真不是一般的好。 “你又是如何笃定,这就是采家的萝卜秧?” 随着他娘亲的一声问话,苏愉辰不怯不恼的嘿嘿又一笑,指着包子上的几个手指头印子,说道:“采家奶奶,手有伤,包包子的时候,都有印的!” 经过苏愉辰这么一说,大家趴在那包子上仔细看了看之后,才发现,还真是那么回事儿。 这要是叫旁人来看,定是要以为,这个小小的娃儿是不是会点啥旁人不会的,哪曾想,只用稍微有点心,悉心一点,这都不算什么难事儿。 “这银子,你拿好了,你该得的。”严敏说话的时候还又站起身来,瞥了一旁的锦玉一眼。 昀儿高兴的连连给苏愉辰拍手鼓掌,欢呼:“苏愉辰,你好厉害!” “嘻嘻!”苏愉辰高兴的小嘴儿都快要合不拢了,将那钱银往怀里一揽,心底琢磨,盘算着接下来的打算。 旁人都觉得稀奇和惊讶,唯有苏允弦的脸上漾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容。 比起大家好奇小宝儿的这点本事和能耐,其实他倒是更想知道,这小崽儿打算拿着这么多的钱银,干啥去。 翌日清早,天都还没亮呢,可就听着门口有人大声的喊着小公子。 苏愉辰翻了个身,呲溜一下从床上滑了下来。 他都已经这么大了,平日里穿戴衣物啥的,都是让他自己来,先前有几次把衣裳上的扣子扣错了的,几回被人嗤笑下来,这小胖墩儿可是长了记性。 随着苏愉辰推开门走出屋去,紧跟着,昀儿也一道出来了。 “我就合计着,你肯定啊,不会老实待在家,定会和他们一块儿,出去玩!”昀儿左右环视了一圈儿,这会儿家里小院儿还是黑洞洞的。 大人们都还没起。 眨巴眼的功夫,昀儿合计着进去厨房找点吃的。 再出来时,苏愉辰也鬼鬼祟祟的又从他的屋里出来,身上,还背着一个小小的包袱。 “你拿着那么多的钱银出去?” 昀儿听着苏愉辰身上背着的小包袱,里面还哗啦哗啦的作响,不用问,就晓得,那里头装的,肯定是钱银。 “走呀!”苏愉辰还朝着昀儿摆摆手,示意让她赶紧跟着自己走。 站在原地,昀儿踌躇不前,她犹豫着,这件事还是应该和爹爹娘亲说一声的好…… 毕竟苏愉辰又不是拿着那三五文钱的。 大门一开,门外站着李木材,还有铁牛娃儿俩人。 “小公子,他们说前阵子在那边发现了一个水潭,里面的鱼虾肥美诱人!咱早点去,早点回!”李木材喜笑盈盈的站在门外。 要去抓鱼虾啊? 小人儿的眸子垂了下来,若有所思一番后,将他身后的小包袱又拿回了屋里。 “这样,走吧!”苏愉辰又忙不迭的朝着昀儿招招手。 不拿银钱,这还好说。 昀儿他们一道出了门去,才刚到了街上,就瞧见李木材和铁牛娃儿他们俩,挨家挨户的扒拉着人家的窗户。 就像是极具特殊的暗号似的,敲敲门窗,压根也不用大声去喊,一会儿的功夫,一帮孩子们可就聚集在街道上。 这会子天色还早,路上统共也没多少人。 苏愉辰看着卖饼子的小摊儿,揉了揉扁扁的小腹,犹豫了一下后,开口说道:“我回家去取钱,取钱,买饼子。” “小公子,你还没吃饭啊?” 李木材的脸上掠过了一抹难色,他早知是如此,就该晚些去的。 这下闹得小公子就连早饭也没吃……他这心底甚是过意不去。 昀儿连忙上前一步去,紧紧地攥着苏愉辰的胳膊,说道:“我带了银钱。” “一,二,三……”苏愉辰竖起自己的小手指,左右仔细数了数,这么多人呢。 “你这饼子,我全要了。”昀儿从自己那小荷包里面取出了银钱,递给了小摊儿主。 一见着这么多娃儿们过来买东西,一下,还要这么多,摊主儿,一怔,忙又说道:“你们家里大人呢,这,这么多钱,不会回头又来找我,讨回去吧?” “你知道个啥呀,小公子每天的零花儿,都不止这么点了。”铁牛娃儿一脸雄赳赳气昂昂的,还朝着这小摊儿贩儿翻了个白眼。 搁这儿瞧不起谁呢,哼! ##第九百二十章 那竟是个人 苏愉辰瞅着昀儿给掏了钱,便把这事儿给记挂在了心上,虽是嘴上不说什么,可心底都念着呢。 摊儿主也是为难的很,犹犹豫豫的把钱给收了,饼子递到了他们手上。 “都吃,都吃!”苏愉辰利落大方的将这些饼子给人分一分,几乎是人手一张。 虽说不是啥值钱的玩意儿,可他历来都是这般待人的,甭管是认识不认识的,只要凑在一块儿,有他一口吃的,绝不会让自己的那帮伙伴们眼睁睁的瞧着。 “小公子,你也太好了吧!”铁牛娃儿啃着饼子,感激涕零的说着。 昀儿单手叉腰,像是个小大人儿似的,低声哼了一声:“还说呢,前阵子,躲着我们,就像是见了瘟神似的!” 被昀儿这么一怼,铁牛娃儿瞬间可就闭嘴哑口无言。 苏愉辰也晓得,昀儿这心里是生着气呢,说两句,发发牢骚也就得了。 吃饱喝足,大家伙儿好赶紧走了。 “这窑……”铁牛娃儿途径城中他们做的火烧窑边儿上时,人先是一怔,又有些错愕的看了看小公子他们。 一帮孩子们面面相觑,正走着呢,到了这儿,却不走了。 “小公子,对不起,那日,是我奶奶他们来,来给这窑窟拆了的,我实在是拦不住!” “我也知道这事儿,可我也没有法子,对不起啊小公子……” 什么和什么啊? 苏愉辰怎么越来越听不懂他们说的话啦? 窑,这不是好好的么? 还是昀儿心细,这伸手一摸,才发觉,窑窟有点不大对劲儿,这要是他们那日垒好的,许是现在都已经干透了,可里面的心儿却还有点湿,像是后期,有人修葺的。 依稀还能瞧见,上下土质颜色都不一样。 “赶紧走吧,你们墨不墨迹啊。”苏愉辰嘟囔着,更还伸出手在他们的后背上拍了拍,急匆匆的催促着。 大家伙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都闷声不说话。 看着这帮孩子们都像是恢复了以往似的,在一块儿有说有笑的疯闹着,实际上,苏愉辰和他们之间的关系,早就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先前,许是有那么几个跟着他玩儿,是有利可图。 现下那是实心实意的,就是认定了小宝儿小公子这么一个好朋友! “小公子,这个最大这个给你!” 小小的手心儿里捧着一个巴掌大小的虾子,作势就要往苏愉辰的桶里放。 苏愉辰连忙朝着一旁的小娃儿摆摆手,“自己抓,自己抓!” 大家都一窝蜂的,一会儿这个要给他个虾子,一会儿那个要给他点鱼的,弄的苏愉辰这心里也怪不是味儿的。 本来就是大家一块儿出来玩玩,图个开心。 “大家这不是出来玩的嘛,别这样了。”昀儿忙不迭的跟他们的伙伴儿们解释着。 “那是不是大鱼啊!” 李木材个头儿最高,他远远地望去,水面上好像是有什么漂浮物之类的,只是可惜,离得太远,一时间他也不能辨认得清楚。 大鱼? 孩子们都顺着李木材手指的方向远远地望去。 苏愉辰看不见,瞧不清,就找了一处大石块儿爬上去,站在上头左右张望着。 看了好久,也没瞧的出,顺着水流下来的,那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不过仔细瞅着,不像是什么鱼。 肯定是有人又往这河里乱扔东西。 小人儿气呼呼的哼了一声,俩手叉腰,从身后找了一根粗树棍儿,站在石头墩儿上,等着待会儿给河里的玩意儿捞上来。 “你小心啊!”昀儿焦急的站在苏愉辰的身边。 由于那石头墩儿实在是太小一个,昀儿人也上不去,就只能站在底下,时不时的帮着拽一拽苏愉辰。 生怕他一不小心再摔进河里了。 前阵子才下过雨没多久,河面上涨了水,河水湍急,顺着这水流的冲刷,没一会儿的功夫,那玩意儿被冲了下来。 “是人,那是个人!” 李木材这才看清楚,那河水里泡着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一帮孩子们转身朝着四周跑去,开始找工具,摸索着,想着法儿怎么将那人从河道里给打捞上来。 可是就凭着他们几个,力气能有多大。 昀儿抿抿唇后,轻轻地拽了拽苏愉辰的衣袖,低声说道:“不如我还是回去找人来帮忙吧?” “好!你去,我在这!”苏愉辰一脸焦急的抱着那大石头墩儿,从上面跳下来。 这一幕,看的昀儿也是触目惊心。 临走前,昀儿还不忘又仔细对苏愉辰叮嘱了一番,“我跟你说,你可一定要仔细小心些!” “知道,知道!” 苏愉辰站在河边儿,头也不回的朝着身后的昀儿喊道。 昀儿小碎步跑的飞快,踩踏在这湿漉漉的草皮上,好几回,她都险些路子没走稳,摔个跟头。 她生怕自己前脚刚走,跟着苏愉辰再遇上了啥事儿,路上根本不敢耽搁,一见着这街上没有官差巡逻,想也没想的,直接朝着家中跑去。 天色已经大亮。 一帮孩子们齐聚在河边,探着脑袋瞅着那河水中之物。 铁牛娃儿眼瞅着那人都快要被河水给冲走,他们这帮小人儿根本使不上啥劲儿,忙不迭的开口说道:“我会游泳,不如,我跳下去,待会儿你们拽着我!” “不行。”苏愉辰想也没想的直接一口反驳了铁牛娃儿的这个建议。 大家都这么小小的个头,他先前和爹爹用东西在水里试过。 就算是一小块不足为奇的破布,拿在手中没啥感觉,可是往水里一泡,那就不一样,变重啦! “来不及了,小公子!再等下去,人都要没影儿了!” 铁牛娃儿不由分说的直接跳了下去。 “李木材,你别来,你才伤过身子,你现在应当好好养伤才是!” 纵然一帮小娃娃们怎么说,却无法改变李木材的心意,他直接将衣裳一脱一甩,光着膀子跳到了河里。 苏愉辰又焦急,又恼的跺了跺脚:“木木,你不要命了。” 两个小娃儿吃力的朝着那人的身边游了过去。 说来倒也是厉害,李木材这水性极好,一跳到河里,如鱼得水一般,游的飞快。 十里八乡的孩子,都没他游泳厉害。 ##第九百二十一章 有人相救 可谁曾想,还没等铁牛娃儿游到李木材身边儿呢,就听着他高喊一声:“坏了!” “咋,咋了?”苏愉辰一脸疑惑,探着脑袋,踮着脚儿朝着他们的方向望去。 李木材摸着手心儿里绵软的那一团,心底当即便咯噔一声。 他甚至都不敢转脸,正眼看着水中之物的。 “这,这,这是个死人……” 李木材说话的时候,声线都在颤抖,人也更是傻傻的愣在原地。 铁牛娃儿是那犟骨头,拽着李木材的手,就要往回游,“那还不赶紧走,你不嫌晦气啊!” 晦气—— 苏愉辰想想后,忙不迭的朝着他们大声喊道,“捞上来,兴许,不是呢?” 这画面实在是太唯美,李木材根本张不开嘴跟小宝儿小公子描述的。 还好得亏这人是脸朝下,在水中泡着的。 否则,今儿非得给他们几个吓尿不可。 草丛里,一晃儿而过一抹人影,那人瞧着面前的这几个小儿,紧紧地攥着右手的长剑。 这几个坏事儿的! “救救吧!”苏愉辰又用着一种祈望的眼神,看着河水中的李木材和铁牛娃儿。 小公子都已经开了口,水中的二人互相对视一眼,也就,只能这样了。 不过,当下还没有大人过来。 就只能用他们临时想出的法子了,否则,这人根本从水里弄不出来的! 临时的,一帮小娃儿们将自己的衣裳脱下,外衫撕烂了拧成了一股绳,有几个稍微大一点,六七岁的娃儿们自告奋勇的跳到了河里。 水流湍急,他们又是逆水而站,河水的冲击下,水花四溅,几个孩子们都快要睁不开眼了。 可即便是如此,却也都摸索着,将那‘人’的身上用绳子捆着。 前面那一端被苏愉辰给牢牢的拴在了树上。 这也是他唯一能出得上力的地儿了。 看着河水中的这帮伙伴儿们,苏愉辰不禁再心中暗暗发誓,无论如何,他一定要尽快学会游泳,也要像李木材他们几个那么厉害! “嘿咻!一,二!走!” 河水里,李木材大声的喊着口哨,吃力的拽着手中的绳子,将那沉重的‘人’拉着往外拖拽。 与此同时,树丛中贸然发出了‘嗖!’的一声。 苏愉辰下意识的抬起头,这可是兵器才能发得出的响动,绝不可能是什么飞禽走兽之类的。 果不其然,一道暗箭射出,直直就冲着河水里李木材他们那几个孩子的方向! 这箭实在是太快! 还没等着苏愉辰反应过来,亦不知是从何处弹起了一粒儿石子儿。 平平无奇的小石子儿,谁料,更加厉害,飞起的那一刹那,直接将箭破成了两节儿,打断了方向! 李木材他们几个也就只是瞧见,好像前面有什么东西飞起,落在了河里。 可,这一幕苏愉辰是看得真真切切,惊呆了眼! 草丛中,一身夜行衣的男人四处张望着,眼神掠过了一抹惧怕。 下一瞬! 一道人影闪现,手中拿着长剑而出,长剑抵在了他的喉结处。 二人打斗之下,草丛里,刀光剑影。 姗姗来迟的昀儿,带着丫鬟,还有一队官差,他们的爹爹则是目光打量着四周,走在人群最后。 总算是得见大人过来。 李木材也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又大声喊道:“加把劲儿,等着他们下来,咱们就能解脱了!” 一群孩子们紧紧地攥着手中的长绳儿,也是为了方便水中的尸体,不会顺势被冲走。 见状,察觉到草丛中有异样的苏愉辰光着膀子,探着脑袋,顺着那个方向走去。 苏允弦却一把将他给拉了回来,余光朝着那处瞥了眼,“你们的衣裳呢?” “奥,做绳儿了!”苏愉辰回过神来,忙不迭的解释着,可依旧还是对那个方向好奇的很,很想进去,一瞧究竟。 “小春,你带着孩子们回去煮点暖身汤,顺便,给他们每个都再做两身衣裳。” 做衣裳? 李木材他们几个孩子们欢喜不已。 谁能想到,还能遇上这样的好事儿呢。 “苏大人,这怎么好意思呢,我们就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不就是一件衣裳嘛,不必破费,不必破费的!”李木材用手挡在自己的身前,少许有些害羞的低声说道。 小春笑吟吟的俯下身来,将自己挡在她家小公子的身前,“你们做了好事儿,官府当然要嘉奖了,更何况,也不能让你们白白废了一件衣裳不是。” 在苏允弦递给了小春一记眼神后,她忙不迭的带着孩子们离去。 走在路上,李木材时不时的还朝着身后探望两眼,对小春问道:“小春姐姐,我感觉,那人,可能是没救了,你是不知道,人肿的,就跟猪崽儿似的,胳膊,这么粗!” “嘘!”小春对他们比划了一个禁声的手势,笑眯眯的岔开了话题:“你们喜欢哪家的衣裳,走,咱们先去买一身去。” 胳膊,真的能变得那么大么? 苏愉辰又用手在自己的大腿上捏一捏,他的大腿都没有这么大呢。 昀儿时不时的,总会笑他们一半声,大街上过往的人群无一例外,全都要朝着他们的方向投来注目礼的。 谁让他们现下成为了街上最亮眼的仔了呢! 一个个的小男娃儿,半大不小的,跟流氓土匪似的,光着膀子。 小春也知道他们这样有影响,赶紧先随便找了一家铺子,七七八八的先给这帮小娃儿们置办上一身衣裳,穿上。 “小春姐姐,真的能那么大么?” 听到小公子的问话,小春还明知故问般的回头看他一笑:“什么啊,小公子?” 苏愉辰轻轻地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quot;没事。quot; 小河前。 方才在树丛里打斗的两人早已不见其踪,至于方才从那箭下救起李木材那几个娃儿们的高手,随即,也不见了人影儿。 季新林捂着口鼻,强忍着心头那一阵儿反胃,速度来报:“大人,这人,八成是不用救了,人,人都已经不像个人样了。” “先带回衙门。” 苏允弦说着,轻轻地脱下了自己的外衫。 新林这心头一阵欢喜,他家大人还是疼惜他的,晓得他方才在水里泡了那么久:“大人,这多不好意思,再说,我那么高大,你的衣裳,我也穿不上啊……” ##第九百二十二章 新的线索 苏允弦甚是无语的白了季新林一眼,冷冷的说道:“拿去给尸首裹着。” 眼前地上这具尸体虽然还没有查验清楚身份,可不管怎么样,不论今天躺在这地上的是什么人,逝者也有被人尊重的权利。 就这样曝尸在外,确实不大好。 一听到这话,季新林连忙将目光转向到一旁去,尴尬的挠了挠头,迅速的将他家大人的衣衫盖在了地上的那具尸体的身上。 官差一个个都嫌弃的不得了。 尤其是匆忙赶来的阿银最为显著,他一来到这儿,直接哇的一声,趴在那树底下吐了好一阵。 今儿个早上他还没吃早饭呢,就差,没给他那胆汁吐出来了…… “大人,这也,这也太恶心了吧。”阿银连忙捂着口鼻,更是连正眼都不敢再往那个方向瞄一眼。 恶心? “身为衙门的人,说出这种话,你对得起自己的身份么?” 面对苏允弦的这一声质问,阿银瞬间闭嘴,变得哑口无言。 不过,重话,苏允弦倒是也没说他,他甚知,阿银年纪小,遇上点事儿会是这般反应属实也正常。 “有些事,被人藏的掩饰,并不代表不会发生,大理寺,这种事情比比皆是,习惯就好。” 苏允弦眼神寡淡的上下打量了阿银一眼。 还有一句,允弦并未说出口,大理寺的人,可从不吃豆腐脑儿。 为了不引起城中百姓不必要的恐慌,他们回城的时候直接就走的小路,瞧见的人,可不多。 大清早的,王嵩还在衙门处理着之前积累的那些陈年旧案,正是忙的脚不沾地,一听说他们从外面回来,正欲上前相迎。 王嵩的人还没走到门口呢,可就嗅到了一股子令人作呕的异臭。 这味道,让人闻了后,仅仅只是闻到一口,都能让人恶心上好一阵。 亦不知这人究竟是因为什么身故的,大湾县的常年如春,这季节正是热的出奇的时候,加上,最近又是雨季,虽说只是下了几次小毛毛雨。 可尸体一直都在河上飘着,天天都被河水冲刷,甚至已经腐烂…… 生虫。 腐尸的味道,难以形容。 不过到底王嵩也是经历过大世面的人,不比阿银,他就是一个肉臭味干的少年郎,“大人,这是,打哪儿弄回来的?” 先前城中无故暴毙在家的寡妇,还没查验清楚身份,现下,可就又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 “先将此人带下去,将其衣物整理好,请仵作查验此人身份。” 苏允弦一丝不苟的对王嵩交代,叮嘱着。 他快步走到了衙门里的一处小屋内,这里面一般放置的都是一些什么悬案,疑案的卷宗。 像是譬如城中有什么失踪人口也会被记录在册,约莫着,找一找大致类似的,看看能不能查到此人的身份。 苏允弦聚精会神的看着手中的那些卷宗,几乎是一目十行。 与此同时,他忽的惊觉门外好像是有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一晃而过一抹身影。 他直接拿起桌上的一枚棋子朝着门外抛去,棋子不偏不倚的插入了门外的柱子上。 这是震慑。 哪怕是对于门外有什么身手高强者,这枚棋子代表的含义,不言而喻。 足以能将棋子插入门外柱子上的人,可见得内力有多高强。 寻常的毛头小贼,这不是在关公面前耍大刀,自寻死路? “大,大人……” 林州埋着头,从外面走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倒在苏允弦的跟前。 看到林州的那一刹,苏允弦整个人也是先为之一愣,明显很是惊讶,下一瞬,便冷言厉色的对其叱问道:“谁让你来这儿的?” “大人,我之前路过这儿的时候,我看到这里面有很多的书卷,恰巧,看到这儿的门开了个缝儿,我就是想站在门口看看。” 林州一脸的诚恳,跪在地上的时候整个人的双腿都在打颤。 听闻此话,苏允弦也没有对林州再过多训斥,只是冷冷的说道:“这里是衙门重地,日后不要再往这附近来了。” “是,大人。”林州抬起了头,用余光朝着苏允弦的手中那本册子瞄了又瞄。 苏允弦又是一记冷眼递了过来。 林州也不敢懈怠,连忙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一路小跑,跑了出去。 不过,林州不知的是,在他离开之后,紧跟着,安浔便被唤入了房内。 “公子,那小子……” 安浔朝着门外瞄了一眼,支支吾吾的。 “我知道。” 苏允弦简短又果断的三个字,直接打断了安浔后面的话。 这,他家公子可就又知道了?安浔先是为之一惊,接着,又迅速的将自己怀中之物拿了出来,“公子,这是我与那人打斗的时候从树上摘下的那几根箭。” “那人,哪门哪派的。”苏允弦拿着安浔递来之物,一直握在手中把玩,时不时还会抬起眸子,注视着远方。 兵器,武功,这都是辨认一个人的法子。 安浔却埋着头,抿抿唇叹口气后,说道:“那人身手不凡,可,一看么,就不是什么正经门派出身的,用的,全都是招招致命的下三滥手段。” 死士? “可查到他后面下落?”苏允弦紧蹙着剑眉,神色逐渐变得越发的凝重。 安浔又是摇摇头。 他们之间交手,那人的身手虽不及安浔,可是却一直都使那下三滥的手法,暗器频发。 安浔这人的武功有弊端。 打斗他确实是能手,可这短门却十分致命,所以一直以来,苏允弦都有和他嘱咐过,在外与人交手的时候,不到关键时候,一定不能暴露出自己的看家本事。 被人察觉他的命门,短板,那可是致命的! “有空,我和你练练。”苏允弦似乎也看出了安浔脸上的异样是究竟为何,淡然说道。 “公子,那我现在就去外面派人调查这些兵器的来历。”】 安浔说着,急色匆匆的就要出门去。 却不料在此刻,苏允弦却朝着他招招手,又给叫住,“不着急,你现在还有一件更为关键的事,要去办。” “去徐州的黑市打听打听,死士。” ##第九百二十三章 公子,你怎么了? 打听打听死士? 安浔连忙抬起头,一脸惊愕的看着他家公子,“公子可是有什么要紧的差事,不管是上刀山下火海,只要公子您交代一句,安浔都万死不辞!” “只管照着我交代吩咐的去做。” 苏允弦看着安浔依旧是双手抱拳,跪在地上,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良久,他这才深吸了一口气,慢悠悠的说道:“动辄要死要活的,我不过是查个人,你这嘴就不能说点吉利话。” 听到了这儿,安浔的心总算是能再放回肚里揣好了! “得嘞!安浔明白了,现在就命徐州的人行动开始查办!”安浔的脸上总算是渐露出了笑颜。 临走前,苏允弦又瞥了安浔一眼,“常总督他们在徐州,现下如何了?” 这事儿,消息暂时还未捎回来。 这普天之下,天子的地界儿,不管是哪儿,只要想知道一条消息,不出一日的功夫就成。 却唯独除了大湾县。 这地势不好,要是能放在平路上,能走一天功夫到的地儿,不熟悉大湾县路的人,或者,方向感太差的,走上个三五日,那也是常有的事。 “公子放心,我这就下去找人再催一催!” …… 大街上,一帮娃儿们换上了新衣裳,俨然是一副焕然一新的模样。 小春瞧着,这一个个长年累月的家里也不怎么管教,平时头发也是毛躁哄哄的,虽说是穷人家的娃儿们,不比姑娘家,好歹也得注意点自己的形象不是。 “你们以后,就照着我教给你们的法子,将这头发梳一梳。还有啊,玩闹归玩闹,但是也要切忌,别太邋遢整天弄的浑身脏兮兮的。” 小春对待李木材他们这帮孩子们,那也是一番苦口婆心的说教。 若不是因为他们是小公子的好朋友们,她才懒得去管这些破事儿呢。 “可,我们是男娃,又不像是昀儿似的,人家姑娘家家的。”李木材照着铜镜中自己的模样儿,撇撇嘴,说着。 虽然这帮男娃儿们是一个个嘴上说着这般模样瞧着跟个姑娘似的。 可心里却是美滋滋的。 原来,衣衫整洁,头发拾掇的板正的,这些事儿自己都能做了,也并非是一定得家里有丫鬟才能像小公子那样,每天出门都收拾的干净利落。 “这样,顺眼,嘻嘻!”苏愉辰还朝着他们几个竖起了大拇指。 采老太过来找采阿成回家去,今儿个说是要去一趟大洼县那边儿,他们家的姑母今儿个家里有事儿…… 一进门采老太放眼望去,这一个个都是打扮的跟苏家小公子似的小哥儿,头发上就像是摸了猪油一样的光亮。 竟还没有一眼认出他们家的阿成来! “我还当是从京城又来了几个小爷儿,走近了一看,这才发现,原来,还是你们这帮小崽子们,瞅瞅,跟着小公子,就是改变不少,你们这一个个的。” 采老太说着,正欲拉着采阿成走的时候,这才发觉了什么。 “阿成,你这衣裳,衣裳哪儿来的,你的衣裳呢,赶紧给你自己的衣裳换上去!” 采阿成有些心虚的挠了挠头,朝着边儿上瞄了一眼,不知该怎么开口解释的好。 毕竟,他们刚刚可都是答应过小春姐姐的,今儿早上的事儿,出去谁都不能说,可,这衣裳该咋解释呢? “老夫人,您是不知道,他们也不知道谁的身上染上了虱子了,今儿个可是让我一通好找,实在是没了法子,衣裳全都给脱了,烧了,这不,又给他们重新一人置办一身!” 春夏秋冬,她们姐妹四个,先前可是皇帝在府邸中还是太孙的时候,太子专程调教出的四个机灵懂事儿又武功过人的丫鬟。 就连严敏也常说,她们那四个,简直就是人儿精。 小春一句话,可就打消了采老太的疑虑,私下里她更是朝着孩子们眨巴眨巴眼睛,使了个眼色。 李木材和铁牛娃儿他们现在当然知道了回家后该怎么解释自己衣裳的事儿了。 “那就多谢姑娘了,等着苏大人和夫人回来后,一定帮我,替我和他们道谢!”采老太喜笑盈盈的带着采阿成要走。 还没到门口呢,小春可就又忙不迭的将自己今儿个交代让人送来家里的那些排骨条儿拿了两根递给了采老太。 “这?” “我家公子,素来都是说话算话的,今儿个一早就安排我们去采买猪肉了,实在是太多,耽误了,老夫人拿回家,打打牙祭。” 几番推辞之下,采老太不好意思的将那排骨条儿放入了自己的竹筐里。 苏愉辰托腮,若有所思了一番后,怔怔的打量了小春一眼,问道:“小春姐姐,那你,刚刚,你刚刚那算不算是在撒谎你,你不实诚,没说老实话!” “小公子,这你可就冤枉我了。”小春缓缓地蹲下身来,又帮她家小公子将衣衫整理了一番后,慢悠悠的解释道:“倒也并非是人人都不能撒谎,善意的谎言当然是可以了。” “那为什么,咱们今天,早上看到……” 苏愉辰余下的那两个字儿没有说出口。 大家都是有赌注在身的,要是谁说出了那两个字的话,可是要被罚,自己晒书一日,收入都给大家平分的。 李木材他们一帮孩子们互相对视一眼后,相继哄堂一笑。 “小公子,有些事儿跟你们说,你们都还小,都不懂,长大了自然明白,这么做也是为了城中百姓,为了大家好。” “那,大家都相信苏太守和敏敏姨么?” 小娃娃们,一个个的都点头如捣蒜似的。 李木材更是拍着胸膛,大声嚷嚷道:“敏敏姨,就是我亲姨娘的,小公子是我兄弟,我都信!” “那就记得遵守我们的约定,可不许做那墙头草啊。”小春又笑吟吟的打量了他们几个小娃儿们一眼,从屋里取出了几个高粱饴来,逐个儿手里派发了一块。 一帮孩子们看着这高粱饴,眼睛都放精光! 哪个孩子不喜欢吃糖呢。 小春还没站起身呢,可就听到了门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一定是阿成临时决定不去了,所以,回来了!” ##第九百二十四章 太守府还管接生呢 苏愉辰还一脸信誓旦旦的说着。 却不料,铁牛娃儿快步过去拉开门一看,门外,哪儿有什么人影! 又是一封书信! 小春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将铁牛娃儿手中的书信拿走,脸上笑容一僵,“你们在家里玩儿,我出去一趟,去去就回,今天晌午,给你们做地锅鸡。” “小公子,那是书信么?” 铁牛娃儿朝着小春离去的背影又多瞟了两眼,这才带有一丝不大确定的看着苏愉辰问道。 书信么? 正弓着腰,一本书一本书从那杂物房里往外抱的昀儿,想也没想的一口说道:“你们真是的,也狠得下心,让我一个姑娘家的,干这么重的活。” 昀儿一句话打断了他们这帮男娃儿们的思绪。 只有苏愉辰还有些疑惑的又朝着门外看了看,为何,方才小春一看到书信后,是那种脸色呢? 孩子们帮着一块晒书的时候,倒是也营造了不少的趣事儿。 “这个,这个我认得,这个是大,这个是天,这个是,太!” 苏愉辰才仅仅学到了那一丁点儿的知识,就忍不住要在自己的朋友跟前卖弄着。 一帮孩子们羡慕的看着他。 “小公子好厉害,这么小小年纪都认得字儿了,这,这大天,太,长得也太像了吧,你咋认得的?0” “小公子,你看,这个是不是个小字?” 小…… 苏愉辰连忙朝着昀儿递去了求助般的眼神。 “都说嘛,你多多跟着娘亲和爹爹学学认字儿。” 小院儿里欢笑声始终不断。 没一会儿的功夫,外头来了一队官差,先将苏家小院儿里的那些已经被切好的猪肉,里脊条儿,什么排骨的,全部都拿了出来。 这是应了苏允弦交代吩咐,今日要给城中百姓们分发的。 “这可得花费不少银钱呢吧。” 李木材暗戳戳的私底下还掰着手指头算着,一共这进进出出得多少的猪肉。 “全都放在我们家里,吃上一整年都吃不完的,嘿嘿嘿……” “我长这么大,都没吃过这么多的猪肉喔!” 这帮孩子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昀儿就用手捂着自己的嘴巴,坐在一旁的小马扎上,一边翻着那些书卷,生怕给弄坏了,一边偷笑。 不出一会儿的功夫,严敏可就从外面回来了。 身后竟然还跟着一个穿着腌臜的妇人,这人的头发几乎也就只到了自己下巴那么短。 穿着邋遢倒是也罢了,嘴角还往外流着哈喇子。 一看就知道,肯定不是什么正常人…… 小孩儿们一个个都吓得退避三舍,往那杂物房的方向退了两步。 “娘亲,这人,是?”昀儿站起身来,看着那人,一脸疑惑的开口问道。 严敏环视了一眼四周,这家里,确实也没有什么能让这人住的地儿了,那边那屋里,昀儿和丫鬟们挤着凑合睡在一块,锦玉和小宝儿,一人一间房。 再多余的…… “小宝你,你给你的东西收拾收拾,全都搬去你大哥哥的屋里去。” 他娘亲就这么撂下了一句话后,便又火急火燎的进了自己那屋。 苏愉辰有些懵,煞是费解的傻愣在原地,先是挠挠头后,又瞅着他娘亲的屋里喊道:“娘亲,为啥!” 这会儿外头又进来了一人,孩子们一看,一眼就认了出来,这不就是衙门的府医么。 老郎中一进门一看,便直接朝着那腌臜的妇人走去,“你过来。” “咋样,可是快生了?”严敏一脸神色紧张的看着老郎中问道。 “夫人,还是赶紧给她抬出去,我记得不远处城门外面,那不是有个城隍庙么,她这分娩在即了……” 分娩? 一帮孩子们傻了眼。 昀儿最先反应过来,指着那妇人,满面惊恐的问道:“娘亲,她,她可是要生小娃娃了?” 说来这也是巧,那会子严敏刚一起床,忙着让人先将今儿个割的肉送去工地上,本是想着交代让厨子给大伙儿煮上一锅排骨汤,改善改善生活。 谁曾想就遇上了这一出。 这女子,也不知是从何处来的,严敏在工地上问了一大圈儿,谁也不知道她的身世如何。 就在她刚到工地没一会,就遇上了这女子羊水泼了这么一事儿。 不过,寻常人要临产时,可不是这般迹象,早就疼的死去活来的,她却能像个没事儿人似的。 毕竟严敏也不是产婆子…… “铁牛娃儿,你回家一趟去,给你奶奶找来。” 这邻居街坊的那些阿婆们,好歹也都是生过好几个的,总归,经验是要比她多一些的。 严敏忙不迭的先让老郎中搭把手给这傻姑娘搀扶着,将人扶到了小宝儿的那间屋子里去,又紧跟紧的朝着外头喊了一声:“昀儿,小宝儿,你们去帮娘亲烧水!” 烧水! 这活儿,昀儿干的来。 苏愉辰还站在院儿里没有回过味儿来呢,一会儿,他娘亲说让他从自己的屋里搬出来,一会儿,又说这个人,快要生孩儿了…… 这到底,都是些什么和什么啊。 女子这才刚躺在床上,跟着可就吃痛的,撕心裂肺一般的高声嚎了一声。 “夫人,我跟您说,万万不能让她待在这儿啊,这可是小公子的房间,妇人在这屋里生产,那可是对小公子大大不好,不吉利的啊!”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哪儿有什么不吉利的。” 严敏选了小宝儿的屋,当然也是因为离院儿门口最近,万一有个啥事儿也好赶紧给人转移,换去大洼县,或者旁的城里,就怕万一遇上什么闪失和意外。 女子叫了一声,接着,又像是没事儿人似的。 应该是来阵儿了。 院儿里的孩子们一听到她嚎叫,惊的魂儿都快要被吓飞了。 一会儿她又是鬼哭狼嚎的,一会儿,又是捂着自己的小腹在床上来回翻腾着打滚儿的。 严敏仅仅只是看着都焦头烂额的头上落下了一层的汗。 苏愉辰自知也帮不上娘亲啥忙,他犹豫了一番后,小肥手拍在了李木材的肩膀上,忙不迭的说道:“找爹爹,找爹爹!” ##第九百二十五章 敏敏有事瞒我 孩子们去找人来回速度也快,毕竟街坊四邻,住的也都不远。 李老太一进门瞅着床上那痴傻的女人,满面愁容的叹了口气,“苏夫人,我知道你是好心,可,可也不能是啥人都往家里带啊!” “是啊是啊,这女子一看就知道肯定是个大麻烦的!” 大麻烦? 严敏紧蹙着眉头,珉了抿唇,“那也不能让她就这么招,生在外头大街上啊。” 这…… 当下,确实也再没有合适之地了。 眼瞅着屋里女子生产在即,现在挪动,只怕也不太稳妥。 此刻昀儿迈着碎步,一路小跑出来,“娘亲,热水已经烧好了!” “夫人,夫人,这种人绝对救不得,依我们之间,不如速速将此人给抬出去,至于出了门之后怎么分秒,生产,就只能看她自己造化如何了。” “是啊,这女子来路不明的,怎能让她分娩在您家中呢!” 一帮人,七嘴八舌的议论个不停。 严敏站在小宝儿的卧房门外往里看了眼,老郎中一人,怎能招架得住这人? 就照着她那架势,左右来回在床上翻滚着,这腹中胎儿还了得? 她思索了一番后,从屋里找出了几根麻绳,先将人捆起来! “各位阿婆,帮我这个忙吧。”严敏一脸虔诚的看着面前的众人,低声说道。 李老太她们见着自己对苏夫人的苦口婆心说了那么一大堆,却都无济于事,只能连连摇头叹息,实属是无奈. “昀儿,你站在门外,不要进来!”严敏朝着门口喊了一嗓子。 昀儿紧攥着衣袖,看着屋里闹腾的鸡飞狗跳,却又,望而止步,她抿了抿唇,紧蹙着小眉,想帮忙,却又不知该从何帮起。 “啊!” 一声惊天动地的叫喊,划破了天际。 啥忙也帮不上,又不能进屋去的昀儿,只能乖巧的站在院儿里,她琢磨了一番后,起身又跑向厨房。 锅里那么大一锅炉子的热水,全都被她从炉灶上端起,一勺一勺的舀出来,放在了地上。 苏允弦被苏愉辰和几个孩子们喊回来时,家里,早就已经乱了套了。 隔着一道门,只听屋里在撕心裂肺般的高喊着。 人声嘈杂! “别喊了,别叫了,待会儿你这浑身的力气全都使完了,我看你还咋生娃儿嘛!” “小声点!” 伴随着吱呀一声,门开了,铁老太从那屋里出来,站在院儿里左右观望了一眼后,先是同苏允弦打了一声招呼:“苏大人!” “昀儿小姐,小姐看看这屋里面有没有什么粗布,什么棉花之类的,快些帮我找一点过来。” 棉花,棉花…… 苏愉辰一听到这话,像是想到了什么。 他和昀儿,两个小人儿分头行动。 苏允弦挑起了剑眉,一脸狐疑的看向了屋里,微微一顿,逐,开口问道:“那屋里,是什么人?” “大人,大人这件事我们也是竭力劝说过苏夫人的,可是她就是不听,这妇人也就是外头工地上的一个疯婆娘,素不相识的,苏夫人就硬是要让她,就这么的,生在家里。” 铁老太说话时带有一丝的惶恐,她生怕,苏太守会因此事,牵连于她。 毕竟,妇人生娃,在这个时代那可是一件大忌讳的事儿。 有句话说的好,宁可借死人停棺,不借活人生娃。 “现在人怎么样了?”苏允弦的脸上掠过了一抹焦急。 但很显然,他所担忧之人,并非是屋里那位素不相干的疯婆娘…… “还好,方才夫人找来了麻绳,先将那疯婆娘的胳膊腿儿给拴起来,不然,这咋能生得了,就照着她那个轱辘法儿,孩子在腹中也得给轱辘坏啦!” 说话间的空子里,外面的人,没有察觉。 苏愉辰这小憨憨直接拿着一大团的棉花团,朝着他那屋的方向,一路小跑冲了上去。 房门一拉开,那个画面,惊得他,高声尖叫一声,吓得就连手里的棉花团儿都全扔了。 这儿不能和京城的家相比。 小院儿小屋也就那么巴掌大的地儿,尤其是小宝儿住的那间屋子本也就不大,放眼望去一览无遗。 那女子分娩的画面,全都被他尽收眼底。 血淋漓…… 还伴随着女子声嘶力竭般的嚎叫声。 长这么大,苏愉辰什么时候经历过这些,见过这样的大场面? 小人儿错愕的愣在原地,双腿,都在打颤。 “我滴个乖乖哟!” 铁老太人也错愕的朝着门口方向望去。 然而就在下一瞬,苏允弦几乎是眼疾手快,以最快的速度冲上前去,一把将小宝儿从原地抱起。 全程,铁老太就只瞧见了一抹人影儿,先是,这么一晃,接着,下一瞬,可就直接闪在了她的眼前。 “苏愉辰,你咋了这是?”昀儿还一脸焦急和关心的看着面前的苏愉辰,轻轻地扯了扯他的手。 可是苏愉辰就像是呆了似的,一个劲儿的身上抽抽着…… “女子分娩,人之常情,人人都是这么出生,现下你可知,你娘亲生你是,有多不易了。”苏允弦从手边儿端起了杯温茶,递到了小宝儿的手中。 这便是,女子分娩? 生孩子是这样的? “爹爹。”惊魂未定的苏愉辰,用手轻轻地扯了扯他爹爹的衣袖,顿了顿后,又开口问道:“那,那我娘亲她……” “你娘亲生你时,更为不易,所以日后你定当要好好孝顺。” 苏允弦的话,轻描淡写的。 寥寥几句便抚平了孩子心中那一颗恐惧的内心。 “原来,就算是疯婆娘,做了娘亲,也是这么厉害。”小人儿托腮,趴在桌上,若有所思着什么…… 屋里的超超声依旧是不断。 这疯婆娘,若是会懂得配合的话,倒也不至于,被人称之为是疯婆娘了。 好在是,苏愉辰送去棉花团子较为及时,直接将那疯婆娘的嘴巴堵上,她少喊一阵儿,省省力气,才能生娃儿。 众人都在屋里焦急不已。 忽的一瞬,苏愉辰的那间房门吱呀一声,被人打开。 严敏一只手撑着腰,面色煞白的从屋里出来,低声说道:“允弦,你再去请个郎中来。” ##第九百二十六章 这人身份蹊跷 苏允弦一眼便看到了敏敏脸上异样,忙不迭的上前一步去搀扶着她的胳膊。 “我没事,只是,帮人接生这活,确实太累人了。”严敏的脸上掠过了一抹疲倦不堪的笑容,接着,依旧是以一只手托腰的姿势,慢步朝着里屋走去。 半路上,严敏瞧着允弦还丝毫没有要出去找人的意思,忙不迭的将他的手给甩开。 “允弦。” 她又低唤了一声,紧蹙着眉头,瞪着他。 犹豫了良久,允弦朝着一旁的昀儿招招手,“你去进屋里看着你娘亲,爹爹出去一趟。” 刹那间,苏允弦家中帮一个疯婆娘接生的事儿,传的沸沸扬扬。 好在街坊四邻也都是那热心肠的主儿,好些都是自告奋勇过来帮忙的。 随着一声婴儿啼哭,这小崽儿总算是呱呱坠地。 里屋的严敏也长叹了一口气,伸手取出了一个艾灸,一只手拿着,在自己的小腹四周熏着。 “娘亲,你刚刚流血了呀,我要不要出去和爹爹说一声,找个郎中给你瞧瞧?” 昀儿小脸上充斥着满满一脸都是紧张和担忧。 严敏轻轻地摇了摇头,逐,又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难道昀儿是忘了,先前和娘亲的约定了嘛?” 可是…… 约定归约定,娘亲都已经这么严重了。 不厉害,谁会出血呀。 “娘亲,真的没事。”严敏又着重重复了一句。 昀儿紧咬着下唇,迟疑了好一会儿,才又说道:“那,那好吧。” 苏家这压箱底儿的是一大堆,杂七杂八的药物,严敏手指着让昀儿从箱子底下找出了一个精致的小木盒儿,从里又取出了一个精致的小瓷瓶儿。 严敏顺着温水,将瓷瓶儿里的药物给吞下。 “和你爹爹说,娘亲身子有些不适,就先躺会儿。” 娘亲都说了身子不适要躺下歇会儿了,这…… 昀儿心中也是纠结又拧巴的很,不知道该怎么做的好,娘亲瞧着也不像是没事儿的样子,可她又和娘亲有约定在身。 思索了良久,昀儿也就只能暂且先决定,这件事,先这么招。 具体后面咋做,还得看看,今儿个娘亲这身子咋样了,有没有异样。 若是还有不适,那她可得将这事儿说出去。 “公子,这妇人的身份暂且还未调查出,前阵子来这大湾县的流民,实在是太多,她也是随着人们一起过来的……” 安浔紧蹙着剑眉朝着门外的方向瞄了一眼。 这么说起来,这帮流民,许是真的不安全,起码,不安定的因素太多了。 仅仅只是一个心智不全的,倒是也没啥。 可这怀着身子,就算是个心智不全的,当地的官府衙门也不会轻易放任她就这么出了城,到别的地儿去。 更何况,人是怎么安安全全抵达大湾县的,这一切都又是一个未知数。 叫人心底不得不称奇。 苏允弦吃痛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随即大手一挥,“这件事蹊跷,速速查下去。” “是!” 安浔领了他家公子的嘱咐后,忙不迭的起身朝着外头走去。 比起来,这疯婆娘,亦不知是比敏敏生产的时候少受罪了多少,一时间苏允弦竟是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大致这便是人们口中常说的,傻人有傻福…… “你娘亲,怎么了?”苏允弦看到昀儿着急忙慌的从屋里出来,忙不迭的一声喊住了她。 昀儿抿抿唇,想起先前自己和娘亲的那个约定,便也不好开口说什么,只是支支吾吾的说道:“娘亲,她,她没事的……” 没事? 少见昀儿说话的时候这么支支吾吾,欲言又止的样子。 苏允弦没再多说什么,而是起身直接进了里屋去。 再进门时,严敏已经从床上起来,拾掇了一番,正一脸讶异的看着他:“外面那女子,可仔细调查清楚了她的身份,来历?” “我去让郎中过来帮你瞧瞧。” “我没事。”严敏眼底掠过了一抹异样,逐,又说道:“那孩子怎么样?我出去瞧瞧去。” “敏敏,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苏允弦一脸狐疑的打量着面前的人儿,语气沉重的对其问道。 严敏随之,噗嗤一声笑出了声:“我和你,每天都在一起,真有什么,你还能不知道?” 这话,瞬间倒是将苏允弦给问住了。 可再瞧着敏敏这会子气色也稍有好转,不像是有什么大碍的样子。 思索了一番后,苏允弦还带有些许不放心的又对她叮嘱道:“切忌,不管出了任何事,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我是你的夫君。” 他望着面前的敏敏,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 自打从来到了大湾县之后,对敏敏的关注确实是少了些,每天他都要被那一大堆的琐事儿缠身,不能再像是先前二人刚刚成婚那般,时刻都能形影不离。 这便也罢了,时不时的,敏敏还要帮他些忙,帮他处理一些乌七八糟的事。 “我知道,我又不是傻子,我再能不知道你是谁,你就得赶紧给我找个郎中,瞧瞧脑子了。”严敏随即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二人有说有笑的走出门去,忽的,严敏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步伐微微一收,她站在门口,开始踌躇不前:“你先出去吧,我进屋得换个帕子。” 不过就是寻常的一句话,苏允弦倒也没有生疑。 见状,严敏便心安理得的回了房去。 “娘亲,娘亲,那小人儿,怎么,那么,小?”苏愉辰一脸激动的趴在那疯婆娘的门口,探着个脑袋朝着里面张望着。 一见到他娘亲出来,连忙跑上前去,喜笑连连的开口询问道。 “傻孩子,那要是生出来,就像你似的这么大,怎么能在娘亲的肚子里待着的?” 到底小人儿就是小人儿,脑袋里整天想的都是些有的没的,那些天马行空的。 苏愉辰似乎是觉得他娘亲说的话也颇有几分的道理,托腮,若有所思了一番后,点了点头,“娘亲,那,你生我的时候,痛不痛啊?每个人的娘亲,都要流血,那么多吗?” ##第九百二十七章 是马家的老三? “痛,当然痛,不过,娘亲都是心甘情愿的,现在你们知道,每个人的娘亲都有多辛苦了吧?” 严敏伸手在小宝儿那张肉嘟嘟的小脸上揉了揉。 当下,甚至就连李木材他们那一帮留守儿童,此时脸上都掠过了一抹异样。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也不知道他们这是在心里琢磨着什么。 “所以,并非是我娘亲不要我了,他们才外出去了,看来应该是真的,为了我们日后能过上好日子才出去的。” 铁牛娃儿一脸认真地往小公子那屋里瞅了两眼后,若有所思般的嘴里喃喃着。 “傻孩子,这天底下,哪儿有不疼自己孩子的?” 严敏起身进了厨房去,又对身后的这一帮孩子们招呼着,示意让他们今儿个直接就待在苏家吃饭,不要走了。 先前的时候有了严敏分娩坐月子的例子在前,李老太她们顺理成章的以为,苏家的丫鬟,自然伺候月子也是一把好手。 可是,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 “这,这也不会做,那也不知道的,当时苏夫人坐月子的时候,你们都给她吃的什么?” “我家夫人坐月子的时候都是小厨房的伙上做的饭菜,偶尔,还有我家老爷亲自下厨煲汤的。”小夏一脸认真地看着厨房里的这一堆乌泱泱的人堆,慢慢悠悠的说道。 啥? 人家里还分,小厨房呢? 这帮人可是光听着都开了眼界儿了! “我们只管负责伺候夫人贴身照顾,洗衣做饭,这些都是旁的丫鬟来做的。” “该不会,做菜一个厨子,切菜一个厨子吧?” “倒也差不多,伙上的丫鬟,有分好的,洗菜择菜的,切菜的……” 这帮老妇脸上那可是道不尽的羡慕。 先前大家伙儿也就仅仅只是以为,人家大户人家里的有丫鬟伺候着,住的院子大了些,谁能想到,日子过的这么滋润呢! “小夏。” 严敏站在厨房门口低声呵斥了一声。 小夏连忙意识到了自己话说多了,她虚心的跟这些阿婆们请教着月子里的注意事项,该怎么伺候月子,等等。 苏家虽然有些小衣裳,不过这新生儿肯定是穿不上了,还得专门出去置买。 尽管是不相识的在苏家生了孩儿,可对于苏允弦和敏敏而言,也没有将这孩子当做是个外人,亦或者是阿猫阿狗,该给的,该有的,一样都不少。 就应了严敏说的,这便是缘分,天意如此,自该善待。 许也正是因为他们二人心中揣着有大爱,才能在这大湾县里,大获人心。 “苏太守人家两口子还真是大善人呢,对待素不相识的一个疯婆娘都尚且如此,更是别提咱们了。” “谁说不是呢,先前那些事儿,也不能怪苏大人,他这不也是为了想让咱们能过上好日子么!” 人们私下里商议了一番。 不管咋说,修路也好垒屋也罢,这些活儿归根结底都是为了大湾县日后走向更好。 一些家里没有田地的,或者闲赋在家没有事儿干的乡亲们,索性直接将自家的锄头一抗,去了工地干活去! 人也不是为了报酬,就是图,大家伙儿齐心协力,人多力量大,干活儿快。 瞧着这般景象,苏允弦深吸了一口气,他朝着季新林招招手,将人唤到了跟前:“待会儿去买点吃的,家家户户,给人送过去。” “大人,又要咱们自儿个自掏腰包么?我还是头回听说,头回见识,这县里修路,得让上头的大人自掏腰包,花费那么多的。” 季新林的嘴里嘟嘟囔囔的,似乎是对他家大人这般作为,很是不愿。 “哪儿来那么多的废话。” 苏允弦长袖一甩,转身上了马,一路飞驰朝着衙门的方向而去。 先前的时候,大湾县这儿根本就没有仵作,原因也是简单,仵作使不上啥作用,总不能这街口死了个阿猫阿狗的抬回去验尸吧。 可打从苏允弦他们来到了大湾县后,仵作基本上休息的空儿都没有。 “他的衣裳全都已经给留下了,这人的身份,有些特殊……”王嵩将手中的卷宗双手呈上。 特殊? “仵作核验,他竟然是,是,马家的老三。” 马家的老三? 这? “是那个在外科考的?”苏允弦的眸光掠过了一抹异色。 王嵩深吸了一口气后,淡淡的点了点头,应答道:“正是那人。” 照着他们去的时候看到的那一幕,这人,死也应该死的有一段时间了,绝不可能是一时半会。 究竟是谁对他惨下杀手? 至于安浔在草丛里遇上的那人,只怕是和这具尸体也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巧,一切都实在是太巧了点! “仵作上面写了,推测,这人起码死了有十五日以上。” 听闻这话,苏允弦不禁眼眸微垂,十五日,十五日之前究竟发生了—— 大洼县那件事? “我要去地牢一趟!” 苏允弦片刻没有犹豫的直奔着地牢而去。 王嵩这儿还有事情要处理,便忙不迭的朝着阿银摆摆手,示意让他跟着一同下去。 地牢里,马家人依旧是那一副老样子。 马家那老夫人虽然身形消瘦枯槁些,可是说话时,依旧是中气十足! “若不是你当初非要娶了那扫把星进门,我们家里能遇上这样的变故么?现下马家也不知过的有多风火!” “娘,她,这件事,怎么能和她有什么关系嘛!” …… “看来,老夫人在这大牢里住上这么久,还是没有半分的觉悟啊。”苏允弦的脸上掠过了一抹冷笑,随即让人打开了牢房的门。 “大人,该问的你也都问了,能说的,我也全都说了,我这老骨头还能谴得住你怎么折腾,你就算是再怎么问,我也依旧是那么几句话,不会有丝毫改变的。” 马家老夫人双手环胸,俩眼一闭,俨然一副就这么要破罐子破摔的态度。 “即便如此,那也要劳烦老夫人您和我走一趟。” 苏允弦的态度坚决,随之朝着身后大手一挥。 阿银带着几个官差上前一步去,强行将这老虔婆从地上拉起。 “我这骨头都快散了架了,你们轻点!” ##第九百二十八章 他们也是棋子 “老夫人,知点足吧,你这也就庆幸,现下大人饶了你一条小命,没有下令斩立绝的,否则,别说是骨头快要散架,人现在只怕都成了白骨一具了。” 阿银这话虽然说的轻飘飘的,可是对于这马家老夫人来说却极具威慑力。 马家老夫人低哼了一声,“我犯的那点事,又是自招,斩首?还不至于。” 看来,这马家老夫人了解的,还挺面面俱到的。 苏允弦不禁冷哼一声。 “这可不是,你说了算。” 大牢里面呆久了,出来猛的一下坐上了冷板凳,还真是别说,比在牢房地上蹲着,是舒服的多。 “大人,该问的,也都问了,该说的,我也都说了,这么时不时的,给我们一家叫出来问话,亦不知,有何意义。” 马老夫人还理了理自己的发髻,俨然一副自己早做一切打算的样子。 只要,她咬死先前说过的话,对于旁的事情,一概宣称自己不知道,不承认。 不签字画押,苏允弦就无法对她定罪! “你一直这般有恃无恐,可是觉得,你家老三一定会来救你。” 苏允弦抬起了眸子,瞥了马老夫人一眼后,轻蔑的问道。 马老夫人像是有点反应过激一般,她怒目瞪着苏允弦“我那幺儿常年在外,马家的事,他一概不知,你可莫要凭口污蔑!” 平口污蔑? 苏允弦眼角噙着的讥笑更甚。 “他若是活着,也不知是该庆幸,还是懊悔,有你这么个做娘的。” 听闻苏允弦的一番话后,马老太人直接傻愣在原地! 她那幺儿,此时应当是在为日后的科考做准备。 马家能否光耀门楣,也就看此一遭了! 更何况,还有—— 不可能,他绝无可能出了事。 “衙门什么时候变成如今这般,你们想要什么,尽管和我说,我老婆子能做的,都会竭力做到!何必对一个无辜的人,下此毒手!” 无辜? 看来马家老夫人也不过是这场局里的棋子之一而已。 可怜了,整个马家上下都要为了那人,肝脑涂地的追随。 想到这,苏允弦不禁替他们觉得可悲。 “我在问你话,幺儿他,他怎么了!” 马老夫人从苏允弦脸上的表情察觉到了异色,她整个人都像是直接窜起似的,要朝着苏允弦身上扑去:“枉,你也是朝廷命官,你怎能这般对待一个无辜的人,草菅人命!” 无辜,无辜,马老夫人从始至终都在咬着这二字。 “有些话,你早不说,偏要到了这时候,连累你那幺儿,无故离世,纵然你现下想说,只怕是也没机会了,只能去黄泉之下,同他好好继续母子情深。” 苏允弦深吸了一口冷气,居高临下的打量着面前的马老夫人。 这老虔婆,竟还有两幅面孔,对待马家老大的时候是一个样子,每次提起她那幺儿,眼睛里都放着光。 “不可能,你一定说的是假的,他们说过,一定会确保幺儿,一路平步青云的!” 面对眼前这血淋漓的事实,显然,马老夫人很是难以置信。 阿银从外面拿回来了一个破旧的荷包,上面绣的几枚元宝似的小刺绣,这全都是马老夫人,一针一线缝上去的。 小小的荷包,她那幺儿一戴就是十好几年。 哪怕是往后,日子明明过的好些,他依旧是不舍得更换。 “一切都是你,是你自己害了他!” 偌大又空旷的房间里,显得苏允弦的话掷地有声。 所以,真的是她害了他么? 马老夫人抱着那破旧甚至还粘带着血渍,湿漉漉的荷包,整个人跪倒在地上,哭的声嘶力竭。 地牢入口。 常振南正随自己的贴身小厮一同下来,才走到这入口处,就听到上头的一阵哭嚎。 “总督……”小厮侧耳朝着里面又听了听。 “无碍。” 常振南摆了摆手,接着快步朝里走去。 地牢里的狱卒就那么远远地看着马老夫人哭的像个泪人儿似的。 世间最大的痛苦,莫过于白发人亲手葬送黑发人。 “他,他在哪儿?”马老夫人仰起头,一脸祈求的跪倒在苏允弦的脚边上,对他问道。 苏允弦眼眸微合,渐渐地叹了口气,“老夫人节哀顺变,仵作如若不查验身份,如何确定那便是你儿?” 死无全尸! 马老夫人恨切的紧攥着拳头一次次的捶打在自己的身上。 她根本无处发泄。 换做是以往,许还能打一打老大家那木讷的媳妇儿出出气。 阿银已经拿来了纸笔,这段时日他在衙门里的历练,人也是早就已经练就的极其识眼力见。 当下是审问最好的时刻。 可,还没等阿银将手中的纸笔取出,未料,他家大人却将手一挥,不咸不淡的说道:“不必了,让她自己好好待一会吧。” “大人,现在审问最是适合不过,我们真的……” 苏允弦轻轻地摇了摇头,拉开牢房的大门,慢步走了出去。 马家这老恶妇,虽然无恶不作,可也是一位母亲,也是一个人,让她一个人好好待一会儿,缅怀缅怀她那小儿,合乎人伦。 “苏太守。” 恰逢此时,常振南正从外面风尘仆仆的赶回,一见到苏允弦连忙迎上前去。 一看到常振南脸色凝重,老脸,就这么耷拉着,苏允弦便心中一切早已知晓。 “咱们出去,坐下,慢慢说。” 苏允弦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先前常振南离开那么久都没有捎回书信一封,只怕,这次大动干戈前往徐州抓人一事,也不大顺利。 “徐州,比起咱们这儿确实是不知好多少啊。”常振南搓了搓手,时不时的,还用余光朝着苏允弦的方向打量两眼。 “我家还在徐州开了个小馆子,总督没有去尝尝?” 二人见面,先一开口聊的都是些无关要紧的家常闲话。 谁料,他们才刚刚从地牢上去,迎面而来的人,便是那刘刺史! 刘曦一脸的行色匆匆,直到他看到了苏允弦和常振南后,这才迅速收起脸上惶恐不安的情绪。 ##第九百二十九章 第二次了 “刘刺史,怎么看起来行色匆匆,有什么要紧事?” 常振南冷冷的朝着刘曦的方向瞥了一眼,不咸不淡的开口问道。 听闻此话,刘曦连忙开口为自己辩解道:“这不是因为听说了衙门里又来了一具尸首,身为刺史,我定然要第一时间了解具体啊!” “刘刺史倒也是兢兢业业。” 苏允弦的唇角扯起了一抹讥笑。 他递给了常振南了一记眼色,二人接着又快步朝着正前方走去,这一路上聊的一些无非就是家常。 根本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儿。 直到,进了常振南的那间房后。 常振南给身边小厮一个眼神,低沉的说道:“你知道的。” 进门之前,他还又带有一丝警惕的,左右看了一眼。 “此次去徐州,总督可是遇上了什么难事?”苏允弦一见着常振南回来,便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 只见常振南一脸难色的坐了下来,随即,端起了面前的水壶给苏允弦添了杯茶,“蹊跷的地方是,银钱倒是找回不少,只是——花费钱银的人,根本不是刘秀。” 不是刘秀? 难道说他们在外,还有什么人接应? 徐州那—— 苏允弦仔细的在脑海中思索了一番,不管是当地的世家也好,亦或者权贵也罢。 也都没有私下里做过一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咱们接到的消息确切,我们也是及时的赶到了地方,结果,那人,根本就不是刘秀!” 常振南甚是心烦的又连连叹息一声。 他可是堂堂总督,位居高位,如此大动干戈的从这儿,杀去了徐州提人。 且,还是在私下里没有上报,这件事已经背地里得罪了不少人。 如今最是令人感到伤神的是,人没抓到,可是徐州的朝臣却也得罪了不少…… “徐州那边,常总督无需担忧,有我帮你打点。”苏允弦低头抿了一口茶,不动声色的又朝着窗外探了一眼。 仅仅只是一个眼神,常振南当即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常振南站起身来,将屋里的门窗再次又仔细检查了一番。 “这件事情,如若苏太守要是能够帮得上忙的话,那属实是最好不过,否则,只怕下月初开始,你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听着,让人感觉,这也就是常振南随口的一句玩笑话。 可瞬间却让苏允弦的眼前一亮,他骤然间想到了什么! “常总督说什么?” 面对苏允弦这突如其来般的变化,着实是给常振南惊了一跳,他人微微一怔,随即,低声说道:“我,我就是说,这事儿要是捅到了皇上的跟前,只怕是我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如果常总督失势倒台的话,这件事对于谁来说得益最佳? 苏允弦简直都不用去细想,就能够直接猜得到,这件事最大的受益人是谁! 他这心底,或多或少的,现在都已经渐渐地有了答案。 “常总督,我们接下来……” 二人在房间里一阵窃窃私语。 正当此时,常振南的贴身小厮在门外拦下了一个瘦小的小男娃儿。 林州的手上还端着一份果盘儿,里面放的什么苹果和梨都是这个季节,大湾县自己产的。 “你,不能进去。” 能够贴身跟在常振南身边的人,什么场面没见过,什么场合没有经历过。 别说眼前这就是个小娃娃了,纵然是一只苍蝇,他也不可能从经过他眼皮底下飞过去的。 林州战战兢兢的抬起了头,朝着屋里又瞄了一眼,小声又胆怯的说道:“我娘让我过来送点果儿给二位大人吃的。” “里面二位大人正在商议要事,不吃瓜果,你端回去吧。” 听到这一声无情的拒绝,林州默默地埋着头,低沉着一声不吭。 他的眼睛却一直盯着屋里。 小厮见状,也是怕他难办,思虑了良久后,主动帮他将手中的果盘端走,道:“这差事交给我就行了。” 事已至此,林州也就只能点了点头,起身离去。 小厮敲了敲门。 “进来。”常振南应了一声。 他与苏允弦二人对视一眼,迅速撇开了方才的话题。 一看到小厮手中端着的果盘,常振安疑惑问道:“不是让你别进来打扰我和苏太守,怎的,现在这般不识规矩?” “回禀大人的话,是方才在门外,那个叫林州的孩子端来的,我以为是谁交代给他的差事。” 小厮战战兢兢的端着果盘站在原地。 又是林州? 苏允弦的眸光里,掠过了一抹厉色,他骤然站起身来,甩了甩衣袖朝外走去,临走前,还似笑非笑的看着桌上的果盘对常振南说道:“这天的苹果,脆口,常总督也尝尝。” 常振南实属是一头雾水,看着桌上的果盘一直发愣。 从常总督这里离开后,苏允弦又去了衙门的后院儿一趟。 林州一如既往般的捧着一本书,坐在台阶上,照着夕阳看的专心致志。 “你倒是勤勉。”苏允弦的余光从林州手中的那本书卷上掠过。 “我娘常说,穷人家的孩子,就要多读书,多念书,长大了才有出路。” 孩子,到底是孩子,一听到苏允弦的嘉奖,林州咧嘴灿烂一笑。 “我看你,倒不像是得用念书找出路的孩子。” 苏允弦的眸光锐利,语气冰冷的说道。 林州,一头雾水。 他战战兢兢的站起身来,扑倒在地,跪在苏允弦的面前,声音颤抖的说道:“不知小的做错了何事,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还望,还望大人指教。” “指教,倒是谈不上,你这孩子聪明机灵,不过是该当将这脑子用在正地方。” 若非念及林州母子孤儿寡母,那刘瑛,还时不时的会犯病。 苏允弦定当不会这般心慈手软。 “大,大人,我,我知道错了,求求您,千万不要将我娘和我从衙门这儿赶走,我们离开这里实在是无地可去——” “我再也不敢在大人您和总督大人面前谄媚讨好,林州知错了!” 不知情的,看着眼前这一幕,还得以为苏允弦是有多么的冷血无情。 “你明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些。” 他的声音冷冽,注视着面前跪地不起的孩子。 ##第九百三十章 又来个烦人精 “这是最后一次。” 苏允弦长袖一甩,冷漠无情的起身离去。 阿银站在不远处,注视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切,饶是有些觉得难以置信。 平日里,苏太守对待他们一直都是平易近人,从不发怒的。 即便是下面的人做错了什么,顶多也就是训斥两句罢了,怎会今日对这个林州,这般的冷眼相向? “你是不是犯了什么错了?”阿银双手环胸,看着面前这小子。 这林州,从地上战战兢兢的爬起,先是整理了一番自己的衣衫后,微微一顿,解释道:“穷人家的孩子,不管做什么,都是错的。” 这话说的! 一句话倒是给阿银怼的没词儿了! “大人可不是那喜欢叱责下面人的人,他历来待人亲切,你若是做错了什么,定是触碰了他的——” 还没等着阿银把话说完,他是一番好心,但,也就是嘴巴碎了点。 谁曾想,林州这孩子就像是吃了火药似的,仰起头,怒目瞪着他:“对对对,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你不就是在苏太守的身边得了好处,我们穷人家,就不该生在这世上!” 这孩子说话怎么能这样呢。 戾气这么重! 阿银还没来得及张嘴解释,林州撒腿可就跑了出去。 “真是稀奇,说的就好像是谁不是那穷苦人家出身似的!”阿银一脸莫名其妙的挠了挠头,朝着林州的背影,狠狠地瞪了一眼。 今日看似是又收获了一桩冤案,不过苏允弦却松懈了一口气。 马家那老三,正是马老夫人的底线。 想要从马家获得突破口,也就这一两日了。 苏家的小院儿里,新添了一个小娃娃。 这一整天的啼哭不断。 疯婆娘又不会懂得如何喂奶,不过女子为母则强,为人娘后,稍许的倒是也好了点。 起码没有像是工地上的人说的,跟以前似的,动不动就发疯大哭大闹的。 当下,这疯婆娘坐在床上,就那么怔怔的盯着严敏怀里的小奶娃儿,眼睛眨也不眨的。 人虽痴傻,可她的眸光里都是流露的满满的爱意。 “娘亲,为啥他一直嗷嗷哭,一直哭。”苏愉辰有些嫌弃的趴在那被褥上看了看,又仰着头,看着他娘亲问道。 “小公子,这小娃娃才刚刚出生,不懂人事,饿了哭,这尿了拉了也哭,他又不会说话。” “真烦人。” 苏愉辰从他的小屋里跑了出去。 嘴上说的嫌弃的很,可他一溜烟的功夫,却跑到了厨房去。 灶台上,有一箩筐先前的时候丫鬟们煮的茶叶蛋。 就是用来给他们这一帮娃儿们,晌里的时候,饿了,充饥的小零嘴儿。 又能挡饿,又有营养。 他不会剥茶鸡蛋,但,也不想麻烦旁人。 当严敏瞧着小宝儿小心翼翼的端着一颗剥的就差只剩下蛋黄的茶叶蛋来时,笑的,都快要直不起腰了。 “你这咋回事儿,外面的蛋清呢?” 有些没面儿的苏愉辰努努唇,脆生生的说道:“扔了!” “你咋不喊我呢,我会剥茶叶蛋的呀。”昀儿轻轻地扯了扯他的衣袖,小声说道。 “他不是饿了,给他吃。” 苏愉辰又踮起脚来,看了看他娘亲怀里的小人儿。 “这孩子还小牙都没长呢,肯定吃不了了,你这小子,刚刚不是还说,嫌弃这小娃娃么?”严敏笑眯眯的将小宝儿碗里的茶叶蛋拿起,填在了他的嘴里。 那么那么小一个,小手,小的也就比碗里被剥的不怎么囫囵的茶叶蛋,没大多少。 “昀儿,你看看,他像不像耗子成精了。”苏愉辰也不知是想到哪了,嬉笑着趴在昀儿的耳畔,小声嘟囔了一句。 昀儿噗嗤一声笑出了声,“真有你的的!” “小弟弟现在吃不了这个,你们出去玩去,我让这个姨姨试试看看能不能给他喂奶。” 严敏说着,示意让丫鬟带着的产婆子进来。 这时期的产婆子,尤其是偏远山区的,虽说接生婆是上不了台面的行业。 不过吧,也都会两把刷子。 这不就像是先前家里的婆婆一样,还懂得催奶,一些调理女子产后毛病的活儿。 “出去呀。” 苏愉辰还站在原地傻愣着,不懂得,娘亲她们这是要干啥。 这可就被昀儿催促着,将他强行从屋里,拉了出去。 一番折腾,产婆子给累的够呛。 疯婆娘不知先前是受了什么刺激,如果要是不给绑在床上呢,这人,旁人哪怕是女子,一根手指头对她也是碰不得的。 产婆子才刚刚摸了她的衣裳角,人就嗷嗷乱叫。 “夫人,别说是二两银子了,你这活儿就算是给我一百两,我也干不来,干不来!” 见着那疯婆娘还要作势朝着她身上扑上去撕咬,产婆子大门一拉,起身就往外跑。 就跟逃命似的。 严敏皱着柳眉,深深地叹了口气,又看向丫鬟问道:“十里八乡的,你有没有问过,就没有产妇?” 小夏默默地摇了摇头。 原本大湾县这儿就住的年轻的人少,先前,家家户户都穷的揭不开锅了。 谁家还有那心思,在这地儿窝着造娃啊! “只能给他喝米汤油了。” 听后,严敏默默地点了点头。 怀里的孩子,似乎就知道,严敏她们这不是坏人似的。 依偎在她的怀中,睡得正香。 苏愉辰坐在院儿里的小板凳上,就跟个小大人似的,叹气三连。 原先有个爹爹就够烦的了。 现下,家里又来了一个小娃娃,娘亲每天陪他的时间还不够,还要给旁人哄娃。 真是烦人! “咱们叫那个小弟弟什么名字呢。”昀儿挨着苏愉辰坐着,一手托腮,陷入了沉思。 总不能就每天叫他小娃娃吧? “那不得让他爹爹起名么。” 苏愉辰说完这番话后,又朝着他那屋里瞄了一眼。 那个姨姨都那么疯癫,只怕是小弟弟的爹爹在哪儿,是谁,都不晓得。 “真可怜。” “什么可怜?” 苏允弦从外回来,刚好便接起了小宝儿的这句话的话茬,随手将他身上的外衫脱下,递到了丫鬟手中,换上了便服。 “爹爹,今日怎么回来的这么早!”苏允弦像是想到了什么,蹭的一下站起身来。 ##第九百三十一章 又有人来抢娘亲了 “你们刚刚是在讲什么?” 对于爹爹的这一声质问,苏愉辰和昀儿两个小娃儿互相对视一眼后,想也没想的直言道:“我们是觉得,这个小弟弟可怜啦!” “对啊,我们都有人起名字,他,比我还可怜,连给他起名字的人都没有。” 起名字。 确实,这是关键的事。 “矜言。” “爹爹,是不是金言啊?” 苏愉辰第一时间脑海中想到的人,那便是他锦玉大哥哥了! 有了锦玉,还有金言。 “矜贵的矜,言语的言。” 苏允弦轻描淡写的一句掠过。 庭院内,还有几个阿婆是过来探望这疯婆娘的,一听到这名字,连连对他竖起了大拇指,称赞不绝。 矜贵的语言。 便也算是对这孩子的一种祝福和期盼了。 “那就姓金嘛?” 小崽儿又追在他爹爹的屁股后面,喋喋不休的追问道。 苏允弦轻摇了摇头,道:“无姓,可随天下姓,吃百家饭,姓什么,有多重要?” 这么一说,还真是呢。 科举考试自古也就只有籍贯,还没听说过,要看看谁,姓什么的。 苏愉辰,矜言。 “我觉得,我的名字,可没有矜言的金贵。” 到底是小儿心性,他爹爹也仅只是给屋里的小娃娃起个名而已,他便吃味的不得了。 “你啊你!”苏允弦眼底掠过了一抹异色,有些话到了嘴边,但瞧着院里还有诸多的外人,不便于说出口。 这名字,可是当今皇上赐名。 这小宝儿,多少是有点,不识趣儿咯! “娘亲,爹爹回来了,你不要去,找爹爹?” 破天荒的,能瞧见苏愉辰站在屋门口,喊着让他娘亲找他爹爹去。 每天只要严敏一回家,这小子就恨不得像是八爪鱼似的,黏在她的身上,今日这事,属实是古怪咯! “夫人,小米油煮好了。”丫鬟端着一精致的小瓷碗走了进屋。 也不知道那疯婆娘是在抽什么疯,一见到碗,整个人条件反射似的,也不惧小腹痛楚,蹭的一下站起身来,三两步冲到了小夏身前。 若不是这丫鬟身手敏捷,手里的小米油可就保不住了。 一锅米粥,就出这么一小碗。 营养和精华全在里面了,不然那可怎能养活得了,一个娃儿。 “你抽什么疯,这东西你要是弄撒了,你那孩子,吃什么?”小夏气呼呼的看着面前的疯婆娘,开口对其叱责道。 也许,这疯婆娘,先前是个正常的姑娘,也只是受了什么刺激,才变成这个样子的? 严敏朝着丫鬟摆摆手,示意让她语气放软些,接着又道:“你这孩子,必须得吃这个,才养的活。” 也不知道疯婆娘,是不是听懂了。 竟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像是害怕自己吓坏了严敏怀中的娃儿似的。 一个成年的女子,脸上的表情交错复杂,像是恐惧,害怕,又带有一丝丝的担忧。 就跟做了错事的孩子似的。 “夫人,外面已经准备好了晚饭,您快些出去用饭。” 毕竟这府中先前已经养过了小公子,照料小孩子这一点上,丫鬟们多少还是能帮得上忙的。 吃饭的时候,严敏清楚的看到,小宝儿松懈了一口气。 苏愉辰抬起了筷子,夹起了一大块的排骨,放入了他娘亲的碗中,笑眯眯的说道:“娘亲,多吃肉!” 严敏原本也不是无肉不欢的人,但,也不至于到厌恶的份上。 今儿个,这排骨才刚刚入嘴,她脸上的表情可就骤变,捂着嘴,快步起身朝着门口走去。 “你们先吃,我去看看你们娘亲。”苏允弦对两个孩子嘱咐了一番后,随着敏敏一块走了出去。 门外,严敏一阵干呕,却又吐不出,总隐隐的觉得腹中像是往外倒酸水似的,那滋味儿,甭提有多酸爽了。 “可是最近吃坏了肚子?” 苏允弦殷切的跟着她的身后,压低了声线,对其询问道。 严敏用帕子在嘴边儿上轻轻地擦拭着,不紧不慢的说道:“我没事,就是那肉没味,做的有点太腻口。” “我去帮你找郎中。” 还未等允弦起身,严敏便迅速的朝着他摆摆手,“不必,家里还有山楂果儿不是?我吃两粒解解腻口。” 她已经进了院儿,身后的苏允弦,却眸光交错的看着她。 眼神中,令蕴深意。 随着他爹爹和娘亲一进门,苏愉辰就看到了他爹爹眼底的笑意,“爹爹,你笑啥,是捡钱了?” “你咋跟大哥哥似的,钱钱钱,你都快掉钱眼里了。”昀儿捂着嘴在那坐着一个劲儿的偷笑着。 “快吃饭吧。” 苏允弦甚是贴心的,帮敏敏拉开了椅子。 “我这几天晚上打算和她睡在一屋。”严敏吃了两口,就对这饭菜没了兴致,手指着前面不远处的小屋,低声说道。 一听到这话,苏愉辰可是第一个站起身来反对的! “不行,娘亲,不能让你和她睡一起,那个,那个人,危险!”苏愉辰一脸认真地看着他娘亲,言之凿凿的大声说道。 还危险呢…… “娘亲的身手,可不比你爹爹差,难不成,你还害怕我晚上被那个姨姨欺负啊?” “不是,哎呀,就是不行嘛。” 苏愉辰不依不饶的跟在她的身后,一个劲儿的碎碎念。 丫鬟那已经烧好了水,这是吃饭前严敏就对她们吩咐的,要给屋里的这个疯婆娘,好好洗漱洗漱。 倒也并非是她们嫌弃,觉得脏,只是吧,好歹人,得有个人样。 “不许进,姨姨要洗漱。”严敏站在小宝儿的门口,一只手便将他这个小崽子给拦了下来。 “让,小春姐姐她俩忙活,不行?” “人手不够,” 严敏深吸了一口气,想到这疯婆娘今儿个分娩时,抗拒旁人对她有所接触的样子。 今天这洗漱,可是个大活儿。 苏愉辰见着他娘亲一进屋,就直接把门给锁了起来,抿抿唇后,双手叉腰,来回在那小屋门口踱步,一脸的焦急。 苏允弦却风轻云淡的坐在小桌前,抿着茶,像是没事人似的。 “爹爹,爹爹,你真的就放心我娘亲,去给她,洗漱?” ##第九百三十二章 她还没全疯 “不放心。”听到了小宝儿的话后,苏允弦这才将手中瓷杯缓缓放下。 不放心? 苏愉辰又急了眼,他忽的想到了什么,灵机一动,嚷嚷着:“不放心,那你,你去给我娘亲接出来啊,你就嘴上说说,有啥用!” “我?”苏允弦微微一顿,又深吸了一口气后,说道:“我可喊不动。” 这不是说了,等同于没说一样么! 小人儿脸上飘过了一层的黑线…… 今天晚上,这疯婆娘明显的要比白天分娩那阵,平静不少。 也许是因为白天孕激素的影响,才让她的情绪跌宕起伏那么‘猛烈’。 起初,严敏还担心让她在这儿住着,晚上要是闹出点什么动静,影响到孩子们的休息。 她就像是提线木偶似的,呆滞的坐在床上,让丫鬟和严敏她们帮她洗漱。 那张脸擦拭过后,清晰的能够看清楚她的五官。 这么清洗了一番之后,看起来,这女子样貌长得也不差,就是,也不知为何变成了现如今这样…… 严敏颇有几分心疼,大致是因为同为女子,且都做了人娘亲的那种惺惺相惜吧。 “你可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叫…… 疯婆娘怔怔的打量着镜中的自己,似乎是,有那么几分的不可置信,良久,她才猛地转过身,一把攥着严敏的胳膊,瞪圆了眼睛,大声喃喃:“欢欢,欢欢!” 她,知道自己的名字? 她叫欢欢? 一般来说,女子是不会起这么个名字的。 “欢心?” “欢愉?” “欢悦?” 两个丫鬟一左一右,就像是小时候玩的组词造句似的,一个词儿,一个词儿的从她们嘴里往外蹦。 “承欢。” 听到她清脆利落的两个字,亦不知为何,严敏心底松了口气。 “承欢膝下,好名字,你应该也是家境不错的,许还是世家出身,明日我让我家相公,仔细帮你查查。” 正当严敏要从屋里走时,承欢骤然从床上爬起,快步跟了她上去,“他,他……” “我相公,说帮他取名,叫矜言,怎么样?” 只见承欢连连摇头,似乎,她想要表达阐述的,不是这个意思。 承欢又径直朝着那床铺的方向走去,她原本伸出了手,可到了孩子的身边儿,却又迅速收回,犹犹豫豫的,看样子,她应该也是不敢抱。 那么娇小的一人儿。 谁看了不心生怜悯,软软的一个。 “他,你,你……”女子难以组织语言,想了想后,她从床上抱起了枕头,在怀里晃了晃,又快步朝着严敏走去,将那枕头塞到了她的手里。 见状,严敏仔细想了好久,这才反应过来,承欢的意思是,想让她,把矜言,带走? “没事,晚上有人陪着你们睡。” 严敏一句话轻描淡写的,她一出门,就瞧见了小宝儿和昀儿,及才从外面出去一趟回来的锦玉,仨人齐刷刷的趴在门口,探着脑袋,不知是在听什么。 苏愉辰是个机灵的,一见着他娘亲便高兴的大声欢呼:“娘亲可是不用今晚上陪,疯婆娘睡了?” “什么疯婆娘,叫欢姨。”严敏轻轻地在小宝儿的脑袋上敲了敲。 这段时日她忙起,没有功夫好好的给这小子上上思想品德政治课,越发的放肆了。 苏愉辰努努唇,有些悻悻的喔了一声,“她不是疯的?娘亲,怎么知道她的名字?” “她应该是先前受到了什么人的迫害,日后在家,见着欢姨小心些。” 严敏所说的这个小心,并非是要让孩子们避开承欢。 而是让他们注意点分寸。 不要再对承欢这么一个弱女子,伤害到,或者说些什么话,刺激到她。 “允弦。” 严敏快步朝着茶桌的方向走去,她刚要开口说什么,哪曾想,早就已经被苏允弦给猜到。 “我能拿到的户籍信息也有限,得全天下仔细的搜查,才能盘问出。”苏允弦语气轻飘飘的说着,又见着敏敏头上的发髻歪了。 八成是方才帮人家洗漱的时候碰到了,她自己,都没注意。 苏允弦抬起了手,轻轻地帮她将那发簪戴正。 其实,要想帮这么一个人查验身份,是真的很难,就譬如像是大湾县这种地方,后洼那,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 他们若是不去亲力亲为,帮这姑娘找到身世,真不容易。 昀儿,已经是最好的例子。 “早点睡,今晚不用你陪她,丫鬟们,已经够使。”苏允弦说着,默不作声的帮敏敏杯中的温茶,换成了白水。 二人相继默契的,什么都没说。 但是,无声却又胜过了千言万语。 最近这段时间,苏允弦查案子,几乎是已经进入到了白热化的地步。 马家的老三出事后,马老老夫人这人的心理防线已经坍塌,在苏允弦和常振南联手的攻破之下,她该交代的,知道的,基本上全说了。 加上又有马文氏的校验,她说的话,八九不离十。 工地上,人们也正是因为苏家收留了这么一个疯婆娘的事儿,传的可是沸沸扬扬。 对待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还是疯婆娘,接生这种活儿苏夫人都敢做,人们自然是对苏允弦两口子信任值加倍。 严锦玉那的大作坊,已经干的是如火如荼,基本上初成规模。 苏家,没啥忌讳。 苏愉辰和昀儿俩人也因为这个莫名其妙的小弟弟的到来,相对的少了好些出去玩的时间。 虽说,苏愉辰嘴上说着嫌弃的很,可天天只要一睡醒,第一件事就是先跑去看看他那屋的小娃娃。 “长得像我不?” 苏愉辰一脸的振奋,掏出李木材给他的鸟蛋,激动的对昀儿问道。 这话,给昀儿逗得,噗嗤一声笑出了声,“你又不是他爹爹,怎可能长得像你,非亲非故的,不过,还别说,这小弟弟,模样越发好看了。” “给我看看,我看看!” “为啥只要是养在苏家的娃儿,就是比咱城里的孩子,好看呢?” 一群孩子们,在那吵得热火朝天。 出人意料的是,承欢就坐在屋里的墙角,静静地瞅着,一言不发。 ##第九百三十三章 又来装了! 孩子们从一开始一见到承欢,就害怕恐惧,逐渐到现在,见了她褪去了那一份畏惧。 承欢倒也是自觉,从来都不乱跑,乱叫。 该吃饭的时候,丫鬟会给饭菜端去她的屋里。 “有人吗?” 门外传来了一阵的敲门声。 昀儿正笑着,听着那喊门声,探着脑袋朝外看了一眼。 还没等着他们应声,大门可就被人一手拉开,其实若要是换做旁人也就罢了,偏不巧,今儿个来的人竟然是那林州! 林州还像是老样子似的,走到哪儿就喜欢手里拿着一本书本子,端着架子。 好像是一副自诩清高,自命不凡和他们都不相同似的。 “还问有没有人,没人,那我们是啥,我们是鬼么?”铁牛娃儿没好气的怼了林州一句。 一想到上回发生的那些事儿,这帮孩子们的心底都堵着一口气。 整个城里的孩子们,没有一个看到林州喜欢的。 偏偏,他就成了这城中大人嘴里,所谓的别人家的孩子。 动不动家中长辈训斥的时候,就喜欢带上林州的名字, “苏大人答应,说让我来家里借阅几本书。”林州看了他们一眼后,冷冷的说道。 “小弟弟长大了之后可了不得,这弟弟真会生,生在了苏大人家里,要是我的话,再投胎一次,我也愿意,我有个痴傻的娘。” “那日后可不得一生如履青云!平遥之上啊!” 小春站在院儿里晾晒被褥,笑眯眯的看着他们。 还真是别说,她家公子想的这法子,真是管用,这些孩子们没事就晒晒书,看似是让他们干活儿了。 短短这才多少天的功夫,一个个的,竟然也能学的,出口成章了。 “投胎再好有什么用,不努力,就算是生在帝王家,也白瞎!” 林州直接走到了那杂物房的门口,蹲在地上翻阅着那些本旧书本子。 他这心底,不免多少有些埋怨。 刘刺史每次赠予他的,都是一些好的,甚至是在市面上都买不到的大家文献。 到了苏太守这儿,好歹,他娘还是县主,他又是状元出身! 就给大湾县这城里的孩子们,看这? 小气! “投胎投的好,就是厉害,怎么了,人家不努力也比你辛苦努力十年强。” 李木材吊儿郎当的抬起了眸子,白了林州一眼,言语中,暗戳戳的对其诋毁。 “汝母听乎则是痛心疾首。” 这一句话说出,在场的所有孩子,一个个都互相对视,听的是一愣一愣的。 “我就说,尔等应该勤勉多学,这么一个大院子,这么多的书,看看你们,占着茅坑不拉屎!” 好不容易能够在这帮孩子的面前嘚瑟一回,甭提林州这会儿心中有多兴奋了! 他骂的,可还是当朝状元的儿子! “林州,你僭越了,你可知辱骂县主家小公子是什么罪名?” 昀儿的眸光清冷,就这么怔怔地注视着面前的林州。 眼看着这帮孩子们要交战,开启一场腥风血雨,换做是平日里,家中的丫鬟一定是冲锋陷阵,无私无畏的挡在他们小公子和小姐的身前,今儿个竟然魄力! “小公子我出去买东西去了啊!”小春提起地上的小竹筐,快步溜出了门。 她家公子还真是有先见之明,就连这种事,也能猜得到! “我什么时候骂了?”林州还单手背后,俨然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 不就是一句话,又没有指名道姓,就算是提娘又能怎样。 更何况,刘刺史也曾说过一句话,这里可是大湾县,不是京城! 区区的一个异姓县主,又能算得上什么? “和大家道歉!”昀儿的话,掷地有声。 这么多男娃,结果,出头的却是她这么一个小女蛾。 “我今天还就把话放在这儿了,就连骂你们的话,你们都听不出,你们这帮人,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出生高低是旁人难以抉择,可科举考试却是公平公允的!” “啪!”清脆的一声响起。 昀儿一巴掌甩在了林州的脸上。 先前几次三番她已经容忍够多了,这个林州,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 “你可知,县主是什么位份,太守又是几品官职?” “不就是异姓县主,又能怎样?开国将军,又能怎样,若不是做过那龌龊的事,怎会当初含冤致死!” 二人之间的争执不下高低。 苏家的那些事,虽说关外也有不少流传说法,可是孩子们却都了解的不够深切。 苏愉辰自己都没弄清楚,他奶奶这个县主的由来。 只知道他爹爹的外祖,那可是厉害,了不得的大功勋!大将军! “厉不厉害,我不知,可你也有本事让你家奶奶当个异姓县主给我瞧瞧?”昀儿本就是生的一副伶牙俐齿的小嘴儿,一句话将那林州呛得,快要呕血。 “反正我说了,苏家的根基,家业,迟早要败在他的手上!” 随着这一句话落,昀儿又是干脆利落的一巴掌。 “诋毁世家公子,这事儿要是搁在京城,你的脑袋,早就被砍几十次了!” 小胖墩儿快步走到了林州的跟前,眸光锐利的看到了他手中的那一本已经被翻的书皮泛黄的本子。 他认得,那上面可全都是爹爹的字迹! 娘亲曾说,在京城每逢年关,要找爹爹提字的人,各个都备着一份厚礼,就只为求一幅字。 可见,有多难得。 更何况,那上面可是用的顶尖的宣纸缝成的本子,倒也并非是苏愉辰小瞧人,这林州还真用不上这么好的本子! 苏愉辰一把将那本子夺走。 躲在承欢屋里的丫鬟怀里抱着孩子,就这么静静地看着院儿里。 俨然一副看好戏的架势。 “你干什么,就算你是世家公子,你也没有资格抢别人的东西!你这是土匪强盗之为!” 林州还打算要从苏愉辰的手里夺回。 可他那瘦弱的小身板,一看就是营养不良的体型,哪儿能是苏愉辰的对手? 一只小肥手一伸出,重力一推,便将林州退的倒回好几步,“我要报官!这天底下,难不成没有王法了!就算是天子犯法,还要与庶民同罪!” “你才是强盗!” ##第九百三十四章 林州活该 苏愉辰的话,在这院儿里掷地有声。 所有人都齐刷刷的朝着那林州身上看去,大家伙儿都疑惑不已。 这话,啥意思? “这是我爹爹的手抄本,为何在你手中!”小胖墩儿,到了关键时候,一点儿也不掉链子。 有理有据,说的清楚仔细。 是苏太守的手抄本? 苏家先前上一次送书的时候,可是将不少苏允弦少年时的那些书卷,等等,全都一并送到了大湾县来。 尽管,苏愉辰他大字儿不识几个,可好歹他爹爹的字迹,那也是认识的。 “你,你凭什么这么说,难道,就只是因为我写的好,你就,就随口污蔑么!”林州这一刻有些慌了神。 联想到第一次苏太守对他时的态度,那转变的实在是太快,令人猝不及防。 难道,真的就像是苏家的小公子说的那般,都是因为那是苏太守自己亲笔写的! 可是这本子明明是刘刺史,先前给他的…… 苏愉辰快步冲进了屋里,翻翻找找,拿出了好几本,先前他爹爹写的手抄本,一些笔录等等。 “我爹爹,是当朝状元,旁人,写的那么好,为何,不是状元!” 小人儿一脸怨怒的瞪着林州。 这人,还真是不要脸,竟然还敢冠冕堂皇的说,那是他自己写的! “你,含血喷人,平口污蔑!” 林州自知自己缺了理,想到这儿,他倒是不如不与他们继续争执下去。 起码现在走了,顶天儿外头也就是说说,他和这小公子不合,有过节,不会说啥难听话,再待着下去,保不齐,到时候还真的就—— 还没等林州走到苏家的门口! 李木材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一把拽着他的胳膊:“你站住,你就这么想走?让你道歉,你也不道歉,你现在可好,偷盗了苏太守的手抄本,大言不惭的说,你写的!” 有了李木材开头,一帮孩子蜂拥而至,朝着林州的身边冲了过去。 苏愉辰趁机将他爹爹的手抄本给抢了回来,“你,写字,你写了,就知道真假,假的,我赔不是!” “苏愉辰说的有道理,我们爹爹可是当朝状元,岂能有你这么平口污蔑,还先前指责我们几人,辱骂世家公子,林州,你好大的胆子!” 昀儿紧跟在苏愉辰的身后,像是早有准备似的,直接将那纸笔给拿了出来。 这院儿里,还真是好不热闹。 丫鬟趴在门口,怀里抱着那矜言,看的正是起劲儿。 好些年都没见着这么刺激的场面了,想想当初,这事儿要是搁在京城,要是让县主遇上了,不给这小崽子的嘴给撕烂! 还真以为这林州博学多闻,寒门出身,日后前程似锦呢! 呸! “你写啊。”昀儿见着林州迟迟不肯动笔,冷声高叱。 林州颤颤巍巍的从昀儿手中接过了纸笔,犹豫着,却迟迟不肯下笔。 那本子上的字迹,刚劲有力,整整一页儿,写的工整规范,且,随着文章上的内容不同,慷慨激昂处,格外的见的入笔之力。 给人看了,就代入感奇强。 这世上百人,百字。 怎可能会有一模一样的字迹! 就算是现在林州有心想要趁着这个时候临摹,学,也不可能学的,写的一模一样。 “你道歉!” 苏愉辰气呼呼的仰着头看着林州。 娘亲从小就教导他,挨打要立正,犯错了就要承认,更是不能撒谎。 好歹,这林州还大他几岁,真是可恨。 “林州,你该不会根本就不会写字吧?每天装作自己多么博学多闻的,谁能想到,谁能想到,你竟是这般的龌龊!” “哈哈哈,我家小公子还会写几个字,是不及你,不及你,你多厉害呢,随便找个本子,那都能说成是你亲手写的。” “不要脸!” “买笔的钱都没有,还能会写字,可笑,你会握笔吗!” 孩子们的嗤笑声,格外的刺耳。 归根结底,这一切都是林州他自己咎由自取,无非是仗着自己年长了他们几岁,看过了几本书,经过他娘的一番洗脑,脑子里早就已经认定了,自己就是自命不凡的这个事实。 加之,大湾县的孩子们,基本上读过书的,寥寥无几。 他无非,就是想着借着自己识字儿认字儿这件事上,找找存在感。 哪曾想这么快就翻了车。 一时间,林州也想不到更好解决的法子。 他身后的那几个娃儿们,嘴里所言也一点儿都不假,他确实,先前没有钱买笔墨。 字,也就只会写那几个。 还不如用那炭火棍写的好。 “你,你们实在是欺人太甚,我不活了!” 林州撒腿,可就朝外跑了出去。 身后还跟着李木材他们几人。 苏愉辰又气又恼,可他也不是想要将人给逼死的那份儿上,他回头朝着屋里跑去:“小夏姐姐,林州他,他要寻死。” “这孩子,他要死,你还能拦着让他别死啊?先前动员了整个沙坪坝,一个村儿的人去找他救他,他若是,还是这般的不惜命,那就是该死。” 苏家的丫鬟,那也不是一般人。 说话更是犀利尖锐,根本不会客气的。 更何况,小夏也不觉得自己说错了啥,做错了事,他林州,不认错,还有理了。 “昀儿,你追上,待会你要是见了林州,帮我也捎句话给他,若是这事也能跟世家扯上关系,那日后,谁家失窃,谁家生了痴儿,是不是都得赖在世家头上。” 这话,听的苏愉辰是一愣一愣的。 可昀儿却明白其中道理,她微微一顿,拉了拉苏愉辰的衣裳,小声说道:“别急,他死不了,外面还有巡逻的官差叔叔们呢。” 听到了这句话后,苏愉辰总算是长吁了一口气。 刚才太过慌张,他竟是把这件事都给忘了。 河边。 望着那湍急的河流,林州站在河边犹犹豫豫,又是那么一副优柔寡断的样子。 起初,李木材他们追过来,本是想着跟他说说劝劝,无非就是道个歉的事儿,何至于要去寻死。 谁曾想,人家到了河边那架势,就像是他被身后的那一帮给逼得似的。 ##第九百三十五章 给孩子们点教训 “我,我告诉你们,就算是我林州化为鬼怪,我也绝不会如此姑且绕过你们,成了鬼,我也日日夜夜的缠着你们!” 林州扬起衣袖,站在河边,还在那言之凿凿的说着。 铁牛娃儿是又气又恼的,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竟然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从手边儿抓起了一块石头朝着林州身上砸了过去。 “缠着谁啊?我们让你去死了,是你自己说的,啥事儿都让你一张嘴说了,苏太守的本子不也是你说的是你写的?” “自尽也是你自儿个说的,到了这不敢死了,又在大放厥词,你娘真是白养了你一场。” 娘…… 大致就是人们所说的那般,杀人诛心吧。 林州死死地攥着衣袖,愤恨的噙着眼泪,看着岸上的那帮孩子们。 他就是不愿意为了权贵马首是瞻,怎么了? 难不成这天下,就只能是有权有势者的天下?他这种寒门弟子,就不配出人头地? “扑通!” 一声响起,只见着一抹青衫纵身一跃,跳入了河中。 “他真跳了!” “这可咋办,咋办啊!” …… 一群孩子们急了眼。 就在这时候,不远处飞跃而出的一抹黑衣男子,怔怔的打量着眼前的这一切。 林州先是在水中扑腾了几下,岸上的孩子们开始学着先前的那次一样,先将自己身上的衣裳脱下。 一个个的,将那袖子拧成了一块。 苏愉辰焦急的拽着他的衣袖,“安浔叔叔,他都快活不成了,救救他,快出手啊。” “每天要寻死的人,那么多,我的职责可不是去救死扶伤,我的活儿,就一个,保护好小公子就成了。” 安浔半身依靠在树上,慢悠悠的朝着那河里扫了一眼。 一开始的时候这林州还一副雄赳赳气昂昂的,一副自己要寻死的样子,可到了这会子,已经开始扑腾着双手,上下挥舞着,在河水中喊着要求救了。 孩子们用衣裳绑起来的绳子,已经扔到了河里。 “林州,你接着!” 可,这绳子才刚刚一扔出去,紧接着就掉入了河水里。 因为河水实在是太急,根本不给林州抓绳子的机会。 他抱着那块石头对比这激流,也显得有些,不怎么管事儿。 “你快点啊安浔叔叔,真的要看着林州在河里被淹死么?”昀儿也开口对着安浔一阵猛烈的催促道。 安浔掏了掏耳朵,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又打了个哈欠,“得了得了,我真是怕了小姐和公子了。” 树林里,一闪而过的一抹身影,纵身一跃,扑通一声跳到了河里! 也就只是顷刻间的功夫,河中的林州,被他给拽了上来,重力的往那岸上的草坪一摔。 这么一摔,别的孩子们看着是触目惊心,可,也同时将林州呼入肺腑的河水给摔了出来。 林州连连咳嗽个没完。 昀儿回眸看了眼身后的苏愉辰,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逐,拔腿就朝着前面的河对岸跑了过去。 “记清楚了,你欠了小公子一条命,不是他,我才不会出手救你的。” 安浔临走之前,就留下了这么一句轻飘飘的话。 又是小公子……林州的眼神掠过了一抹黯然。 不远处的一双人,瞧着眼前此景,也纷纷起身离去。 “允弦,你说,林州自此之后是会更加恨我们小宝儿,还是会明白自己做错了,从此后,化干戈为玉帛?” 苏允弦听到一旁的敏敏这般问自己,他不禁沉着一张脸,深思了一番后,这才开口,缓缓说道,“这也是最后一次,当然,就当做是给他们一帮孩子们一点教训。” “倘若他是那不知感恩之人,日后有百次万次,都不会改变他的那颗心。” 听到允弦的这般回应,严敏不禁深吸了一口气。 倒是也能希望,经历过这件事后,日后的孩子们能够长点心,知道那河里有多危险,也晓得什么叫做生命诚可贵吧! “小公子!” 李木材他们一见到苏愉辰朝着林州的方向走来,纷纷给他让出了路。 日常里,苏愉辰也没少被他爹爹训着要练功,加上现在天气一点都不冷。 苏愉辰直接将自己的外衫脱下,搭在了林州的身上:“你好生穿着吧。” “可是,他先前还诋毁小公子你呢。”铁牛娃儿有些不大高兴的白了林州一眼,说道。 昀儿抿了抿唇,环视了一眼四周,说道:“看来爹爹说的对,人在情绪失控的时候,确实是会做出很多离谱的事情的,所以啊,我们日后切忌要长记性。” “他虽然是骂了我,也做了不义之举,不过,罪不至死,一码事,是一码事。” 苏愉辰让大家伙儿一起帮个忙将林州从地上搀扶起来。 听到了苏愉辰的这番话后,林州有些不大高兴的撇撇嘴,压低了声线说道:“谁稀罕被你救,再说救我的人,也不是你。” “你还是不知好歹!” 昀儿实在是气不过,又递了一记白眼给林州。 “救你是救你,不过你还是要道歉,不然我们就去衙门验字迹。” 苏愉辰这小胖墩儿的话,说的可是康强有力,不屈不挠,认准了死理。 虽说,爹爹是要总是和他抢娘亲不假,可那也不是随便任谁想要在外造谣,折辱他爹爹的! 更何况,拿着他爹爹的字迹,说是他写的! 去衙门…… 林州的眼神中掠过了一抹惶恐,这一旦要是闹去了衙门,可不是小打小闹的,回头若是影响到他日后长大了科考,那可不是一件小事。 沉着再三,他犹豫了许久,才咬紧了牙关开口说道:“那本子,我可不知是不是苏太守写的,确实,不是我写的,我——知道错了!” 这话说的不情不愿,任凭谁听了,都得觉得,好像是苏愉辰他们一帮人,欺负这林州一个似的。 可是,事实上明明就是他做错了事。 不远处的苏允弦和严敏,小两口子高高的站在那树梢之上。 对面而立的人是安浔。 “公子,夫人,你们猜猜看,这个林州究竟是真心实意的说错了,还是假的?” ##第九百三十六章 论理不论人 “孩子们的事,自己处理就好,儿孙自有儿孙福。” 苏允弦仅仅只是撂下了这么一句轻飘飘的话,可直接带着严敏从那树上纵身一跃跳了下去。 他身上的白衫被树枝刮到,留了一条缝,严敏用手扯了扯后,说道:“回家我帮你缝缝。” “好歹我也是一洲太守之位,娘子这般,我们这日子多少有些寒酸了。” 二人其实也不过就是一句说笑的话,却被那姗姗来迟的‘有心人’听了去。 严敏他们两人从这树林里仔细走了一圈儿,主要也是想看看,先前安浔遇上的那位什么神秘人有没有留下可查的痕迹。 “大湾县还真是卧虎藏龙。”严敏深吸了一口气,瞧着面前的大树上那一道箭痕。 从中间穿过,正中射入了前面的柳树上。 内力可见有多深厚。 苏允弦轻轻地用手在那颗树上摸了摸,用手指又在中间比了比。 箭头已经不知所踪,只凭着一根箭,是找不出什么证据所在。 不过…… 今天他确切的又来这儿查探了一番后,苏允弦,大概上是已经知道了,这箭是打哪儿流出的。 “那孩子,野心就差没有写在脸上了。”严敏慢步走着,时不时的还回头朝着允弦的方向,扫两眼。 苏允弦不做反驳,只是低沉的嗯了一声,良久,才又说道:“你可还记得严宝。” 严宝? 苏允弦蹙起了柳眉,一脸狐疑,这人当时也被发配边疆充奴役,这么多年过去了,多半是没什么生还可能了吧。 毕竟,边塞曾也战过几起,他们那种罪犯,一般都是冲锋陷阵在前的炮灰。 “怎么了?” “没什么。” 明明话都说了一半,关键时候,允弦却又将这话题给岔开。 两人从这山林子里走出的时候,赶巧,就撞见了刘瑛。 看样子,应该是听说了什么,才专程奔来的。 “用不用在这河边附近我让人加修出一道围栏,毕竟孩子们总是来往在这跑。” 严敏回眸朝着身后的河沟那扫了一眼后,开口对允弦提议道。 “不必了。” 联想到这条河,就距离工地没有多远,平时工地上的流民们的衣食起居都得在这儿进行,临时的要是将这河沟给围上了围栏,一来是麻烦,二来是也不方便。 至于那些孩子们么…… 就算是安全措施做的再好,那也拦不住有几个自己闹着要作死的。 “苏太守,苏夫人!” 刘瑛朝着他们二人快步奔来,这么一看更像是来找他俩的,不像是,找孩子的。 严敏疑惑的挑起了柳眉,朝着刘瑛身后瞄了一眼,“怎么了?” “扑通!”一声。 这可正在官道上呢,来往每天还有马车,还有人走。 毕竟时至今日的大湾县可不能和寻常所比。 刘瑛就这么直接跪在了这。 距离这儿不远处的工地上,若要是站的靠北边一点,也能瞧见严敏他们这边这一幕。 “你这是作何?”严敏连忙上前去,一把搀扶起刘瑛的胳膊,示意让她速速请起。 “我来就是想来替我那儿子,给苏大人和苏夫人赔个不是,我那孩子本就出身寒门,整日只知道埋头苦读,没有家教,也不知是从哪儿得罪了小公子,能不能恳请大人,让小公子饶了我儿一马。” 瞧着刘瑛抽抽搭搭的样子,不禁让严敏,又将她方才说的话,仔细,又品了品。 出身寒门,只知读书,不懂家教,也不知从哪儿得罪了小公子。 字里行间,这话都是在暗指,是苏愉辰仗着自己的身份,在外,仗势欺人了。 允弦和敏敏一样,虽说对待娃儿们一直都是秉承着放养,该严厉的地方严厉,也绝不纵容恶习。 并不代表,不分是非黑白。 “哦?”严敏拉长了声线,故意转身朝着允弦的方向看了一眼。 “可是小宝儿,欺凌林州了?” 随着苏允弦的这一句发问,刘瑛脸上可见笑颜,又连忙说道:“小公子任性胡闹,心性单纯,又是名门出身,我也知道,他毕竟是苏家独子我们不能比,我就只想求一个公道……” 换做寻常人家,多半此刻要回家将那不争气的儿子给狠揍一顿。 可,刘瑛实在是不懂,苏家的家规啊! “敢问林州回家,可曾与你交代过,究竟是什么缘由?” “我家那孩子,夫人也是见过的,闷葫芦一个,许是因为,是因为……”刘瑛的眼睛珠子滴溜溜一转悠,有些话明明都到了嘴边儿,却又不敢说出口。 纵然是外界都传言说,苏家这夫妇是心善,就跟活菩萨下凡似的。 到底,人家也是世家出身,苏娘子听闻还是特封的县主! “许是因为孩子们都喜欢争强好胜,我家林州读书读的多些,就是,这么个缘由。” 严敏轻轻地拍了拍刘瑛的肩膀,笑吟吟的说道:“刘夫人,若是我儿做的有什么混账之事,你家孩子受了什么委屈,尽管带去衙门,自会有人明辨是非,还你们一个公道。” 这话是什么意思? “苏夫人这么说,可是护犊子!” “怎能是护犊子呢?林州也曾言,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即便是信不过这大湾县的县衙,还有京城大理寺。是非黑白,公道自在人心。” 严敏渐渐收起了脸上笑颜,轻轻地摇了摇头后,与刘瑛擦肩而去。 只剩下了刘瑛一人还杵在原地,木讷的不知所措。 “难道就因为苏太守位高权重,就能随意欺凌,他们这帮草民么!”刘瑛愤恨的很! 这件事,她绝不会就这么姑且,算了! 一回到苏家的小院儿。 这院儿里一如既往的一般闹腾。 严敏从门后拿出了一根藤条,坐在那椅子上,端起茶水抿了一口后,这才朝着小宝儿招招手,“苏愉辰,你来,你过来。” 苏愉辰—— 坏了,他娘亲啥时候这么直接,直呼过他的大名! 昀儿余光一瞥,瞧见严敏手中的藤条,整个人,猛地一惊! “娘,娘亲,咋了?”苏愉辰探着个脑袋,朝着他娘亲的方向瞄了一眼,战战兢兢的开口问道。 “跪下!” 冷冽的一声响起,所有人都朝着苏愉辰方向望去。 这,咋回事? ##第九百三十七章 娘亲教育的是 一见着这阵势,一帮孩子们都纷纷冲上前去,先是将苏愉辰给围了起来。 在他们看来,今儿个小公子啥事儿也没做错啊! 不仅如此,小公子还做了好人的,为什么,苏夫人一回来第一件事,就是让小公子跪着呢。 “娘亲,咋了嘛。”苏愉辰仰着头,看着他娘亲,一脸不解的开口问道。 “裤子脱了。” 啥,这还得给裤子脱了! 还未等着苏愉辰动手,小春便不情不愿的挪步上前去,一把将她家小公子给按在了地上。 裤子一拉! 严敏上前一步,眼眸微垂,扬起手中藤条,狠狠地就朝着小宝儿的小屁股上便抽了上去! 为人母的,她又怎可能心中不痛! “苏夫人!” “夫人不可,不可啊,您肯定是听信了什么人的话,他们都是乱说的,小公子人很好的!” “敏敏姨,可不能打啊!”李木材的眼角噙着泪花,上去直接扑倒在苏愉辰的身上。 “挑唆他人寻死,你们可知,什么罪名!” 一声严厉的厉斥。 接着,便又是一藤条,朝着小宝儿的身上抽了上去,清脆的‘啪!’的一声。 昀儿哭的就像是个泪人儿似的,跪在她的脚边,紧紧地拽着她的裤脚:“娘亲,苏愉辰他要是做错了什么事儿,你要罚,就罚我,我是阿姐,我没做好!” 院儿里一帮孩子们的哭嚎声,引得屋里的承欢探着脑袋朝外瞄了一眼。 承欢虽然还在月子里,看着人也窝囊痴傻,可她,一点儿也不傻的! 就连这承欢也一并出来,学着昀儿的样子,跪在严敏的身前,帮小公子求情。 “娘亲,不是我!我没有挑唆!我没,我还救了,救了他!”苏愉辰被揍,这心中自是愤愤不平,仰着头,看着他娘亲。 眼泪一个劲儿的在眼眶打转,却一直咬着牙,没有让那眼泪珠儿不争气的落下! “你没有,是林州做错,是吧?”严敏深吸了一口气后,冷着一张脸,指着门外,又道:“为何不去找官府衙门,谁给你私下断案的权利!” 长这么大,从来苏愉辰他娘亲和爹爹,对他都是放养不管的态度。 即便是做错了什么嗤笑都可能,今儿个,咋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我们也有错,是我们先说的,是我们说林州不好的。” “苏夫人,您别打了,小公子那细皮嫩肉的,他可是您的亲生儿子啊。” …… “苏愉辰,罚你三日不许出门,好好在家面壁思过!” 严敏临了进屋的时候,又瞥了眼小春和小夏。 既然要给孩子一个教训,那严敏绝对不会像是寻常的过家家似的,打一顿,再给个糖,这可是没有先例的。 小春和小夏也聪明伶俐,先是将自己的活儿给干完后,接着,这姐妹两人朝着堂屋的祖宗宗祠的牌位,往地上一跪。 “小春姐姐,你们这是?”昀儿也一脸讶异的朝着她们二人投去了目光。 “京城的规矩,我们作为小公子身边的贴身丫鬟,没有被教导好,自是应当受罚的,罚月钱仨月,在这跪上一天一夜。” 这么严重呢! 一听这话,苏愉辰暗暗地将手攥成了一个小拳头,“娘亲,有什么火,冲我就好,凭啥,凭啥让她们跪着。” “想不明白,就多跪着,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起来。” 严敏疾步匆匆的从屋里收拾了东西,拿着便出了门去。 在这件事情上,她一定要深刻的给这帮孩子们一个教训,让他们明白,生命,不是儿戏! 就算是挑唆人自尽,那也是罪名一桩。 而苏愉辰的身份,也并没有什么特殊的,他也一样,如果不好好努力就和可靠无缘,顶天,只能日后像他大哥哥一样,从商。 这些都是公平,公允的。 当然,不公平的也有,就譬如苏愉辰的身份。 他的奶奶乃为县主之尊,曾外祖,又曾是战功累累的护国功勋。 外面有多少双眼睛,虎视眈眈的盯着他? 林州,也不过是苏愉辰成长的道路上的一粒不起眼的尘埃罢了。 “要跪着,那就一同跪着!” “对,我们和小公子,我们都是好兄弟,我们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听着身后这帮孩子们的喊声,小春和小夏二人不禁还互相对视了一眼后,相继一笑。 不过,很快,苏家一帮孩子在那跪着受罚的事儿,可是传的沸沸扬扬。 苏愉辰作为苏家的嫡子,竟然还被苏夫人用藤条,狠狠地抽打了一顿,这事儿也是闹的人尽皆知。 李木材他们这帮孩子们,也不是没有从家里过来探望过。 可惜的是,各个都执拗的很,像是犟驴似的! 任凭他们家里人说啥,怎么劝,没有一个肯起来的。 采老太她们做了点吃的端来,原是打算给那承欢吃的,她这不还坐着月子么。 一见着屋里这阵仗,喊了小公子吃,奈何,苏愉辰半点反应都没有。 苏愉辰仍是不觉,自己究竟错在了哪儿,就那么怔怔的注目盯着前方的牌位。 “我要回京城,既然,大湾县这儿不欢迎我,我回京城去!” 一听这话,小春和小夏连忙转身扭过头来,一脸讶异的看着她们的宝儿哥儿。 这才多大点小人儿,人不大,脾气可不小。 “小公子,您可想好,县主脾气可更不好,您这是自个儿犯了错,并非是这大湾县容不下你啊。”小春跪着转身回头看着她家小公子,一脸认真的对他劝说道。 “我,我奶奶,也不至于这般,揍我!” 苏愉辰的鼻尖儿一酸,说话哽咽起来。 小夏是个性子直的,噗嗤,不厚道的一声笑出了声:“小公子只怕是不知,县主最是喜欢的是,丫头……如若小公子是小姐的话,回去自是不会挨骂。” 这小春和小夏,你演我一语,就像是在唱双簧戏似的。 直接将苏愉辰的话,给堵死了。 房檐上,轻身一跃的一抹身影,从屋檐跳下后,随手将那苹果核,也丢在了身后的木桶里。 安浔也跟在苏愉辰的身后,扑通,跪在了地上。 ##第九百三十八章 不能心软 李老太不禁疑惑,挑起了眉头,狐疑的看了眼面前的少年郎,抿了抿唇,“小哥儿,该不会也犯错了?” “没有,我负责看护小公子的安危,我没有正确教导好小公子……”安浔深吸了一口气,暗戳戳的朝着他家小公子的方向瞄了两眼。 “什么?” 苏愉辰难以置信般的迅速转身朝着安浔的身上瞄了一眼。 “小公子难道,到了现在还不明白么?有句话还说的好,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当然,你犯了错,也是一样的道理,你犯错,受罚的,可不止你自儿个了。” 安浔打了个哈欠,往地上一跪,那气势,就跟石墩子似的。 真的是这样的吗? 苏愉辰恍恍惚惚的朝着眼前的牌位那,多瞄了两眼。 “不过,说来也确实如此,小公子到底是世家公子,若是女子,可能日后还要世袭县主的尊位呢,当然是不能和寻常人家的孩子相比。” “要我说,这件事,小公子本就没什么错,只是吧,要怪也只能怪咱的娃儿们了,不该煽动让林州跳河的。” “人啊,还好是没死,人若是死了,小公子只怕不止跪在这儿这么简单了。”采老太幽幽的叹息了一声,眼神无助的看着院儿里,跪着满满当当的这一群。 “小公子何等身份,多么尊贵,多少人眼巴巴的盯着他,希望盼着他,或者他身边的人,出点差池呢,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一点一滴,全都是苏愉辰从身后的这些阿婆们的议论中,才明白的。 他总算是懂了,娘亲今日为何要揍他这一遭。 昀儿跪在他的身后,抿了一把鼻涕,用手中的帕子,轻轻地擦拭着苏愉辰屁股上被殷红的血迹,心头一阵酸楚。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不是我的话,你也不用受罚了。” “我心甘情愿的。” 这话刚一从苏愉辰的嘴里说出,在场的众人,各个都惊呆了眼。 “小公子,错的是我们,不是你,这件事本就和你没多大的干系啊。” “那会起哄的时候,你也不在的呀。” 纵然一帮孩子们怎么劝说,都无济于事。 苏愉辰总归这一次是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了,一种什么叫做,无奈的滋味。 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李木材他们这一帮伙伴,心里,五味杂陈。 寻常人家的孩子可以尽情的玩闹,肆无忌惮,不捅出篓子就成,自古以来,世家公子都是被严苛要求,严守律己。 旁人都说,苏家夫人实在是冷面无情的很,她那儿在外跪了整整一天一宿,连带着家中的丫鬟,和小公子常有来往的孩子们也都陪着。 即便如此,她也能做到熟视无睹,就让他们这么跪着。 好几次,城里的孩子们,有好些个都支撑不住了。 不过—— 苏愉辰就那么咬着牙,硬挺着坚持着。 苏允弦怕严敏回家后,瞧见家里的那一帮娃儿们,回头心一软,当日晚上,直接带着敏敏在衙门宿下了。 “都起来吧。” 在回家时,这小两口可是掐准了时辰,一刻也不差的。 “小公子,起来了!” “苏愉辰!”昀儿低唤了面前的小胖墩儿一声,自己撑着,踉踉跄跄的从地上爬起。 可面前的苏愉辰,却依旧跪着,只是身子左右摇了摇。 天气炎热,各个都穿的单薄,好几个,膝盖上大块的淤青。 俩丫鬟连带着安浔,倒是还好,毕竟常年练功,内力傍身,别说是跪上一天一夜了,再来两天,也没事儿。 “你快起来呀!” 昀儿焦急不已的蹲在地上,伸手搀扶了苏愉辰一把,谁曾想,她的手才刚拽着苏愉辰的衣袖,接着就听着扑通一声! 这小胖墩儿的身子,直直的朝前倒在了地上。 苏允弦上前一步去,将小宝儿从地上抱起,一只手轻轻地在他的膝盖处揉搓。 门外,刚从小作坊回来的严锦玉,昨日因为施工加急,所以就在那睡下了,今儿个一回来就听说了家里的事儿,原本打算在外头吃口热乎饭呢,他这直接抽身朝着家中赶去。 一进门,锦玉就瞧见了眼前之景,一帮孩子们,东倒西歪的,就连走路,俩腿都直打颤。 “姑丈,姑姑,你们这是干啥啊,我才一天没回来,这家里可就乱了套了!”严锦玉火急火燎的朝着他宝儿弟的身边冲了过去。 “那孩子,我听说了,可并非是我宝儿弟,还有这帮弟弟们让他跳河的,这事儿,本就和宝儿弟没干系,凭啥让他跪着!” 严敏回眸狠狠地剜了锦玉一眼,低叱一声:“胡闹!” 小春趁机连忙将锦玉给拽到了一边儿上去,压低了声线,小声劝说着:“锦玉公子,可也不想想,您是什么身份,小公子什么身份。” 这话什么意思? “公子年纪轻轻,就是太守之职,回去京城,往后的路还长着呢,在这儿才哪儿到哪儿,稍有不慎……” 听到这儿,锦玉这才幡然大悟。 他深吸了一口气,心中对他姑姑和姑丈的怨怼,倒是也消了消。 “我去弄点药。”严锦玉甩了甩长袍衣袖,又疾步匆匆的出了门去。 各家各户的,都将自儿个家里的孩子们领了回去。 苏愉辰躺在他和大哥哥睡得那张床上,一直都沉默不言。 “好好在床上躺几日。”严敏随手将一瓶药膏扔在了床上。 正当她要出门时,身后的小宝儿忽然叫住了她,“娘亲,娘亲我知道错了!” “错哪儿了?” “我——反正就是错了。”苏愉辰唏嘘一声,按着红肿的膝盖。 他也不知该如何组织语言去表达,但总归是明白了一点。 就像是娘亲说的,林州做了错事,有官府衙门关着,他们是不够格儿去关的。 “知道就好。” 严敏深吸了一口气,余光从小宝儿那一双膝盖上掠过。 纵然是心疼,她也是故意,没有在这时候再去帮娃儿上药的。 教育这一块儿,稍有松懈,那先前这一帮孩子,跪的这一天一宿,岂不是全都白费,前功尽弃了。 ##第九百三十九章 都是自己作的 “小宝儿该是能懂,我们的良苦用心。”苏允弦站在门外,眼含深意的朝着敏敏那扫了一眼。 严敏轻轻地叹息一声,点了点头。 不过,也正是因为苏愉辰和孩子们挨罚这一跪,更是让林州娘儿俩成为了城中的众矢之的。 群众的眼睛都是雪亮的! 刘瑛若要是那明事理当娘的,就该领着自家儿,登门去给苏太守一家道歉。 这是合乎礼节的。 毕竟,小公子和孩子们受罚,也并非是因为冤枉林州。 可,刘瑛却像是没事儿人似的。 石井街上,刘瑛本是打算去给林州割二两肉,这才领了月钱,该当给她儿好好贴补贴补。 到了肉摊儿,张屠夫直接用布将那木桌上的猪肉一盖,眼睛瞟向四周,时不时的用手拍着苍蝇,对刘瑛视若无睹,像是没看见似的。 “我要割肉。” 刘瑛从兜里掏出了银钱。 见着张屠夫不作回应,刘瑛又加重了语气,强调了一声:“还做生意不做了,你这人,咋能这样呢!” “做谁生意,就是不做你生意!”张屠夫嘴上冷嘲着,又抬起了眸子,狠狠地瞪了刘瑛一眼:“我们肉摊儿先前也没少受苏家恩惠,日后你都别来买肉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 刘瑛瞬间鬼火直冒,也不甘示弱的回瞪了回去,“小公子欺负我儿,现下,你们这些人,作为苏家的狗腿子,也来欺负我们这孤儿寡母的!” “到底是谁欺负谁啊,来来来,街坊邻居都来瞧瞧。” 张屠夫手里拎着大砍刀,往那案板上一摔,高声嚷嚷着。 “就因为你儿子,小公子和十几个娃儿们在苏家院儿里被罚跪一天一夜,为啥,你心里没数么!” 听到这话,刘瑛想都没想,直接一句回怼道:“不还是因为小公子欺凌我家州儿!” “因为林州要跳河,小公子拦的不及时!亏你也有脸说得出,是因为欺凌你儿子,两岁多的小娃儿,你那儿子驴头马大的,咋欺负他?” “就是!我家孙儿可是将这件事来龙去脉,仔细说给我了!林州偷盗了苏太守的手抄本,还说他自己写的,真右脸。” “让人拆穿了,就要寻死觅活,就是仗着人家苏家是权贵之家,奈何不了他呗,还要连累那么多孩子受罚。” …… 人群的辱骂声中,也有人朝着刘瑛的身上扔菜叶子,扔臭鸡蛋的。 作到了这份上,一切完全都是他们娘儿俩咎由自取! 大家也不是瞎子,先前他们住在苏家的时候,都干了啥,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更何况,先前苏允弦还帮刘瑛他男人破了那冤案。 不仅没有心怀感恩,却生了异心! “你,你们都是信口胡诌!就因为苏家是权贵,你们就对他们偏袒!” 刘瑛捂着脸,掩面痛哭哀嚎。 这一幕,苏允弦和严敏都看在眼中。 “若是她心中没鬼,真不是林州做的,官府会还他们一家一个清白。”苏允弦说话时,眼神却打量向别处,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二人打小一起长大,允弦心中想的什么,严敏又怎会不知。 综合先前允弦回家说来林州种种情况来看…… “林州,他背地里,还做了什么?” 面对严敏的这一声质问,苏允弦的眼中先是掠过了一抹讶异,随即便又摇了摇头:“没什么,你再不去买那排骨,就该卖完了。” 随着先前大家都和苏愉辰挨了罚后,小家伙儿对大家那是格外的大方,格外的好。 他养的那几只鸡,全都分了分,一家送去一只。 丫鬟笑吟吟的将鸡放在了李家门口,李老太一手推辞着,说啥也不肯收:“这件事,苏太守罚的对!玉不琢不成器!经历过这回,娃儿们也都该长记性的!” “这鸡啊,是我家小公子先前养的,说给木材补补身子的。”小春将鸡递给了李老太。 “不能,不能收,再说这件事本来错的就是木材他们这帮小混账,要说连累,那也是木材他们连累了小公子啊!” 话说到这份儿上,有丫鬟又是得了她家小公子的令,活儿总归该办完的。 鸡往地上一扔,人起身就走。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件事上,城中的百姓,对苏允弦一家的好感更是倍增。 苏太守严守律己,对事不对人,对待自己的孩子都能这般严苛,更别说,旁人了。 衙门里。 这事儿也不仅是外头人人皆知,衙门也早就传遍了。 刘瑛干活儿的时候,总是要饱受那些人异样的眼光。 不过,毕竟可是衙门里的官差,纵然人们心中对她有怨怼,也不会直言说什么的。 “林婶子,我明明早上跟你说了的,桌子椅子都得全擦一遍,这每日都得干的活儿,你现在怎能说,我没告诉过你呢。” 阿银气的不得了,可是面前这就是一个妇人,他又拿她没有半点法子。 刘瑛脸一耷拉,紧咬着牙关,指着阿银说道:“你哪儿吩咐我了,再说了,桌子椅子每日都得擦拭,能有多脏!” 分明就是早上时候,阿银给刘瑛交代的话,她自己心不在焉的。 这会儿不认错,嘴硬也就罢了,还言之凿凿! “婶子,衙门花钱雇你是来干活儿的啊,你早上没有做,现在做了,不也成?” 阿银简直崩溃无语,扬起了手指着前面不远处,顿了顿后,又落下。 后院儿的小厨房那,传来了一阵吵吵声。 “不是,我早上买的排骨条儿,那我准备三天炖汤的排骨条儿,还得再做臊子的,咋就转转脸,不见了!” “刚,刚那会我们好像瞧见刘大姐,她,她拿着肋骨条,去了后院。” 不知是谁说了啥,那厨子火急火燎气冲冲的就往前院儿跑去。 一见着刘瑛,厨子便怒发冲冠的对她发问道:“肋骨条儿,你偷了的?” 偷? “你这话说的也忒难听了点吧,再说了,我看着你放在那泔水桶上面,用布盖着,我哪儿知道,那是你要还是不要的!” 这一句话,刘瑛刚一说出口,厨子差点就呕血,背过气儿去。 平时她拿点骨头炖汤,那是剃了肉的,一两根,不算啥事儿,厨子也从来没吭气儿过。 今儿个这事儿,实在是过了火。 听着前面的嘈杂声,苏允弦快步走了进来:“怎么了?” ##第九百四十章 他有他的道理 平日里的那点破事儿,厨子念及林州娘儿俩,这孤儿寡母的也不容易,所以从来也没对外说过,可今儿个,刘瑛这态度实在是太恶劣了些! “那我要是放桌子上二两银子,我不说,那是不是也是我不要的,你能随便拿走?” 厨子被刘瑛的话给气的脸红脖子粗。 即便是,瞧见了苏允弦已经过来,依旧还在这儿和刘瑛据理力争着。 刘瑛又拾起了先前那一出,一副被人欺凌的样子,掩面啼哭,“你们这就摆明了的是欺负人,先前怎就不说我那是行窃?” “你,你实在是欺人太甚!唯,小人和妇人难养也!”厨子拍着大腿,都快要呕血。 “更况且,两根排骨条,我儿那日后是必中状元的料子,也是为大湾县争光的!” …… 众人的脸上一道道的黑线飘过。 “林夫人,你可是拿了那两根排骨条,没跟厨房知会一声?”苏允弦深吸了一口气,甚是有些觉得头疼。 刘瑛一见着苏允弦过来,不仅不知悔改,反倒是像见着了靠山,抱上了大腿似的,“苏大人,先前您给外头家家户户送那么多肉,我也没计较过,这回厨房的事,就算是我错了,当你补给我的,还不成?” 阿银一巴掌狠狠地拍在了自己的天灵盖上。 他打小儿,见过那么多的不要脸的,可也没见过,像是这林家的寡妇这般,不要脸到极致的! 难怪人常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孩子会打洞。 “好。”苏允弦斜睨瞥了身后众人一眼,随手掏出了二两银子递给了厨子:“补上这个月的伙食,这事,休要再议。” 这一幕,都被门外的常振南尽收眼底。 他不禁有一丝的狐疑。 虽说林家寡妇和苏家是有渊源,但,那也只是刘瑛娘儿俩欠下苏家的恩情,苏允弦小两口的,可从不亏欠那娘儿俩啊! 小小年纪能一举夺魁考下状元,又能被圣上亲派来到大湾县。 此子绝非常人。 怎可能会不明事理? “总督。”王嵩赶巧也是听到了这堂内的闹剧,闻声赶来。 离得老远便瞧见了常总督站在门外,迟迟没有入门的这一幕。 “此妇实在是多事,在下看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将此人早早撵走算了。”王嵩耷拉着一张苦瓜脸,垂头耷拉脑袋的嘴里小声说着。 常振南却大手一摆,“是走是留,还是让苏太守来决定吧。” 就连王嵩这样老实的,瞧见那刘瑛,都能如此反应。 更是别提苏允弦…… 留下此人,必有用处。 仵作私下里和苏允弦及常振南二人会面,在一处小屋里密谈。 “二位大人,以我多年的经验来看,死者死状如此惨烈的,还是头回见着,五脏六腑没有一处囫囵的,并非是溺水身亡。” 听完仵作这番话后,常振南,不禁发出了一声疑问,“会不会是因为人死太久,在水中泡的?” 仵作一脸坚定地摇摇头,对其直言发出了否决:“总督不知,那人的经脉全断,看得出,应该是一内力极其深厚者,否则不会至此,且,死后水泡,和生前受伤,尸体都有异样明显区别的。” 此人是常振南亲自带往大湾县的仵作。 着实来说,苏允弦和常振南,没道理不相信他的话。 “那日还有位身手不凡者,出现在尸体附近,这,便奇了。” 若是有人故意杀了马家那老三,又抛尸河中,为何却又再次现身,这岂不是自找麻烦。 前后矛盾! 令人匪夷所思。 这事儿,想的常振南也是一阵心烦意乱的。 安然在外伸手敲了敲门,压低了声线,说道:“公子。” 仅是一声低唤。 屋里的苏允弦应了一声,抬眸朝着门外看去。 见此景,这安然和安浔两兄弟,到底是苏允弦手下的人。 常振南犹犹豫豫的站起身,“那,我便先行离去了。” “大人,不必!”苏允弦落下了手,忙不迭的对一旁的常总督招呼着。 安然将手中密函呈上,又详细解说:“咱们的人发现,丢失的官银,这一次,流入了京城。” 京城! 那个刘秀,先前常振南等人亲临徐州都未能将其抓捕,他倒是好大的胆子,胆敢跑去京城逍遥! “是在一家赌庄里,就是,严——” 安然说话时,故意只说了一半,又保留了一半。 全然都是因为,那家赌庄,是在他们锦玉公子的名下。 这事儿,先前他家公子可是说过的,不希望外面有人知晓。 知道的人越少,对锦玉,他们一家,在大湾县的风险,就越低。 “我知道了,让人再盯紧些。”苏允弦深吸了一口气。 直到现在,也仅只是将大湾县,他故意丢出去的那些官银给收回,可,这钱银到底是谁花的,那人模样如何,一直都没有个分晓。 从衙门归家。 苏允弦第一件事便是找来了锦玉。 “姑丈,有件事我正要同你说,确实是有一家小作坊,竟胆敢仿造我的胭脂水粉铺里卖的那些东西,那小葫芦,就是出自于他们!” 小作坊? 苏允弦的眸光一闪而过一抹光亮。 “位置。” “就在大洼县!” 严锦玉一巴掌狠狠地拍在了桌上,又扬起了手,雄心壮志的大声说道:“姑丈,明日你便带人,和我一道去大洼县,给那一帮鳖孙儿,一锅端了!” 一锅端了? 屋里的苏愉辰,膝盖痛的,这两天根本下不去地。 小人儿歪着脑袋躺在床上,还不忘探着个脑袋瓜儿瞅着外头,大声问道:“你,你们要吃啥?铁锅炖,大鹅?” 严锦玉脸上掠过了一抹黑青,嘴角微微抽搐,他宝儿弟这还真是心大啊!人都已经成了这样躺在床上,这会子,还有心情,满脑子想着怎么吃,吃啥玩意儿。 好家伙! “明日,让新林和你去。”苏允弦只是轻飘飘的落下了这么一句话后,抿了口茶,便起身朝着里屋走去。 这几日小宝儿不能下床,这晒书的事儿,就得他们家里人,自儿个来了。 “哎,你干啥!” ##第九百四十一章 坑娃的爹啊! 锦玉这一口茶还没喝完呢,不经意的抬头一瞥,赶巧就瞧见了屋里的那位,承欢大姐。 她从屋里出来不声不响的,就朝着隔壁那杂物房里走去。 随着锦玉的这一声喊,承欢的手,已经落在了那一摞本子上。 “大姐,大姐你找点旁的玩儿成不,这些书本子,到时候要给城里学堂,给娃儿们看的!” “老远了,从京城拉来的,老废人了!” 严锦玉忙不迭的将手中的瓷壶放在桌上,一路小跑出去。 谁知道,承欢这趟出来,人家根本也没打算是要霍霍那些本子的。 似乎是因为先前的时候,苏愉辰他们一帮孩子们,经常翻书晒书,这些都被承欢看了去。 她娴熟的将一摞摞的本子搬出来,放在阴凉的地方。 做事,规规矩矩,一丝不苟。 这么看起来,人倒是瞧着,一点儿也不愚傻。 里屋。 苏允弦将一封密函递给了安浔后,余光朝着院儿里打量了一眼,落在了承欢的身上。 “姑丈,我还得出趟门去,这事儿,咱就这么说定了啊!”严锦玉将自己的小挎包往身上一挎,这可就行色匆匆的出了门去。 少了这么一个能闹腾的,屋里,瞬间可就安静了下来。 苏愉辰扶着床沿,一点点的爬到了床边儿,一瘸一拐的,从床上下来。 要说也是稀奇,旁人都说,这不都越来越好的,可他这膝盖,头天还不咋明显,就是木木的,往后起,一天比一天的疼。 “爹爹。” 苏愉辰沿着墙,一瘸一拐的走到了堂屋门口。 伴随着吱呀一声响起,安浔迅速的将手中的密函收好。 “怎么了。” 苏允弦从屋里出来,眸光定定的落在了小宝儿的那两处膝盖上。 “爹爹今日,还出门不?” 好端端的,这臭小子怎么开始对他关切起来? 正是有句话说的,无风不起浪! 事出反常必有妖。 “你教教我,写字。” 苏愉辰仰着头,紧紧地抿着唇,小声说道。 原是为了这个? 苏允弦的眼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般的笑意。 他早前便和敏敏说过,读书识字,这种事,若是感兴致,自儿个自会上心,反之,谁说都没用。 “教不了。” 换做寻常人家的爹娘,听了自家儿子这般殷切的想要求学。 心中自是早就高兴的乐开了花儿。 可是苏允弦却这般冷冰冰的直接对小宝儿一口回绝。 干脆利落! “爹爹,为啥,为啥啊!”苏愉辰整个人的脸色都有些不好,他废了老大的功夫才从那床上爬下来,本是想着,也能跟爹爹证明自己的诚意。 为何—— “你先学,如何握笔。” 苏愉辰听后,就像是变戏法儿似的,从自己的袖筒里掏出了一根笔杆子。 他那手势像是握着一双筷子似的,指头也不会打弯儿,就那么牵强的攥着,“爹爹,这还用学?” 两岁多,这么大点儿,就算是苏允弦也没到舞文弄墨的时候。 不过,既然小宝儿一心想学,他也不该扑灭了孩子的一腔热情。 “对。要学。”苏允弦疾步从堂屋走了出去。 院儿里的蒲团前,他缓缓入座,就连一个正眼都不曾瞧过他那儿的。 苏愉辰哭丧着一张脸,“爹爹,你都不带搀扶我一把的。” “我若不在,你如何如厕?” 他爹爹一句话将他给反问的,瞬间哑口无言。 苏愉辰,也不知该如何回答的好了! “若学,只能先从握笔开始学起。”苏允弦从桌上拿起了一张白纸,笔墨递给了一旁的小宝儿。 不过,叫人觉得惊奇的是。 苏允弦并没有将墨水弄在笔尖上,而是,抹在了笔杆儿上。 规定的范围内,规范的姿势,如若苏愉辰要是不照做的话,墨水儿轻易的就能弄了他一手。 “瞧你,和爹爹比起,你这小拳头,竟跟猪脚似的,不灵泛。” 昀儿从屋里走出,瞧着苏愉辰那又急又恼的模样,不禁捂嘴偷偷嗤笑。 一样都是跪了一天一夜。 姑娘家穿着的衣物都是裙纱,相对的更加单薄些。 苏愉辰都在那哎呦直叫唤,可昀儿,却像是没事儿人似的。 顶天儿也就是走路时的步子有点别扭。 还不及苏愉辰矫情做作。 昀儿掠过苏允弦扫过她双膝的目光,浅浅一笑,说道:“爹爹,我好多了,不碍事的。” 许是因为,昀儿深知,自己并非是苏家亲生,她自觉的认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少增家里人厌恶,才能为长久的生存之道。 “今夜你娘回来,给你再拿点旁的药。”苏允弦淡淡说着。 昀儿抿唇低声恩了一声,随之挨着苏愉辰一道坐下。 苏愉辰左看看昀儿,正看看他爹爹,凭啥他们拿着笔杆儿,就跟玩儿似的。 他咬着牙使着劲儿,学着那握笔的姿势,可是,依旧是下一瞬直接破功。 根本就不足成事。 这可给小胖墩儿,急坏了眼! “爹爹,你,你们为啥就能拿的成,我咋就不行。” “洗过了,再下一次,一次十文钱。”苏允弦并未直面回答苏愉辰的问题,反倒是将目光落在了小宝儿那沾满了墨汁的手上。 一次,十文钱! 苏允弦看着小宝儿脸上那充满讶异的神情,他不禁狡黠一笑:“怕了?既然怕,便不要找爹爹来教。” 难道说,爹爹的意思,是跟着他学,那得教点学费才成了? “五文钱!” “十五文!” “十文钱!” “二十。”临了,苏允弦将手中的瓷杯,杯盖倒扣在桌上,斜睨瞥了苏愉辰一眼。 这咋还坐地起价呢! “二十,就二十!”小胖墩儿的脸上,一闪而过一抹难色。 他也是心知肚明,城中,除了爹爹之外,上哪儿找这么好的先生去? 谁,又能比得过当朝状元? “那就开始吧,让昀儿监督。” 苏允弦轻飘飘的一句话撂下后,人便起身朝外走去。 “昀儿,我,我是不是被爹爹,给骗了?”苏愉辰盯着自己的手,及那只满是黑墨的笔杆子,脸上写满了一脸的不可置信。 他是来找爹爹学写字的,爹爹啥也没教,这就开始得被罚钱了? ##第九百四十二章 才醒过来劲儿 昀儿一个劲儿的捂着嘴偷乐,可是,就不正面回答,苏愉辰的问题。 “但,你要这样想。”昀儿慢条斯理的说着,朝着门外瞄了一眼,不厚道的,又笑了声,“爹爹可是状元,你要是找个先生教你识文断字,可不止这个价儿,更何况,还是爹爹这样的身份,苏愉辰,你赚了啊!” 他,赚了? “那,那爹爹教我,也得要钱的?”苏愉辰自己说话时,语气里还掺杂着一丝丝的不确定。 这天底下,还有这般道理? “小公子,莫要这么说,当初,小公子和公子打赌,还有,要卖东西给公子的时候,那不也是说,亲父子,明算账的?” 经,小春这么一指点。 苏愉辰算是明白了! 不过,就算是他爹爹管他要钱,那又能如何,他还就不信了,自己手里那点钱银,能都进了他爹爹的口袋里。 小胖墩儿咬着牙,蓄着力,心中暗暗发誓,一定不能歪,不能歪。 可越想什么,越是做不成啥。 “六十文……” 昀儿拿着纸笔,在上面做着记录。 经过爹爹的一番提醒,昀儿也发觉了自己的不足之处,握笔的姿势不对,也难将字体写的规范工整。 看来,她也得跟苏愉辰一起,先从不会,开始练起啊! “你不是,会写字。”苏愉辰,满脸生疑的瞅着昀儿握着笔杆子,就像他似的,笨拙的,一下,一下的试炼着。 “你笨呀,就跟盖房子,打地桩似的,那要是一开始,都没盖好,后面房屋不越盖,越歪了。” 苏愉辰不是小傻子,昀儿说的话,又通俗易懂。 他似乎是一下子就明白了,爹爹为何让他从最简单的开始学起,这其中的道理。 一开始,他是故意和爹爹较劲儿,所以,越是想做什么就做不好。 当下,清楚明白了缘由后,苏愉辰,学着昀儿的样子,试了两下后,果不其然,一下就掌握住了握笔的技巧! 就这么一会的功夫,可就学会了? 丫鬟侍奉在他的身侧,眼睁睁看着,可是惊得目瞪口呆的。 “小公子,你,一开始,不是装的吧?” 面对这句质问,苏愉辰嘿嘿一笑,指了指昀儿,小声又道:“你给钱掏了,我就跟你说实话。” “奴婢一个月的月钱,就那么点!小公子!” 小春这般说,倒也没错。 苏家的丫鬟,那都是严苛按照合乎朝堂法规,给发的钱银。 大户人家都是这般。 收入多少,完全在于,平日里家里人的那点打赏。 不过—— 来到大湾县这么久了,每个月照时发放月钱已经实属不易。 夫人和公子,每日两人都忙的晕头转向,更别说,还天天给她们赏钱了。 到底是先前侍奉过太孙的丫鬟,谁手里,还能没点家底儿呢。 锦玉常说,这差事要搁在旁人身上,人旁人家的丫鬟,估摸着早就撒腿儿跑了。 哪儿能像她俩这般老实实诚,天天还待在苏家,鞍前马后的。 苏愉辰深思了一番后,似乎是觉悟了什么…… 这几日,城中的娃儿们,各个都在家老实休养。 私下里,其实苏家没少接济那些和苏愉辰那帮朋友们的家里,只是,明面上,不让给他说就是。 这回罚跪这事儿后,苏允弦也帮这群孩子们请了大夫。 到底是不如苏娘子给他们送去的那些药,管事儿。 加上,苏愉辰平日里养的不精细,可是壮实的很,他都已经下床生龙活虎的了,李木材他们,走路都费劲。 “小公子,小公子!”李木材也不知打哪儿弄来了一把拐杖,一瘸一拐的朝着苏愉辰走来,一脸神秘兮兮的还朝他咧嘴一笑。 走近一瞧,一看着眼前之景,可给李木材惊呆了眼。 小公子,居然老老实实的待在家里,坐在桌前,练字儿呢! 这事儿,谁见了不直呼一声稀奇。 “咋啦!”苏愉辰从手边儿拿起了一个大大的木盒儿,这里面的宝贝疙瘩,可都是他从他大哥哥屋里,搜集来的。 木盒一打开,映入眼帘的,便是各式各样的毛笔,上等的狼毫。 还有些,瞧着是不起眼的普通笔杆儿。 大哥哥说了,可以让他随便用,拿去随意送人的。 目的,当然也是希望能够堵上他的嘴。 别再提及,愉辰路的事儿了。 “这笔,看着就金贵的很。”李木材拿着那笔杆儿,在自己的胳膊上,试了试。 啧啧,这毛质,难怪人说狼毫乃是世间绝品! “送你。” 苏愉辰干脆利落的说着,说完还回头看了李木材一眼,冲人咧嘴,灿烂一笑。 这么好的笔杆子,小公子说送,就送他了? 少说也得十几两银子吧? “使不得,使不得的小公子,我又不认识字儿,不会写字儿,这笔给我,糟践了!” “学呀!”苏愉辰伸手朝着身后的李木材,摆摆手,示意让其来到他的跟前儿。 想不到,木木竟然比他,还要笨拙。 握笔这事儿,可不是谁都能像他似的,一会儿的功夫,一学就会的。 也不知,李木材去找小公子这件事儿是谁传了出去,紧跟着,铁牛娃儿谁的,也都相继朝着苏家跑去。 这帮孩子们,腿脚都还没利索呢,可就又凑到了一块儿。 “你不会吃饭么?” 苏愉辰给大家一人发了一根笔杆子,正所谓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他们可是好兄弟的! 只是—— 铁牛娃儿比他还笨拙,教了好一阵,都学不会,怎么握笔。 “娘亲说了,私塾,正在盖着,到时候,大家都能去念书了。”昀儿一个人端坐在桌前,握着笔,潦草的写着什么,仰起头看着他们,咧开嘴,灿烂一笑。 私塾,他们也能去念书? 原来先前苏太守说的话,不止是嘴上随便说说。 是真的要送他们去念书啊! “那要是这样的话,是不是以后就再也不用听到林州在那嘚瑟啦?” “咱都好好念书,也出人头地,到时候,跟他抢着当状元。” …… 噗。 这帮孩子,还真是童言无忌。 还当状元,以为这是街边儿买肉呢,先到先得? ##第九百四十三章 孩子们的雄心壮志 不过,有这雄心壮志,那当然是好事儿,小春作为苏家的丫鬟,自然是不会磨灭了孩子们的这一份儿一腔热血。 苏愉辰有些怅惘的仰着头,朝着上空扫了一眼,继而又叹了口气:“沙坪坝那太远,不知道,阿烯会不会知道,这事。” 说来也是,打从过完年后,他们好一阵都没怎回去沙坪坝了。 京城那边,严敏答应了给阿烯他阿婆买的狗皮膏药,早就买到了。 只是,她一直都忙,中间的时候抽空让丫鬟们回去了一趟,给东西捎回去。 他们在沙坪坝那租的几块地,雇了他们村里的人来种。 “肯定会知道的,爹爹和娘亲办事儿,你还能不放心?”昀儿故意朝着苏愉辰的方向白了眼。 他这人,就是喜欢杞人忧天。 采老太一如既往那般,将家里的包子蒸好了之后,送来苏家一笼子。 平日里,苏家买了点肉食啊啥的,离采家不远,只要是一回买多,当天没吃完的,就给街坊四邻送去。 有来有往,采老太不是那不知好歹的人。 离得老远,采老太就瞧见了她家阿成,坐在人堆儿里,手里握着笔杆子,有模有样的在纸上比划着。 “亲娘咧,你们这帮糊涂蛋,那是啥,这文房四宝,哪儿是你们随便想玩儿,就能拿起玩儿的!”采老太一拍大腿,提溜着采阿成的耳朵就将他从坐上给拎起来。 见此景,苏愉辰忙不迭的开口对采老太解释:“阿婆阿婆!是我给的,这是我的,不碍事的!” 这,都是小公子的? “小公子说,送我们一人一支笔,让我们比着,看谁字写得好。” 采阿成耷拉着个脑袋,有些悻悻的,小声说着。 听到了这番解释,采老太才算是长吁了一口气,她左右看了眼,围绕在小公子身边的这帮孩子们,顿了顿后,开口说道:“我知道,小公子你人好,家里也不差钱,但……真要是给弄坏了,我们家里,都是赔不起的。” “阿婆,真的不用赔的,是苏愉辰送给大家的。” 昀儿主动站起身来,同采老太解释着。 孩子们悻悻的拿着手中的笔杆子,朝着采老太那瞄了一眼,各个都有些不知所措。 这笔杆子,就像是烫手山芋似的。 “当然,不是白送!”苏愉辰察觉到了他的这帮伙伴们,眼神中的异色。 应是大家觉得,平日里受到苏家的馈赠太多。 欠的人情越多,便是拉的他们在一块儿,玩的越是不自在。 “可以买的!” 苏愉辰一脸言之凿凿的说着。 买? 一根笔杆子,十几两银子,都够在这大湾县买一处屋宅了。 谁能买得起啊! “苏愉辰,你该不会是疯了吧!”昀儿咬着牙,一脸焦急的瞅着苏愉辰。 这小胖墩儿,揉了揉膝盖,扶着桌子,缓缓站起身,一一清点了一番人数。 他现在的本事能耐可大了去了,不比以前,二十以内的数儿,他都能数得清楚了。 笔杆儿的钱,咋定价呢。 苏愉辰挠了挠头,思索了一番后,开口说道:“一年后,不损坏,就,再借一年,损坏就赔一两。” 一听到这儿,李木材就连忙将手里的笔杆子扔在了桌上。 一两银子,现下就算是一百文钱,他也拿不出啊! 在他们这帮娃儿们的眼中,着实说,一两银子,和十两银子,差异不大。 因为,都掏不起。 “听我说,我说!”苏愉辰又忙不迭的对大家伙儿招呼着。 笔也不能算是卖的,一年后,组织一个,比字大赛,酬金十五两银。 夺魁者,就能将此钱全都拿走。 小春站在一旁仔细听着,不得不钦佩她家小公子,这心思缜密。 算的,正好就是人数。 那若要是小公子,一不小心输了第一,这谁夺魁,拿了十五两银,再给他把笔杆子的钱掏了。 一来能照顾好所有人的颜面,二来,也不至于让他的这帮朋友,拿着笔的时候,有太大的负罪感。 “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小春低声惊叹着。 昀儿眯着眸子,看了一眼四周,轻轻地扯了扯苏愉辰的衣裳,“那要是到时候他们有人夺魁,拿了钱银,跑了,不给笔钱呢?” 这—— 确实是个考验人性的事儿。 不过,看着苏愉辰脸上的表情,纵然他是什么都没和小春去说。 当下,小春心里已经全都明了了。 苏愉辰在乎的,根本就不是笔钱。 “唉,这就算是给了我们笔,我们也用不起啊,一张纸,都得多钱去了。” “李木材,说的也对。” 一帮孩子们,心底还是打了退堂鼓。 舞文弄墨这事儿,穷人家里,确实是消耗不起的。 “你们拿着,我想法儿!”苏愉辰,脸色凝重的看着他的这一帮朋友们,逐字逐句般的说道。 李木材抿抿唇,第一时间开口对其说道:“先说好,小公子,我们可不要你花钱买的。” 还不能是花钱买的纸,还得是人人都能用得上纸。 这可真是难事儿。 从苏家离开时,孩子们各个手里,都握着一根笔杆子,脸上漾着灿烂的笑容。 虽说,都也担忧,惊恐给这笔弄坏,更有甚者,像是当个宝贝似的揣在怀里。 这样的,一看就知道,回去也不舍得用那笔。 “不管咋说,小公子是一番好意,回去后,咱们可得好好练练,不能再给小公子丢人了。” “对!林州那才看了几本书,他算个啥,咱,都得好好努力,日后也扬眉吐气!” 李木材和铁牛娃儿,互相搀扶着走在大路上。 俩娃儿脸上漾着的是最纯真的笑容。 却不知,他们这一幕,正巧被有心人,躲在巷子口,尽收眼底。 林州紧攥着衣袖,原本就是粗布麻衫的外袍,已不小心被他的指甲,拽了个口子。 瞧着他自儿个身上穿着的衣衫,补丁摞补丁。 可,李木材他们这些,有的家里还没农田,甚至,还不及他呢! 起码他娘在衙门当差,每个月还有月钱。 即便如此,就是因为他们跟着苏家的小公子,当狗腿子,所以各个都穿着上等的棉布,衣衫完好。 ##第九百四十四章 你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林州死死地攥着衣袖,嘴里笃定的念叨着:“我林州,就算是死,也不可能,为了那点蝇头小利,成为人家的狗腿子!” 身后一只大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刘曦笑呵呵的扶了扶胡须,俯下身去,看着身旁的小林州,“有抱负是好事儿啊孩子!我早就看出,你和这大湾县的孩子们,都不一样,你这身上啊,有一股劲儿,日后,必将成大器!” 必将成大器! 林州回眸看了眼身后站着的刘刺史,惊恐不安的身子往一旁咧了咧。 “刘大人。” 他也学着人家世家公子的模样,抱拳行礼。 刘曦大手一挥,语气温煦的又道:“别这么客气,日后见我,只管叫我刘伯伯就好,跟我,还这般的见外,你这孩子。” “刘、刘伯伯。”林州有一丝犹豫的开口,低唤了一声。 忽的,刘曦朝着一旁摆了摆手,来了几个侍从,手中拿着笔墨纸砚。 选的都是些最寻常可见,并不值钱的。 “要是也给你那么贵重的,怕被人看出端倪,对你不利,不过,不就是狼毫宣纸,你想要,尽管来我府邸。” 刘曦的脸上,掠过一抹阴恻恻的笑容。 就只是花费了几十文钱,就能让这小子感激涕零,对他肝脑涂地的。 这买卖,还真是稳赚不赔! “多谢伯伯,多谢!” 刘曦攥着手中的笔墨纸砚,眼神中闪烁着异样的光亮。 “正所谓,千里马常有,伯乐难寻,我也是觉得你这孩子,天赋异禀,若是耽搁,那可就可惜了。”刘曦微微一顿,眸光打量着正前方,凝视着,又道:“我也是希望,你能刻苦读书,来日,成为咱们大湾县里,栋梁之材啊!” 冠冕堂皇的话,从他们这种人的嘴中说出,再是常见不过。 可,到底林州也只是一个孩子罢了。 不值钱的一摞笔墨纸砚,就这么收买了他的心。 房檐上飞跃而过的一抹黑影,让刘曦的背后打了个激灵,他深吸了一口气后,轻轻地又拍了拍林州的肩膀:“孩子,你日后可一定要,不辜负我的期望啊!” 他的余光朝着房檐上方扫过。 看来,那小子是已经盯着他了。 林州揣着那笔墨纸砚,兴奋激动的不知所云,朝着衙门的方向跑去。 衙门里,今日的氛围异常的诡异。 气压低的可怕。 严锦玉紧盯着,他从大洼县领人带回来的这一对夫妇。 “谁给你们这么大的胆子,小爷我做的东西,你们也敢拿去仿造!” 这一声怒叱,给那妇人惊得,浑身一激灵。 刘瑛拿着扫帚扫着地,时不时的用余光打量向屋内,探两眼。 锦玉小公子所述,他做的东西? 平日里瞧着他那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他能做出个啥来? 妇人姓姚,姚红。 她那男人叫徐大田。 两口子在大洼县,也能算得上是屈指可数的富裕人家。 当然,背地里就是靠着这等见不得人的手段来敛财。 “小哥儿,您的话,我,我属实是听不明白啊!” 姚红眼睛打量着四周,战战兢兢的小声说道。 严锦玉给气的,都快要背过气儿去了! “你不用明白,说,你们这些年,做的仿制品,都有哪些,都,卖给了谁!” 问到这儿,徐大田两口子,大致上也能明白,官差为何将他们抓来此处了。 苏允弦并未坐审,反倒是,将这差事交给了王嵩。 姚红的眼睛珠子滴溜溜的一转,顿了顿,“大人,大人请您明鉴啊,我们做的那些珠宝首饰,粉脂盒子,都是自己手打的,亲手打的啊!” 是不是亲手打的,仿造的,现下都已经不重要了。 苏允弦要知道的是,那粉脂盒子,统共做出了多少,都卖给了谁。 “城郊,王员外曾买过一个,统共是,做了十八个……” 姚红瞧见官差手中的板子,看得也是心惊肉跳,一五一十的,便将自己做的那些高仿的下落,一一全招。 按照律法,这可不是死罪。 顶天儿,他们两口子被罚没家产,不过,得按着盈利金额定罪的。 至于那些首饰盒的下落么。 姚红更也是不怕他们查。 那么多人呢,姓甚名谁,她也不是各个,全都知晓。 徐大田的眼中掠过一抹异色,似乎是有些埋怨,他那娘子太过心直口快,旁人未曾察觉之际,他还狠狠地瞪了姚红一眼。 “先押入大牢,听候发落。” 随着王嵩的一语话落,这两口子顿时间可傻了眼。 “大人,大人你们凭什么将我们押入大牢,我们是犯了律法,可也罪不至死的啊!” “是啊!” 这俩人,一脸惊愕的看着迎面走来的官差。 想要挣扎,可哪儿是官差的对手。 “只是做仿造品,是罪不至死,可,你们卖出去的东西,染上了人命!” 严锦玉的话,掷地有声。 原本还上下挥舞着拳脚,踢腾着,不让人碰她胳膊的姚红,此刻,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他们卖出去的东西,沾上了人命官司? “那,那也不能证明是我们的作坊,做的啊,这天下这么大……” 姚红还想要矢口否认。 “就你们一家,仿造的,想着仗着山高皇帝远,小爷儿我就查不到了是不?谁能想得到,我就住在你们隔壁的大湾县!” 严锦玉怒发冲冠的手指着姚红,高叱道。 这少年郎,一直言之凿凿的说,他们仿造了他的东西。 莫非,他该不会就是—— 那传闻中的少主? “公子,您,您是……” “不是我,难不成那掌柜的还能是你们这等奸佞小人?仿造我铺子里的东西时候,捞金不少,现下出了事儿,可就想推卸的一干二净,天底下,哪儿有这么好的差事!” 一听到这儿。 姚红的脑袋瓜儿里,又是一阵嗡嗡作响。 原本这几天,她的眼皮儿就一个劲儿的乱跳,心里也不踏实。 谁能想得到,翻车翻得这么快! “公子,我知道错了,是我们两口子,有眼不识泰山,早知正主儿在这儿,就不该,不该嘴硬的。”姚红跪倒在地,几乎是带着哭腔对锦玉哀求着。 ##第九百四十五章 这孩子不对劲 纵然这两口子现在知道忏悔,好话说的天花乱坠,也无济于事。 “姑丈我做的东西,只要是从我手上流出去的,每一样下面都有一串小字,也不知道他们做的那上头有没有……” 锦玉眼睁睁的瞅着这两口子被官差拖拽着下去。 起初,他去往大洼县要去找人的时候,心底那是一腔怒火,恨不得将他们给千刀万剐了的。 可如今,见了人,也不知为何,严锦玉的心里释然了。 苏允弦低沉的嗯了一声,又注视着地牢的方向,“没什么事,该忙你的,忙你的去。” 这么快,可就要撵他走了? “嘿,姑丈,你看你这算不算是典型的卸磨杀驴?” 只见苏允弦高举起了手,斜睨冷瞥了他一眼。 严锦玉这小子,也很是识趣儿的连忙住嘴,深吸了一口气后,从这县衙里走了出去。 算起来也有一阵子,没来过这儿了。 他这看看那瞅瞅的,瞧着院儿里的大水井里面养的那几条鱼,各个都还生龙活虎着呢! “锦玉小公子,万不能往这里面撒东西,撒鱼食儿啥的,这里头的,都是吃的水。”王嵩也不知打从哪儿冒出来,神色担忧的站在锦玉边儿上,小声念叨着。 “王大人这话说的,我能是那两岁小儿,这点事,我心里还能没谱了!” 这…… 一时间,这一句话,将王嵩给说的,也不知该说些啥好了。 衙门里面最近的变化确实是不少。 瞧着王嵩先前种在这附近的那些菜苗儿,全都被拔了,锦玉又戏谑的说道:“王大人,你那些菜呢!” 嘿!这要说,他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王嵩的脸上掀起了一阵伤感之色,皱着眉头,抿了抿唇:“这里毕竟是衙门,不是在自儿个家里……” “得嘞,我改日啊,有空子,领着人,在县衙后面那块地,给你开出来一块荒地,到时候让你想种啥,种啥。” “不了不了,现下,我也没有空子,不用再劳烦锦玉公子了……” 二人谈话之际,严锦玉瞧着林州这孩子从外面进来。 手里,好像还拿着什么东西。 笔墨纸砚? “你们衙门里面当差,一个月的月钱,有那么多的?”严锦玉站在原地,远远地注视着那个林州。 都是他,不是因为他的话,他宝儿弟之前也不会受罚! 王嵩也察觉到了一丝的异样,就算是刘瑛一个月的月钱,不吃不喝,给他买笔墨纸砚,一下买这么多,上哪儿买去? 这城中,也没啥地儿卖文房四宝的。 唯一的一家,里面的老草纸,都已经硬的,用手一敲,就能给直接,敲碎了! “没啥事,我就先走了。” 严锦玉和王嵩打了声招呼后,步履匆匆的,从衙门离去。 苏家的小院儿,又是齐聚一堂。 孩子们各个脸上喜笑盈盈的,都围在苏愉辰的身边,有模有样的握着笔杆子,桌前还摆着纸。 对于家里人的吃穿用度,他宝儿弟在家的‘造次’,锦玉素来是不爱说什么的。 “宝儿弟,刚好你们都在这儿!咱们说件事。” 严锦玉从那杂物房里面,拿出那些香樟木。 这些木头块,有啥稀奇的么? 李木材他们一帮孩子们都纷纷朝着苏愉辰递去了目光。 “大哥哥是不是想让我们起来你,来帮你劈柴?” “我来,这差事,我常在家中做!” 这些孩子们争先恐后的站起身。 这幅场景可是给苏愉辰吓坏了,连忙放下手中纸笔,朝着大家摆摆手,大声喊道:“不不不!不是,不是砍柴。” 娘亲先前有说过,这种木块十分的好,不过,车成珠子,做成手串,到底是色泽上,不怎样。 做挂坠儿? 他们又没有人家那能雕出来龙凤的手艺。 思前想后,苏愉辰想到了最妙的好法子! 将这些木头块,木头板子,全都切成小块,完事儿给木木他们一人一点,拿回家里去,放在衣柜,多好。 “宝儿弟,你说我姑姑说的话,能信么,这玩意儿,当真能防止木柜子里有白蚁?” “娘亲说的,当然是真的了!”苏愉辰几乎是想也没想的一口应道。 严锦玉这贱骨头,眼睛珠子滴溜溜一转悠,朝着他宝儿弟吐了吐舌头:“那,那我姑姑先前还说,你是从外头捡回来的呢!” 换做是平时,苏愉辰肯定是气的直跳脚,不得追他大哥哥几条街。 今儿个,这小胖墩儿,却惊人的平静,啥事儿也不做,啥话也不说,就用着一种一言难尽的眼神,看着他大哥哥。 “你好像是个,二愣子!” 噗…… 院儿里的欢笑声一阵,孩子们都顺着苏愉辰的目光,朝着严锦玉看去。 住在原先苏愉辰小屋里的女人,鬼鬼祟祟般的探出个脑袋,往外瞄了一眼,良久,又收回了手。 她似乎,和这个小院儿,格格不入。 “承欢姨姨,这是才洗好的尿片子,娘亲说干了,让我送进来给你的。” 昀儿站在屋门口的时候,先是轻手轻脚的扣了三声门。 承欢坐在床上,怀里还抱着个小儿,一直都不声不响。 她看向怀里孩子时的眼神,是温煦,柔和的。 看得,昀儿晃了神。 先前的时候爹爹和娘亲都曾说过,天底下,就没有一个当娘的人,不爱自己的孩子…… “谢,谢谢.”承欢的嘴角扯起了一抹笑颜,几乎是硬逞着,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几个字。 “承欢姨姨会说话啊!” 昀儿听的,心头是一阵惊喜。 等着今儿个爹爹和娘亲,从外头回来的时候,她一定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们。 日子一晃过的飞逝。 眨眼间的功夫,可就到了这小矜言百日的时候。 照着苏家的风俗,孩子百日大,可是要大操大办一场,名为百岁。 也是好的寓意。 虽说,这孩子本是和苏允弦及敏敏,没有旁的干系,但,只要入了苏家的门,便是他们苏家的人。 办酒席的事儿,允弦就交代给了严敏,她索性,将那城中唯一的一家客栈,给全包了下来。 一大清早,天都还没亮呢,门外一阵喧哗声。 ##第九百四十六章 白捡的新‘儿子’ “要我说,这孩子真是好福气,好福气!” “谁说不是,不然咋能来到苏家呢,今儿个还要给小矜言做百岁宴。” 人们的嘴上七嘴八舌的议论着。 街坊四邻,也都不是啥富裕的主儿,送礼的也有,是紧着自己嘴里省出来的一篮子的红鸡蛋。 也有几个,是几家凑在一块,缝了一块百家布,做的有百家衣,百家被。 成本是不高但是煞费人心啊。 严敏也不是不知感恩的,来到苏家的,回去的,各个都不会让空着手。 伴随着严锦玉那屋里的门,吱呀一声响起。 只见这哥俩儿穿的就跟过年要去串门走亲戚似的,专门为了今个给这小矜言的百岁宴,还捯饬了一番。 “昨儿,小公子咋说的,自己小时候都没办过什么百岁宴,小矜言,那么丑,还专程为他宴请四方。” 丫鬟帮着要给苏愉辰洗漱,还站在一旁暗戳戳的小声说着。 一听这话,苏愉辰一把将小春推到一旁,从她的手中接过桂花粉,和木梳:“我们苏家的牌面,那是,不能丢分儿!” 还牌面呢。 严敏听得一个劲儿咯咯直笑。 这小崽儿知道个什么,不还是锦玉天天在他那絮絮叨叨说多了。 不过呢—— 今儿个,确实,大家都认真的收拾了一番。 就连昀儿也将苏娘子从京城给她捎来的那些头绳儿里,专门挑选了一条好看的,扎在头上。 “苏太守夫妇为人这般,自此后,定是有泼天的富贵等着你们呢!”采老太将手中的一篮子鸡蛋放在了地上,笑眯眯的看着严敏和苏允弦说道。 虽说,承欢没名没分的,就这般在苏家住着。 换做是旁人,在别的地儿,背地里嚼舌根的肯定不少。 无缘无故的,还是个将要分娩的产妇,苏家为什么会把人留在家中,住着小公子的屋子。 不过,在这儿,百姓乡亲们,对苏允弦和严敏二人的为人都是有目共睹的! “来来来,看看我们的靳言。” 严敏笑呵的弯着腰,从承欢的手中抱起了孩子,朝外走去。 承欢看似痴傻愚钝,可实际上也是个聪慧机灵的人,从外面来人开始,直到现在,她都待在自己的屋里,隔了一道门往里看,却从来没有出去半步。 “承欢姨姨,这是娘亲的衣裳,她旧的,给你换上,帮你也梳洗打扮打扮吧!” 打扮…… 承欢听到了昀儿的话,下意识的抓着自己的头发,一脸惊愕的看着昀儿。 紧接着,又连忙挪动着步子,身子往后咧了咧。 她看着昀儿拿来的衣裳,爱不释手的在上面摸了摸,那时的眼神,是大放异彩的。 许是也瞧得出,这衣裳的料子不凡。 “不,不穿。”承欢像个孩子似的,唯唯诺诺往后退了一步,紧抱着自己的胳膊。 不穿…… 昀儿有些失落的垂下了眸子,她想了想后,又说道:“可是承欢姨姨,您是靳言的娘亲呀,今日百日宴,您是该出席的。” 她,该出席? 她也能出去么? 由于先前的时候,承欢的头上已经长满了虱子,又全都打结秀成了一团,后来,严敏便让丫鬟帮她剃了一次头发。 现下,虽说头发是短了些,但也能瞧得出,她模样清秀。 不是什么倾国倾城之姿,好歹也算得上是模样不错的。 经过这么收拾一番,也能领的出门。 “走吧,大喜的日子,你一人待在家里,小心待会儿家里没人,可没人给你做饭啊。”严敏戏谑般的笑了一声。 只见这承欢连忙摆手,唯唯诺诺的埋着头,紧咬着牙关,一字一顿般的说道:“没,没事……” 严敏说这话,其实也没有旁的意思。 也并非是打算将承欢一人撇下,不管。 一句玩笑话,谁曾想得到,承欢的反应这么过激。 “你真的不去啊?外面好多好吃的,糖醋鱼,什么红烧排骨,比我做的还好吃。” 严敏又故意引诱似的,看着承欢问道。 可是,任凭她怎么说,承欢就像是铁了心似的,就是摇头,不肯出去。 也罢…… 总不能强迫人家做什么吧。 “那,我带着孩子去客栈,吃了酒席就回?” 随着严敏这一句话刚问出口,承欢几乎是,想也没想的,直接迅速的点了点头。 看得出,她对严敏是极其信任的。 人群都随着苏家的人一块去了客栈。 前脚刚一走,这小屋里,瞬间寂静空落落的一片。 依稀能够听得到外面那阵阵的风沙声。 微风轻轻地吹拂,院儿里的土地里,才冒出尖尖小芽儿的野草,正是应了那句话,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承欢看着眼前之景,看得发愣。 门外传来了笃笃笃几声。 她踌躇不安,究竟要不要去开门…… 笨拙的身子在那土炕上扭动了几下,人提拉着鞋子,又迅速穿好,快步跑到了门口。 手握着穿条的承欢,一脸憨厚老实的笑容,看着门外。 …… 正在巡逻的官差,忽的听到从苏太守家的小院儿里传来了一阵惊天动地的叫声。 这声音,尖锐,都快要刺痛人的耳膜。 “快,那是苏大人家里的方向,快去瞧瞧!” “走!” 两个佩刀的官差,疾步朝着苏家快步赶去。 刚走到苏家的院儿门口,他们就看到了承欢像是疯了一样,手里拿着菜刀,蓬头垢面的站在原地。 她的双眸,就像是嗜血一般的通红。 “你,你先把手里的菜刀放下!” 其中一人,看了身后的同伴一眼,忙不迭的喊道:“你快去客栈,现下,大人他们应该是在那办酒席!” 留下的男人,个儿也不高,瘦小一个。 这似乎是他们这儿的人的特征,一般,就算是男的,能长得有锦玉前年那么高,也算是不矮了。 对比面前才出月子百日,稍有些丰腴,还手持菜刀的承欢,他,多少有点不是对手。 “姑娘,姑娘有啥话,你先给菜刀放下,咱们好好说,慢慢说,你有啥委屈,你跟我说,我是官差,我是苏太守手底下的人!” 男人还将自己的玉牌拿起,放在承欢的眼前晃了晃。 ##第九百四十七章 血迹哪儿来的 “杀,杀,杀了!” 承欢歇斯底里的又是一声咆哮! 到底是佩刀的官差,也不是一般人,他的忧虑,并非是害怕自己打不过一个妇人。 只是—— 这承欢可是苏太守家中养着的,看着,好像平日里和苏夫人的关系也不错。 贸然出手,万一,要是出了什么事…… 男人心中也是忐忑。 正在客栈这儿安排着宾客的严敏,忽的听到外头的官差说,家里出了事儿,她惊得,一个没拿稳,手中的酒盅啪嗒一声落在了地上。 “没出人命吧?承欢手里的刀,没有砍伤什么人吧?” 严敏忙不迭的对面前的官差开口询问道。 “没,没有,只是夫人,你们再晚些过去,那可真的就是不好说了。” 起初,严敏也是盘算着,先将宾客给安置好了,完事儿自己再回去安顿承欢。 毕竟让她一人在家,严敏也是不放心的。 前后来到这客栈也就不到一炷香的时间,竟然出了这么大的事! 她整个人的脑袋,嗡嗡作响。 苏允弦还不知此事,严敏连忙差人过去跟他说一声,自己则是拿起了炸鞭,快马加鞭的朝着家中奔去。 矜言那孩子,现在还在丫鬟的怀里抱着。 离得老远,严敏就瞧见手里拎着菜刀站在苏家小院儿门口,凶神恶煞般的承欢。 “承欢!你要做什么!” 随着,严敏的一声怒叱,面前的女子,才知道朝着她的方向看去。 方才能吃人似的神情,逐渐发生了改变。 但手中的菜刀,还是紧握着。 “你不要命了,你也好好想想你的孩儿!”严敏飞快的从马背上下来。 “杀,杀,杀……” 承欢恍恍惚惚,可嘴里还是在嘟囔着,重复这一个字。 “刚刚我们离开后,可有人来过家里?” 听着严敏这一声厉声的询问,几个官差都纷纷的摇头表示没有。 只有那小矮个儿,有一丝丝不大确定的挠了挠头,小声嘟囔了一句:“夫人,我们巡视,也不是一直盯着一个地儿的,就从这儿,走到前面的街口,也就这么短的时间,就听着,院儿里传来了尖叫。” 听到这儿,严敏又抬起了眸子,朝着承欢的方向瞥了眼,她那菜刀上还粘带的有血渍。 可是在场的这些官差里,却没有一人身上受伤的。 就连承欢,她自儿个也是囫囵的。 由于今儿个苏家是要在外头设宴款待的,所以就没提前一天在家里备下吃食。 肉类,放一夜,血就会变得干涸,凝固,即便是猪肉,猪血也不是这个颜色的。 “走,回家我给你炖排骨汤,孩子待会儿该饿了。”严敏不动声色的走到了承欢的身侧。 趁其不备之际,一把将她手中菜刀夺走。 另一只手,她强行的拽着承欢的胳膊,将人给拉入了院儿里。 进院儿时,严敏还故意朝着身后递去了一记眼色,示意不要不让人跟着过来。 精神病人,最重要的就是不能够受到刺激。 这一点,不管是现代还是古代,都是统一,一致,毋庸置疑的! 承欢眼圈泛起了一层红晕,一进门,就扑通一声跪倒在严敏的跟前,“救救,救救,我,救救,孩,孩子!” 从她那并不怎么完整的语言系统里,能强挤出这么一句话,也实属不易。 严敏紧蹙着柳眉,她先是将菜刀背在身后,一只手将承欢给搀扶起来,什么都没说,起身走进了厨房。 热水煮沸,大骨头丢入了铁锅里。 也就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一股子诱人心脾的香味儿传到了院儿里。 全程,承欢都一个人坐在院儿里的石桌子前。 时不时的,严敏还会从厨房里探出个脑袋,和她闲暇攀谈着,“你看,这街北头的排骨,就是油厚,待会我给你煮碗面条。” 承欢的眼睛,一直都死死地盯着苏家院儿里的那扇大木门。 这一些不起眼细微的小动作,都被严敏给尽收眼底。 似乎,对于严敏一直的闭口不问,承欢自己也很是惊诧,总是心虚的扣着自己的手掌。 热气腾腾的一碗排骨面,放在了桌上,配的是一双竹筷子。 衣食住行,承欢在苏家,可是从未受过苛待。 严敏他们一家子吃饭用的什么碗筷,吃的啥,给她也是一样的,由于她现在还在哺乳期内,甚至有些时候,还会像今天似的,再单独给承欢开个小灶儿。 “吃吧,吃饱,不想家!” 她噗嗤一声,眯着眼睛笑着。 承欢抱着那碗筷,大口朵颐的吃着,时不时的,还会咬着筷子。 豆大的泪珠儿,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似的,一个劲儿,啪嗒啪嗒的往下落。 时不时的,严敏还要拿着自己的帕子,帮承欢把脸上的那些泪水轻轻擦一擦,“都这么大的人了,还哭。” “谢,谢谢,夫人……” 这一句话,比较清楚些。 听着,她不像是大湾县附近的人,没有这边儿的口音。 “有什么话,现在就只有你和我二人,你尽管放心,告诉我,我绝不会告诉第三个人。” 严敏还竖起了手指,仰头看着天。 不过…… 到底承欢和正常人还是有区别的,她又急又恼的,这看看,那瞅瞅。 就像是憋在心里许多的话,都没从说出口似的。 “不着急,慢慢想,什么时候想起来,再告诉我,允弦是这儿的太守,有什么委屈,你尽管说,我们能帮的一定帮你。” 这话,听着像是玩笑话似的。 却,无疑像是给承欢打了一针强心针一般! “没什么事,先回房躺着睡会吧。”严敏帮着她从桌上将碗筷拿起,顺势一把给洗刷了。 说来也是稀奇,旁人说的话,承欢也都不怎么听,可对于严敏就是不一样。 她说让承欢回去睡会,承欢还真就乖巧伶俐的回了房去。 想想承欢,严敏不禁想到了一点! 先前允弦从雅舍救出的有个姑娘,不就叫做承欢么…… 还真是巧。 严敏才刚给碗筷洗刷出来,门外可就传来了一阵聒噪的声音。 “笃笃笃!” “姑姑,姑姑你在家么!开门,快!” ##第九百四十八章 查找蛛丝马迹 门上的穿条根本穿上,门栓也没拉。 只要稍许一用力,就能将这木门给推开…… “承欢呢,那女的呢?刚刚那会是怎么了,在外面抽什么风呢,我听说,她拎着刀站在外头,要砍人?” 严锦玉探着脑袋在这院儿里这瞅瞅那看看的,可是也始终不见承欢人影。 昀儿和苏愉辰更是夸张,忙不迭的跑到了他们娘亲的身边,拉着他们娘亲的胳膊。 上下打量着。 “娘亲没事吧?” 苏愉辰殷切的开口询问道。 严敏笑了笑,甩了甩手上粘带的水珠儿,俯下身去,揉了揉小宝儿肉嘟嘟的小脸:“你少气娘亲,娘亲就没事,怎的,这么早你们可就从外头回来了?” “饭吃了一半,他们几个听闻家中出了事,说什么都不依,定是要回家一看究竟。” 苏允弦颇感无奈的轻轻叹了口气。 从下面的人跟他禀报起,他的心中,早就已经笃定了,敏敏一定不会出事。 且不说,平日里,承欢对敏敏的话,都是唯命是从。 一个才生产过后的寻常妇人,本就不是敏敏的对手。 “承欢姨姨,是咋了呀,娘亲,她平日里,不是那样子的人。”昀儿眨了眨她那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 一脸天真无辜的看着严敏问道。 严敏浅浅一笑,朝着门外瞅了一眼,像是明知故问似的,对孩子们说道:“怎的,就不见矜言回来呢,你们这些做大哥哥,大姐姐的,也不怎么靠谱么。” “那些阿婆,他们说,还要抱着矜言,再逗会儿,等下就给送回来了。” 昀儿乖巧伶俐的回答道。 顺势,也正好被严敏岔开了这个话题。 然而这两个小崽儿,却自己浑然不知。 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最近这几天,严敏总是时不时的,心绞痛的厉害,她的左眼皮,也总是跳啊跳个不停的。 客栈门外。 姗姗来迟的林州娘儿俩,看着客栈的大门,犹豫着。 “哎呀,反正这不是苏太守请我们来的,如若不是苏太守,请咱们,倒找钱,我也不来的呀。” 刘瑛说着,还特意推搡了林州一把,示意让他加快些步子,赶紧进去。 就为了今儿个能够过来吃酒,林州娘儿俩可是煞费苦心。 刘瑛使出了浑身解数,将今儿个晌午该干的活儿,全都提前到上午,一鼓作气全都给干完。 “娘,你这……”林州有些一言难尽的看了看他娘手上一眼。 空空如也。 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的刘瑛,怎会不明白,他儿这是什么意思。 谁料,刘瑛,竟然能够大言不惭的直言道:“这是苏太守请我们来的,再说了,咱们不管带了啥东西过来,他们也都看不上眼,请咱吃饭,咱拿啥东西啊。” 这么一句话,轻描淡写的盖过,直接掠过了,林州心底的那一抹负罪感。 刘瑛拉着林州的手,兴冲冲的跑进门去。 一入门,谁料,这节骨眼上,人家早都已经吃过了酒席,都从楼上的雅间儿,大堂里散了伙儿,正往外走呢。 “哎哎哎!里面那是吃完了?” “这都什么时辰了,肯定吃完了啊!” 说话的妇人,脸上还漾着喜呵呵的笑容。 刘瑛定睛,往桌上瞄了一眼,一瞅,真如同这人所说的那般。 几乎桌子上已经不剩下什么吃食了。 大湾县的人,几乎都是经历过苦命过来的,就算是这一桌子的饭菜吃不完,他们也都会来的博士后自己带着小盆,小锅子的,将那些生菜剩饭,全都提回去。 “还说请我们来吃酒,一点诚意也没有,都已经吃完了,还来,吃个屁啊!” 刘瑛的嘴里嘟嘟囔囔,转脸朝着那小二伸手又去要泔水桶。 “夫人,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先前你好像拿过我们客栈的一个泔水桶,到了现在,你都还没还回来呢,你,还要啊?” 小伙计瞪圆了眼睛,一脸惊诧的看着刘瑛问道。 就差,没有直接在他的脸上写上了不要脸三个字! “你这话什么意思,那泔水桶,现在,就在衙门里用着,你想要你去衙门要去啊!” 刘瑛俩眼一横,怒发冲冠般的,狠厉的剜了这小伙计一眼,紧接着,自己便很是自觉地去了后面一趟。 崭新的木桶,被她提在手中,嘴里骂骂咧咧的走了出来:“这不就是打发叫花子的么,什么太守,什么大人,有这么埋汰人的么!” 不知情的,怕是还要以为,苏家的两口子又怎么得罪了这个刘瑛。 只见李老太从楼上下来,指着刘瑛的鼻子,对其叱问道:“你这话啥意思,苏太守一家请你过来白吃白喝,还有错了?咋的,你在衙门干活儿来晚了,苏大人,还得专程给你再摆一桌?” 一见着面前这么多人,林州瞬间犯怂。 就算是加上他娘和他,也不是这帮老妇的对手。 “一帮苏太守身边儿的狗腿子,有什么好得意的,一辈子,都是狗腿子!” 刘瑛说着,还端着那菜品往她那木桶里倒。 一来,她现下是在衙门里面干活儿,咋说也算是半个官府衙门的人。 二来,刘瑛一个妇人,一介女流,小二伙计,确实是拿她没有半点的法子。 更何况,苏太守一家今日设宴的时候,就早早的已经嘱咐过了,只要是大湾县里,这城中的百姓,谁都可以过来吃喝。 前面还有一盆儿的酒酿圆子,也不知这桌人是吃饱了,还是没带上能装这酒酿圆子的东西,就那么囫囵的留在了桌上。 林州一见着他娘打算将那一盆儿的酒酿圆子倒入自己的木桶里,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道:“娘,那里面还有鱼,这还有,酒酿圆子,都倒入了一块,能吃么。” “看给你能耐的,现下还没成大官儿,可就贱毛病养了一身,啥能不能吃的?这里面这不是鱼儿,这,酒酿圆子不是好好的?” 一句话将林州给怼的也是无言以对,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一直默默地埋着头,杵在那。 正当刘瑛又打算帮前面的那道菜‘打包’时,忽的一只手从她的背后伸出,一把夺了过来! ##第九百四十九章 人性经不起试探 “既然你不是苏太守家里的狗腿子,你那么清高,何必吃苏太守掏了钱买的吃的?” 阿银这一出手,顿时间引得这周围一阵躁动。 一群的老太齐聚在阿银还有刘瑛娘儿俩的身侧,就差没有在这儿直接拍手叫好了! 刘瑛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可惜了,她这种人如果要是知道什么叫做颜面,要点脸,都不会做得出这般厚颜无耻的事情。 “苏太守掏了钱的,就能这么糟践东西?留着也是留着,我带回去,自己吃,怎么了?” “宴请全城,这话,难不成不是你们苏大人自己亲口说的?” 听着刘瑛这般有理有据的辩论,阿银实在是被气笑了。 “人在做,天,在看!”阿银扬起了手,指了指上空,一脸一言难尽的又瞥了刘瑛娘儿俩一眼后,起身朝着后面的小院儿径直走去。 也不知道为什么。 就是这一刻,所有人都朝着林州和他娘递来目光的时候,他的脸上火辣辣的。 “娘,要不然,还是算的,咱家也不是差了这一口吃的……” 还没等着林州把话说完,这个刘瑛,回眸瞪了林州一眼,反手便是重力的一巴掌,甩在了他的脸上。 这还是,生平以来,第一次,娘当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他! 林州瞪圆了眼睛,难以置信般的看着刘瑛,右手紧紧地捂着他那发红滚烫的脸颊。 待到林州头也不回的撒腿跑出去时,这场闹剧,总算是得见了收场。 后院儿里,阿银鬼鬼祟祟般的也不知从里面扒拉出了一个什么东西,手拿着,疾步走了出来。 “这孩子先前的时候就有过想不开的时候,奥哟,这一回,该不会又要寻死觅活的吧?这件事,可和咱们没关系啊!” “谁说不是呢,这祸事可是他娘自己一人挑起的,他娘用不用受罚?” …… 周围这些私议声不断,刘瑛就像是疯了似的,在这客栈里一通打砸! 啪嗒! 碗筷都被她一怒之下摔在了地上。 小二看着手中揣着的钱银,人都傻了眼…… 方才阿银过来,就是专门为了来给他送银子的。 “大人说了,多的钱,你拿着还有别的用处。” 这五两银子…… 小二再朝着外面的刘瑛处,多瞄了两眼,他这心里七上八下的,就像是打翻了五味儿瓶似的,不是滋味儿。 苏太守,神了! 他究竟是如何猜到了,这个恶妇会对客栈里打砸一通的? 阿银将外面发生的这些事儿,来到了苏家,原原本本的复述了一遍给苏允弦和严敏。 “这妇人,怕是脑子有点不大正常吧!怎么能做得出这种事,实在是令人不可理喻,不可理喻啊!”季新林攥着手中的佩刀,嘴里一个劲儿的嘟囔着。 严敏深吸了一口气,逐,又回眸瞥了身后的允弦一眼。 良久,直到阿银他们都已经从这儿离开后,她才压低了声线,看着允弦问道:“这样做,会不会有一些,铤而走险。” 铤而走险…… “其人,心正,则身正,心不正,则身也不正。” 这一句话,听着叫一旁的季新林,是云里雾里的绕来绕去也没整明白,他家公子这话里的意思,究竟是什么。 阿银从苏家离开后,便安排了眼线一直盯着林州这孩子。 他八成也是很想去找那个人的吧—— 站在人家的临时所居的小院儿门口,犹豫了好久,却又踌躇不前。 …… 苏家的小院儿里,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又恢复了以往。 只是,稍微的有那么一丝丝的不同。 看得出这帮孩子们是真的殷勤好学,甚至,每人搬来了一张,像是小桌子一样的木架子。 “这些,可全都是你们自己做的?”苏允弦的眼神从李木材他们跟前的小‘木桌’上掠过。 说是木桌,倒是不如说,这就是几块木板子。 且,还只有三个面,上面那一块板子大一些,不过刚好能够四平八稳的铺上一块草纸。 苏愉辰就跟变戏法儿似的,从屋里面端出了一个大大的,像是筛子似的东西。 “这就是我同你们说的那个。”小人儿的脸上,还一脸嘚瑟的笑容。 他说的什么? 严敏和允弦小两口互相对视了一眼,又眼睛定定的,朝着小宝儿的手中之物看去。 难不成,这几个又打算放弃了现有的念书学写字儿的机会,捯饬,做吃的? 苏愉辰没有过多的解释,他拿来了一个大大的盆子,再将手中之物,放了进去,那些已经用过的草纸,全都撕碎,丢入了盆里。 这一刻,严敏当即就已经明白了他小子这是打算做什么了。 废纸经历过水的冲洗,就会变成了纸浆水,过滤,再用板子在上面来回搓几次。 “你咋想出来的?”严敏的眉眼弯弯,怀里抱着小矜言,探着脑袋朝着小宝儿的方向瞄了一眼,满脸疑惑的开口对其问道。 只见这小肉墩儿,一脸傲娇的将头别过一侧去,指了指李木材他们,“木木,他们,之前,一洗破了,放干,又好了。” quot;苏愉辰我俩先前,就想着,这玩意儿会不会像是粥似的呢,水一泡,发了,会破了,浓了,揉成团,晒干,又成个球儿,纸,会不会也一样。quot; 昀儿的脸上也漾着笑意,慢吞吞的轻声跟大家讲解着,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孩子能够懂得自主研发,研究,这是好事儿! “来,娘奖励你们的二两银子,你这个东西的专利得卖给娘亲。” 严敏说完还朝着一旁的允弦,眨巴眨巴眼睛,咧嘴笑了笑。 啥,叫专利? 孩子们听着这些话,瞬间,可就懵了。 这件事,先前的时候,严敏和允弦仔细研究过关于推发专利这事儿。 这事儿照着他们看来,是该施行的。 只是这个研究费的事儿,一直有待商榷,上头也没给过一个准确的信儿。 “简单来说,只要你做的这件事,现在没有人做出来,就能去官府衙门申报专利,你研究的东西,所有权,就是你的。” ##第九百五十章 杧果 昀儿歪着脑袋,一脸的懵。 “娘亲这话,昀儿就听不明白了,自己做出来的东西,咋还能变成旁人的了呢!” 不仅是昀儿没听懂,就连在场的这些孩子们,也都没整明白。 “简单来说,王二麻子费尽心机,几十年功夫做了一贴膏药,能治病的,嘿,这叫李瘸子偷学了去,到时候就成了李瘸子做的,王二麻子,被气死了,也没地儿说理去!” 丫鬟用一句简单通俗易懂的玩笑话,直接便点名了核心和要害。 跟孩子们说话嘛,就得用孩子们的方式方法了。 “我知道了,专利,就是公正公允!” 苏愉辰激动的,猛地一下站起身来,一个没留神,将那些笔墨给弄了自儿个一身。 还没等苏愉辰来得及伤神,他这可是今儿个专门为了矜言弟弟,穿的新衣裳啊! “自己洗啊。”严敏直言道。 噗…… 小公子还得要自己洗衣裳呢。 一帮孩子们哄堂大笑一番。 “小宝儿说的对,专利,就是给每个人公平公允的。” 苏允弦的唇角微微扯起了一抹弧度。 看来这件事,应该尽快提上日程才是。 大湾县的进度如今正赶得也是如火如荼之中,流民们似乎也是过习惯了现在这样的日子。 没有一个人提起有过想要进城瞅瞅的念头。 看似枯燥乏味的日子里,其实,也能苦中找点乐子的。 孩子们练字累了,就从城里偷偷溜达出去。 外头,冒火狼烟的阵地那,上面也不知道正在烤着什么东西,香味儿扑鼻而来! “乔叔叔,乔叔叔!” 黏糯诺的童声响起。 老乔回眸一瞥,身后这帮小崽子们又来了。 “小公子,你们之前帮着我们在这儿垒的这个窑还真是好用!你看看,这是窑里面出的烤番薯!” 一个妇人咧嘴灿烂的笑着说着,还从窑里头扒拉出了几个滚烫的番薯。 这儿,可跟城里花钱买的不一样。 有炒的咸香可口的花椒盐,辣椒面儿。 还真有人好这奇葩的一口。 “尝尝我们的这个果儿,好吃!”李木材他们从自己背后的小竹筐里拿出了几个又大又青的大杧果。 一刀切下去还能听得清楚那清脆的咔嚓一声,往外冒着水。 仅是让人瞄一眼,嘴里就往外泛酸水。 “娃儿,你这大青梅,管甜不?” “青梅子,常见的很,像是这种这么大一个,我还真是头一回看到。” 一群人议论纷纷的。 赶巧儿了,他们在这儿安营扎寨修官道的这条路上,原先是有那么寥寥几颗杧果树的。 这不,还是因为要修官道,就将杧果树全都砍了。 苏愉辰手戳了戳硬邦邦的杧果,慢慢悠悠的说着:“这是杧果。” 杧果? 这玩意儿,好些人,还是头回听说呢! 李木材娴熟的将杧果上面撒上了辣椒面,还有一点点的花椒盐,上去咔嚓啃了一口。 这滋味儿,昀儿和苏愉辰,实在是不敢恭维。 “小公子,不骗你,真的好吃,这玩意儿也不是一年四季常有的,好吃!” 李木材专门从身后的背篓里拿出了一个大杧果,用自己的衣袖,小心翼翼的将杧果的外面,仔细擦了擦,“真的好吃的!” 瞧着,李木材这般的盛情难却,苏愉辰犹豫了好久才点了点头。 老乔帮他们将这杧果切开,一分为二。 辣椒面,裹着花椒盐,均匀的洒在了杧果的肉质上。 “看着,我都觉得我的牙齿都快要被酸掉了。”昀儿偷瞄了苏愉辰一眼后,连忙伸出了手,将自己的眼睛捂上。 原本,苏愉辰也是心惊胆战的咬下了一口,他还以为这玩意儿的味道得是有多难吃呢。 谁知道,就是这么一口,就像是打开了新世纪的大门似的。 酸涩是真的,夹杂着花椒盐,还有辣椒面的味道,中和了这个酸味儿后,一个又一个的味道,单纯的冲击着他的味蕾。 瞧着昀儿那表情,苏愉辰就跟恶趣味似的,将自己手中的杧果,塞到了她的嘴里。 “还真是,不难吃!”昀儿虽也怕酸,可仔细咀嚼后,发觉这个味道,还真是叫人吃了难忘,吃了一回,就还想着要吃第二回! 还能吃上瘾呢? 一群大人看着这帮小娃儿拿着那青涩的果儿,咬的咔嚓咔嚓的清脆声。 心里,都跟猫儿抓似的,痒痒的。 “这玩意儿,还真是不错,尤其是这个酸味儿,吃了后,能让人解暑啊。” 这群人里面最有学问的,只怕也就只是老乔了。 他就是一个老秀才,这么多年来,功不成名不就的,科考落榜后,整个人更是萎靡不振,索性,就跟个叫花子似的,先前住在百里外的欢城,城郊的城隍庙。 这回来到大湾县,其实也就是想找个混日子的地儿,没想到,结识了这么多的人。 “既然乔叔叔喜欢,不如,这样,嘿嘿……” 苏愉辰那一双虎睛滴溜溜的一转悠,他都还没张嘴呢,老乔就能猜得出,他这坏小子,肚里肯定是一肚子的坏墨水! “我用杧果,跟乔叔叔换,换,烤番薯。” “好!” 老乔反正在这儿也就是给大家伙儿当个炊事员,毕竟,他的身上还有隐疾。 闲暇的时候,还担任帮些妇人带带娃儿们,闲着也是闲着。 见着乔叔叔答应的这般干脆利落,苏愉辰皱着他的小小眉头,似乎是很难以置信。 “那就这样说,乔叔叔,才不会骗我们的!” 一帮孩子们,一人手里一块番薯,欢天喜地的从工地上离开。 老乔正和人谈笑风生间,不经意的回眸一瞥,看到了放在小石头墩子上,满满当当,全都是那青杧果。 合着,娃儿们走的时候,将他们带来的杧果全都撇下了,一个都没剩…… “小公子,他们这帮娃儿们,各个都是好娃娃,好娃娃啊!” “谁说不是呢,瞧着各个跟小混球儿似的,三天两头往咱这儿跑,来接济咱们。” 人们私下里的议论声不断,但,所有人都是对这帮孩子们保持着心怀感激的念想。 “小宝儿小公子,我得跟你说一个好事情喔!”才刚走到城门楼门口,李木材就一脸嘚瑟的看着苏愉辰,说道。 ##第九百五十一章 孩子们最大的期盼 “啥?” 苏愉辰放慢了步子,满心疑问的朝着李木材看去。 “我爹爹和娘,前几日给我来了书信,据说是这两天就要回了,算着日子,该是今儿个了!” 李木材说话时,眼睛里还闪烁着异样的光彩。 他的爹爹和娘亲就要回来了啊! 一帮孩子们,看着李木材时的眼神里,那岂止是一个羡慕! “我娘和我爹,就从来没说过啥时候回,多半……都已经忘了还有我这么个儿子了吧。”铁牛娃儿说话时的声音极轻。 人也有些落寞的垂下了脑袋。 怎么会呢! 昀儿蹙着她那弯弯柳眉,伸出了手,轻轻地一记粉拳锤在了铁牛娃儿的身上,“你瞎说啥呢,天底下,就没有不疼自己孩儿的爹娘。” “对,他们,一定是在琢磨,啥时候回来,一定!”苏愉辰的语气,笃定的很。 虽然…… 他们也都知道自己的爹娘什么时候回来,可能已经是遥遥无期,但有了小公子的这句话,一个个的,就像是被人给喂了定心丸似的。 甭提,心中有多踏实了。 “等我爹和娘回来,到时候我就写字给他们瞧瞧。” “我跟着小公子这段时间还赚了点钱呢,我就要用,我跟着小公子赚的钱,给我爹爹买双好鞋,给我娘,买那个,冬瓜薏尝尝!” 一个个小人儿的脸上漾着灿烂的笑容,似乎是对未知的未来,充斥着满满的期许。 换做是以往的时候,这个时辰,按理说城中巡逻的官差叔叔,是不应该缺岗的。 就这么一条路,他们都快要走烂了,每天来来回回多少趟。 苏愉辰左右看了看,却始终不见巡逻官差的身影。 昀儿还有些好奇的也随着他的眼神朝着边儿上左看右瞅的,问道:“咋了?” “没事,没事!”苏愉辰回过神来,连忙对昀儿摆摆手说道。 苏家似乎又恢复了和之前一样的平静。 许是因为,从小苏愉辰都被糙着养,对于睡在哪儿,他是一点都不挑剔,反倒是,还因为家里多了这么一个小娃娃,性子也变得更加温顺了不少。 换做是以往,大清早起来,小胖墩儿总是要弄出点动静。 生怕,旁人都不知道他起了似的。 现下别说是早上,一整天在家里都小心翼翼的,生怕吵着了在屋里睡觉的小矜言。 “嘴上说着讨厌那个小娃娃,一点都不喜欢,我看,小公子,你啊,就是嘴上说说而已,你看看你,现在就完全是把自己当成小矜言的哥哥了嘛!” “小公子,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呢。” 听着李木材他们的调侃声。 苏愉辰有些别扭的将头扭到了一侧去,哼哼唧唧的小声说道:“我就是觉得,矜言一哭,就烦人,烦人!” 昀儿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她的那一双眼睛弯弯的,就像是一道月牙儿似的。 嘴角浅浅的,依稀能够瞧见,一对儿喝酒窝儿。 一笑起来,让人见了就像是快要跌入她的那对酒窝似的,甜甜的。 谁能想得到,就是这么一个长相甜美的小丫头,每每这么一大帮孩子在外出点什么事,挺身而出,第一时间挡在大家前面的,都是她。 “你就说吧,那也不知道是谁呀,烦人的很,天天趴在人家矜言的耳朵边儿上絮絮叨叨,矜言,喊哥哥,喊宝儿哥!” 旁人对苏愉辰揭短儿,他不能接受,甚至还是要翻脸的。 可,不管昀儿对苏愉辰说啥,他都是嘿嘿一笑带过。 似乎,承欢自己是知道了自己先前在苏家的院儿门外闹腾的那一番,有些不妥。 更是从那天开始,除了她要出去如厕之外,就再也没有出门的时候。 小矜言,一天比一天大了。 瞅着那模样儿也比刚出生的时候不知道好看多少。 就像是城中的这些婶婶,阿婆们说的似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苏家的地气儿好,不管是不是他们小两口的孩子,养出来,都白白净净的,就跟瓷娃娃似的。 仅只是让人看一眼,就喜欢的不得了。 “今天,咱们不如不练字了吧,小公子,你忘了么,咱们这儿的杧果熟了,再不吃的话,就该变黄了。” 李木材坐在椅子上,坐蓐针扎似的,浑身都不舒服不自在。 看着他这样子,昀儿就知道,他这典型的就是人在曹营心在汉! 果不其然,李木材仅仅只是提了这么一个引子,原本还端坐在苏家小院儿里,正趴在桌上认真写字儿的这些娃儿们,都纷纷的放下了手中的笔杆子。 “那你说,杧果,一年长几茬儿果儿啊?” 苏愉辰看着面前的纸张,心底还有些不舍。 毕竟耽搁了一天的功夫,他现在的能耐,想要追上林州,就更远了一些。 想想之前,林州故意站在他们面前说出的那些刺耳的话…… “小公子,咱们想要练字的话,咱们的时间可多了去了,也不一定,非得是现在啊!” “这么一说好像也是有点那个道理!” “我看,李木材就是想着这杧果熟了,刚好他爹娘也回来了,所以就想着赶紧摘了拿回家去献殷勤。” 孩子们的欢笑声,就像是那悦耳的银铃声一般,飘荡在整个院儿里。 丫鬟什么都不做,就抱着怀里的小矜言,趴在门口看着他们这一群。 根本不用费脑去想,就知道,这一个个的,今儿个肯定是要出门玩去! “夫人,我把这人的病症,详细的写了下来,您看看,要不然您将这个症状,捎回去,问一问京城的名医。” 门口,严敏和老郎中二人一前一后走进门来。 苏愉辰刚想和他娘亲说什么来着,可一看,他娘亲这一脸严峻,正不知和那位阿公在聊着什么。 小胖墩儿悻悻的深吸了一口气后,只好作罢。 “那,咱们走吧,摘杧果,都得带什么东西呀?”苏愉辰歪着脑袋瞄了一眼院儿里的木梯子。 这玩意儿,哪儿哪儿都好,结实,不怕摔,可,关键的,也就是太结实了! “这样,用我家的梯子!”采阿成大声对大家提议道。 ##第九百五十二章 这病不一般 这固然是一个好主意,采家的梯子,就是自己用粗壮的竹子砍了之后用麻绳儿自己绑的。 毕竟寻常人家,除非自己会一点木匠的本事能耐,不然,这出去买个纯纯实木的梯子,也得花费不少钱。 “嘿咻,嘿咻!” “走,一二,一二!” 苏愉辰他们也学着这长街上巡逻的官差似的,嘴里喊着口号,步伐整齐一致的朝着城外的野林子走去。 路过的官差,瞧着这帮娃娃,各个都笑的前仰后合的。 “小公子他们这是打算搞什么呢,瞧瞧去?” “你不要命了,咱这儿还正干着活儿呢!” 几个官差随口闲聊了两句,便疾步朝着前面东边的大瓦街走了去。 采阿妹站的老远,用着一种羡慕的眼神看着苏愉辰他们朝前走着,最后,将目光锁在了小昀儿的身上。 她的手中还拿着一件弟弟穿着的长裤,上面满是泡沫。 忽的,院儿里传来了采老太的一声高喊:“阿妹,阿妹,我刚刚说了我要喝茶,你给我烧的茶呢?” 平日里,看似采老太对这帮孩子们各个都是和蔼可亲,也从来都没有说过什么重话。 甚至就连先前这城中百姓周结在一块游街的时候,采老太也是秉承着一种中肯的态度。 谁能想到,就是这么一个人见,人人都说好的阿婆,在家对待自己的亲孙女儿,竟然是这般的…… “奶奶,我手头就只剩下了这么点活儿,我想着,给阿成和您的衣裳洗好了之后,我能不能出去,少玩一会。” 采阿妹见着自己才刚刚说完话,紧接着,采老太脸上的表情可就发生了细致的变化。 她犹豫了好久,才又一次抿了抿唇,有些艰难的小声嘟囔了一句:“可是我和阿成,一样都是您的孙子孙女,为什么他就能每天出去玩,可我,在家里,每天面对的只有洗不完的衣裳,做不完的活儿。” “你懂什么,你见过谁家的妇人在家不用干活儿做事儿的?” “可,可是昀儿她就从来不用在家里干这干那的。”一听到采老太的话,采阿妹更加的委屈。 采阿妹明白,这天底下,自古以来都是男主外,女主内的。 奶奶一直都教导她说,要让她日后当一个贤妻良母,待到日后说了婆家,就在家里老老实实的相夫教子。 可,她要求的也不多啊! 也不是不干活儿,就是想着今儿个大家都一起出去摘杧果,她也跟着一起去凑个热闹,仅此而已,也不行么。 “你还有本事能耐跟人家昀儿小姐比呢?你也不看看,人家是什么身份,你是什么身份?” 采老太一巴掌重力的拍在了桌上,严生厉色的对采阿妹训斥道。 采阿妹委屈的眼泪珠儿都快要掉落在地上了,却又生生的将那两行眼泪给憋了回去! “奶奶,我知道错了,我现在就去干活儿去。”采阿妹忍着心头的那些委屈,她心知肚明,自己根本没有资格去哭。 她现在还未出阁,没有嫁人,在这个家里就只能过着,这般寄人篱下的生活。 苏家的小院儿里。 严敏看了一眼老郎中拿来的那一张纸。 最近的流民里面有那么一个出了事儿的,一开始的时候,倒也没啥,就是一个劲儿的咳嗽。 寻常人生病,都担心害怕看病吃药给自己吃穷了。 更何况是这流民,若不是他那日干活儿的时候,忽然晕倒昏厥了,这事儿,只怕是到了现在还一直在捂着呢。 先是咳嗽,接着身子发热。 可是退烧的药也用了,什么柴胡,板蓝根,蒲地蓝等等。 先前的时候,严敏在家里也种过一些药花儿,跟着白先生也学到了不少跟医学上有关的知识。 大概上也是能看得出,这老郎中对待没钱看诊的病人,也没有丝毫懈怠的。 “可是夫人您看,今儿个才短短三日,这人,竟然气若游丝,已经快不行了,这病状实在是来势汹汹,我先前,还真是没遇上过啊!” 老郎中不禁抚须,坐在椅子上眺望着远方。 他的心底还有一种猜测,只是,没能得到证实。 这件事还是应该让苏太守一家和京城那边联络看看,会不会有什么地方是他误诊的地方。 “这件事我会和允弦重视的,他每日衙门的差事繁忙,还要劳烦您老专程跑一趟来家里。”严敏将老郎中写下的那一封诊断书给收下。 她端起了面前的瓷壶和杯盏,给这老郎中添了杯茶。 谁料,这老人家却连连摆手,直接站起身来对她说道:“夫人,我该赶紧回去了,衙门那头,我也还有事儿要忙呢!” “喝口茶吧,也不差这一会的功夫。” 严敏温婉一笑,也随即一同站起身来。 谁料这老郎中的态度却坚决的很,说啥也不肯留下喝完了这杯茶再走。 无可奈何之下,严敏也就只能将人给送到了门外。 直到这老郎中离开后,良久,她又从自己的袖筒中,将那一封诊断书给打开,一目十行的又看了一眼。 一般来说,寻常人感冒咳嗽发热,这都是跟自己的体质有关的。 怎会有来势汹汹的病。 “哐当!” 从外面,靠近大门的那间小屋子里,传来了一声巨响。 严敏连忙朝着那间屋子快步走去。 承欢的手中还拎着瓷壶,一脸手足无措的正蹲在地上看着严敏。 另一只手里,拿着的是一个瓷杯。 “你是想自己倒水?” 面对严敏的疑问,承欢点了点头。 床上的小人儿酣睡的正香,这瓷壶里的茶水,还是丫鬟出门之前才刚刚烧开的开水。 自然烫手。 “下一次,少倒点。” 对待承欢,严敏对她,就像是看待一个跟小宝儿那么大的孩子似的。 承欢唯唯诺诺的用手指了指地上,紧接着,还没等严敏反应过来,她就连忙用自己的衣袖,在地上擦了擦。 女人的胳膊上沾满了泥泞。 看得出,承欢似乎是在这个家里待得胆战心惊,生怕自己一个做的不好,就会被撵出去似的,小心翼翼。 严敏这心里不是滋味儿,“脏了就脏了,你看你,又是何必呢。” ##第九百五十三章 鱼有胆,人没心 “怕,怕说,脏,我脏,我,我不怕。” 承欢努力的组织着自己的语言,她的那张脸,憋胀的通红。 严敏无可奈何的叹息了一声,又慢条斯理的跟承欢解释着:“不碍事的,仅仅只是弄撒了一点东西在地上,不打紧的!” 不知道为何,承欢此刻,她的双眸通红。 她虽然痴傻愚钝了些,可是脑子却是清醒的很。 承欢也知道,在这个家里,严敏是真真切切,一丝一毫都不带嫌弃她的,也是实打实的对她好。 “谢,谢谢。” “你跟我还客气什么,你赶紧的好起来,你这孩子,我可不帮你养活到大我这就几个娃儿了,每天闹腾的头疼。”严敏看向承欢,打趣儿似的说着。 她从家里离开之前,还特意用穿条将大门从外面穿了起来。 倒也并非是严敏害怕承欢会出去乱跑,只是,她感觉上一次,承欢莫名其妙,手中拿着一把菜刀站在外面的场面,实在是诡异又可疑。 这么做,也是为了能够大限度的保护好这个痴傻的姑娘。 严敏快步上马,策马扬鞭飞驰在这长街上,她本意是打算将手里的钥匙先拿上去找到了小春她们。 省的等一会孩子们回去的时候,大门都进不去。 谁料,也不知是因为这马儿飞驰的太快,动作太过剧烈,还是怎的。 她的小腹一阵绞痛。 严敏的眉心紧蹙起了一道川字,她从马背上缓缓下来,在路边儿随便找了一块能坐下歇息的大石块,随地而坐。 “夫人这是怎的了?可是身子哪儿有什么不适之处?” 熟悉的男声响起。 严敏下意识的斜睨朝着身侧瞥了眼,来人,竟然是刘曦! 她身上打了个激灵,再定睛一瞧,这才发觉,原来自己就在人家刘刺史的家门口坐着呢,难怪他会从这边儿上莫名其妙的冒出来。 “多谢刘大人的好意,不过,不碍事儿。” 严敏的胃里,就像是被人放了一把火似的,尽情的灼烧着,那种滋味儿甭提有多酸爽了。 可即便是如此,她在刘曦的面前依旧是强忍着,也没有露出半分的破绽来。 “夫人真要是在我的家门口出了什么闪失,这罪名,我可担待不起,不如,这样,来家里喝口茶?”刘曦招呼着身后的小厮,对其使了个眼色。 见此景,严敏淡淡一笑,抓起了手中的炸鞭后,她又一次快步上了马儿。 “多谢刘刺史的好意,不过我还着急去衙门找我相公,就不多滞留了。” 听了严敏的话,刘曦若有所思般的又笑了笑,良久,才又说道:“不过,苏太守现在人可不在衙门,夫人要是找苏太守,还是别去了。” “好。” 多余的话,严敏一句也没问。 又一次策马扬鞭的飞驰在这长街上。 这个时代的路,不能和现代的相提并论。 就算是你肉眼看着是一马平川的,马儿飞驰在路上,依旧是颠簸的很,来回晃荡的,寻常人都不能久坐。 更何况…… 总算是摆脱了那个刘曦的视线,前面不远处的拐角小巷子口。 严敏这才连忙从马背上下来。 周围一个人也没有,她取出了帕子,轻轻地擦拭着额前的汗珠,休息了好一阵。 不知不觉中,前面都能瞧见太阳要落山了,她这才从那石墩子上站起身来,缓缓地朝着前方走去,另一只手,还牵着马儿。 流民里生病的这个人的病情实在是古怪,她得先去查探了之后才能知晓。 可,一般在这种情况下,应该是没有苏允弦或者常振南的吩咐,她是不能进去探望的。 之所以严敏火急火燎的要去找允弦,也仅仅只是为了这个缘故。 不过…… 今天的情况实在是特殊,严敏轻轻地揉了揉自己的小腹,选择牵着马儿往家里走去。 家门外,依旧是空空如也。 苏愉辰他们那一帮混小子,直到现在都还没见着半个人影。 拿出钥匙,打开门锁,严敏快步走进了屋里,她掀开了被褥,先躺了上去。 最近这段时间,实在是太过乏累,趁着今儿个目前来看,还没什么大事,她躺在这土炕上,好好休息休息。 严敏看着窗外的天色渐渐黯然,却始终也没听到外头有动静,不知不觉中,她竟浑浑噩噩的睡了去。 “大人,咱们今天这么一比对,是不是就是意味着,您先前的猜测是真的,更一步能够确定,这人,不是马家的老三了?” 季新林的声音从院儿门外传出。 苏允弦眼眸微合,淡淡的点了点头。 既然这人不是马家的老三,究竟又是为什么,出于什么样的目的,要去选择装他是那个人呢? “啊,啊啊啊!”承欢站在她的屋门口,隔着一道门帘子,她大声的喊着,时不时的还会用手拍一拍眼前的门帘。 见着有所异样,苏允弦这才慢步朝着承欢那屋走去。 “你是不是有话,想和我说?” 起初,苏允弦还感到有些讶异。 难不成,承欢知道什么,和这宗案子有关的消息? 谁料,承欢大力的用手拍打着那一层薄薄的门帘子,手指着不远处的里屋,嘴里还是一个劲儿的直叫唤。 承欢的声音,实在是太大。 原本在床上睡得好好的小人儿,此刻居然也被吵醒。 哇的一声,尖锐的哭嚎声,就差没有把人的耳膜给刺穿。 看到承欢手指的方向是里屋,不知为何,允弦第一时间想到的人,就是敏敏。 他箭步走入了里屋去,将门轻手用力一推…… 床上躺着的人儿面色煞白,似乎是害怕因为自己睡着,所以会把这档子关键事儿给忘了似的,严敏的手里还攥着先前老郎中写的那一封诊断书。 苏允弦轻手轻脚的从敏敏的手中拿起了诊断书,他草草的瞥了眼后,心底不禁咯噔一声。 “公子,你……” 原本季新林是打算要同苏允弦说什么的,可这才刚走到了门口,就瞧见他家公子坐在土炕上,床上还躺着个人儿。 这才意识到了自己,犯了最不该犯下的错! “小的,小的知错了!” “滚!”苏允弦低沉的朝外冷叱了一声。 ##第九百五十四章 娘子,你有事儿啊! 季新林连忙火速的朝着他公子的里屋门口撒腿跑了出去。 平时,这个点,他家夫人根本不会回来的…… “敏敏?”苏允弦看出了严敏脸上的异样,他低唤了面前的人儿一声。 良久,严敏这才缓缓地睁开了眸子,浑浑噩噩的朝着允弦的方向瞥了眼:“最近,衙门那出了点事,你看看这个……” 严敏伸手打算要将手中的那一封诊断书拿给允弦看。 却不料,这诊断书,亦不知何时,早就不见了踪影。 苏允弦的手冰凉,轻轻地在她的脑门上摸了摸。 稍微的有点发热。 “我去让人请郎中过来。” “别。”严敏忽的想到了今天她坐在刘曦家门口的事。 她虽然不能在这大湾县帮到允弦什么大忙,但是也一样的希望不给他拖沓后腿。 “箱子里有药,先前娘差人送来给我的。”严敏指了指床尾处放的那个大大的红花雕花的木箱子。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这箱子上还多装了一把锁。 苏允弦什么也没问,只是听了敏敏的话后,从那箱子里取出了一小瓷瓶儿出来:“你什么时候和娘通过书信?这事,我怎不知?” 严敏有些虚弱乏力的从床上坐起身来,莞尔一笑,看了看他,“我什么事,都得跟你说啊。” “不然你想和谁说?我倒是看看,那人有没有那个胆子,敢听。” 富有磁性的嗓音响起。 冰凉的指尖,从她的手背划过,那一粒药丸子,被塞入了她的嘴里。 一杯温水,送服。 “敏敏,我总觉得,你是不是背地里还有什么事,瞒着我呢?” 那双深邃漆黑的凤眸,眨也不眨的紧紧地锁在她的身上。 听到了允弦的这句话后,严敏险些没有被嘴里的茶水呛到直接喷出来。 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将头转向一侧去,左右看了眼后,低声说道:“我瞒着你的事,可多了去了,你想从哪件事听起?” “公子,那几位姑娘已经想好了,开口了。” 门外,安然低沉的声音传入屋里。 好不容易这小两口,总算是一起早早从外面回家一回,凑在一块儿,话都还没来得及说上两句呢。 好死不死的,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安然来了。 不过,这对于严敏来说,正是一个大好时机。 她从床上爬起后,回眸看了眼身后的土炕上,那床褥子上,大朵大朵的殷红,就像是绽开的鲜花似的。 瞧着,就直叫人触目惊心。 趁着这会子家里都没什么人的功夫,严敏直接将床褥子从床上给撤了下来。 不得不说的是,苏娘子到底是厉害,她给严敏配的这些药,只要她的身子稍有不适,吃上一粒,立竿见影,就能见效。 苏娘子也曾来信有说过,让她尽可放心大胆的吃。 但…… 严敏是觉得,来往的马车,过来大湾县一趟属实是不容易。 “笃笃笃。”门外又是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她还以为是允弦又从外头回来,连忙将那粘带了血渍的被褥给拿下放在了一旁。 “来了。”严敏应了一声后,收拾了一番,这才慢步走到了门口去开门。 苏愉辰和一帮孩子们齐聚在这里屋的房门外。 “娘亲,你尝尝,杧果,好吃的很!”小胖墩儿将自己手中之物,高高举起。 这,这杧果哪儿熟了? 全都是青涩的。 李木材也一脸激动洋溢的看着严敏说道:“敏敏姨,真的好吃,这个最大的,可是小公子护了一路,专程给敏敏姨留着的。” “你们确定,这玩意儿,能吃?” 说话时,严敏还用着一种难以置信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眼面前的这帮孩子们。 她甚至都怀疑,这半生不熟的杧果,一口下去,该给人的牙齿都酸掉了吧! 确定不是这帮小混蛋,故意来整蛊她的? “真的好吃。”苏愉辰又重复了一遍。 小胖墩儿肉嘟嘟的手在自己的身上摸了摸,好一阵儿才取出了一个瓷瓶,拉开了木塞,里面诱人的香味儿扑鼻而来。 花椒盐。 严敏之前的时候也只是在网络上有看到过,南方的朋友这么吃过杧果。 有的还会在上面撒上一点辣椒面儿…… 只是想想,她就觉得这个滋味儿有些接受不了。 可,苏愉辰将那花椒盐洒在了杧果上之后,啊呜一大口啃了上去。 清脆的咔嚓咔嚓声,听着就让人嘴馋的不行。 犹豫了好久,严敏这才从小崽儿的手中接过了杧果。 “敏敏姨是不知道,这个杧果,就咱这儿长得有,旁的地儿还不行呢,就是我跟你说,这要是遇上太阳好的天,要不了多久就熟透了,到时候软乎乎的,一点都不好吃。” 严敏咬了一口下去,这边儿上还站着一个小小解说,帮她讲解着。 花椒盐,配着这生杧果的口感,究竟是该怎么描述呢。 恰到好处中和了杧果生涩的味道,还增添了一点点的花椒盐的香味儿。 比她想象中的,也不知要好吃多少倍! “你们有没有想过,也许,软乎乎的才是正八经的吃法?”严敏啃着那杧果,余光扫了眼边儿上的这帮娃儿们。 她确实也是有些好奇。 究竟是为何,明明这杧果也能长熟,大家却偏偏要吃这种半生不熟的…… 铁牛娃儿歪着脑袋思索了一番后,抿了抿唇,说道:“那样的,真的不好吃,而且,一弄,满手都是汁儿。” “咳咳……” 严敏一个不小心被嘴里的花椒盐给呛得,连连咳嗽了好几声。 “这里的杧果,多么?” 一听到严敏的问话,这帮孩子们一个个争先恐后般的大声嚷嚷着。 “多是多,就是这杧果要是太阳毒辣的时候,还没来得及吃呢,就都黄了,黄了到时候就不好吃了!” “对,不过先前我们大湾县里,都是给那黄色的杧果直接喂牲口吃了的。” 这话,要是放在现代,让人听了去,这些孩子们可是要挨揍的啊! 喂给牲口吃? 妥妥的,可是暴殄天物啊! ##第九百五十五章 自己蠢,能怪谁 傍晚时分,严锦玉才从外头回来,人都还没来及进门,就听着他宝儿弟欢喜不已的从院儿里一路小跑出来,大声喊道:“大哥哥,大哥哥,娘亲说,给你说个好事儿!” “好事儿,你娘亲,该不会打算让我明儿个上刀山下火海去呢吧?” 锦玉怎么就对他宝儿弟说的话,那么的不相信呢。 他姑姑自己每天都忙的跟没脑袋苍蝇似的,还能给他发现啥好事儿。 严锦玉这身上还扛着一个厚厚的布袋子,里面沉甸甸的也不知道装的都是什么玩意儿,他吃力的拉着这些东西,拖拽着给弄进了院儿。 “咋了,这是偷人家去了?” 严敏正坐在院儿里的石桌子前,一针一线,认真不苟的在一块蚕丝布上,缝制着什么。 看着上面有如意,有花儿,多半这就是给小孩儿穿的小衣裳。 “姑姑我跟你说,这些苞米呢,到时候咱就人手一根拿着盘,等盘的有光泽了,就给拉去京城卖五两银子一个。” 锦玉说着还跟变戏法儿似的从他的怀里掏出了一根小小的玉米。 这玉米,小的几乎离谱! 还没有一只小耗子大,就那么小小的一根。 不过么,明显的能够看得出,这根玉米和寻常的玉米还是多少有些不一样的。 “瞧瞧,这不比那些用什么玉石,翡翠,木头雕刻的玉米,好看多了,这还是真玉米!”严锦玉轻轻地用手在这小玉米上面敲了敲。 许是因为有段年头了。 不知道这小玉米是用的什么法子储存的,竟然能够达到了玉化的程度。 说来,倒也是稀奇的很。 所以,锦玉是打算把这些玉化的玉米,给高价卖了? “就这玩意儿谁会买啊。”严敏就像是故意似的,看着锦玉嗤笑了一声后幽幽说道。 “你不知道玉米是什么含义么,多子多福,这肯定能卖得出去的,姑姑你要是不相信的话,咱俩就走着瞧吧。” 严锦玉拍着自己的胸膛,信誓旦旦的跟他姑姑保证着。 其实,对于锦玉的能力,严敏和允弦两个人是有目共睹的。 且不说这小子是不是长了一双火眼金睛,起码他的背靠着墨染,这么一个厉害的大金主儿,真要是京城的这条路走不下去了,实在是不行,就内销转出口呗。 虽说南竺是小国,但南竺可是富饶的很呢。 “姑姑,我宝儿弟刚刚说,你要跟我说个事儿,你打算同我说啥?” 严锦玉嘚瑟完了之后,这才不紧不慢的看着他姑姑问道。 一听这话,苏愉辰第一时间跑到了他娘亲的身边,一把抱起了他娘亲的胳膊,大声说道:“大哥哥刚刚还说,娘亲不会随便给他什么好事儿的。” “你,你这小混球,大哥哥平日里白疼你了!” 每一次都是这样,他宝儿弟,算是跟他杠上了,一定要揭他的短? 给人留一个台阶儿下,能咋滴! “你看看这个,你认得么?”严敏将杧果放在了桌上。 看了看这玩意儿后,严锦玉摇了摇头,他是先前在京城和徐州的时候,没见过,也不认识。 不过,来到了这大湾县之后,尤其是最近这一阵,经常能够看到他宝儿弟,他们那帮娃儿们,天天抱着这个大青梅子似的玩意儿,大口的啃着。 “这个,也能赚大钱。” 严敏像是故意似的,只是将这青杧果朝着严锦玉的跟前儿推了推。 今儿个白日里,小宝儿给她吃的时候,还专门给配的有花椒盐…… 果不其然,不足片刻的功夫,就听到锦玉一阵哀嚎声响起。 “苏太守家里的声音!” “不会大人家里出了什么事儿了吧。” 正在外面巡逻的官差听到了从苏家小院儿里传出的嚎叫声,私下里小声议论着。 两人还专门跑到了苏家的小院儿门口,探着脑袋看了看…… 不过,这会儿,这屋里已经是没有半分响动了。 “不,不是。姑姑我到底是不是你亲侄子,你,你怎么能这么坑我呢!” 严锦玉捂着自己的腮帮子,就像是女人似的,嘴里一个劲儿的嘟嘟囔囔。 严敏这才不紧不慢的从自己的手中拿出了先前小宝儿给她准备拿来吃的花椒盐,另一只手拿出来的,正是已经熟透了的杧果。 看着眼前的这两个玩意儿,苏愉辰朝着他娘亲摆了摆手,忙不迭的说道:“这个,不能吃,木木他们都说了。” “别人怎么说的,和你有关系么?” 亦不知他娘亲这是从哪儿弄出来了一把短匕,轻轻地将这黄杧果的杧果皮上划开了一道。 杧果已经被分开,分成了两半儿。 里面的果肉,肉质多汁,看着都诱人的很。 三两下,严敏又在上面划了几道,这杧果就成了一个丁儿,一个丁儿。 “尝尝。”随着严敏的一句话落。 苏愉辰这小子就像看着他娘亲的手里拿着耗子药似的,身子一咧老远,更是别提主动过去尝一口了,那才是真真的打算要了他的小命呐! “亲儿子对你都不信任,看吧,关键时候还是得看你大侄儿的,你看看我!” 严锦玉也是第一次吃杧果这玩意儿。 还没等严敏先开口呢,他可就连着杧果皮儿一块,整个一整块塞到了嘴里。 还是第一次,严敏能够从一个人的脸上看到这么多,这么丰富的表情变化! “这,这杧果的味道真是好稀奇啊,一会儿一阵苦苦的涩涩的,再仔细吃一吃,这玩意儿也实在是太甜了吧!” 锦玉十分的新奇,究竟是什么,能够让这么一个小小的果儿,充斥着这么多的味道。 严敏甚是无语的深吸了一口气后,她指了指那黄橙橙的杧果皮,低声说道:“外面的,不能吃,只能吃里面的果肉。” 哈? “姑姑,你是现在整蛊你大侄儿我上瘾了是不?” 严敏实在是嫌弃锦玉这小子一个劲儿的在自己的耳畔喋喋不休的絮叨,聒噪的很。 她想都没想的直接将那杧果划了一刀,将芒果丁儿用手捧着,火速塞到了锦玉的嘴巴里:“自己蠢,能怪谁,拉不出来屎,难不成还要怪地不平?” ##第九百五十六章 各地风俗各异 严锦玉是又气又恼,可是却拿他姑姑一点法子也没有。 毕竟这还有他宝儿弟谁的,都在这儿瞅着呢…… “姑姑,你下回就不能给我留个台阶儿么?好歹我也是这么大的人了,我也要脸的啊!”锦玉耷拉着个脑袋,仔细咀嚼着他姑姑方才塞进嘴里的杧果。 不得不说,这味儿还真是浓醇。 是他先前吃过南竺那么多种果儿,从未有过的。 且还蕴含丰富的果汁儿,一口下去香香甜甜,完完全全的都是满足感啊! “不是,这玩意儿到底是谁说的,青涩的是好吃的?他们该不会是味觉出现啥毛病了吧?” 锦玉满脸的惊愕。 其实,严敏要找锦玉说的,所谓的好事儿,就是这桩事。 从大湾县摘了青涩的杧果运输去京城,或者南竺,路上耽搁那么多天,等到了地儿之后也该捂熟了。 到时候正好开卖。 且,据说大湾县这儿的杧果,可全都是野生果儿。 这样一来,就又能给大湾县这儿的百姓,创造多少创收。 “娘亲,我也觉得,黄色的,明显是要比青涩的好吃。”昀儿也站在一旁,朝着严敏点了点头,表示附和大哥哥说的话。 这事儿,就连他们这帮娃儿们都晓得的道理。 严敏又怎会不明白。 苏愉辰还仰着头,一脸天真无辜的看着他娘亲,大声问道:“娘亲,为啥,为啥他们要吃,那种酸酸的,那不难吃,但,黄的甜。” 这就说来话长了。 “其实喜欢吃什么口味,完全是根据各地人们习俗,风格来定的,就好比,你们看,大湾县这儿的人,就是喜欢吃酸口,不喜甜,这黄色的杧果再好吃,他们也不稀罕啊!” 听完了严敏的这一番解说后,苏愉辰这才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良久,小胖墩墩,又看向他娘亲,大声的补充道:“不对,娘亲,他们还喜辣的,辣的!” 但,这种辣口,和苏娘子一家喜欢吃的,又不同。 今儿个,严敏是好好的给孩子们,和锦玉都上了一课。 “所以,我明白了,这么说起来,其实世上也不分啥好吃的,不好吃的,反正只要是世上有的,总归是有人爱吃的。” 严锦玉一手托腮,不禁感叹,这天下之大,实在是无奇不有。 不过,他姑姑的这个提议,甚好! 回头到时候将杧果往京城那运输,保不齐还真是能帮大湾县这儿的百姓,谋下不小的利润呢。 “不过么,咱们可是丑话说在前头,这件事,是做买卖不假,但是能给你的抽成可不多。”严敏斜睨朝着锦玉的方向瞥了眼。 似乎是早已洞悉这小子的想法,所以先提前,将他那不该萌生的念想,扼杀在萌芽里。 倒也并非是说,不让锦玉赚钱。 只是,他原本也得派来马车拉货,不能像是之前那般的暴利,将利润多让出来些,分给大湾县的百姓。 “姑姑,你这么跟我说,原来,就是想拿我当苦力啊!” 严锦玉差点没有背过气儿去,他早就该想得到的,能赚的到大钱的生意,他姑姑怎么会第一时间想到他呢。 见着他大哥哥和娘亲二人之间起了争执,苏愉辰一个人坐在边儿上,嘴里也不知道在嘀嘀咕咕,念叨着个什么,良久,他抬起头来,一脸喜色的看着大家说道:“娘亲,马车,马车多钱?” “那也得看是什么马,车厢是用什么打造,多少钱的都有,不能一概而论的。” 说话间的功夫,严敏缓缓站起身来,去打了一盆的温水过来,让他们几个将脸上的芒果汁儿给擦洗干净。 这么说起来,还没个谱儿,具体多钱,那肯定是算不出了。 苏愉辰合计着,自己兜儿里,就这么几个子儿。 他想帮木木他们,想自己买几辆马车,估计,这是不可能的了。 “大哥哥的马车,租赁不?”小胖墩儿闪烁着那一双璀璨的大眸,趴在严锦玉的肩膀上,一脸期许的开口询问道。 严锦玉将擦过脸的帕子丢入了木盆里,嘴里嘟囔道:“得得得,我自己来,我自己做,还不成么,哪怕是一趟只能赚一两银子的,有钱不赚,王八蛋!” 不过,他还真没说错。 严敏仔细的帮锦玉算过了一笔账,一辆马车,来回这一趟下来,也就只是赚个一两银子左右。 可,锦玉不差钱,缺的就是个好名声。 虽说严家和苏家是亲家不假,但终究是外戚,不是本家。 锦玉跟着墨染赚的钱,到底是还牵扯个南竺。 如若要是允弦在朝堂上有点什么风波,势必会殃及他这个侄儿。 成也萧何败萧何。 他若是不自己在外头做点什么,闯出点名声的话,到时候…… “姑姑我能明白你的意思,其实我也就是说说而已,你不必放心上,能帮着这城里的人,都过上好日子,我不图旁的,只要我自己不往里面搭钱,就好。” 听着这话,严敏脸上露出了一脸讶异之色。 还是头一回,见着锦玉这般严峻的跟她说正经事儿,看来,这一趟大湾县,这小子还真是没有白来。 苏愉辰坐在边儿上的小马扎上,暗暗地叹了口气。 原本,他还合计着,自己能不能也帮着城中的百姓,做点啥呢。 现在看来,彻底算是没了念想。 翌日清早,锦玉专程起了个早,请来他姑丈亲笔,写下了招工启事贴在衙门的大门口。 一张大红纸,都快赶上两个门板那么大了。 字迹工整的写着,摘杧果,按个儿计费。 “这件事,我觉得可以,其实仔细论起来,外面的那些野杧果,也该是隶属朝廷的,毕竟不属于百姓自家的耕地里长出的。”常振南一手抚须,站在那告示下面,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王嵩。 王嵩此刻有些窘迫,他自愧不如。 来到大湾县这么久时间以来,他都没有发觉过,这大湾县里的商机。 谁曾想,苏太守一家才来短短几个月的光景,不仅是发觉了商机,带给这座‘死城’了希望,还帮着城里修路,改善生活。 ##第九百五十七章 王县令错在哪了 “难怪先前我会惨遭外面的百姓们的咒骂,我是真的,一点都不亏啊!” 王嵩说话时,声音有些许沙哑和哽咽。 先前的时候他一直都是扪心自问,来到了大湾县之后,是对得起朝廷,对得起百姓。 每一桩案子他都尽心尽力的查办,他一直以为,大湾县穷困潦倒,成为这般景象,是定局,谁能够想到还能有这么大的改变。 “县令大人,请问这上面写的可是真的,你们这找人的话,要不要分男女,年龄?” “对,还有工钱,咱这工钱是咋结算的?” 人们一脸激动的站在衙门的大门口,看着王嵩,喋喋不休的问个不停。 具体这件事,毕竟也不是王嵩和常振南两人亲手办理的,仔细论起来,还得去将这件事问问苏太守的意思。 一听说有人过来打听差事的事儿,阿银都已经走到了衙门门口,一脸兴奋激动的又撒腿朝里跑了进去。 苏允弦正在和几位府医在一块仔细商议着,关于先前生病的那位男子的病症。 见着阿银冒冒失失的从外头进来,苏允弦不禁狐疑的蹙起了眉头,打量了他一番:“何事,需要这般慌张。” “大人,您是不知道,咱那个告示才贴上去没多久的功夫,现在已经有人在外头问了!主要是想打听打听,工钱,咋给!” 阿银高兴的很。 当下看来,这件事,可是为百姓们谋福利了。 也是唯一一桩,人人都能参与进去的差事。 “翌日发放工钱,每人,按个数数结算。” 苏允弦一一同阿银讲解了一番,具体是怎么一道工序。 说简单,也简单,不过就是有点累人。 可大湾县这儿的人,基本上也没几个富裕的,正八经有点钱的两户人家,一家人,现在下落不知所踪,另外一家,现在这不在大佬里面蹲着呢嘛。 所以说,下苦力的活儿,只要是工钱能给的及时,他们何乐而不为呢。 良久,阿银才又看向苏允弦,低声问了一句:“大人,那咱们这件事是只给自己城中百姓们参与么,那从外头来的那些流民,他们……” 他们对大湾县的官府衙门也是何等的信任。 如果摘杧果这活儿上,要是将外头的流民们给隔外的话,只怕,到时候会失去了他们的民心。 这件事,也很是关键。 “他们不也是咱们城中的百姓?迟早都要拿到大湾县籍贯的。”苏允弦一句话,淡淡的涵盖了所有。 “对对对,大人说的极是,是小的考虑不周,小的考虑不周了!他们都是大湾县的百姓,还分什么你我!” 阿银甭提有多高兴激动了。 不过。 这样一来的话,倒是有那么一点儿不好的。 万一到时候所有的流民全部都去摘杧果赚钱去了,那谁来修路呢?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苏允弦,也不介意带着一家在这儿多耗上一俩月的光景。 修路这事儿也不是说,一俩月就能完工的。 举城上下都欢庆一阵,那氛围,比过年都要热火! 城中的百姓们也能理解官府衙门的做法,毕竟,都是人,也都要生计,安排外头的,和他们一块儿摘摘杧果。 其实,外头的杧果,统共也就那么多。 早晚都有摘完的时候。 大家都在欢呼雀跃,马上就能赚到来大湾县的第一份儿钱的时候,人群里却只有一个人缄默不言。 乔秀才坐在那火堆儿边上,一如既往的,眼前放着一个烤串,上面是几串烤红薯。 “不是,乔秀才,你也不说去找找什么东西,起码,准备个布袋子吧!” “就是啊,就秀才你那身板儿,到时候一进去,那么多人,回头再给你挤没影儿了。” 众人一度哄堂大笑中,乔秀才却没有半分的反应。 他动作迟缓的将红薯从烤架上取了下来,放在了手边儿上,还仔细用一块粗布将红薯的外面擦了擦。 看着他的眼神,像是在等着什么人似的。 说的人多了,乔秀才这才慢慢悠悠的低声说道:“摘杧果这事儿,我不擅长,到时候你们去就成了,我就不去了。” “白得来的能赚钱的机会,你不去了?” “再说了,那杧果也不是谁家的,天生地养的,乔秀才,你咋能和钱过不去呢!” 只见这老乔缓缓地站起身,拍了拍坐麻了的双腿,“来到此处,受苏家馈赠太多,那些果儿也本该是城中百姓的嘉果,我们有吃有喝的,再去分一杯羹,过分了。” 这么说起来,确实也有点道理…… 当下,他们这么多人都在外头住着,一个子儿也不用花费不说,不管是肉末儿也好,还是一人能分两块肉排的,起码,伙食上,这大湾县的官府衙门,从来也都没有苛待过他们。 听闻说,先前大湾县的百姓们都吃喝不起,好不容易得来的赚钱机会,他们再给分了去。 一时间,被乔秀才这么一说。 人群中已经有大半儿的人,开始打起了退堂鼓。 “那乔秀才不去,我们也不去了!” “就是,早点给咱们手头上的活儿干完,咱们不就可以早点回家了!” 听着这边有人这么说,北边儿坐着的老汉,嘴里噙着一根麻椒棍儿,低哼了一声,道:“纯纯的都是傻子,现在是用不到钱,那等到日后在这大湾县安了家呢!” 再听闻这徐家老伯的话,其实也是有那么几分道理的。 人们有些摇摆不定。 恰逢这节骨眼上,苏愉辰和一帮孩子们从城里出来。 就和小家伙儿先前答应乔秀才的一样,他来,带上杧果,跟乔叔叔这儿换红薯吃! “还是乔叔叔烤的红薯好吃!”李木材将身上背着的一小袋子的杧果,一家伙撂在了地上。 青杧果生涩的很,也硬实,这地上又是沙土地,不害怕摔。 乔秀才对待苏愉辰他们这帮娃儿们,是真的没话说,一见着他们过来,他就跟变戏法儿似的,从袖筒里掏出了一个用灯芯草编的小笼子。 笼子里面还有一只,快要赶上人指腹那么粗细的蝈蝈! “昨儿问你们的,你们谁要是能够答得上来,这蝈蝈,便是谁的!” ##第九百五十八章 完犊子了! 昨日,乔秀才可是给这帮孩子们出了一个难题。 这世上最大的数儿,是几。 其实这个问题,先前爹爹就已经考过了小胖墩儿和昀儿。 两个人各执己见。 不过,今儿个嘛! 一帮孩子们争先恐后的大声嚷嚷。 采阿成就跟个小姑娘似的,紧跟在苏愉辰他们一帮孩子的身后,说话的声音,也极轻,“我,我觉得六最大。” 说一的,说九,说一百的都有。 说六的,采阿成还是头一个。 乔秀才看了这小子一眼,优哉游哉的开口问道:“为何阿成会觉得,六最大?” “因为,我奶奶说了,六六大顺,六六大顺,那可不是六最大么!” 听了采阿成的这一番阐述,一帮孩子们笑的前仰后合。 苏愉辰却不觉得有多好笑,他轻轻地扯了扯阿成的衣袖,低声说道:“数儿多大,不重要,这得是看,在谁的心里。” “苏愉辰说的有道理。” 昀儿是第一个站出来,力挺他的。 小人儿的脸上,满面都是笑颜。 也正是因为小家伙儿的一句话,点醒了乔秀才。 这么多年以来,乔秀才一直都因为自己这个秀才之称,禁锢自封。 他甚至一度,心中还曾对朝廷存有过怨念,凭什么,他是一举拿下秀才之称,再到后来,屡战屡败。 “这蝈蝈,该给你。”乔秀才唇角扯起了一抹笑意,顺手将那小蝈蝈,连带着笼子也交到了苏愉辰的手上。 孩子们虽然对小公子说的话,听着是似懂非懂的,可也大概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李木材朝着苏愉辰竖起了手指,比了比后,咧嘴大笑着说道:“小公子,就是牛!小公子说的话,咱都是,没听说过,不过,我虽然没完全听明白,但我觉得,小公子说的对!” “你看!” 苏愉辰看着正在发愣的铁牛娃儿,他嘿嘿一笑。 用木棍儿在地上写下了几个字,从一到九,那中间的六字写得最大。 像是专门,故意的。 虽说小人儿的字迹不怎工整,但是这么大点儿就已经会写字儿了,确实是了不得。 这一幕,让乔秀才,看惊了眼。 “我明白了,所以,小公子是故意把这个字写得最大,那咱们这样看起来,究竟是九大,还是六大?这就没个准儿了。” “对对对,我也懂了!” “不过嘛,嘿嘿,咱要是拿六文钱,买九文钱的东西,肯定是买不到了。” 一帮孩子们,叽叽喳喳的。 整个工地上都回荡着这帮小儿的欢笑声。 北边从河边归来的小人儿,身上背着重重的竹篓子,手里还在握着一本书,翻看着。 他似乎一直以来都是显得和大湾县的这些孩子们,格格不入。 “一帮狗腿子!”林州朝着苏愉辰他们的方向瞥了眼后,极其不屑的低声哼了一声,接着又快步往前走。 林州将自己的那本爱书,小心仔细的给收拾好,两只手紧紧地攥着肩膀上的两根绳。 他的心中多有不服气。 凭什么,那小子说什么都有人说好,都有人追捧! 迟早有一天,他会向天下人证明,寒门,也一样能够出贵子! 到时候,大湾县的这帮孩子们,给他提鞋都不配。 前面一道黑衣人,飞驰而下,直接拦下了林州的去路。 这一幕,看得林州心头一惊。 许是因为,先前他和他娘曾被人追杀,逃命时,无数次遇上了这样的人物,那种惧怕,已经是印刻在骨髓里,根深蒂固了的。 “别怕,我是刘刺史的人。”男人低沉的说着,又警惕性的环视了一眼四周。 林州手中的两根背带,攥的更紧了些,他抿了抿唇,瞪着面前的男子,低声叱问道:“你凭什么说你是刘大人的人!” …… 从外面的工地回去的时候。 苏愉辰他们这帮娃娃们的手里,都多了好些东西。 乔秀才这人,就是嘴巴上说说,其实心底对这帮孩子们,是打心眼的喜欢。 带着苏愉辰他们专门去了一处茅草屋的门前,一人给抓了一只大蝈蝈。 才刚走到了城南门口,一阵微风吹拂,伴随着星星点点的雨滴滑落。 昀儿微微一怔,仰着头看着上空的太阳,低声说道:“出着太阳,下着雨,还真是稀奇。” “不好了!”苏愉辰一拍脑门儿。 肉嘟嘟的小肥手停顿在脑袋上,他哎呀一声,撒腿就开始往自家的小院儿方向跑。 他们出来的时候,还专程将杂货房里面放的那些书卷,一本本的掀开,晾晒在外头呢。 “小公子,你是遇上了啥事儿了,咋回事儿,你别光跑啊!” “小宝儿小公子,你等等我啊!” 苏愉辰在前面跑着,身后的那帮娃儿们,穷追不舍的,一个劲儿的在后面嚷嚷着,快步的去追。 也不知道是不是今天老天爷,就是故意要和苏愉辰作对。 他这紧赶慢赶的赶回家来,结果,还是回来迟了一步。 瓢泼似的倾盆大雨,从天而至。 “快,收书,收书!” 苏愉辰忙不迭的朝着院儿里的小石桌,椅子跟前儿跑去。 这会子,他倒是也不像前阵子出门时那么矫情了,还得要让小春姐姐给他想法儿,做个他能戴上的斗笠和蓑衣。 见着小公子一回家,就朝着那些本子奔去。 大家伙儿到了现在,才算是彻底明白了,方才他为何会在城南门楼,大声嚷嚷那一声。 一群孩子们开始急促的抢收。 不过么…… 他们一边抢着拿着书本子进屋里去,有几个,私下里还在小声抽泣着。 好不容易从苏太守那,弄来了这么一个赚钱的差事,结果就因为他们这一个个的粗枝大叶,估摸着,这些本子,要赔不少钱呢。 昀儿也鼻尖儿一酸,“早知是这般,今儿个我就该在家里好好的守着,不出门就好了。” “快干活儿,干活儿呀!” 苏愉辰见着大家伙儿还有功夫在那感慨,甭提这会儿心里有多慌张了。 有这会儿功夫,赶紧将本子拿进屋,兴许还能有补救的机会不是。 门口小屋传来了吱呀的一声。 ##第九百五十九章 没救了 伴随着天上的暴雷滚滚,承欢小心翼翼的又回头看了一眼,正躺在床上,熟睡中的娃儿,这才快步走了出来。 她一句话也没说,只是默默地跟这帮孩子一起,开始着手干活儿。 几百本的书本子,仅凭着这帮孩子们的本事,往外搬,还得掀开晾晒,就得半个时辰。 当下,就算是加上了承欢一起干活儿,那也得好一阵。 “谢谢承欢姨姨。” 小胖墩儿额前,衣裳上,全都是雨水,他也不嫌弃自己埋汰,直接用衣袖在脸上抿了抿,朝着承欢说道。 承欢什么都没说,许是想说,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组织语言,良久,她也仅仅只是看着苏愉辰,笑了笑。 夏日的暴雨,和春秋不一样。 这雨水来势汹汹,去的也快。 一帮孩子们才刚刚将书本子都统统的抱进了屋里,老天爷就像是专门要捉弄他们似的。 接着,外头的天气,可就已经停了。 “我的亲娘呐!” 李木材撒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累的气喘吁吁。 苏愉辰紧抿着唇,他一直一声不吭,而是仔细的将这些书本子全部都拿起,仔细的一本书一本书的翻了翻。 没有一本书幸免,几乎全部都粘带了雨水! 要知道,那墨水,遇水可就要相融的! 仅仅只是现下苏愉辰翻看的,就已经有好几本书是湿漉漉的,他掀开一瞧,里面现在哪儿还有什么字迹。 就只剩下了黑乎乎的一张纸。 苏愉辰的鼻尖儿一酸,就差,没有哭了。 想起,打小爹爹和娘亲对他的教诲。 “哭什么哭,只有无能者,才会用眼泪来博取人家的同情!” 这句话,就像是深刻的印刻在他的脑海中似的。 都已经到了眼眶的眼泪,愣是让苏愉辰,生生的给憋了回去。 小人儿迅速的朝着厨房跑去,院里的柴火堆儿也湿了,不过,那要怪也不能怪罪他们,那原本就是小春和小夏的活儿。 厨房里有干的柴火。 苏愉辰琢磨着,能不能先点上一堆火,在屋里,再将书本子拿过去,先给烤干了试试看? “小公子,你说,苏太守日后会不会就不让咱们晒书了啊。” “先前我还想着咱们能晒晒书,赚点钱,到时候我给我娘也买一对儿,就像是昀儿小姐头上戴着的那么好看的头绳儿,这下,没戏了!” “别说话,干活儿!”苏愉辰将手中的柴火扔在了地上。 点火这种事儿,他素来是不怎么擅长的。 可这帮孩子堆儿里面随便挑一个出来,想要点燃一堆火,那都是手到擒来。 除非是钻木取火。 火被点着,苏愉辰抱着一本书,往前面靠了靠,争取,能让这本书烤着火,又可以不被眼前的这堆火堆给烤着了。 遇上夏日天气本就燥热的很,加上又是雨后。 闷热闷热的天气,这帮孩子们人手一本书,往那火堆儿前面一坐,认真仔细的烘烤着。 “这样,会不会有点太慢了啊。”昀儿有些焦急的翻了翻手中的书。 她感觉自己都快要被眼前的火堆儿给烤熟了,可是手里的这本书,都已经到了现在了,却没有半分的反应。 水珠子还是顺势往下滑落。 擦吧,又不敢擦,生怕稍微用帕子一擦,回头这上面的字儿,全部都掉了。 就只能这么像个呆瓜似的,捧着一本书,硬烤。 一个个的,小脸都是红扑扑的。 说是这间杂货房里面就像是桑拿房,一点都不为过。 承欢原本也想帮着这帮孩子们做点啥的,可是还没等着她坐下呢,隔壁的屋里,可就传来了一阵小儿的啼哭声。 “哇,哇哇~” 小孩儿一哭起来,就像是一只小猫儿似的。 李木材也有些憋闷不已,他翻了翻手中的书本子,上面就连一点能找到这本书的价值信息也没有。 也不知,究竟是谁写的,他也不识字儿,更是不清楚,这书本子上,写的都有什么。 最先回到苏家的,还是两个丫鬟。 因为家中下了雨,这院儿里的晾衣绳上,还晾晒着衣裳。 结果,她们千赶万赶的回来,还是迟了一步。 没有一件衣裳能够幸免的,几乎是全部都湿透。 “我看咱们今天晚上又有的干咯!”小春深吸了一口气后,悻悻的将所有的衣物都从那个晾衣绳上给拿了下来。 不料,小夏方才听到了杂物房里好像是传来了有什么动静。 可是那扇门是虚掩着的。 如若小公子在家的话,那么大一帮孩子们,这家中也不该是这么的安静啊。 小夏手中握着一把木剑,小心翼翼的朝着杂物房的方向走去,接着,一脚将那扇虚掩的房门给踹开。 当丫鬟瞧见眼前之景时,整个人都错愕啥愣住了! “小公子,你们该不会打算直接给这些书本子给烤了,啃着吃了吧?” 噗…… 原本还一脸怅惘,思索着应该如何应对当下局面的昀儿,一听到小夏姐姐的话后,竟然不厚道的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苏愉辰紧蹙着他那小小的眉头,满脸担忧,阴沉的小表情,简直就和他爹爹是如出一辙。 一个模子刻出来一样似的! “我们忘了收书本子了。” 苏愉辰紧紧地咬着下颚,有些艰难的开口说道。 啥? 一听到这话,小夏瞬间可就懵了。 上一回才跟着小公子挨过罚,这一回,还不知道等着他家夫人和公子回来之后,他们要面临的是什么了。 方才还站在门口嗤笑这帮孩子们的小夏,现在,人这不乖巧的坐在火堆前面,以及小春。 俩丫鬟,一人手中一本书,往那一坐,任凭面前的熊熊大火燃烧。 时不时的,她俩还会帮着边儿上的这些孩子们,稍微的将自己拿着本子的那些动作给调整一下。 不过,到底他们的人也是少数的,这要是烤下去,可不得烤到了猴年马月去了…… “哎,怎么回事,小春和小夏不是早就已经说要回来了?” 严敏从外头进来,一进院儿仔细一瞧,眼前黑洞洞的一片。 厨房里,还依旧是冷锅冷灶台,看着就像是丫鬟还未回来似的。 ##第九百六十章 子不教父之过 也许是在外面遇上了什么事儿? 严敏先是有些忧虑,但是转瞬仔细又一想,她就算是担心谁,也不应该去担心那俩丫鬟啊…… 她俩的身手,要是想对付一些普通门派的那些高手,其实还是绰绰有余的。 听着前面的杂物房里,好像是有什么动静。 正当季新林环视一圈后,主动开口提议道:“夫人,不如我出去瞧瞧,看看是不是小公子他们贪玩儿,一时间在外头玩疲了,还没回来呢?” “不必了!”严敏眼神直勾勾的锁在眼前不远处的那间杂物房里。 果不其然,等着她走近了些,趴在门口往里仔细一看。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就跟那会子小春来到了杂物房之后,看到眼前这一幕时的那一系列举止,简直是如出一辙! “你们这是干啥呢?” 这帮孩子们一听到了严敏的声音,一个个的,就像是条件反射似的,迅速从原地站起身来。 一看到地上的水渍,看着那一本本书卷上面的水珠儿。 其实,此刻严敏心里已经大致了解了个大概了。 俩丫鬟,明明最是年长,此刻,却都纷纷退在身后…… “小春,你来说说。”严敏深吸了一口气后,随手从地上拿起了两本书翻了两页。 这些书本上都已经粘带了雨水。 甚至还有几本书,她现在肉眼可见的,已经都被雨水给浸泡透了的! 伸手轻轻的一翻页,好家伙,直接就连叔本子里的那张纸都给直接拽了下来。 “娘亲,对不住,我们不好,我们没有看好,就……” 昀儿抢先一步,自告奋勇一般的挡在了苏愉辰的身前,看着她那架势,似乎是很害怕眼前的这个小胖墩墩受到什么责罚似的。 严敏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又叹了口气说道:“你们知道这些书本给弄到大湾县来,有多么的不容易么?” “知道。” 这帮孩子们的声音,几乎是洪亮整齐一致的。 见此景,此刻严敏其实气儿也已经消退了大半儿了。 着实说,这年代又没有什么印刷术之类的,每一本书全部都是人为的,一笔一划写上去的。 小宝儿他们这帮孩子,现下又正是贪玩儿的年纪。 她就当初不该听允弦的话,把这么重要的差事,交给他们几个孩子们来办的。 不过,事情既然已出……那也是没了法子的。 “行了,你们这帮小混球,今天晚上吃饭了么?” 听着他们敏敏姨还是这般和蔼可亲般的问候,李木材他们几个娃儿们显然的有些懵了。 书本子这么贵重的东西,他们没有看好,少说不也是应该挨上一顿责骂的么? 为什么却还…… 忽然间,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外面传来了喊声。 仔细听听好像是采老太的声音,采阿成瞄了一眼窗外的夜色,这会子时间已经不早了。 奶奶喊他回家吃饭,那也正是这个点儿。 可是当下,苏大人家里的这些书本子都还没有完全处理完,老实说,采阿成这会儿说要走,这种话他自己都说不出口…… “阿成,采阿婆这不是喊你呢么,你为什么不答应呢?” 严敏朝着一旁的丫鬟递去了眼色。 甭管说采阿成今天晚上会不会回家去吃饭,该告知人家家里的,自然是要说的。 也省的,人家采阿婆心底焦急担忧不是…… 采阿成俩只手指头来回交叉的搓了搓,小声勾着头,说道:“这里的活儿都还没有做完呢,我害怕,万一我要是答应了奶奶,那,奶奶肯定是要喊我回家的。” 原来这小子一直在装小哑巴,完全就是不想陷入两难啊! “这件事我会和小宝儿他爹爹仔细商议一番,整个处理的法子,商量之后,自是会和你们说,现在时候不早了,如果今晚上不留下一起吃饭的,那就让小夏姐姐送你们回家去吧。” 严敏说完,还默不作声的从小宝儿的手中将那书本子给抽走,随手放在了身后的那张小板凳上。 孩子们能够想得到,在这间狭小的屋子里烤火,用热度,将书本子给烤干,已经属实是不易了。 想想严宝在他们这个年纪的时候,每天在干啥,脑袋里想的,又都是些啥…… “娘亲,会不会爹爹,让我赔钱啊!”苏愉辰有些没底气的仰起头,朝着他娘亲的方向偷瞄了一眼,开口问道。 严敏今天专程从外头回来的时候,手里还拎着城外的那些流民们给她摘的一些山野菜。 这个菜苗儿要是用来煮面,或者给腌制做成小菜,都是些不错的选择。 不过是因为先前季节的因素,别看苏愉辰来到了大湾县这么久,这还是头一回,马上能吃到这个山野菜…… 见着他娘亲若无其事就像是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似的,忙碌在厨房里,苏愉辰的小脸上的表情,显得更加的焦急。 “娘亲,再这么下去,被说是爹爹回来了估计那些书本子也不能恢复好。” 小胖墩儿有几分赌气的意思,他哼了一声后,将头别过一侧去。 苏愉辰的眼睛却是一个劲儿的朝着隔壁的那间杂货房里瞄。 谁曾想,严敏竟然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开口对小宝儿说道:“那你觉得,我们现在继续,也不吃饭,就看着你们几个人烤着书本子,你觉得,你能在你爹爹回来好,处理完这些么?” 这…… 似乎好像,娘亲说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苏愉辰嘟着嘴巴往边儿上一坐,就那么静静地仰着头,看着他娘亲和家中的丫鬟,有说有笑的在煮面。 “娘亲,爹爹会不会让我赔钱?” 谁能想得到,现下坐在门槛上的苏愉辰,满脑子想的就只有这么一件事…… 那就是,书本子要不要赔钱,赔钱的话,赔多少,他的那点儿银子,能够得上用么? 严敏在边儿上活了一团面糊子,下一次,就用这里面面团余剩下的那些,等着日后家里要是蒸馒头的话,还能用这个做酵母头。 “哎呀,娘亲,你们到底是有没有听我仔细的说啊。” 小人儿明显这会儿有些急了眼了! ##第九百六十一章 得想解决的法子 “不如你现在就去衙门去,找你爹爹,你去问问你爹爹好了,我是也不知道那些书本子究竟是谁写的,谁买的,现在又能卖多少钱。” 严敏将手里的山野菜放入了已经挖开了一个芯儿的面团子里。 接着,再用擀面杖在这块饼子上,使劲儿的按压。 也就只是眨眼间的功夫,这火烧馍可就已经被严敏放入了手边上的小火炉子里。 俩丫鬟看着他们夫人做的那东西,都差点没有直接喷出来口水了…… “我觉得,夫人咱们可以适当的在这里面加上一点点的辣椒面儿。” 小春依旧是和她家夫人,在那谈笑风生的。 这一刻,苏愉辰整个人更加的绝望,起初他还想着自己问问娘亲,说不好就有什么门道呢。 谁能想得到他娘亲,撂下了这么一句话给他。 “你们吃吧,我不吃了!”小人儿撂下了这么一句话后,便疾步匆匆的先行一步回了房。 他就像是一只大耗子似的,翻箱倒柜好半天,才从那床底下找出来了一个小小的木箱子。 苏愉辰全部的身家,都在这木箱子里了。 李木材谁的,那帮孩子们早就已经乖乖的,听了严敏的话,回家吃饭去了。 此时此刻,这杂物房里面也就只剩下了苏愉辰一个人。 起初,今晚上苏允弦还要着重再将马老夫人从里面调出来再给仔细审问一番的,可是接到了家里来信儿,说是小宝儿他们一帮孩子们今天在家闯祸了。 无可奈何之下,苏允弦也就只能先行回家一趟了。 苏允弦才刚刚入门,严敏听到了门外的马蹄声,便揉着面团子朝外走了出去,她一脸神秘兮兮的看了看允弦,又对其使了个眼色,示意看看杂物房。 见状,允弦将手中的马鞭丢给了丫鬟后,便疾步朝着杂物房的方向走去。 一听到门外的脚步声响起,苏愉辰的身上一激灵,他这一时间脑海中各式各样的画面浮现。 爹爹将他狠狠暴揍一顿的…… 让他赔钱的…… 甚至还有直接将他给驱逐出家门的。 “今天你们忘了将书本子拿回房了?”苏允弦狐疑的抬起了眉头,接着又弯腰半蹲在小宝儿的身边。 他将那些书本子一本一本的拿起来,也像先前严敏那般,仔细的翻了翻。 面前火堆儿边上坐着的苏愉辰,由于在大火堆儿的烘烤之下,他的浑身都已经被汗水浸泡透了,头上豆大的汗珠儿一个劲儿的往下淌。 说不出究竟是在因为这件事情紧张的,还是热得慌。 苏允弦良久才听到了小宝儿有些艰难的开口,恩了一声。 紧接着,这小人儿便吃力的将面前的那个大木箱子给抱了起来:“爹爹,得赔钱,赔多少?” 原来这小子是来等着自己回来,商量赔偿的价儿了啊。 “书中自有黄金屋,你可知,这一本书,值多少钱?” 随着苏允弦的这一句话问出口。 苏愉辰双眸,骤然间泛起了一层水雾,他紧紧地抿着唇,抱着怀中他那全部的家当积蓄,小声,声音颤抖的说道:“爹爹,我们真不是故意的,不是的……” “子不教父之过,这样吧,算一算一共有多少书上面被淋上了雨水,要花费多少钱银重买,你一半,我一半。” 苏允弦深吸了一口气后,扬起了衣袖,轻轻地在小宝儿的额头上擦了擦。 之所以他会说出那么重的话,也是因为,书卷不同于儿戏,过家家似的,他可不希望小宝儿他们一帮孩子们会亵渎了书卷。 不过,念在这帮混小子们,认错的态度还算是诚恳。 身为长辈的,虽说给他们一点教训就得了,倒也不至于上纲上线的。 甚至,就连家里丫鬟们以为的,他们公子可能又会要让小公子他们罚跪等等,都没有。 严敏从厨房出来的时候,手中多了两道美味佳肴。 这俩菜都是平日里不常见的。 站在院儿里,她还朝着杂物房的方向,大声喊道:“行了,赶紧出来吃饭吧。” “走吧。” 苏允弦站起身来,斜睨朝着小宝儿的方向瞥了眼。 这小家伙就像是铁打的似的,都已经这么热了,却还紧咬着牙关坐在火堆边儿上,一遍遍的翻着手中的书本子。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苏愉辰看着就是个大咧咧的小胖墩儿,可实际上心思却细腻着呢。 在他精心的烘烤之下,索性这些书本子都没有被粘在一块。 这本书上,有少许的字迹已经模糊不清,不过,爹爹应该能帮忙不救回来的吧? “爹爹,能,写写么?” 苏愉辰将自己方才好不容易补救回来的这本书,拿到了他爹爹的跟前,示意想请他来帮帮忙。 谁料,在此刻,苏允弦却忽的又开口说道:“你可知爹爹一字,值多少钱?” 一听到这话,小人儿的脸,瞬间可就又给耷拉了下来。 这么说起来,他想的办法倒是使不上了,爹爹应该是没啥希望会帮自己了呗…… 只能花钱买了? “先吃饭。” 一样的话,苏允弦向来都不喜欢重复多次。 昀儿和严敏一起在厨房忙活着,她帮忙一起做晚饭,给端出。 餐桌前,大家都朝着苏愉辰递去了目光,眼睁睁的看着这个小胖墩儿,一脸悻悻的坐在椅子上,心不在焉的抿着粥。 “嗨嗨嗨!你这粥马上就要吃到鼻子里了!”严敏扬起了筷子,轻轻地在小宝儿的手上敲了敲。 苏允弦冷声道,“爹爹先前曾告诫过你,坐如?” “坐如钟,站如松。”苏愉辰的声音也是蔫蔫的,没精打采的似的。 直到,苏允弦不轻不重的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背上。 小家伙儿这才瞬间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爹爹,你这是干啥啊。”苏愉辰不大高兴的撅着小嘴儿,朝着边儿上瞟了一眼。 这时候大家都已经吃完了晚饭。 也没人会刻意等他,桌子上的几道菜,几乎都已经被吃了个干净。 苏愉辰这才回过味儿来。 门外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苏大人在家否?” 淡淡的语气,这熟悉的声音。 听到这儿,苏愉辰这小脑袋瓜儿忽然就灵机一动,有了! 爹爹既然不肯帮他的忙,那他还不能找人家别人了? ##第九百六十二章 老秀才终身无憾了! 大哥哥可曾告诉过他,这天底下,就没有花钱办不成的事儿,只是要看看,你想花费多少钱,如果真办不成,那就只能证明,是你自己花钱,花的不到位。 找他爹爹写字儿实在是太贵了。 苏愉辰统共就那么一点钱,到时候都给了爹爹,他哪儿还有钱拿来赔偿给大湾县的那些书本子呢。 “乔叔叔!”小人儿忽然一脸兴奋雀跃的站起身来。 这小崽儿实在是太容易将自己的喜怒哀乐给写在脸上了。 甚至,他身边的人根本就不用费尽心思去猜测,就能够知晓,他此刻,心里想的都是什么。 “我来找苏太守,这是名单,请您核对。” 乔秀才可谓是流民里面唯一一个,文凭最好的一个。 虽说是个老秀才,但也算是博览群书,能写会道之人。 由于城外的那些百姓们身份特殊,所以必须要先提前将他们的名字,年纪,等等记录在册。 也是方便,万一在采摘杧果的时候,出现了什么闪失,好有预备。 更是为了能到时候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苏允弦能给城中城外的百姓一个交代。 苏允弦只是大概的扫了一眼这张纸上的人名。 随着现在大湾县的名声越来越响亮,谁不知道,来这儿,只要能帮着一起干活儿,到时候就会给这些人分配房屋田产,还能给落户籍贯。 人一多起来,苏允弦也自是不会一个个的,对他们记得那么清楚。 只是恍惚的一个大概。 “没什么事的话,小的,这就告辞了,天色不早,以免到时引起不必要的误会,还要给苏太守您添麻烦。” 乔秀才这人,说话也是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 还真是颇有几分书生气。 苏允弦多看了他两眼,让此人留下,在大湾县这儿教孩子们念书,倒也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难得,能从流民里面截获一个秀才出来…… “乔叔叔,你等我一下!”苏愉辰快速的端起碗里的米粥,咕嘟一口气就像是饮茶似的,一扬而尽,紧接着便忙不迭的跑到了屋里。 他捧着一本书,朝着乔秀才的方向快步走去,“乔叔叔给看看,能不能补充,这里。” 其实就是一本诗经的手抄本。 对于读书人而言,诗经早已是倒背如流了,更是别提补充了。 “你信不信,你随便起个头,乔叔叔就知道下半句是什么,还补充呢,不是事儿!” 乔秀才,也只有见到了苏愉辰后,脸上才难得会露出笑容。 毕竟这孩子,肉呼呼的一个,又聪明伶俐的,谁见了,能不喜欢。 这会子,乔叔叔到底能不能完全背出来,对于苏愉辰而言一点也不重要了。 只要乔叔叔能帮他把这本书给修补好,就成! 苏愉辰从屋里取出了他爹爹的笔墨纸砚,这件事上,苏允弦和严敏两口子,并未对其制止。 毕竟,苏家的东西,尤其是这文房四宝,就算是选最差的,从锦玉那拿,又能差了多少? “你咋不拿你的纸笔呢?”昀儿趴在苏愉辰的耳畔,小声嘟囔了一句。 谁料,这小胖墩儿竟也学着她的样子,神秘兮兮的竖起了手,挡在自己的嘴巴前面,小声说道:“我的笔杆子,炸毛了。” 嘿! 难怪呢! 当乔秀才看到了苏允弦的文房四宝,那上等的笔墨纸砚时,眼睛都快要看呆了。 其实就是一杆苏允弦用了良久的笔,有了年头,只是他没有用坏,就没必要更换。 谁料,乔秀才却像是爱不释手般的在笔尖儿,摸了又摸,迟迟却不敢下笔写字。 良久他转身朝着厨房的方向走去,蹲下身来,在厨房的地上捡了一根柴火棍儿,眯着眼睛笑呵呵的走着出来,说道:“我还是用这个,顺手。” “家里笔墨多,若有所需,带一套回去便是。” 苏允弦递了个眼色给家中丫鬟。 小春正欲打算去取了笔墨纸砚回来,谁料,她才刚站起身,就被乔秀才摆手喊住。 “大人有所不知,您这上等的笔墨,给我,属实是糟践了,好马配好鞍,好笔自然是要配好墨,我,自是不配的,就这随手捡的,炭火棍,刚好。” 乔秀才仅仅只是能摸一摸苏允弦的笔杆子,就已经很是心满意和了。 在他帮小公子补充那本书上,诗经的后半部分时,还时不时的朝着桌上的笔墨纸砚看去。 读书人,谁不想用上好墨好笔。 不过,乔秀才的话都已经那样说了,苏允弦没道理再强行相送,那倒是,有些难为人了。 “今日能够摸一摸,当场状元的金笔,也是我多年修来的福分了。” 乔秀才很是心满意和的拿起手中的本子,递到了小公子的手中。 苏愉辰歪着脑袋,朝着桌上瞄了一眼,一只手托腮,百思不得其解般的开口说道:“乔叔叔,爹爹的笔,不是金笔呀!” 噗…… 这屋里一度,嬉笑声一片。 “公子金榜题名,手中握着的自然是金笔了!” 听着家中丫鬟这般解释,苏愉辰,只觉得有些勉强。 他的嘴里还有些不服气的小声哼哼着,“明明,就不是金笔来着,为啥要撒谎……” “多谢今日小公子抬举。” 乔秀才抱拳施礼,面带温煦笑意,转身便要离去。 苏愉辰快步跑上前,他轻轻地扯了扯乔叔叔的衣袖,问道:“叔叔,您要多钱?” 要钱? 这事儿,乔秀才打心眼儿里,还真就没有想过。 别说不管小公子要钱了,在他来前,有几年在街头流浪,年关将至,他就连个窝也没有,更别提过啥年了。 即便如此,还帮人城中的百姓,手写春联,分文不收。 用乔秀才的话来说,不过就是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爹爹,你格局,小了!” 小人儿忽的从嘴里蹦出了这么一句话,又是听得引得众人一度哄堂大笑。 严敏从小宝儿身边途径,揉了揉他圆润的小脑袋瓜儿,笑眯眯的说道:“你小子,还真是,小词儿一套一套的。” “乔秀才,且,留步。” ##第九百六十三章 中计了 苏允弦一声叫住了他。 这让乔秀才错愕一愣,他心中不免有些忐忑。 谁都知晓,这达官显贵家中的门道,规矩甚多,来的时候,他便是不想来的。 愣是乡里乡亲的推搡,说是除了他之外,便再也找不到第二人选。 更何况,那么多的流民,好些都是不识字的。 无可奈何之下,乔秀才这才硬着头皮来的…… “故乡乃何处?”苏允弦抬起了眸子,朝着乔秀才的方向看去。 他只是方才看过了小宝儿给这人的本子上的字迹,写的娟秀好看,即便是用的炭火棍儿,可也依旧工整。 这等人,属实不该,多年来,仍是秀才,止步不前的。 乔秀才却大手一摆,嬉笑着对苏允弦说道:“大人,那些都已经不重要了,当下只记得,乔某,就是乔生就好。” 还真是给人一种江湖侠客的感觉啊! 严敏看得都觉得叹为观止,私下里对允弦小声喃喃了一句:“多半乔秀才,先前有过什么不为人知的一幕,所以才对科考一事,心死如灰。” 说起这儿。 苏允弦便想到了先前的时候,他通过马家彻查下来,关于附近州府,各处,有关于这些县试一事。 猫腻,可大了去了。 “我朝内自是不允徇私舞弊,更不允,有人更名代替,若是私下里有人胆敢这么做,便是不将律法放在眼里,不把莘莘学子的努力当回事!” 苏允弦紧攥着有权,势必要将此事给彻查清楚。 这两日,大家筹备的活儿也都做的差不多了。 锦玉那还忙着回村里去弄他的小作坊,第一批的腌菜已经送去了京城。 飞鸽传书来看,应该是卖的还不错! 只是,这回摘杧果的事儿么,他确实是人忙的都已经快要分身乏术了,没了法子,这差事也就只能落在了他姑姑的身上。 一帮娃儿们,大清早的就出发,站在苏家的小院儿门口等着。 不用喊门,到了辰时,苏愉辰自己就出来了,身后还跟着昀儿。 毕竟今天还要和一帮男娃娃们一块爬高上低的,所以,昀儿就穿了一身男装。 不得不说,她这般打扮,还有那么几分的英气! “昀儿小姐要是再骑上马,就有夫人您的几分英姿了!”丫鬟站在门外,看着这帮小娃娃,抿唇一笑说道。 谁料,严敏却轻轻地摇了摇头,她注视着昀儿离开的背影,淡淡的开口说道:“要我说,昀儿最像的一个人,还得是我娘。” 是县主? 这么一说,丫鬟在脑中仔细一回想,似乎还真是! 昀儿小姐平日里看着文气邹邹的,也不怎喜欢与外人说笑,在家时候一个样子出门又是一个样。 可若是遇上了那胡搅蛮缠的主儿,就像是林州那种似的。 她也绝不会心慈手软,该怼的地方,也都会有理有据的,一一回怼过去。 “也不知,究竟是因为养在咱们家,夫人和公子调教的好,还是因为昀儿小姐,本就根儿里苗正。” 丫鬟不过也就是随口感叹的一句话,这却让严敏想起了一件事。 距离他们将昀儿接回来到现在为止,允弦他们几乎是已经把能够出动的,能调查的,全都已经查了一遍。 甚至,就连京城那边,苏娘子也跟着一起调查。 却始终没有结果,找不到这姑娘的家世背景。 亦不知这孩子的爹娘,此刻心中是有多么的着急。 “夫人时候不早了,咱们也出发吧。” 小春出来的时候,顺势将马车也牵着过来。 严敏狐疑的朝着马车方向瞥了眼。 只是,还未等她先开口,丫鬟便慢悠悠的对她解释道:“还不是因为公子心疼夫人您,说您前几日总是偶有身子不适的情况,特意嘱咐,日后您出行,坐着马车前往。” 照着严敏的性子,坐马车,还不如直接走着去,还能来的更快一些呢。 不过仔细想了想,苏家的马车若要是去了,到时候还能帮城里的百姓捎带一些杧果回来。 大家也都少了一份力,能够少干点活儿。 衙门这边儿,今日一大清早,气压就低的异常。 仵作加上衙门的衙役,以及王嵩等人将马家老夫人的口供,以及仵作的验证,一一核对后。 确认了一件事! “大人,已经确认无误了,这具尸体,根本不是马家老三的。” 仵作说话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当了这么多年的仵作以来,他虽说也就是跟着常总督混口饭吃。 可是像这件事这么玄乎的案子,还是头回见着。 一般来说,不是什么情杀,就是遇上了什么世仇,反正都会牵扯着个人的恩怨进去。 像这次这件事,简直是空前未有的。 苏允弦忽的,心底咯噔一声! 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这具尸首就是在掩耳盗铃,凶手难不成是在—— 拖延时间? 所以,眼前之人,是刘秀! “马上去和他们核对,他们口中所谓的刘秀,刘公子,究竟是何等模样!” 随着苏允弦的一声令下,大家各司其职,领了差事之后便赶忙出去干活儿。 当下,下面的人还未回来禀报。 苏允弦也就只能凭借着自己先前从那些人嘴里,获取的那丁点儿不怎靠谱的信息来探寻这个刘秀的身份。 只是,先前也调查过的,大湾县也好,还是大洼县也罢,都没有这么一个,叫做刘秀的人。 “苏太守为何,还紧蹙着眉头啊。”常振南从外面进来,离得老远便朝着苏允弦,悠悠问道。 阿银连忙上前一步,仔细的将这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说与常总督来听。 常振南,瞬间脸色骤变,他紧蹙着剑眉,低沉的开口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他似乎也明白了什么,为什么一切信息都无误,可是他带着人一路直接追到了徐州,结果,却扑了个空! “好一出狸猫换太子!” 常振南此时此刻,已经对那幕后之人,恨得是牙根直痒痒。 不过,下一瞬,苏允弦却蓦地抬起了头,他朝着常总督的方向,轻轻地摇了摇头,“这件事,还未确凿之前,总督,我们只当做,什么都不知。” ##第九百六十四章 早已成为戏中人 既然已经入了圈套,成为了戏中人,那倒是不如,陪着这个人把这整场戏给唱完了! 常振南听着苏允弦的话,听的可是一头雾水,甚是不解,“那,我们接下来的抓捕,还有必要么?” “一切,就按照我们计划中的行事便可。” 苏允弦阴鸷的眸子死死地锁在手中的那几本卷宗上。 似乎,他要查询的证据,应该就在这里面了…… 先前的时候,究竟是疏漏了什么,能犯下这样的错误。 倘若早些觉醒,也不至于就这样陷入了人家的圈套里。 季新林从外面回来,快步走到了他家大人的身边,俯身在其耳畔,小声喃喃了两句。 “知道了,下去吧。” 苏允弦说完这番话后,便又将自己全身心投入进这衙门的差事里。 亦不知为何,似乎是先前跟着白先生在学院时的经历,练就了他今日,这越挫越勇的战斗力? 这案子越是难查办,对于他而言,才是越有意思。 “我算是看明白了,难怪上面会派苏太守你过来,这事儿啊,真要是换个人,估计早就听到大湾县这名声,这些破事儿,人都吓跑了。” 常振南靠在太师椅上,深深地洗了一口气后,又低抿了一口茶。 当下的局势,表面上算是维持的可以。 盐坊那边已经全权由苏允弦以及常振南的人接手,下一步,苏允弦的打算,便是等着这城中稳定下之后。 外出的汉子都回来个差不多,届时,可以安排他们去盐坊。 城郊外的野林子里。 今儿个可是迎来了前所未有的一阵热闹。 人们拥挤的身子穿梭在这茂密的树林里。 时不时的还能够听到,边儿上小儿嬉闹的欢笑声…… “小公子,那你摘了杧果,拿回去也能卖了换钱么?” 铁牛娃儿最是喜欢提出这么些奇奇怪怪的问题。 昀儿从头顶摘下一个大果儿,扔到了苏愉辰的篮子里,笑着说道:“为啥不算,都是凭着自食其力赚来的。” 原来,小公子也要像他们一样赚钱啊! 这倒是让铁牛娃儿没想到…… 李木材左看看右瞅瞅的,选了一个最大,最好看的青杧果,放入了苏愉辰的篓子里:“小公子,那咱们将书本子弄湿的事儿,最后,苏大人回家之后咋说了啊!” 这些娃儿里面,就只有李木材算是比较细心一点,还在惦记着这事儿。 旁的嘛,早就因为摘杧果能换钱这茬儿,就将书本子的事儿,抛之脑后了。 不过这也就是小儿天性,苏愉辰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去怪他身边的这帮伙伴们。 “弄好了,爹爹和我,弄的。”苏愉辰想了想后,还是没有说出实情全貌。 能修补的地方,他全都找了乔叔叔来填写,那些实在是看不清楚本子上写的都是啥的,索性就那么放着了。 只能到时候让他奶奶从京城再买点书给带回来。 当时他娘亲还说了,得庆幸些,还好这些本子全都不是崭新的,否则啊,他也不晓得多少年的压岁钱往里搭。 不过…… 苏愉辰给他爹爹和娘亲上缴的钱银,其实全部都被他们小两口子私下里偷偷给藏起来了。 这笔钱,留着,到时候娃儿长大了,要花钱的地儿,还多着。 “木材,你渴不渴,娘给你带了点水!” 前面不远处穿越树林,朝着他们这帮小鬼头快步走来的妇人,便是李木材他娘。 个头不高,长相平庸,身材还稍微有些许丰腴。 穿着打扮不能和京城,徐州的那些名门贵妇相比,但是穿着也是比较得体,干净的。 这就是李木材他娘啊! 一帮孩子们都简直要看呆了眼,大家都还以为,李木材这样的性子,爹娘,也一定是个火药脾气呢! 李木材似乎是有些得意的拉着他娘的手,朝着这帮孩子们的身边走来:“娘,这位是小公子,他可是苏太守家的儿子哦!他们,她,都是我的好朋友!” 居然是苏太守家的孩子? 李木材夫妇,看到了苏愉辰后大吃了一惊。 他们两口子从回乡后第一件事就是要先去走亲访友,许多事儿他们也并不知晓,也仅仅只是偶尔有听说,苏太守家的小公子,似乎和他们木材的年纪差不多大。 今日一见,大吃了一惊…… “小公子身边,不带随从,丫鬟的?”李夫人一脸的震撼和讶异,左顾右盼般的瞅了瞅。 他们两口子是瞧着苏愉辰稀奇。 毕竟生平以来,也是很难接触到这么大的官儿…… 谁料,这帮孩子们,都对他们两口子稀奇的不得了。 能和自己的爹娘在一起,可真好。 “没有呀。” 苏愉辰一脸天真无辜的摇了摇头,转脸就又快步跑到了前面的那颗杧果树底下。 再咋说,小胖墩儿也不过就只是一个两岁多大的小人儿,指望着他,上树摘杧果,这难度,属实是大了。 好几次,昀儿垫着脚帮他摘果儿的时候,就被那叶子上面的灰,给弄到了眼睛里。 他确实是不忍,再让昀儿受这般苦。 “你等我,你在下面。”苏愉辰说话时,直接将他那外衫给脱下。 里头穿的衣裳倒是不打紧,毕竟,在街上随便就能买来。 可外头穿的这件,可是他奶奶在京城给他找人手缝的,绣娘将上面的那一颗柿子,绣的栩栩如生。 这衣裳要是给弄破了,挂个洞,他不得心疼上几天几夜,睡不着觉啊! “小公子,小心点!”李大郎快步朝着苏愉辰的方向走去。 亲眼瞧着这小祖宗爬高上低的上了树,他仅仅只是远远地看着,就觉得心惊肉跳的。 这么多人都在跟前儿围着,万一要是小公子,一脚踩空摔在了地上…… 那他们这些人,岂不是罪名大了去了! 昀儿和苏愉辰俩人配合的十分默契,一个,在上面拧杧果,一个接杧果。 却将李大郎两口子给急坏了眼,“小公子,那上面危险的很,您快些下来,要干啥,吩咐我们,我们帮您去做啊!” “不碍事,小公子,爬树可厉害了!” ##第九百六十五章 公子也是人啊! 对着李木材的这一句话落,李大郎两口子更是听的一脸惊愕。 啥叫小公子爬树可厉害了? 看来他们这儿子,平日里是没少带着小公子玩这么些个危险的啊…… “祖宗保佑,祖宗保佑!”李夫人的嘴里还在小声念叨着。 这里的杧果全都是野生,天生地养的。 看着这种品种,严敏觉得有点像是现代的小台农,那种小小的,不过是果体大了些的那种。 且,也不知为何,这个年代的杧果,都要比千百年之后的,味道更加醇厚。 她领着丫鬟一块在这儿看着人们干活儿。 就是为了防止,万一要是有人使坏,背地里又煽动了什么舆论。 来的时候他们可没带上多少的官差,真要是出现个什么三长两短的,到时候,两方都不好交差。 故而才让两个丫鬟都一起跟着…… 小春这一口一个杧果,吃的,满嘴通红。 严敏轻轻地伸出了手,拍了拍她,“你还真是的,人家是要摘了卖钱的,你可倒好,来这儿拿着这些果儿,全都给当饭吃来了!” “夫人,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您瞧瞧这么多的果儿,就算是咱们不吃,到时候不是被鸟儿啄了,也是要烂在树上的,与其这样还不如进了我的肚子里。” 小春说完还又从树上摘了一个杧果下来,用自己的衣袖,反复多次擦拭着。 正当她打算剥开一个,给她家夫人也来两口,解解暑呢。 谁料,严敏却朝着小春摆摆手,直言道:“我不吃,你们吃吧。” 夫人,不喜吃杧果么? 两个丫鬟面面相觑,互相对视了一眼。 到底大家都是奔着要赚钱去的,来到了这野林子里的人,基本上也没人有那闲情雅致的坐在一起闲唠嗑。 不过,今天来的时候,也是因为第一回来干这种活儿,没有经验…… “哎呀,那是什么水啊?” 昀儿看到前面的小土坡上,地上放着好些个篮子。 其中有一个已经顺着篮子往外渗出了好多的汁液,黄黄的粘粘的。 “我的亲娘咧,这可是我的杧果,这,这下面的该不会是被压坏了吧!” 一个年迈的妇人从前面的树林子里钻了出来,她怀里还抱着十几个的大果儿。 看着那样子,是还打算往里放。 昀儿看着这位阿婆,好心开口提醒道:“这个,黄色的不行,官府是不要的,只能摘青涩的。” “啥,黄色的不要?” “哎呀我还摘了好些黄的杧果,这下可该如何是好。” “我这里头好多都已经压出来汁儿了……” 前面不远处的议论声纷纷不断,听着大家一阵惶恐焦灼,昀儿紧蹙着她那一道弯弯柳眉,紧抿着唇。 苏愉辰心满意和的看了看他和昀儿两个人的收获成果。 不过,就是还不晓得,这些东西一共加在一块儿能换多少钱了。 “夫人,夫人大事不好了,前面有个阿婆晕倒了,估计可能是因为这野林子里实在是太热了!” 丫鬟出去了一趟回来了之后,火急火燎的开口对严敏禀报。 有人晕倒? 严敏今儿个在这儿的作用也就是负责管辖人事方面的。 见着小春还在等待着她的回应,严敏,忙不迭的开口说道:“你们还不赶紧的,找人去,傻愣在这儿干什么?” 她也甚是无语。 家里的丫鬟啊,啥都好,就是这关键时候,等着她们随机应变呢。 结果,一个个非要听到了她的命令才肯行动…… 这让严敏可如何是好。 晕倒的这个阿婆,头发已经是花白,脸上满脸的褶子,看着她的这般模样,约莫着大概是可能有个七十岁左右的样子。 “这个先给老人家尝尝。” 严敏从身后的石墩子上拿起了一根又细又长的竹筒。 竹子这种材质,还真的就是万能法宝。 像这样的直接顺着中间段给砍断了之后就是保鲜杯,其实这竹筒里面装的是来时路上遇上的一股小溪流。 里面流放的是山涧水。 喝上一口,就能够明显的感受到一股子甜丝丝的…… 竹子不像是葫芦似的,那么薄的一层。 点点滴滴的山泉水,喂入了老人家的嘴里。 半晌都没有一点的反应…… 严敏顺势又伸手在老人家的额前摸了摸。 还好,人身子并不发热,也许是真的只是因为在这山林子里摘东西的时候,被热晕了吧…… “娘亲,娘亲!” 屋里传来了小人儿欢天喜地的叫喊声。 严敏回眸朝着身后看去,只见着昀儿和苏愉辰这俩,一个人抬着竹篮子的一边儿,正在吃力的朝着他们娘亲的方向走去。 旁人家的孩子,看向苏愉辰的时候,也就只有双眼满满的羡慕。 毕竟他们都是一个人,就只有小公子和昀儿小姐他们是两个人,打配合,一个人摘杧果,一个负责装杧果。 玩的不亦乐乎的同时,顺便,还能再小赚一笔钱! 这事儿这俩孩子当然是乐意的很。 不过,苏愉辰还没来得及同他娘亲炫耀今日的成果,仔细一瞧却发现,有人方才抬着一个人出去了! “娘亲,怎么了,那是?”苏愉辰快步跑到了他娘亲的跟前儿,手指着那行人离开的北边,大声问道。 严敏看了看小宝儿,又瞧瞧昀儿,这俩孩子也是热的满头汗流。 大湾县这儿的紫外线也确实厉害,今儿个上午,就这么一会会的功夫,娃儿们才晒了没一阵呢,明显能瞧见他俩黑了一大圈儿! “娘亲,我们去哪儿换钱啊?” 昀儿张望了一眼四周也没能瞧见,哪儿有人收杧果的。 说起这儿,严敏才连忙一拍脑门,道:“他们先送一位阿婆回家,阿婆中暑了,等下,人就回来了。” “娘亲,为什么,他们的篮子里都流了好多杧果汁啊?” ##第九百六十六章 比想象中的难 多亏了苏愉辰这敏锐的观察力,好多人都没有察觉到,因为他们装的杧果太多,上面的压在下面。 重力都在上头,导致,很多果儿被压烂了。 加上天气炎热,黏糊糊的芒果汁黏着上面的果儿,腐蚀着更快。 “快,先卸下。”严敏快步走到了那几人的身前,示意让他们先将自己篓子里的那些杧果给弄出来,否则,到了最后,这些杧果最后要损伤大半。 就算是中间那些没有被压坏,挂坏的,这玩意儿,留下自己吃吃还好,想要运输到京城,天方夜谭。 “来的时候,苏大人不是说了,只要是摘了杧果,就给我们算钱的,为啥到了现在却成了这样?” “对啊,来的时候,可没告诉我们说有那么多规矩的,这别,别等到了最后,又……”说话的妇人紧抿着唇,神情带有一丝的惶恐。 她是生怕自己的这些杧果,回头弄到最后,被人说是因为果儿坏了,亦或者旁的什么借口,回头不给她结钱。 这事儿给闹的。 严敏紧蹙着柳眉,甚是无奈的左右环顾了一眼。 这么热的天,他们现在又身处于野林子里,放眼望去,四周全都是浓密的山林子,杂草,也就这么巴掌大的地方。 当下说是让他们先将身上之物卸下,倒是也确实难为了他们。 可,背着下山去,再找个平展的地方,又不是上嘴唇碰下嘴唇,就这么一句话说说而已。 可算是要把人给难为坏。 “都算钱的,算钱的,你们先给果儿,弄出来,放地上。”苏愉辰还一脸好心的帮着他娘亲和这帮百姓们劝说着。 人们对于他们娘儿俩说的话,根本不为之所动。 铁老太身上背着的背篓下面的那些杧果,也未能幸免,好些都被压坏了的…… 她老人家吃力的扶着一块大石头,缓缓坐下,一脸怅惘的朝着篓子里面看了看后,抬起头,看着苏愉辰,问道:“小公子,是不是摘了的,不管坏没坏,都算钱?” “是啊,你们不要这么固执己见,到时候这些杧果全都给压烂了,弄下山去,大哥哥也没法儿卖,我们给钱的,你们只管先给杧果弄出来,坏的,好的,都给钱。” 昀儿也忙不迭的随着苏愉辰一块,对着面前这些众人竭力的游说着。 无可奈何之下,人们也就只好照做。 损失了好些钱,这倒是小事儿,严敏也有些心疼,这些杧果好些挂在树上的时候还好好的,人们劳心费神的摘下来之后,因为储放不当,结果导致了这番景象…… 说句不中听的话,这还夹着生的杧果,酸涩的很,就算是拿去喂猪,猪都不吃。 可不是,全都糟践了么。 严敏和苏愉辰他们各个也都没有闲着,都忙着帮着大家伙儿一块往下卸货,一个个的小杧果,小心翼翼的放在地上,摆放整整齐齐的。 谁料,就在这节骨眼上,前面的不远处传来了一阵争执声。 “这杧果明明就是我摘得,就因为你离我近,就从我这边儿偷拿走了好几个,一开始我不搭理你,你还不知收敛。” “胡说八道,你来仔细数数,我一共摘了八十八个果儿,这都是我提前数过的。” “这世上少见,你这种不要脸的人,难怪会在外头流落街头当叫花子呢……” 还未等严敏他们一行人走近仔细看一看,这儿,紧跟着可就听到了,清脆的,‘啪!’的一声响。 苏愉辰连忙将手中的那一个杧果放下,仔细用袖子擦了擦后,撒腿顺着他娘去的方向,跑了过去。 这个穿着粗布薄衫的老汉儿,看着有点眼熟,像是之前在街上卖饼子的。 与他起争执的,是个年轻后生。 先前的时候,苏愉辰在工地上见过的,和秀才叔叔关系不错…… 这些人,平日里接触下来,倒是没察觉到他们有一丝一毫的问题和毛病,咋就出来摘个果儿,还给摘出来这么多事儿了呢。 “老爷爷,老爷爷,叔叔!” 苏愉辰不顾身后他娘亲的阻挠,直接从胳膊下面钻了出去,撒丫子冲上前,一个小手拽着一人。 一个上了年纪的,一个年轻后生,就因为这么几个杧果,眼看着都已经动起了手,哪儿能轻易这么说了,就算了呢。 严敏从自己的袖筒里掏出了点银钱,快步走上前去,她看了眼方才挨打的那个小伙儿,开口问道:“你是工地来的?” 广亮点了点头,捂着通红的半边儿脸,眼睛还是虎视眈眈的盯着面前的老汉儿,“夫人,我没有拿他的东西,他胡搅蛮缠,想讹诈我,还打了我!” “别动手,别打人!叔叔你要是打了这位老爷爷,到时候,就算是你有理,也要变得你理亏了。” 昀儿一脸认真的看着广亮,对他说道。 原本还怒气嚣张的俩人,就这么被这两个小娃娃给劝了下来。 严敏深吸了一口气后,看了眼面前的老汉,“你说,他偷了你的杧果,偷拿了多少?” “起码,得有,五个!” 五个…… 苏愉辰不禁有些汗颜。 他的嘴里还在小声的嘀咕着,“就只是因为那五个杧果,你们何至于闹的这样。” “小公子这话,一听,就知道是从来没有受过苦,受过累,你可知,对于我们这贫瘠的寻常百姓来说,赚一个子儿有多难么!” “人家可是苏太守跟前的独子,用得着去想赚钱的事儿么。” 有些人,其实也没有恶意,就是随口那么一说。 但这要是传出去的话,肯定对苏家的名声有损。 严敏瞥了小宝儿一眼,低声对其训斥道:“回家再教训你。” 他,做错了啥? 苏愉辰歪着脑袋看着他娘,脸上写满了一脸的不解。 “这是十个杧果的钱。” 严敏从自己的荷包里取出了钱银,递给了那老汉。 一看到钱时,老汉脸上的笑容更甚,看向那广亮时候的眼神,更像是挑衅一般,嘴唇都快要扬到了天边儿上去。 “现在知道了吧?臭要饭的!打的就是你!” ##第九百六十七章 律法是她的底线 老汉这人确实是有点为老不尊,仗着自己是大湾县的土著,便对流民这般看不起。 嘴上折辱不断。 这话任凭谁听了去,心中的滋味儿能好受了。 “都说大湾县的苏太守明察秋毫,待人如亲一般,今日一见……” 还未等着广亮把话说完,严敏便朝他递去了眼色,又摆了摆手,一声叫住了眼前的老汉儿:“老伯,还先劳烦您等稍后再走。” 老汉儿止住了步子,将身上的背篓又给往上提了提。 “方才你打了这位小哥儿一巴掌,这事儿,自是不能这么说算了,就算了的。” 严敏的一句话落,周围朝着她递来了一道道的目光。 不是吧,苏太守家的夫人,居然要为这么一个外乡来的叫花子出头? 先前苏家就曾经因为帮那些叫花子,成为了众矢之的…… 老汉儿仰着头,一脸不屑的哼了一声:“他偷了我的杧果,我打了他一巴掌,那还是轻的!” “若是人人都这般,那还要律法做什么?”严敏的语气凌厉。 这还是苏愉辰头一回见着他娘亲发飙哎! 先前在家中,就像是他上一次挨罚似的,即便是娘亲要对他罚跪,但也是从始至终连一句重话都没说。 家中的丫鬟,曾还告知与他们说,当年他们的娘亲可曾是混入了考院,曾在他爹爹被围困在考院内,进了又出的。 打小,这小家伙都觉得,他娘亲的性子,不温不火的,似乎是这天塌了,都不会引起她半分波澜。 哪曾想,原来律法就是他娘亲的底线。 “那夫人的意思呢?” 老汉儿气呼呼的回过头来,撒腿往地上一坐,仰起头瞪着严敏。 “道歉。” 这么热的天,严敏说话时头上豆大的汗珠儿往下淌。 一阵清风拂面,吹拂起她额前的碎发。 这一幕,在俩小人儿看来,他们的娘亲,忒酷了!忒厉害了! “你想啥呢,我凭啥道歉,再说了他们就是一帮贱民……” 老汉正说着什么,可随之,也不知是瞧见了什么,他的声线越来越低,声音越来越小。 小春快步朝着她家夫人的身侧走去,冷冽的一声高叱,“你说是他偷的,我还说,我方才的发钗丢了是老伯你拿的!平口污蔑,血口喷人!” “你骂人的话,我们可都听着呢,我家夫人也赔付了你钱银,你凭什么不道歉。” 小夏拿着帕子,帮她家夫人额前的汗水擦了擦,也帮腔大声说道。 这一句话,还真是给老汉直接怼熄火了。 老汉一时间哑口无言。 广亮方才还想要叱责苏家作为的那些话,都已经到了嘴边,现下却又全都给声声咽了回去。 “就是,明明是你动手打人骂人,你有啥能证明这事儿是我们广亮做的!” “咱大湾县可不出那讹人精,老田,你可不兴这么干啊!” “道歉也是应该的,可别回头这事儿闹大了,再给闹去了官府衙门,可就不仅仅是道歉这么简单了……” 人们众说纷纭。 田老汉儿不得不念在这舆论的压力之下,硬着头皮去给广亮低头,认了个错。 “我刚刚说了不合时宜的话,对不住。” “老爷爷,你这哪儿像是道歉的样儿嘛。” 苏愉辰哼了一声,还傲娇的将头别过了一侧去。 这人说话的样子,语气,不知道的,还要以为是这叔叔,欠了他二斤黑豆钱没给似的。 广亮却一个劲儿的朝着小公子摇头摆手,直言道:“人都有老的时候,糊涂的时候,天还这么热,我不气了,不气了。” 这个广亮说话时也是一副文绉绉的样子。 方才田家老汉儿那么过分,他也能忍得住,沉得下气,没有反手一拳打回去。 可见,这人,也是个可塑之才。 “道歉啊!” 纵然人家广亮是说了,不气了,这也不是这老爷爷隐忍不说话的理由啊。 随着苏愉辰的这一句话落,那田家的老汉儿才又一次不情不愿的埋着头,大声说道:“是我错了,我老糊涂了,给你赔不是了。” 广亮也抱拳回礼,他什么也没说。 只是弯着腰,弓着背,一个个的将那些杧果拾起来,装入自己背上的背篓里。 “不用小公子沾手,脏的很。” 一见着苏愉辰也要帮他干活儿,广亮眼前一惊,连忙开口说道。 见着他说话不管用,广亮也就只好加快了手中的动作。 他哪儿敢让小公子帮着一块干活儿啊…… 田家那老汉儿在众人的指责声中,悻悻的耷拉着个脑袋也不说话,看着那样子,应该也是知道了他错在哪儿了。 严敏回眸看了眼身后的俩丫鬟,低声吩咐道:“你俩,一人回去买布,一人去统计看看外头现在那些坏了的杧果,有多少。” 买布? 虽然丫鬟们也不能理解买布来做什么,但,既然是他家夫人交代叮嘱的话,那照着做就是了。 今儿个从这野林子回去的时候,苏愉辰整个人就像是累瘫了似的。 原本在外头野上一整天也不觉得有啥的,结果这会儿可就歇菜了。 走一半儿,就开始嘴里嚷嚷着,走不动路,一会儿要歇会儿,一会儿又说,要喝水的。 严敏可不惯着他这毛病,“咱们先走,来的时候是他自己要来的。” 都已经入了城,安危问题根本不用考虑。 这城中时刻都有官差巡视,也不会出现什么大岔子。 昀儿左看看右瞅瞅的,她背着自己和苏愉辰的那个小背篓,犹豫了一下后,还是停顿了下来,“娘亲,我还是陪着苏愉辰吧。” “好。” 严敏多余的一句话也没有,转身只是轻轻地从昀儿的背上,帮他们的那一篓子的杧果摘下,自己背着往前走去。 原先的时候,苏愉辰他们那上树掏鸟窝,又是下河摸鱼的,从来都没有像今儿个这样似的。 头晕,恶心,还有点眼花。 小人儿坐在街口的石墩子那,时不时的一阵干呕。 蔫儿了吧唧的扶着地。 见此景,可给昀儿吓坏了:“苏愉辰,你咋样,不如,咱们去衙门找爹爹,找郎中瞧瞧?” ##第九百六十八章 熟悉的人 铁老太他们一行人走的最慢,因为上了年纪,腿脚原本也就不利索,不能和年轻人那相提并论。 离得老远,大家伙儿就瞧见了小公子坐在地上,一阵难受的样儿。 李木材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小宝儿小公子,你是咋了!” “不,不知道啊,就是难受。” 苏愉辰又是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那种滋味儿,简直了,他根本就无法去描述。 铁老太走到了苏愉辰的跟前,仔细定睛一瞧,低声说道:“坏了,小公子这该不会是今儿个在野林子里生热了吧?” 生热? 这还是俩娃儿头回听到这个词儿,谁晓得,那是啥意思嘛。 苏愉辰轻轻地拽了拽昀儿衣裳,“我这,不会,不会是快嗝儿屁了吧……” 昀儿焦急不已,她左看看右瞅瞅的,良久才做出了艰难决定:“阿婆帮我照看一下苏愉辰,我去找爹爹和娘亲来。” 她这也不能一人分成两截儿,当成俩人用。 小昀儿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打算先去一趟衙门得了。 毕竟路上保不齐就能遇上巡逻的官差叔叔。 到时候,她就将苏愉辰的事儿告诉那些叔叔们,让他们回去家里给娘亲捎个信儿。 衙门的门口,现下比起以往要热闹的多。 有摆摊儿的小贩儿,也有来往络绎不绝的人群。 毕竟,先前严敏他们做的那个沙盘就在这衙门的门口展示着。 好些从外乡来的,就是想瞧瞧苏家做的这个沙盘。 登记,去工地干活儿,也都是在衙门门口完成的。 昀儿探着脑袋左右看了一眼,没见着熟悉的人脸儿,正当她打算进衙门找人时,不经意的,从前面拥挤的人群中,她恍惚好像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男人,似乎也是察觉到了昀儿的眼神。 隔着拥挤的人群,男人原本要朝着北边儿走去,却驻足停下。 他怔怔的看着昀儿,露出了一个狰狞,阴恻恻的笑容。 这个人…… 这么热的天气,小人儿的后脊掀起了一阵寒意。 忽的一只大手,轻轻地拍了拍昀儿的后背,将她吓得,猛地一跳老高。 “啊!” 昀儿一惊一乍的转身朝着身后看去,这才发现,原来是阿银哥哥。 阿银不禁噗嗤一声笑了一声,说道:“你这是咋回事儿,大白天活见鬼了,能给你吓成这样?” 回过神来,惊魂未定的小人儿朝着不远方再看去时,那个男人,已经没了踪迹。 昀儿惊慌失措的连忙抬起了步子朝着衙门内走去。 直到进了大堂内,她身上的冷汗还如雨下一般…… “怎么了?”才从地牢上来的苏允弦,见到此景,不禁挑起剑眉,疑惑开口问道。 “不知道啊,我刚刚在门口看到昀儿的时候,她就像是掉了魂儿似的,就,这么魂不守舍的。” 阿银也顺着苏允弦的目光朝着屋里的小昀儿看去。 昀儿紧紧地攥着手中瓷杯,她沉静了一会后,往外头瞄了一眼,这才看到了苏允弦,“爹爹!” 小人儿反应过来,第一件事就是迅速站起身来,朝着苏允弦走去。 “发生什么了?” “苏愉辰,苏愉辰好像是生热了,我们回来的时候,他就闹着说走不动路,然后,想吐,人就在路口那。” 第一时间,昀儿并非是跟苏允弦描述她方才看到的那个男人。 因为小人儿自己也不是很确定。 她只是恍恍惚惚,依稀的记得,印象里,就是那个人…… 他给了自己一串糖葫芦,说去找爹爹和娘亲,再后来,昀儿就来到了大湾县。 “还有呢?”苏允弦明显的从昀儿脸上看出的异色,不等小人儿自己开口说,便主动又追问道。 见此景,昀儿抿了抿唇,“爹爹还是先去看看苏愉辰。” 他们再来到了街口时,苏愉辰已经不见了踪影。 莫名的,昀儿心中一阵焦急。 只要她一想到那个人,身上就冷汗直冒,那种恐惧,是源自于内心深处的惶恐和不安。 “小公子啊,他跟着一块去李家了!” 去了李家。 听到了路人的一句话后,昀儿这才长吁了一口气,连连的伸手,轻抚着自己的心口。 李家的院儿里。 苏愉辰就坐在那门沿底下,手边儿,还放着一个碗。 只是,和昀儿和他分别的时候,可不一样。 也不晓得,方才苏愉辰是遇上了啥,他那额前还有一点,像是朱砂点上去似的红点。 不过,明显看着比他们方才分开的时候,脸色好多了。 “苏愉辰。” 昀儿快步朝着苏愉辰的身边走去。 她用手轻轻一擦,这才发觉,原来苏愉辰眉心,那是一滴血。 这一幕,看的昀儿心惊肉跳。 李老太却神色如常,笑呵呵的说道:“莫怕莫怕,小公子没事儿,就是咱这儿的天热,生热是常有的事儿,我们生热的时候,也会在眉心这儿轻轻用针尖扎破,流血出来就好了。” 还有这种说辞呢? 昀儿抬起头,朝着身后的苏允弦那看去。 苏允弦从袖筒里掏出了几枚果儿,“外乡来的,给的柑橘,老夫人和木材你们尝尝鲜。” 柑橘。 苏愉辰看着,直吞口水。 这玩意儿,大湾县不种的,就只能等着大哥哥的马车回来,有时候拉的有的话,他能跟着吃一口。 没有,那就甭想了。 “给老夫人一家添麻烦了。”苏允弦轻轻地拉起了小宝儿的手,作势就要朝外走去。 李老太见着那柑橘,脸上笑意更甚,若是苏允弦他们一家给钱银的话,她是必然不会收下的。 但,给点果儿啊啥的,那就不一样了。 “说的哪儿的话,咱们这都邻里邻居的,再说了。平日里我们也没少受到苏大人您一家的帮扶啊!” 李老太将苏允弦他们给送了出去。 苏愉辰揉了揉浑浑噩噩的脑袋,不经意的回头朝着昀儿的方向看了眼后,这才幽幽说道:“哎,你流了好多汗哎。” 昀儿连忙用衣袖在自己的脸上擦了擦,说道“没事,就是方才跑的太快热的。” 她说没事儿,苏愉辰兴许会相信,但,苏允弦却不一定。 走在回家的路上,苏允弦一手牵着一个娃儿,“昀儿,你跟爹爹仔细说说,今日在外面……” ##第九百六十九章 海上另有乾坤 还未等着苏允弦把话说完呢,一旁的小胖墩墩反倒是先激动上了。 “咋了昀儿,你咋了?” 苏愉辰激动的很,抬起了眸子,一脸认真的看着昀儿询问道。 昀儿紧抿着唇,一直都在犹豫着,到底是要不要说…… 良久,还是严敏最先朝着昀儿招了招手,将她给唤入了房内,低声问道:“今日是在外面遇上了什么,吓人的事儿,或者,看到了什么熟悉的人?” 毕竟,先前的时候昀儿也在马家待过那么一段时日,关于马家的那些事儿,她应该多少是有所耳闻的? 所以才会刚刚在外面露出那种惊恐之色? 当然,在昀儿开口之前,这一切都仅仅只是严敏的一个揣测而已。 “娘亲,我不确定,那人,究竟,是不是……” 昀儿说话的时候一个劲儿的吞吞吐吐,因为她也怕说错了话,万一,要是不是的话,岂不是在给爹爹和娘亲徒添麻烦。 加上,只要昀儿一想起那张脸,那个阴恻恻不怀好意的笑容,她就后脊发麻,身上掀起了一阵寒意。 最终还是在严敏的一番劝说之下,这小人儿,终是开了口,将她今天在外面的所见所闻,原原本本的告诉了严敏。 “你还能记得,当初那人是用糖葫芦,将你骗走的?” 面对严敏的质问,昀儿几乎是想也没想的点了点头,爽快利落的嗯了一声。 如若是这样的话,那可就好办多了。 即便今日昀儿所见的那个人并不是当初拐卖昀儿的,那也能够在苏允弦他们抓获的那帮人里,精准无误的让昀儿认出,当初的那个人牙子是谁。 私下里,严敏只是递给了苏允弦了一个眼神。 两个人默契的,便没有再在外面谈论起此事。 苏愉辰到底还是个小娃娃,转瞬打个岔,可就将昀儿的事儿给忘了,抛之脑后。 “今夜,就不必做我的饭了。” 在苏允弦和安浔两人从里屋,一前一后出来后,他匆忙的跟家里人交代了这么一句话后,便和安浔一同出门离去。 原本,严敏有些话还想要说的,可是望着允弦匆匆离去的背影,还是没有说出口。 从苏家的小院儿离开后,苏允弦沿途一路往南,在一条水路上,他上了一艘小船。 船只摇摇晃晃的在海面上行驶着。 也不知道多久,才抵达了一处小岛。 在这里,可是先前他们在大湾县里,都未曾看到过的景象。 “大人,小心脚下。” 船家提心的提着灯笼站在一旁,帮苏允弦照着脚下的路。 前面竟是一片大片的树林。 不过这里的树林树叶茂密,树上还挂着硬邦邦的果儿,这些都是苏允弦先前未曾见识过的。 安浔一直都是提防状态,手中紧紧地攥着那一把银剑。 在这儿,依稀能够听到一些,惊涛骇浪拍打在岛上的动静。 仅是听着都足以叫人提心吊胆。 想想来时的路上,他们搭乘的那一艘小船,凶险万分的海域,真是令人后脊发麻。 不远处,忽的飞射而出的一道暗箭! 得亏,苏允弦眼疾手快轻身一闪躲了过去,他扬起了手轻轻一夹,便将那暗箭夹起。 “师父,您老还是这般的无趣。” 暗处里,几道人影闪现。 这一次可不仅仅是只有暗箭,明道暗枪的直接朝着苏允弦杀了过来。 几个黑衣人与其交手之际,每次都是下的死手! 不过,苏允弦可并未出手相杀,反倒是,用的全都是防御的功法。 “娘。” 这一剑扬起,还未朝着苏允弦的嗓喉刺过去,便听到他低唤了一声。 一旁正在帮苏允弦和这帮黑衣人交缠的安浔,不禁,人为之一愣,浑身打了个哆嗦。 这,怎还有县主? “你小子,可以啊,这段时间在大湾县没有偷懒哈!” 他面前之人,带有一丝悻悻的将那黑色蒙布摘下,随即,尴尬的收起了手中银剑。 白先生摇了摇手中的蒲扇,漫步朝着他们的方向走来:“我就说了,你家这儿子,猴精猴精的,怎么可能就那么轻易的骗得过,一浪更比一浪强,前浪,死在沙滩上啊!” “旁的倒是也没什么,师父用炸死的伎俩,这也实在是有点……” 苏允弦的面色阴青。 若非是被他破坏了他们先前的那般行动的话,直到今日,苏娘子他们,只怕是还要苦苦相瞒他下去。 “我那孙女儿,我可是去看了好几次,模样儿生的不错,有几分和我,和敏敏带相呢!”苏娘子的脸上漾着笑意,随着允弦他们一同朝着树林的深处走去。 这座小岛的建立,远超出苏允弦预料中的时间。 太高祖皇帝在位之际,便已建立,正是贝驰国侵犯朝内唯一的路线,必经之路。 “他们人呢?”苏允弦斜睨朝着四周打量了一眼。 来时,他便已察觉,在这小岛上,藏匿的‘宝贝’可不少。 四周还弥漫着一股强烈,且刺鼻的火药味。 “出来吧,你们公子,来赎人了。”白先生朝着不远处的一处小木屋那喊了一声。 安然他们几个,悻悻的被人给提溜了出来。 白先生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轻叹了口气,又道:“这件事可是朝中机密中的机密,本事想着,等着日后机会合适再来告诉你,谁能想到,你小子可什么都已经查到了……” “我爹呢?”苏允弦又转身朝着一旁的苏娘子开口询问道。 “各司其职,各有各的差事,你小子领了人,就麻溜儿的赶紧走,别省的到时候让外面的人再起了疑心。” 话还没聊几句,甚至,迄今为止,苏允弦就连苏娘子他们的计划一点都不知,就这么要将他从岛上撵下去…… 这…… 白先生朝着苏允弦招了招手,将人召之,唤入了屋内。 “其实我等前来这里也仅仅只是为了辅助你行事,允弦,你可知,这大湾县内暗涛汹涌,牵连甚广?” “我已经布控好了全局,只等收网了。” 苏允弦沉着镇静的淡然回答道。 他,已经把控好了全局? 难道说…… 看了眼窗外天色,苏允弦仔细计算一下往返时间,“时候不早了,我要先回去了。” ##第九百七十章 真相浮出水面 屋外面,甚至是就连苏娘子都没有想到,苏允弦和白先生竟然能够一进一出这么快? 这中间才间隔了喝口茶的功夫…… “你小子,回去后照顾好敏敏那丫头,清楚没!” 在苏允弦快要临了登船之际,白先生站在不远处,朝着他高喊了一声。 “我家娘子,我自是上心。” 安浔看向他家公子,亦不知为何,他的眼神有些复杂,剑眉紧蹙成了一团。 从这小岛离开,再到回去大湾县里,全程,苏允弦就像是没事人一般,他先是回去了衙门一趟…… 翌日清早,一大早的一开门,阿银过来送早餐时,便听到了安浔对他说道:“我家公子身子不适,这几天,都有我来照顾伺候,没有应允,东西不必送入房内。” 苏太守他,病了? 阿银不禁一脸疑惑的朝着屋里瞄了眼后,又道:“那不如我去请个郎中?” “不必,我家公子自会疗养。” 安浔微微收起了手中长剑,将门一拉又走了进去。 怎的,今日苏太守变得奇奇怪怪。 殊不知,京城却要变天了。 严敏才刚刚起床,院儿里一阵叽叽喳喳,她都不用去细想便知,定是城中的那些娃儿们上门来找小宝儿来玩了。 “夫人,您瞧瞧,咱这学堂,估摸着也就这一半天就要完工了。” 丫鬟将如今的进度图,拿来给严敏过目。 好在这城中百姓,如今和外面的流民们沆瀣一气,大家伙儿齐心一至的是打算要将日子过好。 干起活儿来也是格外的起劲儿。 只是,亦不知为何,她今儿个从起床开始,眼皮儿就一个劲儿的突突突跳个不停。 外面有叫卖豆花儿的。 这倒是不稀奇,稀奇的是,麻辣口儿的。 “豆花儿,谁要吃豆花儿勒,新鲜的,能加盐能放糖,还能撒辣椒,北边来的,新鲜口儿!” 一听到这叫卖声,还未等严敏先开口,家中的一帮娃儿们却是最先按耐不住了。 “卖豆花儿的,你等等!” 有人叫了一声。 严敏也忙不迭的从家中出来,手中还拿着荷包钱银,她是合计着,允弦就喜欢吃那麻辣口,趁这今儿个有,买两碗,晚上等着允弦回来,给他改善改善伙食。 可就当她从面前老汉儿手中接过那豆花儿时,却不料,老汉儿手速极快的往她的手心儿里,塞了一张像是纸团子。 严敏惊愕一怔,还未等她开口,老汉儿就已经推着小车,接着往南边儿走了。 瞧着老汉儿那步履匆匆的样子…… 走入屋里,严敏眼疾手快的拆开了纸团子仔细一瞧,上面的那一行字,可是令她触目惊心。 难怪,今日她一大早起来,眼皮儿就一个劲儿的突突突,跳个不停。 “小春,小夏,即日起,你们不必再去工地,时刻看守着小公子。”严敏低声对两个丫鬟嘱咐道。 季新林当下也不知所踪,只怕是已经和允弦踏上了征途。 现下,允弦给她安排的这个差事,也实在是太过艰巨了些。 严敏轻手瞧了瞧小宝儿那间房的房门。 随着笃笃笃几声响起后,良久屋里的人才传出了些许响动。 承欢一见着是严敏来了,脸上漾着灿烂笑颜看着她,“夫,夫人。” “进屋里坐,我给你还带了几身衣裳。” 严敏朝着一旁的小春使了个眼色,逐,让她先行退下。 见此景,起初的时候,正抱着怀里的娃儿逗乐的承欢,可并未察觉到什么异样。 “有些事,我实在是想不通,所以我想来问问你。” 承欢并没有开口,反倒是抬起了那一双清澈灿烂的眸子,怔怔的看着严敏。 “那个人,究竟藏匿何处。” 听到了严敏的这句话时,明显的,她能够清楚看到,承欢脸上的异样。 起初,承欢先是一愣依旧是装作痴傻的,无辜看向严敏,接着,又随手拿起了拨浪鼓,在小矜言的面前晃了晃。 “他不是我朝中人,蛰伏多年,你放心,朝廷绝不会轻易放过这么一个走狗!” 小小的屋子里,严敏的话,掷地有声。 “你本是太尉之女,又何苦这般作践自己呢?傅小姐。” 这一刻,傅承欢的眼泪像是崩之于堤一般,倾盆而至。 她扑通一声瘫坐在地,像是被人抽干了精气神一般,呆呆地看着床上的小人儿。 “你们什么,都已经知道了?” 傅承欢看向严敏时的眼神,明显是眼含绝望的。 “你知道,我们刚来到大湾县的时候,这里是什么样的么?”严敏并没有直接去回答承欢这个问题。 而是给她讲了一个故事,从后洼遇上的那一家子,再到沙坪坝的那些人…… 点点滴滴,纵横交错。 傅承欢听的不禁发愣,她目光呆滞般的看着严敏,逐,对其问道:“你对我说这些,做什么?” “难道你真的忍心看着那个人,再作恶下去,再霍霍这帮无辜百姓?” 严敏的话,就像是一根刺一般,深深地捅入了傅承欢的心窝。 可,她如今却没有回头路。 开弓没有回头箭,若要说是错,要说怪,就只能怪她当初一时间鬼迷了心窍,做出了那些事! 现下,她的一切都是咎由自取,是报应! “虽说功过不相抵,可你如今也为人母,也该知道,有句话叫做,及时止损。” 严敏竭力对其游说,几乎是每一句话都说到了承欢的心窝窝里。 功过不相抵,及时止损。 可,傅承欢当初做的那些事,如今一旦揭发可是要赔上整个傅家的性命啊! 若非如此,她又怎会装疯卖傻,又怎会选择,像个疯子痴儿一样的苟且活在这个世上。 “当初你入宫选秀时,我家相公护送你们到城外时,便有过一面之缘的。”严敏看着面前的女子,认真不苟的说道。 当年的那场选秀…… 想到这儿,承欢像是如鲠在喉一般,那一次的入宫,才是这一切的梦魇的那个开始。 犹犹豫豫,徘徊良久,傅承欢这才低声说道,“一切都已经回不去了,这个孩子,便是我最大的报应。” ##第九百七十一章 掩耳盗铃 这个孩子? 严敏顺着承欢的眼神看去,落在了小矜言的身上。 为人母的,又怎会轻易说出口,自己的孩子是报应这种话。 “我很感激苏夫人这段时日待我的照料,但,夫人想要我做的那些事,恕承欢,爱莫能助。” 傅承欢福了福身子,对严敏作了个揖后,站在一旁,紧抿着唇,一直都低声不言。 既然她不愿开口,那,严敏也就只好将此事放一放。 “既然在我家住着,你且安心住着就是,靳言和你,在苏家一日,便会护着你们一日周全。” 严敏的这句话,无疑像是给承欢吃了一剂定心丸。 “夫人,您人真好……” 傅承欢的眼角噙着泪水,紧紧地攥着自己的衣裳角。 倒也并非是她这人不识好歹,只是,有些话属实是不能说。 一旦开口,那么势必是要连累到整个傅家,株连九族的罪名。 毕竟他们只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几经巧合才来到的苏家,傅承欢怎么可能敢对他们下那么大的赌注。 即便是她不在乎傅家整族。 这才出世的小矜言,始终是无辜的啊! “夫人!” 在承欢眼瞧着严敏快要走出房门时的那一刹,她连忙一声叫住了她。 严敏蓦地回头,朝着承欢的方向扫了一眼,开口淡淡的问道:“什么?” “还望这件事,夫人能帮我一直隐瞒下去,倘若,要是对外暴露,那我便活不成了。”承欢的语气沉重。 她的话,根本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 毕竟谁又会拿自己的性命安危对外说笑呢。 严敏恩了一声后,随即小心翼翼的拉开了小木门,从房内走了出去。 既然这条路子行不通,那便,再换一条路子就是。 “娘亲,爹爹,今日怎么还不回来呀。” 苏愉辰和昀儿俩娃儿托腮坐在院里的台阶上,仰着头,一脸无辜的注视着正前方。 换做是以往这个时辰,就算是爹爹不回来,也一定会派人回来捎信的。 “就是,爹爹,该不会想赖账,不打算给我银子了吧。”苏愉辰还有些不大高兴的撅着个小嘴,手中握着一个小本子。 严敏将小宝儿手中的本子拿起,扫了一眼。 这孩子,也不知道在上面涂鸦的是啥,一个点,一个圈儿的。 看着本子上的内容,就好似看天书似的。 “这是啥呀?”严敏一脸疑惑,瞧着面前的娃儿,开口问道。 小胖墩儿却一脸激动的猛地站起身,他拿起手中的本子,一行字一行字的指着给他娘亲瞧:“这上面写的,就是爹爹欠下我的钱银呀。” 他爹,欠他的钱银…… 等等。 “你这上面的圈圈点点,就是记录钱的?” 严敏不禁疑惑,这小子,一个圈一个点的,怎么算账呢? 苏愉辰一把将自己的小账本收回,嬉皮一笑:“那是自然,这个圈圈,就是时间日子,这个点点,就是爹爹欠下我的钱银。” 听完了小人儿的这一番解释,严敏实在是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你爹爹最近在衙门,公事繁忙,估计没什么空子回来,咱们做饭,自己吃。” 头一日,听着他们娘亲这么说。 苏愉辰和昀儿俩小人儿倒是也不觉得有什么。 可,一连三日都不见爹爹。 这可坏了事儿了。 “娘亲。” 一大清早的,苏愉辰就站在严敏的房门口,一脸凝重的瞅着她。 那小眼神,仅是看着,都叫人觉得心里发麻。 不晓得还得以为这小子是咋了呢。 良久,只听苏愉辰这才又开口说道:“娘亲你和我说实话,我爹爹,是不是在外面做了什么混账事了?” 这一句话落,严敏的一巴掌不偏不倚的落在了他的屁股上:“咋说话呢,没大没小。” 苏愉辰捂着自己的小腚,仰着头,瞅着他娘,有理有据的开口辩论道:“若非不是的话,那我爹爹人呢,他哪儿去了。” 见着严敏不回应。 苏愉辰又一路小跑出来,追赶在他娘亲的身后,小嘴嘟囔着又说道:“木木他爹就是在外面,去了不该去的地儿,被他娘亲发现,撵回去老宅住了好几天呢。” “你爹爹就是公事繁忙,你小子,咋现在还听不进娘亲的话了?” 严敏走到了厨房,弯下腰,将那灶台里头的灶火给扒开。 亦不知为何,今日,她这眉心,一个劲儿突突突的跳个不停。 一锅粥,热水才刚刚烧开,还未等着严敏将那小碎米倒进去,就听到院儿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安浔疾步闯进门来。 见着安浔这般行色匆匆,即便是他不开口,严敏大致也能猜得出,他究竟是何因。 “小宝儿你去问问昀儿他们今儿个想吃点啥,顺便给你大哥哥也叫起来。” 严敏探着脑袋朝着门口的方向瞄了眼后,对一旁的小宝儿吩咐道。 昨儿个晚上夜里,大半夜的,锦玉才从乡下回来。 就算是这小子不熬夜,第二天一早,要想早些起床那也是难得很。 听到了娘亲的吩咐,苏愉辰这才拖沓着步子,不情不愿的朝着院儿里走去。 “夫人。”安千寻一脸凝重的走进厨房。 二人贴耳喃喃嘶语一阵。 恰逢此时,林州从外头进来,一进门就瞧见了眼前的这一幕。 小林州惊得手中瓷碗,啪嗒一声落在了地上。 刘瑛才做好还冒着热气儿的油饼子,也散落了一地…… “夫,夫人。” 在严敏和安浔二人的目光注视之下,林州心惊肉跳的喊了一声。 严敏递给了安浔一个眼神,只见安浔又一个箭步从厨房里,拔腿而出。 “怎么今日有空来家了?刚好,煮了粥。吃过饭了么?”说话间的空子里,严敏又从手边儿的水桶里,舀了一瓢水,倒了进去。 林州此时此刻,手心里捏了一把汗。 虽说,安浔是苏太守的贴身侍卫,可,方才他们二人之间谈话的举止实在是太过亲昵。 加上最近苏太守搬去了衙门小住,对外声称是怕过了病气给家中孩子,多半是…… 林州忽的眼前一亮! 他晓得了,肯定是因为这个苏夫人不恪守妇道,想要对苏太守—— ##第九百七十二章 坏事坏在自己家里了 倘若这要是真的话,那么这一切对于林州而言,可是千载难逢的大好时机。 早前允弦便已经提醒过严敏,让她对林州这孩子多加提防。 提防,倒是有。 谁能想得到,林州的脑回路竟然这般清奇。 刘曦临时居住的小院儿门外驻有官兵把守…… 林州实在是迫不及待的要见到刘曦,深思熟虑后,这才开口对门外的官兵说道:“劳烦这位大哥哥,能不能和刘刺史通报一声,便说我林州想找大人借本书。” 借书? “我家大人岂能是你随便想见就能见的。” 官差极其冷漠无情,甚至,还带有些轻蔑的瞥了林州一眼。 犹豫了良久,林州这才又开口说道:“您就这么同大人说,他定会同意我进去借阅的。” 门外的争执声,引起了刘曦的注意。 许是因为这几日苏允弦声称自己身子抱养,久居衙门不出门。 刘曦也变得大胆妄为了些。 “做什么?” 一见到林州主动来寻他,瞬间,刘曦的脸便耷拉了下来。 “大人,我有……我想找你借本书,着急的很。” 刘曦挑起了眉头,狐疑的打量了一眼面前的林州,“你要借书,那也得我这有才行,若是没有,我怎借你?” “就是,那本先前刘大人曾借与我看过的。” 二人之间的对话,无疑就是说给外人来听的。 良久,刘曦才大手一挥,对门外的官差吩咐道:“让他进来吧。” 听闻此言,官差这才对林州放行。 在林州临了要入门之前,刘曦还特意左顾右盼环视了一眼四周,那副做贼心虚的样子,像是生怕被人瞧见了什么似的。 一入门,进入堂屋,林州便迫不及待的对刘曦开口说道:“大人,我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十万火急,一定要现在告知于您!” “什么事情十万火急,先前我怎跟你说的,你这孩子,就是这样沉不住气,如何能成大事!” 刘曦劈头盖脸的对林州便是一通责骂。 小林州耷拉着脑袋,一直紧抿着唇低声不语…… 他也知道自己今天前来刘刺史家中的行为,实在是太过冒失,但这也是无奈之举,倘若他要是有半点法子和门道的话,绝不会选择这等铤而走险之路了。 见着林州半晌不做声响,刘曦这才又开口说道:“说罢,什么事?” “大人我知道为何现在苏太守人闷衙门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林州说完还抬起了眸子,左右环视了一眼。 这话,如若要是传出去了,可是有掉脑袋的风险! 林州也不是傻子…… 他垫着脚趴在刘曦的耳畔,小声喃喃了一番。 先前刘曦眼中的怒意,逐渐消失褪去,转变为一脸讪笑的看着林州:“你说的,可是真的?” 不过,孩子的话,刘曦怎可能当真。 但,这件事情上,不论真假,对他都百益无一害。 “你可想想清楚,苏家的那位可是当朝状元,他家那夫人,怎可能瞎了眼了,瞧上一个随从?” 面对刘曦的这一句质问,瞬间,林州哑然不再做声。 他也只是将自己瞧见的那一幕,一五一十的告知,至于旁的,林州自己也不知了。 “我娘说了,女子从嫁从夫,定要恪守妇道,除了自家的男人,怎可能会私下里鬼鬼祟祟贴脸和旁人密谈。” 林州说的可是真真切切。 刘曦的眼睛珠子,滴溜溜一转悠,如此一来,对于他而言,倒也不算是什么坏事。 他本就对苏允弦身体抱恙这件事持有怀疑,想要试探,却无法下手…… “该做什么事,你心中有数,若是做的好么——”刘曦拉长了声线,微微一顿后,又仰视着上空,低沉说道:“我在京城尚有一处宅院空闲,正好缺个看门的。” 去京城? 如若要是能够去京城,别说是给人看大门了,就算是让林州当牛做马,他都乐意! 只要能够去往京城,他便能有机会跟人家那大学府听学。 话本子上不都是那么说的? 穷酸书生盗听墙角,自己自学也能成才。 既然话本子上的人都能,他为何不行! “多谢大人,多谢!” 林州感激涕零的,甚至还跪倒在地,连磕了几个响头! 从刘曦家中离开时,林州看向外面过往人群的眼神,都有那么的一丝丝不同了。 这些人,不学无术,满脑子就只知道,种地,种地! 就一辈子烂在这大湾县里吧! 昀儿和苏愉辰两个人正从家里出来。 苏愉辰只是想想都觉得这件事情实在是蹊跷的很,换做是寻常从来都没有过的。 “爹爹和娘亲,肯定是两人因为什么事儿,生了嫌隙,不然的话,不至于,爹爹这几天躲在衙门里,你的话,是这意思不?” 昀儿一脸懵的看着苏愉辰,对他方才在路上说的话,提出了疑问。 “对!就是,爹爹定是这样!”苏愉辰想也没想,回答的斩钉截铁。 两人才走没多远,人都还没到衙门的门口呢,可就听到了身后一阵高喊。 丫鬟一路小跑追赶上前,气喘吁吁的擦了擦额前的汗水,“小公子,您这是又要闹哪一出啊!” “我要去衙门,你,别跟着了。” 苏愉辰大手一挥,俨然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可是,他的话,哪儿有他娘亲的话好使呢。 先前的时候,严敏可是对丫鬟们下过命令的,日后不管小公子去哪儿,做什么,都要贴身跟着。 万一要是出现半分差池和乱子,她们两个的脑袋,就算是被砍下来给人当马扎,都不够谢罪的。 “小公子,公子在衙门定是有公务缠身,难以脱身,所以这几天才没回来的。” 小春站在一旁,苦口婆心的对小人儿劝说道。 可,苏愉辰压根不予理会,反倒是还像个没事人儿似的,昂首阔步的朝前走:“我就是要去!” 这可给丫鬟急坏了眼。 照着小公子的脾性,多半今儿那是一定要去衙门不可了。 就算是今日不去,明日再去,那也是一样的。 纸团子怎么可能包得住火呢。 “这样,小公子你和我一起,咱们去找锦玉公子……” ##第九百七十三章 见亲爹也不行 找大哥哥? 苏愉辰想也没想的摇了摇头,一口说道:“不,我才不要去呢!” “小公子……” 任凭小春怎么说,都不好使。 她又不能对小公子直接用粗的,上去一棒槌给人打晕了,扛着回去? 就这么拖沓着,可就到了衙门的门口。 对于衙门来说,一直以来,昀儿和苏愉辰在这儿都是来去自如的。 可就在今日,他们却被人给拦了下来。 “我要进去,我要去找我爹爹。”苏愉辰急了眼,看着面前的官差,大声嚷嚷道。 谁料,这官差直接铁面无情的说道:“小公子若是有冤情要伸冤,亦或者,小公子遇上了什么事,都可以在这儿鸣鼓。” 这! “我来找我爹爹,也得敲鼓?” 小人儿有理有据,有序不紊的看着面前的官差,大声叱问道。 官差目不斜视的注视着正前方,严肃的回应道:“是苏太守下令,闲杂人等都不许入内,若要是击鼓鸣冤者,报官者,皆可,至于,能不能见着大人,也得看小公子的案子有多严重了。” 见亲爹,都这般的严苛? 小春见此景,不禁和昀儿对视了一眼后,长吁了一口气。 可当她们以为这事儿就此了之,今儿个这小公子被拦在了衙门的门口,实在是进不去,也该知难而退了。 谁料,更绝的永远都在后面! 苏愉辰气呼呼的朝着衙门门口的大鼓奔了过去。 不容置疑的直接拿起了那鼓槌,一下,又一下的敲打在上面。 官差就像是铁打的似的,全程都没有朝着苏愉辰的方向看一眼。 “小公子,小公子,你这是做什么呢!” 许是因为苏愉辰大闹衙门的事儿,传入了王嵩的耳朵里,大老远的,瞧见眼前此景,王嵩一路小跑从衙门里面出来,忙不迭的朝着苏愉辰的方向走去。 正当王嵩打算从苏愉辰的手中夺过鼓槌的时候。 谁料,这小胖墩儿,却一下将王嵩推的老远:“干嘛呀!人家报官,报官,也不行?” 这可给王嵩急坏了眼,抓耳又挠腮的。 “祖宗,您这是报官,报哪门子官呢?” “我就是要报官,我爹爹丢了,我能报官不?” 一句话将王嵩给呛得死死地。 平日里一着急,说话都说不囫囵的小人儿,这会儿呛人,倒是一本正经。 照着礼制,法礼,这小公子报官,那也是合乎常理的。 “小公子,您别找了,大人真的身体抱恙在屋里躺着,染了风寒,他生怕过了病气给你们,故而,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阿银从衙门里面出来。 见着他的话,没有起到半分的作用,他只好从自己的怀中掏出了一本字帖。 “大人说了,这字帖让小公子拿着回去练字,若要是小公子再乱来,可是要挨板子的。” 阿银给一旁的王嵩使了个眼色。 昀儿见此景,连忙将苏愉辰手中的鼓槌收起,她又拿起了衙门给的字帖,仔细核验检查了一遍。 她朝着苏愉辰点了点头,“是爹爹的字。” 那,这么说起来,这一切应该是真的了? 见到这字帖,昀儿也多少放了心,起码能够证明爹爹人现如今在衙门里面是安全的。 “小公子,咱们能回去了吧。” 小春长吁了一口气后,朝着阿银递去了感激涕零般的眼神。 若非是这么个字帖,也不知道,小公子,还要在这闹腾到啥时候了。 “不对,你们骗人,爹爹不是言而无信者,爹爹既然让你们来送字帖,就没有,别的?” 小人儿一手托腮,反倒是打量起他面前的这一帮大人来。 见此景,大家都面面相觑,很显然根本不清楚小公子话中的意思,不晓得,他这是说的啥…… 苏愉辰瞬间可就变了脸,“我要见爹爹!” 反应了良久,小春这才想到了什么,她连忙朝着阿银招招手,唤到了跟前。 手心儿里的钱银被强行塞到了阿银手上。 阿银一脸的震惊,这小春姐姐,好端端的给他塞钱,做什么? “你是不是忘了?还是有意想要克扣了我家小公子的那点工钱?” 工钱,工钱…… 阿银有些懵的看着小春,在心里琢磨了好一阵,可是却又想不出,这到底是怎么个缘由。 好一阵,阿银这才猛地想起来,好像是先前的时候有听闻,说是让小公子他们在外翻晒书本子,给他们出钱。 “这,在这儿!我还说呢,哎呀,我这个记性,现在还真的是……” 阿银一拍脑门,演的就跟真的似的。 苏愉辰将阿银拿来的钱银放在手心里,仔细的一个一个数了数。 钱数上是对着的。 两个小人儿总算是得以收敛,打算回家去。 阿银见着这俩小祖宗总算是要走了,不禁连连拍抚着自己的心口,感叹道:“苏太守家的小公子,也实在是太难糊弄了吧。” “拿了工钱,小公子和昀儿小姐可要好好干活才是,别像之前似的,又不小心,将家里的书本子淋了雨,这次的这些,补不齐的,都是公子自己买的。” 小春假模假样的借着这件事,对这小公子和昀儿小姐说教着。 目的,当然也就是想演绎的更加像模像样罢了。 “那是自然,不过,爹爹还是不错的嘛,嘿嘿。”苏愉辰将那一枚铜钱放在自己的眼前又仔细的比划了一番。 这钱,拿回去之后就能和李木材他们一起分一分了。 大家最近都在抓紧时间干活儿,他们虽然人小,但也不比大人差。 还未等他们走到家门口呢,离得老远就嗅到了一股子诱人的香味儿。 甜丝丝的。 “娘亲这是在做什么!” 苏愉辰一个箭步冲入院儿里,定睛一看他们的娘亲此刻正在厨房里忙碌着,亦不知是在那做着什么。 不过,虽然锅子里的东西还没入口,只是仔细闻一闻,都能闻得出,那股子诱人的甜味儿。 “这是芒果酱,总不能将那些压坏的果儿,就给烂在地里。” 严敏说着,动作温吞的小心提起了木勺,将锅里的果酱舀出,倒入了手边的木罐子里。 ##第九百七十四章 反常的肉包儿 见着他们从外面回来,从始至终严敏也没有仔细问过,他们去了哪儿,做了什么。 芒果酱被装入了罐子里,随即,严敏又轻轻地舀起一点,将手边儿上那白面馒头掰开,将那黄橙橙的芒果酱倒入里面。 馒头一合,从中间一切为二,俩小人儿,一个人,一半。 “酸酸甜甜的,真好吃!” 昀儿的眼神里绽放着异样的光彩。 这种玩意儿,她还是头一次吃呢,起初还以为将那果儿给做熟了之后,味道多半可能会很怪异。 谁能想到,这东西竟然酸酸甜甜这么好吃。 刚好还是夹心儿,夹在了白面馒头里,中和了果酱的酸甜味儿。 严敏拿着桌子上的墩布擦了擦手,慢慢悠悠的说道:“这才做好,我还没来得及尝一口呢,你俩,可真是有口福了。” 娘亲,还没尝一口呢? 苏愉辰微微一怔,他将自己手里的馒头高高举起,举在他娘亲的面前,那意思,不言而喻。 严敏只是轻轻地推了推,说道:“你们吃,娘亲不喜甜口。” “娘亲,真腻害!”苏愉辰竖起了自己浑圆的大拇指,朝着他娘亲咧嘴灿烂一笑。 总算是安置好了家里的两个小家伙,这不禁让严敏长吁了一口气。 不过,允弦能想得到,这俩小崽子迟早会找上衙门,仅是这一点,便让她不禁一怔。 “姑姑,姑姑!” 正当严敏打算将锅里的这些果酱全都装出时,门外传来了严锦玉的高喊。 这不禁令她微微一怔,糟了! “姑姑我姑丈人呢,我跟你说,咱小作坊今儿个回本了,京城那,传来消息,说是东西拉过去之后,卖的还算不错!这天大的好消息,我一定要和我姑丈分享。” 严锦玉一进门,左顾右盼的找寻着他姑丈的身影。 原本,锦玉就因为每日繁忙,不常常在家,故而也不是太清楚,如今他姑丈的去向。 “人在衙门呢。” 严敏轻飘飘的一句话。 谁料,严锦玉几乎是想都没想的,转脸就朝外走去,“那我就去衙门找我姑丈,顺道将这件好事儿,跟衙门的兄弟们,一起分享。” 严敏想将这小子喊回来,可是已经为时已晚。 这件事,就这么下去捂是捂不住的。 衙门那边倒是还好说…… 家里人,还真是没少平添倒忙。 “小夏,你给锦玉弄回来,我要出去一趟。” 今天严敏还得去一趟东街口,帮允弦核实一件事,家里这儿,自然是顾不上的。 不过,好在严锦玉那心性,比起他那弟弟,可谓是‘单纯’的多。 “小夏姐姐,你的意思是说,我姑姑有法子,能让杧果做到没有损耗?”严锦玉一脸震惊的跟着丫鬟一道从外面进门来。 可当他定睛一瞧时,这才发觉,他姑姑早就不见了踪影。 人,哪儿去了? 锦玉心中不免有些郁闷。 “对啊,这是夫人做的芒果酱,如果咱们要是因为杧果采摘的时候出现了损伤,不易拉去京城售卖,就做成果酱。” 小夏慢条斯理的解释着。 一聊起来生意上的事儿,锦玉这可就瞬间将他姑姑和姑丈的事情给抛之脑后了。 “我尝尝。” “等等!” 随着严锦玉的这句话,话音刚落,紧接着便听到他耳畔的一声高喊。 苏愉辰和昀儿俩人快步跑进门来。 他俩手里,一人一半的馒头快啃完了,不过,馒头里面的夹心儿芒果酱倒是被吃了个一干净。 见此景,小夏说道:“小公子,可是打算再添点杧果酱?” “嘻嘻嘻,对呀!”苏愉辰想也没想的一口干脆利落的答道。 …… 待到严敏再回来时,家里的芒果酱就只剩下了连三分之一都不到。 院儿里,严锦玉他们仨,紧挨着坐在屋檐底下,各个都吃的嗝噶的。 “你们,吃了那么多?配着馒头?”严敏看了一眼箩筐里,馒头都没剩下多少了。 由此可见,他们今天晚上造了多少。 “姑姑,我算是发现了,你就是我的,活钱袋子,只要有姑姑你在,我锦玉就没有摆不平的事儿,打今儿开始我宣称,姑姑你是芒果酱西施!” 什么玩意儿,还芒果酱西施。 严敏听后实在是哭笑不得,她走到了屋檐底下,一只手拽着一人的胳膊,将他们几个从那台阶上给拉了起来。 “起来起来,都别坐着了,吃那么多,还不赶紧起来动一动去。” 她这薅着锦玉的衣裳领,使劲儿的往外拉扯。 谁料,锦玉愣是屁股沉的,她都使出了老大的力气了,依旧是拉不起。 “姑姑,你这,我们才刚刚吃饱饭,就赶紧催着让我们动一动,动一动,待会儿又饿了,吃的东西不就……” 没等着锦玉碎嘴完,他姑姑站在身后,轻轻地一脚踢在了他的屁股上:“还废话呢。” 无可奈何之下,锦玉他们一帮娃儿们被他姑姑无情的从家里撵了出去。 大晚上的,门外热浪扑面而来。 才走了没两步路,严锦玉就拖沓着步子,一个劲儿的往后退,“哎哟我说不如,宝儿弟,你们俩起来晃悠晃悠,你们这小小年纪,吃多了也不好,就让我,坐下,歇会儿,歇会儿哈!” “大哥哥,不行!” 俩小人儿一人拉着锦玉一条胳膊,吃劲儿的将他从地上拉起。 就在他仨,在这磨磨唧唧的一会儿功夫里,忽的耳畔传来了一阵焦躁的叫声。 这声音一听就知,是肉包儿。 “你,干哈!”苏愉辰还仰着头,看着肉包儿,大声吼道。 肉包儿又是抓耳挠腮,又是朝着树上的方向嚎叫着。 这般景象,搁在之前,可是从未见过的。 虽说肉包儿是一猴儿,不是小人娃儿,但是性子一直都是比较温和的,从来也没有做过主动攻击人的事儿呢。 “这该不会是,树上有人吧?” 严锦玉探着脑袋,左右瞅了瞅! 也就是这么一瞬! 忽的从树梢里探出了一物! 那动作之迅速,直生生的朝着他们的方向飞射而出! 一时间,仨人似乎都忘了要跑,站在原地,朝着眼前的方向,怔怔的看着。 ##第九百七十五章 哪儿来的毒物 “蛇!” 严锦玉惊呼一声,下意识就朝着他宝儿弟的方向看去。 谁料,就在此时! 肉包儿出手的动作极其迅速,一把抓起从树上落下的蛇,狠狠的跳起,摔在了地上! 蛇头和身子,就这么分成了两截儿! 甭提有多吓人! 即便是蛇头已经和蛇身分开了,可,依旧在地上蠕动着。 严锦玉都快要被吓得背过气儿去了,苏愉辰却像是个没事儿人似的,还慢步朝着那蛇头的边儿上走去,探着脑袋想瞅瞅。 肉包儿单只爪子撑在地上,左右徘徊走了两圈之后,随即,从地上抓起了一块大石头,重力朝着蛇头砸了上去。 “蛇死了,蛇头还是会咬人的。”昀儿紧抿着唇,一脸凝重的对苏愉辰说着,又一脸怅惘的扬起了头,发愣似的朝着那树上探了一眼。 一般来说,城中到处都被撒的有雄黄。 不应该会遇上这玩意儿的。 先前,就算是他们出入野林子里摘杧果,也没见着有蛇的踪影。 今儿个贸然的钻出来这么一玩意儿,咋想着,都叫人觉得匪夷所思。 “蛇,软软的。”苏愉辰从地上捡起了一根小木棍儿,还朝着那蛇身上戳了戳。 忽的! 这蛇身一弹老高,直接将这小胖墩儿惊得,手中的木棍儿都掉在了地上。 姗姗来迟的小夏,一见到眼前之景,人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祖宗,夫人说了让你们出来溜达溜达消消食儿,你们咋跑出来,玩这玩意儿来了?” 小夏怅惘的朝着地上的七步绝,瞄了一眼。 起初还不以为意。 毕竟像是这蛇虫鼠蚁的毒物,她们早就见怪不怪了。 直到回到了家中,和她家夫人谈论起,今儿个小公子在外遇上的此事。 “据说,不是小公子他们弄死的,还是肉包儿反应及时,多亏了有肉包儿在呢!”小夏从堂屋里的桌上,掰了一个芭蕉,拿着出来,扒了皮,笑吟吟的递到了肉包儿的手上。 严敏正拿着针线,仔细的缝补着什么,“你刚刚说,他们遇上的是什么?七步绝?” 小夏笑着说道:“可不是么,咱家的肉包儿今儿个可出上大力了,那可是七步绝呢,寻常人也不敢碰啊。” 七步绝,不会出现在这大湾县一带。 这等毒物,一般都是江南的品种。 大湾县这儿虽说天气燥热,比起那北方更加适宜这蛇虫鼠蚁的生长,不过大多出来的都是没啥毒性的。 加上,家家户户世代在这大湾县生活,对付这些蛇虫鼠蚁的毒物,自是都有一套。 为何今日偏那么巧被小宝儿他们遇上…… 那些人,已经打算要对家里的孩子下手了? “从今日起一定要时刻盯紧小公子,寸步不离!”严敏对一旁的丫鬟,严生厉色的吩咐道。 当下,就连家里的丫鬟也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苏家似乎和以往,不大一样了。 只听着从承欢那屋里传出了吱呀一声,像是拉拢窗户的声音。 紧着,院儿里可就又是静悄悄的一片。 严敏收回了目光,又拿起了针线,一针一针的扎在了粗布上。 粗布虽说布料一般,质感也不是上乘,可这东拼西凑缝的百衲衣,针脚细腻,做成的小衫,看着样式儿新颖。 虽说乞丐穿着也是百衲衣,可和严敏手里做的,却不能相提并论。 “先前,不是办百岁酒的时候已经给矜言小哥儿做了一件百衲衣,夫人,这挑灯夜战的,还做啊?” 小春从屋里拿出了蜡烛,半蹲在地上,小心翼翼的将严敏跟前已经快烧光的蜡烛给换掉。 严敏只是莞尔一笑,依旧持续着手中的动作,缄口不言。 也不解释,为何还要做这小衫。 翌日清早。 一大早的苏愉辰就领着昀儿出了门去。 他本是想着,趁着今儿个早上,早些出门去,再将昨儿晚上遇上的蛇,捡起来,给大家伙儿都看看瞧瞧。 谁料,俩小人儿一大早起来就往门口奔去,却扑了个空。 “听人说,蛇胆能用来泡酒喝,也不知道会不会是被人弄走,泡酒去了?” 昀儿站在大街上,左看看右瞅瞅的。 苏愉辰却不这么想,“有毒,谁泡酒?” 这话说的也没错。 只是,别提蛇胆了,这地上就连一点点痕迹都没有。 甚至,一度还让这俩小家伙产生了错觉,该不会昨天晚上根本就没有发生过这些事儿吧? 都是他们自儿个在脑子里,瞎琢磨的? “打听打听,可别被人误吃了,喝了。” 苏愉辰像是个小大人儿似的,一手背后在这街上溜达着。 只要遇上了熟人,逢人便对人问,有没有见过昨晚上街上出现的那条蛇。 不仅仅是城中的百姓,就连这大街上巡逻的官差侍卫,都说没见着有蛇连个味儿都没闻见过。 这可真是奇了怪了。 苏愉辰一手托腮,站在昨晚上发现了有蛇的那地儿,寸步不离的看着。 李木材都连连摇头,深吸了一口气后,说道:“小公子,你说的话我们肯定信你,信你昨晚上遇上了蛇,甭找了,许是夜里被野狗叼走了也说不准啊。” “对啊对啊小公子,我们都知道,你们家那肉包儿,厉害着呢!” 一群娃娃们站在这儿,叽叽喳喳的议论个没完。 小胖墩儿却不这么觉得。 “野狗,那么傻,那么蠢?” 那可是毒蛇,就像是小夏姐姐说的,就算是死了,被啃一口,或者毒液入口,那也是活不了命的。 “走,去衙门!” 苏愉辰的小肥手一挥,真就将他们这一帮娃娃兵们召集起来,快步朝着衙门的方向跑去。 这一大早的,衙门的门口才更替了官差,安排了人换班巡逻。 还有旁的差事。 阿银离得老远,就瞧见了小宝儿小公子这一行小娃娃,乌泱泱的朝着衙门的门口走来。 一见此景,他直接一巴掌拍在了自己的脑门上。 瞅着,都很头疼啊! “阿银哥哥!”苏愉辰一眼就瞄到了阿银,大声喊了一嗓子。 阿银纵然是想趁着这会儿功夫开溜,也跑不及了啊。 “哎,小公子,咋了,一大早的,咋跑来这儿了?” ##第九百七十六章 再入苏衍之家 “阿银哥哥,你会写字不?” 小人儿仰着头,一脸认真的看着阿银问道。 先前的时候,这衙门还没现在这么‘热闹’之时,阿银闲暇无事的时候,就是跟着王嵩学学写字儿,认字儿。 虽说,这字迹不咋地,比不上人家正八经的书生,要说平日里替衙门抄录些卷宗啥的还是没问题的。 阿银丈二和尚摸不清楚头绪般的挠了挠头后,说道:“我,我会啊。” 这就好办了! 苏愉辰让阿银找来了一张比他还大的红宣纸,贴在了衙门的大门口。 “昨夜在灯笼街上,有一毒蛇,蛇头和蛇身分了家,剧毒,不可泡酒,不可食用。” 阿银指着自己写的那一行字,还极其认真的又给这小公子读了一遍。 见此,苏愉辰才心满意和的点了点头,“那就这样吧!” 总归不是来找苏太守的,阿银也算是能长吁一口气。 瞧着这帮娃儿们离开的背影,他轻轻地用手,轻抚着自己的心口。 苏愉辰他们再归家时,却发现,娘亲已经不在家了。 “小公子,你们一大早去哪儿了?我怎么出去找了一圈,都没见着你们人呢?”小春正站在门外张望着,总算是盼星星盼月亮的,盼着她家小公子归来了。 家里的俩丫鬟都在。 厨房的灶台上还有半锅粥。 说起来也是打从苏愉辰整天和这城里的娃儿们,形影不离后,严敏合计着,总不能自家娃儿吃粥,让人瞧着吧。 索性苏家的小院儿里,只要是做饭,每顿饭都会多做上半锅! 真要是吃不完,就给端去工地上,给他们添点伙食。 “小春姐姐,我们啥时候才能,像那京城的哥儿们似的,念书,上学?” 铁牛娃儿趴在桌上,大快朵颐的喝着粥。 其实都是寻常人家常吃的家常便饭,可对于孩子们来说,别人家里的饭菜都是香甜可口的,就算是白菜汤,都要比自家的美味。 小春抿了抿唇,朝着院儿外瞄了一眼,她将擦手用的墩布挂好后,才缓缓开口说道:“约莫着,应该也就这半拉月了。不过……” 就算是那学堂给盖起来,当下,还有一个更为重要的事儿。 谁来教书? 这点,先前她家公子没提过的。 孩子们要问,她便说,但也不能直接给一句准话。 万一到时候学堂垒好,没人教书,这,岂不是让娃儿们扑了个空。 “到时候我们可以让,秀才叔叔教我们!” “对,他可是秀才呢!” 一帮孩子们七嘴八舌的争议着,却没人将那主意打在苏允弦的身上。 这倒是给小春给整迷糊了。 “为何不说让苏大人教你们?”小春从厨房的锅炉子上面拿下了好几个刚刚热好的馒头,放在了桌上。 李木材努努唇,一手托腮,一只手轻轻地在桌子上划了划:“苏大人,不一样,他有比教我们念书更重要的事做。” “对啊!” “爹爹说,各司其职!”苏愉辰一脸言之凿凿的又补充了一句。 “我以后也要做非常厉害的人,像苏大人那样,帮助我们这些穷孩子。” 一帮孩子们的回答,倒是让俩丫鬟心头一热。 好在公子他们一行来到大湾县这么久以来的付出和努力,都被这城中的人看在眼中。 私下里,无人察觉之际。 今日严敏带着安浔,还有几人来到了苏衍之家的宅院。 门外贴着的封条,对于他们来说根本无济于事。 想要进院儿,根本不用揭开封条。 几人轻身一跃,轻易便翻入了院内。 似乎是因为许久都没有住人的缘故,这院儿里放眼望去,灰茫茫的一片。 就连先前苏衍之做的那个什么曲水流觞的小亭,水都已经干涸,上面蒙着一层灰。 “仔细搜查,不要放过任何一寸,任何一处。” 严敏一声令下,几人纷纷开始了行动。 今日的搜查似乎和以往还有些不大一样。 因为,安浔他们手中,人手一根快赶上人胳膊粗细的铁棍。 每一寸土地上方都会用这铁棍狠狠地敲一敲。 院儿里,没有一点问题。 堂屋空空如也。 先前苏衍之那夫人及女儿住着的屋子,也都被人仔细搜查过。 几乎是老鼠搬家似的,这屋里值钱的玩意儿全都被人打包带走…… “夫人,您看这个。”安浔忽的一声叫住了严敏。 严敏斜睨瞥了一眼他手中之物。 这玩意儿,她认得,这是宝莲发钗。 也是先前锦玉在京城的首饰铺子发售的发钗。 仔细再去瞧瞧就能看得出发钗的端倪,这玩意儿的做工,和正品是不能相提并论的。 且,发钗上也没有对应的数字。 一看便晓得,这是来自大洼县的赝品小作坊做的。 “这是银镀金。” 严敏说着,直接点燃了手中的火折子,对准了发钗便是一通火烧。 良久,只见发钗上的金黄褪去,露出黑色的内里。 “夫人还真是慧眼识珠,一眼就看出,这玩意儿竟是银镀金!”安浔一脸大为震惊,眼睛紧盯着他家夫人手中发钗的变化。 这倒也不是什么慧眼识珠。 很简单的一个道理。 这发钗,如若要是真的话,且不说买成多少钱,全金做的,少说也得大几百两银子。 都能买苏衍之这小院儿好几套了,他能将这发钗落在这? 且,锦玉做的发钗可不像是严敏手中之物这般沉甸甸的。 金子还有韧性。 和银子大不相同。 稍用内力掰一下,就能看得出端倪。 “查到别的什么了吗?”严敏朝着从门外快步走来的几名男子,开口问道。 门外站着的几人,纷纷摇了摇头,一脸凝重的看着她。 这实属不应该啊…… 昨夜,严敏收到了允弦的密函上,确定有写让她带人来仔细调查苏衍之的住处。 先前苏衍之因为逃命,走的匆匆,定会遗落下什么的。 她始终和允弦也坚信一句话,这世上根本就没有完美无瑕的犯罪! 只要做了,那就一定会留下痕迹。 找出证据,只是迟早的事。 虽说,迄今为止,严敏还不清楚,允弦究竟想从苏衍之家的宅子里找出点什么…… ##第九百七十七章 最,最毒妇人心! “我知道了!” 随着严敏的一句话落,她领着人,快步出了院儿去。 就在此时,前面树梢上一晃而过一抹人影。 只听着嗖的一声,一道飞镖飞射而出! 千钧一发之际,严敏拨动手腕上的腕带机关,飞射出的银针,加之她充沛的内力,反将那飞镖给反打了回去! 来不及等着边儿上这几个感叹他们家夫人武功不凡,反应敏捷呢。 紧接着,严敏一声令下:“安浔,抓活的!” 在安浔纵身一跃脚踩苏家庭院内大榕树,飞跃而起之际,严敏又将自己腰间的弩弓拿下,扔给了他! “你们几个,和我来。” 严敏带人直接朝着苏衍之家的茅房方向快步走去。 有人会在这节骨眼上对他们动手,那么,也就充分说明了,这院子里有问题! 定是有什么,对他们构成威胁的地方。 否则,何至于隐瞒了这么久,却选择在这节骨眼上暴露自己的身份,露出马脚。 出门前严敏已经是有备而来的,她毫不畏惧外面还有多少黑衣人的埋伏。 既然来! 她就有准备! “夫人,这里可是苏衍之家里的茅房啊……” “对啊,这,这里面能有什么。” 严敏从人的手中拿来了一根铁棍,狠狠地重力敲打着地面! 果不其然,这里是空的。 还真是有够恶心的! “夫人,您先在外面稍等片刻。” 随着男人的声音响起,严敏缓步挪步走了出去。 她又定睛深思了一番,从进门开始,直到现在,究竟是什么能引得那黑衣人出手。 苏衍之女儿的房内! 就是在他们发现了那一枚发钗之后…… 严敏拿起了发钗仔细的又看了看,她发觉这发钗似乎没那么简单。 就在莲花冠的地方,竟然有断口处。 也就是说明,先前有人修复过…… 究竟是为什么。 正在严敏定睛思索之际,听着耳畔的刀光剑影火拼的声音。 忽的,她想到了什么! 严敏重力一把将那莲花冠的发钗一掰,果不其然,另一端是一钥匙! 难怪…… 就这么一枚发钗,并非是苏衍之遗忘在此处。 而是故意就这么堂而皇之的放在屋里,以防万一有人会有不时之需。 即便是被调查出来,一枚发钗,又能当什么? 茶楼,马家,苏家。 这三点是一条线。 还和大洼县的点点滴滴串通在一起。 实在是烧脑的很。 “夫人,小心!” 忽然严敏的耳畔响起了安浔的一声高喊,她下意识的朝着自己的身后方望去。 黑衣人手持银剑直接朝着她的背部刺来。 来的正好! 若是论起这单打独斗,今儿个随着严敏一块来到苏家小院儿的这些人,随便拎一个出来武功都在严敏之上。 从小,苏娘子教给她的本事都是以防御,自保为主。 允弦学的则是攻克之法。 他们二人若要是双人合一,以先前的境界,这天底下只要是正当门派的功法,不能说随便吊打,在没有外援的情况下,不吃亏是一定的。 正因如此,苏娘子两口子先前才专程给严敏打造了这么一堆‘宝贝疙瘩’。 手上手镯轻轻波动,咔嚓一声弹起! 一阵呛鼻的白雾直接朝着对面的男子脸上喷出。 五道银针飞出,男人已经重重的摔倒在地! “最,最毒妇人心!” 男人双眸如同嗜血一般,从手中内腕弹出了一枚小小圆珠似的小玩意儿。 白雾里,听不清方向,更是难以识别男人掷出的小玩意儿是什么。 不过,严敏也不是傻的。 谁会打了人之后还保持着原样,站在原地? 她纵身一跃之际,才见着那圆珠弹出射在了墙壁之上。 深深地嵌入了土墙里。 这一幕真是令人唏嘘。 安浔单膝跪倒在地,低沉的说道:“是属下护夫人不利,请夫人责罚。” “起来吧,若不是他贴脸打我,怕是以这人的身手,还真是不好抓。”严敏说完,深吸了一口气后,随处打量了一眼。 苏衍之的家里也没有什么,能将这男人就地正法之物。 只能用长剑将他家的长褥子给斩开,拧成比胳膊还粗的麻绳。 毕竟眼前之人武功不凡,安浔带人将他五花大绑的就像是麻花似的,就连喉咙处也勒了一处。 “还有气。” 安浔伸手在男人的鼻腔那摸了摸。 当然,严敏这五绝散,可不是直接要人性命的。 如若不给解药,那么将会在十日内,让此人功力全部溃散。 这还得多亏了那两位姨娘。 当初他们来到大湾县之前,专门将严敏那蒙汗药给换成了这玩意儿。 一开始,她还觉得,这有点过了,多半是使不上的。 谁料,今儿个还真派上了用场。 严敏取下了腰间的小荷包,从里面拿出了一个接近于现代速效救心丸那么小的瓷瓶儿。 里面的黑药丸子也就比蚂蚁大一些。 一人分了一粒儿。 “那药毒的很,只是闻一闻也对身体有害。”严敏让安浔将这些药丸子给人分了下去。 就在此时,从身后不远处的茅厕方向传来了一声高喊。 “夫人,这里有一道暗门!” 暗门? 所有人都齐刷刷的朝着茅厕的方向看去。 在众人中心协力之下,很快便将那暗门攻破,那把锁,根本锁不住想要进门的人。 黑衣男人也被安浔他们几个一块拖着走入了这密室里。 严敏走着,记着这地形。 难怪他们在苏衍之家里的院儿里敲敲打打,折腾了这么一番却没有半点的结果。 这暗门进去后的路,根本不是在苏衍之家的底下,而是通往外面的! 她握着手中的那枚发钗,这把钥匙又究竟是做什么用的? “夫人,这里面深不见底,不如,您先回去,等我们一探究竟后,您再过来?” 安浔也是担忧,害怕这里面万一再有什么不知名的黑衣人,亦或者旁的危险。 他们就这么下去,实在是危险太大了。 深吸了一口气后,严敏清楚的能够嗅到这地道里的味道不同寻常。 “你们两个同我来,先将此人送去衙门。” 为了以防万一这厮再忽的醒来,再在这地下造成不必要的危险,严敏开口吩咐道。 ##第九百七十八章 不怕你偷听 严敏先行一步率领几人一道先从这地道里出去,当下还不知道里面有什么凶险,一时间难以分辨。 衙门的门外,众人只见苏太守家娘子,一袭素衣快马加鞭飞驰而来。 身后还跟着几人,拖拽着一个黑衣男子,五花大绑,被人捆的就像是个麻花儿似的。 “夫,夫人,此人是……”阿银站在衙门的门外,看着严敏,一脸的震惊。 正当此时,衙门里忽的传出了一道男声,“先将人带进来。” 允弦回来了? 严敏一脸震惊的朝着衙门里看去,只是昨日没有收到允弦的飞鸽传书,他竟这么快就从外归来。 “敏敏,你怎么样?”苏允弦疾步朝外走来。 二人说话间的空子里,严敏依稀可见允弦的衣衫上,似乎还夹杂着些许斑驳的血迹,虽说并不是很明显,但也能看得出,他应该多半是赶路太过仓促,故而就连衣裳都没来得及更换。 不过,衙门里都是一帮汉子,大老爷们儿,自然是不会有严敏这般悉心,观察的这么仔细。 “我要回家一趟,人,先押入地牢。” 苏允弦朝着身后的阿银吩咐道。 严敏这才抵达衙门便又苍忙的和允弦他们一道从衙门往家里赶。 走在路上,二人都相当默契的一直沉默不语,关于外面发生了什么,允弦这一次离开了大湾县去做了什么。 虽说严敏的心中有千百万个好奇,可也一直强抑制着自己的好奇心,这一路上,一句话不该问的,都没有。 “那人武功不凡,可曾伤及你?” 一回到苏家的小院儿,苏允弦便迫不及待的拉着严敏的手,左右上下仔细查看了一番。 今日,他一路仓皇的往家里赶,结果没想到还是迟了一步。 “大人在城外,十几里远的地方遇到了刺客。”季新林忽的开口说道。 一听这话,严敏不禁紧蹙着柳眉,“难不成你离开大湾县的事情已经传了出去。” 谁料苏允弦却朝着她摆了摆手表示,此事并不能算关键,“这倒是没什么,迟早也会被人察觉,只是,看来这大湾县里高手众多,先前是我们小觑了。” 经允弦的这一句话,算是提醒了严敏。 “那人的身份不明,苏衍之家的院儿里,发现了这个。”严敏将手中的那一枚发钗,交到了苏允弦的手中。 季新林一脸懵的朝着他家大人和夫人的方向扫了一眼,这,这不就只是一枚发簪,有什么好稀奇的地方。 难道就是因为款式别致? “我听说,小宝儿他们那天晚上,遇上了七步绝?” 苏允弦一脸殷切的朝着院儿里环视了一眼四周,果不其然,没有看到孩子们的身影。 严敏颔首深深地点了点头,随即说道:“不过多亏了有肉包儿,孩子们倒是无碍。” “敏敏!” 忽的,就在这一刻,苏允弦一脸凝重的看着眼前的人儿,低唤了她一声。 从允弦那紧张的神情上足以看得出,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十分的严肃。 二人之间的氛围也逐渐有些转变,不再似之前那般,平时在一起就是说笑打趣儿,闲聊家常。 “最近这段时日,大湾县里不安全,我想,不如这时候你先带着孩子们一起回京,暂避风头。”苏允弦说完,紧抿着唇。 他的那道剑眉紧蹙成一团,足以能够看得出,这也是苏允弦反复纠结了许久才做出的艰难抉择。 只是,若要在这节骨眼上,让严敏将他一人给丢在大湾县,让他一个人扛起大旗,这也实在是对她太不了解! 严敏深思了一番后,眼神蕴含深意的朝着承欢的那间房里扫了一眼后,低声说道:“你果真以为现在我和孩子们回京是最安全的么?” 从大湾县回京的路上,山高水远,更何况严敏她现在还…… 如果要是在这时候启程回京,只怕,这是要给有机可乘之人,送人头的! 更何况,大湾县这儿都尚且如此,京城那边怕也是暗藏波涛汹涌。 “现在若要是不走的话,你……”苏允弦话到了嘴边,却又给生生咽下。 敏敏的考虑也不是没有道理,这件事看来只能再从长计议了。 “我得现在赶紧回去衙门,家里,就只能暂时交由敏敏你一人打理照看了。”苏允弦的眼神凝重,说完深吸了一口气。 他急匆匆的进了里屋一趟,换了一身衣裳。 再出来时,严敏的余光瞥到了允弦似乎是拿着一封书信交到了季新林的手中。 “允弦。” 严敏忽的想到了什么。 联想起最近这段时日以来,总是时不时的看到树梢上有黑衣人一晃而过的身影。 她总觉得,在这大湾县里,似乎是有两拨人的存在,不仅仅是他们表面上看到的那般。 至于另一拨人,究竟是敌是友,这就无从告知了。 “怎么了敏敏?” 苏允弦都已经走到了门口,却又忽的止住了步子,回眸看了她一眼。 严敏轻轻地摇了摇头后,颔首一笑,对他低声嘱咐道:“没什么,你可一定要切忌,注意安全。” “好!” 二人在家中分道扬镳。 就在此时,傅承欢的房内传出了“砰!”一声,听着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弄掉的声响。 “出来吧。”严敏斜睨朝着那小屋里扫了一眼。 听到了严敏的这一声后,屋里的女人有些许尴尬不知所措的一只手抱着娃儿,缓步走了出来,“苏夫人,我,我本是没有那个意思的吧……” “知道你不是蓄意想要偷听,不过也都无碍,即便你想要出去通风报信,也是你的事。” 严敏的眼神落在了承欢怀中的孩子身上。 小奶娃的身上还透着奶腥味儿,这些时日越发胖的圆润了。 许是因为傅承欢原本就是千金大小姐出身,不会料养一个小奶娃也属实正常。 不过,无碍,在家里的丫鬟悉心照料之下,这孩子模样可是越来越可人了,“照顾好自己,照顾好孩子,未来这段时日里,可能顾不及你们娘儿俩了。” “夫人……”傅承欢的眼中噙着泪,低抿着唇,站在一旁。 ##第九百七十九章 沙坪坝变故 “我要出门了,锅里的米粥已经煮上了。” 严敏伸出了手,原本是想在小矜言的脸上掐一把的,转而又仔细一想,自己从苏衍之家中回来都还没有先洗过手呢。 手上,身上也不知道要夹带多少细菌。 “夫人的大恩大德,承欢没齿难忘!”傅承欢此时的眼神逐渐有些许了变化,她看着怀中的人儿,似乎是在纠结着,做出什么抉择。 只听着大门吱呀一声,被人重力一把关上。 严敏从家中离开后还要带着人再去苏衍之家宅中一趟,现下安浔他们还在里面呢。 从不远处乌泱泱的跑来了一帮孩子们,身后还跟着俩丫鬟。 “夫人,夫人!”小春一见着他们夫人回来,忙不迭的迎上前去。 “前几日不都还雄心壮志的要练字,学写字么?” 严敏打量了正前方的一帮孩子们一眼,开口悠悠问道。 一边儿上的小春努努唇后,随即,深吸了一口气,说道:“这不是说,学堂马上就能开始去上学了,小公子他们挨家挨户的打听,问问谁家孩子要去念书。” 说起来也是正经事儿。 可是一帮孩子们,乌泱泱的跑在大街上,走街串巷的。 严敏的眉心竖起了一道川字,顿了顿后,随口道:“如此也好。” 起码这么多人,又是在大街上,真要是有什么人想要对孩子们动手,也不是那么轻易的,人多眼杂,容易引人注目。 顺便还能让这些孩子们跑一跑,给这活儿做了,打听打听城中统共有多少孩子们要去上学。 一举两得。 “我娘亲刚刚和小春姐姐说了什么?”苏愉辰站在边儿上仰着头,一脸天真的看着小春询问道。 小春姗姗一笑,努努唇,“没什么,只是说让小公子注意些别打搅到人家做生意的。” 正当此时,前面忽的出现了一个矮小的身影。 小人儿的肩膀上还背着一个背篓,离得老远就看到了他们,就那么远远地观望着。 苏愉辰也一眼就看到了人群最末端站着的丁烯,他忙不迭的大喊了一声:“阿烯!” “小公子!”丁烯有些木讷的挠了挠头,憨厚老实一笑。 一见到是丁烯,昀儿也不禁笑吟吟的走上前去:“怎的,今有空来城里找我们玩,只见着你一人,没见着阿婆呢,阿婆去哪儿了?” “我,我,我阿婆她,去世了……” 丁烯说话的时候一直埋着头,盯着他鞋面上的那一朵小百花。 去世了? 苏愉辰此时此刻整个人仿佛是被人定格,石化在原地了似的。 他万万没想到,才短短数日没有去沙坪坝,阿婆人可就已经去世了…… 丁阿婆人那么好,先前他们去沙坪坝的时候,阿婆没少招待他们,甚至是给自己家里都不舍得吃的风干腊鱼都拿出来给他们吃。 “娘亲又给阿婆,托人带了狗皮膏药呢,算起来日子,这一两日,约莫着也该到了的。” 昀儿的眼角闪烁着灿烂晶莹的泪花,她努了努唇,有些悻悻的埋着头。 早知道是这样的话,上一次苏愉辰说要去沙坪坝他们就应该去的,一起去看看,兴许还能见到丁阿婆的最后一面。 “没关系的,生离死别,在人生而言,都是常态,人都会死的嘛!” 明明失去亲人的人是丁烯,现在,反倒是,他安慰起了苏愉辰他们这一帮孩子, 小春和小夏二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面面相觑,对于此事,她们两人也是,束手无策。 “人死不能复生,小阿烯,你节哀顺变。”小夏想了想之后,她们能做的也有限,随即从自己的身上拿下了随身的小荷包。 这里面的钱也不多,就五两银子。 丁烯一见着眼前此景,连忙摆手推辞道:“先前承蒙被苏太守一家照拂,若非如此的话,也不能减轻我阿婆的病痛,再要钱的话,阿烯就实在是太不知好歹了。” “你拿着吧,你阿婆不在了,你以后要花钱的地儿,多着。” 苏愉辰也随即从自己的身上拿出了荷包,作势也要学着家里丫鬟的样子,给人家丁烯拿钱银。 丁烯一个劲儿的摇头,接着他又将自己来时背上背着的小背篓给摘了下来放在了地上,顿了顿后开口说道:“这里面装的都是一些,我们自己家里做的腊味儿,知道小公子喜欢吃这个,专门拿了一些回来给你。” 全都是他们做的腊味儿? 苏愉辰看着丁烯身上背着的竹篓子,眼神一恍惚,明明是不爱哭鼻子的他,却在此刻,眼泪珠儿,啪嗒啪嗒的往下落。 也不知道是什么缘由,他自己也难以理解。 “阿烯,你留着,自己吃吧。”苏愉辰扬起了小脸一脸真挚的看着面前的丁烯,低声说道。 丁烯有些木讷的止住了步子,甚是不好意思的开口,小声问道:“可是小公子嫌弃这东西不好?其实,家里也没什么旁的值钱的了……” “不不不,我绝不是这个意思。” 苏愉辰连连摆手,对丁烯说出的话做出辩论。 “你这是打算做什么去?投奔亲人?”忽的,小春开口对面前的小丁烯问道。 一听到这话,苏愉辰这才反应过来。 人好端端的谁会没事儿给自己家里的东西往外拿,往外送呢,更何况全都是吃的喝的…… “我,我现在还没想好,下一步的打算,不过准备出去闯荡闯荡。”丁烯紧皱着小眉头。 如今阿婆已经离世,他在这个世界上也没有了牵挂,一个人在家中除了干活儿种地之外,旁的实在是也找不出生计,既然如此,还不如背井离乡外出闯荡。 “你别出去,外面危险。” 苏愉辰一脸真挚的拉着丁烯的手,对他劝说道。 危险…… 再危险能抵得过人没饭吃,没钱花么。 走到现在这一步,当然也是丁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过的。 “你小小年纪你也不会武功,你也不识字,你身上连盘缠也没有,就这么出去,你这孩子,咋想的!” 小夏轻轻地将丁烯身上的背篓拿了过去,走在路上,边走着,边对他说教着。 ##第九百八十章 又多了个孩子 丁烯知道大家这么说都是为了他好,可若不是为了生计,他又怎会,选择背井离乡外出去闯一闯。 “我……”他看着面前的小公子等众人,紧咬着唇,半晌却发不出一个音节。 “走啦,我们一起,回家。”苏愉辰顺势一把拽着丁烯的胳膊,动身就要朝着自家的方向走。 许是因为,这孩子打小就见惯了家里人从外头往家带人,自是也变得这般肆无忌惮。 根本也没想过,这事儿得先容他和他娘亲商量商量。 苏家的小院儿比起以往更加热闹了。 这回,丁烯再来,家里竟不知何时添了个胖娃娃。 瞧着承欢怀里的小奶娃,丁烯有些激动的看了看苏愉辰:“小公子,这是你弟?” 家里就这么一个独儿的阿烯,打小都期盼着想有个弟弟妹妹,不过,那也只能是梦里想想了 苏愉辰憨憨一笑,快步跑到了小矜言的跟前,捏了捏小人儿肉嘟嘟的小脸,“叫哥哥,哥哥……” 他喋喋不休的趴在小矜言的耳畔磨耳朵。 据说,当初他才学会开口说话的时候,大哥哥也是这么孜孜不倦待在他身边儿叨叨的。 昀儿看着苏愉辰的样子,不禁,捂嘴偷笑一声:“你俩,这是谁管谁叫哥哥呢?” 随着昀儿的一句话落,紧跟着,边儿上响起了一众哄堂大笑。 丁烯也随着大众,木讷的附和般的笑了两声。 “没想到,才多久没见夫人,苏大人家中又添一丁,对了!”丁烯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路小跑奔向了门口,他半蹲在地上,翻翻找找,最下面还有一把牡蛎干儿。 全都是新鲜晾晒成的海货,闻着就一股子,海鲜味儿。 “先前阿婆在世的时候说了,这个给生过娃儿的妇人煮汤喝,好的很。” 丁烯将手中的那一把小玩意儿放在了苏愉辰的手中。 这一粒粒浑圆的贝肉,晶莹剔透,干干净净。 一看就知道,肯定是事先处理弄好的。 丁阿婆这祖孙俩,都是心思细致的人。 “这东西可不是给我们夫人吃的。”小春捂嘴一笑,将他们手里的东西收起。 不是给夫人吃的,这是啥意思? 丁烯有些懵懵的,傻愣在原地。 “这娃儿,可不是我们夫人生的。” 哈? 这,更是让丁烯傻了眼。 “我,我不知道的……”他带有一丝窘迫的羞红了脸,站在一旁,有些手足无措的左右瞄了两眼。 “这是弟弟的娘亲。” 苏愉辰手指着不远处的承欢姨姨,嬉皮一笑说道。 “是,大人新娶的姨娘吗?” 一时间,丁烯也不知道到底是该怎么称呼的好。 虽说,男子三妻四妾是常事,但那也得是富裕人家,阔绰的主儿才能讨的起那么多个媳妇儿的。 这大湾县的人呢,先前吃饱饭都成了难事儿,更是别说,娶妻生子这等大事了。 还是极少见着,谁家纳了小妾。 “不是,不是的。” 苏愉辰一时间心急如焚,他心里明白是怎个一回事儿,清楚知道丁烯是啥意思。 可是想解释,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去阐述,他们家里和承欢姨姨的关系。 “是弟弟,但是,和苏家没关系,就像——” 昀儿说着,微微的垂下了头,顿了顿后,良久才又说道:“就像是我一样。” 这么一句话,一解释便让人听了明了。 “是大人收养的儿子。” 丁烯一脸认真的看着承欢怀中的小娃儿。 虽说不是苏家亲儿,可,能来到了苏家,这已经是莫大的福分了。 放眼望去,整个大湾县,谁不羡慕这个小矜言。 纵然他娘是个疯婆娘,又能如何呢。 “时候不早了,今天晚上,不如咱们就煮火锅吃吧。” 一听到丫鬟的提议,顿时间,小院儿里一阵欢呼雀跃。 娃儿们可都激动坏了。 原本,在苏家人来到大湾县之前时,谁吃过火锅,晓得这玩意儿叫个啥嘛。 一帮人,围绕在那热气腾腾的大铁锅前面,一边涮着肉,一边大快朵颐,何不是人间一大美事儿。 李木材他们这帮孩子们,也不是那等只晓得吃白食的白眼狼。 刚说起要吃火锅,各个都兴冲冲的直往家里赶。 一会的功夫,这小院儿里堆积了满满当当,琳琅满目的食物。 各家各户的锅碗瓢盆都有。 “这是我奶奶种的,这萝卜又大又爽口,就算是生吃,也好吃!” “涮菜,放这个,这个也好吃,这个是我家里种的。” “我家里的鸡蛋。”采阿成的脸上漾着灿烂笑容,抱着一个小箩筐站在苏家的小院儿门外。 只有丁烯,木讷的干愣在一旁。 他现下举棋不定,话也不敢多说一句。 若是要说,今儿个他带来的那些海货,算是凑个菜吧,那也是说起来看望苏家,给苏家送了啥? 可,就这么傻愣着看着旁的娃儿们从家里又是拿了这,又是拿了那的。 他这心里也不是滋味儿。 “阿烯。” 忽然,一声稚嫩的童声从他的背后响起。 丁烯转身朝着身后看去,只见苏愉辰摊开了掌心,将那一小块的姜糖,放置他的手中:“就留下吧,我也有奶奶的,以后,我奶奶就是你奶奶。” 这一句话,就像是骤然在丁烯,悲催无望的生命中,燃起的一把火。 小胖墩儿的脸上,笑容暖暖。 融化了他的心窝。 以至多年后,旁人再同丁烯论起,他直言道。 “我的生命里,主子只有苏允弦一人,什么王权富贵都与我无关,至于小宝儿嘛,他是我弟,我这当阿哥的,当然是用命护着他。” “走啦!” 苏愉辰软软的小肥手一把牵起了丁烯的手,快步朝着院儿里的石桌子前跑去。 好久,家里都没这么热闹过了! 小娃儿们又怎会知道,这城中早已经掀起了腥风血雨。 能有他们今日这般安逸的生活,那自是有人替他们在负担前行。 “公子已经跟朝廷要了旨意,今年起,大湾县从外回来务工的,不管是干啥,每年,年底都能分发二两银子补贴呢!” 二两银子呐! 这钱,可真是不少。 ##第九百八十一章 搬家 不过,最是令这帮孩子们激动的,可不是每年朝廷给家家户户发多少钱银。 而是他们的爹爹和娘亲,总算是能落叶归根,不用再像是蜉蝣一般,在外漂泊,无依无靠了。 “那他们回来,咋赚钱呐。” 苏愉辰问的话最是务实。 这一帮,可都是他的好兄弟,既然爹爹要让人家的爹娘返乡,他肯定得事先帮忙打探好行情。 万一,要是弄不好,再像上次似的…… 大家到最后,就连朋友都没得做。 “你知道你大哥哥在做什么嘛?”小夏将锅里放了一点点微辣的牛油底料。 这么热的天,娃儿们各个吃的面色绯红,汗如雨下。 说到了这儿,苏愉辰可算是反应过来,“那,他们到时候就能去大哥哥那,干活了。” “公子怎可能没有小公子想的周到呢。” 丫鬟的一句戏谑,反倒是将苏愉辰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了呢。 合着,这么老半天,是他自作多情了。 苏家的小院儿里,如今住着的人,越来越多了。 原先,苏愉辰自己一屋,现下要和丁烯,严锦玉,他们仨人挤在一张床上。 俩丫鬟和昀儿睡一块。 还有两间屋,苏允弦和严敏一间,承欢带娃住一间。 至于季新林嘛,睡得还是后院儿的杂物房。 “再这么下去,咱家里,只怕是赶明儿柴房都用不上了。” 大晚上的,昀儿和苏愉辰他们仨娃儿不睡觉,在那柴房门口,半蹲着干活儿。 这间屋子收拾收拾,后院还有一小间,破屋,虽说透风,不过,万一要是能遇上个啥事儿,收留个人住宿,还是可以的。 丁烯默不作声的快步走在前头,三两下的功夫就将那一摞柴火捆起来抱起,又一根根的像是垒房子似的,搭建在一块。 他干活儿细致又利落。 院儿里,严敏主仆三人,朝着柴火房的屋里瞄了两眼。 “夫人……” 丫鬟忽的想到了什么,收留下丁烯,这事儿,是应该先行和他们夫人及公子商议一番的。 结果,却来了这么一个先斩后奏。 在一起多年,即便是她们没把话说完,严敏也晓得,接下来是要准备解释什么。 “这孩子是个好孩子,可惜,就是个苦命的。”说完了这番话后,严敏轻叹了一口,顿了顿后才又说道:“既然孩子们在一块玩的开心,能帮扶一点,便是一点了。” …… 从柴房出来,干完了活儿。 苏愉辰这小混球,第一件事就是兴冲冲的奔到了他娘亲的身边,嬉皮一笑,伸开了手:“娘亲说的,五文钱!” 这,还要给工钱的? 丁烯都看傻了眼。 谁料,还真瞧见苏夫人从荷包里取出了几枚铜钱,一个一个仔细清点清楚了之后放在了桌上,“三个人,十五文钱,我也得验验活儿吧。” 小人儿激动的都咧开了嘴! 对于这分钱一事儿上,他虽是不懂得什么计数法,也不会用算盘。 但是晓得,将这些钱,分成三堆就对了。 仨人,平分。 “这钱啊,你得多给人家阿烯一些,一看,就不是你俩干的活儿。” 严敏说完还扬起了手,轻轻地,在小宝儿的脑门上敲了敲。 他们又不及人家阿烯,干活儿那么细致,毛手毛脚的。 这还用细看呢。 “阿烯,给你。”苏愉辰将分好的钱银里,又从自己的那一摞里头,捡了两枚铜钱,放到了阿烯的这一堆。 他的多一点,应当的。 丁烯啥时候见过这般阵仗,连忙扬起了手推辞道,“这钱,我不能收,干活儿是应该的。” 苏家已经收养下他,让他白吃白住在这儿,现下干这么点儿活,就管苏家要钱,这算啥,这不妥妥的就是人们嘴里说的,白眼狼嘛。 “给你的,你就拿着,苏家,就是这规矩——”严敏顿了顿后,又摇了摇手中的蒲扇,笑眯眯的说道:“只是,不给你的,也不许抢。” 这话,一听就知道,只是一句无足轻重的玩笑话罢了。 没人会将这事儿给放在心上的。 丁烯攥着那七文钱,心底,划过了一丝暖流。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夫人,大人,还有小公子,你们对我的大恩大德,我没齿难忘,有朝一日,阿烯要是能飞黄腾达,定将肝脑涂地报答今日恩情。” 这孩子,平日里都少言寡语的,今儿个,却忽的变得话这么多。 严敏深吸了一口气,连忙将丁烯一把拉起,“你在这儿住着,回头还得帮家里干活儿呢。” 说起干活儿,其实都是些无足轻重的。 毕竟苏家还有两个丫鬟在,真能让这半大孩子干点啥。 几天的功夫,相处下来,可见这丁烯比起以往的时候,性子开朗多了。 苏允弦难得能从衙门抽身回家一趟,今儿个,严敏专门在家中做了他喜欢吃的辣口。 院儿里,仨娃儿整齐一致的坐成了一排,一人的手中握着一杆笔。 甭管写的好不好,但也都是那一本正经的样儿。 “丁烯这孩子,天赋是差了点,手也不精巧,但,允弦,你是不知道,他每天五更天起来就是扫地拖地,用院儿里的拖把头当毛笔,在地上练字。” 严敏看向那孩子时,眼神里流露出的是欣赏和赞许的目光。 能有这般觉悟,若能持之以恒,这孩子,日后也势必能有一番成就。 “只要他愿意勤勉努力,苏家,甘愿作他的踏脚板。”苏允弦接过了敏敏递来的瓷杯,低抿了一口茶后,幽幽,又道:“不仅是他,苏家可以为全天下想学却又无力继续学业的孩子作为踏脚板。” “那我赶明儿可得让人,给院儿里做个大锅台。” 严敏话落,见着允弦甚是不解的看了她一眼后,她噗嗤一声,拿起了帕子,捂嘴笑出了声,轻轻地推了推他的胳膊,“那不是怕锅小了,到时候,饭不够做嘛。” 苏允弦顺势一把牵起了严敏的右手,紧紧地握在掌心。 大手里的温度,直达她的手背,深深地被包裹其内。 当今的局势紧张,二人谈笑风生,也算缓解了几分压力。 “我打算,这两日咱们便搬家。” ##第九百八十二章 秘密行动 先前的时候,允弦可是从未提及过要搬家这事儿的,咋回事儿,忽然的就要搬家了? 素来苏允弦都不会随便的做什么决定。 “搬去苏衍之原先所居之处。” 听到了苏允弦的这一席话后,严敏也算是大致明白了其中是什么缘由了…… 看来,先前的时候应该是从苏衍之的家里搜集到了什么,不然的话,允弦不至于这么做。 苏家人直接就住在先前苏衍之所居的屋宅里,再想要调查什么也方便的很。 根本就不用经官府衙门的手。 背地里知道的人越少,那么,便对他们当下的形势越是有利。 “好,我这两天就跟孩子们说,让他们也收拾,准备一下。”严敏深吸了一口气。 搬家可不是什么小事儿。 苏衍之家中有不可告人不能令人深究的东西,那,苏允弦家里也更是不差。 离开之前势必是要先将家里的东西给清理干净,万一要是遗漏了什么,被有心之人拿去办了什么事,那可就糟了。 “夫人,不如这样吧,你们搬去那边住,这边,还是让我和小夏,轮流在这儿看守着。” 小春的提议,其实也不为一个好主意,只是…… 如果她们二人要分开一个,就仅仅只是为了应对防止有人在苏家查出来,就这么将苏家的‘兵力’分散,这也是一个问题。 那孩子们…… 犹豫了再三后,严敏看着面前的丫鬟,对其摇了摇头,随即说道:“这件事你毋庸担心,我另有安排。” 夫人都已经这么说了,丫鬟属实也不好再继续坚持下去。 家里所有的东西全都要搬走,就算是搬不走的东西,那也要就地解决了。 “将这些本子册子,全都烧毁了吧。” 江湖中,先前流传说是有那种能人异士,能够通过废弃的本子纸张,从上面先前着墨的痕迹上来研查,放一点什么药水,就能让纸张上淡淡显形。 虽说,这一直以来都是谣传,严敏也从来都没有亲眼见识到,可,谁又敢拿着这种事,随意的冒险呢。 “娘亲,好好的,搬家,干啥啊。” 苏愉辰抱着一摞衣裳,站在他娘亲的屋门口,一脸懵的瞅着他娘亲问道。 “家里人越发多了,小公子难道就没发现,当下咱院儿里越来越紧凑了。”小春温婉一笑,委婉的解释着,她回眸和身后的夫人二人互相对视一眼,随即,心领神会。 孩子们,当然是对外面的事情知道的越少,越好。 门口站着的丁烯,傻愣在原地,他有些手足无措的小声询问道:“可是因为我,所以才让夫人和大人这般为难?” 小人儿虽然不大,可是心里确实门儿清,啥道理都明白的。 “想啥呢,阿烯,难道咱们家里换了大宅子还不好啊。”严敏是故意打趣儿般的看着丁烯问道。 一听这话,丁烯连忙摇摇手,解释:“不不不,夫人我绝不是这个意思的,您别误会了!” “换大宅子,换大宅子!”苏愉辰激动的,嘴里一个劲儿的嚷嚷着。 瞧着这小混球儿这般模样,严敏也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这憨儿到时候到了苏衍之家门口,瞧见是要搬家去苏衍之那的时候,会是怎样的反应。 昀儿的东西,比起苏愉辰来说,极少,虽说女娃儿家的衣裳啊,头绳儿啥的,比男娃是多。 可是,苏愉辰那却像是百宝匣似的,这一个小盒子,那一个小筐子,里面放着的,全都是他的宝贝疙瘩。 “哎哎哎,这个不能,不能扔!”苏愉辰一着急起来,说话就有些笨拙,语无伦次。 一焦急,这小胖墩儿的脸色可就涨的发红,发热。 昀儿看着那一堆破烂儿,煞是费解的开口问道:“你这些玩意儿,都能干啥用,又没用处。” “胡说。” 苏愉辰就像是护着个宝贝疙瘩似的,将他那一堆东西揽入怀里。 在大家的注视之下,他无可奈何的只好深吸一口气,迟疑的开口解释道:“这个装蝈蝈,这个,放老鼠夹子,夹老鼠的……” 杂七杂八,还真是叫苏愉辰给说的头头是道的。 这些,要说也是能用得上的东西。 这地上还放着一根浑圆的木棍儿,这木棍儿外面的树皮还被人给扒了下来,圆溜溜的一根。 除了……这玩意儿要是用作家法,用来揍孩子比较顺手之外,其实丁烯也想不出,还能有什么用处了。 “这个,可有用了!” 一时半会的,苏愉辰想给大家伙儿解释,也不知道从何开口的好。 他领着丁烯和昀儿一块出去,先是用这木棍儿捅了捅外面的鸟窝,再用这木棍儿扒拉着锅煤灰。 还,真是顺手。 总归是一样正八经的东西,都没有。 “得,既然是小公子要的,有用的,那我们全都给带着,带回去得了。” 俩丫鬟站在门口,身心俱疲的叹了口气,互相对望了一眼。 也不晓得苏家要搬家的消息是从哪儿传出去的,左邻右舍的,都在吃完了晚饭的时候过来苏家搭把手,说是过来帮忙的。 “看看能有啥,能用得上我们的,苏夫人,您尽管开口说。” “是啊是啊,那被褥铺盖啥的,用不用给捆起来,不然直接扛着,不好带啊。” “胡说啥呢,苏大人家里的东西哪儿还能用得上扛着去的,人家里可是有马车的。” 人们站在院儿里,瞧着这乌烟瘴气,堆满了杂货的小院儿,不禁议论纷纷。 严敏紧蹙起了柳眉,倒也并非是她对这城中的百姓不信任,只是,害怕万一有人趁着这节骨眼上混迹进来。 当下,家里的东西全都没有收拾好,就那么堆积在那。 “家里实在是太乱了点,连个下脚地儿都没有。”严敏说话时,给一边儿上的丫鬟使了个眼色,“小春,你去带着大家去院儿门口坐着喝喝茶。” 说话间的空子里,严敏顺势从屋里的桌子上拿了一份蜜饯果儿端着出来。 一见着眼前之景,丫鬟们当即便领会了意思。 里屋的门,在严敏出来之前一把锁上。 ##第九百八十三章 有人居心不轨 如今,他们知道的,林州那小子是靠不住的,不知道的还不知背地里有多少人,和他们不是一条心的。 事关城中百姓,那么多条人命的事儿,她自然是不敢含糊的。 “我都不知道说啥好了,真是的,明明说好的,咱们是过来苏太守家里帮忙的,结果,忙没帮上不说,还,还这么白白占了人家这么一个大便宜。” “这蜜饯果儿,是不是人家说,只有京城才有卖的。” “是的阿婆,这是锦玉公子从外头让人捎回来的,您喜欢吃,我再进去拿一些。” 俩丫鬟侍奉在这些人的身侧。 也是让城中的阿婆们,好好的体验了一番,让人伺候的感觉。 先前,谁敢想啊,还有丫鬟给奉茶,还能吃上京城才有的点心。 这也是在苏家来了之后她们才有的体验。 一道身影站在门外,探着脑袋,朝着小院儿里瞄了两眼。 那人鬼鬼祟祟,严敏察觉到门外的异样时,抬起眸子朝外一瞥,却发觉,早已不见了人影。 她的柳眉紧紧地拧做成了一团,深吸了一口气后,着手将手中的东西装好。 重要的,核心的那些文件,当下全都在里屋他们睡得那间屋里。 院儿里,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 临时要搬家,外面还有人盯着…… 犹豫了一番之后,严敏琢磨着,这件事事不宜迟,应该今天晚上就给处理妥当。 才一会儿没看见的空子里,苏愉辰他们一帮孩子们可就坐在院儿门口的小石头墩子上,架起了火,在那烤着肉串儿。 这五花肉串穿在木棍子上,来回用火烘烤着,滋滋啦啦的冒着油。 只是听着,就叫人觉得,香的不得了。 “娘亲,你吃不吃。”苏愉辰将刚刚烤好的第一串儿肉串,用手拿着,疾步跑到了小院儿里,眼巴巴的瞅着他娘亲,开口询问道。 严敏,莞尔一笑,随即摇了摇头后,否答道:“你们吃,娘亲还有事,要忙。” “帮娘亲,擦擦汗、”小胖墩儿倒是也贴心的很,站在严敏的身边,从她的怀里抽出了帕子,小心翼翼的在她的脸上擦拭着。 严敏深吸了一口气后,淡然一笑。 这小子,倒是也贴心! “行了,外面李木材他们还在等着呢,你去玩吧。” 从小宝儿的手中接过了帕子后,严敏继续一个人,在这院儿里忙活着。 承欢的屋里传出了一声响动。 她走到了门口,伸出了手,轻轻地扣了扣门。 吱呀一声响,承欢,拉开门,透过了一条小缝隙朝着外面扫了一眼。 严敏的手里拿着足有床褥子那么大一张布,站在门外:“你的东西,我也帮你打包起来。” 说起来,其实承欢也没多少东西。 承欢的全部的家当,加起来,还没有小矜言十分之一的多。 孩子嘛,生的虎头虎脑的稀罕人。 又没有爹,就这么在苏家住着,养着。 左邻右舍的,也是稀罕这娃儿,心疼,家家户户,谁家有的小衣裳,小玩意儿,用不上的,都给送了过来。 其实,倒也并非是出于对承欢娘儿俩的怜悯。 这城里的风俗就是如此,甭管是谁家添了孩儿,这小衣裳,穿不上的就给人能穿得上,用得上的。 再有下一个,再传给下一个。 有人说,这是百家衣,穿过的孩儿越多,再给这新生儿穿,有福气。 也没人会嫌弃这是几十手的旧衣裳。 反观,人人都感激涕零不已。 “夫人,我也和你们,一起离开?” 承欢紧抿着唇,站在严敏的身侧,小心翼翼的开口询问道。 “我们不一起,你怎么照料,靳言?” 严敏的一句反问,将承欢给问的,哑口无言,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的好了…… 只是,她就这么跟着苏家,白吃白喝的,傅承欢的心里也是过意不去。 但,她什么忙都帮不上,就只能这么白住着。 傅承欢深吸了一口气,隐忍着低声不言,心中在静静地思索着什么。 外头的邻居们,也没待多大一会儿功夫,就回了家去。 家家户户都有自己要干的活儿忙,真能在苏家这坐到子时不成。 “夫人,外面的人,都散了。” 丫鬟将茶具,点心,端着从外头进来洗刷,顺便和严敏知会了一声。 严敏朝着外面瞥了眼,见着小宝儿他们这仨小人儿才从外头回来,便说道:“给你们的东西,该装的,装起来,收拾好。” “娘亲,好困奥。” 苏愉辰嘟着小嘴,拖沓着步子,这架势,是不想干活儿呗。 这还能不好解决了,严敏淡淡一笑,看了小家伙一眼:“你要是不收拾的话,那娘亲就帮你收拾了,到时候,要是万一误扔了什么东西……那可不能怪我事先没有知会你。” 这么一说,苏愉辰立马可就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也不说自己困,自己干不了活儿了。 他可是首当其冲,第一个冲到了杂物房里,找了一个大布头,又翻翻找找拿起了两个背篓子,“我装,我的东西。” 家中东西最少的人,就只有丁烯了。 这小子才来到了苏家没两天就赶上了搬家。 来的时候也是轻装上阵,统共也就身上穿着的那一身衣裳。 “我来帮你,小公子你要装什么,你和我说。” 阿烯是家里干活儿最利索的娃儿。 这几个孩子,根本就不用严敏怎么看管,她只管做自己的事儿就成。 仨人,倒是分工利索,一个负责挑拣要的,一个负责找出来使不上不要的,是送人,还是给到时候留下处理,另一个,打包。 嘿,这弄的就跟流水线的活儿似的。 “夫人,我看咱们的东西该收拾的也都收拾完了。” 小春说着,总隐隐的觉得哪儿不对劲儿。 严敏噗嗤一声笑了,朝着锦玉那屋看去,“大家都走了,到时候给他自己撇下,那不得在家炸了锅了。” 说曹操,曹操到。 严锦玉打从外头回来的时候,手里还拎着一只烧鸡,兴冲冲的:“城东头买的,还新鲜着呢!你们是不知道,我离得老远闻到这味儿,馋的哟!” ##第九百八十四章 通宵达旦 还没等着锦玉把话说完,一旁的严敏便朝着他招了招手,一脸严峻的将人给喊到了跟前,“你去给你的东西收拾收拾。” 啥? 这才刚一回到家,他姑姑就让他拾掇东西去。 严锦玉再一看,他宝儿弟身上还背着小包袱,正在忙活着。 大半夜了,也不给孩子睡觉休息的。 “姑姑,你这,这该不会是打算给我们几个撵回去京城去吧?”锦玉说话时,嘴角微微抽搐着,还有一丝丝的担惊受怕,都不敢直视他姑姑了。 好端端的,他在大湾县这,才发展的风生水起,他姑姑要是在这节骨眼上要给他撵回去,他可是第一个蹦出来不答应的。 “是要搬家了锦玉公子,今晚上咱就搬走,你回来的晚了,离得又远,就没事先过去跟你知会一声。” 丫鬟一边忙活着手头上的活儿,一边慢悠悠的跟锦玉说着。 合着,是要搬家了? 难不成是因为他姑丈升官发财了? 严锦玉这俩眼放着精光,嬉皮笑脸的快步跑到了他姑姑的身边,压低了声线,小声问道:“姑姑,你好好跟我说道说道,是不是,我姑丈在外头升官发财了?换啥宅子,还是说,咱要搬去哪儿的大府邸?” 大府邸? 纵然是,允弦能拿得到那样的赏赐,也得是大湾县这儿有那么大的宅子才成。 一听说是要搬去苏衍之那,严锦玉努努唇,一脸的兴致缺缺,“他那宅子,肯定是风水不好,不然的话,苏衍之也不至于会出那么大的事儿,要我说,咱们不如,就现在住的这地儿,将就着,先住着得了,哪儿来那么多的毛病。” “你要是不想搬走,你自己住在这儿,也没人拦着你。” 一听他姑姑这么说,严锦玉立马话锋一转,不情不愿的拖沓着步子朝着他那屋的方向走去:“得得得,我这就去收拾,这就去,还不成么。” 在家里还住着的时候倒是没啥感觉东西有多少。 毕竟,大多都是常用的。 到了搬家这节骨眼上,马车来回路上都已经拉了三车了,东西还是堆了一个院儿,没收拾完。 好家伙,人都累的够呛。 严锦玉和苏愉辰他们几个,瘫坐在地上,靠着那软软的包袱,连连的大口喘着粗气儿。 “宝儿弟,你看看你的那一堆玩意儿,有啥不要的,咱扔了,或者回头大哥哥再给你买不行么,全都要拿上,这多少东西啊,人不得给累坏!” 锦玉嘴里一个劲儿的嚷嚷,吐槽着。 换做是寻常的时候也就罢了,外面也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正盯着他们呢。 既然要搬家,那就一定要今天晚上收拾完,不能拖拖拉拉。 严敏的身子……也不适宜过多的劳累,她扶着椅子缓缓坐下,看着院儿里的人,忙进忙出的。 苏允弦一直到了这个时辰才从外面回来。 不过,也的亏了丫鬟先前去衙门通知的及时,他回来的时候,还从衙门那,带了不少的帮手过来。 严敏见着允弦身后还站着几个穿着官差打扮的,有些狐疑的又多看了他们两眼。 苏允弦似乎是从敏敏的眼神中察觉到了什么,他微微一顿后,解释道:“这些人,都是常总督身边的,放心。” 这一句放心,也算是给了严敏一句交代。 来了帮手,干起活儿来确实是要快得多。 那边儿,现下有小春一个人在那守着,她的身手还算不错,加上,附近没多远就是流民们住的地方。 晚上还有官差在附近巡逻值守,也算是安全。 只是也不知道为何缘故,严敏今儿个这心口,总是突突突的跳个不停。 她总隐隐的,有些担忧,害怕在晚上搬家的时候,出什么事儿…… 历来,她的第六感都是极准的,只是,每次出现这种莫名其妙的心慌,多半都没啥好事儿。 “允弦,你先带着孩子们过去那边吧,时候也不早了。” 严敏看了一眼上方天色,便开口对苏允弦提议道。 再坚持熬一会子,天都该亮了。 也是难为了小宝儿他们这一帮小崽子们,今天晚上在家里忙活了一宿。 先给孩子们弄过去,这边,就只剩下了锦玉和承欢他们。 这都好办。 小矜言还在睡梦之中,这孩子,天快亮的时候要醒一次,喝点米汤油,才能睡得踏实。 锅炉里还熬着一锅粘稠的小米粥。 傅承欢的东西极少,统共也没两件,也就孩子的东西稍微多了点。 她将小包袱拿了出来,扭扭捏捏的放在了桌上,便又快步的跑回了屋里去。 好在大湾县这儿四季如春,也不需要留下太厚重的被褥。 能拉走的,现下就全让外头的他们一块给拉走。 家中就只剩下一些,待会儿走的时候,随身能带的。 “娘亲,我们不困,我们在这儿陪着你。”苏愉辰都已经困得快要睁不开眼了,可还强忍着这股子困意,轻轻地扯了扯他娘亲的衣袖,小声说道。 既然苏愉辰都已经这般,昀儿和丁烯俩人也不好意思说自己困了,想早点歇息。 仨娃儿就这么守着严敏。 她的手头还有好些活儿要做,杂物房里那一大堆的书,还得搬走。 “赶紧的,那个什么学院还是学府啥的,赶紧弄好了给这些书卷啥的搬过去,咱要是每回搬家都得拉这么多本书,可得给人累坏。” 严锦玉弓着背弯着腰蹲在那杂物房的门口,一本书一本书的拾起来,小心翼翼的摞成了一摞,抱着走了出去,放在门口的马车里。 有些书,都已经有些年头了。 纸张不是太好的,手轻轻一戳就是个窟窿。 搬运这些书的时候还真是个大难题。 严敏似乎是有些吃不消,她只手扶着腰,站在大门口,手里高高的举起了火把,帮大家照着亮,将东西都给搬上去。 与此同时,苏允弦刚不经意的回眸一瞥,可就瞧见了小宝儿站在堂屋的门口,困得俩眼都直发直,身子微微一趔,险些没有摔倒。 站着,也能睡着? 这小子可真行。 “走,跟爹去睡觉去。” 苏允弦蹲下身来,将这小胖墩儿揽入怀中抱起,径直朝着门外走去。 ##第九百八十五章 刺杀的不是她? 苏愉辰的嘴里还在一个劲儿的喃喃着:“我不困,不困!” 小肥手,还在空中上下摆动着。 只可惜,他的抗议无效。 走到了门外苏允弦还不忘回头看着身后的昀儿还有丁烯,招呼道:“走,一起先回去休息。” “可是……家里还有这么多的活儿,只让娘亲和小夏姐姐他们干,干完得到啥时候去了。” 昀儿搓了搓手,有些拧巴的傻愣在原地,她也困得很,可是现下就回去歇息,心里总不是味儿的。 苏允弦就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这俩小人儿。 深思熟虑了一番之后,昀儿只好做出了选择,“那娘亲,我们就去新宅子等你。” “好,过去那边之后,让你爹爹给小春姐姐交代,赶紧的带你们洗漱,早点歇下了。” 严敏忙着还不忘对孩子们招呼道。 眼瞧着,昀儿都已经上了马车,却还没见着丁烯跟过来。 丁烯傻愣在原地,犹豫了良久,开口说道:“夫人,我帮您。” “不用,你跟着一块儿回去,先休息去,这儿我自己一个人忙的过来。” 严敏的话都已经说到了这般,可是丁烯却依旧不为之所动。 然而此时,苏允弦怀中的小胖墩儿,却已经睡着了…… 小人儿的脸蛋上还挂着一丝诞液,正趴在他爹爹的怀里,睡得酣甜。 见此景,苏允弦也不好继续在这浪费功夫下去。 亦不知现在城外的那套别苑那,当下是什么形势。 万一要是有人趁此时机,想要对小春做点什么,一个两个还行,若要是被包围,她自己也寡不敌众。 顾虑众多,苏允弦只好言道:“马车来往不断,随时过去都成。” “好。”阿烯帮着严敏将院儿里的那一堆东西分分类,一摞一摞的归置整齐。 院儿里,可就只剩下了他们几个。 锦玉困得眼圈子发红,嘴里还在嘟囔着:“姑姑,你说说啥时候搬家不成,你大清早也行啊,非要挑,这么个时候。” “别墨迹了。” 严敏低声训斥了锦玉一句,接着加快了手中的动作。 事不宜迟。 既然决定了要行动,那就自然不能只是说说而已。 否则,浪费的可是大家伙儿的精力。 清风拂面,微微吹动着。 四周传来了阵阵鸟叫声。 闷热的夜里,严敏他们忙碌着,将余下的那点活儿做收尾。 “要我说,阿烯这兄弟能处,看,有事儿还真上,这一晚上,这么累的活儿,愣是一声不吭的,闷头干活儿,啥也不说。” 严锦玉累的,热的,往那包袱堆儿前面一躺一靠,嬉皮笑着看着丁烯说道。 丁烯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脸,他又左右看了眼。 能干的活儿几乎上是都已经干完了,剩下的那点也就只是收尾的工作了。 见着没啥能帮得上忙的地儿,小阿烯从厨房的门后拿起了一把扫帚,轻轻地在地面扫着。 严敏从屋里,东翻西找的才找出了一个火盆子。 “快放下吧,明儿自是有人过来处理,你说你这小子,怎么还干活儿,上瘾了呢。” 正当严敏他们谈笑风生间的空子里。 忽的,树梢上轻轻地一声躁动。 原本都已经抱着一根大香蕉,靠在墙边儿昏昏欲睡的肉包儿。 忽的一个激灵睁开了双眼,怔怔的打量着眼前,他猛地一个跃起。 从苏家小院儿前面的大榕树底下,忽的跳出了一道墨影。 男人穿着夜行衣,浑身都包裹的严严实实,根本看不清脸! “姑姑小心!”严锦玉第一反应便是先从院儿里找个趁手的家伙式儿。 然而,此刻时刻的丁烯整个人几乎都已经傻眼愣在了原地。 武功,招数,他先前也就只是从人们的嘴里听说过。 像是如今这般亲眼所见,阿烯还真是看傻了眼。 比话本上说的,还要更加厉害! 严敏一只手抓起瘦弱的跟小鸡崽儿似的阿烯,拽到了一边儿。 也正是因为她的此举,才让这黑衣人有机可乘。 黑衣人,似乎并不是冲着他们去的? 可惜了,肉包儿的速度虽然已经够快,可是比起那黑衣人,还是逊色不少。 猛然跃起还没扑倒在那黑衣人的身上时,肉包儿就已经落地。 小小的猴儿,抓耳挠腮的站立在院儿里,一脸凶神恶煞般的表情瞪着正前方。 月光的笼罩之下,男人手中的长剑,泛着银光。 直生生的朝着承欢的房内刺了进去! “承欢,小心!” 严敏一道高呵,接着紧攥着手中弩箭,快步跟了进去。 如此狭隘的空间里,那么小的一间屋。 她甚至都已经足以可见,屋里的画面了! 说时迟那时快,随着严敏的一道弩箭射出,嗖的一声,屋里传来了一声高呼。 傅承欢整个人死死地护着怀中的孩儿,用身子挡在那个孩子的跟前。 一剑从她的右下腹,刺穿了过去! 血,已经浸透了她的衣衫。 有鲜血从她的唇角溢出。 在严敏和那黑衣人过招的空子里,傅承欢依旧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不动,死死地将孩子护在怀中。 看准时机,小夏和严锦玉两个也趁机插入进来。 锦玉那三脚猫功夫,根本就派不上什么用场。 不过,他也不是傻子,手心儿里攥着一块白色的小布。 这布里裹着的药物,足以令眼前之人,昏睡上一天一夜! “夫人小心!” 打斗的过程中,小夏还不断对她家夫人提醒着。 亦不知为何,今日小夏得以见着她家夫人出手,恍恍惚惚,总是觉得,这身手,和以前,是不大能比的。 就算是时日久了不怎练功,也不该如此的。 “夫人。” 那人身中了一道弩箭,踉跄朝着严敏的身侧扑了过来。 不过,还好,严敏轻身一闪躲了过去。 小夏虚惊一场。 不知此人是目的达到,还是深知,自己已经不是他们的对手,迅速抽身闪人! 根本不给严敏他们反应的机会。 又是烟雾弹! 那闻呛不得的味道,严敏下意识的疾步朝着承欢母子冲了过去,捂上了他们的口鼻。 ##第九百八十六章 古代的麻药 那人已经消失在了无尽的夜色之中。 严锦玉最后手中的那块砖头块也没撂出去,派上用场。 被严锦玉按在门后躲着的丁烯,见着那个黑衣人朝着北边儿的方向离开,忙不迭的跑了出来。 “夫人,在北。” “好!” 严敏低沉的应了一声后,递给了一旁的丫鬟一记眼神。 承欢的右下腹部一直血流不止,她连忙先将孩子从承欢手里接了过来:“别说话,别乱动!” “锦玉,你去——” 话才刚说出口,严敏这才想到,家里的药物已经装了箱,送到了新宅子那去。 而今屋里也没有什么能够治愈外伤的。 “锅煤灰,捧一捧烧锅灰过来。” 随着严敏的一声令下,丁烯和严锦玉俩人直朝着厨房的方向奔去。 炉灶里面扒拉出的锅煤灰,用碗盛出端起,端到了隔壁的屋里。 先止血,再说疗伤的事儿。 那人的长剑捅进去又拔出,血口子,那么深一个。 傅承欢病恹恹的躺在床上,虚弱无力的张开了泛白的唇瓣,低声说道:“夫人,我只怕是,没得救了……” 她自己清楚的能够感受到,身下的那一股股血,往外冒。 人痛到极致的感觉,是麻木的。 “你先别说话。”严敏深吸了一口气后,紧蹙着柳眉,看着傅承欢那一道伤口。 “我去找我姑丈回来。” 严锦玉片刻不容迟缓的朝着门外撒腿跑去。 他前脚才刚迈出了步子,就被严敏一声呵住,“站住!外面不用你去。” 这都已经伤了一个了,她又怎会轻易的胆敢放锦玉出去冒险。 床上的小矜言,似乎是后知后觉,察觉到了危险的来临,一个劲儿,哇哇的哭个不停。 严锦玉见着他姑姑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往下淌,直觉便是这件事不简单,他不敢耽搁,连忙将床上的小人儿先抱起来哄。 不管咋说,先不能影响到他姑姑和承欢治病。 “夫人,我能帮上什么忙吗?”丁烯站在门外,一脸的木讷,此刻他已经困意全无。 “没吓着你吧?”严敏头也不抬的继续手中的动作。 被褥都已经被那血口子给浸湿。 这外伤,可没那么好愈合的。 纵然是没有伤到要害之处,这血,这个流法儿,那也是要出人命的。 她提起了一口气,深吸了一口后,回眸看了身后的丁烯一眼:“你们照顾好自己就行。” 接着,严敏站起身来,快步走到了门口,一把将这门给合上。 当下她得先看清楚了承欢的伤口,才能晓得,到底是有多严重。 承欢一直躺在床上,不敢说话,也不敢大口的呼吸。 她们二人头上,那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从始至终都没落下的。 门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敏敏,开门。” 低沉的男声响起。 严敏这才松了一口气。 亦不知为何,就算是有天大的麻烦在身,严敏始终觉得,只要允弦在,只要他在,这天,便不会塌下来。 “你先忍住。”严敏轻手轻脚的将那粗布放在了承欢的伤口处,走到了门口拉开了门。 苏允弦的手中放着两个药瓶,一大,一小。 “保命丹?” 严敏挑起了柳眉,狐疑的朝着允弦手中之物,扫了一眼。 这药,可十足的珍贵。 统共世上也没有几颗。 前阵子苏娘子专程派人送来的。 不过,也算是关键时候派上了用场。 “先救人。” 苏允弦片刻也不敢耽搁,起身朝着外面走去,让人去将那烧红的剪刀拿了过来。 “姑丈,这是做什么?又是剪刀又是针线的……” 严锦玉愣在原地,有点懵。 他还没见过给人疗伤要用得上这些玩意的。 小夏从外面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罐子老酒。 “东西准备齐全了公子。”小夏说完又将那剪刀针线拿起朝着前面的小屋走去。 而今看着承欢的伤口,这般形势,不缝合也不行了。 “公子说,让她喝两口。”小夏将手中的老酒端起,递到了承欢的嘴边上。 这法子,先前严敏也只是听人说过。 喝点酒,懵懵的,许是就不会感觉那么疼了? 她片刻也不敢耽搁便将那酒碗放到了承欢的嘴边,让她慢慢的,小口吸允着。 这天夜里,苏家的小院儿里传出了凄惨的叫喊声。 亦不知是酒精的作用,还是痛到了极致。 还好这些年来严敏的针线活儿长进了不少。 消过毒的针线,一针一针的将承欢的皮肉缝合起来,在外面还放上了一层药膏。 就是苏允弦来时,送来的药瓶子里的。 再用粗布将伤口盖起来。 这一切大功告成,外面的天色,也已经亮了。 苏允弦和锦玉他们,这一整宿,都在外面守着。 “有点发烫。”严敏伸手轻轻地在承欢的脑门上摸了摸,不过,现下这也不能太确定,毕竟承欢也喝了酒,许是和喝酒也有关呢。 从大洼县风尘仆仆赶回的几个郎中,一回到大湾县第一件事就是朝着苏允弦的家中奔去。 昨夜刚好也是因为公差在身,所以出了一趟门。 谁料,这城中就遇上了这等事。 “伤口,如今出血不算太多,夫人也已经给承欢姑娘用过药了,只是……”老郎中一手抚着胡须,深吸了一口气后,又眼含深意的朝着床上扫了眼:“能不能挺过来,这还得看这姑娘的造化了。” 几个郎中观察了一番后,联合给承欢出了一个药方子。 屋外,苏允弦的声音掷地有声:“无论如何,人都要救活。” 傅承欢,可对大湾县的案子,有着极为重要的作用。 屋内听着允弦的话,严敏也叹了口气。 可怜了小矜言,如若,这一次承欢没有挺过来,那孩子小小年纪就丧母…… 还真是—— “孩,孩子……” 床上的女人,嘴里在小声喃喃着什么,一只手轻轻地抓在床上。 “我知道,承欢,你就放心吧,矜言有我在。” 严敏的声音极轻,可似乎是传入了承欢的耳畔。 女人,渐渐地放下了手中的动作,头上的汗珠,从始至终都没停落过。 “夫人,我们还要将她送去那边么?还是,暂且让我留下照看她。” 、 ##第九百八十七章 刀是真的吗 严敏深思熟了一番后,还是打算先将承欢给带去新府邸那养着比较好。 突如其来的一场刺杀,当下人是定要被精心疗养的,住在这里,人手不齐,且也没办法对她时时看护,万一要是再来一场…… 承欢这身子,多半是也挺不住了。 可—— 将承欢如何带去新府邸那边,这是一个难题。 “不如这样,等会,我去喊几个阿婆过来,一起搭把手。” 小春站在一旁,一脸凝重的看着严敏,开口建议道。 谁料她的话音刚落,这个提议可当即被严敏反驳:“不可!原本这城中百姓,现下都过的胆战心惊,如果再让他们看到承欢负伤,还不知道,要被吓成什么样。” 毕竟,这么大的伤口,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得出。 铤而走险也不行,这么下去,可怎是个法子。 “我们几个,人手够了。” 苏允弦站在院里,抿了一口茶后,低声说道。 厨房里的小米粥被人盛出,有了先前哄喂小宝儿的经验,苏允弦给靳言这孩子喂汤羹动作也是娴熟。 刚好,还余下了两小碗粥,严锦玉和丁烯两人,一人面前放着一碗。 “有什么,是我能帮得上忙的吗?”丁烯仰着头,巴巴的看着苏允弦,小声问道。 他还只是一个孩子而已,他能帮得上什么忙。 不过,听着这话,苏允弦的心底也是热乎的,“你让锦玉带你先过去那边歇息。” “我不,我要在这儿待着,看着我姑姑。”严锦玉人都已经熬脱了,人蔫蔫的坐在石凳子上,抿着粥,嘴里还嘟囔着说道。 一旁的苏允弦,不禁挑起了剑眉,狐疑的朝着锦玉打量了一眼,低沉的说道:“我的话,现在也不管用了?” 见着他姑丈语气变重。 严锦玉只好咕嘟一口气将那一小碗粥给干了个干净,悻悻的嘟囔了一句:“好好好,我这就带丁烯先过去,成了吧!” 他就只是想留下帮帮他姑姑和姑丈,还有错了。 “走吧。”锦玉站在丁烯的身边,有些急不可待的催促着。 苏家的新宅子,苏衍之以前的老宅。 院儿里寂静无声一片,刚到这儿,严锦玉就察觉到了丝丝不对劲。 他的嘴里小声嘟囔了一句,“还给咱家门口配上了官差,嘿,这待遇。” “他们的刀,都是真的吗?” 丁烯站在边儿上,瞄了一眼那些佩刀官差,小心翼翼的对严锦玉问了一句。 “你这小子问的话也真是蹊跷,那肯定是真的了,不然你上去摸一下试试?” 这么厉害着呢! 听完了严锦玉的一番话后,丁烯再看向门口那些官差的眼神,油然起敬。 小春将这边打理的井井有条。 而今,苏家人手不够,加上苏允弦和严敏也不想用不那么多的丫鬟。 太过铺张浪费。 就家里这么几个人。 季新林从昨晚上到现在,人都没有合眼,一直都在干活儿。 “给这几件搬进去之后,你就先歇下吧。”一样的,小春也是熬了一整宿,不过看上去依旧是精神抖擞。 这,不禁让季新林感到诧异,苏家的还真没有一个是寻常人! “小春姐姐——” 严锦玉哈欠连连,站在院儿里低唤了小春一声。 回过神来,小春忙不迭的带着锦玉他俩朝着后院儿走去,“这比咱们之前住的地儿,要大不少,你和阿烯,都有屋子。” 一进门,丁烯一脸惊奇的,这看看那瞅瞅的。 这么大的宅子,他以前只听说过苏衍之家中有钱,屋可大了。 他万万是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也能住上这么大的宅子。 “咋样?”小春领着丁烯进了他的屋,笑意盈盈的问道。 这话,丁烯也不知该怎么接的好。 虽说先前他在沙坪坝的家,是没有苏衍之这宅子大,没有这气派,但好歹每间屋都可大了。 这看着是不小,房间也多。 可是…… 屋里面小的,就只能搁得下一张床,放张桌子。 丁烯现在算是明白了,原来,有钱人的日子,也就这样嘛! “好!比我家,气派!”丁烯灿烂一笑答道。 他跟着小公子没两天的功夫,该学的可都已经学会。 譬如,睡觉之前要记得,先洗漱一番,换下睡觉穿的衣裳才能上床。 没一会的功夫,待到小春将屋里的活儿做完,再出去看时,丁烯和严锦玉的屋里也是鼾声一片。 那边,严敏用被褥先铺盖了一下垫在马车里。 当下应该尽快给承欢送去新宅,弄个舒适点的屋子,也好让她赶紧歇下。 小夏和安浔两个人,吃力的将承欢从床上给抬起来,毕竟现下人在昏迷之中,想要抬起来可不是一件易事,还好,从中严敏有插手一起帮忙。 总算是将承欢给抬到了马车上。 “夫人,您快坐下好生歇会,昨晚上熬了一宿。” 一上马车,小夏见着严敏气色不大好,忙不迭的开口劝说道。 她紧蹙着柳眉,深吸了一口气后,朝着小夏摆摆手:“我没事,无碍,不用担心我,赶紧回吧。” 家里这儿,苏允弦留下做善后的工作,有些东西总归是不适宜放在外面被人看到的,他全都给用火盆放在一起烧了。 大火熊熊燃烧着,空无一人的小院儿里,从他的身后传出了嗖嗖两声。 “什么人!” 苏允弦警惕的回头朝着后方看去,树梢上轻微躁动。 只是,待到他转身时,树上人,早已不知所踪。 临了,他又仔细检查了一番,确认了家里没有遗留下什么东西,这才算是完工。 来到了新府邸,有了小春过来搭把手,严敏总算是能坐下喘口气,她扶着墙,吃力的挪着步子往里走。 “夫人,我刚刚煮了点吃的。” 小春和小夏等人一道朝里走去,先将傅承欢给安置下,又忙不迭的仰着头对严敏说道。 只是,当下,严敏哪儿还有心思要吃什么东西。 这段时日里,她也属实是劳累过度,心里盘算着,最近搬来了苏衍之的老宅,还有许多的东西要收拾,索性不如趁着这两天在家里也好好的歇一歇。 ##第九百八十八章 搬了新家不适应呀! “夫人,早上我炖的,桂圆莲子羹。” 小春手里端着一碗精致的汤羹,漫步朝着严敏的方向走来。 喝了一点桂圆莲子羹,过了半个时辰,顿了顿,严敏这才将先前苏娘子给她配置的药丸子拿了出来,用水送服。 院儿里,一片寂静。 当下也正是因为他们才搬过来没多久,故而,苏愉辰的那一帮好朋友们,现下都还没有摸过来找他玩。 院儿门外响起了一阵叩门声。 安浔起身朝外走去,一把拉开了大门,低头一瞥,这才发觉,站在院儿门外的人,竟然是林州,“怎么是你?” 似乎,对于林州的到来,安浔也并不是太过欢迎似的…… “听说苏大人一家乔迁新居,这是,我娘让我送来的。” 林州说着,扭扭捏捏的将手中叠的板板正正的两块红帕子,递到了安浔手里。 他家公子乔迁新居,刘瑛母子就送了两块红帕子? 安浔不禁蹙起了眉头,怎么说现下刘瑛的差事还是他们家公子和夫人找的,就给这么俩破烂玩意儿。 且,还是在外面买的,哪儿都有卖的,这两块帕子也就三两文钱而已。 “行了,知道了,你回去吧,夫人他们劳累了一日,正在歇息。” 根本就不给林州进院儿的机会,安浔就将他给拦在了门口。 此举,更是引得林州心头一阵不满。 换做是谁家,旁人来送礼,哪儿有将人给撵出去的道理。 说起来苏太守家大业大的,就连一杯水也没给他倒。 小气! “狗眼看人低。”林州临走时,嘴里还在小声肚腩着。 这话,定然是传入了安浔的耳朵里,不过,他根本就不把眼前的林州给当回事。 就这半大的孩子,他一只手都能掐死他。 不过,不计较归不计较,安浔的心里肯定还是有些不是味儿的。 小春将她家夫人刚刚喝下汤羹的碗筷端着出来洗刷,一出门就瞧见了安浔黑丧着一张脸站在院儿里,不知情的,还得以为是谁欠了他二两黑面馒头钱没给呢! “这咋回事儿,大清早的,谁惹得我们安大侍卫不高兴了?” 侍卫,这完全就是给安浔戴的高帽子。 从始至终,安浔跟着他家公子办事儿,可都是这般,没名没分的。 不过,他和小春她们相熟之后,在一起开开玩笑,那也是常有的事。 “林州那小子,来咱家里,说是祝贺咱公子和夫人乔迁新居,给的贺礼。”安浔说完,扬起了手中的红帕子,扔到了小春的手中。 小春大眼瞥了眼,这玩意儿,布料粗糙,说句不中听的,就算是给家里当做墩布用,她还嫌这红布不吸水呢。 “多半又是想等着咱家公子到时候待客,办酒席的时候过来混顿吃的。” 对于林州娘儿俩的这些做法,小春早就已经见怪不怪了。 这红帕子,她就连给都没给她家夫人过目,想都没想的塞到了安浔的怀里。 “这玩意儿给我做什么。” …… 苏愉辰睁开眼的时候都已经正午了。 这个时辰,按理说,家里的饭菜早就应该做好了的。 正当小人儿迈着碎步下床,揉着迷糊的小眼,他朝外扫了一眼,不看不打紧,一看,吓了一跳。 嘿! “哎!”苏愉辰一时间急了眼挠了挠头,一脸懵的看着正前方。 昀儿也被他的声音吵到,从凉亭出来,迈着碎步径直朝着他走去:“你才刚起来,就在院儿里嚷嚷啥呢。” “家,家里咋——” 苏愉辰话还没说完,忽的想到了什么,一拍脑门,“搬家了!” 这才刚刚搬家,家里人都还不适应,也是常有的事儿。 丫鬟们站在边儿上瞅着小公子犯迷糊的样儿,都不禁噗嗤一笑。 平日里这个时辰,苏愉辰早就起来,和李木材他们一帮娃儿们在外头疯玩一晌了! 今儿个,这院儿里冷冷清清,一点喧哗吵吵声都没有。 这确实是让小胖墩儿郁闷的很。 “搬家这么远,木木他们,都不来玩了。”小人儿说着,又伸出了手从昀儿的手里接过了扫帚,帮着一块打扫着。 “只怕是啊,日后他们都没啥功夫能陪小公子玩咯。” 丫鬟说完,几人互相对视一眼,相继一笑。 这话,啥意思? 苏愉辰不禁微微一愣,这咋,搬家还没了朋友了呢。 “学堂已经弄好了,大家今儿个都去帮忙去了。” 啥? 小人儿傻愣在原地,一脸的错愕,这么大的事儿,为啥,先前娘亲和爹爹就没跟他说过呢。 “昀儿,昀儿,走!” 苏愉辰朝着昀儿招招手,作势就要喊着人家昀儿一块出门去。 到底现下住的地方,在城外头,进城,去学堂这么长一段路呢。 不能像是先前似的,想去哪儿说走就走。 “我还得干活呢,家里的活儿可多了。”昀儿朝着苏愉辰默默地摇了摇头,她接着抱着怀里的大扫帚,一下又一下的在地上扫着。 见着昀儿不去,苏愉辰便将这歪点子打到了一边儿上的肉包儿身上。 昀儿不去,他也得找个伴儿陪着一块去! “我说,小公子,你昨晚上熬夜,熬了一宿,你就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困的?” 小夏打了个哈欠后,看着他家小公子这一脸的活跃,不禁扶额。 人都说小人儿活力大,精力充沛,这话,她看是一点都没说错。 “不困,不困!” 苏愉辰说着就要兴冲冲的往外跑。 先前的时候就只从人家的嘴里说起,学堂这好那好的,可也不知,学堂到底是干啥用的,里面都有啥。 “小公子,等等,我们也要和你一块去。” 还没等着苏愉辰走远,身后的小夏和昀儿可就一块追了上去。 有些话,到了嘴边儿,小夏却没有说出口。 她害怕万一将昨儿个晚上发生的事儿,说出来,回头再吓到了小公子。 可,若是不说的话—— 小公子哪儿晓得外头有多么的凶险。 “你们,刚刚,还说不去呢!” 小人儿也是傲娇的很将头别过了一侧去,低声哼了一声。 小夏难为的很,话都到了嘴边儿,转瞬却又改口称道:“夫人交代的,小公子去哪儿我们都跟着,忘了吗?” ##第九百八十九章 这也能算学堂? 学堂,可真是气派的很。 几间屋子,连在一块,里面全都打通了,一共是三间屋。 毕竟,大湾县这种地方,又不能和京城比。 仅仅只是一个乡下的学堂,能垒成这般已经很是不错了。 离得老远苏愉辰便瞧见了乔秀才,他正和几个娃儿们站在一块,和城中的几个阿婆,交头接耳的也不知道在那嘀咕着啥呢。 “乔叔叔!” 脆糯糯的童声响起,苏愉辰一脸欣喜若狂的小跑奔去。 原来娘亲和爹爹真的没有骗他,让乔叔叔来教他们念书! “小公子。”乔秀才就像是提前就已经知道了他会过来似的,变戏法儿一般从袖筒里掏出了一枚红彤彤的山楂果儿。 要知道,乔秀才一穷二白的,兜里也没几个子儿。 能给苏愉辰的,那可是他的全部了。 这山楂果儿,多半也是谁给的,他自儿个撇下,没舍得吃的。 “是乔秀才教书么?” “奥哟,人家可是秀才呢,这可厉害了去了!” “苏太守来到了咱大湾县之后,还真是好事儿不断啊,我咋个也没想到,自家的娃儿,还能有朝一日,读书上学。” …… 这帮人里,七嘴八舌的议论着。 苏愉辰仰着头看了看,这才发觉,人群里多了好些陌生的面孔,难不成是…… “小公子来了!” “小宝儿小公子!” 身后传来了一阵娃儿们的高呼声。 小夏和她家小公子回眸朝着身后一看,不看不打紧,一看吓了一跳。 李木材,铁牛娃儿,他们一帮娃儿们,像是一窝蜂似的朝着苏愉辰的方向跑来。 “这是我娘亲。”李木材牵着一位妇人的手,一脸激动的看着苏愉辰,对他介绍着。 边儿上,还有几个孩子,也在七嘴八舌的跟苏愉辰说着。 几乎上大半儿的孩子们家里的爹娘都从外头回来了。 这是月初。 应当是好些在外面做工,赶着最后一个月干完了拿着工钱回来的。 还有些,没回的,据说是因为在的地儿比较远,不过,就算是没回的,而今人也在路上了。 “娘亲这就是苏太守家的小公子,苏太守,苏大人就是带着咱们过上好日子的那位!” 铁牛娃儿说话的时候眼睛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看得出,孩子们各个都很是激动。 这也不是苏愉辰第一回吃到,他爹是苏允弦的红利了,他早就已经习以为常了。 不过,被自己的好兄弟,如此骄傲的介绍着,他的心底还是有些欢喜的。 “乔叔叔,你要教我们这么多人嘛?” 昀儿一脸讶异的朝着四周瞄了一眼。 起初的时候,他们只和城里的娃儿们一块玩儿,倒是也不觉得。 今儿个一瞧,十里八乡的,只要是这大湾县的都过来了! 人,可真是不少! “对。”乔秀才抿了抿唇后,低声答道。 目前还只是这么说,没听到苏太守别的安排。 “有什么好神气的,有天赋的,就算是不用人教,自己在家,一样也能自学成才。” 一道童声响起。 一帮孩子们都顺着那声音,齐刷刷的回头看去。 又是那个令人讨厌的,林州! 又是他! “这里。不欢迎你!” 李木材挡在了苏愉辰他们的身前,高声嚷嚷着。 “凭啥!苏太守说了,只要是大湾县的,都能来念书,你凭啥这样说。” 别看着林州平日里在大人面前一副乖乖仔的样子,逆来顺受。 可是在这帮孩子们的面前,一点儿都不弱的。 铁牛娃儿气呼呼的上下瞟了林州一眼后,说道:“因为你不尊重小公子,你不配,不配来念书。” 这一句话,可是将林州给气的不轻。 什么叫做,他不配? 大家的争执声中,乔秀才将这帮孩子们给分开,并说道:“你们也真是的,就这么一点小事,何至于,闹成这般。” “爹爹,确实是说,都能念书的。” 苏愉辰深吸了一口气后,瞥了林州一眼,皱着他的小眉头说道。 毕竟,学堂就是设立的,让大家伙儿来念书的地方。 可是—— “不过,苏太守也说了,要来念书的,可都不是白念书的,看那。” 顺着乔秀才手指着的地方,大家都回头望去,学堂后面有一处的空地。 这地方还没开拓,到时候可以用来种植一些蔬菜瓜果儿的。 课余的时间里,那边儿还放着一堆的香樟木,娃儿们是要靠着自己的双手,自己的努力来赚取读书的机会的。 “还说是白给人来念书的,都是胡扯!不还是把我们当成免费的苦力了。” 林州说完冷哼了一声,衣袖一甩,一手背后扬长离去。 乔秀才注视着林州离开的背影,轻轻地叹息一声后,摇了摇头。 这孩子,实在是太自负,就算是丢给他,让他来教,他也教不了! “进来看看吧。”乔秀才收回了目光后,笑意盈盈的走在前面,领着路,带着小公子他们一行人走入了学堂。 这屋里可真大! 只是,空空的,啥也没有。 真的是啥也没有! 这就是学堂? “那,咋写字?” 苏愉辰一语道破了心中的疑问。 难不成大家用手托着? 听人说起爹爹先前上学的学院,也不是这样的啊…… “这件事,当然就要靠大家自己解决咯。” 乔秀才两手一摊,余光落在了门外的那一堆木头上。 其实这已经够好,在场的旁人不知,乔秀才最是清楚,若想念书,想学习,这成本到底是有多高。 只是让家家户户的一块车个木头,用钉子,钉一钉,做成桌子椅子。 平时,领着孩子们开荒,种种地,就能换取来免费上学的机会。 这已经实属很是难得了。 不过,这城中,大多数人对苏允弦一家都是歌功颂德,十分感激的。 少有少数,比如林州这种,觉得不屑! 也正是因为乔秀才,城中的人们对外面的流民接受度,更高了些。 “乔秀才,以后我们的娃儿可就交到了你这儿,若要是不好好念书,不用功,你尽管教训他,别客气!” “来尝尝,乔秀才,这是我们家里自己的鸡下的蛋,做的茶叶蛋!” ##第九百九十章 咋都忽悠他呢 一时间,乔秀才可是成了城中百姓们手心里的‘香饽饽’了。 年轻后生面色涨的通红,站在一边上揣着手,不说话。 苏愉辰上前一步,将大家伙儿给乔秀才的东西,统统全都收下,笑嘻嘻的说道:“感情好,这么多吃的。” “不要,不要!”乔秀才私下里连连对着小公子摆手。 可是他却视若罔闻一般。 苏愉辰将那些吃的喝的,全都装进了一个布口袋里,一个劲儿的朝着乔秀才乐呵。 娃儿们各个都神采奕奕,兴致勃勃的。 上学,念书,那应该是啥样子的? 一回到家里,原本苏愉辰是想将这好消息,和娘亲一起分享的。 可家里,静悄悄的一片。 “这新宅子,一点都不好玩,没意思。” 苏愉辰坐在那小凉亭里,仰头扫了一眼四周,悻悻的,小声嘟囔着。 昀儿端起了水壶,往他的跟前添了一壶茶,莞尔一笑,问道:“咋就没意思了?啥,才算是有意思?” “一点都不热闹。” 小胖墩儿的眼神里,可是无限的怅惘。 照着这么下去,大家伙儿都不来新家找他玩儿了,日子久了,岂不是也要生分了。 正当苏愉辰想说,还不如,搬回去住呢。 小夏从屋里拿出了一份蜜饯果儿,摆在了桌上:“这不是因为,大家都要筹备赶明儿上学的事儿么,哪儿有功夫和小公子玩啊。” 这么一说,确实有道理呢! “小夏姐姐,上学,该做啥?” 该做点啥? 小夏抿抿唇,其实当初,按理说,当年的太孙也是应该是太学府念书的。 只是—— 当年的事情便不再提及,今儿个小公子这么一问吧,还真是打开了她的话匣子。 “先要收拾着装,这发髻要挽起,收拾的一丝不缕,还得准备笔墨纸砚……” 两个小人儿听的可是津津有味,先前怎还不知,上学原来还有这么多的讲究。 “不过这一时半会的,估摸着还不能直接去念书呢,还得,等一阵。” …… 直到入了夜,这宅子里,才算是热闹起来。 昨晚上熬了一整宿的严锦玉,今儿个啥事儿也没办成,就在家里闷头睡大觉了。 搁在之前的时候,这个点,他还在外头没回来呢。 “今晚上,照理说,咱们乔迁新居,是应该燎锅底的。”小春将刚刚做好的卤味儿端出,放在了桌上。 亦不知为何,先前,严敏对这卤煮,虽不是多喜欢,但也算不上讨厌。 今儿个,这卤煮刚一端出来,她可就捂着鼻子,一路小跑着出去。 边儿上的几人,纷纷朝着严敏递去了眼神,一脸的惊诧。 “我姑姑多半就是昨晚上太劳累了,不过,跟人打架也是要损耗内力的……” 严锦玉才刚捏起了一粒儿花生米塞进嘴里。 话音刚落,苏愉辰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似的,他一脸震惊的回头瞥了他大哥哥一眼,问道:“大哥哥,你说我娘亲,昨晚上,和人,打架了?” 小人儿说着,这手还上下舞动了两下,比划两拳。 瞧着也怪像是那回事儿的,引得边儿上一阵哄堂大笑。 严敏皱着柳眉,回眸一记冷眼递给了锦玉。 当即,锦玉立马意识到了自己,可能是说错话了…… “来来来,都过来尝尝小春姐姐做的卤煮。”严锦玉一边招呼着,一边儿还抓了一把花生米,塞到了丁烯的手上:“好吃。你也尝尝。” 苏愉辰察觉到了大家眼神中的异样。 换做是平时,大哥哥一向都是光明磊落,有啥说啥的,咋可能,支支吾吾。 小人儿的眼睛一直都不安分的往他娘亲的身上瞄,似乎是在打量着什么。 “小矜言呢?” 昀儿环视了一眼四周,每天这个时辰,小矜言都该起来喝点稀粥了的。 今儿个,咋还一天都没见着人呢。 门外传来了一阵叩门声,丫鬟拉开门一瞧,门外站着的是衙门那边的郎中。 老郎中抱拳施礼,笑了笑,低声说道:“是大人吩咐的,过来再帮承欢姑娘,瞧瞧脉象。” 隐隐约约的,苏愉辰好像是听到了他们在说承欢姨姨的名字。 不过,他也不是太确定。 在大家都没有察觉之际,苏愉辰一路小跑跟着老郎中的身后到了后院儿。 似乎,小春在刻意隐瞒遮掩着什么,像是害怕被人发现似的,她探着脑袋,左右瞅了瞅后,领着老郎中进了房间,接着,迅速又一把拉上了房门。 此举,更是引得苏愉辰的心底一阵的稀奇。 好家伙…… 娘亲他们到底是有啥事儿瞒着自儿个的? 难不成是承欢姨姨,他们昨晚上打架了? 为何今儿个,家里就没有一个人提及呢—— “小公子,怎么会在这儿站着呢?” 忽的,从苏愉辰的身后传出了一道女声。 小夏一脸笑颜如花的站在苏愉辰的身后,还未等他先开口说什么时。 她便不动声色的掌灯,牵着小公子的手,径直从这后院儿里走了出去:“方才小矜言尿湿了裤子带下去换了,这不就在前院儿呢。” “昨晚上,娘亲你们,为何,回来这么晚?” 苏愉辰极其认真的打量着面前的小夏姐姐,逐字逐句般的问道。 这事儿—— 夫人和公子先前可是命令禁止往外说的,尤其就是要提防着点小公子他们知道了。 “是啊,你是不知道昨晚上你们走了之后,家里又翻出来了一堆的东西。” “真的?” 苏愉辰还是有点不太相信。 一回到前院,小人儿直将眼神落在了一旁无辜的丁烯身上。 既然,大家都不肯说实话,那他也就只能换个人再问一问了! 旁人都会骗他,忽悠他,但是苏愉辰知道,阿烯一定不会说假话的。 “阿烯!你过来!” 苏愉辰站在原地朝着阿烯摆了摆手,高声喊了一声。 啊? 丁烯一脸错愕,傻愣在原地,怔了怔:“小,小公子找我,有何事啊?” “你来嘛。”苏愉辰摸摸索索的,从自己的口袋里摸出来了一个小贝壳。 这玩意儿,他一直都给当成宝贝似的。 烛火映照下,晶晶闪闪的贝面,可漂亮了。 ##第九百九十一章 一视同仁 苏愉辰将自己当做成宝贝似的贝壳,放在了丁烯的手里:“昨晚上,你们咋回事,发生,啥事儿了?” 边儿上的丫鬟看着她家小公子之举,捂着嘴巴,连连偷笑。 这么大点儿,就学会要用宝贝收买人心了…… 可惜的是,丁烯对贝壳儿这种东西根本就无感,他也知道这是被小公子视若珍宝似的东西,也更是不会去拿。 阿烯将贝壳儿又塞到了苏愉辰的手中,顿了顿后说道:“昨晚上,也就——” 说话的时候他的余光瞥见,边上,苏夫人的眼神。 一时间,即便是话都已经到了嘴边儿,可是丁烯却也没有说出口。 见着丁烯这般的扭扭捏捏,苏愉辰有些不大适应,他努努唇后,说道:“罢了罢了,既然你不愿说,那我,就不强迫你了。” 家里发生的事儿,还能有他苏愉辰查不到的么? 昀儿巴巴的朝着边儿上瞄了一眼,她也心知肚明,昨天晚上苏家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儿,不然的话,苏愉辰这小胖墩儿,也不至于一直揪着这件事儿不放了。 这两天,家里总是隔一段时间来一些人,来来回回,来了又走。 苏愉辰发现这帮人每次来的时候,都不晓得去了哪儿,反正是在家里找遍了,也没瞧见那些穿着盔甲的侍卫们的踪影。 还真是,稀奇! 严敏趁着在苏家住着,还能查案子,也能够方便好好调养调养身子。 她每日闲暇无事的时候,就将那块小布拿出来,一针一线的在上面绣着什么。 “娘,他们,人呢?”苏愉辰明明瞧见了那会儿小春姐姐去开门,来了那么多个,咋回事儿,一进了院儿,一眨眼的功夫,人们可都没了踪影了。 一听这话,严敏便明白这小宝儿,是在找那些去了地道的官差呢。 这小崽儿还真是机灵,家里有点啥事儿都瞒不过他。 严敏深吸了一口气后,斜睨瞥了眼面前的小宝儿,淡淡的开口解释:“他们,什么他们?你不是马上就要去念书,上学了,也不去瞧瞧,有啥能帮得到乔秀才的?” 经他娘亲这么一提起,苏愉辰一拍脑门儿这才想起来。 最近这段时间李木材他们都不来家里玩儿了,难不成都是在家里准备着接下来要去上学的事儿? 想到了这儿,苏愉辰一路小跑进屋去,“阿烯,昀儿,昀儿!” 丁烯正在家里逗着那瓷器缸里养的几条鱼儿,这是昨儿个苏允弦让人送回来的。 一条条的,红的,黄的,看着可稀罕人了。 虽说,丁烯也不知道这鱼儿苏太守用来做什么的,可是瞧着这等红红黄黄的颜色,他也晓得,这鱼儿稀奇的很,定要小心料养才是。 门外传来了小公子的喊声,丁烯扬起了头朝着门口方向看去。 “出去,出去看看去。”苏愉辰一路小跑进门来,一进来,嘴上可就嚷嚷着,喊着要和丁烯他们一块出去。 昀儿正在屋里的桌前端坐着,手中握着笔杆,练字,她瞥了眼苏愉辰,道:“你干啥呢,咋咋呼呼的。” “去瞧瞧啥时候能去学堂念书。” 苏愉辰一脸正经的看着昀儿和丁烯提议道。 去学堂,念书? 丁烯不禁微微一愣,他小心翼翼的朝着外头扫了一眼,顿了顿后,说道:“那,那我就不去了吧,小公子,你们去学堂瞧瞧去。” 啥叫他不去了? 一听着阿烯这么说,苏愉辰瞬间可就变了脸,“那可不成,要去,自然是都去的!” 都去啊—— “我也不能和小公子,你们似的,一块去那学堂里上学,念书啊。”丁烯说完带有一丝委婉的垂下了头。 他原本就是借住在苏家,说好听点,是跟着苏太守长本事,说的难听了些,这不就是苏家的一个家丁么。 不过,这也就只是丁烯自己心里头这么想的,严敏,苏允弦他们两口子,从来可都没给丁烯,还有矜言当做是苏家的下人。 “爹爹说了,只要是咱们大湾县的,都能去上学,都能去念书。” 昀儿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她将纸笔放在了一边上去,静静地看着苏允弦他们二人,一板一眼的说道。 丁烯对于昀儿的话,还是有几分难以置信的。 “大人,果真是这么说的?” “这还能有假,爹爹还曾说过,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昀儿回答的坚定有力。 可能是因为那段时日里,丁阿婆的身子越发的不好,每天丁烯都伺候在床前,哪儿还有什么功夫和心思想要念书的事儿呢。 而今,忽的听到了昀儿小姐和小公子说,他也能像别的娃儿们似的,一起去念书,一时间,丁烯的心里有些懵。 这种感觉,就像是—— “当头棒喝!对,就是当头棒喝,我这辈子都没想过我也能够像是话本子上面写的,像人家世家公子似的,去外面上学堂,去念书!” 丁烯一脸的激动,他的眼神闪烁,心中更是坚定的很。 如若是这一次他也能够像小公子他们似的,一块去学堂念书的话,他一定会好好学,好好长本事,日后为丁家,增光耀祖! “走吧,还等啥呢!” 苏愉辰神采奕奕的站在门口,朝着昀儿和丁烯摆了摆手,喊着他们要出门去。 仨小人儿,一出门来到街上,这才发觉,这城中最近两日没出来,可是大变样。 似乎也是因为和苏允弦推崇的,天下学子都可以免费读书有关系。 这城里多了好多的小贩儿,且好些都是卖一些什么纸墨笔砚的,瞧着也可像是那回事儿了。 “小公子!” 前面传来了一声高唤! 苏允弦和昀儿他们二人齐刷刷的回头朝着身后看去,只见李木材他们几个,正激动的朝着他们的方向跑来。 原来是这李木材他娘,听说了娃儿马上要去学堂念书,于是乎,专程领着李木材出来,给他置买了一身新衣裳。 路上还遇上了铁牛娃儿他们。 说起来,也是凑巧。 “小公子,你看看我,穿这样,支棱不!” ##第九百九十二章 又见到了那个人 “支棱,支棱!”苏愉辰笑呵呵的还伸出了手,在李木材的脑袋上摸了摸。 少见的,木木能将自己拾掇的这么利落,这脑袋上一根头发丝儿都没落下的,全都贴着头皮,头发扎的紧紧地。 边儿上的铁牛娃儿一见着小公子瞧着李木材的眼神欣慰,他也连忙学着李木材的样子,将自己的头发全部都挽起,扎好。 这大街上的…… “你们啊!” 前方不远处传来了一道男声。 大家伙儿整齐一致的朝着前面看去,只见乔秀才正在和几人说着什么,面带笑颜的朝着他们的方向快步走来。 是乔叔叔! 苏愉辰一见到乔秀才,更是欣喜,“我们啥时候才能来念书?上课!” “乔叔叔好。”昀儿甜甜一笑,福了福身子行礼。 “要上学啊,也不是不成,前段时日乔叔叔不是都已经和你们说了么,咱们啊,得先给桌子椅子的事儿,解决了。”乔秀才和身边儿的两人打了声招呼后,便和那两人分道扬镳。 哈? 这得先解决了桌子椅子的事儿之后才能上学啊。 李木材他们几个娃儿们,悻悻的耷拉着个脑袋,带有一丝不大高兴的,还努努唇。 “明日早点来,带你们去捡木头,带你们,做桌子椅子去!” 起初的时候这帮小崽儿们还在郁闷,哪儿能整来桌子椅子啊,也总不能因为要读书要上学的缘故,就给家里的桌子椅子给偷走吧。 谁料,乔秀才竟然早就已经想好了。 昀儿刚笑吟吟的想要开口说些什么时,她的眼神不经意的往边儿上一瞥,扫了一眼,有一抹熟悉的身影,消失在正前方的人群里。 她的眼神中掠过了一抹的惊恐及不安! 怎么回事! 如若要是说,她初次在大湾县见到那个人的是自己记差了,所以看花了眼,也不是没有可能。 可是,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边上,苏愉辰他们都在说些什么,因为什么笑的乱晃,昀儿都已经几乎快要听不清。 昀儿先是像身体过电了似的傻愣在原地,回过神来后,她连忙慌张的朝着苏愉辰看去:“咱们,回家吧!” 昀儿艰难的开口,紧咬着下唇对苏愉辰提议道。 这咋回事儿? 先前的时候,苏愉辰他们一起出来玩儿的时候,昀儿可从来都没有像是现在这么拉胯过的。 啥时候提早说过,要着急忙慌的回家了。 待到苏愉辰再仔细朝着昀儿的方向打量了一眼后,这才,明白些什么。 此刻,昀儿的小脸儿煞白,下唇还微微抖动,很明显,就是一副刚刚收到了惊吓的样子! “你怎么了?”苏愉辰也一脸惊愕的朝着昀儿投去了目光,他深吸了一口气后,紧张的往四周看了看。 先前,昀儿是对马家人十分的恐惧,可是现在那一帮恶人,明明全部都已经被爹爹羁押,关了起来。 “没,没什么,我想去找爹爹,成吗?” 小人儿委屈的双眸闪烁,一只手紧攥着帕子,担惊受怕的还挪了挪步子,朝着乔秀才的身后站了站。 “姑娘家家的,就是做做,你看看,你没事儿你多和小公子我们学学,我们啥时候,像昀儿你这样过了。” 李木材啥也不知道,就只会说那风凉话。 昀儿气呼呼的一记白眼给他,“你懂啥!” 既然他们这帮男娃儿不乐意去衙门找爹爹,那她自己去,也不是不成。 毕竟满大街都是巡逻的官差,基本上这城中做生意的小贩儿,也都认识了她。 就算是有人,有贼心,想要光天化日之下,在这大庭广众的对昀儿她做点啥,那也是,有贼心,没贼胆儿啊! “有什么,可以和我说说的。” 乔秀才见着昀儿这么一个小姑娘,被吓成了这样,便琢磨着,这其中定是有什么隐情。 于是便开口耐着性子询问着。 谁料,昀儿摇了摇头后,又气呼呼的朝着苏愉辰的方向看了眼,便疾步朝着衙门的方向跑去。 “你等等我,我陪你去!” 昀儿这一跑,苏愉辰他们这还玩啥,甭管旁人咋说,谁说昀儿做做都成,可是该陪着昀儿的时候,苏愉辰可是一刻都没落下。 衙门里。 苏允弦一脸凝重的看着面前的小人儿,紧蹙着剑眉,顿了顿后,开口问道:“你可确定,你真的看到了?” “爹爹,我绝不会认错的,那个人,应当,是在咱们城里隐姓埋名的生活下了。” 昀儿仰着头看着苏允弦,她紧咬着下唇,一脸笃定的又点了点头。 二人在屋里密谈着。 外头的水井边儿上,趴着苏愉辰还有丁烯两个人,他俩探着脑袋往那水井里看去。 “大人养了家里的那些鱼儿是不是就是打算要撒进水井里用的啊。” “谁晓得呢,我爹爹做事儿,我也不懂。”小胖墩儿将一只手背在身后,装的,就跟小大人儿似的。 阿银已经好几日没见着小公子过来了,一瞧见小公子来到衙门,便欢喜不已的迎了上去。 “这些东西,你待会儿拿过去,给王县令看一眼。”阿银给边儿上的官差交代着活儿,一边疾步走到了苏愉辰他俩的身边儿,笑呵呵的说道:“小公子,今儿个来,该不会还是为了报官吧。” 明显的,阿银就是拿着先前的事儿,跟苏愉辰开涮呢。 小人儿轻哼了一声接着,傲娇的将头别过一侧去:“才不告诉你呢!” 这傲娇的小模样,还真是和当今的苏太守,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一模一样! “后院儿这,有瓜果儿,全都是今儿个厨子从外面买菜的时候,顺回来的!” 阿银嬉笑着,又朝着苏愉辰和丁烯俩娃儿招了招手,示意,喊着他们去后院儿吃瓜果儿去。 厨子是衙门的,整日在街上采买,一来二去的,没过多久也就和城里的小贩儿们混熟了。 有时候,外头的百姓,想给衙门送点啥,也不是那么轻巧容易的。 在苏允弦的严令禁止之下,就连一口馒头,都从外头送不进来。 据闻,要是谁当差拿了百姓的吃食,回来可是要被撵走,滚蛋的! 不过嘛—— 厨子这,可就不一样了些。 ##第九百九十三章 心儿都给你 厨子嘛,当然是不会轻易去触碰苏允弦的雷区,主动去要城中百姓给的吃食。 这不是太岁头上蹦迪么。 但—— “这个,村口卖鲜果儿的那个张阿婆,她带我去的一个野林子里摘的,又大又甜!” 每回见着小公子,厨子都要露出一副乐呵呵的表情。 这倒是和苏愉辰的身份没啥关系,单纯,就是看着他喜欢。 虎头虎脑,圆润的小脑袋,伸出来的小胳膊粉嘟嘟的,一节儿一节儿。 这跟大湾县的娃儿们,可是不同的。 大湾县这儿,大致是因为天气,日晒影响,孩子们,各个都是黄皮寡瘦,且肤色黝黑的。 谁瞧见这小公子,粉雕玉琢的一个能不稀罕呢。 “甜,真甜!”苏愉辰一口下去,满口都是鲜果汁儿,满满的满足感。 小脸上,笑开了颜。 “阿烯,给,你也尝尝、”说着,苏愉辰从桌上又拿起了一块大西瓜,顺势塞到了丁烯的手上。 丁烯木讷的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许是因为先前的时候苏愉辰总时不时的带着孩子们来到这衙门附近玩儿。 日子久了,大家也都习以为常。 没人会用那种异样的眼神看着阿烯,厨子更甚至还直接将余下的半块西瓜切了,搁在桌上,仅供他们俩吃。 刘瑛原本是要去后厨拿东西洗刷的,隔得老远就瞧见了眼前之景。 她的心底,一团火气! 先前的时候,这厨子狗眼看人低,说什么,厨房里的吃的喝的,那可都是给衙门的伙计们吃的,没他们娘儿俩啥事儿,更是不允私下里偷偷拿回去给自己开小灶。 嘴上这么说的,可实际上呢! 刘瑛气不打一处来,她将手中墩布一甩,“都是一帮不长眼的玩意儿!” 她这心底,还是因为之前偷偷拿了厨房的肉的事儿在窝着火。 “来来来,喝茶!” 许久没见着小公子了,猛地,一见着小公子,阿银这一时间欣喜,又开心,却也不知该如何招待他们的好了。 手中茶水才刚放在了桌上,便瞧见厨子大手一挥,将阿银给撵走,“你说你这,这不是找事儿呢嘛!” 厨子俩眼儿一横,气呼呼的白了阿银一眼。 阿银有些不明所以,啥就叫做他找事儿了? 好心想着给小公子端个凉茶,还端出来错了! “你是不知道,吃了西瓜再喝茶,那可是要拉肚的。” 厨子的话音刚落,边儿上噗的一声,丁烯将那一口茶水喷出。 这事儿,他还是真的不晓得! 这一番举止,惹得苏愉辰一个劲儿的咯咯直笑。 屋内,苏允弦让季新林派人去着手准备一件要事,进入城中的所有人,因办户籍要用,故而,请来画师,将这城中临时暂住的人口,外来的,全都要描绘一张画像图。 “大人,这么做,不会打草惊蛇吧?” 季新林站在一旁,心中有些许忐忑的小声问道。 打草惊蛇? 苏允弦可从未考虑过这些,如若要是那些人被逼急了,真的私下里要作出什么小动作,那更好不过! 天道酬勤,法网恢恢疏而不漏。 既然昀儿一口咬定,说她就是瞧见了先前拐走她的人。 那她的话,定不会有假。 即便是这小丫头她—— 苏允弦的余光从昀儿的身上掠过,只盼,这丫头的身世能够清白些。 “爹爹,记得早些归家,娘亲最近这几日,身子不大好。”黏糯的童声响起,一把将苏允弦的思绪拉扯回现实。 他先是为之一愣,接着,顿了顿后,低沉的嗯了一声。 “对了。” 瞧着季新林要出门去,趁此时机,苏允弦连忙一声叫住了他。 季新林微微一愣,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大人,“什么事,大人尽管吩咐。” “给厨子交代,近日若是瞧见有上等的老母鸡,买回来几只,我给银子。” 买菜这种事儿,旁人去办,他都不放心,却唯有衙门的厨子,他挑东西眼睛毒辣,买的肯定都是最好的。 “我知道,爹爹,肯定是买回来给娘亲吃了,补身子的!” 小人儿的脸上闪烁着笑容,神采奕奕的说着。 一时间,岔开了话题,倒也是将先前那歹人的事儿给掀过去了。 见着昀儿又恢复了以往从前那般的活泼,苏允弦,长吁了一口气。 “大人,鲁洲暴雪,急讯!” 门外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小厮一进门,将那一封密函放置桌上后,便疾步朝外走出。 鲁洲这地,一年四季冰天雪地。 偏也是这等地方,牛羊更加肥壮,百姓自有生活一法儿。 可这暴雪—— 苏允弦拆开了密函上下扫了一眼,又迅速合上,他斜睨朝着一旁的昀儿方向瞥了眼后,低沉说道:“小宝儿他们该回家了,这时辰,不早了。” 昀儿可是个聪明机灵的丫头,一听着爹爹的话,便能明白是啥意思。 大人的事儿,她也没兴致,也不想掺和。 从这屋离开后,昀儿便被人带着领下去,一路快走来到了后院儿。 桌上还有一小块的西瓜,边儿上全都是西瓜皮。 一瞧着这阵势,昀儿哼了一声,道:“没心肝的,就只知道自己吃饱喝足了,啥时候惦记过人家,亏我每次都把糖包子里的糖稀留给你吃。” 一听这话,苏愉辰连忙扬起了衣袖,毫不顾忌形象的用衣袖擦了擦唇角,忙不迭的又解释道:“不是的,不是的!” 虽说,看似是只留下了一小块西瓜不假。 但,这一小块可是西瓜最最甜的那一块,西瓜心儿。 “你尝尝,这是专门留给你的。”苏愉辰咧嘴一笑,拿起桌上的西瓜块儿,递到了昀儿手中。 其实,昀儿倒也不是和他计较这一口吃的,小人儿一个没憋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你俩吃那么多,待会儿,可别喝水了,万一晚上要是拉肚儿窜稀,可别怪我没提醒。” 昀儿在苏愉辰的强行推让之下,只好将那一块西瓜吃下。 她嚼了嚼,甜滋滋的。 心里也更是美滋滋的。 有人将其记挂在心上的感觉,真好! ##第九百九十四章 小公子就是人傻钱多 丁烯对苏愉辰的这般举止十分不解,因为在沙坪坝那,鲜少见着女子能和男子坐在一起吃饭的。 跟着苏家人,确实是让他长了不少见识,先前没见过,没经历过的,而今到了苏家全部都统统经历了一番。 “昀儿都知道的道理,我咋就不清楚呢。”边儿上,阿银站在那,挠了挠头后,嘴中在小声嘟囔着。 看来,果不其然就像是人人常说的那般,女子无才便是德。 这姑娘家的知道多了,就是喜欢拆人台阶。 “我们要先回去了,爹爹说,今儿个不能早些回家,让我们回去了和娘亲捎句话。” 昀儿吃好了西瓜,还要用帕子再将自己的嘴巴,慢条斯理的擦一擦,手,摸过木盆儿,伸进去泡一泡,洗一洗。 真是细致的很。 “那,走吧!” 苏愉辰此时此刻,已经将方才那阵儿他们在城中遇上的那档子危险的事儿抛之脑后了,脑子里想的,念得,也就只剩下了早点回家,早些歇息,等到了明儿个要去找乔叔叔。 乔叔叔要领着他们一块做桌子板凳…… “小公子,喝茶。” 边儿上传来了一道童声,还没等着林州走近些,苏愉辰和昀儿两个人都用着一种极其异样的眼神朝着他看去。 似乎,对着这个林州充斥着满满的戒备感。 丁烯又不懂了,平日里看起来小公子与人为善,一点也不像是不好相处的样子,又为何,会发生这等事…… “不用了。” 苏愉辰可不是那等记吃不记打好说话的主儿,他小一袖子一甩,飘飘然的站起身来,朝着身后的昀儿递去了眼色。 他快步流星的走在最前面,从林州出现至此,这小人儿愣是就连一个正眼都没给人家。 该! 昀儿愤愤不平的,私下里又白了林州一眼。 谁要是记吃不记打,都这样了,还要去找林州玩儿,那日后就算是被这个林州,坑死,害死,那都是活该,怪不得旁人。 “桀骜不驯,公子也。” 林州嘴里小声嘟囔了一句。 蓦地,昀儿回头白了他一眼,仅仅只是一个眼神杀,便立马让这个林州变得安分了不少。 甭管是阿银也好,厨子也罢,大家都无权干预这帮孩子们的生活。 毕竟都年长,插手好像显得不大好。 不过,当下小公子既然也没有吃亏,这事儿,也就这样,过了就算过了。 “小公子要回去,不如我用马车送你啊?” 阿银忽的想到了什么,一脸兴致勃勃的看着苏愉辰,主动开口提议道。 阿银大哥哥赶马车? 苏愉辰努努唇,又朝着他摆摆手,“不了,不了,我自己走着,就回了。” 倒也并非是这小人儿信不过阿银,只是,先前的时候爹爹可是说了的,这衙门里当差的,可都没有闲人儿,人人手头上都有自己的差事要做。 他也不敢耽搁了阿银哥哥办公差啊。 从衙门回去的这一路上,路边儿上可是没少遇见认识苏愉辰小公子这位主儿的,行人纷纷不断朝着他的怀里塞吃的,喝的,玩的。 “这明明就是我先拿给小公子,让小公子品赏的,你这人怎么能这样,你到底还懂不懂得一点规矩了!” “胡说八道,这个蛋黄酥,分明是我家先开始做的,你照模照样学的,还这般有理了。” 仅仅只是因为,谁给苏愉辰拿吃的,苏愉辰吃了谁家的吃的,都能发生争执,口角。 这几日,也是真真切切的让丁烯明白了什么叫做人红是非多了…… “哎呀呀,别吵了,别吵了!” 苏愉辰从自己的荷包里取出了钱银,随之放在了桌上。 这世上,他认为,只要是花了银子都能解决的问题,那就不叫事儿! 从家中离开之前,苏愉辰统共也没带多少钱,这么一圈儿回家去,兜里也就只剩下了几文钱。 昀儿看着丁烯帮忙拎着的布袋子,她的小小眉头,拧作一团,“这么下去,那还了得,不管是他们用得上,吃得上的,全部都塞到了你的手里,既然人家给了,你就要掏银子,凭啥。” 起初,苏愉辰还不以为意,傻乎乎的觉得,这城中的百姓对他有多么的待见呢。 根本也没有仔细往那深处上去想…… 今儿个被昀儿这么一说,他一回想,再瞧瞧丁烯身上背着的包袱上,还放着好几块墩布似的布料。 这等花色,多半都是些今年夏日里卖不出去的款式,竟也全然塞到了他的手里。 此时此刻,苏愉辰才是正八经的体验到了什么叫做,欲哭无泪,有苦说不出! “要我说,赶明儿开始,谁再给你东西,你就咬死了一句话,不要,谁给的都不要,这事儿,就这么妥了!” 昀儿干脆利落的帮苏愉辰直接做了决定。 谁给的,都不要? 苏愉辰歪着脑袋瞥了昀儿一眼后,微微一愣,顿了顿后,小声问道:“那要是,木木他们呢?” “那要是李木材他们,怎么可能会要你那么多的银子,且,天天给你送东西?”昀儿都快要被这件事给气的,背过气儿去了。 这世上哪儿有这么多厚颜无耻之人呢? 就借着要给苏愉辰东西的名义,甭管是啥东西,都强行硬是要往他的手里塞? 良久,只听着苏愉辰站在一旁,嘴里悻悻的,小声嘟囔道:“其实,若要是能帮着他们,花点银子,也不算什么了。” 小人的眼色黯然,倒也并非是因为他的钱银受损。 只是…… 很简单的因为人们在这件事情上,欺骗了他,仅此而已。 “缺钱,其实可以跟我说的。”苏愉辰努努唇,悻悻的小声嘟囔了一句。 这话听的昀儿直乐呵,“跟你说得着么,那么多人都差钱,你能各个都给人钱?天底下,没钱的人,可多了去了。” “昀儿小姐说的话,没错。” 就连素来都闷声不说话的丁烯,这会子都站出来和昀儿站在一边,帮腔,苏愉辰垂着脑袋,一直不说话。 像是受挫的小公鸡似的,失去了斗志。 ##第九百九十五章 有他担着 从外头一回来,小春便瞧见了他们小公子,一脸的苦闷不高兴。 “让我瞧瞧,这是谁啊,欺负了我们小公子,哪个不长眼的。”小春站在一旁说着,还对苏愉辰逗乐儿。 可是全程,苏愉辰都不做声响,一直闷着脑袋进了院儿。 昀儿将今儿个在外头发生的那些,前因后果,全都给小春复述了一遍。 严敏刚好从屋里出来,听到了昀儿他们说的话,她微微一顿,道:“吃一堑长一智,如若不被人坑骗,啥时候才能长大。” 丁烯愣愣的站在边儿上,出乎他意料的是,苏夫人对待这件事的态度。 毕竟,苏家可不是一般人家,苏大人他娘,可是县主之尊,这件事情,丁烯先前也是有过耳闻的。 大户人家的公子在外受了骗,受了委屈,这事,就这么,咽下了? “夫人,为何不帮小公子将那些钱银,讨要回来。”阿烯有些不知所措的站在边儿上,小心甚微的小声开口询问道。 这孩子,这话问的有意思。 “钱呢,也不是人家强迫着要他给的,也不是从他兜里抢的,都是小宝儿心甘情愿给的,对不?” 严敏一板一眼的说着,顺势端起了茶壶,倒了几杯茶,示意让这俩小崽儿先坐下。 从外面跑了一圈回来,昀儿早就已经口干舌燥,她在苏家生活了这么久,也早就习惯了这种相处模式。 反倒是丁烯,傻愣着,一直都不敢坐下。 “这钱既然是他心甘情愿给的,我去讨要个什么。” 听到了这句话,丁烯半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接着,便瞧见了苏夫人长叹了一口气,又轻轻地摇了摇头。 看来大户人家也有许多的身不由己…… 苏愉辰进了屋之后,第一件事便是先去找小矜言。 依偎在襁褓里的小人儿,漾着笑脸,嘴里嗷嗷的,不知道是在嘟囔着什么,一看到了面前的苏愉辰,小人儿脸上的笑脸更甚。 “长得比小时候,好看了些。” 苏愉辰拿着手里的拨浪鼓摇了摇,也不敢动静太大了,生怕吓着了面前的小矜言。 原本昀儿还生怕苏愉辰因为这件事苦闷不已呢,从外头一进来,就瞧见了他手里握着拨浪鼓,哄着小矜言,她这担心,也减少了几分。 院儿里,几个人手中抬着东西从院儿里西边儿的角落里,快步走了出来。 这事儿,严敏也没有瞒着家里的几个孩子们。 毕竟,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刻意隐瞒也瞒不住。 丁烯一见着这阵势,他心知,这看到了自己不该看的……索性人直接从那石头墩子上挪了挪,“我去看看小公子他们。” 见着丁烯也进了屋去,严敏这才缓缓站起身来,“记得,别走衙门的正门。” 她径直走到了领头的官差身边,压低了声线,小声喃喃了一句。 “是,夫人。” 那几人动作极其迅速,根本不用严敏担心,他们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衙门里。 苏允弦还有一堆的公务要处理,加上这次昀儿笃定的说,她亲眼看到了当初给她拐走的那个男人。 毕竟小丫头,也不能指望着,她能将那人的样貌画在纸上,顶天也就只是口述,这也没什么参考价值。 “大人,今日城中新增小贩儿三十五人。”季新林将今天大湾县里最新统计的这张本子拿起,快步走到了苏允弦的身边,呈给他看。 本子上面有详细的记录,何许人士,籍贯在哪儿清清楚楚。 唯一有一点不大清楚的,那就是没有画像。 此时,苏允弦忽的提起,说要给这些人画一张画像,以方便统计,更有利于大湾县的管理和发展。 王嵩倒是对这件事举双手赞成! “大人,我已经安排了下去,不过,有些棘手的是,你也知道,咱们大湾县这儿也没多少人先前读过书的,就那么一个乔秀才,他还要教娃儿们念书的……” 王嵩的脸上闪烁着异色,有些为难的埋下了头去。 割韭菜也不兴紧着一茬儿的韭菜割啊…… 既然大湾县这儿的人手不够用,那便换个地儿再请人不就得了,只要肯花钱,哪儿有找不到画师的道理。 “最近,各州府的官员意见不统,不过,大多都建议是要涨税收,咱大湾县今年这形势……” 说到了这严峻的话题上,王嵩脸上的那一团阴云陷的更深了。 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该咋说的好了。 大湾县如今又要修路,扩路,人们的重心,根本就不在种地上。 先前仅仅只是靠种的那一点一亩三分地,维持着,想要顿顿吃上饱饭已经够呛,是难事儿。 更是别提现在,如若真的要上涨税收,那百姓们,还要不要生活了。 “何不食肉糜啊,就应该让他们来咱们大湾县看看,咱们这儿的百姓都过的啥日子,哪儿来的钱啊。” 季新林才跟着苏允弦没几日呢,现下竟也被熏陶的,出口成章。 先前常说的那些粗鄙之言,也都收起。 苏允弦眉心紧蹙起的那一道川字,渐渐舒展开,他斜睨朝着窗外瞥了眼后,低沉的说道:“上调税收,也无碍。” 啥? 王嵩和阿银二人齐刷刷的朝着苏允弦看去…… 今儿个苏太守,没说胡话吧? “大人,您可知道咱们现下,百姓进账才多少?又遇上了蝗虫灾,今年受灾严重,哪儿来的钱银啊。” 王嵩一语中的,算是说到了点儿上。 他将阿银原本想要说的话,想问的,都说了,阿银就只剩下站在边儿上跟陪衬似的,一个劲儿的点着头。 “我说无碍就无碍。”苏允弦将手中的薄册收起,随手放在了身后的书架上。 “那些人,依旧是闭口不言?油盐不进?” 面对这一句问话,边儿上的阿银,悻悻的耷拉着个脑袋,“那可不,一直都是这样,毕竟,这几个也只是先前在雅舍那帮工的,又没有实质性的证明他们帮着大洼县的那位干过啥……” 没有证据,便是等同无罪。 苏允弦深吸了一口气后,淡然的说道:“好一出,疑罪从无。” ##第九百九十六章 头一天上学 入了夜,院儿里一阵闹腾,苏愉辰这小家伙儿从后院儿厨房不晓得哪儿弄来一大块的西瓜皮,扣在小矜言的脑袋瓜上。 这给大家伙儿逗得,乐呵儿的。 “这帽子可真厉害。” “要我说,我宝儿弟给想的这法子还真是不赖,夏天热的要死,真要是弄个这个西瓜皮扣在脑袋上,兴许,还真是能降温降噪呢。”严锦玉一脸认真的趴在矜言脸边上,瞅着,嘴里嘟囔着。 严敏都快要被他们给闹腾的,笑的直不起腰了。 “那你明儿个弄个西瓜皮扣在脑袋上戴着啊!” 对于这话,锦玉半分不觉得他姑姑是在嘲讽,反倒是一脸雄赳赳气昂昂的说道:“那我倒是也想啊,谁让咱的脑袋生的大呢。” 吱呀一声院儿门被人一手拉开,苏允弦站在门外,看着家中一片闹腾。 一瞧见爹爹回来了,苏愉辰和昀儿俩小人儿撒丫子便朝着他们爹爹的方向,一路小跑了过去。 “爹爹,我们想到了个好法儿!” 苏愉辰竟是还一脸认真的瞅着他爹爹,决心,打算将他这用来避暑降温的好法子跟他爹爹说呢。 原本在衙门,恶官司缠身,苏允弦正是心情不大好。 可回家,一瞧见家中热闹非凡的场景,竟是好了大半儿。 “今晚上本是打算吃火锅的,琢磨着,你也不回来,就我们吃,多没劲啊。”严敏一针一线的缝着手中小物,一边儿,瞅了瞅允弦,幽幽说道。 仔细清算起来,苏允弦已经有许多日子都没好好的在家里吃一顿安生饭了。 家里,若要是做了什么这改善伙食的饭菜,他能赶着回来再热一热吃,已经实属是难得。 “那就明日吧。”苏允弦淡淡的说着,站起身时,他还帮着把敏敏的衣裳又往里拉了拉,低声说道:“夜里风大。” 一听说明儿个要吃火锅,院儿里又是欢呼声一片。 “爹爹,明儿我们要去学堂了。”苏愉辰跑到了他爹爹的跟前,一脸认真的瞅着他,说着。 “要乖乖听乔秀才的话。” 一旁的小人儿点了点头,好似小鸡啄米般。 良久,苏愉辰才又说道:“为何爹爹不能教我们,爹爹可是状元。” 这个问题,他早就想问了,固然爹爹是状元要教人贵得很,可是家里也没少对大湾县帮助。 那,教书育人,又能咋的了? 严锦玉兴冲冲的跑到了他宝儿弟的身边,咧嘴一笑,说道:“这你就不懂了吧,要是得让我姑丈教书,咋可能在这儿,少说那也应该是在太学府那种地方,你爹,我姑丈,他可是状元,不是一般人!” “那也是,俩胳膊,一张嘴啊。” 这一句话,一说出,锦玉当即扶额。 “你这小时候嘴巴不利索,一会说之后,这小嘴巴巴的,我,我还真是……” …… 入了夜,严敏从外面打了一盆热水回来,将那帕子挂在架子上,逐转身朝着桌案旁的允弦,说道:“洗漱吧,早点歇息,难得回来的这么早,多睡会。” “好。”苏允弦扯唇一笑,将手边的东西收起。 瞧着允弦最近的模样越发的清瘦,五官棱角分明。 想及来到大湾县后,风波不断,日子虽说有吃有喝,可那也是在家里,允弦在外,有时一整日都不曾回家,亦不知在衙门里,是如何凑合过那一天的。 “明儿开始,我就得让小春去跟着你。” 苏允弦才刚拿起了帕子擦了擦手和脸,一听敏敏这话,有些懵的回眸一瞥,“娘子何出此言?” “一看你,就是时常不好好吃饭,看你这脸色,还不及家里的几个娃儿们脸色好。” 说罢,严敏推开了卧房的门,从屋里走了出去。 再回来的时候,她的手里多了一碗参汤。 一碗暖呼呼的热汤下肚,苏允弦的心窝里也是热乎的。 翌日清早,还未等苏允弦和严敏这小两口睡醒,院儿外便是一阵接连一阵的喊门,和拍门声。 “小公子!” “小公子起床了,我们今儿个可是要去学堂的!” 小春揉了揉惺忪睡眼,走到了院儿门口,去开门。 她才刚刚拉起了门栓,大门还没敞开,小腹便被人狠狠地撞了一下。 小春低头一瞥,才发觉,原来是她家小公子! 苏愉辰一路风尘仆仆的跑到了院儿门口,步子才刚站稳,便迫不及待的朝着外头,大声嚷嚷着:“来了,来了!” “也是难为你们一大清早跑的这么远,来找小公子。”小春实在是哭笑不得,站在门口瞅着他们。 厨房的锅里,里面是一锅的小米粥。 晚上靳言还要吃,余下的那些,就用温火一直热着,谁若是想吃,直接端着碗过去盛一碗就是了。 昨晚上大家都疯玩到了半夜,苏愉辰还能起的这么早。 实在是气人。 昀儿走在路上的时候还有些不清醒的,时不时,揉一揉眼睛:“你们倒是走慢些,等等我们啊。” “我来帮你,背着。”丁烯看了看昀儿,手指着她背上的小背包,说道。 毕竟在一起也认识了这么久,大家也都相熟了,昀儿便笑吟吟的将自己的小包袱摘下递到了丁烯的手上,“多谢阿烯哥哥!” 学堂的门口,乌泱泱的全都是人。 李木材他们离得老远,便朝着前头大声嚷嚷着:“爹,娘,我们在这儿呢!” 一到了学堂这儿,苏愉辰可就懵了,为啥,人家都带着自己的爹娘过来呢! 他们仨,就一人背着一个小包袱,身后还跟着一个丫鬟,旁的啥也没了。 一听到李木材的呼唤,李夫人越过人群,快步朝着苏愉辰他们这边儿走来,一过来,还忙不迭的从自己手里拿着的小布袋子里,取出了几张干饼子! “这是鸡内金饼,小公子,你也尝尝!” 李夫人将自己带来的这干饼子,给他们一群的娃儿们,都分了分。 铁牛娃儿他娘,离得老远一瞧见他们,便也连忙越过了人群,赶紧走了过来,一上来,便是一脚,踢在了这小子的屁股上。 ##第九百九十七章 学堂教我们当木匠 此举,引得在场的众人,一度哄堂大笑。 “你小子,大清早儿的骗我说吃完了饭,结果你给那饭菜倒进了鸡棚里,是不是!” 一语话落,铁牛娃儿连忙抱着自己的脑袋,嬉皮笑脸的,又说道:“娘,我吃饱了,我跟着在小公子家里吃的嘛!” 这学堂门口,鸡飞狗跳的。 没一会儿,屋里吱呀一声传出,乔秀才从里面走了出来。 乔秀才环视了一眼四周,当即便蹙起了眉头,眼前之景,这帮人,属实是目无章法。 许是因为大湾县里,先前根本就没有学堂。 放眼望去整个城里,上过学,读过书的人,五根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 像是李木材铁牛娃儿他们这些,倒也是能理解。 边儿上这,可就过分了! 住在采阿成隔壁家里,是一个两三岁大的小娃儿,本就是老来得子,溺爱的很。 今儿个一早起的太早,许是这小儿没有吃饭,他那娘,索性直接在学堂的门口拢了一堆火,在里面还烤起了番薯! “这味儿,可真香。”李木材馋的不得了,时不时的探着脑袋朝着人家那边儿的方向看去。 苏愉辰却一脸不屑的哼了一声,逐,说道:“还是没有乔叔叔做的,好吃。” “咳咳!” 乔秀才干咳了一声。 面前这帮人却毫无反应。 李夫人快步走上前去,一脸殷切的看着乔秀才,问道:“是不是最近这几日没有下雨,天气太闷热了,乔秀才,这该不会是上火了吧?” “我,没事。”乔秀才的嘴角都微微抽搐着。 如此看来,想要在大湾县教书育人,可不是一件容易事儿。 还好,小春实在是看不下去,便挺身而出,“无规矩不成方圆,你看看你们,还有,小公子,你们这是来念书来了,还是来学堂过家家呢,又是吃喝,又是在这儿——” 小春的话当然不是冲着她家小公子去的。 边儿上的人们听着,连忙将自己手里的吃喝收起来,有些木讷的朝着小春的方向看去。 乔秀才这人原本便是那温热的性子,不似旁人那般,炮仗脾气,一点就炸,他听着小春这么说,便也顺坡下驴般的开口说道:“确实,学堂,就应该有个学堂的样子。” “从今儿个开始,学堂内,不许吃喝,若要是没吃饱饭,在家里吃饱了再来,也是一样的。” “还有你,二丫,来了也不将头发梳好,大庭广众之下在这梳头发,成何体统。” 随着小春的这一番数落,这帮孩子们可是消停了不少。 而今,没有书桌,倒也不算是正式开学,虽说没有那么严厉吧,可像是方才那一阵似的,乔秀才刚从屋里一出来,外头这就闹腾的跟打仗似的,这成何体统。 “今儿个,咱们就先去做桌子椅子吧。” 乔秀才说着,探着脑袋踮着脚儿在人群里环视了一眼四周,末了才将那目光落在了边边角上的一个小矮个身上。 “这位便是祝大哥,他先前就是做木工的,今日,让他指教我们。” 总归算是将话题放上了正统。 在乔秀才还有祝青的带领之下,孩子们,还有他们的父母跟着一块来到了城郊。 工地上,这儿的木头,石头,多的数不胜数。 倒也省去了还要伐木这一环节。 “先将木头搬过来吧,这木工的活儿也不是,是个人就能做得了的,你们将东西给我,我来做,就成。、” 祝青这人,好说话,虽然也是外头流民中的一员。 但,那也是无奈之举,因家境贫寒,先前又经历了旱灾,一夜之间庄稼寸草不生。 他可是为了逃命,才不得已从自己的家乡里出来的。 躲在暗处的严敏和苏允弦瞧着眼前此景,瞅着那帮娃儿们干活儿干的也都怪起劲儿的,好歹是松了一口气。 “你可算是能放心了?”苏允弦挑起了剑眉,斜睨朝着敏敏的方向,瞥了她一眼后,开口悠悠问道。 严敏松了口气,低声说道,“这不是怕你儿子,回头到了学堂,带着娃们鸡飞蛋打的。” 不远处疾步走来的季新林,手中还拿着一份密函。 一见着眼前之景,严敏心底,咯噔了一声。 东西递交到苏允弦的手中,他快速的上下浏览了一眼后,随手拿出了火折子,将那一封密函放在了火前,一把烧了。 “敏敏,我要出城一趟。”苏允弦的语气低沉,说道。 眼瞧着马上就要到了正午,昨儿,允弦还说,今儿个肯定在家,要和孩子们一块吃火锅呢。 谁料,这计划没有变化大。 想想,先前允弦也不是没少放孩子们的鸽子,虽说每次都是身不由己。 但,严敏还是想要说一句,“若是你不能确定明儿没有安排,就不要提前跟孩子们那样说,到时候,你说话,在他们跟前儿就不管用了。” “今夜,我回来,自会和小宝儿他们解释,只是——”苏允弦意味深长的打量了一眼面前的人儿,深吸了一口气后,说道:“敏敏不会怨我就好。” “我怨你作甚,你啊,注意点,一定要按时吃饭。” 在他们上马临行之际,严敏还有些不放心的又看了看季新林,说道:“记得看着你家大人,定时,按时吃饭,若要是再瘦咯,到时候我便拿你试问。” 就是一句玩笑话而已。 季新林的脸上漾着笑脸,嘿嘿,说道:“夫人时刻都记挂着大人,真是叫人羡慕啊!” 想想先前初见季新林时,他这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一副要死不得活的样儿,现下竟是也学的会贫嘴了。 日子一晃,过的可真快啊! 从这工地上附近离开时,在这儿干活儿的流民们给严敏塞了好些东西。 “夫人带回去尝尝,这个真的好吃的很,这野菜不管是晒干了,还是炒肉吃,香得很!” “对对对,还有这个,这个野鸡夫人也带回去,昨儿晚上休息的时候落在咱这门口的,这不是送上门的吃的。” 瞧着面前这帮人一脸憨厚老实的笑容,严敏深吸了一口气,“这……” ##第九百九十八章 城里又来人了 “你们留下自己吃,家里东西多的吃不完,你们谁闲了跟着我一块回家去,我给李夫人送来的那些干饼子,给你们拿一些。” 严敏一直和他们推辞着,说啥也不肯收。 眼前的这些吃食,虽说看着也都不怎值钱,可是严敏的心里清楚的很,不管是野菜也好,还是那山鸡,全都是这些流民们从自己的牙缝儿里省出来的。 他们自己不舍得吃,可是拿给严敏的时候却大方的很。 在一番推辞之下,严敏纵然是不想收也不成,也就只能表面上装作收下了东西,从前面拐弯处,她朝着那边儿的小春摆了摆手。 这帮娃儿们正在那玩的起劲儿,大人们都累的气喘吁吁。 没有人注意到严敏就在城门口那站着,小春一路小跑过去。 “给,将这些东西都送回去。” “夫人这是?”小春一脸的错愕,但看到了她家夫人的眼神瞥向边儿上的那帮流民们时,瞬间,便已然明白了一切。 已经到了正午。 看着面前这一大堆的东西,乔秀才也是怅惘的很。 万一这前脚离开,紧跟着要是来了不认识的人,将这些木材给捡了回去,拿着烧柴用,那可就玩完。 大家一上午的功夫都白费了。 犹豫了再三之后,乔秀才对大家开口说道:“都已经这个时辰了,大家都回去,先回去吃饭吧。” 一听到说,能回家! 眼前的这帮娃儿们,一脸的欢呼雀跃。 “原来这就是上学啊,我还以为在学堂是那样的呢。” “不过,今儿个乔秀才叔叔也没有教给咱们啥吧。” “胡说那不是教给咱们咋当木匠的嘛。” 一群孩子们扎堆儿在那七嘴八舌的议论个不停。 起初听到这些话的时候,乔秀才也想跟孩子们反驳来着,学堂可不是教他们日后长大了当木匠的…… 只是,当下他倒是也想教孩子们读书写字儿,就连一个能坐的地儿都没有,说啥,那也是没用的。 旁人都走了,这么一上午下来,谁不饿的饥肠辘辘。 可苏愉辰和昀儿他们几个,站在这边儿上,一脸认真的看着乔秀才,没有半分要走的意思。 “小公子,你们咋回事儿,不回家,吃饭吗?”乔秀才纳闷儿的很,还时不时的朝着身后看去,也没见着苏家的丫鬟呢。 苏愉辰努努唇后,又瞥了眼面前的乔秀才,嘟囔道:“乔叔叔,我们都走了,这些,咋办?” 原来,是为了这事儿啊! 乔秀才扯唇一笑,蹲下身来,很是认真的同苏愉辰他们仨,说道:“你们呢,回去吃饭就好,这些东西啊,就教给乔叔叔我来看着,没事。” “晌午吃啥?” “不如咱们就去那边儿捞鱼吧,待会儿,咱们烤鱼吃!” “……” 合着,乔秀才方才说的那一番话,小公子他们全都给当做成了耳旁风。 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一顿纯天然的烧烤盛宴可就已经开始了。 丁烯兴奋雀跃的抱着一大堆的东西,朝着他们的方向跑来:“这是方才那边儿的一些叔叔婶婶们给的,说是,给咱们凑个菜!” 苏愉辰踮起脚尖看了看,全都是一些这边儿上长得野菜啥的,不值钱的,他给留下。 不过这些菜啊啥的,都已经被洗了干净,边儿上,小春也不晓得打哪儿弄回来了一堆的调料,什么盐巴啊,辣椒粉儿啥的。 “你这,东西可真是齐全,哪儿来的?”原本乔秀才也就是随口一问。 谁料,小春却姗姗一笑后,直言道:“刚回家里取的。” 苏愉辰听了这话,也没觉得有什么,毕竟家里人,除了他们和锦玉大哥哥之外,各个都武功不凡,轻功更是没的说。 从这儿回家,许也就只是一晃眼的功夫而已…… 乔秀才却瞠目结舌的看了看小春,低声说道:“姑娘可真是有够速度的——” “来来来,小公子,这个给你、” 小春将自己怀里揣了一上午的干饼子取了出来,这是早上李夫人给的,小公子他说,先不吃,先让她拿着,谁能想得到,一拿,就是一晌,小公子一口都没吃。 “我,我……” 苏愉辰挠了挠头,蛮是不好意思的,支支吾吾好一阵都没说出一句囫囵话。 边儿上的昀儿小声哼了一声,又道:“下回不吃的东西你就别拿,不然,浪费糟践东西呢,这不是。” “谁说我不吃!” 一炷香的时间后。 整个工地上附近都飘着诱人的烤串儿香,可惜了。 苏愉辰瞅着昀儿丁烯他们各个都大快朵颐的吃着,他馋得很,可惜,已经没有肚子能装得下了,“嗝儿。” “给你闻闻。”昀儿就像是故意要气苏愉辰似的,将那一串烤土豆放在苏愉辰的鼻子底下给他闻了闻,却又不让他吃。 原本苏愉辰刚想说什么来着,可转瞬,又一想! “坏了!” 小人儿作势便连忙将自己的衣裳拍了拍,撒腿就要朝着家里的方向跑:“爹爹,昨晚上不是说,和我们今天,吃火锅的!” 瞧着那浑圆的小身子就像是一阵风似的从他们的眼前消失,小春连忙一个箭步跟了上去:“小公子没说回去,我也没去喊公子和夫人回家,家里,没人!” 听到了这儿,苏愉辰才松懈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 “你说的,可是真的?” 苏愉辰站在原地大口喘着粗气,回眸看了小春一眼后,有些不信似的问道。 “真的。”小春笃定的语气,总算是追上了小公子的步子。 不过,苏愉辰皱着小眉头,这一上午也没咋见着小春离开,她是啥时候回家去给爹爹和娘亲交代的? 他总隐隐的,感觉这事儿,不简单! 就在此时,一队马车入了城来,一路上尘土飞扬,那马儿跑的飞快,扬起的灰土溅了他们两人一脸都是。 小春一把拽着小公子的胳膊,两人靠着路边站着,她怔怔的看着正前方那几辆马车。 赶车的车夫,生的一脸凶神恶煞,途径他们身侧时,还恶狠狠的也瞥了小春一眼。 ##第九百九十九章 公然行刺! 此时此刻,小春看向那些人时,明显清楚的能够感受到一股磅礴的煞气! 来者不善! 小春紧紧地一把将小公子按在了自己的怀里。 苏愉辰愣了愣后,小声嘀咕了一句:“他们看起来,凶巴巴的。” “走啊小公子,待会儿下午还要做桌子,还要砍木材呢。”转脸,小春便挤出了一脸笑意,俯身对面前的小人儿说道。 似乎方才他们遇上的,发生的那些事,全都不存在似的。 从这儿回去,乔秀才他们已经将那烧烤架全部都收起来了,余下还有好多吃的,苏愉辰他们几个人商量合计了一下,实在是吃不下,也不能扔了浪费食物啊。 “我给他们吃,那边有小弟弟,小妹妹们。”苏愉辰说着喜笑盈盈的冲着工地那跑去。 这儿流民们带来还有好些娃娃,都尚在牙牙学语期间。 纵然想要送去学堂,这一个个的,还有好些是就连路都不会走的,送过去,到时候咋整,总不能让人乔秀才帮忙带娃儿吧。 一帮人围上前来,双手抱拳,嘴里声声致谢。 “小公子,每回来都要给我们拿好些东西,人可真是好啊!” “果然,龙生龙凤生凤,苏太守的儿子,定是不会差到哪儿去!” 旁的,苏愉辰倒是都能接受,可是旁人夸赞他的时候,还要捎带上一句,他是他爹的儿,这就让小人儿多少心底有些不服气了。 哼,爹爹就算不是太守,不是状元,该做的这些,他也都会做的嘛。 吃过了晌午饭的功夫,可就已经有人出城朝着乔秀才他们上午在那砍木材,做桌子的方向走来了。 不过,还有大半的人,都迟迟未见踪影。 这城中住着的,多半都是一些庄稼汉,就算是有的后来搬到了城里住,家里也没地了,但是习惯依旧是没扔下。 这庄稼人就是上午干活儿,晌午歇晌,吃过了午饭之后要小睡一阵。 可惜了,在晌午的时候乔秀才也没给大家说一个固定时间,几时来到这儿接着做桌椅,愣是等到了半大下午。 等着旁人到齐的功夫里,这些娃儿们干啥的都有。 还有更过分的大人,来了之后将孩子一撇下,人爹娘该干啥,干啥去了。 整的这一出,倒是叫乔秀才有些无所适从了。 “这么下去,还怎么教书。”乔秀才蹙起了眉头,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谁能想到解决了早上的事儿之后,这还有晌午,下午的呢! 苏愉辰一直都在边儿上等着,盼着的就是能早点开始动手做桌椅,他为了这事儿,可是早早的眼巴巴的期盼了好久。 哪曾想,说起来各个都是期盼着要来学堂,要念书,还是有好些过来摸鱼的。 “你们这,一点都不像是虚心求学的。”小人儿就撅着嘴巴,坐在一旁的地上,颇感愤愤不平的嘴里小声嘀咕着。 李木材一瞧见小公子不高兴了,这忙不迭的朝着他的方向跑来,“咋了嘛,小公子咋回事儿,是谁惹得你不高兴了?” “苏愉辰说的没错,看看大家这目无章法的样子,看他们!” 李木材顺着昀儿手指的方向瞧去,城东头住着的那一对儿双生子,正拖着那木板子当成玩意儿似的,在地上拖拽着跑。 见此景,李木材抓耳挠腮的挠了挠头,“那,那应该咋整啊。” “先休顿吧。” 乔秀才几乎是是有些艰难的开口说道。 纵然,他是瞧见城中的这帮娃儿们,各个都可人儿,稀罕的不得了,但这也不是法子啊。 这么多的孩子,还有好些,爹娘都没跟在身边的,真要是在这儿出了啥事儿,有个什么闪失的,他如何担待的起。 这里是在官道上,并非是在学堂里。 还没等苏愉辰开口说什么呢,就瞧见乔秀才颇感无奈的长袖一甩,转身离去! “我要上学,我要去学堂读书……”苏愉辰的小脸耷拉着,夹杂着一丝丝的委屈。 这事儿,这能咋办呢! 小胖墩儿转瞬一想,便联想到了爹爹! 当初爹爹还在太学府读过书,他定是知道学堂,学府都是啥样儿的,也能帮乔叔叔解决了这一难题。 “小公子,你这又是打哪儿去啊!” 还没等着小春反应过来,小公子他们仨,又跑的没影儿了。 地上散落的那一地木板子,小春嘱咐了让李木材他们一帮孩子们先给收拾起来,送去工地那儿去。 途径城南门口的时候,苏愉辰不经意的朝着右手边儿那瞄了一眼。 如今先前他和娘亲两个人做的沙盘,那三层楼高的小房子,已经初具雏形。 看上去,还真是和寻常的屋宅不大一样呢! 不过却和当初娘亲他俩做的,还原度,那是一比一的高。 他们才踏入了城中,正琢磨着想要前往衙门的方向去呢,半道上可就听到了一声妇人的啜泣。 小人儿仰着头左右环视了一眼后,瞅见在前面的巷子口有一个怀里抱着竹篮子的老妇,半蹲在地上,吃力的捡着红果儿,嘴里还在小声的哭着。 “帮帮忙吧。”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素来是苏愉辰一贯作风。 他先是带着昀儿和阿烯他们一路小跑了过去,接着蹲下身来,瞅着面前的这位阿婆,问道:“要不要帮帮你?” “多,多谢了这位小哥儿……”老妇的声音沙哑,她的身上还戴着一斗笠。 这种季节,乱穿衣,戴斗笠倒也不稀奇。 可,当老妇伸出了手将要从苏愉辰的手中接过他才刚刚捡起的苹果时。 忽的!小春眼前一闪而过一抹厉色。 一个上了年纪,年迈的妇人,又怎会手指皮肤如此的白皙嫩滑。 如若不是老妇,在这巷子口,小声啜泣,引诱小公子他们过来,是做什么的? 惊愕之余,小春看着她家小公子的方向,对面前的仨娃儿,低喊了一声:“快跑!” 也正是随着她的这一声话落,面前的老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袖筒拔出了一把短匕! 愣生生的朝着苏愉辰的心口处,便直接刺了上去。 ##第一千章 人比人气死人 惊愕之余,昀儿才刚刚回过神来,第一反应便是重力的一把先将苏愉辰给推到一边上去,她整个人都挡在苏愉辰的身前! 此时此刻她的脑子里就像是过电似的,上映着这些天以来在苏家发生的一幕幕。 苏夫人和苏大人,他们夫妇两人都很好。 虽然不是昀儿的亲生爹娘,却待她如自己的亲生女儿一般,要星星给星星,从来也没有对她使过什么脸色。 甚至,对待她和苏愉辰一直都是一视同仁的态度,还要帮她找回亲生爹娘,如若不是苏家,现下,她还在马家人的手上,究竟是死是活,这一切都尚且还是一个未知数。 丁烯也是拼尽了全身的力气,一只手拽着小公子,一只手拽着昀儿,高喊着:“小心啊!” 小春的动作极其迅速,甚至她刚刚从丁烯他们的面前闪过时,俩小人儿也就只看到了一阵风! 她和面前的这‘老妇’厮打在一起。 下一瞬,小春别过头去,朝着丁烯大喊一声:“你,先带着小公子他们走。” 二人打斗中,小春惊觉,面前之人的身手,内力,几乎和她不相上下。 当下就只有她们两人还好,虽不分高低,但是她起码不会吃大亏。 怕就怕…… 此时几道嗖嗖嗖声传出,不知从哪儿射出了暗箭。 小春的心底咯噔了一声,下意识的便朝着小公子他们的方向看去,她焦头烂额之际,一个不小心被身后之人用短匕划伤了胳膊! 忽的! 安然就像是从天而降一般,手中拿着的,可是他们公子所佩的那把短弩,一道弩箭射出,面前戴着斗笠之人,已经迅速倒地。 但,还强撑着从地上爬起,那人根本不给安逸追她的机会! 来了几个黑衣人,和安然还有小春他们混打在一起。 刀光剑影。 面前的这三个小人儿几乎都快要看直了眼。 “先跑啊!”昀儿焦急不已的朝着苏愉辰低喊了一声。 小春姐姐之所以此时此刻混在这一场恶战之中,无非不就是为了保护他们的周全。 他们仨人还好,不仅不跑反倒是还站在边儿上极其认真的看了起来。 “可是,小春姐姐……”苏愉辰看着安然他们二人不占上风,心中多少是有些担忧。 丁烯急不可待的快步往前走着,还朝着身后大声嚷嚷道:“小公子,现在不走,你能做什么,我们当下应该先行一步去知会大人一声,才是要紧事啊!” 对对对,他们此时此刻应该先去衙门,找爹爹搬救兵,找支援。 说走就走,苏愉辰的脚底下就像是踩上了风火轮似的,以至于,他看到了前方巡逻的官差,险些没有刹住步子,踉跄摔倒在地! “快,城南门,小春姐姐,小春姐姐他们,在那打起来了……”小人儿大口喘着粗气,上气不接下气的站在原地朝着官差们大声喊道。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面前那几人,先是为之一愣,很快便迅速朝着那个方向疾步赶了过去。 稍作休息片刻之余,苏愉辰他们几个也没耽搁,从城这头,要跑去城那头,足足用了一炷香的时间。 没法子,瞧着这大湾县不算啥,穷乡僻壤的一个地儿,奈何就是天宽地广,加上他们又是提溜着两条小腿儿硬生生的跑。 当然是…… 衙门的大门口站着阿银,像是早早的就知道他们要过来似的,在这儿候着。 “小公子,慢点,你们慢一点!”阿银焦急的瞅着正前方,还上前一步去搀扶起了小公子。 苏愉辰浑身的衣裳都已经被汗水浸泡湿透,就像是刚被水洗过似的,他上气不接下气的扶着阿银的胳膊。 边儿上的昀儿最先缓过神来,“我们遇到了刺杀,要见爹爹。” “大人早就在里面等着了。”阿银说着将地上的小公子,一把抱起,吃力的抱在怀里往里走。 嘿,还真是砸坏,若是小公子再胖些,他还真是估摸着要抱不动了。 里面单独的一间屋子,这是苏允弦经常常驻,在此办理公差用的。 一扇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苏愉辰急不可待的就从阿银的怀里挤了出来,快步朝着那扇门的门口跑了过去。 他生怕自己耽搁了一会儿,万一小春他们再遇上了什么危险。 毕竟那帮人可是真的,真刀真枪硬上啊! 谁料,刚入门的小胖墩儿,一看到眼前之景,整个人都惊愕,傻愣在原地。 为何—— “小春姐姐?”昀儿傻傻的看着屋里。 小春一只手捂着已经包扎上的胳膊,隐忍的蹙着眉头,笑着朝着门口的方向看去:“小公子,我还是早了你们一步。” “你们,你们刚刚不是还在打架?”就连丁烯看到眼前的这两人时,也傻了眼,终是按耐不住开口问道。 安然面无表情的站在一旁,唯有安浔,笑着从桌上端起已经凉好的茶水,说道:“小公子,信不信,我们比一比从这到京城,你坐马车,我走着,看谁先到?” 难怪! 人家各个都是武功高强,身手不凡,飞檐走壁就像是家常便饭。 有他们从城门口跑来衙门的这一晃眼的功夫,照着寻常的速度,都够他们习武之人跑上两个来回都不在话下了。 “让小公子担心了,我没事。”小春说完倒吸了一口寒意。 方才凶险万分,那人出手凶险,短匕上更是涂抹了剧毒! 不过,万幸的是,她家公子身边最不缺的就是解毒的药丸子,这一切都要多亏了那两位姨娘的功劳了…… 血滴在了地上,滴答一声。 苏愉辰顺势看去,瞧见那血色竟是泛着黑,不像是正常的那般赤红色! 他不由得蹙起了小眉头,凝重的看向了小春姐姐,“你,该不会是中毒了吧?” “听说你们今日去学堂遇上了坎子?”苏允弦一句话,便岔开了话题。 私下里,小春要出去时,还压低了声线,悄然的说道:“公子已经给了我解药,小春姐姐命大着呢,小公子尽管放心吧!” ##第一千零一章 糟了,小崽儿发现了 不提及这茬还好,一说起,可给这仨小人儿气的不轻,“爹爹是不知道,他们竟然去学堂,有做饭的有吃饭的,还有的,在乔叔叔说话的时候,在那耍着玩儿的。” “是啊,他们一点都不听话,可给乔叔叔气坏了。” 趁着他们几个说话的空子里,小春和季新林他们已然悄悄走了出去。 至此,苏允弦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提笔潦草的在纸上潦草的写着,“回去后,将这个拿着去给乔秀才即可。” 看着那张纸上密密麻麻的字迹,苏愉辰小人儿两眼都直犯迷糊,哪儿能搞得清楚这上面写的都是些啥意思嘛。 “你看看。”浑圆的一只小手伸出,将纸张塞到了昀儿的手中,说着便让昀儿来看。 可惜了,昀儿虽说是识字儿,但认知有限,并不是啥字儿都认识。 “时候不早了,再不回去,你们娘亲要担忧了。”苏允弦说着,斜睨打量了一眼窗外的天色。 这会子,时候已经不算早。 苏愉辰当即想到了什么,回想起他们在来的时候,遇上那么一帮人,仅仅只是想想他都觉得毛骨悚然。 可,若是今儿个和爹爹一起,那他,就不怕了。 “爹爹不一起回家?”一只软软的小手,轻轻地扯了扯苏允弦的衣袖,巴巴的仰视着他,开口问道。 苏允弦深吸了一口气后,低声说道:“你们先回,爹爹还有要事在身。” 可是—— 小人儿的脑袋耷拉着,闷声不语。 昀儿当即便明了,他这又是在闹啥不愿意。 “是那会,小春姐姐说,说爹爹今晚上会和我们一起吃火锅的,爹爹若要是不会去的话……” 就连昀儿的语气里也夹杂着一丝丝的失落。 苏允弦蹲下身来,轻轻地帮小宝儿将前面衣襟那的盘扣,扣好,转而,又语气沉重的说道:“并非是爹爹不愿意回去陪你们,爹爹要做的事,还多,这城中那么多人的安危还需要爹爹。” 好了啦,每次说起来,爹爹都只会拿这些大道理来说事儿。 “走了走了,我们回家吃火锅,涮毛肚儿,吃好吃的,不管爹爹!” 苏愉辰说完,一只手拽着昀儿,一只手拉着丁烯,作势就要朝外走去。 出去了门,小春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站在院儿里静静地等候着他们。 “公子给了我们马车,我们待会儿,可不用走着在回去了。”小春说着,正往前快步走着。 她能看得出小公子此刻,心头正恼着呢。 不过,每回都是这样,恼一阵儿,过会儿就又像是什么都没发生,没事人儿似的。 回家的路上,小春一人带着仨娃儿们坐着马车,她一人赶车。 苏愉辰就挨着她,坐在身边,时不时的往她那伤口处,瞄两眼:“爹爹给的要,管事么?” “合着,小公子这是在担心我啊?你放心吧,管事儿,肯定管事儿了。”小春扯唇一笑,轻轻地帮他的衣衫往回拉了拉。 看得出,最近小公子是掉秤了,穿着的衣裳,也比起以往宽松了好些。 个头也是突飞猛进的涨。 出人意料的是,他们回来都已经这个时辰了,入了门后,一瞧,家里居然没人。 换做是平时,这个时辰娘亲定是在家早早等着了。 毕竟现下搬了出来,就在城外,距离工地更近,讲道理,不应该的啊…… 苏愉辰前院儿挨个屋里都瞅了瞅,始终却不见他娘亲的身影,不禁的,有些心里发闷。 “娘亲也不在。” “小公子,你别着急啊,咱们先吃饭,夫人给饭菜都做好了,定是啊遇上了什么急事儿,出门去了。” 面对身后丫鬟们的喊声,小人儿全然当做是没听见似的,视若罔闻。 这几个,就像是躲猫猫似的。 丫鬟们跟着往前院儿去,苏愉辰,就往后院儿跑。 东躲西藏,不亦乐乎。 后院儿的拐弯处,那间屋子,那扇门,虚掩着。 算起来,来到了这新家之后,他就几乎再没怎么见着过承欢姨姨了。 “吱呀”一声响起。 小崽儿趴在门口,蹑手蹑脚的将那一扇门给推开了一道缝,往里偷瞄了一眼。 只见傅承欢面色煞白,气若游丝一般的躺在床上。 她的额头上还有一块额巾,应该是没放好,稍微这么一挪动,这额巾作势就要掉下去! 苏愉辰慌不择已的跑进去,连忙将额巾拿起,又重新放回了她的头上。 “小公子。” 小春和小夏两人出现在门后,先是目瞪口呆般的互相对视了一眼后,转而又朝着苏愉辰看去,眼神掠过了一抹异色。 “承欢姨姨她……” 苏愉辰刚想要问些什么,谁料,小夏快步走进门来,轻轻地挽起了他的手,疾步朝外走去。 “小公子可是让我一番好找,你只怕是忘了,我这身上还带着伤呢。” 小春心知她家小公子最为心善,这话一说出口,苏愉辰只顾着关心她那伤势,一时间,便将傅承欢的事儿给抛之脑后。 临行之际,小夏哐当一声将那扇门给关上,紧闭。 苏愉辰抿了抿唇,有些焦躁烦闷的又挠了挠头,他想要问的,远不止是为何承欢姨姨会成了这样。 还有,搬来新宅子的那一天,究竟,家里发生了什么事。 为何没有一个人告知于他? 桌上的饭菜,几乎都已经亮了。 小家伙哪儿还有半分要吃饭的心思,他拿着筷子干巴巴的戳在米饭上。 “以前是爹爹不在,现在是娘亲,大哥哥,都不在,家,也不像个家,吃啥嘛。” 苏愉辰垂着脑袋趴在那张实木桌子上,一脸的不高兴。 昀儿见此景,不由得,捂嘴一笑,“当初李木材他们说,羡慕你,不知爹娘在身边是过的啥日子,眼红的紧,那时候可不见你这般。” “你这说的……再说了,我也不是,不是故意的。” “好了,爹爹和娘亲也不能整日陪着你,啥事儿也不做吧?”昀儿慢条斯理的说着,将那一大盘的红烧鱼块,端在了苏愉辰的面前。 ##第一千零二章 留下自有用处 苏愉辰倒也不是一定要爹爹娘亲陪着自己,他只是…… 每次爹爹和娘亲都已经说好了的,第二天一起吃饭,结果,好多次都食言。 从昀儿的手里接过了汤匙,苏愉辰捧着碗筷,大口吃着。 严敏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家里的孩子们早就已经歇下了,丫鬟们忙活着洗着衣裳,干着繁杂的活儿。 “不如明儿还是找俩人,来家里吧。”严敏深吸了一口气,瞅着小春小夏俩人平日里还要照顾小宝儿,还要洗衣扫地,家里繁杂的活儿,几乎全让她俩给包揽完了。 谁料,小春却摇了摇头,态度坚决的说道:“夫人,当下这形势,外头人,还是不踏实,家里也没多少活儿,我俩摸索着也给做完了。” 今日小公子险些遇刺之事,还历历在目。 亦不知究竟是何人之举,竟然这般大胆,敢在这城中动手。 看来,是蓄谋已久。 不过有了第一次,便难免还会有下一次。 严敏挑眉看了一眼上空的天色,却无心睡眠,也不知道现下允弦的情况如何。 无尽的黑夜里,苏允弦率领众人从外面一路策马扬鞭而归,在季新林的马背上,男人被五花大绑,甚至还被堵上了嘴巴。 一回到衙门,阿银他们便迅速的开门,将人先给带去地牢里。 “公子这是今日我们找人画的画像,只要不是这城中的,不是流民,不是大湾县籍贯的,全都在这儿了。” 安浔将手中的画像,双手奉上。 虽说这事情干起来是麻烦了点儿,不过有了画像之后,今日开始城中不管发生了何事,受害者想要认人,十分的容易。 勉强也能算得上是一劳永逸了。 “那边,现下有什么动静么?”苏允弦将自己的披风摘下,随之递到了安浔的手中。 安浔蹙着眉头,正欲开口说什么时,忽的察觉到了门外的异样,他一个箭步飞跃而出,见着那林州站在门口,一脸胆战心惊的抬起头,望着他。 “怎么是你?”安浔狐疑的打量了林州一眼。 这孩子,总是频频出现,每次不是借口要来送茶,要不,就说自己是来找公子做什么…… 实在是可疑的很。 林州战战兢兢的抬起头来,偷瞄了安浔一眼后,压低了声线,小声嘟囔道:“我,我就是瞧着这么晚了,苏太守屋里的灯还亮着,我怕是屋里没人在,想,想给熄了——” 这蹩脚的借口,明显的站不住脚。 正当安浔打算对林州接着继续盘问下去时,忽的,苏允弦从屋里走了出来。 他先是上下打量了林州一眼后,微微一顿,开口说道:“是我在。” “没,没事了,我怕万一屋里没人再起火了,我这就走。” 林州说完,片刻也不敢耽搁,起身就朝着一旁的长廊那边走去。 安浔正欲起身去追,谁料,他家公子却伸手一把将他给拦了下来,此举更是令安浔难以理解。 那孩子不用想,仔细一看就知道,肯定有问题。 “公子何不如让我……”安浔说着,顺着他家公子的余光看去,隐隐的似乎还能看到那林州在长廊的尽头驻足。 苏允弦递给了安浔一记眼神,转而进了屋去。 门窗紧锁。 “水至清则无鱼。”苏允弦眼含深意的瞥了安浔一眼,说完,低抿了一口茶水。 当下,他们知道了林州有问题,有所防范就是了,可若要是将这林州给抓起来,下一次出现在他们身边的是什么人,什么身份…… 而且还会打草惊蛇。 得不偿失。 安浔听完了他家公子的一番阐述后,当即便大彻大悟。 “公子的城府颇深,安浔实在是追之莫及。”安浔说完,还双手抱拳施礼,看向苏允弦时的眼神里,充斥着满满的钦佩之意。 当下被他们从大洼县擒获的那人,已经逐渐醒来。 此人脸上面罩摘下,仔细一瞧,这王嵩看此景,为之大吃一惊! “这,这竟然是一女子!”王嵩说着踉跄两步,快速的往后退着,他紧皱着眉头,一脸狐疑的又打量了一眼地上穿着男装的女子。 阿银此时愣住,他甚是有些好奇的又瞅了瞅地上的女人,甚是讶异,“打扮成这样,苏太守也能抓得到她……” “正常人能打扮成这样么?”季新林颇感无奈的白了阿银一眼,暗戳戳的嘴里小声嘀咕着。 这么说起来,倒也是。 “醒了醒了,赶紧的,过去通知苏大人!” 随着这一句话落,紧跟着苏允弦便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阿银整个人都傻了眼,嘴角微微抽搐,小声嘟囔了一句:“大人,还真是,好,好身手。” 他一直都知道苏太守身手不凡,可是从未想过,竟然如此厉害。 这才刚刚说起让人去请苏太守过来,谁曾想,这话才刚落,苏大人,人,可已经到了。 “大人我们刚刚就说下来的。”安浔冷着一张脸,瞥了阿银一眼后,低声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 起初的时候,阿银还以为,苏太守这是修炼了什么不得了的功法,竟然这般了得。 地上的女人身上微微抽动,缓缓睁开了眸子。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这女子并非是那种倾国倾城妖艳之姿,只是一个样貌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 也并非是脸上还有,另外一张皮。 阿银的嘴里还小声感叹:“还以为这天底下的刺客都是一样,各个都生的貌美如花。” “这天底下,哪来的那么多貌美如花之姿。”王嵩斜睨瞥了阿银一眼后,暗戳戳的小声嘟囔着。 换做是平日里,若是苏允弦要对刺客询问,审问的话,那么必然他们旁人都不必在场,各忙各的就是了。 可是,今日却有所不同。 正当王嵩打算先行一步带着阿银一块下去的时候,忽的,听到耳畔一声:“你们全都留下。” “是,大人。”王嵩作揖,双手抱拳站在一侧,静静地瞅着。 倒是,阿银多少有些不大适应了,他贱兮兮一笑,暗暗地,对安浔小声说道:“大人该不会是怕夫人知道了……” ##第一千零三章 背后还有人 “滚一边玩去。”安浔的嘴上是说着这冷飕飕的话。 不过,他和阿银两人向来如此,耍嘴逗贫,其实,心里对阿银的话多少还是十分赞成的。 转而,安浔瞥了阿银一眼后,又暗戳戳的说道:“我家公子向来洁身自好,自是不会做出那等,自毁自己名节的事情。” 大牢里,女人环视了一眼四周,虚弱乏力的一只手撑着地,眼神里泛着杀意。 “不必白费力气了,再这么下去,很快你便会内力尽散,五脏六腑逆行而亡。” 苏允弦看着面前的女人,语气淡然的说道。 “苏允弦。”女人勾唇狡黠一笑,随之,又若有所思般的上下点了点头:“难怪人人都常说,苏太守生的一副七窍玲珑心,一切运筹帷幄,能栽在你的手上,也值了。” 下一瞬! 面前女子就像是早已做好了完全的准备,誓死而归一般,蓄势内力,狠厉的眸子,死死地瞪着苏允弦! 她的唇角还扯起了一抹冷笑。 “这个女子,叫娇悦,画像上有,她不是来大湾县里卖灯草凉席的么。” 一旁的王嵩等人,先行将今儿个才找人画下的画像拿出来,仔细核验对比,还真是如此。 苏允弦不禁勾唇冷蔑一笑,反问道:“卖灯草凉席的且能有如此身手,还真是了得。” 娇悦依旧是缄口不言,盘腿而坐,她的眼睛本就不大,深邃的一双丹眸,就像是一把利刃一般,从苏允弦的身上掠过。 不管这女子的身手,还是眼神,都像极了鬼市上的—— “清月帮,藏匿天下武功绝世女子,充为死士,花人钱财,替人消灾?” 苏允弦的余光从女人虎口处掠过,那上面还有一个赫然醒目的月牙儿形状的刺青。 其人,身份已经很是明确,根本不用多言。 “苏太守果真不错,难怪是县主家的儿子呢。”女人眼中的轻蔑更甚,像是暗藏着什么秘密。 “啊呀,我刚刚想起来,安然好像是告诉我说,若是有人越是加重运行内力的话,那弩箭上涂抹的毒药便会发作,不过,不是暴毙身亡,而是浑身一阵痒痒难受,钻心的痒!” 安浔在这节骨眼上,脸上扬起了一抹狡黠的笑容,隔着一道门,看着牢房里的人,转而说道。 用错了药? 娇悦脸上的笑意更甚,“不管如何,苏太守,迟早有一天你会亲自将解药送达我手中的。” 这话才刚一说出口,周围便是哄堂大笑一片不断。 就连王嵩也看着娇悦她连连摇头,这话说出,未免实在是太狂妄了些,到底她是应该不清楚,苏太守那些手段的。 不然的话,也不敢像现在这般的大言不惭。 良久,苏允弦长袖一甩,转身从牢房里走了出来。 身后的安浔紧着跟了上去,他瞅了瞅面前地上的女子,“说说吧,究竟是什么人雇佣你们出手要解决掉小公子?” 这个娇悦就像是铁了心一般,紧咬着牙关,什么都不说。 见此景,安浔当即,冷冷的哼了一声后,余光看向身后,低沉说道:“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一行人疾步从外面进来,刚一进门便将手中之物放在了地上。 全部都是一个个用黑色布裹着的,也看不清楚里面的盆子里,究竟是有些什么。 “之前的时候这不是你在里面养的毒蝎子么?”阿银有些懵,甚是不解的看着面前的安浔,这好好的,问话就问话,拿什么盆子,什么蝎子出来。 安浔没有做声,仅仅只是用手在那木盆子上敲了敲,“你最好是想清楚,如若是真的要死扛到最后,只怕是你真的扛不住。” “不如我们,就试试。” 女人紧咬着下唇,狠厉的眸子,死死地瞪着安浔! 在入帮之前,他们都要经历过层层选拔,就算是入了清月帮也不是一劳永逸,每年,还会有残酷的一轮比赛,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目的就是将他们训练成一批,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 他们这些人的眼中,除了生死之外,就已然没有旁的了…… 至于生存之道,不就是弱肉强食? 盛者生存,弱者亡。 “你可,仔细想好了,现下你还有一次机会重选,究竟要不要说?” “究竟是谁,背地里指使你,让你们对小公子,痛下死手的?” …… 从地牢里离开之前,苏允弦专程又去看了马家一家人,据说是自从马家那幺儿死了之后,马家老夫人每天都坐在窗户边,暗暗伤神,不管她这大儿怎么劝说,始终却都是无济于事。 这便算是报应,咎由自取了! “笃笃笃。” 一阵敲门声响起,马家老夫人这才朝着外面瞥了眼。 看到是苏允弦到来,不由得让她打了个激灵。 每次只要苏允弦出现,那都没什么好事,这次,又会是—— “苏,苏大人……”马家老夫人紧抿着唇,少了先前那般的嚣张跋扈。 不再是自恃清高。 “还有什么遗漏的地方?” 苏允弦斜睨瞥了马家老夫人一眼后,悠悠问道。 马家老夫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两个响头磕在了地上,“大人,我知道的,我都已经说了,我实在是,别的,也想不起来了,如若我要是有半句假话,必将惨遭天打雷劈啊!” “你可知,先前,你们做的那般,件件桩桩,随便捡出来一件,那都是死罪一桩。” 苏允弦冷眸注视着面前牢房里的老妇,语气沉重。 明明一开始的时候直接承认,也省的后面再节外生枝,多发生了这么多的事端。 可,他们偏偏就是不说,死活不肯招认,不见棺材不死心。 从而酿成了如此大祸,才知道,后悔二字…… “大人,我真的,真的别的都已经什么都不清楚,不清楚了啊。”马老夫人跪在地上,哭的泣不成声。 这时间,最悲惨一事,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 “这老夫人的内心还真是强大呢,才是经历了被抄家,又丧子。” ##第一千零四章 她是为子而活 这倒也并非是马家老夫人内心强大,而是,她现下必须要活命。 她要知道,自己的幺儿究竟是因为什么命陨,这幕后凶手又是何人! 在这一切都没有查明之前,马家老夫人就算是只吊着一口气,也要苟延残喘度日的! 夜色,寂静。 这一夜里,严敏睡觉的时候总是翻来覆去睡不踏实,梦中的梦境反复重叠,一层层,又叠摞一层。 在梦中,一只血淋漓的手,朝着允弦和小宝儿的脖颈直接掐去! “啊!” 清晨,一道刺耳的尖叫声划破了天际。 “不,不要,不要,小宝儿,允弦!”严敏的口中失声大喊。 苏愉辰的房就距离他娘亲和爹爹的那间房不远处,正在睡梦中的他,听到了那一声高喊,仔细又听了听娘亲和爹爹房中的响动…… 小人儿赤脚踩在地上,撒腿便朝着娘亲的那间房的方向一路小跑了过去。 咚!一声巨响。 伴随着这一响声也将床上的严敏给惊醒,她惊诧不已的朝着门外看去,就差,没有直接拔剑而出。 转而仔细一瞧,才发觉,原来是小宝儿。 严敏轻抚着心口,深吸了一口气后,开口问道:“这一大清早的,你一惊一乍作甚呢。” “娘亲,你刚刚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苏愉辰一脸认真的看着他娘亲,开口询问道。 什么声音—— 忽的,严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伸手在这浑圆的小脑袋上揉了揉:“是娘亲做噩梦了,你啊还不赶紧的洗漱,不是要去学堂吗?” 每回,爹爹和娘亲都是这样,说到了什么不想说的地儿,就会岔开话题,说一些有的没的。 小人儿悻悻的耷拉着个脑袋,快步跑到了门口去,他一只手紧攥门把手,一边又回头,依依不舍的看了看他娘亲一眼,“娘亲,什么时候才能和爹爹,我们,一起吃火锅?” 这小崽儿,竟然心里还一直惦记着这事儿呢。 严敏蹙起了柳眉,微微一顿后,说道:“现下我们在外头,多有不便,但等着往日咱们回去了京城,天天都能一家人,围在一起,吃火锅。” 总是说回去京城,回去京城。 可是,苏愉辰来到了这儿之后,比他在京城生活的时间还要久远。 京城是啥样的,奶奶长得什么模样,渐渐地,他几乎都已经全然快要忘了。 如若要是回去了京城,那便是意味着他要和李木材他们这帮好兄弟们分道扬镳,他不愿意。 严敏也从床上下来,她从小宝儿的脸上看出了几分异样,晓得他此时心里,想的是什么。 “不想回去京城?” “是啊,我若是走了,那木木他们,可能日后就真的,不会再去找我了……”苏愉辰说完悻悻的垂下了个脑袋,他心中,心知肚明,毕竟京城山高水远,如果就此分离,他回去京城,下一次,大家再见亦不知是何年何月何时了。 “你爹爹先前不是让你们晒书,马上学堂就要开始授课,书呢?” 转而,严敏这一打岔,一说起来晒书这茬儿,苏愉辰整个人都傻愣在原地! 只见面前的小胖墩墩,一只手拍在自己的脑门上,“坏了!” 自打从搬家之后,爹爹回来的次数也不多了,苏愉辰想见爹爹一面都难得很。 加上城中的那帮朋友们也都是如此…… 一来二去的,苏愉辰和昀儿,当然是顺理成章的将晒书的事儿给抛之脑后去了。 毕竟晒了书才有工钱,不晒书,那就没有。 爹爹不回来,他们也没得法子。 苏愉辰就像是小旋风似的,一路小跑出了门去,他直奔院儿边儿上的杂物房,将里面的一大堆的东西全部都翻了出来。 在最下面的几个大箱子里,那里头装的,便是先前从老屋里搬出来的书卷。 确有几本书翻起来,手中的感触就不一样,这多半就是返潮了。 这—— 苏允弦有些焦急的抓耳挠腮,他还要和昀儿他们一道出门去,上学,这家里的书,又该咋办的好? “小公子,怎么今儿个不着急出门了,一大清早的,您怎么跑来这儿玩来了。” 门外探进来个脑袋。 小春刚一进门,便瞧见了她家小公子一脸怅惘的坐在大木箱子上。 “我要出去,家中的书卷返潮,不知道,咋办……”苏愉辰的小脸就像是苦瓜似的耷拉着,上一秒还欢天喜地,此时此刻,整个人都像是枯萎的菜心,蔫了吧唧的。 鱼和熊掌根本不能兼得,这件事情,先前的时候爹爹就已经告诫过他了。 苏愉辰懊恼的是,自己也不能,不去学堂,又不能将家里的书卷放下不管…… 犹豫再三,他想到了一个绝妙的好法子。 “你慢点吃啊,慢点吃,又没有人和你抢饭吃,你看你这,就像是几天几夜没好好吃过饭似的。” 院儿里的大圆桌前,昀儿看着苏愉辰狼吞虎咽的这件事,生怕他待会儿一个不小心再噎着了,一个劲儿的坐在边上百般提醒。 奈何,苏愉辰根本就不领情,越说,他还越是加快了手中动作,馒头啃得更快了! “这俩,给我装起来,我要带上。”苏愉辰手指着桌上的干饼子。 这据说是放了什么鸡内金,好的很咧,这些玩意儿先前都是苏愉辰尝过,觉得味道好的,这才会让人过来帮他装起来,拿上。 “你俩慢慢吃,我先去。” 苏愉辰忙不迭的将自己的小斜挎包往身上一背,作势,起身就要出门去。 昀儿和丁烯两个,刚刚全然只顾着看苏愉辰一人吃饭了、 这俩,大眼对小眼的看了看后,抓紧时间将余下的那一小口粥,给狼吞虎咽似的给咽下。 接着快步跟着苏愉辰出了门去,只要他不在家的时候,去哪儿,昀儿就跟着他,跟到哪儿。 “你倒是等等我们啊,跑的那么快干啥。” 昀儿还在后面快步跑着,手里招着手。 “你们吃啊,吃饱了,再去。”苏愉辰微微驻足,额头上满是汗水,回眸看了身后的昀儿一眼。 “你干啥,一大清早的,这么着急。” ##第一千零五章 无规矩不成方圆 直到昀儿他们追着苏愉辰一路来到了学堂门口,仔细一瞧,这才晓得究竟是怎个一回事儿。 这小崽儿倒也是聪明的很,他晓得自己这会子是来不及将家里的书卷啥的搬出来晾晒,于是乎,便想到了乔秀才。 “乔叔叔!”苏愉辰站的老远便朝着乔秀才开始摆起了手。 一见到他们几个这么早就过来,乔秀才也笑盈盈的站起身来,快步走了过去,“小公子今儿个又是这么早。” 早不早的,不关键。 苏愉辰手里拿着的那是一份儿爹爹亲手写的,不知上面是啥,但是总归一大张纸都用完了。 小人儿依稀还记得爹爹的话,将这些拿去给乔秀才看,他便懂了意思。 “这是,苏太守亲笔写的?”乔秀才颇有几分难以置信的看着手上那一张草纸。 虽说纸张并非上乘,笔墨也一般,但是…… 能够有幸轻言目睹当朝状元的亲笔,这是何等荣幸。 “而今一看,便能晓得,我与大人之间的差距在哪,为何人家能够一举夺魁啊!” 乔秀才拿着那么大一张写满字的草纸,一脸欣喜的大声感慨着。 苏愉辰歪着脑袋看了他一眼,转而,问道:“爹爹的字迹,有啥,不一样的吗?” 家里爹爹写的东西,那可多了去了。 “小公子不懂,这可是何等的殊荣啊!”乔秀才一脸喜色,就像是怀揣着至宝一般,反复的将那一张纸,看了又看! 一旁的昀儿,巴巴的瞅了瞅乔秀才,又看了看他手中的纸张,微微一顿后,开口问道:“乔叔叔,爹爹写的是什么啊?” 光在这儿欣赏苏太守写的一手好字儿,这乔秀才险些将正经事儿都给忘了。 “这是学堂的,戒训!” 啥是戒训啊? 仨小人儿互相对视一眼后,面面相觑,谁也不晓得乔秀才这话里说的,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 一个时辰后。 站在这学堂门口,乔秀才将苏太守写下的那些,一行字,一行字的念读给孩子们来听,“大家,如若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地方,直接来问我便好。” “乔秀才,那是不是从今儿个开始,我们就不能在学堂里吃东西,是这个意思不?”李木材一脸懵的看着乔秀才,对于他方才的那一番话,是似懂非懂。 谁料李木材的这一句话落,紧跟着,苏愉辰可就噗嗤一声,笑出了声:“木木,你说错话啦,不能直呼,先生,名讳,要喊乔先生。” 乔秀才的脸上露出了欣慰之色,私下里朝着小公子,竖起了大拇指。 这起初,孩子们都以为学堂是啥好玩儿的地方,来了之后还能长本事,长见识,今儿个一说起这训诫之后,一个个都耷拉着脑袋,蔫蔫的。 “这学堂,倒是一点也不好玩么……” “就是,就是,这也不能干,那也不行的,我们还不如,不来呢。” “学堂本就是上学念书,识文断字,长本事的地方,哪儿是让你们过家家的啊。” 这帮孩子们的争议声,叽叽喳喳,吵吵个不停。 乔秀才瞧着眼前之景,深吸了一口气,颇感无奈的又摇了摇头。 这天下之大,人各有志,也并非是人人都怀揣着理想和抱负,这让他如何教育。 “乔秀才。”小春从前面的地方过来。 方才,明明小春姐姐和他们站在一块的,啥时候出去了,又回来? 苏愉辰站在边儿上,瞅的目瞪口呆。 此时,只见小春从袖筒里掏出了一个信封,微微一笑后,说道:“这是我家公子给你的。” 苏太守给他的? 当乔秀才拆开了信封,看到了上面的书信时,大为震惊。 原来,是他先前的时候被冒名顶替的名次,已经被当地州府查了出来,且那些人们也都受到了应有的惩罚。 不仅仅是帮乔秀才一洗冤屈,甚至还以为他的事情,查出来了好些个贪官污吏、 为了嘉奖乔秀才,这一次不仅仅是帮他恢复了秀才身份,更是嘉奖了黄金十两,笔墨纸砚若干,还有两亩田,一套屋宅。 虽说这田宅都在大湾县,但日后总归,这乔秀才也算是有家的人了! 不再用像是蜉蝣一般,四处无依无靠。 他的脸上笑容不断,更是,激动的语无伦次,眼眶泛着红晕。 乔秀才朝着小春抱拳相谢,“帮我转述给苏大人,大人的恩情我无以为报,我乔某人,今日牢记在心,倘若有朝一日,大人能用得上我乔某之时,尽管开口,当牛做马,乔某也都心甘情愿!” “我家公子说了,不必谢他,真若是想以此报答,那就感谢朝廷吧。” 小春笑颜如花般的看着乔秀才说道。 私下里,一帮孩子们看着乔秀才,有些不知所云。 如今距离下一次乡试还有一段日,乔秀才也是心甘情愿留下,教这帮孩子们读书认字的。 一时间,城中,乔秀才的事儿被翻案,闹得人尽皆知。 不仅如此同时学堂那也闹出了,大幺蛾子。 李木材和铁牛娃儿他们几个娃儿们,躲在街角,嬉戏玩闹,已经连着好几天都没有去过学堂了。 原先,学堂刚弄好的时候,那人啊,乌泱泱的。 打从爹爹给弄了那个什么学堂的训诫之后,几乎就这么寥寥几人。 苏愉辰趴在他们自儿个做的小木桌上,眼巴巴的朝着门外看去:“是不是因为爹爹弄的那个,所以,大家都不来了啊?” 正在捧着书,给大家授课的乔秀才,蓦地转身回头看了他一眼。 瞧着这孩子一脸的怅惘,加自责,乔秀才什么都没说,只是继续往下讲述,“握笔的姿势要正确,姿态也要端正,方能写得出一手好字,我们瞧瞧,苏太守的字迹,这便是吾辈楷模。” 这话一说出口,一群小人儿的眼睛巴巴的朝着那墙上看去。 “爹爹的字,算是一绝吗?”昀儿极其认真的对乔秀才问道。 乔秀才连连咂舌,又感慨道:“放眼望去这天下间,还能找得出比苏大人字写的更好的吗?你们还小,你们不懂。” ##第一千零六章 学堂的轰动 “那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像苏大人一样,写的字,那么好呢?” “苏大人是状元,是不是最厉害的,状元是咋来的呀?” “先生,科举又是什么?” 一群孩子们的疑问,直接打翻了这乔秀才原本拟定好的教书方案。 他沉重的深思了一番后,决心先将先和孩子们讲一讲,什么是科举,为什么要考科举。 “对于寒门而言,这是最快出人头地的法子,除此之外,我们别无他选,知道吗? ”乔秀才一脸凝重的看着面前这帮娃儿们,他心底,打心眼的是期望着孩子们能够出人头地。 如若,这大湾县要是能飞出一只凤凰来,那可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啊! 只是—— 瞧着眼前这偌大的屋子里坐着零散的几个人,乔秀才的心里百般不是滋味儿。 终究还是辜负了苏太守对他的一番厚望。 巷子角落里,一帮孩子们正扎堆儿凑在一起嬉戏着。 离得老远,小春便瞧见了这一帮小兔崽子们,她高呵一声:“李木材!” 李木材左右环视了一眼,起初的时候人还有些懵懵的。 傻愣了一下后,李木材他们这才看到了不远处快步走来的小春。 一帮孩子们各个都惊呆了眼。 “小春姐姐,怎么是你啊,小公子呢?” 说着李木材还顺着往小春的身后看了看,瞄了两眼,不过也没见着小公子的身影。 这倒是叫他不解了。 “你们这帮孩子们在这儿干啥呢,一个个的!”小春上去一把拧起了李木材的耳朵,提溜着往外拽。 这…… 李木材哎哟了一声后,迅速的捂上了自己的耳朵,站在一旁呆愣的看着小春,“姐姐,你这是干啥啊,我,我可是做错了什么事儿?我要是做错了啥,您只管说,疼疼疼!哎哟!” “你还知道疼呢,你们一帮孩子们,不学无术,我家公子和夫人给你们垒的学堂,一个个的不去念书,扎堆儿聚在这儿玩闹,你们对得起你们爹娘不?” 小春原本是不想管这闲事儿的,可是她不想让夫人和公子的一番好心,结果在这帮小屁孩儿的心底,却不当一回事儿。 换做是在外头,别的城里,若要是能给孩子们不要钱,让他们去念书。 学堂的门槛儿不得被踩破了。 这好生生的,屋子也给他们垒起来了,风不吹,日头不晒的,让他们去念书上学,还就这般难了? “小春姐姐,上学不好玩儿,真的,无趣儿的很。” “是啊是啊,还有那么多的戒律要遵守,还不如我们不去了呢。” “在外头没人看管,我们玩的多自在啊。” 这一个个嘴里还振振有词的说着。 小春听后,险些没有被他们的话给气的当场呕血! “说的容易轻巧,谁不知道在外头玩儿的轻松自在,谁不想天天玩儿,你们有资格玩吗?”小春说完,拉着李木材和铁牛娃儿他俩为首,扯着他们身上的新衣裳。 “这一身衣裳,知道得花多少钱买么?你们爹娘日夜在外奔波,拼搏,换来的,就是你们这样?” 大街上,小春的一番训斥,还是引来了不少人的围观。 这城里人,谁都没见过小春姑娘发这么大的脾气…… 谁能想到,这为的,还不是苏太守自家的事儿。 李木材的眼圈泛红,眨巴眨巴眼睛,眼泪珠儿都快要不争气的落下来了,他紧攥着自己的衣裳袖子,紧抿着唇,犹豫了良久才又开口说道:“可是,姐姐我也没有赚钱的本事啊。” “指望你们赚钱,你们下海捞鱼?还是待来日十二三岁就出去给人当苦工,读书,是你们能够出人头地最快的捷径,如若这道理,你们还琢磨不明白,就去看看林州!” 谁能想到,这时候,林州还能起到作用,还能成了,小春用来教育这一帮娃儿们的教材了、 一群孩子们哇的一声哭出了声。 李木材和铁牛娃儿两个人面面相觑,互相对视了两眼,谁都知道,也能听得出,小春姐姐的话,肯定是为了他们好的。 只是…… 上学实在是太苦了,先说那一点儿,坐下后,认真听讲啥事儿也不做,他们都做不到。 小春见此景,一只手提溜着俩娃儿,硬是推搡着将他们给推到了学堂的门口。 “你们瞧瞧,仔细好好看看,难道小公子不比你们出身差,为何他就知道要认真读书,要识文断字,不在家玩耍好了?” 这一句话才算是正中下怀,惊醒了这一帮孩子们。 小公子,家境殷实爹爹又是当朝状元,前途不可限量,他的奶奶还是县主之尊,这般出身,已然能够算是甩开了同龄的娃儿们一大截儿了。 铁牛娃儿撒腿往地上一坐,便放声开始哭嚎,“那,那我就算是努力一辈子,也不一定能有小公子一生下来,地位尊贵啊!” 嘿,这话给说的。 神仙难救要死的鬼! 小春气不打一处来的瞅着铁牛娃儿,她上前去踢了这孩子两脚后,一个不小心,动作太猛,还扯到了自己的伤口。 “你都不努力,你怎么能知道,你就算是努力了一辈子也不及小公子一出生的地位尊贵?” 还有半句话,小春愣是给憋在了心底没有说出口。 在这世上,就算是那王侯将相,也有可能被削藩。 人若是不努力,随波逐流,任何人也不可能享尽一世的荣华富贵。 “你们自己好好琢磨琢磨吧,反正念书也不是给我学的,也不是给我家公子学的,就算是你们不愿意,那不读书好了,我也不强迫。”小春倒吸了一口气后两手一摊,做出了一副无奈之举。 换做是平日里,这一帮孩子们在学堂的门口,定是叽叽喳喳,喧闹个不停。 今儿个,少见的一个个都沉默的很,一声不吭的。 学堂里,乔秀才早就瞧见了外头的一幕,只是,也没见着闹出什么事端,便就全然当做是没瞧见似的。 正在讲课,他若是现在一出去,定是也要引得身后这帮孩子们一阵轰动。 ##第一千零七章 咽不下这口气 苏愉辰时不时的,还会分心朝着门口的方向看两眼。 也不知道小春对李木材他们说了啥,没一会儿的功夫,一晃眼可就看着李木材他们一帮娃儿们,撒腿跑开了。 等着学堂这儿下了学之后,外头空空荡荡,一个人也没有。 回家的路上,苏愉辰一直都在琢磨着这件事儿。 身后跟着的丁烯,则是心里一直都在重复念叨着,他一定要努力学习,一定要珍惜这一次来之不易的机会! “小公子!小心!” “啥?” 苏愉辰还没反应过来,回头不经意的瞥了丁烯一眼,步子还正朝着前面走着,结果一个不留神,一脚踩空,直接摔倒在前面的土坑里! 许是因为修路的需要,不晓得是谁给这一路上给弄的坑坑洼洼的。 放眼看去,这一路上都是这般。 偏巧,方才苏愉辰走路的时候不用心,他吃痛的从那土坑里爬了出来,双手对着来回拍了拍手上粘带的那点灰。 从城中刚刚快步赶出来的小春和昀儿,她俩的手中,多了几串糖葫芦。 “快看!”昀儿一脸兴高采烈的高高举起手里的糖葫芦给苏愉辰看。 一看到这糖葫芦,苏愉辰连连摇头,当即,他便想到了当时李木材挨打的那一日。 如若不是因为他们嘴馋,怎么可能会节外生出那么多的事端。 “这是正价儿,不贵,吃吧小公子,这还是公子和夫人嘱咐让我买的,说是嘉奖小公子今日用功读书!”小春说着将手中的糖葫芦分了分,眼前的这几个孩子们,一人手中一串。 糖葫芦这玩意儿,丁烯,先前的时候仅仅只是听人家说起过。 不过还是头回吃。 他也不敢直接一口咬上去,生怕因为自己不懂得,万一要是吃错了,回头再闹了笑话呢。 丁烯巴巴的看了看小公子,又看了看昀儿,见着他们都是大快朵颐的啃着,他这才也拿起了糖葫芦,小心翼翼的咬了一口。 甜滋滋,酸酸的,这味道可真好吃。 “爹爹和娘亲的定情信物,就有一棵山楂树,在我们老家,等往后,咱回去了,我给你摘山楂吃!”小人儿仰起头,一脸璀璨的笑容看着丁烯,慢悠悠的说道。 这话,暖呼了丁烯的心窝窝。 虽说才刚刚经历了丧失至亲的他,来到了苏家之后,就真的像是在自己家似的。 只要是小公子有的,也一定会有他的一份儿,不会缺。 “苏大人和夫人对我的大恩大德,我都会铭记于心的。”丁烯紧抿着唇,皱着眉头,低声说道。 一回到家,离得老远,苏愉辰便瞧见肉包儿在树上挂着。 像是在等着他似的,一见着他们几个小人儿迈步走来,嗖的一声,可就直接从那树梢上跳了下来,抱着他的脖颈。 “你看你,多埋汰。”苏愉辰一边说着,一边嫌弃不已的扒拉着肉包儿的脑袋。 可是这小猴儿今儿个就像是受到了啥惊吓似的,紧紧地,用那两只小爪子环着他的脖子。 任凭,苏愉辰怎么用手去扒拉他,都无济于事,肉包儿都不肯松开苏愉辰的脖子。 “稀奇。”小春下意识的朝着苏家的小院儿看去,远远瞅过去也没瞧见有什么异样之处…… 一回到家,这仨,可就欢天喜地,一阵儿耍开膀子玩。 只是,苏愉辰的脖子上还挂着一肉包儿,行动多有不便之处,他抿了抿唇,犹豫着又回头往身后的肉包儿身上瞄了眼,“你这样,我咋玩儿嘛。” 肉包儿又不会像人似的说话,嘴里叽里咕噜的,说的那猴儿语,苏愉辰也听不出。 倒是—— “苏愉辰,肉包儿说他肚子不舒服。”昀儿一脸认真的看着苏愉辰说道。 小春一听到昀儿的话,嘿一声乐了,“昀儿小姐咋知道,肉包儿是肚子不舒服?肉包儿说话,你能听得懂吗?” 说起来倒是也稀奇的很,确实是有一类人,江湖上有传说,这类人能听得懂兽语,这也是一种天赋。 如若,昀儿这丫头打小就有这种与众不同的天赋…… “你们,没看着肉包儿它捂着肚子?”昀儿有些惊愕的看了看苏愉辰又瞅了瞅小春他们。 倒也不是她有多大的天赋,只……这肉包儿如若不是因为小腹不适的话,怎么可能用手捂着肚子。 “是不是吃了啥不该吃的了?” 小春一脸急切的瞅着她家小公子脖子上的猴儿,问道。 孩子们的心底,这就是一猴儿而已,有啥了不得的了,可是小春却关心的不是这一点。 如若要是就连肉包儿这样的,嗅觉如此敏锐,这般厉害的灵宠都出了事儿,足以证明,外面有居心叵测之人,对苏家,下手了。 肉包儿一直都是蔫蔫的。 只是,这城里原先仅有的给人看病的郎中也不多,这医术也是有限的,更是别提,给肉包儿这么一猴儿看病了。 “你们在家里等着,小夏,应该在家,我带着肉包儿去衙门找公子。”事不宜迟,小春说完,便将这肉包儿从小公子的怀里给抱起,朝着外头疾步走去。 苏家院儿里起码比起外头安全些,只要孩子们不外出乱跑,起码性命无忧还是有所保障的。 家里空荡荡的。 这宅院本就比外头大不少,先前大家都在那小院儿里住习惯了,猛地一下搬来这大院子来,多少都还是有点不适应的。 “爹爹先前做的秋千,在这儿放着刚好。”昀儿说着手指着院儿里两颗几乎都已经快要枯死的老树,说道。 荡秋千,固然是好。 可是苏愉辰的心底还觉得,还有更为重要的事情要做。 趁着现下家里也没多少人,他刚好可以去承欢姨姨那屋里,一看究竟! “你们玩,我拿个东西,就过来。” 说着,苏愉辰一溜烟的功夫可就朝着后院儿的方向跑了过去。 起初的时候,昀儿和丁烯他们都没在意。 毕竟这本就是人小公子的家嘛…… 苏愉辰蹑手蹑脚的来到了后院儿,傅承欢住着的那间屋子。 ##第一千零八章 真是胆子太大了! 后院儿里寂静无声一片,隐隐的,还能够听到从外头传来阵阵的鹧鸪鸟叫。 苏愉辰轻轻地掀开了门帘子,探着个脑袋朝里瞄了一眼。 床上躺着的人儿,面色发白,毫无血色,头上还有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儿…… 瞧着眉头紧皱着成一团的样子,她应该是挺难受的吧。 矜言也不在这边,也不晓得,那天晚上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许是因为这屋里,好一阵儿都没人过来的缘故,傅承欢身上盖着的被褥,不小心滑落了大半儿。 苏愉辰这小崽儿也是看不下眼,他深吸了一口气后,快步跑了进去。 小手吃力的拉着被褥,往上拽着。 只是,他到底是力气有限的,往上扯了扯好一阵,却都无济于事。 被褥外头罩着的那一面,实在是太滑了,就像是鱼儿似的。 抓都抓不住。 正当小胖墩儿有一丝气恼至极,他低哼了一声,气呼呼的站在床前…… 苏愉辰的眼睛不经意的一瞥,忽的就看到了床上傅承欢,那身上,有着一个血窟窿!血水都已经浸透了外头的一块纱布…… 虽然看着血水的颜色蛮浓的,可是—— “疼吗?”小人儿趴在床边儿,小声开口对床上的傅承欢问道。 良久,傅承欢虚弱乏力的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儿,顺势,往一边儿上瞄了眼。 瞧见是苏愉辰后,她吃力的扯起了唇角,强露出了一抹笑颜。 “小……小公子。” “承欢姨姨,你没事儿吧?你,会说话?” 苏愉辰还以为自己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秘密,一脸的惊愕,巴巴的看着床上的傅承欢。 殊不知,他知道的那些,他爹爹和娘亲,早就已经晓得了。 忽的门外传来了一声推门声。 苏愉辰蓦地回头朝着身后看去,只见一个穿着夜行服的黑衣人,手中拿着一把长剑,直生生的朝着屋里冲了进来。 来者不善!杀气重重! “来人啊!” “救命啊!” 才刚刚反应过来的小胖墩儿,第一反应就是放声高喊着。 甭管说到底他这么嚎叫有没有用,但是,先前遇上的那个男人,打算用一块糖就忽悠他们几个跟着一块走的时候,苏愉辰就是这么嚎,这么喊的。 接着,安浔叔叔可就出现了! 情急之下,苏愉辰好像是想到了先前爹爹找人的时候吹响的口哨。 那哨声,那是怎么吹的来着…… 苏愉辰嘴里吹着哨声,一边儿,撒腿儿朝着傅承欢那的床底下钻了过去。 床,够大,也够深! 可就是这高度有限,除非,来人他会缩骨功,否则…… 当即小人儿脑子里就只有一个概念,既然是来他家里的,那不是冲着要杀他爹爹的,就是,冲着要杀他的。 床上躺着的承欢姨姨,在他的印象中,那就只是一个从外头来的,没有身份的流民而已。 人家犯不着跟她计较吧…… 千钧一发之际,外头从天而降一袭白衣男子,与其纠缠打斗在一起。 原本,在安然来临之前,男人手中的长剑险些就要割破了傅承欢的脖颈。 得亏安然来的足够及时! “小公子!” 外头传来了一声高喊。 听起来,这声音像是小夏。 不过,那也仅仅只是听起来有点像而已,苏愉辰并不能太确定。 犹豫了一番后,小人儿壮起了胆子,朝着外头大喊了一声:“天王盖地虎!” 这就是小时候,家里的丫鬟们,哄着他,随口编的一句顺口溜而已。 谁能想得到下一句呢! “小公子,你在哪儿呢,小公子……” 不对,这声音是对的,但是没有接上他的话! 苏愉辰浑圆的小手,手心儿里,此时此刻攥着一把汗。 他就连大气儿也不敢喘一口,生怕万一被外头的女子发觉他的踪迹。 安然叔叔,快来救救我啊! 此时此刻,躲在床下的小人儿只能在心中暗暗祈祷。 “你是什么人!” “站住!” 这才像是家里丫鬟的喊声,紧跟着便是一阵乒乒乓乓的躁动声。 苏愉辰一直都用手捂着自己的口鼻。 他躲在床底下,隐隐的,能够看到两双鞋子疾步飞走,不过再高的,透过这床底下,他想看,也看不到了…… “小公子呢!你拿我家小公子怎么着了!” “你们清月帮的人,就这点能耐了?对一个孩子动手?” “只怕是你不知道,我们清月帮,收钱办事,花钱的雇主让我们对两脚羊做什么,什么人,什么样,在我们的眼中,也不过只是那两脚羊一只罢了。” 女人的声音谄媚,语气轻蔑,说话时还带着一阵狂笑,丝毫也不遮掩她的身份。 “好啊!今儿个就让我见识见识,你们清月帮到底是有多厉害。” 小夏低叱了一声,转而一把将自己的手腕上的腕带拆开。 一下子摔打在地上! 躲在床底下,就连大气儿也不敢喘一口的苏愉辰,此时此刻,这才发觉,地上这鞭子,怎么看着有那么一丝丝的眼熟呢? 不,如若要是说是鞭子的话,却没有鞭子粗,比起那姑娘们用的头绳儿,都还要再细一点。 小夏手腕上戴着的那玩意儿,不就是这么白绿相间的? 厉害啊! 细长的长绳甩出,小夏随即加足了手中内劲儿。 这绳子在她的手里,更像是夺命锁一般! 女人几道银针从自己的袖筒中飞射而出,银针上泛着黑气。 明眼人只要一看就能晓得,这针上有毒! 小夏的身手不凡,轻身一闪便轻易躲了过去,转而,她一把扔出自己手中的长绳,又是一道冷叱:“说,我家小公子,人呢!” 偏偏这女人敬酒不吃吃罚酒,闭口不言。 小夏卷起了墙上嵌入的那几根银针,朝着女人的方向反手甩了回去,“我这一招,叫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记清楚了!” “啊!”女人似乎身手不敌小夏,胳膊被那银针给擦伤。 若是没两把刷子的话,当初她们春夏秋冬四个怎么在太孙的书房伺候。 想当年,要刺杀太孙的人,可不比要来杀他们公子的人少…… ##第一千零九章 虎父无犬子 万万让这女人没有想到的是,在苏家的院儿外,竟然还有人在等着她! 几个黑衣人从天而降,穿着的夜行服,竟是和他们清月帮的一模一样。 这…… 确实是让女人没有想到。 小夏站在屋里,眼角噙着一抹轻蔑的笑,这么损的招数,那也得是她家夫人才能想得出来了…… 女人压根无从下手,也难以分辨哪个才是他们的人。 一番厮打之中,屋里的小胖墩儿缓缓地探出个脑袋,朝外瞄了一眼。 只是,一时间就连苏愉辰自己也难以分辨,究竟哪一些人是自己家的,哪一些人是外头来的。 好在,这会子,好像是没什么人要来对付他和承欢姨姨了。 看着床上的傅承欢没事,小胖墩儿轻抚着心口,喘息一声,接着,他迅速的搬着小板凳跑到了门口去,先是将所有的窗户关起,又将大门反锁。 也不知道外头究竟过了多久,才渐渐地没有了打斗的声音。 临了最后像是什么人拖拽着东西,隐隐的能够听到地上有兵器在地上摩擦的声音。 爹爹,先前说过,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他现在也不会武功,啥也不会,啥忙也帮不上,能像现在这样把门窗关起来,好好的看管好自儿个,已经是给大家伙儿已经是帮最大的忙了。 “笃笃笃!” 门外的小夏身上大汗淋漓,她自己都已经忘了,已经多久没有像现在这样似的,好好的甩开膀子打一架了。 “就他们几个,还敢出来当死士,这不是闹着玩儿呢嘛!” 小夏嗤之以鼻般的冷哼一声,扬起了手,接着又是一阵急促的拍门。 屋里的小人儿此时此刻竖着耳朵听着门外。 “小公子,知道你在屋里了,已经没事儿了,赶紧出来吧。” “小公子!” 又是一声急不可耐的高喊。 苏愉辰犹豫了良久后,这才又垫着脚朝着外头,大声喊道:“天王——盖地虎!” “小鸡炖蘑菇!” 门外头,小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几乎是想都没想的顺利答出了正确的对话。 小人儿的脸上绽开了笑颜,却唯有门外站着的安然他们一个个有点懵,啥时候,家里的丫鬟还和小公子弄上了暗语,他们咋就不知道呢。 吱呀一声,屋里的房门被人打开。 苏愉辰探着脑袋朝着外头瞄了一眼,见着大家来的这么齐整,先是很为震惊,接着,便又迅速恢复了脸上笑容:“那会,还有人,竟然想冒名顶替你们,结果,被我识破了!” 仅仅只是凭借小时候的一句无厘头的歌谣。 说起来,这事儿倒是也蛮好笑的。 小夏蹲在地上拉着她家小公子上上下下认真打量了一番。 人还好好的,也没有缺胳膊少腿儿,也没瞧见因为今儿个的这一场刺杀,受到了什么惊吓。 难怪,人家都常常说,虎父无犬子! “小公子,今儿个你可要给我吓坏了,我那会都已经喊了你好多声,你咋就不能答应一声呢。” 小夏站在边儿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那时候,肯定不能答应,万一来人,给我捅了一剑,咋整,床底下,他们又进不来。” 苏愉辰倒是一板一眼认真不苟的回答着。 前院儿里,方才昀儿只是隐隐约约的好像是听到了有人的喧杂吵闹声,却也不能肯定。 她这焦急的想要去后院儿一瞧究竟呢,紧跟着可就听到了苏愉辰和小夏他们从后院儿出来的动静。 “下回我们若是不在的话,小公子就别自己一人,四处走动了。” “好好好,你们干脆,去茅房,把我,也带上!”苏愉辰傲娇的哼了一声,双手抱在胸前,将头别过一侧上去。 今儿个是严锦玉离开家的第五日,总算是从那小村儿里千里迢迢的赶回来了。 锦玉身后的马车上,还拉着好几个大缸。 只是,这大水缸里装的可不是水,而是大酱,各种的贝酱啊等等…… “快点来人啊,帮我搭把手,将这贝酱给我弄下来。” 锦玉站在门口扯着嗓子大声吆喝着。 方才院儿里才经历了这些,这会子前院儿哪儿有人能顾得上他啊。 见着他站在门口喊了好几嗓子都没人出来,也没人答应一声。 严锦玉无可奈何的只好让那俩人,随着他一道回来的,帮着忙吃力的,将那些大酱给从马车上弄下来。 赶巧儿了,这时候严敏从外头回来。 姑侄儿俩才刚碰面,还没等锦玉开口说一句呢,就见着他姑姑英姿飒爽的直接从马背上跳下,一路疾步匆匆的闯进门去。 那阵儿严敏正在外头帮允弦办一件事儿,家里来人传来消息,说是小宝儿不见了。 家里还来了人对傅承欢要进行第二轮的刺杀。 这消息,换做是谁听了不得吓得惊心动魄…… “姑姑,姑姑!哎你们怎么能这样呢,一个帮我忙的人都没有!”锦玉悻悻的叹了口气,只好先让人将那大酱放在了院儿门口。 这小院儿原本就在城外。 加上平时也没啥人往这一块儿来,故而,锦玉他根本就不担心万一要是有人想偷吃他的贝酱了或者咋滴。 “先放着,放着!等着我进去瞧瞧,这家里,今儿个是咋回事儿,一个个的,都这么反常呢。”严锦玉的嘴里嘟囔着,一路快步走着朝着院儿里走去。 才刚绕过去了那个凉亭前面的影背墙,离得很远,严敏便瞧见了小宝儿和家里的两个娃儿们坐在一块儿玩闹嬉戏,脸上还漾着笑容,根本就不像是—— “小夏。”严敏冷着脸低声唤了小夏一声。 一见到夫人回来,小夏连忙将手中的东西放下,快步朝着她家夫人的方向走去。 二人互相对视一眼,互递了眼色,转而朝着卧房的方向快步走去。 “娘亲回来了,我还要告诉娘亲,方才,我厉害,厉害着呢!”苏愉辰的小脸上一脸的沾沾自喜,说着,撒丫子便朝着他娘亲的方向一路小跑了过去。 见此景,昀儿连忙站起身来朝着苏愉辰跟了过去:“你等等!” ##第一千一十章 城里越来越热闹了 苏愉辰止住了步子,回头看了身后的丫鬟一眼,“干啥。” “小公子,只怕是你忘了,今儿个先生还布置了功课呢,今天晚上还得练习一遍如何握笔的姿势,如何提笔,这事,你忘了?” 听着丫鬟的这一番话后,苏愉辰只得悻悻的止住了步子站在一旁。 真是的…… 每次他想找娘亲有点啥事儿,就被拦了下来,每次,都是这样。 小人儿不大高兴的嘟嘟嘴,转而朝着一旁的桌前走了过去,他们回来的时候,背着的小挎包也没来得及拿进屋里,就在外头的桌上放着。 握笔,提笔这事儿,先前的时候爹爹就已经教过他们了。 苏愉辰像是想到了啥,他一拍脑门儿,大为一惊的说道:“坏了,坏了!” 今儿个,一早的时候,他带着吃的喝的,过去找乔秀才,原本是想着,说一说,到时候让乔叔叔帮帮忙,反正家里的这些书卷,到时候全都是要给学堂用的。 既然如此,为何不提前搬过去。 反正,每日大家闲暇的时候也没事儿做…… 想到了这儿,苏愉辰有些焦急的将自己的笔墨纸砚取了出来,笔尖上少沾了些许的墨水,又做出一副握笔的姿势来。 “这样,对吧,我都会写,一,大,天了,都。” 苏愉辰瞅了瞅身边的小夏,有些不高兴的皱着眉头。 “小公子做的可真好,就是这样的!”小夏一脸笑意盎然,毫不吝啬对小公子夸赞的话。 面前的小人儿却悻悻的,没有半分兴致。 半晌后,苏愉辰别过头来看着一旁的昀儿他们,开口问道:“能不能,我们现在去找乔先生?” 这才去了学堂一日,今儿个可就已经改口,不管乔秀才喊乔叔叔,直接喊,乔先生了! 丫鬟们站在边儿上瞅着,都直乐呵,看来去学堂念书,是真的有用啊! 昀儿刚练习了一遍握笔,提笔的姿势,这些对于她而言都实在是太简单了些,就像是拿筷子似的,早就已经形成了习惯,今日就算是不去学堂,她的动作也依旧是不会有半分的偏差。 “我们好生生的,为何又要去学堂,去那做什么?”昀儿一脸的懵,甚是不懂的看着苏愉辰问道。 “有事,真有事。” 早上的时候,苏愉辰就说有事,结果他们一帮人,兴冲冲的赶到了学堂后,哪儿有啥事儿,无非就是,他们比起旁人来的更早,早到了些…… 这能算得上是啥事儿。 原来的时候在没有学堂之前,乔秀才晚上的时候就是和外头的流民一块,凑合睡在一起的。 今天晚上,苏愉辰出门去,原是也想像是先前那般,直接去工地上找乔秀才的,结果,到了地儿之后才发现,没有人。 “乔秀才啊,他不是前两日的时候就已经搬走了,说是之后都不必住在这儿了,小公子不知道吗?” “应该去学堂看看的呀。” 人们七嘴八舌的议论着。 苏愉辰有些懵懵的站在边儿上,今日,还真是出师不利…… “原来小公子,你是要找乔秀才,你怎么不早点说,乔秀才他现在,人不在这边住,他晚上就直接在学堂住着了。”小夏站在一旁,面带笑颜的同苏愉辰慢声解释道。 原来,这事儿,就连小夏先前都已经知道了,可是,他却连半点儿的消息都没收到? 这让小人儿心里,更是郁闷,“那你不早说!” “小公子来的时候,出门就直说自己有事儿,但也没说你是来找乔秀才的啊。” 丫鬟这心底,才是更委屈呢,这事儿也不能怪她吧,她也不是小公子肚里的蛔虫,他一动自己就该知道他心里想的是啥…… 一行人,又声势浩荡的朝着城里奔去。 现下大湾县每天来往的车辆颇多,有不少都是拉的一些货物运输的,主要就是因为前阵子,那不是有不少的商贩儿过来,加上严锦玉弄的那个小作坊,天天的都得有马车来往运输东西。 故而,这城门也就不像是先前那般,到了一定的时间就直接关上了。 一入城门,看着眼前这热闹的景象,苏愉辰的心底多少还满不是滋味儿的。 先前的时候他们刚搬来这地儿,要啥,没啥,尤其是在后洼那,那地方人过去都够呛了,更别说马车了。 现下这城里虽说也不能和旁的地儿相提并论吧,不过这到了晚上这个时辰也依旧是热闹非凡,人来人往的。 “白日里这边还有一个小摊,卖炸小肉丸儿的,可好吃了。”小夏还有几分意犹未尽的朝着那空无一人的摊位上瞄了两眼。 他们才搬出来没两天的功夫,这城里的变化,可就如此之快。 若要是还能像之前那般天天就住在城里,每天一推开门出去,外头全都是卖小零嘴儿的,去学堂的那一路上,能从这头吃到了那头,这还不算完事,早上他们一个个的也不必起来那么早…… “娘亲好生生的,为何,要搬家。”小人儿的嘴里喃喃自语着,这城里多好,多热闹啊。 看到苏愉辰那失落的眼神,一旁的丫鬟,忙不迭的开口,对其纠正道:“这可不是夫人说的搬家,夫人说了,也不算,是先前的时候,公子说的,说外面现下咱们住的那地儿,宽敞的多。” 是吗? 苏愉辰歪着脑袋打量了一眼四周,难道屋宅一定要宽敞了才好么?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左邻右舍都没有,那么一处,晚上他就连自己想要单独出门溜一会,都不成…… “笃笃笃。” 学堂的屋门口,几人纷纷驻足,小夏扬起了手,不轻不重的在那门上敲了敲。 屋里,此时是黑灯瞎火的一片,见此景,小夏便开口说道:“都已经这个时辰,保不齐,乔秀才人已经歇下了,不如,有什么事,小公子还是放在明日再说吧?” 啥,放在明日再说! 苏愉辰怎么可能会依! 他都已经跑过来一趟了…… “敲敲门,再敲敲!”苏愉辰站在一边儿上,一脸怅惘的看着屋里。 ## 第一千一十一章 绝妙的法子 半晌,也没听着屋里有动静。 良久小夏开口对他们提议道:“小公子,我看,不如咱们还是先回了吧,等明儿,明儿个过来再和乔秀才说,有什么话,放在明日再说,不也是一样的么。” 这,哪儿能一样啊! 小人儿颇感不大高兴的耷拉着一张脸,一个人站在乔秀才家门口,闷声不言。 无可奈何之下,这屋里实在是没有一点动静,当下,他们就算是不走,人也不能接着傻愣,待在这了…… “那,先走吧。”过了好一阵,苏愉辰这才不情不愿的开口说道。 正当一行人都打算要走的时候,忽然听到了身后的门吱呀一声,被人一手拉开。 乔秀才揉了揉惺忪睡眼,站在门口,看着面前几人,先是一怔,接着开口问道:“小公子?你们是有什么事么?” 这大晚上的…… “乔先生,你,在家啊?”苏愉辰有些懵懵的,朝着屋里瞄了一眼。 人在屋里,这咋还黑灯瞎火的。 乔秀才转而一笑,伸手揉了揉苏愉辰脑袋上那凌乱的发丝,道:“这可不是我家,这里是学堂,是大人,他说也免得我来回跑来跑去,所以特允了我,让我晚上就睡在这了。” 说到了这儿,乔秀才这才领着他们一行人,进屋里去。 在白日里苏愉辰他们过来上课这地儿,隔壁有一个小间,这里面放了一张小竹床,学堂正屋后面的那个小门,就是通往这间小屋子的。 难怪方才他们在外头一阵敲门,屋里的人始终没有反应,原来,就是因为这个啊。 “苏愉辰,你还没说,你大晚上的要来找先生,是为何。”昀儿轻轻地推了推苏愉辰的胳膊,低声对其提示道。 说起这个…… 苏愉辰看着乔秀才将桌子上的烛台点亮,原本黑洞洞的屋里,此时,霎时间已经成了亮堂堂的一片。 “家里有书,好些书,没人翻晒,要发霉。” 小人儿巴巴的望着乔秀才,直言说道。 乔秀才微微一怔,转而回眸看了看身后的小家伙,笑道:“那小公子的意思?是打算大晚上的喊我过去和你们一起帮忙晒书么?倒也不是不行,只是,这大晚上的……” 听到这话,苏愉辰连连摇头,又语气坚定的说道:“并非,并非,我是想让乔先生,明日能不能让大家把书,搬走。” 先前的时候爹爹和娘亲就已经说过了,那些书,全都是用来给学堂使的,所以就算是有些书本子,书页都已经泛黄了,平日里,苏愉辰和昀儿他们都是极为小心对待的。 只是么—— 这日子久了,加上小人儿而今都来了学堂念书了,天天翻晒那些书本子,总归,也不是那回事儿啊。 所以,小胖墩儿才找到了乔秀才,同他说这事儿。 乔秀才紧皱着眉头,脸上露出了一番难色,微微一顿后,缓慢的蹲下身来,看着面前的小公子,对其,说道:“这件事情我们还得事先去找一趟苏大人,得与大人说了,才行,对不?” “那不是我家,自儿个的东西么。”苏愉辰蔫蔫的,挠了挠头,为啥从自己家里搬东西出来,这事儿还得给爹爹说一声。 难不成他们自己家里的东西,他还当不了家,做不了主了呀? 倒也并非是这个道理。 乔秀才深吸了一口气后,慢条斯理的同面前的小公子,解释道:“不问自取,便是偷,对不?” 小人儿听了这话,飞快的点了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流利的辩解道:“可是先生不用问,这事,本就是我提起的呀。” “那不也得事先和苏大人知会一声才是?” “不不,你看,那是我家,我是我爹爹的儿,那,就算现在家里爹爹做主,日后等爹爹老了,不就是我做主,更何况,书本子,本就是要拿来给学堂的呀。” 一大一小,在这振振有词的辩论着。 这话若是给旁人听了,只会觉得,真是有趣。 良久,乔秀才实在是拗不过小公子,只好,开口幽幽说道:“那就这么说,天色已经不早了,小公子应当早些回去才是。” 看了眼窗外的天色,都已经这个时辰了。 原本,苏愉辰还想再玩一会呢,每天一回到家里,看来看去的,始终就是那么一张脸,无趣儿的很。 一点意思也没有。 “还是,住在城里好。”小人儿轻轻地抿了抿唇,又撇撇嘴,小声嘟囔了一句。 这如若要是在城里的话,起码他也不用怅惘,每天一回到家之后,就没事做了。 从学堂离开之前,苏愉辰一个劲儿的拖沓着步子,说啥也不肯现在就原路返回,“我们再逛一逛,好几天晚上都没在外头玩了,就,一炷香的时间,一炷香!” 在苏愉辰的百般乞磨之下,小夏只能答应了他们几个的要求,但是仅限于,在一个时辰之内就必须要赶紧回家了。 万一要是晚了,迟了,回去到时候夫人可是要担心的。 “这个是啥?”苏愉辰走走逛逛,看着原先城里没有的东西,这个也好奇,那个也稀罕。 老汉儿将自己面前那还冒着热烟的蒸笼往前推一推,笑呵呵的对小人儿说道:“这是我们家乡才有的特产,臻糕!” 臻糕? 原先这大湾县可是没有卖这玩意儿的。 小夏莞尔一笑,当即便说道:“老伯,您是江南来的吧,先前,我去过江南,吃过你们这个臻糕,就是和我们的八宝饭差不多嘛。” 虽看起来是差不大多,不过还是有一点点区别的,那就是八宝饭里用的是大米,这臻糕用的是糯米。 在几个孩子吃之前,小夏还要用勺子舀起一点来,仔细尝一口。 边儿上等着的苏愉辰和昀儿,俩孩子口水都快要流出来了。 “小夏姐姐,能不能以后都别这样了,吃什么东西之前,都要先给你吃一口。”苏愉辰已经对小夏此举有了大大的意见。 似乎很是不服! 小夏也无奈啊,她也不是贪吃,更何况,这还是小公子要吃的小零嘴儿。 只是—— ##第一千一十二章 哪儿有人啊 小夏也要先确保小公子吃的东西,每一口都是安全的。 先前的几次刺杀的经历,似乎都还在历历在目。 如若要是小公子真的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就算是小夏以死也难辞其咎啊! 仔细咀嚼,这臻糕香香的,回味留长,她这才将自己方才吃过的地方用勺子撇开,用自己随身带着的银勺子,递给了小公子和昀儿他们仨。 俩小人儿,争着抢着,你一口,我一口,大快朵颐的吃着。 丁烯却是远远的看着,脸上漾着笑颜,一声都不发。 见此景,小夏也很是意外,小儿贪吃,这都是正常的…… “你怎么不和小公子他们一起吃呢?”小夏说完,又看了眼面前的老伯,伸出手,取出了荷包,作势便打算再买一份。 丁烯连忙摇了摇头,又摆手拒绝道,“小公子吃就好,我不喜欢吃零嘴儿。” 哪儿是什么他不喜欢吃零嘴儿,只是,这孩子知道,自己寄人篱下,能够在苏家有一席之地,已经实属是修来的福分了。 他哪儿敢真的奢求自己像小公子一样,在苏家,有着一样的待遇。 苏愉辰从昀儿的嘴下,抢走了一大块的臻糕,还没等小昀儿反应过来呢,那一勺的臻糕,可就强行的塞到了丁烯的嘴巴里。 丁烯错愕,傻愣在了原地,“小,小公子。” 由于,他嘴里还吃着东西,所以说话的时候,声音是含糊不清楚的。 苏愉辰站在一旁瞅着昀儿的模样儿,咯咯直笑着,“我是尝尝,好吃了,再给阿烯吃。” “小公子……”丁烯有些窘迫的红了脸。 这街上大晚上的,还有卖纸鸢的,比起家里自己手工做的,是要精致不少。 离得老远,苏愉辰便被前面小摊儿那卖纸鸢的给吸引了过去,他的眼睛眨也不眨的注视着正前方,看着那纸鸢,“我也想买,那个。” “小公子,今日夫人给您的小零花儿,可都已经花超了,如若,你要是还想买东西的话,那就只能等到明日了。|” 可小人儿就算是听到了小夏的这番话,不但一点都不焦急,反倒是,阔绰的从自己的身侧取下了一枚小荷包,兴高采烈的拿在手里,上下晃了晃,“哼,我有钱。” “哎,苏愉辰!”昀儿手里的臻糕还没吃完,眨巴眼的功夫,可就看到了苏愉辰朝着一边儿跑了过去。 见此景,她也有几分懊恼的将自己手中的臻糕塞到了丁烯的手中,“你吃。” 那日刺杀的事情还历历在目,昀儿的眼底掠过了一抹异色,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儿,到了哪儿,她都要贴身紧跟着些苏愉辰,千万不能让他出现任何的闪失和差池…… 毕竟,苏家可就这么一个男丁。 “来来来,给昀儿也买!”苏愉辰站在卖纸鸢的妇人边儿上,他选了一个最好看的蝴蝶样式儿的纸鸢,拿在手里,高高举起,让昀儿他们看。 “这位哥儿的眼光就是好啊,咱们这摊儿上,统共就这么一个大蝴蝶,就被哥儿瞧上了。”妇人一看到苏愉辰的穿着打扮,一瞧就知道,这肯定是来大生意了。 仨小人儿站在这边儿上挑挑拣拣的,小夏很是无奈的站在一旁。 方才他们小公子,他们这一路走来,都买了不少东西了…… 这么多—— “小公子,你弄了那么多的东西,回头,咱们还怎么给带回去京城啊。”小夏深吸了一口气后,颇感无奈的开口说道。 京城? 苏愉辰还从来都没有仔细想过,自己真的有朝一日要回到井南成去的这个问题。 就像是他先前问的,到时候,如若他真的回去了京城,是不是就要和李木材他们分道扬镳,再也不是好朋友了…… 一时间,小家伙的眼神黯然的注视着正前方,像是在静静地思索着什么。 良久后才听到了苏愉辰悻悻的说道:“什么时候,我们回去?” 这事儿,也不好说,当下大湾县的发展是越来越好,人人都能过上酒足饭饱的生活,虽说不用全指望着种地,但是家家户户都能有别的赚钱的门路。 亦或者,去给严锦玉的小作坊里打工,那都要比在家里混吃等死要强得多。 昀儿轻轻地扯了扯苏愉辰的衣袖,笑颜如花般的直言道:“你担心啥,现在不是还没回去京城,等到什么时候回去了,再什么时候说呗!” 经昀儿这么一提醒,苏愉辰仔细一想,还就是这么个事儿。 等到走的时候,再说走的事儿呗! 不过此时此刻小人儿,竟是有那么一丝丝的私心,他心里祈祷着,盼着,如果要是爹爹能够一直留在这儿就好了。 他们在沙坪坝那还有一个小破房子,虽然破是破了点,但是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这个我要了,那个,那个老鹰的给苏愉辰!”昀儿说着,巧笑一声,接着从自己的荷包里取出了钱银,递给了面前的妇人。 几个孩子们,愉快的欢笑声回荡在这长街上。 苏愉辰看了看自己的老鹰,那么凶狠的眼神,又瞅了瞅丁烯和昀儿的,他们的,都是那种的…… “这个毛毛虫,也好看。”苏愉辰还有些不甘心的撇了撇丁烯手里毛毛虫造型的纸鸢。 小夏站在一旁,忙不迭的开口说道:“可是,那会问过了小公子呀,这个可不可以,小公子说可以的,现在又想后悔了啊?” “才不是呢!”苏愉辰说着手里拿着他的那个大老鹰的纸鸢,快步奔跑在长街上。 前面的巷子里一片的漆黑,伸手不见五指,正当苏愉辰不经意的一瞥,忽的就看到了几个人,窸窸窣窣,鬼鬼祟祟的推着什么东西,从巷子尾的地方跑了出去。 “快看!”苏愉辰一开始的时候,看到了他们那般举止,直接就将那些人给当做成了贼人。 “啥?”昀儿和小夏他们一路小跑跟了过来就在此时,他们齐刷刷的朝着方才苏愉辰手指的方向看去。 那巷子里空空如也,就连一个人影儿也没有。 ## 第一千一十三章 咋像是狗啃的似的 大家也不知道苏愉辰刚刚站在这在看什么呢。 “小公子,你说啥,什么人啊?”小夏一脸懵的站在那巷子口左看看右瞅瞅的,更甚是蹲下身,顺着苏愉辰站着的位置朝着正前方的巷子里瞄了两眼。 左看看右瞅瞅,大家伙儿什么都没看到啊。 难道,是小公子眼睛花了? 这也不应该啊。 “刚刚真的有人,推着什么东西,嗖嗖两下,就不见了。”苏愉辰很是认真的看着大家,逐字逐句般的说道。 一旁的鱼小夏,脸上掀起了一阵异色,微微一怔后,斜睨看了眼上方的天色,便开口提议道:“时候不早了,不如我们还是早些回家吧,省的夫人还要担忧。” “好!” 大家都已经逛了这么一大圈儿,一个个的早就已经累了乏了。 毕竟提溜着这两条腿儿,在这石板子路上来回逛逛走走的,这事儿搁在谁身上,谁都受不住啊。 更何况,还是仨孩子呢。 一回到家里,家中的小春已经将洗漱用的温水放好,静等着他们回来了呢。 “小公子,我们先行一步去洗漱。”小春说着便带着苏愉辰先过去了那边儿,毕竟,他也仅仅只是一个两岁多大的孩子而已,rag他自己洗漱,自己照顾自己,终究还是不行。 再加上,虽说现下苏家里是戒备森严,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屋里,苏愉辰用一只手抵着门,紧咬着牙关,说啥都不肯撒手:“不行,不让,男女有别,不能给你帮我洗漱!” “小公子,你是忘了打小都是我帮你洗漱的啊,怎么今儿个又不成了?” 门口的小春脸上一脸的焦急不已,原先的时候,每天都是她和小夏两个人轮流过来帮小公子洗漱的。 院儿里竟是一阵嘈杂的喧哗声。 苏愉辰吵闹的喊声给严敏还有严锦玉他们都给召了过来。 严敏皱着柳眉,看着屋里,又瞥了小春一眼,问道:“这孩子,又在做什么幺蛾子?” “这,许是因为今儿个先生教了,小公子说,男女授受不亲,今日说啥也不肯让我帮着他一起洗漱……”小春说完,默默地低下了头,倒吸了一口气后,努了努唇。 这事儿也不是她能左右的了的,毕竟屋里那可是苏家的小公子。 见此景,严敏递了一记眼神给一旁的锦玉:“去吧。” “啥?”严锦玉一脸惊愕的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尖儿,又瞅了瞅他姑姑,难不成姑姑的意思是说,打算让他给他宝儿弟洗漱? 他这,一天到晚的在外头都已经忙活了一天,回到家里还得当老妈子使唤。 锦玉耷拉着脸,锦玉的心里苦,那是有苦说不出啊。 “姑姑,咱俩商量商量,你看看我能不能这样,我花钱雇人从外头找人来,给我宝儿弟洗漱。”严锦玉这一毛不拔的铁公鸡,竟然能在这时候说出这种话来,那必然也是做出了很大的决心的啊。 严敏当然不会同意了,家里人,能用得上的,能信得过的也就他们了。 “那你就自己洗漱!” 临走前,严敏朝着屋里的苏愉辰低喊了一声后,转身便疾步朝着自己的房内走去。 她还有更为要紧的事儿做,虽说当好人家的娘亲很重要,但,现下大湾县这么多条人命在他们的手里攥着,任何一点事,都不能马虎。 也不晓得这小子究竟是怎么想的,想到了那儿去,竟然还一脸喜笑颜开的答应了他娘亲的话。 待到半个时辰后,总算是大家瞧见了苏愉辰从屋里出来了,脑袋上还湿漉漉的。 见此景,原本小春和小夏还打算要过去帮他将头上的水渍给擦一擦的,可转身又仔细一想,小公子那会子不是还嫌弃他们的很,还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这种话…… 第二天一大清早,苏愉辰起床后,原是打算要梳洗整齐的,谁料,他拿着那梳子在自己的脑袋上铆足了劲儿,头发都已经梳掉了大把的,只是,可惜全都成了黏糊糊,一疙瘩,一疙瘩的。 这可给小人儿急坏了、 这马上就要去学堂了,这可咋整啊! 瞧着桌子上的剪刀…… 苏愉辰琢磨了一番后,便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咔嚓咔嚓两剪刀下去,直接将他后尾那黏糊糊的头发给剪了去。 若要是仔细说起来世家公子,平日里修剪头发,这可是要事儿,一般人家,若要是男子剪头发,那都是要提前先看好日子,或者,烧香祈福的。 大清早儿的,大家才各自从自己的屋里出来,才坐在这餐桌前,一看到苏愉辰这般模样儿,一个个的,可都笑开了颜。 “小公子,你的头发,头发,咋回事儿啊?” 小春一脸的震惊站在她家小公子的身边,左看看右瞅瞅的,甚至还难以置信般的伸出了手摸了摸,这才确定了,这头发是真的被人给剪了! “谁干的啊这是?” 听着小春焦急的问候,苏愉辰不急也不慌的嘿嘿一笑,quot;那当然是我了!quot; 只是—— 还没等着苏愉辰嘚瑟一阵儿呢,严锦玉从外头进来,离得老远,人都还没进门呢,一看到眼前的场景,大为震惊的先是一愣,接着,开口问道:“宝儿弟,你这,咋回事儿,谁给你的头发剪的就跟狗啃的似的,咋回事儿?” 原本严锦玉不说的时候,大家都还没觉得有什么。 只是,现下经过严锦玉这么一说,大家都纷纷朝着苏愉辰看去,还真别说,有那么一点点的确实像是…… 所有人都捂嘴,不厚道的偷笑了一声。 起初还为自己今日这两剪刀霍霍的厉害的苏愉辰,此时此刻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又羞又恼的。 “你们说啥,说我这像是?” “狗啃的!”就连昀儿也附和着严锦玉的话,噗嗤一笑,说道。 待到严敏才起床朝着院儿里走去时,离得老远便听到了一阵哭嚎声。 “头发,我的头发,呜呜呜,我的头发,我这可咋出门呢,你们都说,像是狗啃的似的,那是我,我自己剪的,自己剪的!” ##第一千一十四章 掩盖的真相 瞧着苏愉辰这抽抽搭搭的样子,大家伙儿哄笑一阵不断。 严敏深吸了一口气后,哭笑不得的看了看面前的小宝儿,“你就顶着这么一个脑袋瓜儿出去吧!” “我,我不要,我不要……这可怎么办,怎么办……”苏愉辰一个劲儿的摇着头,嘴里呜咽的说着。 这能咋办? 严锦玉看了也是直犯愁,已经剪了的头发,这还能说长就给长出来的。 “这样吧,我待会儿我去看看问问,有没有什么能让头发快点长出来的法子,我听说,好像何首乌能让头发长得快一点,还有什么,黑芝麻,对对,黑芝麻!”锦玉说着,赶紧忙不迭的站起身来就要朝外走去。 可是—— 他说的这个法子,终究效果是要慢了些,就算是让他宝儿弟,将这什么何首乌,黑芝麻当成饭吃,那头发,也不可能一夜之间说长就长出来。 更何况,现下苏愉辰就要出门去学堂,这可该如何是好。 小人儿已经急红了眼眶,束手无策的摸了摸自己的头。 眼看着,他那金豆豆都快要不争气的又落下了。 “去吧,就这么出门去。”严敏说着,朝着一旁的几人使了个眼色。 就这件事而言,倒也能让小宝儿长个记性,该知道有些事儿他自己能做得了,既然已经做了的事情,那就要做好,承担一切的风险,以及后果。 “我不去学堂了,他们都,笑我……” 苏愉辰坐在门口的门槛儿那,双手抱怀,整个脑袋都埋在了怀里,头也不抬一下。 照着这架势,只怕是,一旁的天都要塌了,小人儿都不会为之所动往周围看一眼的。 “都什么时辰了?” 忽的,一道清冷的男声响起,苏允弦从门外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个穿着打扮一致的官差,疾步匆匆的进了院儿,朝着北边走了过去。 苏愉辰一听到了爹爹的话后,头埋得更深了些。 “赶紧去学堂,别耽搁,让乔秀才等的太久。” 随着这一句话落,苏允弦随众人一同疾步走入了里院去。 “你爹爹都说了,还不赶紧的……”严敏又多附和了一句。 在众人的催促之下,苏愉辰不情不愿的抬起了头,悻悻的环视一圈四周,唇瓣微微抖动着,亦不知心底是在想着什么。 良久,小人儿才艰难的咬牙说道:“去,学堂!” 看着孩子们从家中离开的背影,严敏的眼神复杂,心底更也是五味杂陈的。 她转身朝着内屋走了过去,离得老远,便听到了一阵窸窸窣窣的议论声。 “夫人。” 原本守在门口的安浔,一见到是严敏过来,先是微微一怔,又下意识的朝着屋里看去,未曾听到屋内人,有何异动,转而让开了身子。 屋内几人正在窃窃私语,周全秘密计划着什么。 一见到严敏的到来,众人,瞬间戛然而止,齐刷刷的朝着她看去。 “那一边通往的也是一间密室,山洞里,存放的炸药,足够将整个大湾县给毁了。” 严敏语气沉重的低声说道。 那条地下隧道,弯弯绕绕的,其实都是掩人耳目,背后之人,野心勃勃,想要做的竟然是…… “那么多火药,他们究竟是什么时候秘密运输过去的!” 季新林的脸上写满了一脸的震惊。 “吩咐你们的事,下去做去吧。”苏允弦斜睨一瞥,身后几人纷纷快步朝外走了出去。 人们前脚刚刚离开,紧跟着,苏允弦便从身后的抽屉里,取出了一张地形图。 这是他们来到了大湾县后,苏允弦亲手绘制的,和现下的山路,街道,全部都是一比一还原,没有偏差。 “从这里绕过来,再到这,整个山脉将大湾县和大洼县这两个城池包裹,一把火烧过去,一切都化为云烟。” 苏允弦紧蹙起了剑眉,语气格外的沉重。 那些人,可并非是仅仅只想将以往的罪证烧毁,大湾县一案中,牵连甚广,不仅仅是只有秘密,更,还有野心。 一旦城池烧毁,敌军便能趁机而入,直接上岸,不用费劲一兵一卒,便能白捡来两座城,这,可是日后朝内往外来往贸易的输入口。 更,也是突破整个平原的入口。 然而小皇帝差人送来的圣旨上,只有简短的一个字。 胜! 他们别无退路。 “我已经让人去将这两座城里,酒水价格哄抬起来,这时候,能多让百姓们捞一点,是一点,错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 严敏深吸了一口气后,开口幽幽说道。 蓦地—— 苏允弦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眸里,瞬间划过一抹厉色,“还有粮油!” 还是衙门里的厨子,提醒了他。 无意间,苏允弦听到他们的谈话中,才得知,这两日也不知为何,城中的粮油短缺。 看来这些人是蛰伏已久,已经开始行动了。 从外面买来粮油,或者酒水,路途颠簸,损耗也大,花费也高。 最好的,两全其美的法子那就是大湾县里,自产自销。 “我知道了。” 严敏低沉的应了一声后,疾步匆匆的从屋里走了出去。 解决问题,必须要从根本上出发! 大湾县的城中,一夜之间多了好几家铺子,全部都是卖粮油的。 “还是苏大人的功劳啊!打从这城里来往的人多了之后,咱这能做的小生意也多了!”说话的老汉儿,是李木材的伯伯。 这人光成汉儿一个,这么大把年纪了还没个孩子。 原先是在外头务工,这不是城中的行情好了些,现下这才回到了大湾县来。 他认得严敏,二话不说,硬是要将铺子里的一袋大米,给扛起,作势就要往苏家的方向走:“夫人,咱啥也不说了!别的没有,日后你们家里,若要是吃粮食,尽管来拿,管够!” 这话说的壕气。 谁不知道苏家人口颇多,可不是一家三口,还有外头领回来的俩娃儿,还有苏夫人的一外甥,加上什么部下的,什么小厮丫鬟,杂七杂八那么多口人呢。 “要不得,要不得。我们家里人也多,一顿顶旁人家里吃半月了,若是李大哥这里的粮食价儿便宜些,改日让丫鬟只来你这买就是了。” ##第一千一十五章 他们要行动了 严敏笑吟吟的说着,说完还又朝着铺子里瞄了两眼。 两个身材魁梧壮硕的男人,明眼一看,就能看得出,他们和大湾县的人生的不同,这边可能是受到地势影响的缘故,人都个头儿比较偏矮些,精瘦精瘦的。 那两个男人似乎也察觉到了她的目光,转而也顺着身后看去。 他们互相对视之际,一旁的男人还低声说道:“今日这油是啥价儿啊?”。 “比昨儿贵了些,不过……你们若要是,要的多了的话,便宜,肯定是能稍微,便宜些的。”李家大哥,一瞧见这俩男人,眼睛都欻欻的放着光,一脸的欣喜若狂。 先前的时候,他这铺子开之前,就已经听闻有人说,这城里的油啊,酒水啥的,好卖的很。 而今这么一瞧还真是开粮食铺子,开对了。 “有多少,我们要多少。”男人的声音在这空落落的粮油铺子里,掷地有声。 严敏装模作样的拿起了两袋子的粮食看了看,慢悠悠的说道:“你这还有藜麦和燕麦呢。” “嗨呀,这就是当时进货的时候,说啥定是要给我配的,我都说了不一定能卖的出去,夫人若要是想吃的话,那随便拿!”…… 李家大哥一边同严敏说着,一边,忙不迭的照顾这边儿上的生意。 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看着这些人将那些粮油给抬到了门口的那一辆老车上,“你们一下子买这么多油呢?”。 面对严敏的这一句质问,两个男人似乎是有些无所适从。 互相看了一眼后,二人分别支支吾吾,异口同声的说道。 “做生意用的。” “我家里,炸面点的打算。” 不过,好在这两人虽然都是心虚的同时开口,好在也没有说错什么话。 严敏若有所思般的看着他们二人,上下打量了一眼,转而,淡然的点了点头:“啥面点,我家儿子最是喜欢吃外面卖的小零嘴儿,位置在哪儿,改日开业了过去尝尝。” “在……”其中一人脸上露出了难色,微微一顿。 忽的,一旁的另一人,抢先说道:“在北边儿那看上了一个铺子,价钱还没谈拢,大概也就这么几天,快了!” 严敏点了点头,多余的话便也没有再接着追问了下去,她盯着面前的这两人,待到他们离去,她也匆忙的朝着衙门的方向走去。 这路上的行人来往络绎不绝,比起他们刚来到大湾县的时候,也不知道热闹了有多少。 原先冷清萧条的街道上,现下逐渐呈现出繁荣昌盛之景。 商贩儿越来越多,便意味着,这里的交通,货物流通也要越发的发达,只有东西来回串货,贸易交易做起来,这座城池便不会成为一座死城。 乌泱泱的人群中,严敏一眼望去,便看到了有几个逸国人,格外的显眼。 他们和汉人,以及南竺的人,还是不一样。 各个五官立体,生的壮硕威猛,皮肤较白,发色较浅。 “他们就是逸国来的,据说还是漂洋过海从逸国过来的呢,看看他们带来的,全都是逸国的特产!” “原来逸国人长得这样啊,先前我娘和我这么说的时候,我还不大相信呢。” “既然逸国人能来到咱们这儿,那是不是咱们大湾县的人,也能去逸国了?” 严敏的身边,人们嘈杂的议论声,络绎不绝。 什么时候逸国的人抵达了港口,入了城,这事儿,她先前可没听允弦提及过。 此时此刻的衙门里,位居高位之上的少年,不怒自威,他紧蹙着剑眉瞥了眼一旁的王嵩,“这件事情为何一早的时候没有汇报,我不知情?” 就连常振南也甚是生气,“逸国人,怎么说也是外头来的,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何现在才来通知?” 王嵩支支吾吾,他一脸无可奈何的又叹了口气,这么多人里,他这县令不过就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九品芝麻小官儿。 真要是说,逸国那要来人,需要批阅什么通关文牒之类的,这么大的事情,他一个人也拿不了这主意啊!必然还是要通过旁人之手…… “大人,总督,息怒。这件事下官也是在他们逸国人入了城,拿着那通关文牒过来后,我才晓得的啊!先前的时候,上头也没捎个信儿给过我……” 王嵩耷拉着一张苦瓜脸,甚是为难。 这件事上,既然王嵩这么说,苏允弦自然是无条件选择相信的。 他一直都秉持着一个原则,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自己选择相信了王县令,那自然是一路相信到底。 苏允弦拿着逸国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的那一份什么通关文牒,仔细的看了看,这一份东西,竟然还是京城那边盖的章…… 也就是说—— “我知道了,王县令,先下去吧。”苏允弦深吸了一口气后,站起身来,接着又朝着身后的常振南方向扫了一眼。 先前的时候已经有人将这一路都给打点好了,所以根本就不用通过大湾县的允许,不然怎么可能会提前拿到这么一份通关文牒。 “我刚刚派人出去调查过了,这些个逸国人,说自己是商贩儿,来咱们中原来易货来了,嘿,不是说逸国人那边儿……” 毕竟常振南位居总督的高位,有些话,从他的口中说出,多少是有些不大合适的。 他微微一顿后,转而改变了话锋,又道:“反正,不应该会跑来咱们这儿来易货来的。” 逸国人的毛病颇多,肉食类,吃之前都要先经过他们的类似于萨满主持之类的,要先念经,再用一种极具特殊的手段,再来那么一刀。 如若要是外面没有卖这种肉类的,他们宁可食全素,也不会吃一口来路不明的肉食。 “只怕,易货是假,实际上……”苏允弦说话只说了一半,他和常振南二人互相对视一眼,相继点了点头。 他们之间的交涉,十分的简单,甚至已经到了有些话不用明说,大家都懂得的份儿上。 ##第一千一十六章 锅盖头 这城中的局面越发的混乱,各路的牛鬼蛇神都有。 私下里,严敏也不是没有想过,这种时候,最好还是应该让孩子们在自己家里待着最好,哪儿都不去,如此一来,才能确保万一要是发生什么危险的时候,孩子们都能在自己的父母身边。 可惜,想想,终究仅仅只是想想而已。 “夫人,一旦我们要是这么做的话,必然是对外面宣称我们已经知道了他们下一步的动作。” “对,这时候更是要沉得住气,虽说不知道他们准确的时日,什么时候要行动,不过,咱们现在已经知道了他们的全部计划,还能害怕他们来个突然袭击不成。” 两个丫鬟,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 徒然,小春的这么一句,突然袭击,倒是直接点醒了严敏。 如若这只是一桩小案子,不足挂齿的话,怎么处置,直接将隐患排除便好,什么火药的,直接苏允弦差人拉走就是了。 可惜,这可不是一桩寻常的案子! 那些火药现下还不能动,不能打草惊蛇,还得…… 严敏的眼前一亮,忽的就想到了一个能够两全其美的好法子! “娘亲,呜呜呜……” 苏愉辰哭天抹泪儿的从外头跑着回来,一路上跑着,嘴里还呜咽的哭着,不知情的还得以为这小公子是在外头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 一入门,严敏便用着一种极其嫌弃的眼神上下打量了小宝儿一眼。 怎么越看,就越像是锦玉说的,这孩子给自己的头发剪得就跟狗啃的似的。 甭提样子有多丑了…… 丑萌丑萌的! 这头发一短,趁的小宝儿整个脸又大又圆,一哭,更难看了。 严敏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这好好的,怎么又嚎上了?” quot;是李木材他们说,苏愉辰这头发剪得好看,说要回家去,让他们娘亲,也给剪个一模一样的……quot;昀儿说话的时候也小心忍着憋着不笑。 这就是弄巧成拙了而已。 李木材他们一帮孩子们,看着小公子这般难受,又委屈,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的好,一时间就想出了这么一个馊主意。 原本,苏愉辰一个人难看就算了,好家伙,明儿要是李木材他们一帮娃儿们,全都剪成了这样式儿,这就像是在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苏愉辰,他的头发剪得跟狗啃的似的难看。 一个个的,都成了这样的造型,这可咋整呢。 “娘亲,我不想……” 苏愉辰坐在椅子上,一脸的无可奈何,时不时的,还无力狂躁的拽着自己的头发。 “谁让你小子自作聪明呢,好了,去拿一把剪刀过来。”严敏说完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又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 昀儿一听这话,就能猜得到,一准儿是娘亲想到了什么好法子,她欢喜不已的一路小跑朝着屋里跑了进去,再出来的时候,手中多了一把剪刀! 严敏将小宝儿喊到了跟前儿来,左右打量了一眼。 还好,这孩子没给自己的头发剪太毁,她先前的时候也没学过什么理发,一动起手来倒是还有点,别扭。 加上这剪刀又有点钝,她只能一边给小宝儿剪头发,一边儿用那磨刀石在剪刀上磨着。 过了将近得有半个时辰的功夫,总算是初见成型。 大家看着苏愉辰的眼神,各个都是眼前一亮。 “真好看,小公子这头发也太好看了,先前,从来都没见过,居然有人将头发给剪成这样的。”丁烯一脸惊讶的看着苏愉辰,嘴里还在嘟囔着。 就连俩丫鬟都纷纷点头表示赞同,“小公子这发型,如若要是出了门去,叫人瞧见定是各个都眼前一亮。” 铜镜被严敏拿起放在了小宝儿的跟前,拿着给他照了照。 原先被简短,豁口,就像是狗啃似的发型,现下,竟摇身一变,成了齐整的锅盖头。 前面还给留了齐刘海…… 这样的短发,在这,基本上难见。 严敏一时间竟也有些恍惚,只觉得自己好像是回到了另一个时空。 原本丑萌丑萌的小宝儿,现下,变得软萌可爱,眨巴眨巴那一双炯炯有神的灿眸,看了看镜子,又看了看他娘亲:“娘亲,好看,这好看的!头发剪短了,不亏!” “亏你小子也能想的出来,当初为了不给你刮一个光葫芦瓢,你那胎发都没敢给你全剃光了,你倒是对自己,怪舍得的!” 严敏说完莞尔一笑,轻轻地用那帕子在小宝儿的脸前面擦了擦。 一时间小人儿激动兴奋的不知所以,欢喜雀跃的将手中铜镜往桌子上一放,撒腿就朝着外头跑:“给木木他们看看,要剪,就剪这样的!” 无可奈何之下,丫鬟们只得连忙跟着追了出去。 而今每天来到大湾县的外乡人,人数都在递增,外头的危险,风险未知。 出门在外,定是要倍加小心才是。 有了先前的两次刺杀之后,严敏和苏允弦两口子也更是放心的能将孩子们交由丫鬟们的手中,起码出了事儿的时候,她们可都是真的上,冲锋陷阵挡在前面。 私下里,严敏看了一旁的小春一眼,问道:“肉包儿,现下怎么样了?” “是一种,不常见的剧毒,据说是已经伤及了五脏六腑,不过,也得亏那日是肉包儿吃了桌子上的蜜饯儿,否则,遭殃的,可就是……”小春话只敢说一半儿,剩下的一半,到了嘴边儿却又,欲言又止。 严敏,明白她的意思。 不过那日送来的蜜饯儿果儿,还是京城来的马车…… “人呢?” “车夫,以及送货的,全部都已经被公子差人给抓起来了,后面的,暂且还不知。”小春紧紧地皱着眉头,压低了声线小声作答。 那可是苏家自己的马车,出现了这样的事儿,家里出了内鬼! 如若那日要是被他们其中任何一个人误食,不是肉包儿,那现下,出了事儿的人,可能就不是肉包儿这么一只猴儿了。 忽的,小春像是想到了什么,连忙又说道:“夫人,公子曾说,肉包不像是误食!” ##第一千一十七章 随我来 不像是误食? 听到了这句话的严敏微微一怔,转而挑起了眉头看着一旁的丫鬟,一脸的疑惑。 如若,肉包儿不是误食,那是…… “公子说,看着像是肉包儿自己故意吃的,肉包儿不会说人话,所以,就用这种法子,证明吃食有问题……” 严敏大为震惊,一脸的惊诧。 一只小猴儿竟还有这般护主的心思。 夜晚寂静。 窗外响起了阵阵的沙沙声。 此时,苏家,几个穿着一致的黑色夜行衣的人,嗖嗖两声轻身一跃从院墙内翻了出去。 长街上现下多了个打更人,边走着,边用手敲响了锣,嘴里喊着,“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都已经快要临近子时,几家铺子才做关门打烊准备。 客栈的门外,小伙计将一盆脏水泼在了门外的地上,伸手顺势将那扇木门一拉,作势便要关门。 忽的几个男人疾步走了过来,“你这儿,还有房间么?” 小伙计仰起头看了眼面前这帮五大三粗的汉子们,微微一顿,说道:“还有两间房,客官,您里边儿请。” 那几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随之一同走了进去。 一入门,小伙计连忙同边儿上一人使了个眼色。 “我们不喜吵,没什么事的话,不必来打扰,有事,我们自会对你们吩咐的。”领头那人斜睨瞥了身后一眼,对小二吩咐道。 原本最近这段时日来往城中的人多了起来,客栈的生意也越来越好。 打从苏家和马家倒台之后,客栈也就成了小二一人的了,只是每个月要给官府那边分成一半收益,原因无他,仅仅只是因为,先前的时候这客栈本就不是他家自儿个开的。 而下,苏衍之人呢不知所踪,马家一家锒铛入狱,这收益当然还是要分的,只是,比以往少了不少,分给衙门而已。 小二从楼上下来,第一件事便是先回到了自己的房内将衣裳换了一番后,接着麻溜儿的朝着后门的方向走去。 衙门里,这大半夜的,苏允弦忽的接到了门口的侍卫传来的禀报,说是门外有人求见。 这个时辰? “让他进来吧。”苏允弦低沉的吩咐了一声。 刘满从外头被人给带着进来,一进门他小子便急忙快步走上前来,“见过苏太守。” 苏允弦斜睨朝着左右两侧瞥了眼,身边人极其识趣儿的纷纷朝着屋外走了出去,只留下了安浔和刘满两人还在屋里。 “回禀大人,这是最近这两日在城中住店的人的名单。”刘满双手将那一份册子奉上。 虽说刘满这人也没啥大能耐本事,可,如若要是有什么地方能够帮得上苏太守的,也等同于,自己是帮着大湾县日后,多出上一份儿力。 这件事情上,刘满是心甘情愿的。 “好,知道了。”苏允弦递给了一旁安浔一个眼色。 安浔从荷包里取出了几两银子的赏钱,扔给了刘满。 谁料,刘满这人的态度坚决的很,一个劲儿的摇头,说啥也不肯收下,甚至,还鼻尖儿一酸,眼眶一红,说道:“大人来到了我们大湾县后,帮了我们那么多,这时候我还要您的赏钱,那我这人,就是真真的,没有心!” “拿着吧,一码事,归一码,我家公子不会亏待了你们的。”安浔说完,不禁低笑了一声,这小子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憨愣,有钱都不要的。 “你送他回去。” 苏允弦来回翻阅着,刘满送来的这一份册子,目不斜视的注视着上面的内容。 刘满这人,先前的时候也没有上过学啥的,能力也有限,会写的字儿就那么点,只能利用自己毕生所学来将这些住店人的来历,样貌,大概总结,已经实属是不易了。 让刘满感到意外的是,苏太守明明嘱咐了让他身边那位小哥儿一路上护送他回去,可是这一路上,他都没瞧见这位哥儿的身影。 快到了客栈的后门外,不远处,刘满这才恍恍惚惚的瞧见了一抹人影,一晃而过。 看似和以往每日一样的夜晚里,现下这城中却暗藏着波涛汹涌。 “大人,那几人已经供认不讳,说是,就是看不惯这世上有世家公子的存在,就是看到了小公子不顺眼,所以,才对小公子动手的。” 下面有人前来报。 听到这话,苏允弦倒也一点都不意外。 清月帮的人来到了大湾县一共有多少人,桌子上的那一份册子里,究竟,有多少人来到大湾县图谋不轨,此时此刻,他一无所知。 不过—— 那些人,如今被抓入了大牢里,正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嘴巴全部都被人给堵上,就是为了防止这些人,万一要是走入投无路,又不得不招认的时候,咬舌自尽。 清月帮会的手段,他们能想到的,现下,苏允弦全都已经运用起了防范的手段。 安浔从外回来时,手中多了一份小包裹,“公子。” 他低唤了一声,苏允弦接过了他的手中之物,拆开,斜睨打量了一眼。 小包裹里面装的是两瓶药,还有一张纸条。 “稍安勿躁。” 这字迹,苏允弦一眼就已经认了出来,这,是白先生的字迹。 最近他布控了太多眼线,这件事既然白先生都已经有所耳闻,那些人,自然也会有所察觉…… 苏允弦的心底咯噔一声,不免的带有一丝焦躁,自己这次的举止,确实是有些操之过急了点。 另一处的宅院里。 有人将一份密函送了过来,刘曦一脸凝重的上下打量了一眼,转而对一旁的人问道:“他们已经找到了?” “应该是没有吧……如若要是苏太守找到了我们存的那些东西的话,现下,定是要闹出点动静出来的。”小厮一脸的不解,有些懵的还挠了挠头。 这么大的事情,真要是被苏太守有所察觉,不说旁的,起码,那山洞里现下放的那些东西,只怕是早就已经被苏太守等人给秘密转移了吧…… 刘曦紧蹙着眉头,脸色凝重的看了眼四周,转而,低声说道:“你随我来。” ##第一千一十八章 糊弄人的学堂 小厮随着刘曦一同来到了后院儿的一间房内,二人嘀嘀咕咕,窸窸窣窣的谈论着什么。 待到这人再出来的时候,手中,多了一小瓶的药粉。 最近这段时日里,经过了先前小春对这帮孩子们的一番教训后,这各个都老实了不少,再也没有像是先前那般似的,学堂这,乔秀才在授课,孩子们一个个都已经跑的不知所踪。 反倒是,都乖巧伶俐的很,坐在那桌前,老实听讲。 刘瑛带着林州,母子二人站在学堂的门口,她眼神四处打量着,又看了一眼乔秀才,“乔秀才。” 倒也并非乔秀才没看到他们娘儿俩。 只是—— 明明学堂这儿还在授课,可这刘瑛带着孩子过来一声不吭,直接一只手推开了门。 就连最起码的礼数都没有。 良久,乔秀才这才转身朝着身后看了一眼,幽幽低沉的开口问道:“做什么?” “是这样的乔秀才,先前的时候我就已经停人说过了,苏太守,给弄的这个学堂,是,只要大湾县的孩子们,都能来念书,我家儿,这不,也来了么。” 刘瑛说完还轻手在林州的肩膀上拍了拍。 她对她这儿,可是寄予厚望的,虽说,而今大湾县是有了学堂不假,这里面满屋子坐着这么多人。 可在刘茵的眼中,这些孩子,全部都是榆木脑袋,各个都不及她家儿聪慧。 “那就坐那边去吧。”乔秀才深吸了一口气后,冷声说道。 这一句话落,整个学堂里,孩子们,各个都像是炸开了锅似的。 第一个站起身的人,就是李木材,这小子心里藏不住事儿,最是好冲动! “先前的时候,不是林州自己说的,瞧不上我们这学堂,先生也不过只是一个老秀才而已,怎么,你来做什么?”李木材满脸怒气的看着面前的林州。 如若,如若这里不是学堂,他现在恨不能直接将林州的东西从这屋里给扔出去。 谁料林州却一脸趾高气扬的瞥了李木材一眼后,大声说道:“我也是大湾县的孩子,我凭啥不能来,这规定还是苏太守定下的。” 一句话将李木材给堵得死死地。 林州在途径昀儿,还有城中旁的几个女娃身边的时候,横看鼻子竖看眼的还白了昀儿她们一眼。 “女子无才便是德,好端端的学堂,竟让女子也来念书,成何体统。” 原本,昀儿是觉得,这件事本就是爹爹的安排。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爹爹先前的时候既然已经同外头的人说了,这天底下,所有的孩子,只要是大湾县的,都能来学堂不要钱的来念书。 那,这件事儿既然是爹爹先前做出的决定,她自然是不好反驳什么。 现下要是公然的将林州给撵出去,这不就是公然在打爹爹的脸么。 只是,可惜的是,林州这小子真的是太不知好歹! 一张嘴便是这么辱没女子的话! “关你屁事儿?”昀儿蹙起了她那小小眉头,上下打量了林州一眼,转而冷笑一声,又幽幽说道:“你只怕是,还不知道有句话还叫做,谁说女子不如男了。” “继续我们方才的……”乔秀才斜睨瞥了林州一眼。 随着他的这一句话一说出口,屋内瞬间鸦雀无声安静一片。 这也多亏了,先前的时候苏太守帮忙立下的规矩,孩子们各个都也算是懂事儿,体贴。 今日,教的还是握笔,已经坐姿,如何学习写字的知识,一来是因为乔秀才这才初为人师,很多东西他都不太了解,也不清楚究竟如何去教这一帮半大孩子。 二来,也是因为,李木材他们这一帮娃儿们,中间有几天,说不来就不来了,耽误了两天。 巩固温习,顺便再给这些孩子们都再教一遍。 “这些还用人教?”林州看了一眼周围,这一个个都端坐在桌前,真就正八经的用手攥着笔杆子,一笔一笔的在纸上描写着。 旁的不说,起码,他现在能认得的字儿,也有上千,会写的,没有上千也有几百。 来到学堂学的这些东西,竟是还不如他自学的有用。 乔秀才其实早就已经看到了林州这孩子眼底,那不屑的嗤笑。 先前的时候,在乔秀才的家乡,他也算是十里八乡出的头一份儿才子,虽家世清贫,可勤学苦练写的一手好字,后若不是在考取功名的路上遇上了那么一个坎儿。 现下,他也是一路扶摇直上了。 考学的路上,遇上像林州这样的孩子,不在少数。 只是…… 往往,他们的下场,都不怎样。 “这么简单,先生难道就不会教点别的了?”林州坐在椅子上,一脸不屑的看着面前的乔秀才,嘴里嘟囔着。 “不如,你来教大家?” 乔秀才依旧是说话声音温吞,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前的林州。 随着,这一句话落,屋里一阵喧哗声不断,孩子们,各个都瞅着林州。 “对啊,你嫌乔秀才教的不好,那你去啊,你去教啊!” “真把自儿个当成当朝状元了,那么大的能耐,别来学堂念书啊……” “就是,就是!” …… 苏愉辰听着大家伙儿的议论声,仰起头来看了看边儿上的林州,他对林州,煞是不解。 既然瞧不上眼,又看不起,那又是何必来学堂呢。 真是,叫人看不懂。 林州哼了一声瞥了大家一眼,“这不就像是教傻子一样,仅仅只是握笔,提笔,都要学这么久,傻子才这么学。” “温故而知新,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乔秀才的手中捧着一本书,缓缓朝着林州走了过去,怔怔的,看着他,问道。 这话,林州当然明白是知道什么意思。 “温故而知新和先生教大家怎么握笔有什么关系,我还以为,这学堂教的都是什么,其实,也就不过如此,既然这样,那我不来学,也罢!” 林州口出狂言,语气不小,他伸手将自己的东西全部收拾到了一块儿,起身就疾步朝外走了出去。 全程,大家都看着,没有一个人上前去阻挠。 “莫名其妙!” ##第一千一十九章 法网恢恢疏而不漏 李木材嘴里吐槽着,还不忘朝着林州离开的背影,狠狠地吐了口唾沫。 “先前的时候,苏大人告诉我们说,学习如何握笔,什么样的坐姿,就像是人,盖房子,垒屋,一定要将地桩给打稳了,这样才能防止日后有什么意外出现,如若要是就连这地桩也不稳,如何学习。” 一直都静不做声的丁烯,忽的开口说道。 大家都对丁烯的话表示赞同,就连不远处的乔秀才,看着他,都露出了信息之色。 这孩子,是个可造之材。 林州从学堂离开朝着衙门的方向快步走去,一脸的嗤之以鼻,心里还在嘀咕琢磨着,这什么破烂学堂,说到底,不就是糊弄人的地儿。 他娘,说的对。 这苏太守看似是为人为民着想,变着法儿的让人们干活儿,说是不要钱的,让孩子们来念书的地儿。 谁知道,背地里,朝廷有没有给大湾县拨钱。 到最后,不就是让苏太守一家,中饱私囊。如若要是没有甜头的话,他又是何必大老远的从京城跑到这大湾县,吃苦受罪。 不远处的道里忽的出现了一道人影,那人冷脸看着林州,转而又朝着他招了招手。 林州先是微微一愣,大为所惊,接着,环视了一眼四周,见着有人没有朝着他们方向看来,连忙快步跟着那人走去。 长街上,新开的一家茶庄里。 男人领着他一道上了楼。 门吱呀的一声被人一手推开,林州一脸错愕,小心翼翼的朝内瞄了一眼。 “大人。” 他站在门口,显得有些无所适从。 刘曦朝着林州摆了摆手喊到了跟前儿,“怎么好端端的,去了学堂,又闹起了脾气,说不去了?” 这事儿,刘大人竟然也知道? 一听到这句问话,林州惊诧不已的瞪圆了眼睛,偷瞄了刘刺史一眼:“回、回禀大人的话,那乔秀才,啥也教不了,那就是糊弄人的。” 糊弄人? 刘曦,不禁低声嗤笑了一声。 “既然是不要钱的,该去,就去。”刘曦端起了瓷杯,递给了林州一杯茶,并又示意道:“坐啊,喝茶,孩子。” 每次见到刘刺史都是这般的和蔼可亲,反观,苏太守便不同了。 天天都是板着一张脸,清冷孤傲。 如此,更是笃定了林州心中所念,是非黑白,早已经在他的心底有了定断。 “大人既然这么说,我照去,便是了。”林州小心翼翼的端起了瓷杯抿了一口茶,低声说道。 刘曦恩了一声,看向林州时,余光里一闪而过一抹异色。 …… 衙门里,苏允弦正随着众人一道朝着地牢下面走去。 打从他亮明身份起,这地牢的人数,每日都在递增,只多不少。 看着每间牢房里,都没有空置,苏允弦的心中五味杂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于公于私,对于他而言,最是希望期盼的,唯有那四个字。 国泰民安。 “大人。”阿银守在牢房的门外,一见到苏允弦的到来,急忙伸手拉开了牢房的大门。 苏允弦低沉的嗯了一声,随之一同走了进去。 面前这几人,各个都生的五大三粗,身材魁梧壮硕…… 当下,衙门里的牢房也紧缺,还有几间,先前根本没用过,那地儿里面堆满了杂草,正在打理,故而才将他们几人关在一起。 这几人,一见到苏允弦只身一人进来,凶神恶煞般的打量着他。 一把椅子放下,苏允弦随之也坐了下来,怔怔的打量着他们,取出了一张画稿,呈在这几人的面前,开口问道:“画上的这个人,可曾见过?” 直觉告诉他,先前拐卖昀儿的那人,和这桩案子也脱不开的关系。 定当,也是起到了关键作用。 “哼。”这几人,冷脸白了苏允弦一眼,闭口不言,什么都问不出来。 “不说是吧?”清冷的一道男声响起,当即,身后的阿银已经心领神会,疾步朝外走了出去。 面前这个留着络腮胡的男人,狠狠地,朝着苏允弦的方向吐了口唾沫,“不说,你又能拿我们怎样呢,苏太守?” “你也真是有够大胆的,竟然敢只身一人进来,你信不信,我们几人,一只手都够掐死你的。” 其中一人,拖拉着那铁制的脚链镣铐,疾步朝着苏允弦的方向走去。 一只手,都够掐死他的? 苏允弦坐在原地,纹丝未动,就那么静静地注视着他们一举一动,尽管,他缄口不言,却又不怒而威。 这几人,一时间,有那么一刹那的傻了眼。 面前的少年,自带磅礴的气场逼人,那一双厉眸,更是泛着渗人刺骨的寒意。 “再问你们,最后一次。” 苏允弦冷眼注视着他们这几人。 实际上,门外还有狱卒,更还有常振南的人驻守。 即便,苏允弦是一个一点武功都不精通的,面对他们几个,也不可能就那么任凭他们拿捏。 “认识如何,不认识,又能如何?” 络腮胡子嘴巴蛮硬,一开口,便口气狂妄的不行。 一个时辰后。 牢房里的这几人,全都齐刷刷的躺在椅子上,腿下,被高高垫起来。 阿银的手里拿着一根鸡毛,时不时的,还朝着他们的脚底下挠一挠。 “你们到底是自己说呢,还是打算让我逼迫你们开口,其实,我呢,这人最是不爱来硬的了……”阿银的嘴里嘟囔着,又面带笑颜的看着这几人。 他们的嘴巴里,现下全部都被堵上了棉花。 说,又说不得。 苏允弦命人拿来了纸笔。 “认识,还是,不认识。” 简短的几个字。 方才还口气狂妄的那几人,现下竟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一个个都蔫蔫的。 不过…… 苏允弦察觉到了一番异样,除了给他们腿上垫上了砖块,他们多少有些反应之外。 其余的,阿银方才拿着鸡毛在他们的脚心里挠痒痒,全都没什么反应。 “阿银,不必继续了。”苏允弦斜睨朝着一旁的阿银,瞥了眼,低声嘱咐道。 不用继续了? 阿银错愕。 ##第一千二十章 穴位封死了? 多半这几人,要么是将自己的穴位早就封死,要么,就是—— 练就了什么邪功,导致了他们根本就不知痛痒。 这般,倒也有点好处,如若与人交战时,恶战之际,他们不知痛痒,只要不死,便拼了命的冲锋陷阵。 “这天底下还有人练就这样的邪功呢?大人,你说,他们这些人,到底是图啥嘛!”阿银听了后,只觉得,不寒而栗,后脊都掀起了一阵寒意。 不过么…… 要是这种人为朝为国,冲锋陷阵去杀敌,倒也不是一无是处了。 “算了,你来审吧。” 苏允弦实在是懒得再同他们继续纠缠下去。 从地牢里能够听得到外头一声哨响,他加快了步伐朝着上头走了出去。 “公子,急报!” 驻守在南疆一带的异姓王,永安王,今夜携兵入城! 看到这一行字眼时,苏允弦的眉心突突直跳。 而今,白先生和他娘,一干人等全都来到了大湾县…… 京城那边—— “可有原因?”苏允弦斜睨朝着一旁的安询问道。 安浔紧眯着唇,又埋头摇了摇头,他不过就只是一个跑腿来回送信的,至于,京城那边发生了什么,动向如何,安浔一概不知。 这…… 思索良久后,苏允弦决定片刻不容迟缓,速速起身去见他娘和师父。 只是,此时还是青天白日,这节骨眼上若要是登岛的话,岂不是打草惊蛇。 他们朝外步履匆匆的走了出去。 苏家。 严敏从外头回来的时候,手里还拿着一包药。 后院儿里躺着的那一位,逐渐已经缓过神儿了…… 傅承欢躺在床上,朝着门口方向看去,一见到严敏过来,她拖着身子,试图想要坐起身,“夫人。” “还是好生躺着,养着吧。”严敏深吸了一口气后,低声,说道。 原本,她是不想来的。 念及承欢在苏家也住了这么久,相处之间,倒也没有什么矛盾。 人才身受重伤,从鬼门关那,捡了条命回来。 只是,当务之急,牵连了这么多条人命的事情,严敏,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这是固元膏,恢复体力,气血,大有益处,喝两口。”严敏漫步朝着傅承欢的方向走了过去,她将手里的固元膏递给了傅承欢,随手,还帮她拉了拉被褥,盖上。 固元膏…… 看着这般好物,一时间,傅承欢鼻尖儿一酸,眼圈儿泛红。 遥想当年,她也是傅家的掌上明珠,是爹爹放置心尖尖儿上的宠的。 谁料,一场变故,她竟过的猪狗不如。 装疯扮傻度日。 “多谢苏夫人了。”傅承欢尝了一口固元膏,甜滋滋的。 “有件事,我想问问你……” 严敏迟疑了许久,紧蹙起了柳眉,艰难的开口说道。 “什么事?” 傅承欢抬起了眉头,怔怔的看着她,微微一顿,又忙说道:“夫人有什么话,尽管开口吩咐就是。” 屋内,门窗全都被严敏给紧紧关起。 外面还有人在看守。 二人交谈之际,严敏也能够感受得到,傅承欢的为难…… 此事牵连甚广,更甚是,一旦东窗事发,傅家甚至还要面对,牵连九族的罪名。 “夫人,我再想想,可以吗?”傅承欢紧咬着下唇,低声说道。 “没关系,我不会逼迫你不想做的事,孩子,一切尚好,待会晚些时候他们回来,我让人把矜言抱来,给你瞧瞧。”说罢,严敏将门一推,便朝外走了出去。 她也曾仔细想过,在牵连家族命运,大是大非面前,孰轻孰重,这种考验人性的事情。 也许,换做是她,也无法权衡和抉择。 亦不知为何,许是因为这几日严敏操心过度,她从傅承欢的屋里出来时,明显的能够感受到,自己的腰间小腹隐隐作痛,微微下坠。 一回房,仔细一瞧。 她这身下,竟是一片夺目的殷红。 先前,苏娘子给她弄的那些药,只怕是,也只能治标不治本…… 严敏的心里忐忑不平,右眼皮突突直跳。 就在此时,门外咕咚一声! 她顺势推开了窗户,朝外瞥了眼。 只见小夏从外进来,踉踉跄跄,一入门,便慌里慌张的高声嚷嚷道:“夫人,夫人,昀儿,昀儿她不见了!” 什么? 据悉,孩子们在学堂上课,一切安好,下了学后,苏愉辰和昀儿便闹着说要在城里逛一逛,再回来。 谁料这几个小崽儿,竟然跟小春玩起了捉迷藏。 一晃眼的功夫,仨人朝着仨方向跑了去。 小春一人看着他们仨,如若要是各个乖巧伶俐听话,倒也还好办。 只是—— 仨人,分别朝着不同的方向跑去。 这她该如何是好。 临了,小春以为,昀儿最是乖巧听话,便先去找了小公子和丁烯,带他们回去,再去找昀儿,便已经,不见所踪。 踉踉跄跄从门外奔来的苏愉辰和丁烯,二人齐刷刷的朝着院儿里扫了一眼。 可也未曾瞧见有昀儿的身影。 “娘亲,娘亲,你有没有,看到过,昀儿!”苏愉辰说话的时候,还上气不接下气的一只手扶着门框,连连喘着粗气。 换做是平日里,也不曾见过昀儿有贪玩的情况。 严敏心底一沉。 她正欲出门时,小腹一阵绞痛,下意识的捂着自己的肚子,她有些艰难的迈出了步子,又收回,“找公子,先去找孩子。” “夫人,您没事儿吧?”小春一脸惊愕的看着她,低呼了一声。 见此景,小春只得忙不迭的先搀扶着严敏朝着屋里走去。 待到他们几人又从外头回来时。 里屋的那扇门,紧闭着。 苏允弦从里屋出来,面色黑青,他深吸了一口气后,挑起剑眉,看着安浔他们几人,问道:“还是没有找到?” “回禀公子的话,全城,家家户户能找的地儿,全都已经找遍了,但是,就是没瞧见昀儿小姐人影儿。” 小夏满脸焦急的站在门口,怔怔的看着苏允弦,口中小声喃喃着。 这么大一个大活人,青天白日的,还能说不见,就这么丢了? 苏允弦忽的想到了什么。 ## 第一千二十一章 熟悉的银子 “我去衙门调派人手,你们在家中,留两人,不要全出去。”苏允弦冷声嘱咐了一声后,疾步匆匆的便出了门去,上了马背,一路疾驰奔往衙门的方向而去。 此时此刻,苏愉辰满心满眼的全都是对自己,对昀儿深深地自责,如若不是因为他自己的话,昀儿根本不可能会走丢不见。 说要大家分开行动的话,也是他提议的。 quot;怎么办,怎么办……这都是我不好,都怪我,都怪我。quot;小人儿已经急的眼眶子红润,原地来回踱步。 不是因为这件事的话,按照他们原先规定好的计划,现下,昀儿他们仨应该已经到了原先的苏家小院儿门口去了。 门口有一颗大柿子树,树上早就结了好多的果儿。 最近这几天孩子们都没看到肉包儿,心里很是惦念,琢磨着去摘了点柿子,回头过去看肉包儿去呢。 谁料,半路上竟然出了这么一桩事。 甚至就连肉包儿也没看成。 严敏蹙着柳眉一只手扶着墙,漫步从屋里走了出来:“城中最近新开了好几家的粮食铺子,让他们去那些粮食铺子里也仔细搜查搜查。” 然而他们殊不知的是,此时昀儿正被一男子用手拎着她的衣裳领,重力的摔在了角落里。 昀儿看向男人时的眼神充斥着满满的恐惧! 这不就是当年将她给从家中拐走的那个…… 想想当初的事情,想想,她曾经在马家的那些遭遇,都足以让昀儿不寒而栗,“你,你想做什么。” 她忍着吃痛,两只手撑在地上,一步步的向后退去。 面对眼前这高大壮硕的男人,昀儿心知肚明,自己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遥想当初,我可是给你找了一个好人家送过去,让你好吃好喝的过着,你竟然,这般对待我?” “这城中已经被苏允弦那厮,布控全局,要抓到我,不抓到我,誓不罢休。” 男人紧蹙着眉头,眼角噙着一抹嗤笑。 而今,一切都要结束了,不管今晚上的境遇如何,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这个小丫头片子再回去苏家,再落到他们的手上! “你要是死了,这个世界上可就没有人知道,当初,就是我把你给带来的大湾县。”男人阴恻恻一笑,一侧身,他的脸上露出了一道刀疤。 那疤痕,看着便让人感到心惊肉跳。 就差那么一丝丝,就快要划到了脸上去。 更是因为这么一个刀疤,让昀儿忍不住又朝着他,多看了两眼,这人,手背虎口上有一个很大的胎记。 那个印子,看上去,又像是一坨粉色的梅花。 配着他这张狰狞的刀疤脸,怎么看,都有点令人感到恶心。 昀儿紧咬着下唇,脑中快速的思索着,有什么好的脱身的法子…… “我向你保证,我绝不会出去乱说的。” 随着小丫头的这一句话落,紧接着屋里便是啪的清脆的一声响起,男人重力一巴掌甩在了昀儿的脸上,恶狠狠的怒视着她。 “不会说?如若不是你乱说话的话,现下,这城中也不可能那么多人都在找我!” 男人切齿般的厉声说道。 “我知道你们想要的是什么,只要,只要留下我一条性命,我愿意为你们做事,帮你们救出来,马家他们那些人!” 昀儿的眼神中划过了一丝异样。 当下,能够留下自己性命的,那也就唯有这么一条路子了,那就是和这个男人做交易。 除此之外,没有别的法子! 她的嘴角渗出了一抹血丝,痛的她自咬着牙。 也正是因为方才咬牙之举,才被昀儿发觉,自己的牙齿竟然微微晃动,快些要脱落…… “你的话,我还能信?你可是苏家的一条好狗,休要用你那些小伎俩来蒙骗我,小丫头,我想杀你,就像是掐死一只苍蝇似的简单!” 男人朝着昀儿步步逼近,更是!一只手掐在了昀儿的脖颈处,直接将她从原地给拎了起来! 小人儿的眼眶里的泪水,都快要溢出。 她整个人都快要喘不过气来了,可是,男人手中动作不仅是没有停止,反倒是越来越加的猖獗,脸上阴险狡诈的笑容更加的狰狞你! 昀儿紧咬着牙关,从牙缝儿里挤出了一句:“杀了我,你只会引火烧身!” 这句话,没有说错。 现下苏家的人已经全部出动,甚至,官府也派出了人手抓紧时间找昀儿。 不管她是生,是死,都是一桩麻烦事儿。 男人的眼中掠过了一抹厉色,像是对待一个玩物似的,狠狠地,将昀儿重力一摔,摔倒在地上! “你要帮我做事是吧?总也得拿出一点诚意来,才是。” 说罢,男人的话音刚落,接着他又一次扬起了手。 不过这一次,他是拿起了什么东西,强行塞到了昀儿的嘴里。 苦涩的药丸子,顺着昀儿不甘愿的吞咽,生生的,咽了下去。 “解药只有我手上才有,至于,给不给你么,这就要看你的表现如何了。” 男人冷哼了一声,上下瞥了眼面前的小可怜,接着,又厉声说道:“你可不要抱有侥幸,如若,我要是不给你解药,或者,你敢阳奉阴违,不出三日,你,必将浑身溃烂而亡!” 纵然,此时昀儿已经是泪流满面,却又不甘心的,点了点头,咬着唇,小声作答道:“我知道,我都知道,我知道我该怎么做!” 她扶着墙,摇摇晃晃的从这家铺子里出来。 此时,昀儿的双眼都已经被人给蒙上,再加上漆黑的夜色里,她根本分辨不清楚自己现下,身处什么位置。 一双大手,推搡着她,从这左拐右拐的走了出去。 这一路上昀儿都闭口不言,她是在心底,静静地记着路,因为赤脚没有穿鞋,故而,昀儿更加清楚的能够分辨得出。 这地上湿漉漉的,走起来还有点滑。 青苔颇多。 这是青竹街。 原先这条破街上是没有人的,最近这段时日来城中做生意的人多了起来,故而,才变的这般热闹起来。 ## 第一千二十二章 被抓 忽的,她的身后像是被什么人重力推搡了一把,昀儿踉跄的惊呼了一声。 下一瞬身后之人就已经不见所踪! 昀儿的这一声惊呼,吸引来了周围巡逻的官差。 离得老远,这俩人便瞧见了前面不远处,夜色里,好像是站着一个半大丫头,加上,先前的时候,各个都有所耳闻,听说了苏太守家里领养的那个小姐不见了踪影…… 于是便格外的上心。 昀儿吃力的一把将自己脸前面蒙着的那一层黑布给掀开,扔在了地上。 “有人吗!” 随着她的这一声呼唤。 两个官差加快了步伐,走了过来,“这竟然是昀儿小姐,快速速去禀报大人!” 这两个官差先前的时候在城中也曾有见过,昀儿,和小公子他们一起同来同往,故而,对她也有几分的面熟。 只是,这地儿十分的偏僻,在西城门。 一般来说,这地儿,基本上是没啥人过来的。 “昀儿小姐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走在送她回去苏家的路上,俩官差有一搭没一搭的问着她。 昀儿紧紧地抿了抿唇,下意识的朝着四周小心翼翼的瞄了一眼,这时候她根本不敢说实话,因为她相信,那人肯定就在四周盯着。 一回到苏家。 离得老远,昀儿就听到了院儿里的哭嚎声。 苏愉辰头一回的哭的这么不争气,上一回,就算是给自儿个的头发剪了,也没见着,哭成这般模样儿的。 亦不知为何,虽然现下昀儿浑身疼痛难忍,走路已经是举步艰难,可是她的心底却是一阵暖热的。 “苏愉辰,别哭了。” 听到了门外的一声喊。 苏愉辰难以置信般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下意识的朝着身后看去。 黑夜里,在月光的笼罩之下,昀儿蓬头垢面,浑身是伤的从外面走了进来,脸上还漾着笑脸。 一看到了昀儿,瞬间,小人儿可就止住了哭嚎,“你,你跑去哪儿了,你身上,这咋回事儿?” 苏愉辰没有第一时间关心方才昀儿为什么跑不见了人影儿,反倒是对她这一身伤势,很是关切。 听到了院儿里的喧哗声,严敏也连忙从东屋里出来,她对一旁的季新林使了个眼色,出来一瞧,便看到了昀儿这小可怜,浑身脏兮兮的,站在院子里。 “你说说你,跑哪儿去了,你让你爹爹我们一番好找,赶紧的,小春去打点水过来,给她洗洗。” 严敏说完这番话后,下意识的抬起了眸子,朝着房檐上的四周望去。 忽的一道人影一闪而过,安然好像是看到了什么,疾步上前追了过去。 见此景,严敏这才放心大胆的追着昀儿她们一块进了里屋去。 苏愉辰也忙不迭的追了过去,嘴里,还振振有词的嘟囔着:“昀儿都受伤了,受伤了,娘亲还责怪,娘亲,你不讲理!” 谁料,这里屋的门,苏愉辰都没进去! 下一刹,他娘亲直接无情的将这扇门给关了起来。 “昀儿还要洗漱呢,外面玩儿去!” 随着这一声冷呵,苏愉辰只好悻悻的上一边儿上去。 丁烯从外头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一进门便一脸欢喜的大声问道:“可是找到了昀儿?我听外头人说,她已经回来了。” 听闻此话,苏愉辰也连忙点了点头,回答道:“回了,回了,人在洗漱呢。” 二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都长吁了一口气。 苏愉辰看着人儿不大,可是心底这主意却多得很,天天说话办事儿,那就跟个小大人儿似的。 “对了,小公子,外头李木材他们也过来了,说是,发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 丁烯像是又想到了什么似的,连忙对苏愉辰说道。 木木他们发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 苏愉辰的那一双灿眸瞪得浑圆,一脸欣喜的朝着院儿门外看去。 当下,小春和小夏她们都进了里屋去给昀儿洗漱,根本没有人有空闲的功夫来管他。 如若要是趁着现在,他们一道出去…… 真要是发现了什么惊人的大秘密的话! 那他们岂不是就立功了! 苏愉辰对丁烯使了个眼色,“阿烯,走!” 走? 丁烯傻愣在原地,朝着里屋的方向看了看,又无可奈何的瞅了瞅苏愉辰。 这事儿如若要是被苏大人和苏夫人知道了的话,定是,要生气的吧…… “走了,没事儿的!” 根本不容丁烯拒绝,苏愉辰就已经撒腿儿朝着门口的方向跑了出去,眨眼间的功夫,人都已经没了踪影。 在苏家的小院儿门外,李木材他们一帮孩子们神秘兮兮的手里举着火把,一路小跑过来:“小公子,小公子!你猜猜,我们发现了什么!秘密!大秘密!” “啥事儿?”苏愉辰一脸诧异的看着李木材他们,问道。 “我和你说,我最近发现了,总是有人,趁着晚上的时候往外泼什么东西。” “对对对,最近这两天,天天早上出门的时候,地上湿漉漉的,还有一股子香味儿,但也不知道是啥,我和我爹娘说了,他们都不在意的。” “结果,你猜猜,今天晚上还真被我们撞上了,往地上撒东西的人!” 一群孩子们,各个都争先恐后的说着,嘴里,还叽叽喳喳的。 一时间,苏愉辰都有点听不大清楚,究竟应该先听谁说起了。 “走,咱们去看看。”他深吸了一口气后,小手一挥,快步往前跑着。 今儿个早上他也发现了,这城里的地上就像是雨水淋过似的,可是,如若要是雨水淋过的话,那应该也会干的。 究竟是什么人,对这地面上做了啥事儿,水,又是为何不会干呢。 里屋。 昀儿一回到家,一见到严敏便直接扑倒在她的怀里,小人儿一个劲儿的哭的泣不成声。 “娘亲,我只怕是要活不成了。”昀儿说着,深吸了一口气,顿了顿后,又道:“今日,我是被那个先前将我拐来大湾县的男人给带走的,原本他想对我灭口的,但,他现下让我回来捎信给爹爹和你。” ##第一千二十三章 失策 衙门里。 该用刑的时候就该用刑,就算是和这帮人继续废话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 苏允弦长袍衣袖一甩,疾步出了门去。 安浔和安然两兄弟早已经在门外候着了,“公子,我们现下要怎么办?” 怎么办? 苏允弦冷冽的目光注视着窗外,现下这些人实在是猖獗! 无法无天了已经。 “一切都已经安排就绪?” 随着这一声叱问,一旁的安浔两人纷纷点了点头。 地牢里的小狱卒今晚也甚是讶异和不解,好端端的,为何两个大人这时候要让他们过来打扫地牢做什么? “咱们这大湾县就这么屁大点儿的地方,这能有多少犯人啊,大人说这么几间房,还不够住的。” “谁知道呢,原先的时候可不曾听说,咱们这儿出这么多,十恶不赦的人呢。” 两个小狱卒嘴里窃窃私语着。 声音里还掺杂伴随着,正前方不远处的几声凄厉的哀嚎声。 即便是没有感官,不知道痛痒,阿银也有的是法子来治他们! “就用针,从先前大人交代给我们的这几个穴位扎进去,我看,他们还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阿银一只手背在身后,怔怔的看着面前这几人。 而今的阿银,俨然也已经是一副少年郎的模样,与其先前苏允弦一干人等来到大湾县时初遇他的样子,大不相同。 从衙门离开后的第一件事,苏允弦便是策马扬鞭一路东行,大风从他的耳畔呼啸而过,阵阵吹拂。 眨眼间的功夫,来到大湾县可已经快一年的功夫了。 入秋的风,像是刀子似的,阵阵刮着。 “公子,家里那边已经全部都准备稳妥了!” 安浔快马加鞭的一路快追了上来,低声在他家公子的耳畔小声喃喃了一句。 如此甚好…… 今晚这件事,事关重大,且也危险的很,若要是敏敏他们都什么不知,在家,是最好不过。 苏家的小院儿里,今天晚上,突然间,也不知道是什么缘由,许是因为紧张昀儿的关系,小宝儿在院儿里转悠了没两圈呢,就上吐下泻的一个劲儿的嘴里嚷嚷着,喊着难受。 严敏伸手轻轻一摸,这孩子的额头滚烫滚烫的,竟是发了烧! “夫人,不如我现下就去衙门找郎中过来瞧瞧吧!”丫鬟也焦急的很。 苏愉辰这小崽儿浑身都没了力气似的,整个人黏在严敏的身上,寸步不离,紧紧地,用手抱着她的脖颈。 “先让人下去准备温水,给小宝儿洗浴。” 正说着呢,小夏从外头过来,手里还抱着一床厚重的被褥,嘴里嘟囔着:“赶紧的,先给小公子,捂着,发发汗,等着这汗水落了,烧就能退了,小时候我们都是用的这种法子!” 还没等着小夏将被褥裹在小公子的身上呢,却不料,此举已经被他们夫人给制止。 用被褥发汗,这法子也并不是什么人都能用的。 严敏仔细的看了看小宝儿的舌苔,她想到了小时候,有一次,好像是锦玉也遇上了一样的症状。 不过,那时候,可是大嫂在带锦玉的,她也没有亲眼目睹。 老人们常说,要想小儿安,必要三分饿与寒。 今儿个想着外头刮风,丫鬟们便自作主张的给苏愉辰穿的稍微厚重了些,谁料,这这小子,看着人家烤糍粑的眼红的很,说啥都不肯走,在那摊前买了好几个,自儿个都吃了仨。 一听说是糍粑这种玩意儿,严敏当即便意识到,坏事儿了! 糍粑这东西原本就是用的糯米做的,吃到了胃里之后,本就是不易消化,这小子可好,一吃,就是仨。 好家伙,这不妥妥的就是吃伤了,所以导致的高烧不退么。 大湾县这儿,不比先前的时候在京城,那么多的大夫名医,更也是不缺药材。 小宝儿这会子高烧不退,又连连咳嗽,情急之下,严敏想到了让人先下去煮萝卜白菜水来给孩子喝,她的手顺便又在孩子的虎口处的几个穴位上来回的搓了搓。 “奇怪,今天怎么城里也没见着有人巡逻呢,这才没几天呢,各个都开始偷奸耍滑。” 严锦玉从外头回来,走一路,嘴里还嘟囔一路。 一进门,他便瞧见了他宝儿弟蔫蔫的整个人都趴在他姑姑的怀里,那样儿仔细一瞧,就知道,不对劲儿,他连忙慌张失措的快步跑了过来,开口问道:“咋了,这咋回事儿,我宝儿弟咋病了?” 随着锦玉的这一句话落,忽的从北边儿,也不知道什么地方传来了一声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 那声音实在是太大,听着便像是震耳欲聋般! 锦玉晃了晃神儿,连忙下意识的便朝着他姑姑和宝儿弟的方向跑去。 仔细论起来,要是一般的烟花炮仗啥的,也不应该能发出这般大的响动啊…… 北边的山坑里,身材壮硕的男人,扬起了手,一巴掌便拍在了苏衍之的脑门上:“你就是这么给我做事的?刚刚我嘱咐的什么?我不是说了,等我号令,再开始放火?” 苏衍之蔫蔫的站在边儿上,垂着个脑袋,“我,我也不知道啊,将军,这件事和我没关系,我就和您在这儿站的好好的,那边儿具体为啥忽然开始放炮,我也不清楚啊。” 闫长安眯着眼睛朝着城中的方向瞥了眼,当即,冷哼了一声后,低沉的说道:“无所谓了,反正,马上这城中的一切,将化为一片云烟了。” 不远处一队人马快马加鞭的赶了过来。 刘曦手中还捧着一本子,激动洋溢的看着面前坐在马上的男人,“将军,这名册,我已经拿到手了!” 这事儿,还要多亏了林州那傻孩子,随便给画张大饼,说什么,就给信了。 “我看看。”男人从刘曦的手中接过了名册,心中正暗道,其实这份名册倒也不是关键,只要这城中一切都化为过眼云烟,先前发生的一切,也都不复存在了…… 只要一把火烧起来,到时候,还怕什么。 可,当闫长安掀开那本名册上下扫了一眼后,当即,人便怔住。 除了第一页之外,后面,什么都没有! quot;刘曦,这就是你送来的名册?quot; ##第一千二十四章 严宝又回来了! 刘曦慌不择已的快步跑上前去,今日事态紧急,他不仅仅只是要让林州从苏允弦的书房里,将那名册给偷出来,更还要趁着一切开始之前,连忙跑出来…… 谁料,当刘曦看到了名册的那一刹那,整个人的脸色也徒然骤变。 忽的正前方一声冷呵,“严宝!” 高马之上端坐着的男人听到这个声音,人不由得微微一怔,回眸斜睨一瞥,正好便看到了快加鞭赶来的苏允弦等人。 正受刘曦等人追捧的这少年,不就是当初被发配边疆的严宝。 在塞外几年,尝尽了苦头,便心生诡计,做出了叛军之举,与敌国里应外合…… 更是将自己的名字改为了闫长安。 二人四目相对之际,严宝扬起了手中长枪,阴恻恻一笑,直生生的朝着苏允弦的方向便疾步刺了过去,“苏允弦,当初,你欠我们一家的,现下我要你十倍,百倍,全部都还回来!” “不自量力!” 苏允弦扬起了手中弩箭,整个人依旧还是端坐在高马之上,纹丝未动,直将手中的弩箭射出。 嗖的一声! 而后,他才发觉,原来这弩箭根本就没有射入严宝的体内。 严宝穿着的这一副盔甲,不知是用的什么打造,竟然能够做到刀枪不入? 严宝脸上的笑容更甚,“被你欺压多年,又在塞外,吃尽了白老头的苦头,苏允弦,你有没有听过,什么叫做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紧接着,严宝吹响了手中的骨哨。 照着常理来说,他可是率领两万大军,今日势必是要夺下大湾县这座城池,踏平整个关口! 谁料,哨声响起之后,四周毫无变化。 反倒是从暗处出来了乌泱泱的人马,各个都穿着红色军衣。 “你这辈子,都翻不了身。”苏允弦一声冷叱,眨眼间的功夫踏马飞燕般的从马上飞跃而下,重力的一脚踹在了严宝的头上,一把将他头上的头盔踢翻。 乌金做的一身盔甲,看来,严宝在敌国很受器重。 那小老头儿,竟这般舍得。 给他做了一身金甲! “苏允弦,即便是我翻不了身,我也不会让你们活着回去京城,继续过你们的逍遥日子!” 严宝高高举起手中的火把,重力的扔在了地上,脸上的笑容更加的猖獗。 似乎一切他都已经机关算尽似的。 谁料,火把根本没有点燃地上的油光! 甚至片刻之余,便直接熄灭了火…… 此时此刻,海上已经是一炮火连连,苏娘子一干人等早就已经布控好了全局,敌国来此根本不知这些,先前收到的情报,说白先生已经死在塞外,也全都是假的! 船只在海上怎么和岛上的苏娘子他们斗! “当时就说,让弦儿多派人送些火药过来,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高台之上,苏娘子穿着一袭红衣,高高的举起,舅公给他们做的观远镜,看着,嘴里还高声的欢呼着。 又是大手一挥,眼看着又要点燃炮火! 苏娘子不仅是没带怕的,反倒是挥舞着手中的大旗,更加的起劲儿尽兴! “打,打死这帮鳖孙儿,若想踏足我们中原,起码先来给老娘磕十个响头再说,还敢派兵入关,不要命的小崽子们!” 一声炮火嗡鸣! 苏山火急火燎的伸出了手,捂上了苏娘子的耳朵,高喊一声:“娘子,娘子你可千万要小心,小心啊!” 白先生坐在这边儿上的凉亭里,一边喝茶,一边坐山观虎斗,“这一战,只怕是他们三国,起码数十载都不敢再轻易来犯了。” 小老头儿甚是满意的咧嘴灿烂笑着,耳畔的声音聒噪的很,又是炮火轰炸,又是人们喧哗的吵闹。 打仗的官兵们从来都没有经历过像是今日这般,根本不用冲锋陷阵,远远地,树立起炮台就好。 这多好的买卖生意啊! 今日可是三国联军,备战十足,势必要趁着今晚杀入城中,给常振南和苏允弦来一个措手不及。 殊不知,苏娘子一干人等,早已在此处等候已久! 苏家小院儿里,严敏飞跃上了房檐,她恍恍惚惚依稀可见正前方从海域的方向传来的火光。 那震耳欲聋的声音,仅是听着都叫人的心中犯怵,发毛! “昀儿怎么样了?”严敏关怀备至的朝着下面的俩丫鬟开口问道。 小春和小夏二人纷纷摇了摇头,一脸的无可奈何,小公子还在那发烧不起,昀儿也晕了过去。 这事儿给闹的。 严敏火急火燎的赶紧回到了屋里找了找,先前的时候,苏娘子给了她一粒药丸子,这是保命丹,是用在最后最关键的时候。 吃下去,就能保命用的! 窗外响起了一阵嬉笑声。 严敏朝着外头瞥了眼,不看,不打紧,一看下了一跳、 这俩姨娘还是像先前那般似的,没一点正行儿。 柳四娘纵身一跃从窗户外头翻了进来,好好的有正门不走,偏要走这窗户,一进来便笑吟吟的看着严敏,奚落道:“你知道这孩子吃的是什么毒物,就敢给她喂解药,要是吃坏了,到时候非但不能解毒,更还有可能会要了她小命儿的啊!” 严敏蹙着柳眉,时不时的,耳畔还要响起外头那阵阵的炮火连天的轰炸声。 床上的小人儿,此时此刻,唇角发乌,嘴里还在喃喃着:“娘亲,一定要去找,去抓他,那人,就在那!” “来,给这个给她吃下。” 五娘从外头进来的时候,直接从自己的袖口里取出了一枚药丸子,强行的,塞到了小昀儿的嘴巴里。 瞧着这小丫头,浑身都是伤,嘴里还一个劲儿的喃喃着,要他们先别管自己,出去去找那坏人去。 看着心里便是疼惜的很。 “若要是小姐看到了这小丫头这般模样,肯定是要心疼坏了的。”柳五娘摇了摇头,长叹了口气。 柳四娘,哼了一声,朝着窗外斜睨瞥了眼,嗤之以鼻般的说道:“不就是一个小儿,抓他回来,算什么难事儿!” ##第一千二十五章 胜了! 见着柳四娘和柳五娘作势,便要出门去,严敏连忙迅速起身追了上去,“敢问二位姨娘,可是因为大湾县的事儿而来,我娘和我爹,他们人,现在身在何处?” “你说说你,都有了身子还一点都不知道爱惜自己,外头那打打杀杀的,让我们来就是了,你,老实在家里养胎吧!” 柳五娘满脸喜色的看了看严敏,转而,出门的时候,又说道:“看你这胎象,这一胎,八成是要添一个小姐的心里想。” 夫人,竟然怀着身孕呢? 小春和小夏听说了这个消息的时候,这双双二人可都是满脸一脸的震惊脸! 他们和夫人天天在一起,朝夕相处却不知道,夫人竟然还怀有身孕这件事! “夫人,您什么时候有的身子,为何,这么久却不告诉我们一声?”小春满面紧张,连忙挪来了椅子,放在一旁,招呼着让严敏赶紧坐下。 这节骨眼上,五姨娘忽的爆出来她怀有身子的消息。 多半是,那边已经恶战开始了…… 严敏此时此刻还要在家里照料俩小的,加上自己这一胎的胎象又不稳,频频见红出血。 她属实是有心无力。 “快去看一眼,傅承欢!”严敏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的一声高呵。 就在此时,小夏连忙疾步朝着后院儿奔去。 可惜屋里此时此刻已经是空空如也,只剩下了矜言在床上,还留下了一封书信。 “这几日以来,承蒙苏太守和夫人的照拂,承欢于天地父母,于朝廷傅家,都自知有愧……” 严敏一看这书信上的内容,当即便明白了意思。 她这多半是找那个人去了! 所谓的逸国,国君。 “夫人,那人真的,就在大湾县吗?” “莫不是对昀儿动手的,便是那个人?” 小春和小夏此时此刻才洞悉,感受到了危机感,双双互相看着对方,心中甚是忐忑不平。 谁料,严敏却轻摇了摇头,对此事做出了不同的看法,“那人,就在我们的身边。” 街角的小巷子里,院子的门口。 傅承欢踉踉跄跄的从不远处走来,她气若游丝般,怔怔的,看着眼前的小院儿。 先前一个个都是汉人模样打扮的,现下全部都已经卸下了伪装,院儿里的男人,身着一袭黑衣,坐在椅子上,低抿着茶。 远远观望,看到傅承欢的走来,男人,先是为之一愣。 “先前让你办的事,总是推三阻四,办事不利,承欢啊,你说,让我该如何说你的好呢……”他穿着的那一袭衣裳虽然已换,可脚上却穿着衙门的筒靴。 傅承欢不禁抿唇嗤笑了一声,她抬眸,看了面前的季新林一眼,“所以,国君现在是在怪罪我了?” “来,坐下说。”男人微微侧了侧身子,示意让傅承欢过来,挨着他坐下。 先前的刺杀,已经险些要了她的性命。 傅承欢也不傻,对于他这么一个野心勃勃的人来说,她,和傅家,和孩子,始终不过只是权谋之上的一块垫脚石罢了! “我恨你。” 女人的语气如冰一般的泛着寒意。 一双阴鸷的眸子抬起,怔怔的,注视着她,“你有什么好恨我的,这一切不都还是你自己选的,不过——我已经派人去接孩子了,过了今晚,这里便是逸国的城池,一切都要重新开始了。” “好一个季新林,好一个国君,蛰伏在区区一个太守的身边多日,装作小厮,你还真是,为了权谋,可以不择手段!” 傅承欢的眼神,掠过了一抹绝望。 从她踏入这里开始,从始至终,男人除了对她的责备之外,多余的,却没有一句! 更是在她来此处之前,季新林都没有说过要带她走的话。 从始至终,她都不过是心甘情愿洛伦成为权谋里的一颗棋子罢了。 既然如此,那就让她来结束这一切吧! “这是你欠我的。” 女人扬起了柳眉,从袖筒中拔出一把长剑,朝着他的心腹之处狠狠的捅了进去! 即便季新林的两侧还有人在保驾,结果防不胜防! 旁人才刚刚出手之际,傅承欢便已经将短匕插入了他的胸膛! 再接着便是一声划破天际般的惨叫! 傅承欢倒在了季新林的怀里…… 破门而入的一队官差,直接将这小院儿给团团围住,这一幕当即让院儿里的众人看呆了眼。 这怎么会…… 有人还想试图同这城中的官兵一起同归于尽! 只可惜…… 柴火落地根本不起火。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这……”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 面前的常振南冷哼一声,大手一挥,高叱道:“将他们所有人,统统全部给我带下去!” 这一盘大计,可是他们逸国筹谋已久。 没想到就这么—— 常振南看了一眼外面的火光连天,这一切总算是要结束了。 这一夜,注定是一夜无眠。 天总快要亮了,守在两个孩子床前的严敏,听着外头的声音越来越小,心底,总是隐隐的忐忑不平。 “敏敏!” 柳四娘从外头一回来,风风火火的便咧嘴大声咋呼着。 她们二人手中提溜着的男人,被重力摔倒在地上。 “稍微的给他下了点药,暂时的,他啥也做不了,要杀要剐,敏敏,你说!”柳五娘两手一拍,气急败坏的看着地上的男人。 严敏察觉到了一丝丝的异样,这人的脸上,好像,还有一层皮? 她伸手一揭,果不其然! 看来,这易容术一事,已经不是什么天下绝学了。 会的人,也不少。 “胜了!胜了!” 门外,传来了一声捷报。 前来的小官差,激动的险些扑通一声摔倒在地,热泪盈眶的朝着院儿里大声喊着:“昨夜一战,逸国他们几国,损失惨重!船翻了,人也都落了海,城,守住了!” “可知,国师和县主他们此刻,人在何处?” 严敏对来人问道。 “应该已经在来城的路上了!” 听到这个好消息,严敏不由自主的长吁了一口气,只要他们人没事就好。 “敏敏!” 正说着呢,前方传来了一声高喊。 苏娘子穿着一袭红衣,策马扬鞭的一路疾驰而来。 ##第一千二十六章 三年后 一见到严敏,当即,苏娘子直接从马背上纵身一跃跳了下来,手里的缰绳都给扔了。 “咋样儿,咋样儿,昨晚上那炮火连天的,有没有吓到我的小孙女儿?”苏娘子疾步走到了严敏的身边,一脸嬉笑的伸出了手,在她的小腹上揉了揉。 只是—— 下一瞬,苏娘子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似的,连忙将自己的手给收起。 “娘脏,洗洗去!” …… 经历了大湾县这一战,这一夜后,严敏才完完整整的捋顺了好多事。 先前,给昀儿下毒的人,那人便是允弦他们要找的,刘秀’。 其实也不能这么说,因为,刘秀只是此人的化名,他还有另外一层身份,马家的老三。 常年管这大湾县的盐田运输一事,所有,刘曦等人不便于出面的,全部都是出自于这位名叫刘秀之人之手。 甚至,整个马家上下都没有弄清楚,他的真实身份。 季新林会是逸国的国君这件事,严敏是万万没想到的…… 但—— 城中发生的一切,都皆在苏允弦的掌控之中。 他之所以敢将季新林放在身边,那自然也是有原因的。 一切都在苏允弦的运筹帷幄之中。 京城的暴乱,异姓王率兵入城,这也是苏允弦和白先生的意思,对外造成内忧外患的假象,这样才会方便引诱逸国等小国迫不及待的要对大湾县这个突破口入手。 三年后。 已经临要入了年关。 苏家的小院儿门外张灯结彩的,站在这门口,远远望去,便能清楚的看到城门口那一栋栋的小区房。 全都是先前严敏他们设计的,三室一厅,两室一厅的样式儿。 住宅解决了,家家户户都分的有良田。 而今,这大湾县里,比起先前的徐州都要更加的热闹。 “这不是咱们徐州那卖黄酒的老黄么,咋回事儿,也来大湾了?”苏娘子正抱着怀里的小芯儿,瞅着街口新开的那家酒水铺子,一脸稀奇的说道。 “还不是因为大湾这,风景秀丽,冬暖夏凉的,谁不想来这儿常住啊。” 小秋还来回摇着手中的拨浪鼓,嬉笑着回应道。 皇宫内。 小皇帝烦忧不已的将那一摞奏折,统统都撂在了地上。 “皇上,八皇子今日诞辰……您还是在御书房批阅奏折的好。”小六伺候在身边,压低了声线,小声的开口提议道。 越说,小皇帝便是越恼! 为帝者,不能亲子! “他苏允弦可倒好!” “回禀皇上,南边那边儿来信儿了,苏太守他,这已经是第八回拒绝回京了……” 一听这话,小皇帝更是恼怒更甚,一把将御桌掀翻,“还反了他苏允弦了,在那种地方,宁可天天携妻带子种地挖田的,都不肯回京,首辅之位,难不成是委屈了他!” 小六努努唇,嘴里小声的唏嘘了一声,“早知道是这般的话,当初,我就应该奏折一份,我也去大湾县去……” “他敢抗旨不尊?” 小皇帝气不打一处来,怒不可遏般的低叱了一声。 “我看,他是要反了他了!” …… 大湾县里此刻正是热闹非凡,什么胸口碎大石的,喷火花的。 “苏夫人,县主!”前面妇人离得老远便认出了苏娘子和严敏,连忙高声喊住,“我家里自儿个种的小菜,夫人不嫌弃,拿回去给孩子们吃,没泼过大粪的,都干净的很咧!” 苏娘子可不喜旁的,一听说是自家种的小菜,立马脸上可就笑的绽开了花。 她连忙招呼着让人去将那小菜装篮子给拿回去。 临了,趁着这妇人不曾察觉之际,又将二两银子,扔到了她的菜筐里。 “娘,还是把芯儿给我抱一会吧,这么一路上,您不累的?” 严敏看着苏娘子,笑吟吟的问道。 谁料,还没等芯儿伸出她那软乎乎的小手呢,可就听着苏娘子高喊了一声,“那可不成,我家孙女儿,我抱的来,抱得来!你就算是再给我生仨孙女儿,娘啊,一只手都能抱的过来。” “奶奶,吃那个!要吃!”芯儿伸出了手,指着前面不远处的小摊上摆着的那几串冰糖葫芦,吧唧趴在苏娘子的脸上亲了口,说道。 一听说芯儿要吃糖葫芦,卖糖葫芦这小贩儿啊,也不小气,直接摘了两串要往她的手里塞。 “不吃,不吃!我跟你说,你爹爹做糖葫芦,做的可好了,今晚上他回来,就让他给你做去!” 苏娘子脸上的笑容更甚。 卖糖葫芦的小贩儿,不禁满脸生疑的挠了挠脸,方才县主说的,可是要让苏太守回去给他闺女做糖葫芦? 只是平日里听闻,这县主家的小姐,骄纵的很。 今日一见,这哪儿是骄纵,简直就是县主的心尖儿宝。 “这都已经到了年关,娘,你看看有没有什么想吃的,回头,我让人从京城给捎回来,像是,桂花酥啊什么的?” 严敏紧跟在苏娘子的身后,笑着,问道。 桂花酥? 苏娘子扬起了头看了眼上方的天色,这南方天地,一年四季都美不胜收。 独独却缺了雪景。 来到这地儿,已有三年,未曾见过大雪。 春日里酿的桃花酿,配上秋日里摘下的桂花,做成的桂花酥,看着雪景,吃着,喝着,最是应景。 不过—— “不吃,不吃,还不如,给我摘俩脆柿子呢。”苏娘子收起了眼底的失意,悻悻的,朝着严敏摆了摆手,说道。 到底是北方来的女子,不似南边儿这的。 严敏也能看得出,娘是想家了。 前脚才刚回到苏家,跟着,外头一群孩子,一窝蜂似的,呼啸而过。 正端坐在桌案前,认真写字的苏愉辰,不禁抬起了头,朝着外头瞥了眼。 下一瞬,便又接着手中的动作。 今年秋里,李木材和铁牛娃儿他们的父母,领着他们去了北边。 说是孩子大了,终究是要往外走,去外头求学的。 “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回来!” 木门外,传来了丁烯喜出望外的喊声。 屋里的俩小人儿抬起了眸子朝外看了眼。 当即,苏愉辰便惊奇不已的高喊了一声:“肉包儿?这……” ##第一千二十七章 走马上任 但转瞬苏愉辰又仔细一想,不知想到了什么,伸出了的手,又迅速的落下。 肉包儿当年已经为了他们试毒而死,怎么可能现在又死而复生。 “这只猴儿,是莫名其妙跑来咱们家门口的,我看着和当年的肉包儿是又几分的相似,虽然它不是肉包儿,但也定是和我们家里有什么渊源,否则不能够赖在门口不走。” 丁烯慢条斯理的同苏愉辰解释着。 就连昀儿也不禁点了点头,附和道:“对,阿烯说的极是,保不齐,这还可能会是当年肉包儿遗落在外的孩子呢。” 没了朋友,又对这小猴儿失而复得。 大过年的,苏愉辰的心头总算是了有慰藉。 外头,家里的几个丫鬟和柳四娘她俩在那帮着忙一块挂着红灯笼,里里外外,好不热闹。 “说好的,过年就回了,也不见人……”苏愉辰满脸懊恼的看着窗外。 据悉,说是今年过了年后,乔秀才也要走了,要奔赴京城去赶考。 一个两个的,都要从大湾县离开。 “今晚上咱们吃火锅吧。” 院儿里传来苏娘子咋咋呼呼的嚷嚷声。 苏愉辰探着脑袋往外瞄了眼,不厌其烦的嚷嚷着:“奶奶,还让不让人好好念书了。” “念书,念书,就只知道念书,有啥出息,不如跟奶奶来学武,瞧瞧我们芯儿,一拳头就给你揍趴下了,你还不及昀儿身手好。” 苏娘子都已经这般年纪了,说话却像小儿似的,还同她那孙儿,吵嘴。 苏山在城中又开了一家饭馆儿。 家里上上下下,没人乐意和他学习厨艺,他这辈子最大的爱好,也就是做个厨子。 能给自己心爱的人,一家人做饭,此生足矣! 于是乎便收下了不少徒儿,那一手苏氏卤鹅,名声彻响天下,还有不少番邦来的商人,来到了大湾县,第一件事,二话不说就是直奔苏家的卤鹅铺! “毛肚已经准备好了,还有这些海货!” “来来来,这是夫人今天包的鲟鱼饺子。” …… 屋里一片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唯有苏愉辰却一直都闷闷不乐的耷拉着个小脸,外头都喊了好几声吃饭,他却一直都躲在书房,不做声。 小门吱呀一声被人一手推开。 扎着两个麻花辫儿,穿着桃粉夹袄面若桃花般的小人儿,探着脑袋朝着屋里瞄了眼,嬉笑着将手心儿摊开,“哥哥,吃糖。” “走走走,吃饭。”苏愉辰嘴上是这么说的,可一见着芯儿,心中的烦忧,瞬间少了大半儿,嘴里还嚷嚷着:“我哪里是打不过昀儿和芯儿,分明那是在让着他们,奶奶都看不懂。” 院儿里一片喜气洋洋,过新年的样儿。 苏娘子给大家伙儿都准备了大红包,压岁钱,各个都有份儿。 苏允弦一见到芯儿过来,一把将这小团子给抱入了怀里,“告诉爹爹,今儿为什么把人家烟囱给捅了?” “爹爹,我不是故意的,他们家烟囱里,有个鸟窝。” 小人儿眨巴眨巴那一双灿烂的虎睛,黏糯的开口说着。 这幅模样儿,搁谁看了,不得心肝儿都要被揉化了,苏允弦哪儿还气的起来呢,“那就从你的压岁钱里扣,给人修烟囱的钱。” “哎呀我来瞧瞧,离得老远就闻到了屋里的酒香味儿,我就知道,今儿个除夕夜,定是要上好酒好菜,看看,我来的够及时吧!” 苍老的男声响起。 严敏和苏允弦夫妇二人不约而同的纷纷站起身来朝外相迎。 白先生从外头进来,一脸笑呵呵的,手里还提溜着一个又大又老旧的酒葫芦。 他们相隔中间可不得有半年都没见过了,不过—— 苏允弦像是一早就已经料到师父会来似的,早就已经准备好了新年贺礼。 精致的搪瓷小葫芦,这酒瓶儿样式儿好看,却小的很,又是搪瓷的,最是害怕磕碰。 “你小子,这存心让我戒酒呢我看!”白先生扬起了手中的蒲扇,轻轻地在苏允弦的后背上拍了拍,转而又看着门外,说道:“来都来了,赶紧的,再晚些,他们家的伙,可得抢着吃的。” “这大湾县,距离京城,也不过就是快马加鞭三日路途,我还当,是山高水远,将我们的状元郎隔在了异乡呢。” 这道熟悉的男声响起,所有人都纷纷朝着门外的方向看去。 竟然是? “微臣拜见皇上!” 苏允弦速速俯身行礼。 小皇帝怀中还抱着一个,约莫着一岁多大的小女娃儿,身后跟着的,便是如今最是受宠的令贵妃。 苏家全家都料到了白先生会来,可,谁能想到,竟然小皇帝也跟着一块来了! 严敏有些惴惴不安的朝着一旁苏允弦的方向瞄了眼。 二人互递眼色。 “吃啊,打从允弦离京起,朕就再没吃过地道的火锅了,今日除夕夜,总归是赶上,一起好好热闹热闹了。” 小皇帝和令贵妃二人领着小公主一同入了座。 所有人都面露难色,除了白先生之外,哪儿还有人敢入座的…… “风景秀丽,又有爱妻相陪,允弦啊——”小皇帝夹起了一片脆毛肚,斜睨瞥了苏允弦一眼,又幽幽开口说道:“何时打算也让朕享享你这清闲日子?” 这…… 很是显然,这次小皇帝南下微服私访,目的便是要将允弦给带回京城的! 他们躲避在此,远远逃离是非纷争,就是想要过着这般安逸的日子。 可是—— “你若是再不回京,我这把老骨头可是挺不了多久咯!” 白先生说完又瞥了苏允弦一眼,趁着大家伙儿都不曾防备之际,连忙夹起了那一块脆毛肚,递入了口中。 “这天下之局,本就是如此,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世间万物,本就该是如此。允弦,你看你这清闲日子也享这么久了,你就念及你我二人师徒一场,让我赶紧的,告老还乡吧!” 听着白先生的语气,像是在对苏允弦求好似的。 实际上,这小老头儿手中的蒲扇已经抬起,若要是现下苏允弦说一个不字…… ##第一千二十八章 完 严敏似乎早就已经料到了该是这般局面,她无可奈何的轻摇了摇头。 “过完年后。” 良久,才听着苏允弦有些艰难的开口吐出了这么四个字。 一听到这话,小皇帝脸上的笑容更甚,“听闻县主身边有两位会易容术的高手,不如这般,允弦回京后,切莫急着上任,不如先帮朕——” “皇上,这杯酒,我敬您!” 苏允弦端起了酒杯直接一扬而尽,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他还没上任呢,皇上可就打起了要当甩手掌柜的算盘,他岂能让小皇帝这般轻易得逞? …… “我可好些年都没像现在这般快活过了,先说好,你那海景房,咱们一轮一年下,来此过年,不许反悔,不许忤逆,不然就是抗旨不尊!” “……好!”苏允弦隐忍着,紧蹙着剑眉,点头应允了下来。 白先生笑的都快要成了一朵花儿了,“你可是咱们朝中唯一一个,这般年轻的右辅,师父啊,后半辈子还等着你养活呢!” 听闻这般话,苏允弦顺势一把将白先生手中的酒葫芦给夺了过去,“那师父可要少喝点酒才是。” 小院儿里,喜乐洋洋一片。 多少年了,家里都没有像是现在这般的热闹过。 正也是因为白先生的那一句话,苏愉辰,忽的就开悟了。 天下之间,本就是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现在的分离只是暂时的,大家定会在同一处高处相见的。 时光恍惚,犹如白驹过隙一般。 这是苏允弦上任后的第八年。 “首,首辅大人家的小姐,今儿个给那玲珑阁给拆了!” “啊?什么,玲珑阁那不是,锦玉小爷儿开的么?自家表兄妹嬉闹,不做数的……” 前面的巷子口,不远处,苏芯儿手里拿着一根长鞭,疾步追在玲珑阁家的小二身后,“你小子,昨晚上带着我大哥哥吃花酒,害的我家嫂嫂哭了半宿,看我今天不揍飞你!” “二小姐饶命,饶命啊!锦玉爷儿昨晚上我们确实是去了烟花柳巷不假,但,纯纯就只是为了卖货去啊!” 这小子双手抱头蹲在地上,做出一副求饶之姿。 “苏芯儿!” 街头的一声冷呵,一袭白衣少年郎快马加鞭的一路飞驰赶来。 兄妹俩,一见面。 苏芯儿就像是耗子瞧见了猫儿似的,“苏愉辰,你再欺负我,我,我明儿就不告奶奶了,我就去你们太学府,我告诉你们先生去!” “苏芯儿,你又当街胡闹,今天晚上,罚你禁足家门三日不许外出!” 大街上,可见着兄妹二人飞檐走壁般的飞驰在屋檐之上。 忽的,前方一声绵软的女声响起,昀儿抬起头来,远远地瞅着他们,高声喊道:“倒是一点也不顾及爹爹的面子,你们两个啊……” 先前,虽说是将刘曦,严宝一干人等,以及京城余孽一网打尽。 刘秀当时对苏允弦只说过,这姑娘命硬的很,克死了亲爹亲娘,又克死了养父母一家,只怕是,苏家留着,也要同赴一样下场。 不过—— 苏允弦一直都对外说,昀儿的爹娘还未有下落,只字未提一句。 这丫头,便就这般一直在苏家养着,而今也出落得亭亭玉立,落落大方。 前来说媒的,都快要把苏家的门槛儿给踏破。 只是苏娘子的眼光可高了去了,昀儿可是当做苏家嫡女来养着的,一般家,她也瞧不上,“我们昀儿啊,若要是有自己心仪的还好,若没有心仪的郎君,一辈子养在奶奶身边都成,才不下嫁。” “哦?”苏允弦挑起了剑眉朝着门外风风火火赶入家门的兄妹二人,低声又道:“可昨日,皇上同我提了一句,说是四皇子而今也到了及冠之年……” “爹,我!”苏愉辰像是有什么话要说,憋到了嘴边儿,却又没能说得出口,又气又羞的红了脸。 苏芯儿这丫头,打小都是这般大胆惯了! “二哥哥,想说,昀儿姐姐是他的媳妇儿,可不能让爹爹许配给旁人,不然,今晚上,保不齐可要在屋里躲着哭鼻子了呢!” 芯儿说完,还朝着苏愉辰的方向吐了吐舌头,嬉皮笑脸的一路朝着院儿门外跑了出去。 苏允弦一见到他这一对儿儿女,便很是头痛,忧心不已。 “大,大人,今天二小姐将锦玉哥儿家里的玲珑阁给拆了……锦玉哥儿说,要找他姑丈您,讨要赔钱呢。” 小厮站在门外来报。 苏允弦深吸了一口气,揉了揉太阳穴后,幽幽喊了一声,“敏敏!” 从里面屋里,严敏漫步走了出来,一脸的喜笑盈盈,身后还跟着个生的粉雕玉璞般的小男娃儿,这便是靳言了。 “你可好生劝劝芯儿,她啊,最是听你的话了。”严敏还不忘笑吟吟的看着靳言,对其嘱咐道。 靳言双手作揖,点了点头,说道:“我这便去寻二小姐回来。” 苏娘子歪着头,看着外头这一帮猢狲。 瞧着小宝儿那别扭的小样儿,将一根红绳儿递到了人家昀儿的手里,不知道小声嘟囔着什么。 她不禁幽幽的长叹了口气,说道:“你这儿啊,可随了你小时候那一出,哎哟哟在乎的不得了,偏要装作,什么都不经意的样子,揣着,端着,哪儿像我们芯儿似的!” 一说起芯儿…… 严敏也煞是觉得头疼烦忧的很。 “娘,芯儿都是被你给骄纵惯得,她上房揭瓦,胡乱生事,无所不为,这丫头,这……” 说完,她长长的叹了口气,无可奈何般的摊了摊手。 生了个比儿子更要费心的丫头,这可叫苏允弦小两口,该当如何是好。 苏娘子悻悻的瘪了瘪嘴,嘟囔道:“这丫头啊,肯定是要骄纵些的好,不然,日后成婚了,到了夫家,老吃亏的!” “还是交给靳言来管吧。” 严敏看着门口,动作收敛的小人儿,悠悠有道。 苏允弦的脸上扬起了一抹邪魅的笑颜,作势一把将她给拥入了怀中,朝着后院的方向快步走去,“既然儿女都不喜,都又不乖顺听话,倒不如,我们再生两个便是!” “这光天化日之下的,还是堂堂首辅,你小子怎到了这般年纪,还不知羞了呢!”苏娘子嬉笑着一边儿撇嘴。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