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5路诡公交事件
##引子

2020年五月间，国内多家新闻电台同时报道了一则令人极度不适的新闻。
该新闻宣称在国内某城市新近发生了多起吸血杀人事件。凶手专以未成年女性为目标，在突袭制服被害人后，通过撕咬方式大量吸食被害人血液，造被害人成死亡。目前凶手叶某已被捕，其身份是无业人员，对其特殊的作案原因警方正在调查中。
新闻一经播出就引起了全社会轰动。
奇怪的是，这些媒体随后又向外界澄清，声称该报道并不属实，报道中所涉及的事件和地名全系伪造，呼吁广大群众不要以讹传讹。但对于为什么会出现这则报道，却没有一家媒体给予解释。
民间的影响依然在持续发酵，不少人开始私自求证事件真伪，也便流传出各种版本的“真相”。
有人说，经过查证，报道中提到的城市根本就不存在，吸血事件纯属子虚乌有，是有人在恶作剧。
有人说是吸血事件太过敏感，所以上面封锁了消息，一些大胆的媒体人只能反其道而行，故意用这种“乌龙”方式来暗示真相。
后来，坊间又流传出国内某科研机构专家的解释，他认为该新闻报道的事件并非发生在现实世界，而是与我们近似的平行世界，因为某种巧合，平行世界的电台信号进入到了我们的世界……

##第1章 死刑犯（1）

M联邦共和国。J城。
J城看守所两扇漆黑的大铁门缓缓开启一道缝隙，像一张大嘴悄然咧开。
夏可眼前出现了几座碉堡一样的陈旧建筑，她甩了甩蓬松的短发，整理整理笔挺的警服，深吸一口气，从两边荷枪实弹的武警中间走进大门。
今天是她入职J城警察局一个月整，也是她被提拔为X案件调查组组长的第一天。
绰号黑旋风的警察局重案科科长熊英武把他那又宽又厚的手掌按在夏可肩头，语重心长的对她说：“小夏同志，从今天开始，我们全警局的业绩考核指标就全看你了。好好干，我可是很器重你呦！”
夏可仰起青春洋溢的俏脸，挺起d码的胸膛，激动的向熊英武保证，“熊科长这么信任我，我一定竭尽全力。不知道组织要派给我什么任务？”
“当然是最重要的任务了。从今往后，越是不同寻常的重要案件越要交给你，你要勇于拼搏，敢啃硬骨头，不要辜负了组织的信任啊。”
“放心吧，熊科长我一定……”夏可忽然捂着嘴小声问，“科长，我刚从警校毕业，连个正式案子都没有参与过，你说我能行吗，会不会拖大家后退？”
“放心吧，小夏同志，只要你态度端正，认真办案，我相信，我们J城警局的破案率一定会直线上升，成为全省甚至全国的楷模！”
夏可感动的热泪盈眶——熊科长真是伯乐啊，这么信任我了！
于是，她当上X案件调查组组长第一天，接手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到J城看守所见一个人。
办完了繁琐的入门手续，看守所方面派来一个狱警接待她，领着她进入到守卫最为森严的E监区。
E监区位于地下，要经过层层关卡，穿过一道道栅栏门和警卫把守，最后才来到一条幽暗冰冷的筒道。
这里压抑而寂静，一扇扇囚门后的黑暗中隐藏着一双双阴鸷沉默的眼睛。那全都是死囚的眼睛。
他们不说不动，无声无息，那对凝视的眼睛里只有死亡的气息。
夏可从未来过这种地方，身上那层威严的警服也带不来丝毫安全感，她全身绷紧，心口剧烈跳动。
她今天来要见的人就是一个死刑犯，是J城看守所关押的头号重犯。
来之前，夏可对这个人的经历已经有所了解，光听听就让人不寒而栗。
这家伙是一个极度凶残的连环杀人犯，专门挑那些十几岁的年轻女孩下手，作案手段更是无比残忍。在接连做了十一起案子之后才被抓获。
警方是在一所私立中学抓到他的，当时凶手在厕所里袭击了两个女学生，警方接到报案赶到时，两个女孩已经被喝光了血。凶手当时正蹲在她们尸体旁，用手指蘸着她们脖子上的血在舔。
随后，警方进一步调查发现，这个吸血恶魔的最初受害者是他的养父母和妹妹，在搜查罪犯家的时候，发现了他们腐烂多日的尸体。
夏可今天要见的就这样一个早已泯灭人性的恶魔。
一个判多少次死刑都不为过的人间怪胎。
狱警把她领进审讯室，也就是一间只有桌椅的简陋房间。
夏可坐在面朝门的椅子上等着，听见筒道里传来镣铐摩擦地面的声响由远至近，她深深呼吸，暗暗提醒自己一定要镇定，镇定。
哗啷——哗啷——
伴随着缓慢的脚镣声，两个全副武装的狱警押着一个人从门外走进。
这人双手双脚全拴着重镣，少说也有20斤，手镣脚镣之间还有铁杆连在一起，专业名称工字铐，俗称狗镣。一旦把人铐上，连走路都费劲，更别说跑动了。通常只有死囚和极具危险性的罪犯才会被戴上这种镣铐。
两个狱警把犯人按在椅子上，直到此时，这个人才抬起头来。
夏可一直在心里猜测，这样一个恶魔会长得多么变态、狰狞，万万没想到居然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小伙子。
这人看年纪也就二十五、六岁，体格偏瘦弱，略显苍白的脸上看不到丝毫戾气，让人很难和传说中那个弑父杀母，残害数十名少女的邪恶罪犯联想在一起。
看到夏可发呆，死刑犯不耐烦的开口了，“小姐姐，你确定是来找我的吗，不是的话，我就回去了。”
他费力的扶着椅子想站起来，嘴里还在嘟嘟囔囔抱怨，“好容易才弄来一张大明星董妙音的海报，让你给搅和了……”
“喂！你给我坐下！”夏可使劲儿一拍桌子，“我就是来审问你的，你不就是那个连环杀人犯叶千吗？”
“真是来找我的？”叶千纳闷的打量夏可，“往常净是一帮凶神恶煞的大叔审问我了，为什么今天换了个萝莉？”
他的目光落在夏可鼓鼓囊囊的胸前，若有所思，“难道说是我大限将至，看守所给临刑前的犯人提供了新福利吗？”
“你再敢胡说八道，不等上刑场我先灭了你！”夏可又羞又急，挥舞着粉拳恐吓他。
“我只不过做个猜测，不是就算了，主要还是因为小姐姐你看起来毫无经验，才让我判断错误的。”叶千慢条斯理的解释。
“我是J城警察局的夏警官，我的经验审问你绰绰有余。”夏可现在看这家伙，怎么看都是该枪毙的货。
“J城警察局的熊科长我认识，长得跟狗熊似的，就喜欢咋咋忽忽。其他老警察我也见过好些，没听说还有个女的。”
“那我就顺便再提醒你一句，我还是X案件调查组组长，专门对付你这种凶残狡猾，罪不可恕的坏蛋！”
“X案件调查组！？”叶千漫不经心的表情微微有了些变化，显出了一丝兴趣，“这我还是头一次听说，X案件算是什么案件？”
“就是你这样的案子。”
“我这样的案子为什么要用X来表示？”
“你怎么那么多问题，今天我就是来审问你的。”
“还审问？你们都问过多少遍了，我都快变成复读机了。”叶千百无聊赖的靠在椅子上，尽管带着手铐脚镣，还是尽量让自己舒服一些。
“我今天要问个从来没问过的问题。”
“哦？”叶千的眼角撑开少许，“难道你想问问喝人血是什么滋味的？”
那一瞬间，夏可从他眼神中看到一丝令人毛骨悚然的冷漠。
男人的神情看起来是那么平静自然，就仿佛在聊一种别人没吃过的风味小吃。

##第1章 死刑犯（2）

“你知道吗，新鲜的人血是有温度的，成人的血比较腥，男性的血太稠，只有十几岁女孩的血味道最适合……”叶千像是终于找到了感兴趣的话题，眉宇间邪气大盛。
“行了，行了，我不是问这个。”夏可急忙拦住，再听下去她就要吐了，“我要问关于375路公交车上发生的事。”
“不明白。”
“就是五天前的事情，整整一公交车上的人全都死得不明不白，这件事你不知道？”
叶千感慨，“虽然你长得很漂亮，可是前额叶皮质却有点儿异常。”
“什么意思？”
“脑前额叶主要是用来分析和思考的，你明知道我半年前就被抓进来了，还问我外面的事，这是明显的思维障碍，或许跟某种病变有关……”
“你少胡扯。我既然来找你，就肯定有原因。你不愿想，我就帮你回忆回忆。”夏可从带来的皮包里取出一份资料扔给叶千。
叶千翻开资料，浏览了一遍内容。
夏可所说的案子在外界已经传的沸沸扬扬，甚至有的民间小报把它报道为“375路公交车灵异事件”。
这辆车走得是长途线路，始发站在J城明园公园，终点站在郊区枫叶山。
事件发生在上周五夜里，当时最后一班375路车20点30分从始发站准时出发，正常应该在两小时后到达终点站枫叶山。但是这辆末班车在离开市区后突然失踪了，直到第二天上午才被发现，当时公交车停在距离终点站30公里之外一片荒地，包括司机在内，车上十几个人全都死了。
这些人的死亡姿态显得很不可思议，几乎全部都是坐在座位上死去的，而且身上找不到任何伤痕。后来经过法医尸检发现，这些人都是溺水而死。但诡异的是，公交车上并没有浸过水的迹象，这些死者的衣服也都是干的。
由于事发路段在郊区，没有道路监控，车里的监控摄像也损坏了，并没有拍到事发经过，到底这辆车为什么会开到荒郊野地，车上到底发生了什么，种种疑点都找不到合理的解释。
“资料里并没有给出结论，是你们警察也查不出真相，是吗？”叶千看完了，又懒洋洋的靠在椅子上。
“我正在查呢，早晚会找到真相。”夏可气势上可不能示弱，尤其是当着这么一个人渣的面。
“我现在明白X案件调查组是干什么的了。”叶千似有所悟，“就是专门收集那些又难又古怪，没法下手的案子是吧。X案件……嗯，这个称呼倒也贴切。可是我不明白，这么困难的任务为什么要让你担任组长呢？”
“那是领导对我信任。”夏可自豪的回答。
“可是你有前额叶功能障碍啊？”
“你再敢胡说一个试试。”
“哦，我明白了，你们领导也许根本不指望你能破案，只要能背锅就行，X案件调查组相当于废品收购站，哎呀——”
忍无可忍的夏可抡起大皮包砸在人渣脑袋上，短暂的脑震荡终于让这家伙闭嘴了。
“我才不是收废品的呢，我一定会成为精英的！”夏可气呼呼的表明态度。
“唔，你这皮包里装了板砖吗~~~~”叶千捂着脑袋好半天才缓过来，“前额叶功能障碍还可能导致情绪波动、喜怒无常……”
夏可虎咬牙切齿的瞅着他，恨不能现在就把这个废品回收喽。
可是看看守在门外的两个狱警，脸上都带着看热闹的神情，她转念一想，这个杀人犯该不会是装傻充楞，故意拿我寻开心吧，我可不能让他带沟里，赶紧办正经事要紧。
她压下火气，装出一副很老练的样子，冲叶千冷笑一声，“我早就看出来了，其实我一提到375路公交车，你就开始紧张了，故意瞎说一通，只不过是想回避问题，这种小把戏可瞒不过我的眼睛。”
“我刚才没有瞎说啊，我确实觉得你的前额叶皮质层有点儿异常。”叶千一脸认真。
“能不能不说这个，我在说公交车呢！”夏可摩拳擦掌，差点儿又没压住火。
“好，你说。”叶千吃一堑长一智，终于把后半截话咽回去了。
“这个案子看似诡异，但我们却找到了一个关键线索。”
“……”
“在车上这些死者中间，我们发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朱孝平。这个人你熟悉吧。”
“朱孝平！？”叶千皱眉想着，“似乎有点儿耳熟呢。”
“还装傻，他就是这个看守所的精神科医生，你会不认识他？”
“你是说朱主任？他死了！？难怪呀，我说怎么这几天见不到他了呢，之前没事儿就来烦我，非要给我找出点儿精神病不可，好像不这样，我就不能杀人似的。”
“他最后一次出现在看守所是在上周五上午，你知道他最后见过的人是谁吗？”
“谁呀？”
“就是你。”
“是吗，”叶千想了想，“所以你就把我和那辆公交车联想在了一起，认为是我杀了那些人。你这个思维逻辑的确很别致，眯眯姐，但你是不是先帮我想想我该如何从这里逃出去呢？”
“哼，少跟我耍滑头，即便不是你杀的，你敢说这件事根你没有关系？”
“有什么关系呢？”
“那天朱医生本来一切正常，例行惯例给犯人做检查。其他人都没有任何问题，可是在给你看诊的时候，他却把监控和录音都关了。当时监控拍到，你低声对他说了什么，他似乎受到了惊吓。”
“……”
“之后你们两个人单独待了半个小时，没人听到你们谈了什么，不过，守在门外的狱警却突然听到朱医生激动的叫喊起来。他当时喊的是‘你休想威胁我，我不吃你这一套！我可不怕你！’没错吧？”
“……”
“当时屋子里只有你们两个人，这番话明显是对你说的。之后，他就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他身边的同事发现，见过你之后，他显得神经兮兮的，十分反常，把当天的工作全推给了同事，自己一个人看着墙壁坐了一下午。当天夜里他就上了375路公交车，那辆车的线路根本就不经过他家。第二天，他便和车上其他人一样，不明不白的死了。光看结果的话，你与这个案子没有任何关联，但是如果把这些线索串联在一起就不难发现你的嫌疑了。”

##第1章 死刑犯（3）

叶千想了想，“听你这么说，倒像是有点儿道理。不过你还得加把劲儿，找出更有力的证据。”
“哼。你以为我没有？实话告诉你，发现那辆车的时候，车上的人并没有全死，其中有个乘客一度恢复了意识，告诉了我们一个重要线索。他说曾看到三个特别可疑的人在半路上的车。其中两个人穿的都是清朝人的官服，他们当时架着另外一个人上车，而那个人就是朱孝平，朱医生。”
“你先等等，我没听错吧，清朝人的官服？”叶千打个哈哈，伸手想抠抠耳朵，可是没够到。
“没错，就是清朝的官服，这两个人打扮十分奇特，我们怀疑朱医生当时被他们劫持了。”
“要我说，那个乘客说的话未必真实，一个快要死的人前额叶会最先丧失功能，会把幻觉和记忆中的东西混淆。当然啦，如果你愿意相信是两个清朝人穿越过来绑架了朱孝平，那也无所谓，正好符合你们X案件调查组的风格。”
夏可又拿起皮包，叶千本能的做出防御姿态，“干什么你还要上刑？”
夏可没砸他，而是从皮包里拽出一个笔记本电脑放在桌上。
“我说砸脑袋那么硬呢。”叶千嘀咕。
夏可打开电脑，点开一个视频文件，“即便车内的监控录像存储器被损坏了，好在我们还原出了一部分，就是当天晚上9点50到10点30之间，车后门摄像头拍到的部分监控录像，你看好了……”
她把时间快进到10:20，监控录像里呈现的是公交车后门。
车窗外漆黑一片，完全看不见灯光，似乎已经开出市区，正经过郊外某处荒地。
就在这时，车忽然停下。
隐约听见司机喊一声，“从前门上车。”
等了一会儿，听到司机抱怨一句什么，车后门开了。
夜色中，三个模糊的人影一字排开站在车外。
左右两个人架着中的人摇摇晃晃往车上走，车内的灯光照在那两人身上，他们居然都穿着长袍马褂，头上顶戴花翎，依稀就是清宫剧里官差的打扮，只是他们身上的衣服十分破旧，满是泥垢。
这两个人面如枯槁，走路姿态更加奇特，似乎身体僵硬，腰腿无法打弯，所以只能歪歪斜斜，摇晃身体着往前挪动。
他们就这样吃力的把中间那个人夹到车上，如果仔细看，其实中间这个人根本没动一下，只是任由那两个人拖拽着，经过摄像头的时候，能够看清楚他确实是朱孝平。只是他面色青灰，双眼紧闭，看着毫无生气……
“啪。”
夏可敲下空格键，暂停了视频，看着叶千，“怎么样，你有什么想说的？”
“没想到是真的啊。大千世界无奇不有。难怪你们破不了案。”千叶很感慨。
“别扯没用的。证据确凿，现在你该老实交代了吧。”
“交代什么？”
“还装蒜，监控里看的清楚，朱孝平明显就是被那个两个人绑架了。而且目击者说，当时他就坐在靠门的座位，他感觉中间那个人根本就是一具尸体。”
“那又怎样，跟我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事发前，你肯定对朱医生进行过死亡威胁，他才会那么害怕，当天晚上他就遭人绑架杀害。我们在车上的尸体中并没有发现那两个穿清朝衣服的家伙，凶手肯定就是他们。为了灭口，他们索性连车上其他乘客也一起杀了。这就是一起有预谋的团伙作案，那两个人就是你在监狱外的同伙。事实已经清楚，你抵赖也没有用，老老实实把你的同伙交代了吧。”
“你就认定了他们是我同伙，眯眯姐？”
“叫我夏警官。当然了。”
“你就没注意到那两个人全身上下都很怪异吗，他们一点儿都不像活人，简直就是僵尸嘛，你觉得我一个活人会同两个僵尸交朋友？”
“少胡说八道！！”夏可厉声打断，“这个世界上哪里有什么僵尸，分明就是人假扮的。”
叶千不以为然的“哼”了一声，“你没说实话眯眯姐，你刚才看视频的时候特别紧张，对我说话的时候，心里充满了顾虑，其实连你自己都怀疑那两个家伙根本不是人，对吧？”
“……”夏可脸色立刻就变了。
她惊愕的望着对面这个家伙，懒洋洋的坐在那里，带着几分大男孩的稚嫩，没心没肺随口就说，可是他的话却像一把锥子，冷不防就刺在她心里。
她的确忐忑不安。不只是她，全警局的人都被吓到了。
谁都弄不清楚那两个穿清朝衣服的人来自什么地方，究竟是不是人。他们的神秘出现和神秘离开就显得更加充满灵异色彩。结果谁都不愿碰这个案子，最后抛给了夏可。
没想到X案件调查组刚成立就接到这么个鬼气森森的案子。
夏可倒是真希望叶千能痛痛快快把这个案子认了，可是这家伙比她想象的难缠。
她当然不能示弱，大声告诉他，“我哪里有什么顾虑，我现在信心十足，因为我确信，你就是这起杀人案的幕后主谋。”
“好吧，那我问个不怎么灵异的问题。先不说我在这里有没有能力与外面的‘同伙’合谋，就说说你刚才分析的案发经过，凶手既然都把朱孝平弄死了，随便就毁尸灭迹了，何必又拖着尸体上车，然后再杀死其他人灭口呢。你觉得我会和两个这么脑残的人共事吗？”
夏可让他气极了，“因为他们和你一样都是没有人性的人，只喜欢享受杀人的乐趣。你杀死自己的父母和妹妹不也是一样吗，正常人谁会干这么脑残人渣的事情？”
她原以为这句话会激怒叶千，见他目光叵测，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提防他突袭自己，可是万万没想到，这家伙忽然嘻嘻的笑起来。
“原来我在你们正常人眼睛里是这样的人，我还一直以为自己IQ高，很受大家尊敬呢。”
“……”夏可真是无言以对了。
她发现这家伙除了长着一张好看的人脸，根本就是一个毫无人性的怪物。
跟这样的怪物多待一分钟，她都觉得折磨，只想着快点儿让这家伙认罪，快点儿离开。

##第2章 加热尸体（1）

叶千抽了抽鼻子，似乎在闻夏可身上散发出的香味，他流露出几分同情，“可惜证据不足，不好办呐。除非我主动认罪，否则你很难定我的罪。”
夏可恨得牙痒痒，她不知道这家伙怎么会看穿自己的心思，但他说的确是实话，就这么耗下去，不会有任何结果。
现在这个人渣正上一眼下一眼打量着她的三围，他忽然冒出一句，“这样吧，眯眯姐，我或许可以告诉你想要的真相。”
夏可心头一动，“你愿意认罪？”
“不过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我要亲自去看看那些尸体。”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说的已经很清楚了，你是因为过度惊讶，神经细胞不能正常发射生理电脉冲，导致了思维短路。不要紧，你有的是时间考虑我说的话。”
“你……你开什么玩笑，我怎么可能带你去？”
“那就没得商量了，反正你自己决定。”叶千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或许别的条件，我还可以考虑……”
“不。我现在就想看看那些尸体，其他的不感兴趣。”
“你不要太过分。”
叶千微微一笑，“再过分也没有我犯的罪过分，所以我提出任何要求都合理。”
他扶着椅子费力的站起身，“没别的事，我就回去歇着了。现在可是午休时间。来，门外那两个警察小哥扶我一下。”
这个不可救药的混蛋！天字一号大人渣！
夏可现在恨不能代表人民爆锤他一顿！
“慢着。”叶千拖着镣铐快走到门口了，夏可喊住他。
“你想好了？！”叶千的语气依然那么轻松，欠扁。
“我可以带你去法医室看尸体。”夏可咬牙说出这句话。
这可把旁边两个狱警吓得不轻，其中那个老狱警急忙提醒她，“这可使不得啊，夏警官，他可是这里严加看管的头号罪犯，万一出了差错，我们谁都担待不起。”
夏可心里何尝不知道。她这样做也是权衡再三，刚当上调查组组长就接了这么一个棘手的案子，或许真就像叶千说的那样，那帮瞧不起女警察的老爷们都等着看她笑话呢，要是再把案子搞砸了，今后还怎么在警局抬头。
眼下，叶千是375路公交车案的唯一线索，不管怎样，她都只能试一试。
“我知道这个人犯了什么罪，我会小心的。”夏可说。
“不，你不明白。”老警察凑近了压低声音，“如果你以为他仅仅就是一个凶残的杀人犯，那你就错了。他是一个十分危险的家伙，对他决不能有丝毫松懈……”
夏可见老狱警语气急促，神色透着惊慌，不免觉得有点儿夸张。她固然清楚叶千是个心里极度扭曲的家伙，但要讲动手，就他那副身板，她能打得他满地找牙，别说他还镣铐加身。
她向老警察保证，“放心吧，我不会给他任何机会，会紧紧盯住他的。”
见夏可心意已决，老警察也不好多说什么。
看守所那边的手续很快办下来，为了保险起见，仍然给叶千戴上手铐，还派了一个狱警专门看着他。
走出看守所大门，叶千在太阳底下抻了一个懒腰，心满意足的感慨，“好久没晒太阳了。”
“赶紧上车。”夏可拉开车门，没好气的命令。
“……”
……
……
J城警察局。
法医室。
法医康有名正背着手，给新来的女实习生讲述自己参与破获的那些重要案子呢，讲的他眉飞色舞，听得女实习生满眼崇拜。
夏可这时候打断让他十分不爽，听说还带个犯人过来，心里更不爽。
“哪有带嫌疑犯来法医室的，给他一张被害人照片认认不就完事儿了……”他不满的抱怨着，“这家伙是什么案子啊？”
“375路公交车的案子。”
“啥？！”
夏可一开口就把康有名惊到了。他不由得看向夏可身后的嫌疑犯，却只看见一个神秘阴森的背影。
此刻，叶千正背对他们，站在门口一张镜子前照镜子。
“你过来！”夏可喊一声。
叶千转过身，露出一半俊秀一半肿胖的脸。他揉着腮帮子慢吞吞走来，一面发着牢骚，“我不过是问了一个容积方面的问题，何必动粗呢，这个女人真是不可理喻。”
“你这么快就把凶手给抓到了，小夏你可以呀……”康有名瞪大眼睛，好奇的打量叶千，目光都快长他身上了。
“这种眼神非受既攻。”叶千厌恶的咧咧嘴，故意与他保持距离。
“呃，这件事还没有最后结论，我想先看看被害人的尸体。”夏可说。
“尸体在储藏间，跟我来吧。”
康有名这次倒很痛快，把他们带到了隔壁房间。
叶千饶有兴趣的打量着那一排排的抽屉，“这里面全是尸体吧？！”
“当然，差不多都是刑事案的被害人，全是死在你这种人手里，单单一个375路公交车就死了十几个人，把我这里都快装满了。”康有名走到左边的储尸柜，依次拉开了一排抽屉。“都在这里了。”
“一下死了这么多人，真是不可思议。”叶千看上去居然很兴奋。
夏可厌恶的推了他一把，“你不是想看吗，好好看看吧。”
叶千迫不及待的走到近前，逐个打量着抽屉里那些尸体，眼神里散发着令人悚然的光芒。
这个人接下来的举动更加疯狂。
他居然俯下身去闻抽屉里的尸体，闻了一会儿，又转到其他抽屉去闻另外一具尸体。
在场几个人都被惊得目瞪口呆。康有名挠了挠发炸的头发对夏可说：“你从哪儿找到的这个家伙，百分之百是凶手，错不了。”
“别恶心我们了。”夏可走过去揪住叶千，“现在我已经让你看过尸体，该说实话了吧。”
“你想知道什么？”
“全部真相。”
“现在还不行。”
“还要怎样？”
“我要这具尸体。”叶千指了指面前那个抽屉，里面躺了一具年轻女尸。

##第2章 加热尸体（2）

“你别得寸进尺！”
“我并没有。我说要来看尸体，可没说只看一眼，怎么看得我说了算吧。当然，如果你不同意，就当咱俩的协议无效，你现在可以把我送回去。”
“你这家伙……”夏可真想把他另外一边脸也砸成猪头，她勉强把火压下，“好吧，把尸体拉出来，让你看个够！”
康有名那边还纳闷，从来没见过这么牛的嫌疑犯，还敢跟警察叫号。
他不情愿的和女助手把尸体拽到移动担架上，推回解剖间。
“现在可以了吧。”夏可没好气的问叶千。
“还不行，温度太低，要给尸体加热。我看这里有空调，调到28度就够了。”
这次不等夏可发飙，康有名可火了。
他眼眉都立了起来，指着叶千鼻子骂，“你算个什么东西，一个犯了杀人罪等着挨枪子的败类、垃圾，还敢在我这里撒野！我整天净解剖人了，信不信我给你也动动刀？”
法医本身就带着一股阴间的气息，真要发起火可挺瘆人。
叶千看都没看他，平静的说：“你不会那么做，你的肾上腺激素水平远没达到危险值，你更多是在虚张声势吓唬我，因为你根本没看得起我。”
康有名冷笑一声，“你小子还算有自知之明。我怎么会瞧得上你这种家伙，打你还嫌脏了我的手。赶紧滚蛋吧，老老实实认罪伏法，下辈子做猪做狗也是你的报应。”
“……”叶千没动，脸上连一丝表情都没有。
“怎么还不滚？”
“开空调之前，我还不能滚蛋，至于做猪做狗，那是更远的事情，我暂时不需要考虑。”
康有名从来没见过这种人，气哼哼的问夏可，“你还不把他拖出去，让他在这里胡闹？”
夏可也在犹豫，但事已至此，她不能白来这一趟，“还是开空调吧，康医生，我倒要看看他想干什么？”
“你也由着罪犯胡闹？给尸体加热那不臭了，还怎么尸检？”
“后果我来承担。”夏可语气坚决。
“好，开空调。我就瞧瞧这小子能作成什么样？”他愤怒的朝女助手一摆手，“去把空调打开，调到最高温度！”
女助手不敢不听，跑去找遥控器了。
夏可看了叶千一眼，“别忘了你我的约定，你就算是个十恶不赦的家伙，我也希望你能像个爷们儿，说话算话。”
叶千微微一笑，“没想到眯眯姐还挺有担当。”
中央空调开始呼呼吹着热气。
康有名、女助手，夏可一个个阴着脸，一言不发，明显能感觉到法医室的温度一个劲儿往上窜，不多时大家脑门上开始见汗。
康有名心里憋气，索性不喊停，一直等到超过了30度，他早已满头是汗，却铁青着一张脸。
“行了吧？”夏可扇着风问叶千。
“差不多。”叶千随手把盖在女尸身上的白布单掀掉。
女尸就这样暴露在众人眼中，因为身上没有什么伤，保存的也比较好。尸表原先的冷气在高温下化成水珠布满全身，看着就像一个裸睡的女人燥热得大汗淋漓。
夏可有些面红耳赤，尴尬的问叶千，“你到底想干什么，适可而止啊。”
叶千也不搭话，低头端详的女尸，忽然弯下腰在她身上闻了闻，喃喃道：“这个味道刚刚好。”
把其他人看的瞠目结舌，不知如何反应。
他几乎是把鼻子贴在了尸体上，很细致的从头一直闻到了脚，最后掰开死者嘴巴，把脸凑上去要接吻。
“诳我带你过来！”夏可忍无可忍，揪起叶千就要爆捶。
“慢着，我还有话说！”叶千也学精了，赶在夏可的拳头落在他鼻子上前一秒及时喊停。
“你还有什么遗言！”夏可杀气腾腾的问。
“你跟我说这些死者都是溺水死的，也包括这个女人吗？”
“当然了。”
“你们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因为这个结论是我得出的。”康有名接过话。
“你又为什么会得出这个结论呢？”
“你一个罪犯问题还挺多，”康有名不耐烦的回答，“当然是我尸检后得出的结论。”
叶千轻轻摇头，“可是我觉得她不是溺水死的。”
夏可心头一动，急忙追问：“难道你的同伙是用其他方法杀的人？”
不等叶千回答，康有名可不干了，沉着脸质问：“夏警官，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你在质疑我的判断，就因为一个罪犯随随便便一句话？”
夏可可不想刚来就得罪人，连忙解释，“当然不是了，康主任，只是这个人跟案子有很大牵连，我想从他身上挖出更多线索。”
“我看你并没有挖出什么线索，反而是被这家伙一直在牵着鼻子走。哪有警察和罪犯做协议的，他们这种人连牲畜都不如，哪有什么信义可言。你是新来的，没经验才会被戏弄，带着他来我这里胡闹一通，我可以不挑理。但麻烦你多动动脑子，夏警官。我一个主任级别的资深法医，会连一个人是不是淹死的都检查不出来吗？我可是一具具尸体检查过的。”
叶千点点头，“这话到是对，夏警官的确不擅长分析判断。”
夏可差点儿没气死，“合着你根本就是在耍我对不对？”
“你看我就说嘛，我刚才只是赞同这个法医说你没脑子，完全推导不出我耍你这个结论。你的前额叶确实存在功能问题，哎呀，别打脸……”
夏可狠歹歹的攥着他衣服领子，“我警告你，你今天要是不给出一个合理解释，你的死刑就提前了，明白吗？”
“明白了。”叶千望着比他矮了将近一个头，满眼杀机的小女警，费力咽了口唾沫。
他指了指那具女尸，“从外表上也能看出来吧，如果是溺死的人，死前肯定会使劲儿挣扎，你看这个女人四肢的肌肉很松弛，说明死得很平静啊……”
康有名气不打一处来，打断道：“你一个被社会淘汰的垃圾，才念过几年书啊，居然觍脸给我们讲推理？我看你摆明了就是在故意误导我们，好掩盖你的杀人手段，鬼知道安的什么心。”

##第2章 加热尸体（3）

夏可皱着眉没吭声，她看过叶千的个人资料，初中一年级没念完就辍学了，几乎就是个半文盲。他现在理直气壮的跟康法医叫板，难道真是想隐瞒什么？
“来来来，既然你小子今天都把我这里搅和成这样了，我就给你上一课，让你看看我是怎么识破你杀人伎俩的，听不听得懂我就不管了。”
康有名说这番话也是给夏可听的，免得她起疑心，他指着尸体说：“虽然这具尸体没有解剖，但我已经解剖了五个人。死因全都一样。他们肺叶充血，眼部毛细血管破裂，这些都是溺水死亡的典型症状，尽管死者体内没有发现大量水分，但也很好解释。溺水死亡可分为两大类，一种是挣扎很长时间灌进大量液体导致的呼吸道堵塞，就像你说的，死者的全身肌肉确实会呈现紧张状态。不过，还有一种非典型溺水，由于冷水刺激，抑制了迷走神经，反射性的引起心脏骤停，导致死亡。这种情况只要一点儿冷水就足够致死了。这个案子的这些死者恰恰就是因为第二种原因死亡的。当然，还有一个更有力的证据，我在这些死者的肺叶和呼吸道里发现了大量的绿色水藻，水藻是一切自然界水源中都存在的生物，这也是判断溺水的重要证据之一。”
“康主任您真厉害，简单一说我就豁然开朗！”一旁来实习的女助手很合事宜的发表崇拜，还故作天真的问，“那您知道这些人究竟是怎么淹死的吗，他们身上的衣服都是干的，车里也没进水，实在是太诡异了，让人想破头都想不通啊。”
“感觉诡异是因为你们没找到真相，其实我昨天就已经分析出来了。”康有名得意洋洋的挺了挺腰杆。
“原来您早就知道了，那还不告诉我们，真让人着急。”
“我只是想等一个合适的时候跟大家说，毕竟武科长他们还没有抓到犯人，我做人不想太高调，现在嘛，时候刚好。”他用手指戳了戳叶千胸口，“听好了，我现在就来揭穿你所谓灵异杀人的鬼把戏。”
“……”
“我想你们应该是团伙作案，那两个打扮成清朝人的家伙就是你的同伙。你当时在车上和他们里应外合，三个人如果带着武器足够控制一车人了。你们抢劫完这些人之后，强迫司机把公交车开到荒郊一个有水塘的地方，然后把他一个个押下车，只把口鼻浸在水里就足够让他们窒息了。然后把他们的尸体抬上车，放在座位上坐好，因此，无论车厢里还是死者身上都没有浸过水的痕迹，看起来无比诡异，其实不过就是你们吓唬人的鬼把戏。在真正的科学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哇，康主任您的分析简直太精彩了，简直就像在看推理小说一样。我都要崇拜您了。”女助手满眼都是小星星。
康有名笑了笑，轻蔑的瞧着叶千，“你无话可说了吧。”
叶千由衷的点点头，“听你分析的确实头头是道，不愧是专业的法医。”
“哼，知道就好。”
“只不过有个地方我没弄明白。”
“什么地方？”
“假如像你说的，这些人都是被按在水里淹死的，他们应该感到十分恐惧啊，为什么这些人死得都如此平静呢？”
康有名翻楞他一个白眼，“谁告诉你他们死的平静了，被活活按在水里淹死，当然内心充满恐惧了。”
“那我为什么完全感觉不到这个女人的恐惧呢，”叶千困惑的瞅着那具女尸。“已经把她的体温升到常温了，不应该呀。”
“你开什么玩笑，她都是一具尸体了，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叶千摇头，“不，还是可以的。恐惧的人身体上会出现大量的胆固醇衍生物，四碘甲状腺原氨酸和三碘甲状腺原氨酸。即便人已经死了，这些化学物质还在。”
“他在说什么？”夏可完全听不懂。
康有名解释：“他说的是人体在极度恐惧的情况下，脑垂体会分泌大量的促肾上腺皮质激素和促甲状腺激素。哼，这小子是在故弄玄虚胡诌呢，我从来没听说人死之后还能检查出激素含量的。”
叶千并不赞成他的说法，“激素的本质就是化学物质，虽然会受外界影响扩散到其他地方，或是生成其他化合物，但这个过程不可能瞬间完成。这具尸体刚死就被冷藏起来，很好的保存了身上的化学物质，只要升高温度就能让这些化学物质重新活跃起来。”
“所以你闻了半天，没闻到什么肾上腺素是吗？”康有名不无讥嘲。
“的确是这样，肾上腺素有股酸辣的薄荷味，很容易辨认。可是我在她身上没有发现丝毫，所以我才感到奇怪。这和你的结论很矛盾啊。到底问题出在哪儿呢？”
“少在那儿不懂装懂，满口疯话了，”康有名怒道，“我看就是你诚心捣乱才对！”
“我只不过实话实说而已。”叶千完全不在乎康有名的反应，忽然掰开死者的嘴，把鼻子凑上去深深吸了一口，然后闭目养神在那儿回味。
康有名厌恶的对夏可说：“赶紧把这家伙带回去吧，他就是个疯子。”
叶千缓缓睁开眼，“没错，没有分泌一点儿那种激素，难不成这些被害人是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突然之间就被溺死了，真是不可思议，不过……好像有一点其他味道，很特殊，究竟是什么呢？”
“你一个人到底在嘀咕什么呢？”夏可问。
叶千笑道：“这个案子真有趣，越来越有意思了。喂，眯眯姐，你还想不想知道真相？”
“废话，我正等着你说呢。”
“那我还有一个条件。”
“还有条件？你还想干什么？”
“那辆公交车在哪儿，你带我去看看。”
夏可差点儿没跳起来，“别做梦了，门儿都没有。”
“你既然都能带我看尸体，看一眼物证也无所谓吧，反正我答应的事情肯定做到。”
“别说我不想带你去，就算想也做不到，那辆公交车现在还停在案发现场呢，难道还要我带你去郊区？”

##第3章 诈尸（1）

“我没有问题呀，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去吧。”叶千兴致勃勃，抬腿就走。
“我有问题，你以为我是带你出来玩儿的吗？”夏可抬高嗓门。
叶千摇摇头，“此言差矣，咱俩不是有协议吗，难道你不想破案了。再说我戴着手铐，你还有什么可怕的，我看你身形健美，动作麻利，应该练过擒拿格斗吧，不过对付我应该绰绰有余……”
“哐！”
下一秒钟，叶千揉着另外一边肿得很对称的脸，龇牙咧嘴的抱怨，“不同意就不同意，干嘛非要打脸呢？”
康有名一旁瞧着，幸灾乐祸，“要我说，夏警官你应该赶紧把这小子扔回监狱。你还真相信他能告诉你什么线索，一看他贼眉鼠眼的，搞不好还会捅什么篓子。”
一旁的女助手也跟着帮腔，“就是啊，主任说的没错，要我看这个坏蛋就在忽悠你，想趁机逃走呢。”
他俩一唱一和的，说的夏可还真有点儿起疑心。
叶千可不乐意了。他转回身，沉着脸走向两人。
女助手有点儿害怕，但是仗着其他人在场，故意大声说：“你看呐，这家伙凶相毕露了，你还敢伤害我们不成？”
叶千瞅着她，忽然把鼻子凑到她身上闻，狗一样的嗅了起来，而且越嗅越往下。
“妈呀~~~~”女助手吓得急忙躲到康法医身后。
康有名非但没火，反而笑着对叶千说：“你这个人渣其实现在特别想报复社会对不对，你在监狱里被关的要发疯了吧。可惜你已经没有机会再去作恶了。看到你这种人渣被折磨，我真是特别开心！”
他很了解叶千这样穷凶极恶的犯人，只要一刺激就会发疯，到时候不用自己动手，有的是人收拾他，替自己出气。
可是叶千却像没听见似的，只顾着端详他，就像一个青春期懵懵懂懂的少年一样。
“你听到我说的话没有？”康有名怒目而视。
“你能不能把嘴巴张大一点儿。”叶千说。
“什么！？”
康有名还没反应过来，叶千就把鼻子凑上来，那姿势跟索吻似的，吓得康有名这个直男急忙后退，和身后的女助手撞在了一起。
“别躲啊。”叶千得寸进尺。
“你别过来！”康有名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跟自己玩儿埋汰的，随手抄起解剖台上的手术刀自卫。
“别怕啊，我就是想告诉你一件事，你能不能凑过来一点儿。”叶千还有点儿不好意思。
“你……你要说什么？”
为了能让康有名听清楚一点儿，叶千抬起带着手铐的双手拢在嘴边，压低声音，“你和你后边的女人是不是有一腿？”
“你胡说什么？”康有名吓得脸色都变了，横眉立目像要爆发，可声音比叶千还低，“我和她清清白白，什么关系都没有，你可不要诋毁我，我可是有家的男人。”
“你的意思是，你和她只保持着纯洁的关系？”
“你小点儿声，我告诉你什么都没有，别瞎说八道。”康有名简直抓狂，恨不能捅他几刀。
“不可能啊，我们来之前，你俩明明刚亲过嘴啊。你嘴唇上还沾着她的唇膏和唾液呢？”
“你！？”
“我还想好意提醒你一声，她已经怀孕了。不知道是不是你的，如果是的话，赶紧想办法吧。我认识一个狱友就是这种情况，她老公和别的女人有了孩子，因为没止住血，她老公就挂了。”
康有名回头恶狠狠的瞪着女助手，“你怎么不告诉我？”
“什么！？”女助手还一脸懵逼呢。
“才一周，她不知道。”叶千宽慰康法医。
“你想怎样？”康有名质问他。
“没想怎样，我这人热心肠，喜欢助人为乐。”
“就这样！？”康有名瞧着叶千满脸真诚，心里反而越发没底。
夏可走过来拽过叶千，“你和康法医到底在嘀咕什么？”
“就是和他聊聊成活率的问题。”
“什么！？”
康有名吓得一把勒住叶千脖子，攥着手术刀恶狠狠警告，“你小子要敢乱说话，我就跟你拼了。”
他朝夏可挤出一丝要多难看有多难看的笑容，“小夏啊，我忽然觉得你还是很有必要带嫌疑人去案发现场看看的。”
“你让我带他去案发现场？”夏可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刚才康医生不是极力反对吗，怎么突然就180度大转弯了？
“你想啊，这么诡异的案子连熊科长那帮老警察都束手无策，你觉得你会比他们更有经验还是更有能力？要我看，除非你能另辟蹊径，找一个没人用过的路子，否则这个案子没法破。”
康有名这句话倒是说在夏可心里，不过把一个死刑犯带在身边查案终归是有风险，况且这家伙也未必就能起作用。

##第3章 诈尸（2）

她心里正在犹豫，隐隐约约听见哪里传来啜泣的声音。
不只是她，其他人也听见了，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偌大的法医室就这么几个喘气的，谁都没哭，可是那声音又是从哪里传来的？
白炽灯忽然闪了闪。
“是……是电压不稳……”康有名一边解释，一边咽了口唾沫。
叶千似有所悟，“想想法医刚才说另辟蹊径，也不是没有道理，也许要破这个案子不一定要光靠活人……”
他正要往下说呢，康有名的女助手忽然“妈呀”一声惊叫，哆哆嗦嗦指着那具女尸，“她……是她在哭……”
“别瞎说，这话还能从法医嘴里说出来？”康有名呵斥她。
“我没有啊，你听……她还在哭呢。”
就在她的说话的时候，那凄凄惨惨的啜泣声又开始了。
众人寻找着哭声，竟真的发现那哭声是从女尸那边传来的。
解冻后的女尸越发像活着一样。她双目微敛，嘴巴半张，那哭声似乎就在漆黑的喉咙深处哽咽着……
“这怎么可能，她都已经死透了……”康有名脸色惨白，声音都变动静了，“这……这……这完全不科学啊……”
其他人的反应也没比他好多少，一个个不知所措的呆立在那里。只有叶千异常兴奋，双眼闪烁着异样的光彩。
他忽然冒出一个点子，“你们不是想破案吗，现在谁过去问问她，说不定她能告诉咱们到底是谁杀了她。”
“……”可是他的建议没人响应。
叶千瞟了瞟他们，“不至于吧，问句话而已，她爱答不答，大不了继续哭她的呗。”
话音刚落，夏可在他后背推了一把，“你去！”
“去就去，这种事情还带谦让的？”
叶千晃晃悠悠走近女尸，完全看不出丝毫的紧张，甚至还有点儿开心，就好像面对的是一条没死透的鱼一样。
他仔细端详女尸，忽然“哎呀”一声叫。
众人下意识的心头一抽，夏可问：“怎么了？”
叶千也不回答，盯着女尸，骤然怒喝一嗓子，“你给我站起来！”
这一嗓子可把大家吓得不轻，康有名的女助手差点儿坐地上。
正在这时，只见女尸后面慢慢冒出一个瘦小的身影。
大家屏住呼吸，定睛一看，竟是一个小女孩。
看样子也就8、9岁，脸上还挂着大颗大颗的泪珠。
众人虚惊一场。
“原来是你这个小鬼在尸体后面哭啊，给我过来！”叶千把小女孩从女尸后面拽出来。“老实交代，为什么躲在这里学鬼哭？”
小女孩怯生生的站在大家面前，战战兢兢说：“刚才我没哭出声，是她哭的。”
她指了指身后那具女尸。
众人的表情都有点儿怪异。
“真的假的？不是说全车的人都死光了吗，难道没死的也被送过来了？”叶千好奇的挠着下巴。
康有名现在杀人的心都有，“你小子又想找茬是不是？我一个法医还能犯那种低级错误，连活人死人都分不清？”
他把手术刀往女尸胸口一插，“不信咱俩打个赌，如果我插你一刀，你也能像她一样一动不动，我就信你……”
话音刚落，他就听到身后有什么东西在剧烈抖动。
他回过头，赫然看见那具女尸坐了起来！
女人歪着头，浑浊的眼白直勾勾看着他，躯干和四肢像通了电一样抖动不停，插在胸口的手术刀也跟着一起抖动，殷红的血水随着一起往外流……
所有人都被眼前这一幕骇呆了，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
康有名吓得脸都变形了，张大了嘴，“难道你……你没有……”
女人喉咙里发出一声怪叫，身体突然弹起，扑到康有名身上！
康有名惨叫着拼命挣扎，好容易挣脱女尸，一屁股跌坐到地上。女人就站在他面，继续恐怖的扭动着身体，从她嘴里忽然断断续续的传来哭声，那凄惨的哭声令人毛骨悚然，依稀就是刚才众人听到的哭声。
康有名吓得都动不了，结结巴巴求饶，“我不……不是故意的，我……我还以为你……你已经死了……”
女人歪着头，嘴巴张的更大一些，像在怒吼，又像在嘲笑，只是那哭声却更加凄厉刺耳。
康有名的女助手都吓昏了过去。
夏可的脸也没了血色，她哆嗦着拔出手枪。这时叶千喊她，“把我手铐打开！”
“什么？！”
“别废话，赶紧！”
此刻夏可的脑子已经有些迟钝了，叶千反而是这些人中最冷静的，甚至冷静的就像往常一样。
夏可稀里糊涂把他手铐解开了。
叶千二话不说走到女人面前，双手突然抱住了女人的头，女人的身子虽然在抖动，但并没有真的袭击他。
他接下来居然用双手去掰女人的嘴，女人的哭声更响，更凄厉。叶千不为所动，他把女人的嘴几乎掰到极限，众人惊恐的看见，女人的嘴里竟然又露出了一张嘴。
尸体在抖动！
两张嘴的女人在哭泣！
包括康有名在内，所有人的心脏仿佛瞬间被一只手攥住。
“都愣着干什么，给我拿把钳子！”叶千不耐烦的吼一嗓子。
康有名哆哆嗦嗦从旁边拿过一把解剖钳递给叶千，叶千拿起钳子直接塞进了女人嘴里，一直插到喉咙，他一手按着女人的头，一手慢慢拽出钳子。
随着钳子竟然一点一点拽出了一个半尺长、灰不溜秋的东西。
等到完全把那东西拽出来，它还在剧烈扭动，一边从那张被夹住的大嘴巴里发出凄厉的叫声。
叶千松开女人，她噗通一下跌倒，身子还在微微抽动。
夏可看着眼前的情景，除了惊恐，更觉得恶心，尤其是叶千拽出来的那个东西，看着就让人想吐。
她硬着头皮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是什么怪物？”
叶千嫌那怪物叫唤的闹心，直接摔地上摔晕了。
然后他才说：“这东西叫大鲵，也就是常说的娃娃鱼。刚才就是它在那女人身体里叫唤，它的叫声就跟人哭似的。”
夏可指着趴在地上的女人，“那她呢，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
那个女人如今趴在地上又一动不动了。
“当然已经死了。”
“那她为什么还能动？”
“刚才的情况确实有点儿反常，不过“能动”不代表还活着，她脑部的神经中枢虽然已经死亡了，但她的脊神经我猜还没有完全死掉，在冷柜的低温中处于休眠状态，一旦恢复到了常温，短时间里神经又被激活，而四肢活动就是由脊神经控制的。她刚才的动作虽然猛烈，其实都是无意识的神经反射。这就有点儿像砍掉头的蛇，身体还能移动一样……”
“真是不懂装懂。”康有名突然打断，语气中充满了嘲讽。
他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刚才被诈尸吓得魂飞魄散，丢尽了颜面，现在急需给自己找回面子。“蛇和人能一样吗，蛇是爬行动物，脑组织构造简单，低级神经中枢的脊神经发达，它的生命活动主要靠的就是脊神经反射。人刚好相反，高级神经中枢发达，低级神经中枢很弱，脑死了，低级神经中枢自然也就失去功能了。”
“你说的不假，”叶千承认，“不过那是在正常情况下。假如眼前这具女尸的低级神经中枢出现了某种变异，以至于出现爬行动物才有的症状，也不是没有可能。”
康有名压根不想听他解释，“别再故弄玄虚了。我早就看出来，刚才分明是你在捣鬼，又给尸体加热，又对着尸体乱鼓捣，才搞成了这样。”
叶千微微冷笑，“乱鼓捣的人是你吧，老兄。”
“你说什么？”
“你刚才往尸体上扎了那一刀，把躲在里面的娃娃鱼给扎伤了，它挣扎的时候刺激到了女尸的脊神经，才突然诈尸的。所以你被吓得最惨，也算一报还一报。”
康有名脸红脖子粗的吼道：“胡扯！！！我才没有被吓到。刚才我不过是在配合你演戏罢了，为的就是要现在揭穿你！”
“是么……那康法医你难道现在还在演戏吗，太逼真了……”叶千瞅着康有名的裤子。
康有名低头一瞧才发现，自己裤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湿了一片。
一时间寒风彻骨，悔不裆出。
康有名慌不择路的跑了。
夏可跟着脸红，连忙岔开话题，她问叶千，“可是娃娃鱼为什么会躲在这个女尸的身体里呢，总不能是吃下去的吧？”
“难道你吃东西是活吞？”叶千好奇的望着她。
“少废话，我这是假设。你要有话就快点儿说。”
“这东西肯定是在女人死后钻她肚子里的，应该就在那辆公交车上。尸体送来时被低温保存，娃娃鱼也进入了冬眠。刚才被尸体被加热的时候，它也一起苏醒了。”
“可就算是死后钻进去的，这种事也很稀奇啊。”
“是啊，是很稀奇，这种娃娃鱼的品种十分罕见，看起来还是野生的……别碰！！”
叶千喝止小女孩。
这小丫头胆子也挺大，不知从哪儿捡到个剪子，正好奇的碰娃娃鱼呢。
“是你玩的吗？”叶千一把抢过剪子，拎起娃娃鱼尾巴晃了晃。
让他俩这一通折腾，娃娃鱼也缓过来了，来回扭动着灰不溜秋的身子，张着和身体不成比例的大嘴，好像要咬人似的，还断断续续发出小孩般的叫声。
夏可打量着它，“不过话说回来，这娃娃鱼怎么会出现在车上，是那个女人买的？”
“是不是她买的我不知道，但这东西很不寻常。”叶千说。
“哪里不寻常？”
“你没发现吗，它其实是个瞎子。”叶千用手在娃娃鱼眼前来回晃，那条鱼连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娃娃鱼的视力虽不太好，但不至于全瞎，除非是在没有有一点儿光源的环境中长大，眼睛完全退化了。”
“也许它是在郊外哪个深山的山涧里生活的。”
“即使是在山涧里，也还是有点儿光的，而且……我发现它现在很痛苦……”
“痛苦！？”
“娃娃鱼通常不太叫唤的，一般都是受到了惊吓，或者挣扎的时候……我们来做个试验。”
夏可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呢，只见叶千把娃娃鱼翻个身按住，用手里的剪刀直接给那家伙来个开膛破肚。
他把手伸进娃娃鱼肚子，在内脏里翻弄几下，掏出一个血糊糊的东西拿给夏可看，“喏，这就是它的肺。”
夏可终于没忍住，“哇”一口吐了。
叶千就跟没事人一样继续解释：“娃娃鱼是两栖动物，可以用肺来呼吸，也可以利用皮肤在水中呼吸。而这条娃娃鱼的肺叶明显萎缩，说明它的生存环境严重缺氧，但有水源，它一直都是在水里生活的。”
“这能说明什么？”夏可差点儿没把胃吐出去，总算缓过来一口气。
“如果它是在市场上买来的野生娃娃鱼，你说什么样的人敢去一个完全黑暗又没有空气的地方把它抓来卖？”
“……”夏可微微一怔，这倒是她没想到的。
“古怪的案件没准儿就需要古怪的线索，你不妨查查这东西究竟是怎么来的。”叶千抓起终于不叫的娃娃鱼递给夏可。
夏可急忙躲开，偏巧看见康有名换完裤子回来了，一指他，“你还是先交给康法医吧。”
叶千把惨死的娃娃鱼给了康有名，随便找个东西擦了擦手，颇为得意的对夏可说：“除了这条鱼之外呢，我还有更重要的线索。”
“什么线索？”夏可忙问。
叶千一把将小女孩拎过来，“当然是她了。”
“她？！”
“别看她长得小，我一眼就看出她有问题。”叶千眼中精芒大盛，就跟刚才解剖娃娃鱼一个表情。
小女孩吓得脸都白了。
叶千冷笑着露出白森森的牙齿，“事到如今就老实交代吧，小鬼。你是不是杀人凶手，悄悄躲在这里想偷听警察办案，对不对？如果你不交代的话，就把你塞进隔壁装尸体的冷柜里，让你跟其他尸体作伴！”
小女孩瑟瑟发抖。
叶千笑得越发邪恶，“想好没有啊，最后一次机会了……”
夏可过去一肘子把他搥到一旁，把小女孩领过来，“小妹妹，你是谁家的啊，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康有名细看小女孩觉得眼熟，忽然想起来，“我见过她，她就是朱孝平的女儿啊。”
“朱医生的女儿？”夏可十分意外。
小女孩用小鹿般的眼神瞅着她，怯生生的说：“我要找我爸爸，我听别人说，他现在在这里上班，他都好多天没回家了。”
“……”夏可一时间不知该怎样回答，不禁看了看康有名。
康有名叹口气，把她拉到旁边，小声说：“你刚来不知道情况，我认识看守所的朱医生，他这个小女儿挺可怜的，本来身体就不好，身边就她爸爸这么一个亲人，现在还不在了。”
“她母亲去世了？”
“离婚了。”
“……”
“两年前这孩子诊断患上了恶性脑垂体瘤，因为位置深，没法进行手术，保守的化疗只能维持，也就是说她的病无药可治。像这种病，最多能活五年。为了治病，朱医生连房子都卖了，还欠了不少外债。他妻子实在撑不下去，跟人跑了，剩下朱医生一个人拉扯这个孩子。这件事警局不少人都知道……”
夏可充满同情的望着小女孩，心里十分难受，“那她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父亲已经去世了吗？”
“大家都不忍心告诉她，可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那个小女孩似乎感觉他俩在聊自己，走过来，小心翼翼的问：“叔叔，我爸爸到底在哪儿，他怎么不出来见我？”
“你爸爸他……”康医生有点儿语塞。
叶千有点儿不耐烦了，走过来拍拍小女孩脑袋，“你这小鬼也不小了，智商看着没问题呀，你爸怎么了难道还想不出来？他一个精神病医生，怎么可能调到法医室工作，摆明了这帮大人在忽悠……”
还没等他往下说，夏可反手一拳砸在他胸口上，“不说话能憋死你不？”
叶千想说“能”，他现在光顾着咳嗽和倒气了。
小女孩瞪着一双眼睛瞅着他们，眼神中满是怀疑和担忧。
“苗苗啊，你爸爸确实是调到这里工作了。”康有名硬着头皮劝她，“不过他现在不在，最近他工作太忙了，经常出差。等他会来以后，我就让他赶紧回家好不好？”
他好劝歹劝，最后让女助手把女孩送回家了。
叶千对他们的做法很看不惯，“你们大人总喜欢自作多情的欺骗小孩，其实并不是为了帮他们，而是为了掩盖自己良心上的不安。”
“还好意思说呢，都是你杀害了她父亲，让她成了孤儿！”夏可咬牙切齿的怒叱叶千。
叶千摇摇头，“咱俩讨论的根本就不是一个层面的问题。你总是南辕北辙的跟别人争论。这样的逻辑思维能力如果不加强的话，很难胜任今后的工作啊。”

##第3章 诈尸（3）

“你这个连初中都没毕业的学渣还有脸教育我？没文化，连人都烂透了！”
“这个并列句用得有点儿牵强。”
夏可愤怒至极，一把抓住他衣服，“我说你到底有没有一丁点儿人性啊？难道你对那么可怜的小女孩丝毫都不感到愧疚吗？”
“我为什么要愧疚呢？”叶千满脸的不以为然，“就算真是我杀了她父亲，那也是我和她父亲之间的冤仇，和她有什么关系，我和她又不认识。再说了，做一个孤儿有什么不好的，大人有时候是很讨厌的。”
“你……”夏可拳头都捏出了青筋，最终还是放下了。
她终于意识到，自己所面对的只是一具人类的躯壳，里面早已没有了人的灵魂。
对这样怪物发火毫无意义，他根本没有良知，不懂善恶，所以才会心安理得的做出那些令人发指的事情。
“我送你回你该去的地方。”经过了极度愤怒，最后她只剩下这么一句话。
……
……
第二天，夏可忽然又来到看守所，把叶千提了出来。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呢。难道是那条娃娃鱼有线索了？”叶千问。
“当然不是。哪能那么快？”夏可寒着脸回答。
“那就是你对我感兴趣喽。这可真是没有想到。”叶千戴着手铐，舒服的靠在副驾驶座椅上。
“少做梦了。我今天要带你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被你杀害的朱孝平的家。”
“去他家干什么？”
“见他女儿。”
“那个病怏怏的小鬼？昨天不是见过了，还见？”
“你欠她一个解释，所以今天一定要见。”
“我有什么可解释的？”
“我并不指望你能忏悔，但我要带你向她谢罪。”
“……”
夏可径直把车开到朱孝平家楼下，带着叶千上了楼。
走到他家门口时发现大门开着，聚了好些人。一个男人正骂骂咧咧的教训一个小女孩。
那女孩正是朱孝平的女儿朱茶苗，她蜷缩在墙角，眼泪涔涔，吓得瑟瑟发抖。
在她面前站着一男一女。
女的脸色十分难堪，似乎想劝那男的又劝不动。
骂人的男人穿着跨栏背心、半截裤、人字拖，圆寸头的脑袋，大豹子眼，绷着一身黑灿灿的肌肉，右胳膊上纹着一条张牙舞爪的大青龙。
他指着小女孩还在骂：“不给我开门，让我喊那么长时间。要不是看你小，我非削你一顿给你涨涨记性。你给我听清楚喽，我就跟你爸一样，知道吗？”
小女孩鼓起勇气喊：“你不是我爸，我不认识你！”
男人撇嘴冷笑，一搂旁边女人的腰，“我和你妈可是正儿八经结了婚，小di弟的都给你造出来了，你还有什么不信的。来，把结婚证给她看看！”
“别闹了。”女人推开他，“咱们进屋去说就不行吗，非得在这里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嫌丢人啊？”
“这有什么可丢人的？我还就喜欢在这儿把话讲明白了，”男人瞟了瞟周围那些邻居，“这是你家不是？当初姓朱的买这套房子的时候，你们可还没离婚呢，房产证上是你们俩人的名字，当然算你夫妻共同财产。你们离婚时并没有分割财产，他之前卖的那套房子我可以不计较，但是这套房子怎么着也有你一份吧。”
有个男邻居看不下去，嘟哝了一句，“既然离婚了就各过各的，朱医生一个人拉扯孩子容易吗，人家孩子妈还没说什么，他却跑来争房子。这叫什么人啊？”
寸头男回过头，狠歹歹看他一眼，“你以为我想来？这小崽儿的爸死翘翘了，扔下这么一个病秧子给我们，我们不管难道你你管？”
朱茶苗急得叫起来，“我爸爸没死，不许你咒我爸爸！”
“切，怎么你还不知道吗，小崽儿？你爸早死啦，都死好几天了。看着没，没爹养的孩子就是不行，看着心眼儿就不够用，来，你管我叫声爸，我兴许还能管你几顿饭。”
男人说着就去拽小女孩，朱茶苗急了，抓着的他手咬了一口。男人一皱眉，反手甩了她一耳刮子，把小女孩扇到了墙角，跌坐在地。
“没爹养的，就是欠收拾！”寸头男揉着手骂。
“行啦。”女人拉住他胳膊，“咱们先走吧，别在这儿闹了。”
寸头男眼珠楞瞪起来，“我今天还就不走了，咱们的房子凭什么叫我走？姓朱的那孙子要死就死干净一点儿，还留了一个要死不死的崽子，看着就碍眼。”
“这不就是个无赖吗！”之前说话的男邻居的忍无可忍的骂道，“挺大个男人欺负一个无依无靠的小女孩，还理直气壮，这样的人就该报警抓起来！”
寸头男转身朝他走过去，二话不说就给了他几拳头。那男的捂着脸，眼眶青肿，鼻子也在淌血。
寸头男耀武扬威的挥舞着拳头，“打就打你这种不开眼的，报警啊，我让你报警，你看警察会不会管。还有我告诉你们，这是我家的事，今天你们也都看到了，以后儿谁要是在背后嚼舌根子，鼓捣使坏，别怪我赵海龙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不服的出去打听打听‘东城龙哥’是谁？”
周围这些邻居，男女老少一个个都默不作声了。
正在寸头男洋洋得意呢，人群后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
“要是我也看不惯你呢，你让我怎么兜着走？”
寸头男没想到这时候还有人敢接茬，而且还是一个女人。
他甩脸看去，只见一个尖下颏、娃娃脸的年轻女孩正对他怒目而视。
夏可努力使出杀人的眼神，先在气势上让恶人胆寒。
可她的长相实在没什么攻击性，横眉立目，再呲出一颗小虎牙，那架势活脱脱一只要挠人的波斯猫。
不过，寸头男这次还真就没敢发飙，倒不是因为他怕猫，而是瞅见了夏可那身警服。
他勉强压住火气，“我说警察小姐，我刚才讲的已经够清楚了。这是我的家里事，孩子不懂事我教训教训不犯法吧。”

##第3章 诈尸（4）

夏可可不吃他这一套，“就你这样的人也配当孩子父亲？赶紧滚蛋，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寸头男没想到这个小女警张口就骂，一张黝黑的脸气得发紫，额角青筋迸起多高，要不是看见那身警服，他早就把这不开眼的小丫头教训服了。
就在这时，只听有人在他身边耳语，“穿警服有什么了不起，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你下不来台，这不是仗势欺人吗，是可忍爷们儿不能忍。东城龙哥威名赫赫，我顶你！”
寸头男扭头一看，是个瘦高个的小伙子，眉宇间带一点儿邪气。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溜到自己身边的，正用殷殷关切的目光给自己打气。
寸头男顿感胸中豪气冲天，惺惺相惜的朝小伙子点点头，回头朝夏可一声吼，“小丫头，你算老几！老子今天就摆平你！”
“……”夏可大吃一惊，想不到没镇住这家伙。
就见寸头男怪叫着扑了上来，夏可惊归惊，平时练的擒拿格斗都在呢。她下意识的闪身避开寸头男正面，转身一肘杵在他肋巴骨上。寸头男登时就岔气了。
夏可抓住这个空当，左腿撑地，塌腰，右腿后蹽，利用极好的柔韧性甩出一击漂亮的后旋踢。右脚正中寸头男腮帮子。
“啊——”
一声惨叫，寸头男一头栽倒。
远处观战的叶千一咬牙，一筋鼻子，怒其不争的暗骂：不争气的熊玩意儿，咋咋忽忽自称‘东城龙哥’，我还以为很厉害，能给我出口气呢。
跟寸头男一起的那个女人跑过去扶他，寸头男脸上多了一个鞋印，倒是没怎样，可是丢人丢面，气得甩开女人就走，临走时撂下一句狠话，“走着瞧，这事没完！”
女人犹豫了一下，也想走，那个小女孩这时跑上来，抱住她胳膊，“妈——你别走——”
女人一下僵住了，神情复杂的望着女儿。
“你别走了好不好，回来陪我们好不好。爸爸想你，我也想你……”朱茶苗眼泪汪汪的央求着。
女人眼圈也有点儿红，咬着牙没说话。
寸头男这时候转回来，看到眼前的情景火冒三丈，“张芸你怎么还不走，还想跟那个马上咽气的一起过吗？”
女人狠下心推开女儿，“都怨你！这个家都是因为你才闹成这样的！”
她一转身，扔下女儿头也不回的走了。
朱茶苗呆呆的望着她的背影，眼泪无声无息的往下淌。
“这什么人啊？”夏可恨得直跺脚，想去追张芸，却被叶千拦住了。
“算了吧。想走的人你是拦不住的。”
“可她是她妈妈啊。”
“那又如何，谁告诉你妈妈就必须爱自己的孩子？”
“因为孩子是她生的，她就必须爱她，必须照顾她。”
“那只是物种为了完成种群延续所进行的生育行为，爱只是附加属性，不是必须条件。狮群的母狮子为了保护幼崽可以不顾一切，可一旦外来雄狮把原先的头领雄狮赶走，母狮子就会任由新头领把自己的孩子全部咬死，然后再给新头领生孩子。你口中的“爱”就相当于方程式中的X，虽然你很熟悉它，但它本质上只是为了方便计算而虚构出来的数值。”
“你这个初中没毕业的家伙少给我装有文化！”夏可气得一拳搥开他，走向小女孩。
“你要给她当妈？”叶千好奇的问。
“那又怎样，谁像你那么没有人味。”
“人味是什么味？”叶千嗅了嗅自己胳膊。
夏可望着可怜巴巴小女孩，心中十分难过。
她蹲在小女孩面前，语气温柔的安慰她，“苗苗，你不用害怕，就算你爸爸不在了，也会有人照顾你的。今天晚上就让姐姐来陪你吧，保证不会有坏人敢欺负你！”
“不用你陪！”朱茶苗不假思索给拒绝了。
夏可似乎听见叶千在笑，觉得很没面子，只好继续开导小女孩，“那你一个人住在家里，晚上不会害怕吗？”
“我不是一个人住，我爸爸还在呀。”
“你爸爸！？”夏可疑惑的望着小女孩，以为自己听错了，“小妹妹，你爸爸已经不在了。”
“不，他在。昨天晚上我看见爸爸了。”
夏可吃惊的望着小女孩天真的表情，“你在哪儿看见你爸爸的？”
“在家啊。”
“在家！？”
“他昨天晚上回来的。我躺在沙发上睡觉的时候，看见他站在我旁边看我。”
“你和他说话了？”
“没有。我当时迷迷糊糊的没来得及说。”
“那你醒来之后看见他了吗？”
朱茶苗摇摇头，“醒来之后爸爸就走了。”
“小妹妹，也许你只是做了一个梦呢。”
“那不是梦，我知道一定是爸爸回来了。”朱茶苗十分肯定。
“为什么呢？”
“因为房子里又有了爸爸的味道。”
“……”夏可实在问不下去了。看小女孩的样子不像是疯癫，可是她一本正经说出话更让人心里发毛。
这时候，叶千从她身边经过，迈步走进朱孝平家。
夏可心中疑惑，拉着小女孩也进了大门。
朱孝平的家还算宽敞整洁，三室一厅，一百来平，按地段算也值个百八十万，难怪会被他前妻两口子惦记上。
客厅里有一套组合沙发，上面堆着一条毛毯。
夏可问朱茶苗，“你昨天晚上就睡在这里？”
朱茶苗点点头。
“那你睡觉时锁大门吗？”
“锁了。”
夏可挨个房间看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朱孝平的家在十楼，位于高楼的中间。要是有外人想从楼下或楼顶爬进来，几乎不可能做到。况且屋里的窗户都是锁着的，这种假设可以排除。
在走进主卧的时候，夏可看见墙上挂着一副巨大的结婚照，照片里一对男女喜气洋洋的相依在一起。
穿着白西服的男子正是朱孝平，当时看着还年轻，穿婚纱的新娘靠在他身上，就是刚才那个叫张芸的女人，朱茶苗的妈妈。
都已经离婚了，朱孝平还把结婚照挂在这里，足以看出他对前妻还有感情。
如今物是人非，家破人亡，留下的也只剩下感叹。

##第4章 蜘蛛蜂毒（1）

夏可唏嘘着回到客厅，猛然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
就见叶千正抓着小女孩，像狗一样在她身上嗅来嗅去，小女孩吓得直想躲，却挣脱不开。
夏可脑海中瞬间浮现出叶千喝血杀人的情景。
她不顾一切冲上去把叶千拽开，“你想干什么，连小女孩都不放过？”
“我就是闻闻而已。”叶千很无辜。
“闻闻也不行！再敢胡来，信不信我扁你！”
“好吧，好吧。真是侨情。”叶千倒显得挺不满意，“说个你感兴趣的事情。朱孝平的确来过这里。”
“你开什么玩笑？！”夏可一瞪眼。“我在查案子，可没工夫跟你扯淡。”
“你不相信我，至少可以相信这个小女孩吧。你看她满脸单纯，不是说谎话的孩子。她都说自己昨天晚上看见爸爸了。”
“她那明显就是睡觉做梦了，要么就是太想爸爸出现了幻觉。”
“这只是你的武断猜测，怎么能当依据？”
“这句话应该是我说你才对吧，”夏可发现这家伙还不是一般的讨厌，“这栋房子我都检查过了，昨天晚上门窗紧闭，根本就不可能有人进得来。何况，进来的还是朱孝平，那就更不可能了，朱孝平一周前就死了，法医确认过的。他的尸体现在还停在法医室呢。”
“话虽如此，我先做一个试验。”
叶千走到沙发和大门之间某个地方站住，转回身，问朱茶苗，“昨天晚上你看见你爸爸的时候，他是不是站在这里？”
朱茶苗连连点头，“就站在那里。”
夏可疑惑的看着叶千所站的地方，没发现什么特别之处。“喂，你在搞什么？”
“做试验啊。”叶千蹲下身，指了指脚下的地方，“这里有股法医室里独有的气味。虽说这个小女孩昨天晚上也去过法医室，但她身上沾的气味很淡。而我脚下这里的气味却要浓烈几十倍，这是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
“你说了半天，到底是什么气味？”
“1,5二氨基戊烷和次氯酸钠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你能不能用我能听得懂的话说？”
“就是尸氨和84消毒液的味道。”
“拜托，初中生先生，我化学不好，你能不能解释的再详细一点儿，尸氨是什么？”
“真麻烦，嗯……尸氨就是身体组织腐烂时，由蛋白质水解产生的气体，具有强烈、独特的腐臭味。消毒液的气味就不用我多说了吧。这两种混合在一起的气味，只有法医室或者医院停尸间才会有。”
夏可走到他站的位置，使劲儿闻了半天，什么都没闻到。“哪里有什么味道，你又在这儿装神弄鬼呢是不是？”
“当然有味道了，不过你这种凡夫俗子怎么可能闻到，人类的嗅觉能力在自然界中就相当于瞎子一样，能区别出饭菜和屎就不错了。拿狗来说，狗鼻子的嗅觉细胞有2.2亿个，而人的嗅觉细胞只有区区500万。相差好几十倍呢。”
“说的就好像你有一个狗鼻子一样。”
“准确点儿说，我比狗鼻子还灵敏。因为人大脑的分析能力比狗强，一旦开发出嗅觉潜能，甚至能对外界物质进行化学元素上的拆解，分析。”
夏可不屑一顾的“哼”了一声，“那么狗先生，你闻出的结果就是认为朱孝平的鬼魂昨天晚上出现在了这里，对吗？”
“不是鬼魂，是尸体。我觉得朱孝平的尸体昨晚上在我所站的位置站了很久，所以才会留下浓烈的气味。”
“尸体！？”夏可嗤笑，“真是异想天开。你先告诉我尸体是怎么穿墙而入的，我都检查过，大门门锁完好，没有撬压的痕迹。”
“可以用钥匙开门嘛，朱孝平应该有家里的钥匙吧。”
夏可简直无言以对，“你的意思是，朱孝平的尸体大半夜从法医室冷柜里跑出来，回了家，还用钥匙开门进屋，是吗？”
“从目前已知这些证据上推断，确实是这样。”
“已知个屁证据。这不胡说八道吗？”
“是不是胡说八道，你我说得都不算，得靠事实求证。你现在就可以给法医室那边打电话确认一下朱孝平的尸体在不在？”
“哼，纯粹满口胡言。”
夏可嘴里这样说，还是掏出手机，给康有名打了一通电话，让康有名去法医室查查朱孝平的尸体，搞得康有名莫名其妙。
夏可挂了电话，等了半天康有名都没回话。
她朝叶千晃晃手机，“看到没，什么事都没有，人家都懒得搭理了。以后少说这种不着边儿的话。”
叶千耸耸肩，“这只是我的假设。又没说是事实。”
话音刚落，夏可手机就响了。
竟是康有名打来的。
“朱医生……朱孝平的尸体不见了……”从听筒里都能听见康有名的声音在颤抖。
夏可惊愕的看了一眼叶千，“你看仔细了吗，康医生，会不会是你记错地方了？”
“没记错啊，2排13号，我都有记录的。昨天早上我还给他尸检过呢，可是现在抽屉里是空的。”
“……”
……
……
不管夏可有多不相信，最不可思议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为了查明原因，夏可离开朱医生家，驱车往警察局赶。
叶千显得尤为兴奋，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模样。
“我刚才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夏可说。
“又有什么不懂的化学常识吗，尽管问吧。”
“在我教训那个欺负朱茶苗的人之前，你溜到他身边跟他嘀咕了些什么？”
叶千得意洋洋的笑容一下冻结了，忽然义愤填膺道：“我当然是看这家伙太过分，连小女孩都欺负，特意跑过去警告他！真是人渣！！”
“是么，那怎么你警告完他，他不打你，反而冲过来要打我呢？”
“这个啊……可能是他觉得我是个杀人犯有点儿怕我，看你长得人畜无害，比较好欺负吧。”
“是吗？”夏可意味深长的瞅了他一眼，“可是，他怎么知道你是个杀人犯，难不成你连自己作案经历都向他解释了一遍？”
“这个……可能是坏蛋瞅坏蛋，心有灵犀吧。”
“还是你没说实话。”
叶千急忙一指前面，大声道：“别溜号，前方100米有违章拍照！”

##第4章 蜘蛛蜂毒（2）

……
25分钟后。
夏可赶回警察局。
来到法医室，看见康有名正手足无措的在房间里转来转去。
“还没找到朱医生的尸体吗，会不会是放错地方了？”夏可猜。
“我都已经把储尸间所有的抽屉都检查了一遍，根本没有他的尸体。”
“那会不会是其他法医把尸体临时运出去了？”
“我查过了，没有。”康有名苦恼的摇着头，脸上写满了茫然，“我现在就是想不明白，一具尸体怎么就能不翼而飞呢？”
“你没有查查监控吗。”
“这里的监控早就坏了，我也懒得修，谁能想到法医室会丢东西啊？”
“要不我和熊科长说说吧，让他派人一起帮忙找找。”
“绝对不行！”康有名马上拒绝了，“丢尸体可是大事，这要是让上面知道，我就得挨处分啊。现在除了你，我还没告诉其他人呢。快帮我想想办法啊。”
“就咱们两个能有什么办法？”夏可也为难了。
正在这时候，忽听隔壁的储尸间里传来一个声音——
“没错，就是这个味儿。”
俩人跑进储尸间一看，只见叶千不知道什么时候溜进去的，正趴在一个敞开的抽屉上，抽屉里什么都没有。
夏可气不打一处来，“戴着手铐还到处乱窜，你又在作什么妖，想钻进去吗？”
“213号。朱孝平的尸体原先就躺在这里吧。”叶千拍了拍抽屉，“与在他家闻到的那股味道一样。”
“这什么情况？”康有名疑惑不解的看了一眼夏可。
夏可犹豫片刻，据实相告，“我们刚才去过朱医生家，发现了一件怪事。他女儿说昨天晚上看见过他爸爸。叶千也说他在客厅闻到了朱医生的味道。”
“是朱医生尸体的味道。”叶千纠正，“他活着的时候不是那个味的。”
康有名一脸吃惊的看着他，“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朱孝平的尸体昨天晚上跑回家见女儿了？”
“看起来很有可能。他女儿昨天下午来这里找他，哭的那么惨，或许是打动他了吧。你有见过这种诈尸的情况吗？”
康有名登时就火了，“你小子诚心逗我玩儿呢是不是？看我现在这样特解气是不是？”
“不是的。我其实很同情你，”叶千发自肺腑，“万一你弄丢尸体的事情传出去，说不定还会被开除呢。这还其次，万一你老婆知道你和别的女人有染，万一那个女人再用孩子要挟你，你简直就没活路了。”
“你……你血口喷人……”康有名差点儿没心脏病发作，薅住叶千衣服要跟他拼命，“我看就是你偷的尸体，反过来嫁祸我的。你还我尸体！”
叶千无奈的扭头对夏可说：“麻烦你，眯眯姐，别光看热闹，能不能先把他弄开？”
“哦，哦。”夏可那边还在发呆，沉浸在康医生的超级八卦里呢，猛然缓过神，赶忙把快发疯康有名拉开，她再晚一步，康有名就杀人灭口了。
“你先冷静一下康医生，现在当务之急是先想办法找到朱孝平的尸体。”夏可劝道。
康有名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怒目而视叶千。
叶千揉着掐疼的脖子，“别看我，跟我可没关系。我记得你刚才说昨天早上还见过朱孝平的尸体，那就是说，他的尸体白天还在这里，应该是他女儿走后才丢的。而我当时和夏警官在一起，是她把我送回看守所的。”
“这个我倒是可以作证，他并没有离开过我的视线，也没有跟其他人接触过。”夏可承认。
“可总不能尸体自己跑出去吧，一定是有人把他偷走的。”康有名说。
夏可脸色忽然变了变，似乎想到了什么，“375路公交车的监控录像里，曾拍到两个穿清朝衣服的奇怪家伙，是他俩把朱孝平架到车上的。这两个人也是我要找的嫌疑犯，或许也是他们把朱孝平的尸体偷走的。”
“原来还发生过这么奇怪的事，”康有名很诧异，“可他们为什么要偷尸体呢？”
“我也只是猜测，至于原因还想不出，或许有人知道……”她看了叶千一眼。
叶千耸耸肩，“很遗憾，我和那两个清朝人并不认识。”
“你答应过要告诉我真相。”
“我是答应过，但不是这个真相，不过，我倒是有了一些其他发现。”
“什么发现？！”
“我在昨天那个女尸的口中闻到了一股特殊的酸味，不过尸体表面并没有。我当时猜这股酸性物质可能来自于身体内部的体液组织，在尸体内脏发生腐烂时，慢慢渗透了出来。刚才我仔细检查过装朱孝平的抽屉，找到了一些唾液痕迹，很幸运还带了一点儿血。这股味道与女尸口腔散发出的酸味十分相似。”
康有名纳闷，“酸味！？我怎么没闻到？”
“我的嗅觉能力比正常人强几十倍，上百倍。你闻不到不代表我也不行。”
叶千用手指刮了一下抽屉里的唾液残留物，放在鼻子下，闭上眼仔细闻着，“酸味的主要成分是透明质酸酶，嗯……还有组胺、5羟色胺，主要就是这些成分。”
康有名冷笑一声，“真是扯淡，我头一次见到还能闻出化学物质的。难道你是狗鼻子吗？”
“他说自己的鼻子比狗鼻子还灵。”夏可说。
“拉倒吧，他装模作样的唬唬别人兴许有用，在我面前就别演戏了。什么嗅觉能力强百倍都是胡诌。要我看，他根本就和偷尸体的罪犯认识，故意在这儿扯东道西呢。”
夏可将信将疑的看看叶千，又看看康有名，事到如今，她也不知道该信谁了。
叶千反应很平静，对康有名说：“这个世界远比你想象的奇妙，你没见过不代表不存在。”
“好，那我就告诉你，我是怎么发现你在撒谎的。很简单，你刚才的话中有明显漏洞。你说你嗅觉灵敏，能从酸味中闻出不同物质的化学成分，这本身就很荒谬。你刚才所说的那几种物质，只有透明质酸酶是有气味的，组胺和5羟色胺根本就没有任何味道。就算你真有一副狗鼻子也不可能闻出来。”
“谁告你嗅觉只能靠辨别气味呢？”叶千反问。

##第4章 蜘蛛蜂毒（3）

“不靠气味靠什么？”
“所有动物，包括人在内，鼻腔中间都有一个特殊的软骨结构，叫犁鼻器，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有的科学研究认为，人的第六感潜能就隐藏在这个器官中。”
康有名不屑一顾，“在我面前还卖弄，犁鼻器我当然知道，都是以讹传讹，其实这东西根本没什么神奇的。说什么‘第六感潜能’，简直是无稽之谈。”
“那是你无知。”
“你说什么？！”
“你所说的只是人类目前的科学水平能理解的程度。其实犁鼻器最大的作用是一个化学感应器。而世界上几乎所有的物质都在扩散自身的化学物质，在微观领域称为分子扩散。犁鼻器就是能捕捉和辨别不同化学物质的器官。对于主要用眼睛观察世界的人类来说，这种说法听上去确实不可思议，但其实自然界有很多眼睛已经退化的物种就是靠“嗅觉”来认识世界的，只不过他们所“看”到的世界是完全不同的一副景象。”
叶千说到最后，康有名和夏可已然目瞪口呆，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好半天，夏可才问：“就算你真能闻出来，那你刚才说的那些化学物质有什么特殊吗？”
“我简单解释一下吧。透明质酸酶能提高人体组织中液体的渗透能力。5羟色胺能增强神经兴奋度，让人处于愉悦亢奋的状态。而组胺则能抑制呼吸，降低血压。这三种化学物质混合在一起就能实现协作效果，透明质酸酶可以使人体细胞迅速的与5羟色胺和组胺发生化学反应，让人在极短的时间里处于亢奋，又轻度昏迷的状态。在自然界里有一种毒素有类似的成分。”
“什么毒素？”夏可不禁问。
“蜘蛛蜂的毒液。”
“蜘蛛蜂是什么，蜜蜂吗！？”
“是体型最大、攻击性最强的一种蜜蜂，和其他蜜蜂不同，它的腿很长，能在陆地上长时间跑动，就像蚂蚁一样，而且十分敏捷。它们产卵的方式非常独特，先捕捉大型蜘蛛，把毒液注入在蜘蛛体内，这种毒液不会让蜘蛛马上死，而是处于一种麻痹状态，被麻痹的蜘蛛甚至还可以正常移动。之后母蜂再把卵产在蜘蛛体内，幼虫就以活蜘蛛为食，在它体内慢慢吃它，逐渐长大……”
“行了，别说了。”夏可听得直起鸡皮疙瘩。
她问康有名，“康医生，你给这些尸体尸检的时候没有发现中毒吗？”
“绝对没有。”康有名矢口否认，“我都是按照正常步骤做毒理化验的。就算是中了蜘蛛蜂的毒，我也能检查出来。”
叶千说：“我只是说和蜘蛛蜂的毒类似，没说是同一种毒，而且尸体里的这种毒素剂量并不大，可能只会对人瞬间产生反应，完全不足以致命，检查不出来也属正常。”
叶千替康有名开脱反而更让他觉得别扭。
他把夏可拽到旁边，小声问：“这小子真是初中都没毕业？”
“是啊，他档案资料上写的清清楚楚，初一下半年就辍学了。怎么了？”
“真他么邪门了，他刚才说的那些毒理知识连专业医生都未必赶得上。”
“有这么夸张？”
“要么就是这小子隐瞒了什么，提前准备好的草稿，总之，你还是小心点儿为妙……”
“……”
“喂，你们俩叨叨咕咕说什么呢？”叶千那边等不耐烦了。“还想不想找尸体了？”
“你能找到朱孝平的尸体？”夏可用审视的目光瞧着他。
“现在还不好说，不过眼下，我们已经有了线索，我相信这些死者体内都存在着那种奇特的酸性物质，可以继续沿着这条线索往下查……”
“怎么查？”
“当然是去案发现场的公交车喽，或许，我能知道那辆车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叶千露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
夏可看了看康医生，她有点儿拿不定主意。
“你自己看着办吧，总之别放松警惕。”事已至此，康有名也没有反对。
“要不你跟我一起去吧，顺便也检查检查？”
“现场我都去过了，没发现什么。再说我还别的要做。”康有名顿了顿，“我打算晚上去一趟朱孝平家。你不是说，他女儿昨天晚上看见过他吗？”
叶千笑嘻嘻的插嘴，“说到底，原来你也相信有鬼啊。准备去见鬼了吗。”
“我当然不信了！我就是去查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是谁在装神弄鬼！”康有名气得直肝疼。
他咬了咬牙，“不管怎样，我都必须找到朱孝平的尸体。”
……
……
J城西北20里有一处光秃秃的山坡。
此时红日西斜，阳光散淡。
“咱们都这么熟了，没必要非这样吧。”叶千抱怨连连。他现在手脚拴着狗链，弓着腰，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布满碎石的山坡上。
在他身后跟着夏可和一名虎背熊腰的男狱警，狱警是夏可找来专门负责看管叶千的。
夏可面露得意，故作同情，“没办法呀，谁让你坚持要到案发现场看看呢。我只能照章办事，只好委屈你了。”
“哼哼……”
“喏，375路公交车就在那边。”夏可指了指前方。
就在山坳处孤零零停着一辆公交车。
叶千站下，看看四周环境，顺便歇口气。夏可在后面催促：“再加把劲马上就到了，咱们不能磨蹭，天黑前得赶回市里。”
“站着说话不腰疼，要不你戴上这些玩意儿试试？”叶千气哼哼的直磨牙。
三个人走到公交车前，驻足观望。
这辆刚刚经历过诡异事件的公交车外表看上去也没什么特别。车灯和指示牌都已断电，犹如死物一般倒仆在那里。
所有的车窗和车门都紧闭着，此时的阳光已不甚强烈，在车厢里留出了大片阴影，从车外只能隐约看见一排排空荡荡的座椅。很难想象，最初发现这辆车的人看到那些整齐端坐的尸体，会是一种什么感觉……

##第5章 鬼敲窗（1）

夏可也是第一次来到案发现场。
她望着那辆车，感觉就像在看着一具巨大而神秘的尸体，仿佛被什么牵引着，她不由自主的走过去，想打开车门进去。
“等一下！”叶千一把拉住她。“你都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死的，就这么冒冒失失上去？”
夏可一下清醒过来，也有点儿后怕，“难道只在外面看看？”
叶千示意她安静，自己绕着公交车走了一圈，也闻了一圈，“倒是没发现有什么常见的致病菌。康有名他们检查这辆车的时候有做过防毒措施吗……喂，我问你话呢，想什么呢，还笑。”
“哦，我问问康法医。”夏可收起笑容，掏出手机。
其实她刚才是在想自己在缉毒大队实习的时候，牵着警犬巡逻，那条狗跟强迫症似的走哪儿闻哪儿，样子跟叶千现在差不多。
她打电话问了康有名，康有名说他们检查过车内，没有发现有毒物质，可以正常进入，她这才放心。
三个人撬开车门，叶千率先往上爬，因为带着狗链他摔了个马趴。“我说都这时候了，你们能不能把这玩儿意给我拿掉，就算买头驴干活，也得让它能拉磨吧。”
看他急眼了，夏可让狱警把狗链摘了，只留下一副脚镣。
叶千仍不太满意，勉强一起上了车，见狱警始终虎视眈眈的盯着自己，一指他，“哎，大块头，去把车门关上。”
狱警瞪了瞪眼，没动地方。
“听不懂话啊你，我现在相当于警察局的特聘专家，让你干什么就麻溜的，赶紧把车门关上，别把气味都放走了。”
夏可朝狱警摆手示意，男狱警不情愿的把车门关上了。
叶千还没忘了教育他，“你这样没有眼力见可不行啊，领导能待见你吗？”
“……”男狱警脸都紫了。
叶千和夏可站在封闭的车厢里，开始四处观察。
这里看不到任何血迹，看不到任何暴力的痕迹，有的只是彻底的死寂。
“不错，就是这个味道。”叶千说，“和我在法医室闻到的尸体相同的酸味，这里要浓烈的多。”
“但这并不是致命的原因啊。目前来说，还是康法医推断的杀人手段最合理。我只是需要调查凶手为什么要这么做。”
“最合理未必就是正确。”叶千颇为不屑。
“你想到了什么更好的解释？”
“还没有。我只是觉得他的推测有明显漏洞。凶手就算杀人也应该就地取材。要溺死人这附近一定得有水，而且得是自然水源。可是我们在来的路上，好像并没有看到附近有什么河流和水塘吧？”
夏可灵机一动，“我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我在翻阅卷宗的时候，注意到了一个细节，事发那天晚上刚刚下了一场大雨，会不会……”
“你想说这些人都是被雨水淹死的？这个难度系数可很高啊。”
“我这叫发散性思维，本来就是诡案，当然需要点儿脑洞了。”夏可兴致勃勃的继续分析，“这附近的确没有河流。但是一场大雨很可能在某些低洼的地方留下暂时水坑。这不就是天然水吗，搞不好你所说的那种酸性物质，也是水坑里存在的。”
叶千刚要说话，夏可脸一沉，“你可想好了再反驳我。”
叶千嘴巴光张着，过了好几秒才出声，“我只是想说，你的分析听起来比康医生有道理。”
夏可得意的撇撇嘴，“那是自然。要不怎么派我做X案件调查组组长。”
“我觉得夏组长还需要求证一下自己的推断……”他指了指戳在门口男狱警，“大块头，给你派个任务，去附近寻找一个水坑。”
狱警气哼哼道：“我只管看着你，哪都不去。”
“你看看，这话说的就不明智了。咱们是来查案来了，越早查出结果，越早结束，也能早点儿把我送回监狱。你这样一根筋只能给夏警官添麻烦。”
狱警犹豫的看着夏可。
夏可点点头，“那就辛苦你去跑一趟吧，有我在这儿就够了。”
男狱警走了。
夏可看了看表，不知不觉已经快五点了，车外夕阳西下，车厢里也越来越暗。
“抓紧时间闻，发现什么赶紧告诉我。”她催促叶千。
“拜托你能不能注意一下措辞，说的我好像狗一样。”叶千不满的提醒她，但他也确实是在到处闻。“事发到现在已经过去一周了，很多化学物质都扩散光了。如果能早点儿过来应该会发现更多线索。”
“眼下你能发现什么？”
“没有血迹，似乎也没发现汗滴。”
“就这些！？”
“这些至少也能提供一些线索。比方说，这里没有发现过打斗，甚至当时车里这些人直到死都没有感觉到恐惧。人在紧张的时候，交感神经携带的神经传递素会刺激汗液大量分泌。”
“那也未必一定会掉下汗滴吧。再说胆子大的人也未必会出多少汗。”
“想象一下，一车的人被两个打扮怪异，夹着尸体上车匪徒劫持了，随时都可能丧命。你觉得他还会镇定自若吗，难道这十几个人都不怕死？至少，我总能在座位上找到一两滴汗液吧。可惜什么都没有。”
“照你的意思，这些人全都是被你所说的那种酸性物质麻醉了，当时处于一种恍惚的状态？”
叶千笑了笑，“其实眯眯姐也不像看上去那么无脑。”
夏可给了他一脑瓢，“我在警校可是领奖学金的学生，聪明着呢。还有其他发现没有，赶紧闻，天都快黑了。”
叶千正趴在座位上闻呢，这时候抬起头，“你有那个没有，我要用。”
“什么东西？”
“我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叶千用手比划着形状，“半透明的，薄薄的，像个套子一样。”
夏可脱口而出。
“这个你都有！？”叶千惊讶的望着她。
下一秒，他却看到了满天繁星，还有夏可的天马流星拳。
“你这个臭无赖！人家连男朋友都没有，怎么会有那种不要脸的东西！！！”夏可的娃娃脸红中透紫，杀气腾腾，把小怪兽叶千按在地上一通海扁。

##第5章 鬼敲窗（2）

叶千鼻青脸肿的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的说：“我只想要个东西装点儿样本回去，犯不上你这样吧……”
“你是要物证袋？”
“我不知道叫什么，是那东西……”
夏可一脑门黑线，尴尬的要死。
她把叶千扶起来，从兜里掏出几个塑料物证袋递给他，赶紧岔开话题，“你都发现什么了？”
“水藻。”
“水藻！？”
“在车厢里也有大量水藻，与那些尸体呼吸道里发现的应该是同一种。不过有个想不通的地方。”叶千一边揉着脸一边说。
“什么地方？”
“假如这些人都是被浸在水里淹死的，那么车厢里又怎么会出现这么多水藻呢？有些水藻甚至都沾在了车窗上，这又该怎么解释，难道这辆车开进过深水里吗？”
夏可猜测，“会不会这附近还隐藏着暗河？你还记着那条娃娃鱼吧，你说它是在没有阳光没有空气的地方生存的，会不会就住在这条暗河里，事发当天公交车恰好经过了那条河……”
“倒是有这种可能。不过最好把这些水藻拿回去研究研究，如果真有暗河，也可能弄清楚这条河在什么地方。没准儿能帮你找到准确的杀人地点。”
叶千一边说着，一边把物证袋套在手指上，轻轻的在车窗上刮了一阵子。
夏可在后面瞧着，脑子里还在想着“半透明的，薄薄的”的东西，其实叶千描述的也没大毛病。
她捶捶脑壳，让自己赶紧恢复纯洁。
“再给我拿个。”叶千把手伸向她。
那个该死的东西瞬间又钻进了夏可脑袋，“这个叫物证袋，你能不能别乱起名？”
“……”
叶千接过物证袋，弯着腰在后车门折页的地方抠了半天，拽出一点儿东西，装进了物证袋。
外面天色已经擦黑，夏可掏出手电照着叶千手里的东西，“是什么？”
“好像是衣服上的麻线。这个你或许会感兴趣。”
“感兴趣？！”夏可还get不到他的点。
“这种麻线比较粗糙，与我们现在人穿的衣服很不一样。而且有股年代久远的霉土味，很像是在潮湿的地下保存了很久。这倒是和你的暗河假设不谋而合。”
“怎么会有这样的衣服？”
“我记得你给我看的监控录像里，那两个穿着清朝官服的人不就是从后门这里上车的，很可能就是在那时把衣服刮破了。只不过他们的衣服不是cosplay，而是货真价实的清朝人衣服。”
夏可脸色陡变，“这怎么可能，他们从哪儿弄得清代官服？不对，那两个人不是你的同伙吗，你应该知道哇？”
“我好像从来就没承认过他们是我同伙，都是你们警察那么猜的。”叶千平静的看着她。
“可你答应过要告诉我真相啊。”
“我是答应过，真相就是，我和这两个人根本不认识。我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是不是凶手。”
“你……”
“你先别激动，我既然愿意帮你忙，说不定我也能帮你找到凶手呢。”
“就凭你？！”
“怎么了，瞧不起我们学历低的？”
“你不是学历低，你是根本就没学历。”
“谁说没有，我还有小学毕业证书呢。”
“……”夏可顿时被雷倒。
“不至于打击那么大吧，”叶千摸了摸鼻子，“不要小瞧我们这帮原生态文盲，没洗过的脑子或许比书呆子要灵呢。”
“好啊，那你就说说那两个家伙为什么会穿着几百年前清朝人的衣服？”夏可气鼓鼓的问。
没想到叶千朝她做了个嘘声的手势。
“干什么？”夏可没好气。
“你听到没有？”
“听到什么？”夏可话音刚落就听到一阵敲击声。
笃——笃笃——笃笃笃——
这声音并不响亮，但在黑暗的车厢里听得格外真切，似乎有人躲在什么地方轻轻敲打。
“是你在敲吗？”夏可紧张的问。
叶千举起双手，“拜托，我就在你眼前，这声音听着好像是从我身后传来的，像是有人在敲车窗呢。”
“你胡说啊，这里只有咱们俩……”夏可嘴上这样说，还是忍不往叶千身后瞄了一眼。
这一看不要紧。
就在后车窗的大玻璃上赫然印着一个人影。
这人正趴在车窗外，双手扒着玻璃，黑暗中很难看清他长什么样。
如果以车窗的高度来计算，这人要是站在地上得将近三米高，或者……
他是像蜥蜴一样悬空挂在玻璃上。
总之，这绝对不是一个正常的人类。
笃——笃笃——笃笃笃——
那敲打玻璃的声响就是这个人发出的。
似乎在提醒车里两个人他想进来。
“啊——”夏可失声尖叫。
即便凶猛的罪犯她也未必有这么害怕，可在这样的荒郊深夜，在这样一辆离奇死了一车人的公交车里，猝然看到这个鬼一样的家伙趴在车窗外，她魂儿都要吓飞了。
她都顾不上身边的人是谁了，一下缩在了叶千身后，光顾着打哆嗦了。
“我去，还有这种东西……”叶千虽然紧张，但更加兴奋。
他都忘了自己戴着脚镣，踉踉跄跄往车外跑。
夏可吓得直叫唤，“喂，你怎么跑了，还有我呢……”
叶千跑下车，她一个人也不敢待在车里，只好跟着一起下了车。
俩人一起追到车后面，发现趴在车窗上的那个怪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四周只有空旷的山谷，看不到一个人影。
夏可紧张的抱住叶千胳膊，结巴道：“怎么可能没了，难道不……不是人吗？”
叶千拿过手电照了一下，冷笑道：“这家伙已经钻进车厢里了。咱们这次来个瓮中捉鳖，看他还能往哪儿跑。喂，眯眯姐，拜托你能不能把手松开一点儿，别像树袋熊似的。”
夏可一下弄个大红脸，虽然松开了叶千胳膊，还是紧紧跟在他身后。
“咱们两个能抓住他吗？”她忐忑的问。

##第5章 鬼敲窗（3）

“你不是有枪吗，还会格斗，怕什么？”
“这能一样吗？”夏可吃力的咽口唾沫。她不是怕，她是相当怕。
两个人回到车上，往后车窗一看，那个扒车窗的鬼影居然又出现了！
夏可哆嗦着问：“他怎么不跑啊，进来干什么？”
“把他抓住你就破案了，这不正是你立功表现的机会吗？”叶千给她打气。
夏可也很谦让，“我觉得还是把机会让给你吧，趁这机会戴罪立功，说不定还能争取宽大处理呢。”
“万一我死这儿了呢？”
“你左右都是死，为什么不搏一把。”
“听上去似乎有点儿道理。”
叶千嘴上这样说，还是没敢妄动，谨慎的用手电往那鬼影照过去。
突然！
从鬼影身上射出一蓬东西，直奔二人！
“救命！！！”夏可慌不择路，一头钻进叶千怀里。
叶千摸着夏可毛茸茸的头发，忽然笑起来，“你说你这么急着向一个死刑犯示爱，这得守多少年活寡？”
“你别胡说，我是没站稳！”夏可慌忙推开他，急忙辩解。
不过，她也感觉出叶千的口气不对，就算这家伙胆子大，也不可能跟没事人一样啊。
她转过身，借着手电光仔细辨认那个鬼影，这才恍然发现，那根本就不是什么人影，而是有什么东西粘在了车窗上，只是形状酷似人形，才让他们虚惊一场。
夏可想起刚才自己的糗样，还是当着人渣叶千的面，恨不能马上一头撞死。
叶千这家伙还哪壶不开提哪壶，“危险时刻舍命保护女警官，这算是重大立功吧。”
“算个屁，谁用你保护了。”夏可一把抢过手电筒，推开他，大模大样走向后车窗。“我可是警校高材生，这点儿小插曲能吓到我吗，笑话。”
她走到后车窗，用手电光仔细照照，想看清楚那些东西到底是什么。
现在她终于近距离看清楚了。
玻璃上密密麻麻的爬了一大片虫子。
这些虫子大大小小，各式各样，挤挤压压的簇拥在一起，组成了个人的形状，让人看着头皮发麻。
还有一些虫子对手电光敏感，扑棱棱乱飞，吓得夏可不敢靠前。
她这才想起来，她不只怕鬼，也怕虫子。
“这都是什么东西啊？”她战战兢兢问。
叶千走近了仔细瞧了瞧，伸手拽下几只虫子，拿在手里给夏可看，夏可直往后躲。
“喏，这个壳上有红色斑块的虫子叫埋葬虫。这个黄黑相间的叫郭公虫，个头最大的这个黑壳叫阎魔虫，咱们刚才听到的敲打玻璃的声音就是这种虫子飞进来撞在玻璃上发出的。”
“这都是什么怪虫子啊，怎么都趴在这里了？”
“这些都是喜欢吃腐烂尸体的虫子，即便是一公里外的尸体，他们都能顺着腐烂的气味找到。”
“可是咱们来的时候并没有看见这些虫子啊。”
“因为之前车窗都是关闭的，尸臭味没有扩散出去。刚才那个狱警离开的时候忘了关车门，它们才寻着气味找过来的。实话实说，它们的嗅觉比我还敏锐，要不然，咱们还未必能发现这个有趣的线索。”
叶千说着用手指在绕着那堆虫子划了一圈，“你仔细看看这个形状像什么？”
“像个人。”
“再具体一点儿呢？”
夏可仔细看了一会儿，惊疑道：“怎么看着好像……清朝的官服呢？”
“是啊，确实很像。还记得你刚才问过我，为什么那两个劫匪要穿清朝的官服吧，答案或许就在眼前。”
“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
叶千脸上现出一丝既古怪又兴奋的表情，“说不定他们原本就穿着自己的衣服啊。”
夏可回忆起监控录像中视频中那两个长相恐怖的怪人，激灵灵打个寒颤，“你开什么玩笑，那不成僵尸了吗？”
“有道理。”
“有你个头。天底下哪有什么僵尸，都是杜撰出来的。”
“是你说的‘僵尸’，又不是我说的，再说，你想想那两个人奇特的外形，还有他们走路的姿势。据说僵尸走路膝盖就是不打弯的。”
“他们走路的姿势肯定是装的，故意吓唬人呢。”
叶千没说话，挥起手把落在玻璃上的那些虫子赶走一大半。露出的玻璃上几乎没有什么痕迹。
夏可疑惑的看着他，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叶千用手指在玻璃上刮了一下，放在鼻子下闻了闻，“如果我没猜错，那两个怪人中的一个曾经趴在了玻璃上。尽管表面上看没留下什么痕迹，其实有一些少量的分泌物透过衣服黏在了玻璃上。正是这些分泌物吸引了那些虫子。像埋葬虫、郭公虫和阎魔虫都是食腐虫，越是腐烂的尸体越能吸引它们。而这些分泌物就是腐烂尸体流出的尸液，是腐败的组织液、血浆还有细胞液的混合物。”
夏可倒吸一口冷气，“你是说这个人已经死了？”
“不仅仅是死了。我还在尸液中发现了一些饱和脂肪酸以及脂肪酸盐。”
“那是什么东西？”
“简单说，这两种化合物就是尸体脂肪在腐败的过程中与周围环境中的化学物质发生反应，生成的两种不溶于水的物质。这种物质会慢慢附着在尸体表面，形成尸蜡。这个过程大约需要半年时间。换句话说，这个穿清朝官服的家伙至少死了有半年了。虽然不是什么清朝的干尸，但称为僵尸好像也不过分。”
夏可听得后背直发毛，“这让我回去怎么向熊队汇报？告诉他375路公交车上发生的一切都不是人干的，我们要抓的是两个僵尸？”
“难道他不相信？”
“你说呢，一个刚参加工作的女警察，外加一个死刑犯？”
“这倒确实有点儿难办。”叶千抹着鼻子也有点儿发愁。
夏可的手机这时候突然响了两声，把她吓了一跳。她现在处于高度敏感的状态，实在禁不起吓了。
掏出手机一看，是康有名发来一条短信——问她现在在哪儿？
叶千说：“不如你给他打电话问问，万一他愿意替你说话，熊英武没准儿会相信呢。”

##第6章 脱逃（1）

夏可这才想起，康有名今天晚上去了朱孝平家调查。于是给康有名打了电话。
“我还在朱孝平家呢，现在就躺在沙发上，”手机那头康有名百无聊赖的说，“朱茶苗让我撵到里屋睡觉了。小丫头开始还不让我进门。我好说歹说，最后给她买了一套必胜客，她才同意。荷包大出血，也不知道值不值。你那边怎么样了，那小子还老实吧。”
“有我在他敢不老实吗。”夏可用手电照了照叶千，看到他被自己修理的惨样，心里多少有点儿内疚。“康法医……你真的相信朱孝平会来？”
“我当然不信了。”康有名说，“我亲自给他做的尸检，他身子都僵了，彻底死翘翘了，怎么可能活过来。至于诈尸啊，鬼魂啊，这些东西我一个法医怎么可能相信？”
“那你为什么还要去？”
“我是因为丢尸体，一时慌了神。还有你身边那个混蛋瞎忽悠，我脑子一热，稀里糊涂就过来了。现在想一想，我可真是荒唐。跑到这地方熬一晚上，看一具尸体会不会自己跑过来。这要是传出去，我不成笑话了，干脆我就在沙发上打个盹，就当是给朱茶苗做个伴儿吧……呃？”
他本来说的好好的，突然发出怪异的一声，然后就没动静了。
“怎么了，康法医？”夏可问。
康有名的语气变得有些古怪，“我怎么好像听见……有人用钥匙开门呢？”
“是吗，难道是朱茶苗的母亲？”
“如果是她，这么晚了来干什么……也许是我听错了。”康有名话音刚落，忽然惊呼一声，“真的有人在开门！”
“……”
夏可此时站在黑暗的车厢里，也能感受到身临其境的紧张。
电话那头的康有名已经顾不上说话，慢慢从沙发上站起身，走向大门。
他并没有开灯，客厅里一团漆黑，却能听见门锁轻轻旋动发出的细微响声。
门外的人很有耐性，一点一点，慢慢的将门锁打开。
“咔哒。”
这声清脆的声响犹如在心口拨动了一根弦。
门锁已经开了。
康医生站在门前，他不知道站在门另外一边的是谁。
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感爬上心头。
他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等待着外面的人把门打开。
可是没有。
那扇门依然保持原状，只有楼道里冰冷的气流在轻轻的摇动它。
康有名努力聆听，却什么都听不见。
“康法医，你那边什么情况啊？”
夏可的声音从手机里忽然传来，在完全寂静的环境中异常清晰，把康有名吓了一跳。
“我……”他一时难以解释，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胆小了。
他可是警察局的法医主任啊，什么样的尸体没见过，什么样的凶杀没见过，今天居然让一扇门给吓住了。
想到这，他故意大声对门外说：“是朱医生的前妻吗？”
门外保持沉默。
“不是吗？”
“……”
“我听说，朱医生前妻又找了一个男的。昨天还跑到这儿闹事了。我不知你大晚上过来想干什么，但既然来了，咱们就见一面吧。我是警察局的法医，说起来和朱医生还是同事。有什么想说的，跟我聊聊也无妨。”
门外还是不搭茬。
康有名不禁冷笑，“既然都开门了，却不进来，这是几个意思啊？”
他突然一把将门推开。
门外没人。
“走了吗？”康有名故意抬高声音。
可是声控灯坏了，走廊里依然漆黑。
法医的胆子原本就大，既然都出来了，他索性想弄明白究竟。
他一步步往前走，用手机的光亮照着犄角旮旯那些阴影，看看有没有藏人。
经过楼道打开的窗户，沁冷的夜风让他激灵灵打个寒颤，手机一下没拿稳，掉在了地上。
他弯腰捡手机，看见月光把自己狭长的影子投落在地上，可是他突然僵住了……
在他影子后面竟然多出了一条影子！
他头皮发麻，慢慢直起腰，背后依然无声无息，只有一股冰冷彻骨的寒意。
手机那头的夏可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怎么了康医生，是谁来了，朱茶苗的母亲吗？”
康有名冷汗淋漓，他用余光看着地面，依然是两条影子，像孪生兄弟一样紧贴在一起。
他深吸一口气，对手机说：“见到他了，我们现在就在一起。”
“见到谁了？”
康有名顾不上回答，猛然转身！
可还未等看清楚身后，一双冰冷的手却从后面掐住了他脖子。
他想喊却喊不出声，那双手犹如野兽的爪子深深嵌进皮肉里，卡住了他的咽喉和血管。
他的双脚被慢慢拽离地面，整个身子悬在半空。
他的挣扎变成了抽搐，两颗眼珠也渐渐努出眼眶。
身后那家伙自始至终都保持着沉默，没有发出半点儿声息。
掉在地上的手机不停的传来夏可的声音，“你怎么了康法医，说话呀，怎么不说话？”
问了半天，康有名也不回答。
夏可心里有些不安，对身后的叶千说：“康法医不会真遇到什么危险了吧，怎么听他语气古里古怪的……”
“……”叶千没吭声，不知道在想什么。
“要不要现在过去看看？”她虽然反感这家伙，眼下身边没有旁人，也只能问问他。
“……”这家伙依旧保持沉默。
“喂，我说话呢，你听见没有？”夏可生气的转回身。
却发现身后根本没人，只有一副脚镣扔在地上。
她脑子“嗡”了一下，刚才光顾着打电话了，根本没发觉这家伙是什么时候打开脚镣离开的。
她急忙跳下车，绕车跑了一圈，猛然看见一个人影从远处跑来。
她拔出手枪高喊：“你这该死的跑哪里去了？”
那个人影慌忙举起双手，“别开枪，夏警官，是我，是我。”
夏可一听是那个男狱警的声音，急忙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见到叶千了吗？”
“没有啊。我刚才才发现我身上的手铐钥匙不见了，就赶回来看一眼。怎么，难道罪犯跑了吗？”狱警脸都吓白了。

##第6章 脱逃（2）

夏可呆呆的站在那里，一动都不动。
所有的经历仿佛在一瞬间激活，在她脑海中飞速旋转，连接在一起——
叶千同意告诉她真相，但要看尸体，要去法医室……
碰巧朱孝平尸体失踪，叶千检查现场，猜测僵尸作案……
叶千要求解开狗链，支开狱警寻找水源，让她给康有名打电话……
如今回过头想，哪里有什么诈尸，哪里有什么古怪气味，哪里有什么清朝僵尸……这一切线索全部都是叶千设的局，他在一步步引着夏可把他放走。
而真相，从一开始就在那儿。
所谓的375路公交车案其实是叶千和同伙里应外合，精细设计的脱逃计划。
叶千先是威胁朱孝平，制造气氛。他的两个同伙随后绑架朱孝平，并劫持了375路公交车。他们假扮清朝僵尸，设计了一起极其诡异的杀人事件，让警方知难而退，只能根据叶千提供的线索调查。这正中叶千下怀，偏偏熊英武派的还是一个没有经验，又急于成名的菜鸟女警。
于是，这个傻鸟就这样被叶千一步步牵着鼻子钻进了他们精心设计的圈套中。另外一个当事人康法医却因为丢失尸体方寸大乱，也一头扎进了圈套。
夏可回想起看守所那个老狱警提醒她的话——
“如果你以为他仅仅就是一个凶残的杀人犯，那你就错了。他是一个十分危险的家伙，对他决不能有丝毫松懈……”
……
……
次日。
J城警察局。重案科，科长办公室。
熊英武看完夏可的案件调查报告，合上文件看着她，“这就是375路公交车事件的调查结果？”
“我仔细把案情梳理了一遍，觉得这是最合理的解释。熊队。”
“是啊，你的推断合理，证据充分，我没什么话说。X案件调查组成立后第一个案子就让你破了，干的不错。”
“谢谢领导夸奖。”
“啪！！！”
夏可话音刚落，熊英武把卷宗摔在桌上，把她吓了一跳。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是在夸你了？”
“……”
“难道你破这个案子的前提就是要把一个连环杀人犯给我放了吗？”熊英武瞪着一对牛眼，像是要吃人。
夏可低着头不敢看他，小声说：“我接下来就去把他抓住。”
“把他抓住？！呵呵，你说的可真轻松。之前从头到尾让人耍了一通，居然一点儿都没觉察出来。就你这脑子怎么去抓他，别再让人给拐卖了，让我们重案科跟着丢人。”
夏可心里不服：说的就好像你们脑子比我强多少似的，当初还不是你们让清朝僵尸给吓到了，才把案子推给我？
熊英武压了压火，“你知道吗，这件事现在已经惊动了高局长，他刚才还把我很批了一顿，甚至怀疑是你故意把凶手放走的，要调查你！”
“不会吧！？”夏可大呼冤枉，“我跟叶千根本就不认识。我怎么可能放走他。我现在看见他都恨不能枪毙了他。”
“那只是你的一面之词，你这一步步的把他从看守所带出来，最后又稀里糊涂让他给跑了，怎么看都像是故意的啊。所以组织上经过研究……”
夏可心口一紧，急忙伸手拦住，“你别往下说了熊队，给我点儿时间，我一定把叶千那小子抓捕归案！到时候上面如何处分，我都认。”
“这个不太好办啊……”熊英武看了夏可一会儿，“好吧，我最多能帮你挡一周。一周之内，你就想尽一切办法抓到那家伙吧。”
“才一周太短了，至少也得一个月吧。”
熊英武吹胡子瞪眼，“你还跟我讨价还价？行就行，不行警徽交出来马上停职！”
可是一周时间，上哪儿去抓叶千，那个狡猾的家伙说不定都逃到外地去了。
夏可现在一想到叶千就恨得牙痒痒，要是再让她见到那小子，一定把他大卸八块。
她郁闷的走出科长办公室，忽然想起自己这两天光顾查案，还没去组里看过呢。眼下她好歹还是X案件调查组组长。不如召集组员一起开个会，人多力量大，没准儿就能想出什么办法呢。
……
……
X案件调查组在警署办公楼后面的旧楼里。其实就是一楼走廊拐角的一间旧仓库，现在挂了一个不起眼的门牌而已。
夏可还没进办公室呢，就听里面传来两个人嘀咕。
“这都几天了，组长怎么还不来？”
“你还不知道吧，听说组长因为作风问题，让上面给撤了。”
“还有这事？！”
“废话，就是这两天的事儿，他在看守所审一个女犯人，据说那女犯长得特漂亮。组长一时色迷心窍，偷偷把人给放了……”
“那咋办，咱俩刚调到这个组就要解散啊。”
夏可气呼呼的推门走进，就看见一个中性十足的家伙一边拿着小镜子左照右照，一边分析道：“我估计不能够，应该是从咱俩之间选拔一个新组长出来，以个人能力来说，非我莫属啊。”
他一抬头，正好看见夏可，笑眯眯的问：“小姑娘，你找谁？”
“找你大爷！”
“不能够啊，我大爷早死了。”
“我就是你说的那个爱上女犯人，把她放跑的组长。”夏可冷冷道。
“啊？！”伪娘手一哆嗦，镜子“啪嚓”掉地上了。
另外一个男组员长得骨骼粗壮，相貌凶恶，就是脑筋有点儿慢，还叨咕呢：“女组长怎么会喜欢上女犯人呢，这算什么关系，我听说叫玻……玻什么来着，小布？”他问伪娘。
还是伪娘反应机敏，抬腿踹了他一脚，然后蹦起来给夏可鼓掌，“欢迎组长到来，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夏可抬手打住，“别废话了，我叫夏可。你们呢？”
“报告组长。我叫吕布。”伪娘道。
“我叫李旦塔。”壮汉说。
夏可略加思索，终于想起来。自己升职之前干“跑腿儿”那会儿，负责打印过业务考核资料，排在最后两名就是李旦塔和吕布，起的名字就跟闹着玩儿似的，敢情全送这里来了。熊英武是真把这儿当仓库了。
夏可一口气没上来，一通咳嗽。

##第7章 人渣（1）

吕布殷勤的给她递来一杯水，“组长你不用这么激动，之前都是误会，往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夏可接过杯子喝了一口，立马喷出来，“这什么东西？”
“这可是我精心配制美容养颜茶，柠檬，鹿茸……一共十味药材呢。你看我这皮肤就是这样保养出来的，组长你这皮肤也很好啊，是怎么保养的……”
“别碰，我这是野生胶原蛋白。”夏可拦住吕布的手爪子，“现在说正事。咱们组现在接了一个棘手的案子。就是375路公交车的案子。”
“我们听说了，你不是把嫌疑犯放了吗。”
“我说你有完没完，他是自己脱逃了。”
“哦。”吕布急忙捂住嘴巴。
“我们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尽快把这家伙捉拿归案。”
一旁的李旦塔脑子终于转过弯，大声附和：“明白，组长，咱们现在出发。”迈开大步就往出走。
“等一下，我还没说抓谁呢。”夏可急忙叫住他。
“他这性子就是爱着急。”吕布一旁解释。
夏可心头沉重。就这么两个手下，一个娘，一个愣，不添乱就不错了，还能指望他们干什么？
她正在犯愁，忽听门外有个男人嚷嚷：“夏可是不是在这里上班？夏可呢？”
“她是我们组长，你找她吗？”站在门口的李旦塔问。
“她还是组长，真搞笑，我找的就是你们组长。”
说话间，这个人已经大步走进，与夏可来个脸对脸。
夏可一瞅这男的，肌肉发达，寸头平脸，一脸的蛮横。马上想起来，这不就是前天在朱孝平家欺负他女儿的那个男人，朱孝平前妻的现任丈夫。自称什么“龙哥”的。
只是她想不明白，这男的怎么找到警察局来了。
她看男人的同时，男人也在打量她，啧啧冷笑，“夏可，夏组长，原来你还是个当官的。”
“你找我什么事？”夏可问。
“你说什么事，揣着明白装糊涂。你这小丫头够歹毒啊。”
“请你把话说明白。”
“还跟我装傻呢，我问你，是不是你找人抓的我，诬陷我谋杀警察？”
夏可越听越糊涂，“谋杀警察，哪个警察？”
“你们有个姓康的警察，昨天晚上在朱孝平家门口被袭击了。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凭什么非说我是杀人凶手。分明就是你在背后捣的鬼！”
夏可心头一惊，猛然想起昨天晚上康有名在电话里说的那些奇怪话。因为叶千后来逃跑，忙得她没顾上这件事。
她急忙问赵海龙，“你是说康有名被杀了，是被谁杀了？”
“装，还装，你不是说我杀的吗，现在怎么又装起糊涂来了？有本事你现在就抓我啊。”赵海龙不依不饶，故意往夏可前面凑合。
一旁的李旦塔真没客气，伸手就把他胳膊扭住了，“组长，拿下不？”
赵海龙来了浑劲儿，“来，来，再抓我一回，有本事辣椒水老虎凳全给老子上，看看老子认不认罪。”
这时候，一个女人跌跌撞撞跑进门，“都是误会，都是误会，快把他放开。”
这女人不是别人，正是朱孝平的前妻张芸。
听了张芸的讲述，夏可才明白，原来今天早上，朱孝平的邻居发现有个奄奄一息的男人躺在朱孝平家门口，像是被人袭击了。邻居打电话报警，经过警方核实身份，这个人就是法医康有名。警方随后了解到赵海龙曾来这里闹过事，还威胁过大家，就把他作为嫌疑犯抓来警察局审问。后来因为夏可上交了调查材料，把一切罪名都指向叶千，这才无形中为赵海龙洗脱了嫌疑。
“既然是误会，那就算了吧。”夏可现在一心想着康有名，根本没工夫搭理赵海龙，而且她从心里反感这个无赖。
没想到赵海龙还不依不饶，挑衅似的拦住夏可，“你说算了就算了？”
夏可一皱眉，“你想怎么着，还要打我一顿出出气不成？”
“那倒不敢。不过，我得提醒夏警官一句，以后少干涉我的家事，免得到时候吃不了兜着走。”
“你什么意思？”
赵海龙阴恻恻一笑，朝门外吼一嗓子，“还不赶快进来，磨蹭什么？”
一个小女孩垂着头走进门。
夏可认识她，正是朱孝平的女儿朱茶苗。
女孩看上去很怕赵海龙，但又不敢不听他的话。
“你们怎么会在一起？”夏可问赵海龙。
“她当我是爸爸，父女在一起原本就天经地义。”
“哼，你别逗了，她怎么会认你这样的人当爸爸？”
“当然会。”赵海龙对朱茶苗说，“来，叫声爸爸给她听听。”
“……”朱茶苗低着头没动。
赵海龙脸色阴沉，“我在家怎么教的你，连爸爸都不会叫了吗，叫！！！”
朱茶苗微微哆嗦着，张了张嘴，还是没出声。
赵海龙一巴掌扇在女孩脸上，女孩一个趔趄，脸上印出了鲜红的五指印。
她眼中噙满了泪水，似乎想哭，但还是忍住了。
“你干什么赵海龙？！”夏可怒喝。
她刚要护住女孩，却被赵海龙一把将女孩拽到自己身边。
“我干什么你看不到吗，当然是在教育自己女儿呀，”赵海龙一脸恶笑的瞅着夏可，“哦对了，忘了告诉你，夏警官，我已经办过手续，现在是朱茶苗的合法监护人了。”
“你开什么玩笑，你有什么资格？”
“看来夏警官还是对我有成见呀。”赵海龙回头对张芸说：“没错吧，孩子亲妈，朱茶苗现在是不是我女儿？”
张芸点点头，对夏可说：“现在苗苗的爸去世了，没人照顾她。我是她亲妈，理所当然抚养她，昨天我和海龙已经去政府部门办理了抚养手续。”
张海龙得意洋洋的瞅着夏可，“现在明白了吧，我现在是朱茶苗法律意义上的爸爸。而你跟她八竿子都打不着，所以就别再参合我们的家事了。”
夏可压了压火，“就算你是朱茶苗后爸，也不能虐待孩子。”

##第7章 人渣（2）

“谁说我虐待孩子了，我是在教育自己女儿！”他冷笑着，回手又抽了朱茶苗一耳光。
“赵海龙！！！”
“棍棒底下出孝子，你没听说过吗。这丫头之前没妈养，少教育，我现在给她补上这一课。”
赵海龙抬手又要打，被夏可一把抓住手腕，“你再打一下试试？”
赵海龙挑衅似的朝夏可呸了一口，抬脚把朱茶苗踹个跟头。
夏可彻底被激怒了，挥手就给了赵海龙两拳，一拳打在肚子上，一拳打在鼻子上。
赵海龙一抹鼻子，看见了血，立刻发飙了，冲上来大吼：“打呀，来来，有本事你打死我！！”
“你这样的人渣打死都不多！”
夏可揪住他衣领子还想揍他，没想到警察局高局长碰巧经过这里，身后还跟着熊科长，他见状怒喝一声，“干什么呢？”
夏可压着火想把手松开，没成想赵海龙使劲儿按住她的手，顺势扯着脖子又喊又叫：“警察打人了，警察打人！”
高局长怒冲冲走过来，看见夏可正揪着赵海龙，赵海龙满脸是血，沉着脸看着夏可，“你叫夏可是吧，我知道你。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高局，是这家伙太坏了，连小孩都打！”夏可义愤填膺。
赵海龙见状，急忙跑到高局长那儿告状，“您一看就是德高望重的大官，您可得为我主持公道哇。我是那个小女孩的父亲。我教育教育自己孩子有什么错。没想到这女警察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把我打成这样。你们的手下怎么能随便欺负老百姓呢？”
一旁的熊英武看见高局长脸都气青了，朝夏可一瞪眼，“还不赶紧给高局解释清楚。”
夏可余怒未消呢，一指赵海龙，“他根本不是孩子父亲，他就是一个地痞无赖！当我的面就敢殴打孩子，私下里还指不定干出什么呢，孩子怎么能交给这种人抚养？”
赵海龙也不示弱，“孩子生父死了，我现在就是孩子的合法监护人，受法律保护。我怎么教育孩子是我的事情，轮不到外人指手画脚，我不养，有本事你们带家里去养啊。”
“好了，我听明白了。”高局长拍拍赵海龙肩膀，安抚道，“这件事确实是我们警察处置不当，我一定严肃处理！绝不姑息！！”
“这还像句话。”赵海龙得意的朝夏可哼了哼。
夏可急忙说：“高局，你别听他胡说，他根本就不是教育孩子，他的目的纯粹就是为了霸占女孩的房子！”
“住口！”高局长喝断，“你还嫌自己惹的祸不够吗，放跑罪犯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呢，还给我惹是生非。马上停职反省！”
“可是高局，你总得听我解释吧。”
“我还用得着你解释？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们警察是维护法律的，怎么还能带头破坏。你连这都不懂，怎么毕的业？”
“可我们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夏可还想申辩，熊英武走过来狠狠捅了她一下，“闭嘴吧你，人家现在和合法的父女关系你懂不懂，还在这儿狡辩什么？就算你看不顺眼，只能劝说，怎么还动上手了？难不成走大街上，你看见谁家爹妈打孩子，你就要把人家爹妈都打一顿吗？”
夏可气呼呼的瞅着一脸得意的赵海龙，“法律不就是保护弱者的吗，难道我们就眼睁睁看着恶人横行不管吗？”
赵海龙忽然大声道：“你们都看到了吧。这个女警察根本就是对我有偏见。不但打我，直到现在还在辱骂我。这样的警察实在是太可怕了。万一她利用手里的职权报复我，我这样的小老百姓只能等死了。”
高局长沉着脸，开口道：“放心吧，这位小老弟，我向你保证一定会严肃处理这件事。现在我就宣布，给与夏可停职查看。您觉得这样的处理可以吗。”
赵海龙握住高局长的手，装作感动的样子，“多亏了有您这样的包青天，才有给我们老百姓做主的人，谢谢，谢谢！赶明儿我一定给您送一面锦旗。”
赵海龙趾高气扬的把朱茶苗带走了，故意摇晃着沾满鼻血的脸，好像一面旗帜一样。张芸始终在冷眼旁观，连个屁都不敢放。
夏可眼睁睁看着却无计可施。
“这段时间不用来了，回去好好反省。”熊英武丢下这句话，陪着高局长走了。
……
……
夏可气鼓鼓的离开警察局。
她这升职和免职的速度都赶上坐火箭了，实习一个月就破格提拔为组长，马上又给撵回家了。
走出警察局大门犹豫了一下，她还是先去了趟J城急救中心。
听说康有名被送到这里抢救，不知道生死如何。
她在重症监护室找到了康有名。
他还处在昏迷中，脸上扣着氧气面罩，脖子上带着颈托，各种输液管和监护仪线连了一身。
“他到底是怎么受的伤？”夏可站在监护室外面，问主任医生。
“他全身上下只有一处伤。”
“一处伤！？”
“嗯，就是脖子上的伤。看起来他像是被人掐的。”
夏可倒吸一口冷气，“你是说，他差点儿被人活活掐死？”
“也可以这样说，不过有个地方很奇怪。”
“什么地方？”
“看他脖子上的瘀痕，掐他的人好像是从后面下的手，而且他的颈椎骨还有些错位。”
“您的意思我不太懂。”
“我不是法医，只是凭我的经验猜……”主任医生停顿了一下，“老实说，我从来没见过从后面掐脖子把人掐昏的，人的手指通常没有那么大力气，掐人都是从面前，利用拇指的虎口把呼吸道压住。”
“那他的颈椎骨是怎么错位的，也是掐的吗？”
“这个我也说不太好，要想掐断颈椎骨，就得需要更大力量。很难想象一个人有这么大力气，不过看这个患者的伤势，到有点儿像上吊。”
“上吊！？”
“是啊。很多上吊的人因为全身重量突然坠在脖子上，造成颈椎骨错位和断裂是常有的状况。不过，他的脖子上又没有绳子的勒痕，只有掐痕，感觉上很不可思议。”

##第8章 尸体实验室（1）

“那有没有可能是有人从背后偷袭他，掐住他的脖子把他举了起来？”
“这个……”主任医生尴尬的笑笑，“理论上倒是可以，不过这位患者至少也得一百三四十斤吧，想这么轻易掐着脖子把他提起来，那至少也得是个大力士吧。”
“……”
夏可隔着玻璃，看着病床上昏迷的康法医。想起昨天晚上和他那通奇怪的手机通话，不禁喃喃自语：“到底是谁让你惊慌失措呢，你究竟遇到了什么？”
……
……
ALP医疗中心是J城顶级的私立医院，无论医疗设施还是医师团队在整个行业都名列前茅。
眼下，一个身穿白西服，留着斜朋克发型的胖子，正叼着雪茄在一楼大厅来回溜达。
他从头到脚一身名牌，Armani的西装，PRADA的皮带，Tardini的皮鞋，翻出商标都是维密的。
在他身旁跟着一个魔鬼身材，快比他还高的混血女车模。
胖子眯着眼，抽着烟，满脸土豪的对女模特说：“我早就对你说过，尽管我长得很帅，可惜我还很有钱。我不敢说这家医院值多少，反正药有的是，想拿多少随便拿。你要是想把胸围加大点儿码，我这里也有最好的医生……”
前台一个小护士走过来，朝胖子行个礼，“先生……”
胖子没工夫没理她。
小护士一连喊了三声，最后抬高嗓门，“我们这里不许吸烟，请您遵守公德，把烟掐了。”
胖子大怒，伸手把挡住半边脸的头发甩开，露一张喷着香味的发糕大脸，“你敢跟我说这种话，不知道我是谁吗？”
“……”小护士摇摇头，一脸蒙圈。
话音刚落，一楼门诊部的王主任颠颠跑过来，二话不说就开训小护士，“你怎么做事的，刚上班没两天就惹的尤主任不高兴。”
“咳咳。”胖子一旁发出动静。
“哦，是尤院长。你让尤院长很不满意。”
王主任回头对胖子咬耳朵，“您说怎么处理她，干脆开了吧，她毛手毛脚的，一点儿眼力见都没有。”
胖子瞧着不知所措的小护士，“算了吧，念她初犯，调动一下工作，小施惩罚就够了。”
“您说调到什么地方。”
“去我办公室当秘书吧。”
“啊？！您不是已经有三个秘书了。”
“你懂什么，我马上要成为你们的院长，这么繁重的工作量当然需要很多秘书了。再说，我最善于栽培新人了。”胖子和蔼可亲的瞅着小护士说。
他正美呢，有人在他后脑勺拍了一巴掌。
“谁打我？”胖子捂着脑袋，转回头怒目而视。
只见一个个头很高，穿着套头衫，戴墨镜的家伙站在身后。
“你谁呀你，敢打我！”胖子怒道。
“我找尤大海。”
胖子暗自提防，拉过身边的混血女郎，小声问：“不是你相好的过来要毁我容吧？”
“Noway，我根本不认识他啊。”
“哦。”胖子心里有底了，盛气凌人的对那男的说：“尤大海是我的中文名字，我叫Leonardo尤，ALP医疗中心的行政主任，即将成为院长。你找我什么事？”
“私事，我要跟你单独聊。”男人转身走到远处廊柱的后面。
尤大海心里有点儿犯嘀咕，不过还是跟他过去了，吸着雪茄问他，“你到底什么事找本院长？”
男的不说话，拽下罩帽，摘下眼镜。
尤大海定睛一瞅，差点儿没把雪茄给咽了，“呕……咳咳咳……叶……叶千！？”
“抱歉，这个时候打搅你，表哥。”
尤大海脸都吓白了，“你不是……不是被警察抓了吗？”
“嗯，我刚出来。”
“杀人还能放出来？你不会是……不会是越狱了吧？”
“我来这里想用一下实验室。”
“你别开玩笑了，你跑到我这里会连累我的。”
“我只想用一下实验室。”
“不行，你杀了我叔叔，你我就是不共戴天的仇敌。”
“他又不是你亲叔叔，你不是你妈改嫁带过来的吗，连姓都随妈。再说，我养父活着的时候，从来都没瞧起过你。”
“那又怎样，我现在是他老人家唯一的继承人，每当走进这家医院就想起他，睹物思人，可以慢慢培养感情嘛。”
“没商量的余地吗？”叶千背着手打量一圈医院大厅。“我养父开的医院还真是不小呀。虽说我可能会被判死刑，但在法律上我还是头号继承人呢……”
尤大海忽然一把抓住叶千双手，“行了，表弟你别说了，你哥我忽然感受到了咱俩连绵不绝的兄弟情意。你要用哪个实验室就吱一声。”
“地下室那个就够了。”
“好的，没问题。”
尤大海正拍表态呢，一截藕臂从后面缠住了他脖子，那个混血车模娇笑着靠上来，“尤院长这是在跟谁聊天呀，呦，还挺帅的呢，他是哪位公子呀，介绍介绍呗？”
女车模带着笑意，轻佻的瞧着叶千。
尤大海差点儿没让她吓死，暴跳如雷，“介绍你个大头鬼，滚蛋！滚蛋！能死多远死多远去！！”
“有病啊你？！”
女车模糊里糊涂让他给骂跑了。
尤大海带着叶千跟做贼一样走到内部电梯那儿，打开电梯门他却犹豫着不进去。
“怎么不上来？”叶千站在电梯里问他。
尤大海摸了摸脖子，“我听说你喜欢喝少女的血，不会对我这种帅哥也早就垂涎欲滴了吧？”
叶千漠然瞅着他米其林的脖子，“我对你没兴趣。”
“……”
二人乘电梯下到地下一层。
电梯门缓缓打开，眼前一团漆黑。
“没人用过这里吗？”叶千问。
“这个实验室平时医院也用不着，你爸死之后就关了。反正我一进这里就有一种阴气森森的感觉。该不会是你爸冤魂不散吧。”
“哦。”
叶千没说什么，在墙上摸到开关，按了一下。
天花板的LED灯陆续亮起，一个巨大的地下实验室呈现在眼前。
“密码没变吧。”叶千问。
“什么都没动。”
叶千走到玻璃门那儿，在密码锁上按了一串数字，玻璃门朝两边滑开。
尤大海站在门口有点儿打怵，“我就不进去了吧，那里面全是奇形怪状的尸体，看着头皮发麻。”

##第8章 尸体实验室（2）

“嗯，用不着你，一会儿给我送点儿吃的就行。”叶千头也不回的走进实验室。
尤大海咧咧嘴，“从小就在这种地方待着，不变成疯子才怪。”他嘟嘟哝哝转身走了。
偌大的实验室里，只剩下叶千一个人。
在他周围陈列着无数的尸体标本，仿佛地狱中的某个场景。
这些标本有人类，有珍稀动植物，有浸泡在甲醛中的畸形怪胎，有缠着裹尸布的埃及木乃伊，有择人而噬的科莫多巨蜥，也有专门吃腐肉的巨型猪笼草。
这些标本抑或栩栩如生，抑或腐朽千年，共同构成了这个恐怖而离奇的封闭空间。
叶千此时站在养父曾经站过的地方，环视着数不清的标本，嘴角浮现出耐人寻味的笑容。
……
……
三个小时不知不觉过去。
叶千彻底沉浸在了恐怖的世界中，不管他曾经有多憎恶这里，所有的经历已经构成了今天的他。他终于从毒酒中品味出了甘甜。
不过他毕竟还是肉体，如果尤大海一直不送吃的过来，他就得饿死。或许那个胖子就是这么想的，省得再因为遗产问题发愁。
哗——哗——
终于听到有人开门进来了，不管尤大海叫的是什么外卖，他都无所谓，从昨晚离开案发现场到现在他滴米未沾，就算尤大海把实验室的小白鼠送来，他也能吞下一窝。
忽然他感觉有点儿不对劲，好像来的不止一个人。难不成尤大海给他送来一头烤全羊？
就在这一转念，突然窜出三条人影，从三个方向把他围住了。
“叶千，我看你还往哪儿跑？”
站在他对面双手举枪的人得意洋洋，不是夏可是谁。
“想不到，咱们这么快又见面了？”夏可冷笑。
“确实没想到。”叶千坐在试验台后面，慢慢直起腰。
夏可光顾着抓他了，直到这时才注意到试验台上摆满了各种恐怖又恶心的的东西，有被剁掉头的蜥蜴，身子还扭来扭去；有屎一样恶臭粘稠的泥浆；还干干巴巴的死人头。
叶千一手拿解剖刀，一手拿钳子，正在死人头上鼓捣什么。
夏可差点儿没吐了，举枪高喊：“别动！把武器放下，双手抱头！”
“你是说这个吗？”叶千晃了晃手里的解剖刀。
夏可急忙后退两步，担心他把刀扔过来，结果不小心撞到了一只大蜥蜴上，把她的吓得惊呼一声，跳出老远。
“放心吧，只是一个标本，只要你没碰到它牙齿就没事儿？”叶千说。
“它牙齿怎么了？”
“科莫多巨蜥口腔中含有大约300种致命细菌，被它咬上一口，会同时感染上几百种病，经过数小时折磨后死亡。”
“你不是认真的吧。”夏可脸都白了，再看看周围那些狰狞的标本，之前的兴奋劲儿全化作了冷汗。
“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制作标本的过程中肯定要消毒的，至多牙齿上能残留一些，感染的几率并不大。”
夏可急忙检查自己，确定没有受伤才恨恨的吩咐：“李旦塔和吕布，把他铐起来带走！”
叶千没做任何反抗，老老实实被戴上手铐，他问夏可，“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这是机密。”
“不会是有人把我举报了吧。”
话音刚落，从一个剥掉皮肤的人体标本后面窜出来一个胖子。
“表弟你猜对了，就是我举报的你。有没有一丝内心疼痛的感觉？”尤大海指着自己的蒜头鼻，美滋滋的承认。
叶千一点儿也不意外，“像你这种表里如一的叛徒属实不多见。”
他对夏可说：“我从案发现场带走的两袋物证都在这了。刚才化验了一下，在车后门门轴里发现的那几根麻线确是清代官服的面料，大约是五品官官服的材质，从麻线的氧化情况看，这套官服有相当长的时间处于空气隔绝的状态，最近才暴露在空气中的。这个线索有多大用处现在还不知道。倒是公车里的那些水藻很特殊，并不像咱们之前以为的那么简单，虽然外表上看起来像水藻，其实不是……”
“不是水藻是什么？”夏可忍不住问。
“说出来可能会吓你一跳，这些细小的东西其实是精子和卵子……”
夏可一愣，“你开什么玩笑，这种事情康法医怎么可能弄错？”
“因为这些东西的形态确实酷似水藻，即使在显微镜下也很难观察出破绽，除非再进一步放大、分解才能发现。这种现象在自然界中叫拟态，就是一种生物为了自我保护，把自己的外形伪装成自然界中另外一种物体，像竹节虫，章鱼，叶尾壁虎都是著名的拟态生物。不过，像咱们遇到这种能伪装成这样的我还是头一次见到，如果你能再给我两三个小时，我或许能查出到底是什么物种……”
夏可挥手打断，“想都别想，叶千，你那套鬼把戏玩儿多了就不灵了。我现在首要任务就是把你送回监狱，然后再去抓你那两个同伙……把他带走。”
李旦塔和吕布身先士卒，把叶千押走了。
夏可也不想在这鬼地方多待一刻，走到门口却被尤大海拦住。
只见他斜倚门框，摆了一个pose，没被头发帘挡住的那只眼睛闪烁着迷之眼神。
“你干什么？”夏可问。
尤大海叹了口气，吟道：“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虽说我是为大义灭了叶千，但他终究是我表弟，让我心中平添几许凄凉。”
夏可感觉牙根有点儿酸，“他那是咎由自取，你这样做等于替天行道。”
尤大海喜道：“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我现在特别需要妹妹这样的安慰。不如我今晚开车去警察局接你，咱们一边喝猫屎咖啡，你一边开导我好不好。”
夏可白楞他一眼，“谁是你妹，起开，没空。”
尤大海莫名其妙的望着夏可背影，“不是我妹，还能是我姐，看着没那么老啊？像我第一才子。风流俊雅，谈吐不凡，她不应该没感觉，难道是害羞了？！”

##第9章 你怕我杀了你（1）

……
……
J城看守所。
死气沉沉的审讯室。
叶千重新戴上了狗链，习惯的面对着审问他的警察。
这次坐在他对面的不只有夏可，还有一个杀气腾腾的男警官。
他叫刘猛，重案科精英，年富力强，经验丰富，是熊英武专门派来审问叶千的。毕竟夏可现在还是停职状态，因为亲手将叶千捉回来了，熊英武才网开一面，没把她撵回家。但整个审讯都由刘猛主持，根本没给夏可插话的机会。
一转眼两个小时过去了，审讯室的气氛都快要沸腾了。
刘猛的耐性已经快被叶千耗尽，他声色俱厉，“你都死到临头了，还不老实交代，你的同伙现在到底藏在什么地方？”
“我已经说过四遍了，我不认识他们，我没有同伙。”叶千漠然回答。
“告诉你，别再妄想他们能帮你逃出这里，上次你们大费周章，侥幸得逞，但你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老老实实交代是你唯一的出路。”
“我唯一的出路只有死刑。”
“你这小子……”刘猛脸上现出一丝阴狠，“就算你死罪难逃，距离你上刑场至少还有年把光景，你就不想舒服一点走完最后的人生吗？”
“你难道还能放我出去。”
“放你出去倒是不能，但我能让你过的更不舒服。我想你应该没那么蠢，好好想想吧……”
叶千眯缝了一下眼睛，“你就那么想知道我的同伙是谁？”
“废话。我必须知道。”
“其实我也不是不能说……”叶千瞅着刘猛开始发亮的双眼，话锋一转，“但我只能告诉一个人。”
“告诉谁？”
“眯眯姐。”
刘猛愣了愣，“眯眯姐是谁？”
一旁的夏可气哼哼的说：“他说的是我。”
“……”
叶千朝她眼，“麻烦你过来一下。”
“你小子又想耍什么花招？”刘猛喝问。
“抱歉，我只能把真相告诉眯眯姐，想不想听你们决定。”
夏可看了看刘猛，起身走到叶千面前，“你想说什么说吧。”
“为什么换人审我，难道熊大还是对你信不着？”
夏可差点一口血喷他脸上，“还不是因为你？有屁快放！”
叶千微微一笑，“其实想想你对我还是不错的，我被抓进来这么长时间，你是第一个愿意相信我，敢带我出去的人，我在外面那段时间很开心，谢谢。”
“你的意思是我蠢呗。”
“你误会我了。我其实并没有想逃，只是这个案子比较特殊，查起来费事，我需要更大的自由度才行。”
“真会说好听的。你是被抓了才这么说吧。”
“随便你怎么想。看在你信任我的前提下，我愿意向你透露一点儿秘密。”叶千忽然压低声音，“我确实有同伙，而且我正打算离开这里。”
夏可惊疑的看着他。那张干净英挺的脸上只有平静的近似乎单纯的神情。
但是她现在越来越觉得自己看不透他了。
大部分的罪犯都是神经质，他们的行为模式其实很简单，只是心理扭曲。叶千却是个异类，他时而理智单纯，时而疯癫狡诈，经常在你意想不到的时候使出意想不到的手段，让人难辨真假。
“你这么直勾勾的瞅着我，万一喜欢上我了怎么办？”叶千提醒她。
夏可羞恼，“少废话……你的同伙是谁？”
叶千抻长嘴唇，指了指夏可身后。
夏可回过头，却只看见刘猛一个人。
刘猛有些不耐烦，“你问出来了吗，夏可？”
“问是问出来了……”
“他的同伙是谁？”
“……”
“怎么不说话？”
“他说……是你。”
“这小子敢玩我！！！”刘猛当时就炸了。
他跳起来走到叶千面前，把他从椅子上拎了起来，狠狠压在墙上，“你小子想玩是不是，那我就奉陪到底，陪你玩个够！”
“你怕了。”
“什么！？”
叶千凝视着他，“老人家，你虽然咋呼的很凶，其实你胆量很小，你从一进屋就提防我，和我保持距离，你怕我会杀了你。”
刘猛脸都青了，拽出电棍搥在他身上，强大的电压把叶千重重撞在墙上，又弹回来摔倒在地。
刘猛揪着他的头发大吼，“老子什么样的罪犯没见过，什么危险没经历过，会怕你这个杂碎？你有本事杀我一下试试？”
叶千朝他露齿而笑，洁白的牙齿上全是血沫子。
刘猛都气得还想动手，被夏可拦住。审问成这样，还怎么进行下去。
夏可劝开刘猛，叫来两个狱警先把叶千架回去。
叶千被收拾的这么惨，连走路都吃力，依旧带着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仿佛生死对他来说都已无所谓。
一个被提审的犯人正巧经过，看见叶千这样，笑话他，“就你这小身板还能撑住不，哥们儿，不行就招了吧，哈哈哈……”
叶千没搭茬，看着他从眼前走过。
架着他的两个狱警正要走，叶千摆了摆手，“等一下，我和夏警官还有话说。”
他回头对身后的夏可说：“眯眯姐，我可以多透露你一个秘密。”
“你还想说什么？”夏可皱眉。
“如果你还想调查那辆公交车的案子，可以去问问那个人。”
“哪个人？！”
叶千扬起下巴示意了一下，夏可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看见了刚才那个从门口经过的罪犯，正跟着狱警往筒道远处走去。
夏可方才没留意他正脸，现在只看见一个敦实的背影，还有一个肉筋筋的方脑袋。
“你和他认识？”夏可问。
“不认识。”叶千说，“不过他经过我身边的时候，我闻到了和法医室那个女尸，还有朱孝平身上相似的味道。”
“那怎么可能？死人身上的味道会和活人一样？！”
“我说的不是尸臭和消毒水味，我说的是那种奇怪的酸味，类似蜘蛛蜂毒的那种味道，很独特的味道。”
“……”
不等夏可接话，刘猛冷笑一声，“这小子的鬼话你还能相信？咱们先走吧，回头我跟狱警说一声，先把他扔进小黑屋关一周老实老实，下次再问他，看他说不说实话。”

##第9章 你怕我杀了你（2）

刘猛走了几步发现夏可没跟上，转身看见她站在原地没动，“你怎么了小夏？”
夏可看了一眼叶千，“万一刚才那个罪犯真的与375路公交车有关，他就唯一活着的证人了。”
“哈，你还真打算相信这小子的疯话？”刘猛气乐了，“清醒清醒吧小夏，你校门刚毕业，阅历浅。像他这种犯人我见多了，天花乱坠，满口胡说，信他们的话就倒大霉了，你之前吃的亏还不够？”
夏可沉默片刻，拿定主意，“不管怎样，我就问问那个罪犯而已。”
刘猛气得一跺脚，狠狠瞪了叶千一眼。
叶千说：“光你俩恐怕还不够，我也得去。”
刘猛刚把火压下去，马上又冲上了头顶，“臭小子你别忘乎所以，哪有犯人审犯人的？门儿都没有！”
“主要是你们感知不到他身上的特殊气味，那才是关键。我可以想办法弄清楚它是怎么产生的。”
“好，我再信你一次。”夏可说。
“谢谢。”叶千微微一笑，侧脸看了看刘猛，“我觉得她比你更适合当警探。”
“你小子等着瞧……”刘猛错动后槽牙，语气中充满了威胁。
……
……
“不是刚审完吗，怎么又提审我？”姚国邦晃悠着一脸脓包粉刺的大脑袋走进审讯室。
“别多说话，老实坐下。”狱警把他按在座位上，随后退出审讯室。
姚国邦一副老油条的样子，满不在乎的靠在审讯椅上，开始打量对面的夏可和刘猛，“呦，怎么换了新人。我只不过就倒卖了一点儿小文物，没必要这么大动干戈吧。我都给自己算过罪，顶大天也就判个一年半。”
夏可说：“那是一个月前的事。真要是那么轻的罪，你会被关进死囚牢吗？”
“是啊，为什么把我关在这里，我也很纳闷。我没犯别的罪啊？”姚国邦一脸无辜的看着夏可和刘猛，一只很贱的手还在脸上寻找着能挤一下的脓包。
夏可扫了一眼手里的卷宗，这家伙确实是因为倒卖文物被抓进来的，按文物的价值来量刑，罪名确实不大。不过，就在上个月十五号夜里，他突然把住在同一间牢房的其他三个犯人全都杀了。根据尸检推测，他是趁着深夜其他人熟睡的时候，把他们一个个背到厕所里，浸在洗手池里淹死的。事后，这家伙对自己的罪行矢口否认，始终不承认自己杀人，所以卷宗里有一多半是关于他的审问记录。
想不到叶千找出的这个人的确有点儿意思。
“你为什么杀人？”夏可问姚国邦。
“杀人？从来没有啊。我犯罪只为财，杀人那么残忍的事情我从来不干。再说我跟他们无冤无仇，杀他们干什么？”
“那你同监室的三个狱友是怎么死的？”
姚国邦用力捏破一个脓包，里面的白浆喷出老远，“我都说了多少遍了，我没杀他们。就我这点儿罪，没几天就出去了，我犯得着在这里杀人吗，吃饱了撑的啊？”
“可他们为什么全都死了，除了你，连第二个嫌疑人都没有。”
姚国邦也显得很苦恼，“是啊，头天晚上睡觉前我们几个还聊天呢，他们都好好的，睡一宿觉就全死了，太不可思议了，想想都后怕。”
“假如不是你做的，为什么只有你毫发无损？”
叶千蹲在夏可身后提醒她，“你跑偏了。我就想知道他和朱孝平有没有接触。”
“我知道，还用你教？”夏可没好气的回他一句。
她收起好奇心，问姚国邦，“你和朱孝平认识吗？”
“朱孝平是谁呀？”
“就是看守所的精神科医生，专门给我们这些心理异常的罪犯做精神评估的朱医生。”叶千扶着椅子慢悠悠站起身，活动一下蹲麻的双腿。
夏可回手拽他让他蹲下，叶千就像不知道似的。
姚国邦双眼发直的瞅着叶千，“这什么情况？唉？你不是刚才那个犯人吗，你怎么也在这儿？”
“我是专门审问你的。”
“你可真逗，哈哈哈哈……”姚国邦乐得满脸脓包都跟着乱颤，“你太逗了，哥们儿，你刚才被收拾成那熊样还审我，你是来搞笑的吧。”
事到如今，夏可也只能配和叶千，她板起脸，“你看我像搞笑的吗，他问什么你回答什么！”
姚国邦缩了缩脖子，恢复了严肃。
叶千看着他，“你这么离奇的罪犯正好是朱孝平感兴趣的类型，他不可能放过你的。你们肯定单独见过面。”
“好像是有吧，我记不清楚了。”
“那你就好好想想最后一次是在什么时候？”
“最后一次……”姚国邦冥思苦想。
“两周前朱医生给他单独做过心理测试。”夏可说。她刚刚在卷宗里查到了。
“两周前……”叶千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彩，他问姚国邦，“你们那次见面，你对他做了什么？”
“我听不懂你什么意思。”
“你当然听得懂，好好想想……”
叶千拖着狗链，一步步走向他。
姚国邦忽然感觉到一种没来由的恐惧，“你……你要干什么……”
刘猛在后面坐不住了，“叶千你给我回来，忘了自己是谁吗？”
叶千根本没理他，像野兽一样盯着姚国邦，“看你的表情应该很紧张吧，这样对身体不好。人在极度紧张时，肾上腺会释放出大量的儿茶酚胺，导致血压升高，心跳加速，一旦出现‘心室颤动’，你就挂了。你还不如实话实说，然后安安心心的等着被绞死，那有多好？”
“我……我没什么好说的。我整天戴着手铐脚镣能做什么？他当时不是完好无损的离开了吗？”
“不，我见到他的时候，他就已经不一样了，那是在和你见过一周之后。他从头到脚都散发着一股很奇特的味道，好像身体里在发酵一样。”
“叶千你到底在说什么？”夏可惊呼。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朱医生给我看诊那天，房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吗，这就是真相。”
“什么？！”

##第9章 你怕我杀了你（3）

“他当时坐在我对面，我就感觉出他和平时大不一样，像是得了什么怪病。我感到好奇，故意试探他，没想到把他吓得连监控都关了，似乎很怕被别人知道。”
“怪病？什么怪病？”
“我也不清楚。他当时的情绪很不稳定，我本来想吓吓他，让他说实话，没想到他一受刺激就变得歇斯底里了。从那次之后，我就没见过他，直到你来找我，我才知道他已经死了。”
“这话你为什么不早说？”
“我说了你会相信吗？就算是现在，你身边那位老警察仍然觉得我在撒谎。”
刘猛冷眼看着他，“你知道就好，你说的话，我连一个字都不相信，除非你能给我拿出证据。”
“我现在就给你证据。”
叶千微笑着打量姚国邦，“你肯定知道朱孝平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那种奇怪的味道究竟是怎么来的？”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喂，你离我远点儿！”姚国邦看见叶千越凑越近，大声警告。
叶千的鼻尖都快触到他脸上了，忽然“咦”了一声。
他定定的瞅着刘猛，露出惊讶的表情，“真是不可思议。”
“发现什么了？”夏可问。
“人在紧张的时候，不但心跳加速，出汗速度也会加快，胃部收缩，胃酸逆流让嘴巴充满酸臭……可是，这些情况他都没有，甚至心跳比正常还慢，连一滴汗都没流，这心理素质好的简直不可思议。”
刘猛故意奚落他，“我看你是拿不出什么证据，又在那儿故弄玄虚吧。”
叶千捏着姚国邦的手腕，眼中发出异光，“正常人的心跳是每分钟80次，而他只有40，这只相当于熟睡时的心跳频率。你现在没有昏过去都是奇迹。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叶千说话的同时，暗中用拇指狠掐姚国邦的食指与中指之间。
那里有一条贴附神经的伸筋，俗称麻筋。他一用力，姚国邦痛麻难忍，可戴着镣铐又没法躲闪。
他恶狠狠瞪着叶千，“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要你说出你的秘密。你身上也有和朱孝平一样的味道，这是一种怪病吗，还是什么其他东西，我从来没见过，真是非常好奇呢。要是在我的实验室里就好了，我一定给你做一个细致的解剖。”
叶千眼中散发出妖异的光彩，就像一个残忍的孩子准备拆卸玩具。要不是他手脚拴着链子，几乎就要扑到姚国邦身上。
“你会后悔的。”
“我都已经是死刑犯了，还有什么可后悔的。”
“原来是这样，你比我还惨。”姚国邦忽然嘿嘿笑了，笑得满脸脓包都跟着乱颤。
“别笑了。”叶千警告。
姚国邦咧着大嘴继续笑，露出满口黄焦焦的牙齿。
“别笑了。”
姚国邦还是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笑得越来越亢奋。
叶千猛然一抖手，铐着双手的狗链同时松脱。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打开的。
他腾出双手，抡起拳头狠狠砸在姚国邦咧开的嘴巴上，直接把门牙打断了两颗。
姚国邦闷吭一声，身体仰在椅子上，终于闭上了嘴。
叶千并没有停手的意思，发了疯一般把雨点儿的拳头全部倾斜在姚国邦头上，似乎要将他活活打死才罢休。
夏可和刘猛完全没有心理准备，让眼前的情景惊呆了。
愣了好半天，刘猛才反应过来，冲上去阻拦叶千。可是此时的叶千已经完全处于疯狂状态，完全摁不住。
新仇旧恨一起拱火，刘猛也爆发了。
他抄起一根警棍，一棍棍砸在叶千身上。
在他怒火熊熊的眼中，只能看见这个罪该万死的杀人犯，这个无可救药的人渣……
无论对他做什么都不过分。
无论对他做什么都是在伸张正义。
直到夏可拼尽全力才把刘猛拉开，他还在狂怒的挥舞着警棍。
“你没看到吗，他快死了！！”夏可大声说。
直到夏可把急救医生都叫来了，刘猛才恢复了清醒。
他望着躺在地上满脸是血，奄奄一息的叶千，忽然间有些不知所措，简直无法相信这是他干的。
两个急救医生手忙脚乱的对叶千和姚国邦进行临时抢救，姚国邦只是皮外伤，并无大碍，叶千却显见着不行了。
他的眼睛却越来越昏暗，心跳也越来越弱。
他吃力的朝夏可伸出手，似乎想抓住什么。
夏可蹲到他身边，握住了他的手，望着这个给她做了两天搭档的杀人犯，心情十分复杂。
叶千朝她露出虚弱的笑容，“我没骗你吧……他就是我的同伙，他终于帮我离开了这个该死的地方……”
“你故意刺激他这样做的是不是？”夏可怒不可遏，“你这该死的家伙，这算什么？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吗？”
叶千握着她的手微微用力，使出最后的力气说：“我虽然一直都活在地狱，其实我也渴望人间。原谅我认识你太晚，说不定我会有不一样的人生……”
他凝视着夏可，眼中炽烈的火光逐渐熄灭，紧握的手慢慢松开。
不知为什么，夏可的双眼竟然湿润了。
“已经死了。”医生松了口气，停止抢救，显得很轻松。
毕竟死的是一个早晚都要被处决的人，他没有丝毫内疚感。
他很快叫来两个医生，把叶千的尸体扔在推车上拉走了，几个人有说有笑，好像在丢弃一条路边捡到的死狗。
夏可说不出心里是一种什么滋味，默默的看着叶千的尸体被拉走。
刘猛这时候凑过来，带着讨好的语气对夏可说：“刚才的情况小夏你也看到了。这家伙弄开手铐突然施暴，摆明了就是想杀人。我当时那样做也实属无奈。上面调查起来你可要为我作证啊。”
“我会实话实说的。”
刘猛看夏可的口气模棱两可，有点儿尴尬，咬着牙说：“反正我当了一辈子警察，没功劳也有苦劳。我决不能临到快退休了，让一个判死刑的杂碎把一辈子的名声给毁了。”
“……”

##第10章 地穴干尸（1）

这时候，被打得奄奄一息的姚国邦也被医护人员用担架抬出审讯室。
夏可看了他一眼，脑海中不由自主回想起叶千逼问他的情景。
叶千一直认为姚国邦心里藏着秘密。
究竟是什么秘密，难道真与朱孝平的死有关？
“等等。”夏可拦住抬担架的医生。
她走到姚国邦身边，看着已经被打成猪头的他，“姚国邦，到了这个地步，你就实话实说吧，你那天和朱孝平到底发生了什么？”
“……”姚国邦目光呆滞的望着她，似乎已经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刘猛在一旁说：“我觉得小夏你根本没必要把精力放在这家伙身上。这一切都是叶千那小子为了逃跑做的局，朱孝平不过就是一枚棋子而已，他是被叶千害死的！”
夏可心中波澜起伏。
事到如今，究竟该相信谁呢？
究竟这一切是叶千做的局，还是另有文章？
姚国邦被抬走了。
刘猛也走了。
只剩她一个人站在死囚牢的筒道里发呆。
摆在她面前的只有两种选择。按照刘猛所说，写一份报告把全部罪名都推到叶千身上，顺利结案。要么，就继续往下查……
……
……
“咱们来这儿干什么呀，组长……哎呀妈呀，我踩到尿了，谁这么没有公德心呀，随地大小便。”吕布跟着夏可钻进一栋脏了吧唧的老式楼房里，呛人的馊味让他抱怨连连。
跟在最后的李旦塔马上纠正他，“你说得不对，小布，从墙上尿渍的高度来判断，这应该是狗尿的。狗怎么会有公德心？”
“狗也是人养的。什么主人什么狗。”
“行了，你俩，我们到了。”夏可没工夫听他俩呛呛。
她走到一扇贴满了小广告的铁皮木门前站下，这里就是姚国邦的住处，看样子他常年都不怎么在家。
夏可已经拿定主意，想要继续调查公交车案，姚国邦就是突破口，就算撬不开他的嘴，也可以从其他方面调查。
她对吕布和李旦塔说：“把门打开。”
“是，组长。”吕布邀功心切，急忙跑上前，给门相了相面，朝夏可一伸手，“钥匙呢，组长。”
夏可没气死，“有钥匙我还用你，你不是总说自己擅长解锁吗？”
“我是说游戏解锁，没有我解不开的。”
“滚蛋，李旦塔呢？”
“组长闪开，我会开。”李旦塔信心十足。
他冲上去咣咣两脚，把门踹开了，吓得楼上楼下邻居全跑出来看。
夏可彻底无语，掏出警官证解释半天才进门。
姚国邦家里面也乱七八糟的，穿的用的随便一扔，那股味道比楼道里还呛人。
“组长，咱俩来这里查什么啊？”吕布捏着鼻子问。
夏可琢磨着，姚国邦是倒卖古玩被捕的，之前肯定有警察搜查过这里，表面上不太可能发现可疑的东西。
她对吕布和李旦塔说：“别的不用找，就找那些带字的书本，或者手机优盘什么的，犄角格拉都不要漏过，能找的都给我找出来。”
功夫不负有心人，三个小时后，姚国邦家里所有带字的东西都翻出来了。
夏可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要找什么，但她觉得，假如姚国邦真是守着一个天大的秘密，或许多多少少会露出一些蛛丝马迹吧。
三个人在一堆破报纸，破书本里翻弄了半天，李旦塔最先没耐性了，把手里的破本子一扔，“要我说，还不如直接问嫌疑犯，一顿大眼炮，保准儿全交代。像这样得找到什么时候？”
夏可捡起他扔掉的本子，刚要说他两句，目光忽然盯在本子上不动了。
那是一个记事本，里面写写画画，杂乱无章，但有一页几乎是完全空白的，却整整齐齐写了两排数字——
99535917
33581600
除此之外，什么都没写。
夏可瞬间冒出一个念头——莫非这是一个密码不成？
可惜她对密码学一窍不通，只好给吕布和李旦塔看看，虽说这两位也够呛，三个臭皮匠没准就赛过诸葛亮呢。
“会不会是英文字母啊。”李旦塔刷刷挠着脑瓜皮，也算开动脑筋了，“英文字母不就是从a到z吗，用对应1到9的数字代替，0嘛，就是10对应的字母，这样就变成了这个密码。我在电影里看到过类似的。”他显得十分得意。
夏可用纸笔写下来，两组数字就变成了“iieceiag”和“ccehafjj”
可是这两组英文怎么看都没有含义，她又把0当做a重新排列字母顺序写了两组，还是没有意义。
吕布这时候插嘴：“要我看，这或许就不是什么密码……”
“不是密码，还能是什么？”夏可问。
“如果是坐标呢。电子地图上，经常会用到类似的坐标。比如说，99535917代表维度，33581600代表经度……”
“你能写清楚点儿吗？”夏可把纸笔递给他。
吕布趴在地上，一边掐指算着一边说：“暂时没法区分经纬度，咱们只能靠猜。如果这个地点是指咱们这个国家，那就应该是北纬和东经，那就是……”
他在纸上飞快的写出“东经99度53分59.17秒”和“北纬33度58分16.00秒”，然后简单解释了一下，“经纬度就是把地球按照表盘的方式分割标记，这样就可以方便定位具体位置。这些数字能这么工整的写成经纬度，没准儿真是一个坐标呢。这个姚国邦这是在干什么？”
夏可也很想知道答案。
她首先要弄清楚，这两组数字究竟是不是经纬度坐标。
三个人随后返回警察局进一步调查。还别说，吕布性格虽然有点儿对不起他的名字，好在电脑水平一流。他打开电子地图，把坐标输进去，果然定位出了一个地点。
吕布把那个位置进行放大，连周围景象都找到了，不禁惊奇道：“咦？这个地方离我们J城不远啊。”
“你移动一下地图，我看看周边都有什么。”夏可说。
吕布依言而行，用鼠标拖动地图。夏可紧盯着屏幕，仔细辨认坐标点周边的能够识别的一切。
“我认识这里。”她忽然指着地图上一条细线说。
“这是哪儿？”吕布好奇的问。

##第10章 地穴干尸（2）

“这是从J城通往郊区的一条公路，能一直通到枫叶山。”
“组长你连这个都知道？！”
“我前天刚刚走过。这条路也是375路公交车的线路。你给我算一算这条路与姚国邦所写的坐标位置相距多远？”
“嗯……一公里左右。”
“才一公里啊……”夏可若有所思的想了一会儿，对吕布和李旦塔说，“收拾东西，我们现在出发。”
“去哪儿阿，组长？”
“坐标上的位置。”
……
……
两小时后。
夏可三人驱车来到坐标标记的地点。
放眼望去，只能看见一片空旷的野地，零零散散有些稀疏的树林，看不出有丝毫特别之处。
“你确定就是这里？”夏可问吕布。
吕布对照着手里的平板电脑看了半天，“没错啊，导航显示就在前面这块区域。”
“好吧，那我们过去看看，我们就在这一片分头找，只要发现任何可疑的迹象，马上汇报。”
等三个人走过去才发现，这个地方只有石头、草和树，除此之外，别说可疑的，就是连一丁点儿和人沾边的东西都没有，估计平时也根本没人来过这里。
那么姚国邦写这个坐标又是什么意思？
夏可百思不得其解。
她在一片小树林里来回转悠着，正巧经过一棵歪脖老槐树，这棵树长得很高大，但是形状歪歪扭扭，树干上挂满了藤蔓，缠绕了一圈圈，一直垂到地上，密密匝匝的覆了一层。夏可不小心踩上去，绊了一跤。
她嘴里骂着，揉着胳膊正想爬起来，忽然发现有些枯萎的藤蔓已经折断了。
她暗自思讨，这地方不可能有什么大型动物出没，能踩断藤蔓的也只有人了。莫非姚国邦来过这里？
想到这，夏可有点儿兴奋，她想把其他两个人叫过来，抬头一看，那两个不靠谱的家伙都走没影了。
她索性自己找找看。
她顺着折断的枯藤一点点寻找，冷不防一脚踩空，身子突然滑了下去，眼前刹那间变得一片漆黑。
这一跤跌得比刚才还惨。
等夏可明白过来，她已经坐在了一个昏暗潮湿的地洞里。
她抬头看看，这个地洞至少有7、8米深，幸亏是斜坡，要不然这一下能把她摔个半死。
可是平白无故，这里怎么会出现一个地洞，会不会姚国邦的坐标指的就是这里？
夏可掏出手电照了照前面，发现还有一个狭窄的洞口，里面深不见底。
她有些害怕，但又充满了好奇。
她掏出对讲机想把吕布、李旦塔他们叫过来，没想到居然打不通，似乎信号被什么干扰了。
不管怎样，既然来了，总得把这个洞穴探出个究竟，万一能找到公交车案的线索呢。
夏可深吸了一口稳稳心神，用手电照着路，深一脚浅一脚的钻进了潮湿的洞穴。
这个洞穴比她想象中要深得多，一开始很狭窄，但走过一段路，前面忽然扩大了数倍，似乎进入到另外一个更大的洞穴里。
手电光亮只能照出有限区域，外面依然包裹着层层黑暗，感觉上这个洞比想象中大得多。
夏可小心翼翼的往前走，脚下坚硬而湿滑，好像踩在钟乳石上。
她隐约听到一阵水声，用手电照过去，竟然看见了一条地下河。
这让她无比兴奋。
要知道，公交车上那些人全都是溺死的；叶千从女尸嘴里掏出的娃娃鱼也生活在完全黑暗的环境里；还有嫌疑人身穿的清朝衣服……
各种之前百思不得其解的疑点似乎一下子找到了答案。
莫非这里就是第一案发现场？
也是姚国邦要找的地方？
夏可隐隐感觉到自己已经前所未有的接近真相了。
她怀着激动的心情往洞穴深处探寻，一不小心踢到什么东西上，感觉没有石头那么坚硬。
她用手电往地上一照，发现脚下竟躺着一具面容青紫的干尸，把她吓得倒退好几步。
当她仔细端详那具干尸，注意到它身上穿着清代的官服，而它的五官轮廓让夏可不由自主联想到公交车监控录像里拍到的那两个怪人。
眼前这具干尸与其中一个怪人长得十分酷似。
一股寒栗袭遍夏可全身。
难道那两个人嫌疑人真的是两具尸体？
不管夏可有多么不愿相信，那具干尸就躺在眼前，一动不动的挡住她的去路。
夏可想走到近前仔细查看，却又没那个胆量。
眼前不停的浮现出两具干尸摇摇晃晃走路的姿态，她两只脚不自觉的往后退。要不要先离开这里，集合吕布和李旦塔，三个人再一起进来？
心里正在做着激烈斗争，她忽然感觉身后似乎有只手碰了一下她。
她激灵灵打个冷战，大声问：“是吕布吗，还是李旦塔……”
没人回答。
她急忙转身，手电的余光隐隐映出一个黑色的人影，像竹竿一样插在夏可身后。
难道是另外一具僵尸？！
夏可惊出一身冷汗。
不知道这家伙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幸亏它刚才没对自己下手。
她仗着胆子用手电照向那家伙，当她看清的时候，身上的血液几乎瞬间凝固。
这家伙并不是僵尸，却比僵尸更可怕！
因为站在眼前的竟是叶千的尸体！
夏可手一抖，手电筒掉在地上。在她慌忙捡手电筒的时，听见叶千拖着双腿一步步向她逼近。
“你别过来……你别过来……”夏可扔下手电筒，急急忙忙掏枪。
可是枪掏出来，黑咕隆咚却不知道瞄哪儿，只是听见叶千的脚步声已经到了眼前。
突然！
叶千的脸闪现在她眼前。
在强烈的手电光里，那张苍白僵硬的死人脸正对着夏可。
夏可一声惨叫，朝他连连扣动扳机。可关键时刻居然哑火了，一枪都没打出去。
叶千那张死人脸发出一声叹息，“你连保险都没开，瞎比划个什么劲儿？”说着把手电扔给夏可。
死人还会说话？
还会拿手电吓唬人？
不过这口气到还跟他活着时一样讨厌。
夏可仗着胆子问：“你到底死没死啊？”
“你说呢？”叶千那张死人脸似乎也恢复了一点儿表情。

##第10章 地穴干尸（3）

“可是在看守所，你明明都被刘猛打死了，我眼看着医生抢救你，又把你的尸体推走的。”
“只是因为我呼吸停止，心跳停止就判断我死了，那两个校门出来的医生太稚嫩了。”
“你的意思是你没死？可是……可是你怎么做到的？”
“我回实验室的时候，拿了一点儿TTX藏在身上，带回了看守所。”
“TTX？什么东西？”
“提纯的河豚毒素，是一种毒性很强的神经毒素，用量得当的话，能让人的呼吸和心跳完全停止，处于假死状态。”
“可是你进看守所的时候被搜过身啊。”
“我把它装在不溶胃酸的胶囊里吞下去了，找个时间吐出来，趁着刘猛的打我的时候把它吃下去，很快就会发作。没人会在乎一具尸体，所以只要离开看守所，我就自由了。”
夏可还是难以置信，她上下打量着叶千，“可是刘猛下手那么狠，就算打不死你，也是个半死。你怎么能这么快就恢复过来？”
“其实我这个人除了鼻子好使，还有个优点儿就是抗揍。刘猛打得倒是挺疼，只是一些皮外伤，还没伤筋动骨。”
“你这个祸害，敢情你又在耍我，你的抗揍里包不包括能挨枪子？”夏可拉开手枪保险，看架势要来真的。“
“慢着，慢着，这个外挂我还没有。”叶千急忙摆手，“再说，我又没骗你。你审我的时候，我不是告诉过你我已经计划逃跑了吗，我连同伙是谁都告诉你了。要是没有刘猛帮忙，我这个脱逃计划很难成功的。”
夏可现在真是要抓狂了，如果可以，她准备把满清十大酷刑都给这混蛋用上。
叶千还安慰她，“快把枪收起来，没必要每次都搞这么紧张。其实咱俩的关系完全还有提升空间。”
“跟你！？”夏可冷哼。
“我要死的时候，你拉着我的手依依不舍，我都看见了。你还哭了呢，我也很感动……”
叶千说到这里低头往下瞅。
“忘了问你这地方抗揍不？”夏可问。
叶千摇摇头，使出跪地捂裆派招式。
夏可掏出手铐要给他铐上，叶千依然保持捂裆招式，“我说咱俩的关系能不能暂时放一放，都找到这个地方了，你就不想查清楚真相？”
“我当然要查清楚，不过我更想知道你怎么会在这里？”夏可狐疑的看着他。
“这个可说来话长……”叶千站起身，晃晃胯，感觉还能用，这才放下心走到那具干尸那儿。
夏可注意到他背了一个鼓鼓囊囊的登山包，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
黑暗的环境似乎对他没什么影响，他蹲在干尸前嗅来嗅去，像一条找到腐肉的鬣狗那么兴奋。
“没关系，你慢慢讲，我很有耐心……”夏可盯着他可疑的背影。
“事实上，我从医院太平间出来就开始跟踪你了，你知道，我对这个案子也很感兴趣。虽说你的逻辑分析能力不那么强，好在你韧劲十足，一旦发现疑点就能一直追查下去。你调查姚国邦的全过程我都知道，这也是我想做的事情。我一直跟着你跟到了这里，看来收获不小。这个干尸我认得，就是公交车监控里拍到的那两个怪人之一，让我好好瞧瞧。”
夏可注意到干尸并没有清朝人的大辫子，故意问：“你真不是他同伙？”
“废话。我只是对尸体感兴趣，没打算跟它们发展感情。”叶千一边摆弄着干尸一边说，“它身上还在发生着缓慢的腐败，尸表能摸到少量渗出的尸液，而且出现了局部的尸蜡现象，这些都和公交车后窗上那个尸液痕迹吻合。就是它们没错了。而且正因为出现尸蜡现象，尸体关节才会变得僵硬难以弯曲，它们那种古怪的走路姿势也就不奇怪了……”
夏可打断他，“既然你对这个干尸这么感兴趣，那你不妨解释解释，它为什么会来回走动？”
“这的确是个很有趣的问题，我也一直想找出原因，嗯？”叶千停顿了一下，用手在尸体后背摸着，“它的后脑和脖子似乎被什么东西砸碎了。”
他把干尸翻过去，摘掉了官帽，后脑果然没有辫子，而且是现代人的发型。不过整个后脑壳都塌陷了，脖子形状也已经弯曲变形。
“看起来像是被偷袭了。不过正好省得我开颅了。把手电凑近一点儿。”叶千吩咐着夏可，自己背包里拽出一把解剖刀，插进干尸的头皮，沿着碎骨片的缝隙把头皮切开，刀口一直划过了脖子，由于干尸的皮肉已经干硬，切起来就像皮革一样。
割开之后，叶千把干尸的头皮和脖子上的皮肤沿着切口向两边剥开，手法麻利的跟剥橘子似的。
夏可看得直皱眉，怀疑这家伙是不是解剖过很多人。
而接下来才到了最恶心的时刻。
只见叶千切下一片脑组织对着手电光观察了一下，又把双手伸进干尸脑壳里翻弄了一阵，从脑壳里拽出一块形状古怪的器官。这还不算完，他继续往出拽，那块器官连着管子一样的东西也被长长的拽出来，形状犹如一条细长的蜈蚣。
夏可厌恶的躲出老远，“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脑干连着脊椎神经……有点儿意思，这具干尸的脑组织都已严重萎缩了，但神经却还很新鲜。”他把鼻子凑过去仔细闻闻，似乎发现了什么，“你过来。”
“又干什么。”夏可咬着牙往前挪了两步。
“看到了吗？”叶千把脊椎神经放在手电下照着。
“看什么？”
“脑干和脊神经上出现了一些丘疹似的疙瘩。”叶千捏破了一个疙瘩，闻了闻，“没错，就是个味儿。”
夏可差点儿没吐了，“我说你别卖关子，直接说就得了。”
“这些疙瘩里面都是受精卵，这股味道就是我之前在那些被害人尸体上还有朱孝平，姚国邦身上闻到的那股酸味。我现在终于知道这股味道是如何产生的了。就像蜘蛛蜂把幼虫生在蜘蛛身上一个道理。只不过这东西把人变成了僵尸。”

##第10章 地穴干尸（4）

“那你还不赶紧离这个僵尸远点儿，你就不怕它突然跳起来袭击你？”
“看起来应该不会，它的后脑和脖子都被砸碎了，好像现在彻底死翘翘了。”
“僵尸还会死？”
“我也是头一次见到，看起来，要是神经被破坏了，它就彻底死了，这个倒是跟冷血动物很像……”
夏可掐着腰瞅他，忽然冷笑一声，“我说你差不多行了，费劲巴力编这么多话不嫌累啊，适可而止吧。”
叶千不为所动，依然鼓捣那具干尸，“我知道，以你的思维水平理解起来有点儿困难。”
啪——
一副手铐扔在叶千身边。
叶千回头一看，夏可正举枪对准自己。
这次保险肯定拉开了。
叶千无语，“这种时候还有心情玩儿！”
“住口，我是认真的！其实真相只有一个，你跟地上这家伙明明就是一伙的，是你们起了内讧才把他杀了吧，别在我面前演戏了，这种低级的骗术第二次就不灵了……”
“你还以为我再骗你？”
“废话！”
夏可话音刚落，身后的黑暗中冷不防传来几声孩子般的啼哭。
这哭声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夏可吓一激灵，质问叶千，“这什么东西？”
“我也第一次来，谁知道。”
“还装傻！”
“装傻死全家。”
“你本来全家都死光了。”
两人正拌嘴呢，从黑暗中又传出奇怪的声响——
“擦——擦——擦——”
好像是在地上拖着沉重的东西。
在两人惊愕的目光中，一个身影慢慢走近。
夏可把手电照向它，赫然看见了一具穿着清朝官服的干尸！
它枯瘦的面容与躺在地上的干尸十分相似，唯一不同之处在于，它还能移动。
这家伙全身都像是已经完全僵硬了，只能左右摇晃身体，拖着双腿往前走。
更恐怖的是，干尸嘴里居然还叼着一个活物，正在滴滴答答往下滴血。那个活物灰不溜秋，张着大嘴发出凄惨的悲鸣，那声音如同小孩叫一般瘆人。
“原来这家伙还吃娃娃鱼。”叶千好奇的自言自语。
夏可调转枪口指向干尸，“你给我站住，举起双手！”
那具干尸充耳不闻，咔嚓一声把娃娃鱼咬成两截，脑袋掉在地上，后半截身子被它慢慢吸进嘴里。
夏可看的头皮直发麻。
她一边提防叶千，一边又畏惧干尸，虽然手里有枪，可是面对这么两个怪物，心里越发感到绝望。
眼看着干尸就在眼前，那对深陷的眼窝充满了死亡的气息，它沾满鲜血的嘴巴竟然还能咀嚼，似乎对娃娃鱼意犹未尽，想尝尝人肉的味道。
砰——
夏可朝他开了一枪。
没想到干尸只是摇晃了一下，然后继续往前移动，似乎没受什么影响。
不过它似乎被激怒了，身体发出震颤，喉咙里也在咔咔作响。
“你同伙到底是怎么回事？”夏可慌忙问叶千。
“你吃生猛海鲜被扎了嘴也会叫唤的。”
夏可只好掉头往叶千这边跑，叶千解下背包，从里面拽出一个面罩递给夏可，“我觉得你应该先把这个戴上再跟它打。”
“我有办法！”夏可一把将叶千拽起来，急中生智把枪口顶在他脑袋上。
“喂，你干嘛？”叶千惊呼。
“少废话！”夏可挟持着他，高声警告干尸，“我已经控制了你老大，你敢轻举妄动，我就把你老大脑袋打开花！”
干尸瞬间不动了。
叶千也不敢动。
“这就是你的办法？”他问。
“那当然，这叫擒贼先擒王！”
夏可话音刚落，干尸喉咙里又发出了咔咔的声响，以更快速度向两人逼近。
“它真的不是你同伙？”夏可惊呼。
“废话，我也是有品位的好不好？”叶千怒道。
“那怎么办？”
此时干尸已经近在咫尺，突然他张大嘴巴，露出两排腐烂尖锐的牙齿，似乎要撕咬，又像要呕吐。
叶千叫了一声“不好”，拉起夏可就跑。还未等夏可反应过来，叶千抱起她纵身一跃，跳进了那条地下河里。
河水冰冷刺骨，而且很深，两个人都没头顶了，双脚还没有够到底。夏可惊慌失措，手刨脚蹬想浮出水面，没想到叶千从背后一把抱住她把她往下坠。
夏可身在水中，地上的功夫完全派不上用场，河水又冷，她挣扎几下就没劲儿了。叶千那该死的家伙仍死死抱住她不撒手。
刹那间，夏可惊恐的意识到，自己就要死在这里了，死在这条黑暗冰冷的地下河里。不会有任何人找到她，她的尸体会慢慢枯萎，最终变得比那两具干尸更恐怖，永远孤零零的躺在暗无天日的河底。
她万念俱灰，稍一失神就呛进一口大水，顿时天旋地转，意识模糊。
就在这时，叶千捏着她的下巴亲了上去。此时的夏可根本无力反抗，迷迷糊糊中感觉一股清爽的气息涌进身体，让她打个激灵，一下清醒过来，结果发现叶千那王八蛋正津津有味的啃她嘴呢。
这可是她的第一次啊。
居然给了一个杀人犯。
夏可恶心的把头转开，踹了叶千一脚，顺势往游。没想到叶千抓住她的脚腕又把她拽了下来。
夏可都要抓狂了，要能说话，她肯定骂这个混蛋是不是非要淹死她才罢休。
可是在水里她像龟一样笨拙，叶千一翻身又灵巧的游到她身后，一只手抱住她，就这样被那混蛋拖着往前游了好一段，直到她嘴里那口气又用的差不多了，叶千才带着她浮出水面。
看手电光已在远处，两人这次潜水足足游出了十几米。这洞穴和暗河都还没到头。
夏可吐着水沫一通咳嗽，一边咳嗽一边骂，“你等着的混蛋，趁人之危，看我上岸不弄死你……”
她还没骂完呢，忽然感觉叶千的手放肆起来。
“把手拿出来！”夏可失声惊叫。
她现在已经不是愤怒，而是恐惧了。她终于意识到，自己现在已经成了叶千的猎物，想到那些惨死的被害人，谁知道这个人会对自己做什么。

##第10章 地穴干尸（5）

“我说你能不能不要乱动，抱着你挺沉的。”叶千还挺不满，把那只咸手抽出来，“哗啦”一下伸出水面。
没想到他手里还提着一个活蹦乱跳的东西，甩的到处是水花。
夏可借着远处手电朦胧的微光，看见一个细长、扁脑袋的东西，似乎还有手有脚，偶尔发出一两声孩子般的叫声。
她一下认出来，“这不是娃娃鱼吗？”
“就是这玩儿意，以后弄清楚了再骂人。”叶千提着娃娃鱼的尾巴说。
夏可脸一红，“谁知道这东西还喜欢往衣服里钻？”
“这东西在黑暗中生活，视觉退化严重，嗅觉和味觉肯定很灵敏，顺便友情提醒，你得多注意卫生了。”
“滚犊子！！！”
突然！
一阵咔咔声在头上响起。
两人抬头一看，都大吃一惊。
那具穿着清朝官服的干尸不知道什么时候绕了过来，距离两人不过几米远了，正一步步朝两人逼近。
“他不会游泳吧！？”夏可颤声问。
“他不需要靠近就能弄死咱俩。”
“什么！？”夏可来不及多问，干尸已经走到了岸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
“不知道这家伙练没练过马戏。”
说话间叶千已经把手里的娃娃鱼扔向干尸。
啪——
干尸竟然一把抓在手里。反应速度出乎两人意料。
它随后用力弯曲胳膊，把奋力挣扎的娃娃鱼往嘴里塞。
趁着这工夫儿，叶千把一个水淋淋的东西套在夏可头上，把脸都罩住了。
“这什么东西？”夏可透过脸罩上的玻璃片看着叶千，传出的声音都闷声闷气的。
叶千没时间回答，拽着她往前游了几米，避开干尸，匆忙爬到岸上。
眼见那条娃娃鱼差不多又让干尸吞下去了。
“快找我背包。我有办法制他。”叶千拔腿往手电光那儿跑。
夏可戴着面罩不方便，稀里糊涂跟着叶千。
不过她现在多少明白过来一些，叶千给她戴的好像是防毒面具一类的东西。
难道那具干尸还有什么特别的攻击能力？
叶千找到背包，飞快的从里面掏出两个气体压缩罐，上面还带着手捏阀。未等夏可看清楚是什么，就听身后传来快速移动的声音，回头一看，那具干尸又追上来了。
她猛然看见自己掉在地上的手枪，捡起来对着干尸连开数枪。
子弹的冲击力让干尸摇晃了几下身子，除了衣服上多了几个破洞，对它几乎没什么影响。
“我都说过这东西不行。”叶千说着把一个气体压缩罐塞到夏可手里。
“这是什么？”
“我装的高压液化气体，能喷10米。”
“怎么用啊？”
“等他张嘴的时候。”叶千拿起另一个气体压缩罐，捡起一块石头扔在干尸头上。
干尸再次被激怒，喉咙里发出更响亮的咔咔声，像是堵了什么东西。
突然！
从他嘴里喷出一股烟雾。
又仿佛是密密麻麻的灰尘。
“快喷！”叶千大喊。
夏可急忙捏下手阀，从压缩罐里射出一股水雾，与干尸喷出的烟雾汇成一团。
叶千随后捏开了自己的燃烧瓶，霎时蹿出一道火舌。
眨眼之间，眼前的雾气化作一团巨大的火焰，把干尸包围了。
干尸仿佛瞬间变成了一个燃烧的稻草人，剧烈的挥动着僵硬的双臂，却几乎不发出任何声音，燃烧了许久才轰然倒地。
夏可望着这触目惊心的一幕，霍然明白了叶千为什么给自己带防毒面具。
“他嘴里喷出来东西难道就是那些水藻吗？”她问叶千。
“那不是水藻，只是拟态酷似水藻而已。”叶千从背包里又掏出一个防毒面具自己戴上了。“我化验过，这些东西的个体其实并没有毒性，所以康有名尸检的时候也没有检测出中毒迹象。”
“那毒性是从哪儿来的？”
“我猜是卵。就是我刚才尸检的时候，在脊神经上发现的那些疙瘩。这些会摄取人体营养，同时释放更多的有毒物质，让人体逐渐呈现尸化现象，只保留了低等的条件反射能力，就如同僵尸一般。这种奇怪的生物我还是头一次见到，我很好奇，这些究竟能孵化出什么东西。”
夏可心有余悸的望着依然熊熊燃烧的僵尸，心里生出更多疑问，“那为什么公交车里那些乘客没有变成僵尸呢？”
“可能还需要某种条件吧。但至少我能想到，当时在375路公交车里那些人是怎么死的。两个这样的僵尸在一个封闭的车厢里把一肚子寄生虫卵吐了一车厢，这些人差不多瞬间就被毒死了，如果密度小一点儿的话，或许也会变成僵尸。当然，这都是我的猜测，究竟这是一种什么生物，我需要专业仪器检查才行。总之，咱们能干掉一个僵尸，说明我们已经找到了这种生物的弱点。”
夏可摸了摸脸上的防毒面罩，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触动，有感激，更有怀疑。
她想不通，叶千为什么要救她。他现在想杀自己简直易如反掌，甚至都不需要亲自动手，可他偏偏没那么做。这个铁定要被判死刑的家伙又在打什么算盘。
“哎，你直勾勾看着我怪瘆得慌。”叶千瞅了她一眼，从防毒面具里发出闷声闷气的怪笑，“看你这样子，不会是初吻吧？可不能因为压抑太久贪图刺激，对我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这家伙哪壶不开提哪壶，水中kiss的场景又被他推到在夏可眼前。
她心跳加速，体温升高，说话嘴巴都瓢了，“你别别别胡说……我根根根本没认真，那不算数……”
“不算数吗，真可惜……不过话说回了，其实还挺甜的……”
哐——
夏可一回肘子砸在叶千面罩上，把他揍个四仰八叉。
“不带这么恩将仇报吧。”
“对不住，太暗了没看清。”夏可逃似的跑了，检查那具僵尸到底烧没烧死。她迫不及待的岔开话题，“你说当一个人变成了这个样子，究竟算是死了还是活着？”

##第11章 妖人（1）

叶千爬起来，走到夏可身边，“这的确很难描述，他的脑部已经严重萎缩退化，甚至没有人类的意识，可是还保留着些许活人的特征。”
“活人！？”
“嗯，它们还能分泌出少量的激素，就在刚才我们和那具干尸近距离接触的时候，我闻到了人在暴怒时分泌的肾上腺激素和儿茶酚胺激素，说明它还有新陈代谢。真正的死人不是这样的。不过，这倒是让我想起了一个类似的人。”
“谁？”
“姚国邦。”
“那个差点儿被你打死的人？”
“对。”
说到这个人，夏可始终有个疑问，“你为什么突然就发疯一样殴打他呢，仅仅是为了刺激刘猛吗？”
“当然不是。我那是在救我们三个的命啊。”
“这怎么讲？”
“我当时本来想刺激他说实话，没想到他在情绪激动的时候。”
夏可没听懂。
“对，就是同时分泌出的大量多巴胺、催产素等等，事实上当时姚国邦的确很兴奋，我在打他的时候，你们没注意到而已。”
“就因为这样你就打他？”
“当然不止这样，我还嗅到了强烈的杀意，那种杀人犯兴奋时候才会分泌的气味，这个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了。我当时几乎就能确定他身体里有东西要出来，其实就是刚才干尸嘴里喷出的那种东西。如果我当时不阻止他，我们恐怕都会变成朱孝平和姚国邦的狱友那样……”
夏可恍然大悟。“你觉得姚国邦跟这两具僵尸是一样？”
“虽然外表上还不一样，但我想他也会逐渐变成僵尸。至于为什么就是咱们接下来要寻找的答案了。”
夏可用手电照着地上那具干尸，“那照你这么说，他应该不是什么清朝人，也是和我们一样的现在人，可你不是说他身上的衣服是清朝官服吗，这衣服又是从哪儿来的？”
两个人互相看了看，不约而同望向洞穴漆黑的深处。
他们之前光顾着应付干尸了，还没来得及仔细了解这个洞穴，夏可用手电照了一圈，发现这是一个扁桶形的洞穴。两边是光滑潮湿的钟乳石壁，宽窄能有十余米，而长度就难以预测了，手电光之外依然是无际的黑暗。
“看上去好像一个天然的大溶洞。”夏可对叶千说，“你不是比狗鼻子还灵吗，闻一闻还有什么危险没有？”
叶千敲了敲脸上的防毒面具，“这东西把所有气味都隔离了。但我想里面肯定有东西。”
两人举着手电，小心翼翼的继续往前探寻。
“你看那里！”夏可忽然指了指不远处的石壁，那上面竟然刻着字迹。
两个人走过去细看，发现那些字古里古怪，很难辨认。
“看起来很像道家的咒文一类。”叶千说。
两个人继续往前走，发现洞壁上的那种奇怪的字迹越来越多，而且地上还出现了烛台，瓦罐零零散散这些东西。
“难道这里还有人住？”夏可很惊讶。
“这不是住人的，这是一座墓穴。”叶千说。
说话间，前面的洞穴已经变窄，逐渐收缩成一个门洞大小的洞口。
两个人钻进洞口，经过了一小段极为狭小的通道，进入了另外一个洞穴中。这个地下溶洞形状奇妙，如同葫芦一般，里面这座洞穴也刚好比外面小很多，而且还有一个出口，不知通向哪里。
在手电的光亮中，一座桐油大棺材赫然出现在二人眼中。在棺材周围还堆积着不少陪葬品。
夏可恍然，“我明白了。原来这个姚国邦是个盗墓贼。他先前倒卖的那些文物就是从这里偷的。至于那两件清代官服，八成也是墓主人的。那两具干尸，会不会是姚国邦的同伙？”
“听起来有些道理，不过这些陪葬品看着并不太值钱。”叶千随手拿起一个瓦罐打量着，“而且还有个地方很奇怪……”
“什么地方？”
“你觉得这里像是一座古墓吗，怎么会有人把墓穴选在一个溶洞里呢？”
让叶千这一提醒，夏可也感觉这座墓穴处处透着古怪。
假如墓主人是一个古代官员，他的陪葬品未免太寒酸了一些。
选在溶洞做墓穴，墓室又不封上，外面也没有立碑，偏偏地上还种着槐树，完全不合风水。
最不可思议的还要数地穴里那些杀人“水藻”，这些东西究竟是从哪儿来的呢。
夏可正在胡思乱想，叶千忽然喊她，“给我照照。”
她看见叶千不知从哪儿翻出来一个卷轴，便把手电照过去，原来是一幅古画。
画面上一个三绺胡须的男子正靠着一棵大树打坐，手里拿着拂尘，旁边摆着香炉，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夏可细一端详，脱口道：“这画里的地方不就是洞口那棵槐树吗？这个人难道就是墓主人？靠着槐树打坐，还葬在槐树下，他不怕招鬼啊。”
“这个人的确与众不同。”叶千的目光落在了画轴下方的落款上。“你听说过贾士芳这个人吗？”
“……”夏可摇摇头。
叶千那边又陆陆续续发现了好些画轴，打开一看，全部画的都是同一个人，仔细观察，这些人的外表和年纪上又有所差异。
“画里的人就是贾士芳吗，他究竟是什么人？”夏可忍不住问。
“传说贾士芳是清朝年间的一位奇人，因机缘巧合学了法术，能掐诀念咒，呼风唤雨。后来被招进皇宫，为皇帝炼制仙丹，后来失败了，被皇帝当做妖人处死。当然，这只是民间传说，正史里从来没有记载过这个人。不过看这幅画落款的意思，画中人正是贾士芳。”
“那会不会是墓主人崇拜贾士芳，于是请人画了这幅画？”
“如果这个墓主人真是清代官员，他可没胆子去画一个皇帝要杀的妖人。除非，他就是贾士芳本人。”
“你是说，这是贾士芳的墓？”

##第11章 妖人（2）

“据传说，贾士芳被召进皇宫后，曾被封了个五品的官职。碰巧我们看到的官服也是五品。还有这个墓穴的选地和构造都如此古怪，墙上还有各种咒文，这倒是很符合贾士芳的身份，或许这个人确实存在过，并不是什么传说，眼下，反正我们都来了，正好可以验证一下……”叶千指了指那个黑漆漆的大棺材。
“你要打开吗？”夏可一看见这种年代久远的大棺材，就本能的想起那些恐怖片。
“已经有人打开过了。棺材盖还没盖严呢。”叶千从背包里拽出两幅手套，扔给夏可一副。“来，咱们一起把它挪开。”
夏可心里不愿意，也不能在叶千面前显得太怂包，她戴上手套，硬着头皮和叶千一起把沉甸甸的棺材盖挪开。
她下意识往棺材里瞥了一眼，棺材很深，下面似乎躺着一具尸体。但在靠近边缘的地方好像粘着一层细沙。
夏可好奇的摸了一把，凑近眼前一看，只见一层绿色的绒毛样的东西，又湿又黏。
她猛然想起僵尸吐出的那种东西，吓得她急忙甩手。
叶千也注意到了，用手电照着棺材里面，原来棺材板上敷了厚厚一层这种水藻样的精和卵，如果没有眼见这种东西的威力，还以为就是一层青苔呢。
叶千却似乎对这些要命的东西不那么感兴趣，他的注意力都在下面的古尸上。
这具古尸已经干枯，保存还算不错，依稀能辨认出五官轮廓。
“真是想不到，你过来看看。”叶千招呼夏可。
夏可虽然不想看，耐不住好奇，探头往棺材里瞅了一眼，厌恶的说：“不就是一具尸体吗，有什么好看的。”
“你没看仔细，他身上穿的是中山装。”
“什么！？”
夏可抻着脖子又看，发现这具干尸从头到脚穿了一套中山装，甚至还穿了一双皮鞋。尽管衣服有些腐败，样式上依稀就是民国时代那种旧式中山装。
不仅如此，这具尸体并没有留辫子，而是一头短发。
她诧异的望着叶千，“这是怎么回事，莫非这个贾士芳生活在清末民初？”
“他活在雍正年间，距离民国还有200年呢。”
“那他怎么会穿民国的衣服，该不会是你搞错了吧，这个墓主人根本不是贾士芳？”
叶千没吭声，扒着棺材帮，纵身跳进棺材里。
夏可看得直咧嘴，“喂，万一这死倒儿一会儿诈尸了，我可不救你啊。”
叶千把棺材里的东西一样样往外丢，“拂尘，香炉，法器，还有这么多经书，外面那两个干尸身上穿的官服，这些怎么解释呢？”
“也许墓主人也喜欢修道，又崇拜贾士芳呢？”
“好吧。”叶千扒着棺材帮，从棺材里瞅着夏可，那姿态够吊诡的。“我刚刚又发现了一个东西，看看你的反应……”
他把一个古色古香的雕花木盒递给夏可，夏可接过盒子，不明所以的打开，发现里面有好些张照片。
她借着手电光仔细辨认，那些照片都是一些肖像照，看着看着，她脸上的表情不淡定了，“这些照片怎么看着好像……”
“好像那些古画上画的人对吧，”叶千说，“我刚才留意过，虽然没法闻味道，不过看材质和腐败程度，那些画年差不多也有一两百年了。”
“那怎么可能，”夏可惊呼，“如果画里的人真的是贾士芳，那他应该是200年前的人。怎么可能一直活到民国，那不成妖精了。”
“这也是我好奇的地方，我得好好检查检查这具尸体……”叶千说干就干，动手扒下尸体衣服，又按又掐鼓捣起来。
“我说你差不多就行了，一具古尸体有什么好摆弄的，不行我找人拉法医室去……”
叶千摸着摸着，忽然“咦”了一声，“这具尸体怎么背部有伤呢？”
“有伤？！”
“帮我一把，把尸体翻过来。”
“多恶心，我才不要，”夏可一咧嘴，反而后退两步。
叶千只好自己扳着古尸给它翻了个身，露出犹如牛皮纸般干瘪的后背。
就在脖颈到腰部之间有一道巨大的伤口，伤口极深，看上去就好像用砍刀和斧头把人劈成了两半。
夏可皱着眉毛看了看，“看起来他像真是被皇帝给杀了，尸体就被随便葬在了这里。”
“如果是那样，民国照片里那些长相相似的人又怎么解释呢？”叶千疑问。
“也许是他的后代呢，不但照了相，还给祖先尸体穿上了中山装。”
“就算是他的后代做的，那为什么要把自己的照片放在祖先的棺材里，还给祖先穿上中山装。这样做的理由是什么？”
这个问题倒是把两人难住了，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突然！
寂静的墓穴里响起了脚步声。
那声音就是从外面的洞穴传进来的。
两个人同时僵住了。
“难道那两个僵尸还没死？”夏可声音都变了。
叶千也拿不准，他从棺材里爬出来，蹑手蹑脚的往外洞走，想看看究竟。
夏可只好在后面跟着，心想这家伙就算不被判死刑，早晚也得让自己的好奇心害死。
她打着手电往外洞照了照，并没有看见僵尸。
忽听叶千说：“快把手电关了。”
话音刚落，斜刺里窜出一道黑影，还未等两人看清楚，先后被打倒了。
夏可头上挨了一下，好像是石头砸的，一时间晕头涨脑爬不起来，她晕晕乎乎还想反抗，但是手枪和手电筒全被抢走了。
那个黑影用手电照着两人，发出了阴森的冷笑。
他站在逆光处，看不清长什么样，但是感觉不像僵尸。
“你是谁？”夏可问。
“你想看看我吗？”黑影忽然把手电照向自己，现出了一张黑白分明鬼一般的面孔，上面还布满了大大小小的血痂。
夏可倒吸口冷气，露出几分惊恐。
这家伙冷笑一声，“夏警官真是贵人多忘事，这么快就把我忘了吗？”
“……”
“他是姚国邦。”叶千提醒夏可。
“怎么是他？”夏可吃惊的看着面前这家伙，那张脸都已经让叶千打得跟烂泥一样，看不出原来模样了。

##第11章 妖人（3）

“当然是我了。这都拜叶千所持，把我打得爹妈都不认识了，你说，我该怎么报答他？”他咬牙切齿的瞪着叶千，枪口也朝着叶千瞄来瞄去。
“要不是我，你也未必能逃出来吧。”叶千说。
姚国邦想了想，“这倒也是，如果不是因为重伤，我也离不开那该死的地方。也因为脸打花了，根本没人认出我来。”
“不客气。”叶千说。
“你来这里干什么？”夏可问。
“这应该是我问你们才对吧，这次我也来审审你们，”姚国邦晃了晃手枪。“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夏可只好实话实说，“我带人搜查了你家，发现了你写的坐标。”
“原来是这样，看不出来你还挺聪明，我还以为能蒙混过去呢。既然都挑明了，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把东西交出来吧。”
“东西？什么东西？”
“哼，事到如今，你也别跟我装了。我那两个同伙你也看见了，人都杀了，还能不知道真相？”
“你说那两个干尸一样的家伙？！他们果然是你同伙，你们三个盗墓贼到底经历了什么？”
“别废话，赶紧把贾士芳的东西交出来！”姚国邦有些不耐烦了。
“到底是什么东西，你说清楚，墓里还有什么宝贝吗？”
“当然是贾士芳的仙丹了。你以为我盗这么个没点儿油水的破墓还能为了什么？”
叶千插嘴道：“你是说贾士芳炼了一种能长生不老的仙丹？”
“这世界上哪有什么长生不老药，连三岁小孩子都知道。”夏可不以为然。
“当然有了，要不然我费劲巴力的找贾士芳的墓干什么？”姚国邦瞪大眼珠，很认真的说，“你们知不知道贾士芳是谁？”
“不就是一个江湖老道，给皇帝炼丹没炼好让人给砍了吗？”
“那只是野史里最常见的说法。在我们倒斗的圈子里一直都流传着另外一种说话，这个贾士芳当年并没有死，他后来逃出皇宫在藏匿在民间了。有不少的野史里记载过，还有人曾经看到过他，关于这样的记载断断续续一直延续到民国。要知道，他可是生活在清朝雍正年间的人，如果活到民国，那少说也得200岁了。所以不少人认为他已经修炼成仙了，就是服用了当年给雍正皇帝炼的仙丹。可惜那个皇帝不识货，还把他当成了妖人。”
“你又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夏可问。
“当然是费了很多周折，收集了各种消息，才让我找到的。我当然不能就这么轻易放弃了。”
“你见过仙丹吗？”
姚国邦迟疑了一下，“当时发生了一些意外，我还没来得及看。”
“什么意外？”
“我那两个同伙，冒冒失失就把棺材打开了，没想到从棺材里有机关，喷出一股毒烟，两个人立刻就死过去了。幸亏我当时站的远，我一看不妙，撒腿就跑。出去之后，我还惦记着回来看看呢，结果被你们给抓了，耽误了怎么长时间。”
叶千说：“那不是什么毒烟，那是藏在棺材里的某种寄生虫虫卵，所以你两个同伙才会变成那样，我感觉你也被感染上了。”
姚国邦眼神中露出一丝惊恐，大声道：“我管他呢，反正我现在活得好好的。我现在只想找到仙丹，肯定就在贾士芳墓室里面。只要我找到仙丹，那可就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啊。全世界的富豪、大官都会不惜血本从我这里买的。或者我自己吃了也不错啊，又能治病，又能长生不老。”
“别做梦了。”夏可讥嘲他，“你都没见过什么仙丹，怎么就确定有这种东西？而且我还告诉你一个事实，你虽然找到了贾士芳的墓地，其实贾士芳并没有活那么久，他确实是让雍正皇帝给杀了。”
“你胡说！”姚国邦怒道。
“不相信你可以自己去看看，贾士芳的尸体还在棺材里呢，身体都被一劈两半了，还哪有什么长生不老。你收集的那些信息，只不过是以讹传讹罢了。”
姚国邦瞬间就抓狂了，抱着脑袋大吼大叫，“不可能……不可能……我这么多年不是白忙活了，你骗我，你骗我！你是想独吞仙丹！”
“你冷静一点儿，我们……”
还未等夏可把话说完，姚国邦突然朝叶千开了一枪。
刺耳的响声在洞穴里回荡，叶千流着血应声倒地，濒死的抽搐着。
“嘿嘿嘿……”姚国邦癫狂的笑着，“现在一报还一报，咱俩不欠了。”
“你疯了吗？”夏可惊呼。
姚国邦调转枪口对准夏可，“我疯不疯管你屁事，我看你这个小妞就是想独吞仙丹。现在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把仙丹交出来，我可以考虑不杀你。”
“我真的没有什么仙丹，不信你找……”
砰！！！
姚国邦朝夏可头顶开了一枪，子弹擦着夏可头发飞过去，打碎一截石笋。
他神经错乱一般，跺着脚吼，“你肯定是藏起来了，马上给我找出来！找出来！！”
姚国邦彻底发疯了，夏可不想再刺激他，只能见机行事，“你让我去哪里找？”
“我知道你藏哪儿了，赶紧找出来！”姚国邦挥舞着手枪。
夏可于是往墓室走。
“你站住，你要干什么？”姚国邦又叫住她。
“不是你让我找仙丹的吗？”
姚国邦痴痴的笑起来，“你这么狡猾的小妞难道会这么老实听我摆弄。仙丹肯定不在墓室里对不对？”
夏可有点儿紧张，“那你说我藏在哪儿？”
“藏在你身上。”
“开玩笑，我身上怎么可能有？”
“有没有我说了算，把衣服扔给我检查！”
“……”夏可没动。她怎么可能答应。
姚国邦杀意骤起，枪口瞄准夏可，“要不然，我就打死你再检查……”
夏可相信，这个疯子现在说得出做得到。
她只能硬着头皮脱了外套，扔给姚国邦。
姚国邦果真仔细检查，发现没有，又示意她裤子，夏可只好照办。

##第12章 我下不去手（1）

夏可恼羞不已，“现在看到了吧，我身上根本没藏仙丹。”
“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我的仙丹去哪儿了，到底去哪儿了……”姚国邦疑神疑鬼的叨叨咕咕，脸上肉丝跟着不停抽动。
这时候，他身旁传来一个声音，“还用问，一定是她把仙丹藏起来了。”
姚国邦霍然转头，看见叶千正挣扎着往这边爬，身上满是鲜血，吓得直往后退，“你……你还没死？”
叶千痛苦的捂着肚子：“我内脏都绞碎了，这样等死太难熬了，你再补我一枪，给我来个痛快吧。”
“我凭什么？”姚国邦忽然很开心。
“我帮你找到仙丹，你帮我解脱，你看怎么样？”
姚国邦双眼发亮，“听上去这主意似乎不错，你知道仙丹藏哪儿了？”
“就在她身上，你真笨。”
“可是我都检查了，没有啊。”
“那是你检查得还不彻底，她身上明明还能藏东西，你上学的时候没学过吗？”
夏可急得蹦着脚骂，“叶千你这个该死不死的混蛋，赶紧死去吧！”
姚国邦见状大喜：“看来你说对了，这小妞太坏，差点儿把我给骗了。”
他迫不及待的走向夏可，“快，快！要不然我就亲自动手了！！”
话音刚落，脑后勺就重重挨了一下。
他一摸满手是血，转身看见叶千拿着一截石笋，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你……你干什么……”
“杀你啊。”叶千轻松的回答。
他抡起石笋砸在姚国邦脸上，血花乱溅，崩了自己满脸，他眼睛都没眨一下。
姚国邦仰面摔倒，手枪也脱了手。
叶千根本没有停手的意思，举着石笋一下下砸向他。
夏可见状，急忙过来抓住他胳膊，“你这样要打死他啦。”
夏可慌忙松开他胳膊，红着脸说：“总之你不能杀他，否则我回去怎么解释？”
叶千看了看她，把沾满血的石笋扔在了地上。
姚国邦这时挣扎着爬起来，脑袋前后都在不停往外飙血，居然还很顽强，踉踉跄跄往洞外跑呢。
叶千没说什么，弯腰捡起地上的手枪，朝他连开数枪。
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夏可根本来不及制止，姚国邦已经被打成筛子了。胖大的尸体一头栽进了暗河里。
叶千把枪丢给她，“现在回去好解释了，你就说是你开枪把逃犯击毙了。”
“你……”夏可差点儿气晕过去，都不知道是几窍生烟了。
“你忘了他的狱友还有朱孝平都死在了他手里吗。他虽然还没变成僵尸那样，但本质上与他两个同伙没有区别。只要他活着就会死更多人。”
“好吧，这件事我暂且不跟你计较，你刚才说我把仙丹藏哪儿啦？”
叶千趁机瞄瞄她的身材，虽然个头不算很高，比例倒是黄金分割，双腿修长而结实，因为经常锻炼的缘故，身上没有多余的赘肉，该奢华的地方又一点儿不吝啬，绝对都是杀人于无形的江湖利器。
“你要是问我仙丹藏在哪儿了……”叶千隔着面具想摸摸鼻子，“要不你把手电借我用用，我找找看。”
哐——
夏可倒是挺大方，直接把手电筒摔他脸上了。要不是隔着面具他鼻子都能给砸扁了。
“你这个坏透心的混蛋，你被捕了！！”
夏可张牙舞爪扑上来，把所有警校练擒拿格斗都在叶千身上用了一遍，恨不能把他拆零碎了。
叶千被压在地上，疼的直叫唤，“我刚才是为了分散姚国邦注意力，用你当诱饵才那么说的。”
“放屁，你怎么不拿自己当诱饵，不说仙丹藏在你裤子里？”
“你三番五次玩儿装死，玩的挺油啊，你怎么不多死一会儿呢。”
“哎呀，我是真受伤了，疼……”
夏可正掰胳膊压腿来劲儿呢，猛然看见沾了一手血，吓得急忙松开，“你怎么真受伤了……”
“废话，子弹又不长眼睛。”叶千爬起来，忍着疼坐在地上歇息，“幸亏打偏了，只伤到了胳膊，不过得先止血。”
“你这家伙，怎么不早说。”夏可急忙撕开叶千衣袖，看见他左胳膊上有一个弹孔，血水还在不停往出流，“糟了，子弹好像还在里面，这怎么办？”
“你把我背包拿过来。”
夏可不明所以，找到了叶千背包，递给他。
叶千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塑料布铺在地上，又陆续拿出手术刀，剪刀，镊子放在上面。
“你还带着这些东西？”夏可有点儿诧异。
“这些都是实验室里解剖尸体用的，本来预备着可能尸检。现在手头也没有其他东西，只好将就一下。”
夏可一想起叶千实验室里那些恐怖恶心的尸体，后脊背都发麻。
叶千却像没事人一样，只是简单给这些工具消消毒，就开始在自己伤口上操作了。
夏可眼看着他用手术刀切开伤口，然后把镊子插进弹孔里，在皮肉里来回翻弄，然后把子弹一点点拔出来……看得她直捂眼睛。可是叶千这家伙连表情都没有任何变化，那从容的动作就像在摆弄别人的尸体一样。
啪嗒——
叶千把裹着血水的子弹扔在地上，对夏可说：“你手枪里还有子弹吗，给我一发。”
“难道真没救了吗？”
“拜托眯眯姐，你的脑洞能不能不要这么感人。我只是让你取颗子弹给我，没让你帮我了断。”
“哦，那你不说清楚。”夏可嘟哝着卸下手枪弹匣，取出一颗子弹给他。
叶千又从背包里拿出一把钳子，夹住弹头，从子弹壳里拔了出来。
他把弹壳里的火药倒在伤口上，拽出一张纸让夏可搓成条，用火点着。他指了指自己伤口，“来。”

##第12章 我下不去手（2）

夏可二话没说，一把将熊熊燃烧的纸卷搥在叶千伤口上。
随即响起皮肉灼烧的声音，飘散出淡淡烤肉的味道。
叶千自始至终连吭都没吭一声。
“你这家伙到底是不是人？”夏可眼睛瞪得赶上鸽子蛋了。
“我是不是人，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你现在这身衣服更适合你，想没想过换个工作，比如说去岛国打工？”
“滚蛋，啊——啊啾——”
夏可打着喷嚏，手忙脚乱把衣服穿上了，不过留下一件衬衣，撕成条，帮叶千包扎了伤口。
叶千打量着她，“其实你根本没必要帮忙救我。反正我都是一个死刑犯了。”
“那是两码事。你犯下的罪有法律制裁，但在这里你是我的同伴，我不能看着你死。这是我的原则。手铐呢，这次我得先把你铐起来……”
“做人没必要太原则吧。”
“废话，我是警察。”
夏可找出手铐，正要给叶千铐上，叶千忽然把手指放在嘴上，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
“你又想耍什么花招？”
“你听。”
夏可竖起耳朵一听，隐约听到悉悉索索的声音从内洞传来。
她神色陡变，想到了可怕的事情，“难不成是棺材里那具干尸……”
叶千无法回答。
这个危机四伏的墓穴里充满了太多违反常理的事情，谁都无法预料接下来会遭遇什么。
他捡起那截沾满血的石笋。
夏可检查了一下弹匣，还剩一发子弹。
两个人打起精神，又钻进了内洞。
有了先前教训，他们十分谨慎的靠近棺材。
夏可用手电往棺材里一照，发现那具干尸依然趴在棺材里，并没有移动过，与此同时，夏可又听见了那悉悉索索的声响。
这次她听清楚了，那声音是从另外一个洞口传来的。
她和叶千还没来得及检查那个洞口，不知道那里面又藏着什么。
事已至此，怕也没用。
她闭住呼吸，握紧手枪，小心谨慎的走到洞口，听了一会儿，那悉索的声音似乎什么动物在地上快速爬行，而且不止一只。好像要钻进来。
夏可急忙藏好位置，关了手电，摆出随时射击的姿势。
这次她想好了，只要再有僵尸进来，她就朝头部射击。射在身上不管用，那就干脆爆头好了。
心里想着，听声音那东西已经移动到了洞口，好像是在地上爬的。
夏可一时间猜不出这东西到底是什么，一手持枪一手拿手电，猛然跳出，打开手电筒的同时，枪口瞬间瞄准。
炸亮的光柱正好射在那东西眼睛上，它受到惊吓，想退回洞里。它的同伴刚把头伸出来，结果被一屁股顶上了。
同伴惨叫一声，破口大骂，“哎呀，我脖子……”
“你撞到我了好不好，我有痔疮你不知道吗？”
夏可一听这声音又好气又好笑，她放下枪，瞅着四脚着地的两个人，“我说你们俩这是干什么呢？”
吕布和李旦塔一起仰着起头，呆呆的瞅着戴面具的夏可。
李旦塔说：“这是哪位？”
吕布说：“看身材眼熟。”
“我是你们组长。”夏可说，“赶紧脱衣服把嘴和鼻子蒙住，这里可能有毒气。”虽说空气中看不到那些毒“水藻”，为了安全起见，夏可还是要提醒他们。
俩人都挺惜命，麻溜脱下衣服把脑袋蒙了个严实，只留俩眼睛。
原来夏可掉进地洞他俩并不知道，只是盲目的转了一大圈，后来在距离公路差不多2公里的荒草地里发现了一块青石板。两人一时好奇挪开了青石板，意外发现下面有个地洞，便钻了下去，进到一条又窄又长的溶洞里。俩人怕有危险，吕布提议匍匐前进，于是便一路爬到了夏可脚前。
虚惊了一场，夏可冷静下来也想明白了大概。
这个溶洞十之八九就是贾士芳的墓地，原本是个与外界封闭的所在，没想到几百年后被姚国邦一伙盗墓贼给掘开了。他们原本是冲着传说中贾士芳的仙丹来的，结果仙丹没找到，反而中了棺材里的毒虫机关。姚国邦侥幸逃走，那两个同伙却被困在墓穴里，只能依靠着地下河里的娃娃鱼维持，但是身体却被逐渐腐蚀成干尸模样，似乎连智力都退化了。
李旦塔和吕布一进墓穴就大开了眼界，东张西望眼睛都不够看的，李旦塔说：“这有个大棺材呢，原来是个古墓啊。”
吕布说：“妈呀，刚才这里发生过激战吗，都死人了。”
让他一提醒，夏可想起了叶千，从吕布和李旦塔进来他就一声不吭，想必是躲在角落里。
她用手电照了一圈，却没发现叶千的影子。
她心里咯噔一下，不会又让这小子浑水摸鱼溜了吧，“吕布、李旦塔，你们把那个人给我追回来。”
“是，组长。”李旦塔身先士卒。
吕布也没来得及问是谁，稀里糊涂一直追到洞口，又回来了。
“没看见活人啊组长，只看见了两具尸体，有一具穿清朝衣服的古尸呢。”李旦塔说。
“我倒是有些发现，组长。”吕布有些困惑的问，“你要追的人不会是康医生吧？”
“康医生！？”夏可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
吕布把一个皱巴巴的卡片递给她，夏可接过来一看，是警察局通用的工作牌。
她用手电照着仔细一看，上面的照片正是康有名，名字也写的“康有名”。
“你这是在哪儿找到的？”夏可问。
“就在靠近洞口的那具干尸身上，它脑袋都被掏空了，太吓人了。”吕布龇牙咧嘴的形容，“我在尸体手里发现了这个，它紧紧攥在了手里……”
吕布描述的就是叶千刚刚尸检过的那具干尸，所以夏可首先想到这又是叶千捣的鬼，但转念一想，她当时就在叶千身边，似乎没看见他有什么小动作。何况叶千这么做，也没有什么目的可言，或许真是连他都没发现。

##第13章 下毒验指纹（1）

总之，夏可现在已经顾不上叶千，她重新打量那具干尸，一些之前忽略的疑点浮上心头。
在她找到这个墓穴的时候，这具干尸就已经躺在那里了。按叶千的话说，他当时已经彻底死了，后脑和脖子完全被砸碎，看起来不像是他同伙干的。
最合理的解释就是有人偷袭了他，在搏斗时，袭击者的工作证不小心被他抓在了手里。
只是想不到，这个工作证居然是法医康有名的。
要知道康有名身受重伤，还在昏迷中呢，怎么可能跑到这里和一个干尸人搏斗？
案子查到现在似乎有了眉目，但仍然存在很多疑点。夏可不想放过任何一个线索。
她让吕布和李旦塔守住墓穴，跟局里联系叫增援，自己先开车回了市里。
……
……
J城急救中心。
夏可几乎是一阵风冲到了重症监护室，差点儿跟一个小护士撞一起。
“请不要往里闯，病人需要休息……”
小护士话还没说完呢，夏可一把推开她进了病房。
康有名跟昨天她来时没什么两样，双目紧闭，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满了管子。
一个穿白大褂戴口罩的男医生正在给他例行检查。
“大夫，他情况怎么样？”夏可迫不及待的问。
“身体各项指标已经平稳，不会有生命危险，但因为长时间脑部缺氧，可能会留下一些后遗症。”
“那他现在恢复意识了吗？”
“偶尔吧。”
“那他现在能活动吗？”
“你是指哪方面？”
“离开病床，下地走动那种？”
“你这个问题可真奇怪，你怎么不问问他能不能坐起来打人呢？”
“……”夏可的确想问了。
“理论上说，他应该还下不了床。”
“理论上！？”
“他的身体机能其实并没有受太大损伤，主要是脑部受损严重。不过，人的大脑是一个很奇妙的器官，有些患者即便被切除了一半的脑组织，依然可以正常生活和思考，所以他究竟是不是你说的那样，我不能百分之百断定。”
夏可望着病床上昏迷不醒的康有名，心里的疑惑依然没有找到答案。
这时，那个男医生又说：“如果我是你，我倒是更好奇他脖子上的伤痕究竟是怎么弄的。”
“是被人掐的。”
“被谁掐的呢？”
夏可心想，这个男医生还真是多管闲事，比她这个警察问题还多。
她不禁看了男医生一眼，碰巧男医生也在回头看她，口罩和帽子遮住了他的脸，只露出一双眼睛。
夏可忽然觉得那双眼睛有几分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再一打量他的个头，不禁大吃一惊，“你是……”
男医生嘿嘿笑起来，“这都被你认出来了。”
夏可一把扯掉医生的口罩和帽子，不是叶千是谁。
“你这个祸害又跑到这里为非作歹！”夏可伸手就把手铐拽出来。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叶千急忙把她拦住。“你总该先问一句，为什么咱俩碰巧能在这里碰面吧。”
“因为你倒霉！”
“当然不是了。想必你也看见干尸手里的工作证了吧。”
“原来是故意你放的。”
“这个你可说错了。我也是发现了那个工作证才过来探探情况的，看起来很像是袭击者跟僵尸搏斗的时候被拽掉的。不过没想到康有名伤的这么重。”
“既然你发现了，为什么不早跟我说？”夏可还是很来气。
“还不是你动不动就要抓我，我也想查这个案子嘛。”叶千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其实我很快就可以帮你破了这个案子的。”
“就你那些稀奇古怪的解释？”
“那是最合理的解释了，你不是也亲眼见到僵尸了吗？我现在只需要做进一步的验证就够了，而且这个任务只有我能完成。怎么样，合不合作？”
夏可瞅着他，内心好一番争斗，最后勉强点头，“好，不过你不能再抛下我，必须时刻在我视线范围内。查明真相后，立刻跟我会看守所。”
“放心吧，我绝对不抛下你，眯眯姐。”叶千露出些许暧昧的笑容，不等夏可发作，便转过身检查康有名的伤情了。
夏可说：“我问过医生，康有名的伤是被掐出来的，袭击者的力量惊人。不知道跟咱们这个案子有没有关系。”
“如果能弄到袭击者的指纹，就能知道了。”叶千瞅着康有名脖颈上的瘀痕说。
“你是说提取康有名脖子上的指纹吗，这不可能。”夏可摇摇头。
“你确定！？”
“当然了，虽然我没学过专业痕检，但也了解一些，指纹检测分三类——汗潜指纹，可见指纹和立体指纹。康有名脖子上的掐痕跟哪个都不沾边。想检测袭击者汗渍的话，因为和被害人皮肤上本身的汗渍混合了，没法区分。而可见指纹和立体指纹的检测方法就更行不通了，人的皮肤有弹性，又有毛细血管，即使很大力量的按压也有反弹，不可能留下清晰的指纹痕迹。所以这个办法根本行不通。”
叶千歪歪嘴角，露出一丝不屑，“你们的人检查不出来，不代表我也不行。”
“你有办法！？”夏可怀疑的看着他。
虽说这小子有点儿古怪手段，但想从皮肤上提取指纹，这可是刑侦领域的一大难题，即便是顶尖法医也很难做到，何况叶千这个连正规校门都不知道在哪儿的家伙。
“不过你得帮我一个忙。”叶千说。
“什么忙？”
“去找我表哥尤大海，让他去医院的地下实验室给我拿些药品过来。标号我给你写好。”
夏可脑海中立刻浮现出那个到处是尸体、地狱一般的地方。
老实说，自从上次离开，她连做了好几晚上噩梦，这辈子打死都不想去第二次。
……
……
“喏，警花妹妹，这是你要的东西，我都给你装好了。”尤大海殷勤的把一个急救箱递给了夏可。
夏可没想到事情办得这么顺利。
尤大海一见她，眼睛毛都乐开花了。听说她来意，都没打奔儿，亲自张罗去了，跑回来的时候，脸上还热气腾腾。

##第13章 下毒验指纹（2）

“警花妹妹，你要这些东西干啥呀？”尤大海温柔的问。
“哦，我们查案子要用。”
“是不是需要我相助啊，我可以跟妹妹一起去。”
“不用了，你忙你的吧。”
“妹妹不必客气，这种侠义之事，我定当义不容辞。”尤大海撩起头发帘，把多情的眼神展露给夏可。
“咳咳……真不用，谢谢。”夏可只想快点儿离开，拎起箱子就走。
尤大海忙喊：“妹妹留步。”
“又干什么？”
“我只是忍不住想赞美，这身警服特别能凸显你的气质。你也许不知道，我对制服有一种特殊的情怀……唉，慢走……”
夏可头也不回的急忙跑了，她发现跟叶千沾亲的人都不怎么正常。
尤大海陶醉的望着夏可婀娜奔跑的背景，由衷感慨：“不就是为了见我一面嘛，还绕这么大弯子。想我尤大海风流倜傥，倾慕者无数，实在是难消美人恩呐。”
……
……
J城急救中心。
夏可把急救箱交给叶千，瞧着他从里面拿出一个个贴着标签的试管，上面写的符号她一个都看不懂。
“你就用这些东西提取指纹？”她问。
“是啊。这是我的方式。”叶千打开一个试管，闻了闻，“不对，这个标签贴错了。”
他又试了两个试管，终于闻对了，“嗯，好像是这个味道。”
“你这靠谱吧？！”
“当然，我在好些尸体上试验过呢。”叶千胸有成竹，用镊子夹着棉签伸进试管里沾满淡黄色的液体，在康有名脖子上涂抹起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康有名感觉到了什么，发出了难受的声音。
“你给他涂抹的到底是什么啊？”夏可问。
“其实就是眼镜王蛇的蛇毒。”
“……”夏可瞬间石化。
半晌她才反应过来，拔枪对准叶千，“把手举起来，混蛋！你居然利用我杀人！！”
“我说你年纪轻轻能不能不要总这么冲动，容易让更年期提前。”叶千朝她摆摆手。
“我能不冲动吗，快想办法救他啊！”
“他不会有事，我用还原剂去掉了毒性，至多是有点儿蛰痛。”
夏可见康有名似乎也没什么大碍，有点儿尴尬，急忙把枪收起来，“原来是这样，你怎么不早说。”
“你也没问我啊。这个道理说起来也不复杂。康有名脖子上的掐痕如此明显，说明压力足够大。即便没有留下指纹，但真皮上的毛细血管已经破裂出血。如果站在微观角度，这些细微的出血点正好对应指纹上凸起的纹理。而眼镜王蛇的毒液具有极强的凝血功能，又是小分子肽物质，刚好可以渗透表皮到达真皮，蛇毒对淤血没有影响，但是遇到血管的裂口时，会把新鲜的血液凝结成豆腐渣一样的血块。我在蛇毒里又添加了一些染色剂，便于区分。你把墙角那个紫外线灯给我拿过来。”
夏可回头一看，见墙角立着一个好像落地灯的东西，便给叶千拎过来。
叶千给紫外线灯接通电源，对着康有名脖子打开开关。
在紫外线光下，康有名的脖子上竟反射出了点点荧光。
夏可仔细观察发现，那些荧光就在掐痕的位置，形成了淡淡的纹理，依稀就是掌纹的形状，甚至连指纹都很清晰。
她惊讶的简直合不拢嘴，想不到这小子还真有点儿道行。
如今有了疑犯指纹，接下来就需要比对身份了。
夏可要马上赶回J城警局，被叶千拦住，“我觉得你们的指纹库里未必会有这个人的指纹。”
“你怎么知道？”
“猜的。”
“……”
……
……
半小时后，夏可开车来到朱孝平家楼下。
“说心里话，我不相信是朱孝平袭击了康法医。他不应该是那样的人。”夏可说。
“可朱孝平的尸体确实是失踪了。”叶千说。
“也许就是被人偷走了呢。”
“也许不是呢，你心里也在怀疑不是吗，不然你也不会过来。”
夏可叹口气，和叶千一起下了车。
上楼来到朱孝平家，夏可按了半天门铃都没人开门。
“难道张芸把小孩带走了不住这里？”夏可猜。
“我刚才闻到有人站在门后面偷听来着，那股香水味像个女人。”叶千说。
夏可于是用力拍门，大声说，“张芸，我知道你在！”
终于，张芸把门打开了。
她尴尬的给自己找借口，说刚才去卫生间了，然后小心翼翼的问夏可有什么事？
“朱孝平的东西应该还有吧，我们需要找一些拿到实验室化验。”
“哦，那你们稍等，我给你们去拿。”
张芸顺手想把门关上，被夏可抬手挡住，“没关系，我们就在这里等。”
张芸迟疑了一下，匆匆进屋去了。
夏可问叶千，“我怎么感觉她心神不定的？”
“流汗速度是正常3倍，分泌了大量收缩血管、抑制神经的二茶酚胺和五羟色胺。她现在很焦虑。”
“是吗……”
夏可推门走进。
屋子里收拾的倒是比上次夏可来时整洁了很多，看起来张芸已经在这里住下了，不过有点儿奇怪，夏可并没有看见朱茶苗。
她正东张西望，有个人从卫生间出来，与她打了个照面。
她一看正是赵海龙。
这家伙光膀子穿着大裤衩，趿拉着一双拖鞋，嘴巴里叼一根烟，正眯着眼瞅夏可，从半开的卫生间门里飘出一股屎味。
夏可恶心的倒退好几步，“你怎么在这里？”
赵海龙哼着鼻子冷笑，“你这话问的真是奇怪，夏警官，这是我家，我当然在这里了。倒是我有点儿好奇，你来我家干什么？”
“当然是查案子。”
“查案！？可我怎么记得你已经被停职了呢，还是你们局长亲自向我保证的，你现在私闯我家，算不算是违法呢？”
“……”夏可一下被抓住了把柄，一时无言以对。
赵海龙走近夏可，故意朝她喷口浓烟，呛得夏可眼泪都快出来了，“还是说你们局长私下里包庇你，我想现在打电话给警察局好好问问……”

##第14章 幽游丹（1）

眼看着僵持不下，张芸匆匆出来和稀泥。她把一大袋子东西递给夏可，“这里都是朱孝平的东西，你拿走吧。我丈夫脾气不太好，我回头再劝他，不会为难你的。”
始终没言语的叶千忽然伸手指着一间关着门的房间，“那里不太对劲，可以进去看看。”
夏可记得那间房就是一个杂货间，虽然不知道叶千为什么这么说，但是发现赵海龙和张芸的神情都变得不太自然。
她于是走过去，还没到门前就被赵海龙拦住，“你想干什么？”
“进去看一眼。”
“等你拿来搜查证再说吧。”
“我只看一眼就走。”
赵海龙依然拦着，放出狠话，“你就不怕我打电话举报你吗？张芸，给警察局打电话，找他们高局长！”
夏可冷冷瞅他一眼，“随便你，起开！”
她一把推开赵海龙，推开屋门。
房间里大白天也关着窗，挡着厚厚的窗帘，昏暗中各种旧物随处堆放，还有一股刺鼻的腐臭弥漫在不透风的屋子里。
夏可在靠墙角的破床垫上看见了一个瘦小的身影蜷缩在那里。
才几天不见，夏可几乎快认不出朱茶苗了。
她蓬头垢面，脸色蜡黄，身上的衣服不知道多少天没换了，床垫上到处是一滩滩的尿渍和呕吐物，朱茶苗就趴在这上面一动不动，如果不是她还在微弱的呼吸，夏可几乎以为她已经死了。
夏可气得浑身哆嗦，“哪怕养一条狗也不过如此。你们就是这么养孩子吗！！！”
屋里屋外霎时间陷入沉默。
过了一会儿，赵海龙不以为然的说道：“我们可没有虐待孩子，脑瘤什么病你又不是不知道，犯起病来又吐又撒的，我们也束手无策啊。”
夏可霍然转身，咬牙道：“为什么不送她去医院？”
“拜托，警察小姐，我和她妈也都是薪水微薄的穷人，哪有钱支付那么贵的住院费啊？再说她得的又是绝症，根本就是一个无底洞啊？”
“所以你们就把她扔在这儿，任由她自生自灭？”
“……”赵海龙耸耸肩，没接话。
夏可看向站在门口的张芸，张芸羞愧的低下头。
“你们可真行。”夏可俯下身把朱茶苗抱起来。
“呦，夏警官这是要自掏腰包给她治病吗？”赵海龙阴阳怪气的笑道，“这个世界还有你这样的好人呐，真是把我感动到了。赶明儿，我一定给你们局里送一面锦旗，好好夸夸你！”
“……”
夏可抱着朱茶苗走出房间，在光亮的地方发现女孩胳膊上、脸上竟还有不少青肿淤血的伤痕。
她冷冷看了赵海龙一眼，“你不给孩子治病，我或许拿你没办法。但你殴打孩子留下的伤就可以把你送进去。”
赵海龙有点儿惊慌，大声辩解：“我别诬陷我，姓夏的。我没动她一根手指头，是她自己犯病的时候不小心自己摔的。孩子他妈可以为我作证。”
夏可看向张芸，张芸张了张嘴，“其实……”后面的话，却哽在了喉咙里说不出口。
“不管你是多么自私，多么懦弱的女人，你都是一个母亲。你就忍心看着自己的孩子这样，你心里就一点儿不会感到痛吗？”夏可愤恨的叹口气，抱着女孩离开了。
下了楼夏可还余怒未消，抬腿踹了叶千一脚。
“我刚才好像没说错话吧。”叶千很冤。
“你刚才是没说错，你是根本就没说话。为什么不说话，难道你就不生气吗？”
“拜托，他们的罪孽再大，还有我的罪孽大吗？我有什么资格教育他们？”
“……”夏可真是无语，她倒把这茬忘了。
“不过呢，你确实也很让我深受触动。我忽然发现，你不只有漂亮的脸蛋儿，巍峨的胸膛，摧毁一切的勇猛，你还有一个莽撞又不计后果的脑袋。”
“喂你什么意思？”
“你真打算把这个女孩送到医院抢救？”
“废话。”
“但这不管怎样都应该是那对混蛋爹妈该干的事情吧，你这叫多管闲事。”
“你这家伙……”要不是夏可手上抱着朱茶苗，她肯定先扁这家伙一顿。“难道就眼睁睁看着见死不救？”
“我没说不管，而是要讲究策略。好人有好人的作用，恶人其实也有恶人的作用。上车吧，我来开车。”叶千给夏可拉开后车门，自己坐进了驾驶室。
夏可抱着朱茶苗气呼呼钻进车里，“说的好像自己蛮懂似的。恶人就是恶人，有个屁用？”
叶千回手丢给夏可一张信用卡。
“你怎么会有这东西？”
“你刚才同龙哥吵架的时候，我从他兜里拿的，我这个恶人就是鼻子好使，他就是有俩糟钱。”
“不对呀，我没看见赵海龙短裤上有兜啊。”
“是最里面那条，我不好拿，只拿了外面这张。”
“……”夏可手一哆嗦，赶紧把信用卡扔了。
……
……
两人把朱茶苗送到医院，经过一番抢救，女孩的状况有所好转，但依然十分虚弱。
医生告诉夏可，朱茶苗脑部的肿瘤已经压迫到神经了，随时都可能有危险，需要留院观察。
叶千把赵海龙的信用卡扔给医生，“这里有10万块，没有密码，你随便用，不够了就透支。”
他们正说着呢，只见赵海龙气喘吁吁的从楼下跑上来，一看见叶千和夏可就气急败坏的喊：“我信用卡呢，是不是你俩偷走的！”
叶千笑呵呵的拍了拍赵海龙，对一脸蒙圈的医生说：“给您介绍一下，这位也是患者亲人，听说孩子病重急得要死要活，非要带着钱过来。缺钱的话找他也可以，人称东城龙哥，仗义疏财，奔儿有面儿一人。是不是龙哥？”
“呃，呃是啊……”赵海龙想否认又张不开嘴，脸皱巴得包子似的，咬着后槽牙承认。
夏可在一旁看着好笑，忽然明白了这恶人还得恶人磨。

##第14章 幽游丹（2）

事已至此，赵海龙也不能再把朱茶苗从医院拽回去，何况，还有夏可在病床前守着。
他瞅着正在输液的朱茶苗，眼神中流露出憎恶和不解，“花这么多钱，就为了干一件根本不值得干的事，哪有这么蠢货的！”
“有些事不是值不值得，而是应不应该。你这个人渣是不会懂的。”夏可回了他一句。
“好好，我说不过你。”赵海龙走到门口，忽然转回身，不怀好意的瞅着夏可和叶千，“我现在也有件事不知道是应该做还是值得做？”
他掏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故意点开扩音器，一脸奸笑的大声说：“您带人上来吧，我已经把杀人犯叶千堵在屋里了，这小子跑不了。”
话筒里响起浑厚的声音，“你在哪个病房？”
“五楼，317。”
夏可心口一紧，那分明是熊英武的声音，这家伙竟然亲自带人过来了。
她和叶千对视了一眼，想冲出病房，没想到赵海龙很鸡贼，提前把病房门关上，用身子死死顶住。
他得意洋洋朝屋里喊：“你俩也太小瞧我了。我龙哥是什么人，早就知道叶千的身份了。你们前脚一走我就报警了，要不我怎么能这么快找到你们？我故意给你俩引上钩，来个瓮中捉鳖。这次夏可你也好不了，包庇犯人你也是罪加一等，不但得扒皮，没准儿也得蹲笆篱子。反倒是我这个人渣要立功获奖呢，举报一个杀人犯至少奖金的10块吧，哈哈哈哈……”
夏可沮丧的埋怨叶千，“你这祸害终究是把我连累了。”
“你想多了，咱俩没那么有缘。”叶千倒依然显得那么平静。
“我也不想啊，可是又有什么办法？”
门外，赵海龙幸灾乐祸的吹起口哨。
叶千说：“我从来不会让比我蠢的人的人耍我。”
他走到窗前，拉开窗户，“咱俩上楼的时候走得是楼梯，沿路没有监控拍到我们。你一会儿只要一口咬定赵海龙在撒谎，他们也拿你没办法。”
“那你呢？”
叶千翻上窗台，纵身跳下。
“你疯了！”
夏可冲向窗台，俯身往楼下看，只见叶千紧紧抱着排水管，身子悬在半空，摇摇欲坠。
她想拉他一把，熊英武已经带着一帮警察赶到了。
他推门往病房里看了一眼，只看见夏可一个人，沉着脸问：“叶千呢？”
“什么叶千，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熊科长。”夏可装作不知。
赵海龙跳出来大声说：“她在装蒜，她和叶千一直都在一起。”
夏可冷笑，“你这种人说话谁能相信，有本事就拿出证据。”
“刚才有个医生在这儿，他可以作证。”
“好啊，那个医生姓什么叫什么，去把他找来吧。”
赵海龙眼珠转转，“哼，我知道你想拖延时间，我才不会上当呢。除了医生，我女儿也能作证，是不是苗苗？”他的声音忽然变得异常慈爱，笑吟吟的望着病床上的朱茶苗。
朱茶苗早已经醒了，只是因为太虚弱，一直都没吭声。
她睁大眼睛看了看赵海龙，又看看夏可。
“我知道你是诚实的孩子，你告诉这位警察伯伯，刚才这个女警察身边是不是有个男的，他可是杀人犯，你要帮警察伯伯把他抓住！”赵海龙不停的鼓励朱茶苗。
小女孩的目光又转到熊英武脸上。
熊英武问她，“是这样吗？”
夏可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只见朱茶苗轻轻摇头，对熊英武说：“我没看到什么人在警察姐姐身边，她看我病了，一个人把我送到医院的。”
“你这小崽子还敢撒谎！”赵海龙登时火起，跳到床前一把抓住朱茶苗头发。
“你想干什么？”熊英武翻楞着大眼珠子，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没……没想怎样……”赵海龙急忙把手松开了。
“我告诉你赵海龙，你平时什么为人我管不着，但你要是敢报假警戏弄警察，这可是犯罪！”
赵海龙吓得变貌变色，“我怎么敢戏弄您呢，叶千就是和夏可在一起，我敢对天发誓！”
“……”
“肯定是看你们来了，叶千吓跑了。说不定……说不定他就是跳窗逃跑的呢。”
夏可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挡在窗前，冷笑道：“这可是5楼，跳窗不等于自杀吗？”
熊英武略加迟疑，忽然朝夏可走过来。
“怎么了熊科长？”
“你让开！”熊英武拨开夏可，把头探出窗外，过了好半天他才缩回身子。
夏可此时紧张的手心全是冷汗，又怕熊英武发现叶千，又怕叶千掉下楼摔死。
“叶千是不是就在外面，我说的没错吧？”赵海龙迫不及待问。
“你还没耍够吗，姓赵的，外面哪里有人？”熊英武脸色铁青。
赵海龙也有点儿傻眼，“不可能啊，除了门就是窗户，他总不能长翅膀飞走啊。”
夏可也纳闷，叶千这小子难道还会飞檐走壁不成？
他们并不知道，叶千此时就躲在隔壁房间的窗台上，像壁虎一样贴着玻璃。熊英武的视线刚好被两扇窗之间的排水管挡住了，才没发现他。
不过，站在十几米的半空，脚踩着20公分的水泥台，他随时都有掉下去的危险。
最让他感到失误的是，自己躲藏的地方窗户都插着，根本进不去。他试着用胳膊肘撞两下玻璃，根本没撞动，又不敢用力太大，怕自己掉下去。
他咒骂着熊英武，只好硬着头皮又去爬排水管，可是没爬两下他就发现，他自己已经没劲儿了。
早知这样，他还不如待在看守所等着判刑，或许还能多活个一年半载。
他像一只趴在浮冰上的北极熊，心里想着一会儿自己掉在地上能脑袋先着地还是屁股先着地。
吱呀——
让他万万没想到，头顶的窗户这时开了。
一条绳子扔了下来。
叶千抬起头，隐约看见窗子里站着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
他顾不了那么多，抓住绳子，使出吃奶的力气，总算爬上窗台，跳进房间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喘了半天，他才清醒过来，发现这个房间其实是一个装药品的库房。那个救自己的医生远远的站在门口，一声不响的盯着他。

##第14章 幽游丹（3）

医生像个男的，个头不高，看着很瘦弱，口罩和帽子遮住了他的脸，也遮住了他的表情。
叶千丝毫没有表示感激，不以为然的歪歪嘴角，“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就救我，也许我根本就该死呢。”
他原以为这家伙会给他讲一通人生道理，没想到男医生冷冰冰回答：“我根本没想救你。”
“没想救我？”这倒让叶千很意外。
“我只想你帮我找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幽游丹。”
“幽游丹是什么？”
“你既然都去过贾士芳的墓地，难道还没见过幽游丹吗？”
叶千一震，“你不是医生，你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并不重要，至少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
“我只是想弄清楚真相。”
“所以我才给你点拨，免得你走弯路。”
叶千打量着他，想了想，“我是去过贾士芳的墓，可是并没有什么幽游丹。搞不懂你究竟在说什么。”
“不学无术的蠢货。难道你没听说过贾士芳的传说吗？幽游丹可是他当年进献给皇帝的长生不老药。”
“长生不老药？那只不过是民间的谣传而已。”
“那并不是谣传，丹药就藏在贾士芳墓里，姚国邦亲眼看见过。”
“你认识姚国邦！？”
“我的确认识，不过这跟你要查的案子没太大关系。你应该问问幽游丹究竟去哪儿了？”
“你不知道？”
“如果知道，我就不会救你了。你小子有点儿道行，又有警察帮忙，只要方向对了，我相信你能找到真相。”
男医生说完，关门走了。
叶千爬起来追到门口，发现这家伙从外面把门反锁了，他狠狠踢了一脚门，冷笑道：“难道真有长生不老的仙丹吗？”
……
……
夏可总算是把熊英武对付走了。
她马上去找叶千，可这家伙又像影子似的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想到叶千至少没摔死，夏可居然还有点儿庆幸。
她回到病房照看了一会儿朱茶苗，迷迷糊糊靠在床上打了个盹，忽然被手机铃声吵醒了。
她一看是个座机号码，随手接了。
“你在哪儿？”话筒那边传来叶千的声音。
夏可激灵一下坐了起来，“我在医院呢。”
“拜托，你能不能敬业一点儿，你又不是医生，赶紧过来吧，我在实验室等你。”
“实验室！？”夏可脑海中瞬间闪现出那些奇形怪状的尸体，“我可不去你那个鬼地方，有什么话你现在就说吧。”
“真是无语，谁告诉你我在那儿，你好好看看来电显示。”
夏可看了看显示的号码，想了半天才想起来，“这不是法医室的电话吗？”
“靠，幸亏你不是医生，等你想明白了，病人都凉透了。”
……
……
傍晚7点。
J城警察局。法医室。
夏可看见叶千下巴差点儿没惊掉，这家伙穿着法医罩衫，正人模狗样的坐在试验台那儿，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法医晚上加班呢。
“你怎么跑这儿来了？”夏可问。
“我来看看那些受害人尸体，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这些人都没诈尸。”
“别胡闹了，你就是为了这件事来的？”
“当然不止啊，你没看到我在化验吗。”
“可是现在到处在抓你呢，居然还跑到警察局来了，万一你被发现会连累我的。”
“放心吧，眯眯姐。常言说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熊英武偏要把我当成惊弓之鸟，他就不会想到我敢跑到他眼皮子底下。”
“行了，别说没用的，你把我叫过来什么事？”
“两件事，第一，我检查出被害人身体里那些卵究竟属于什么寄生虫了。”
“你检查出来了？到底是什么？”夏可忍不住问。
“观察结构和形态，十分酷似裂头蚴。”
“裂头蚴？！”
“嗯，裂头蚴是一种感染性极强的寄生虫，可以存活在任何动物体内，外形犹如白色的面条，大小通常几厘米。我们常见的宠物和各种野味都可能存在这种寄生虫。它们一般通过皮肤黏膜，伤口和口鼻来感染人类，这种寄生虫一旦进入人体，会通过血液进入大脑，让人产生呕吐、抽搐、昏厥和癫痫等症状。”
“也能让人变成僵尸一样吗？”
“这倒是没听说过。严格来说，咱们发现的这种怪虫与常见的裂头蚴存在着一些差别，首先，它们是雌雄同体，裂头蚴不是。其次，它们的传播方式是通过空气和呼吸系统，而且还能分泌出麻醉毒素，把人变成僵尸一样。这些都是普通裂头蚴不具备的，但是二者在形态上确实比较相近，应该属于近亲吧。看起来，咱俩发现了自然界一个新物种呢，就叫super裂头蚴吧。”
“听着可真恶心。”
“或者按照科学界的传统，用发现者的名字来命名，也可以叫夏可虫。”
“滚一边去。你找我不是有两件事吗，另外一件呢？”
“当然是指纹了。”叶千指了指试验台上那一大袋东西。
这是从朱孝平家里拿的，夏可差点儿把这件事忘了。
“你化验出来了？”她忙问。
叶千点点头，“和康有名脖子上的指纹吻合。”
夏可一下呆住了，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怎么可能是他，难道朱孝平也……”
“也许我们一直都低估了这个人，还记得我们在古墓里发现的那具被打碎脑袋的干尸吧？”
“你觉得和朱孝平有关？”
“我认为就是朱孝平干的。”
“他？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了幽游丹。”
“幽游丹是什么！？”
“就是贾士芳墓里的仙丹，好像是叫幽游丹。”
“那根本就是无稽之谈啊，我们不是也去过墓里吗，根本就没发现有什么仙丹。”
“没发现不代表没有。其实反过来想想，假如真的存在仙丹，375路公交车案的很多疑点就能解释得通了。”
“……”

##第14章 幽游丹（4）

“姚国邦一伙盗墓的目的就是为了仙丹，这是他亲口承认的。按他所说，打开棺材的时候，他的两个同伙都被毒烟熏倒，他在远处看到之后逃跑了，以为他们都死了。其实他们被困在了墓穴里，被寄生虫附体，变成了虫子的僵尸。姚国邦则在离开后不久被警方逮捕关进看守所。这一切本来与朱孝平无关，我猜双方真正出现问题的时候就是朱孝平与姚国邦见面的时候。”
“这话怎么说？”
“朱孝平会催眠术你知道吗？”
“……”
“他这人又很喜欢卖弄，我猜他为了查明姚国邦为什么杀害狱友，肯定也给他用了催眠术，结果他意外得知了仙丹的消息，他应该推测仙丹还留在古墓里，于是，他也去了贾士芳墓穴，就在375路公交车出事那天。你觉得他找到仙丹了没有？”叶千问夏可。
“这……我怎么知道？”
“我觉得他当时找到了。但却惊动了姚国邦那两个变成僵尸的同伙。于是他们追赶朱孝平，碰巧遇到了经过附近的375路公交车。也许他们残存的意识里是想回城里，便带着朱孝平稀里糊涂上了公交车。之后，两具僵尸在公交车里发病，毒死了一车的人。”
“那又是谁把公交车开到山坳里的？”
“朱孝平可能性最大。”
“为什么？”
“他当时或许已经意识到自己也染病了，会变成僵尸一样。所以他不想让这件事曝光，或者他也不希望别人找到贾士芳的墓，不想仙丹的消息暴露。但是因为毒气太重，他之后也死过去了，仙丹估计也被那两个僵尸拿走了，那东西上也许真有什么魔力呢。之后案情曝光，朱孝平被当做尸体和其他人一起送来这里。等他恢复过来才逃走。之后，他又返回古墓，偷袭了僵尸，夺回仙丹，这就是整个案子的经过。怎么样，合理吧。”
夏可想了想，“听起来倒也说得过去，不过，除非能把朱孝平找到。否则我很难说服熊英武他们相信僵尸作案。”
“找到他其实不难，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我倒是遇到了另外一个很头疼的难题。”
“什么难题！？”
叶千没解释，推门走到隔壁解剖间，来到一个盖着白布的解剖台，从白布隆起的形状能看出人体轮廓，只是这个人形看着古里古怪，好像一条支楞巴翘的炸鱼。
叶千掀开白布，下面露出了一具手脚完整的干尸。
干尸周身灰黑，趴在解剖台上，从脖颈到后背有一条醒目的巨大创口，犹如被利刃一劈两半。
夏可马上认出来，这具干尸就是贾士芳的尸体。虽然身体丑陋，五官轮廓倒还分明，尤其是那双眼睛睁得很大，依稀还能看见完整的眼珠，仿佛带着一股栩栩如生的邪气。
夏可急忙绕到叶千身边，问他：“你在研究贾士芳的尸体吗？”
“是啊，如果真有所谓的仙丹，那这老家伙没准儿就真活了二百多岁。我当然要检查他的尸体，倒是在他胃里和肠道里发现了一点儿奇怪的东西……”
叶千说着，从解剖台旁边的托盘里拿起一个培养皿，递给夏可看。
夏可看见了一些蓝色的碎块，好像石头一样坚硬，“这是什么？”
“琥珀。”
“贾士芳肚子里有琥珀！？”
“还是蓝琥珀，号称琥珀之王，是一种非常名贵的收藏品。贾士芳肚子里发现的这些碎渣有胃酸腐蚀的痕迹，应该是在他生前吞进去的。”
“琥珀也能吃？”
“研磨成粉可以做成中药材，不过这东西极难消化，只能少量服用。我化验过，贾士芳吞下的这颗蓝珀其实是自然形成的，估测大约有几十万年以上的历史。”
“这么久？”夏可咂舌。
“已经完全变成树脂化石了，人体几乎很难消化，所以贾士芳的胃肠道有多处溃疡，消化这东西让他遭了不少罪。最有意思的是，我发现他的肛门还有麻线缝合的痕迹，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原因，他怕这些东西被拉出去。”
夏可露出恶心的表情，“那他为什么还要吃这种东西，这不是活受罪吗？”
“是啊，为什么还要吃呢，而且几十万年的蓝珀价值不菲，他能毫不吝惜的给吃下去，这肯定有某种特殊的原因。我怀疑，或许这枚琥珀就是传说中的仙丹。”
“仙丹！？你刚才不是说琥珀化石根本不能消化吗？”
“理论上是不能，但毕竟这种东西世上罕见，从来没人吃过，我也不能肯定是不是真有其他功效。而且，我在检查贾士芳的尸体时发现，他的皮肤、他的脑组织和内脏器官虽然萎缩僵硬了，但还有一定的弹性，甚至还有点儿活性。”
“这个也没什么特别吧。我听说有些防腐好的古尸就是这样。”
“我倒觉得他的状况与那两具干尸酷似。”
“你不是想说，贾士芳是个老僵尸吧。”
“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他背上的伤怎么解释，这明显就是被处决了。难道劈成两半的人还能变成僵尸？”
“其实这也是我头疼的地方。我在它身体里没有找到脑干和脊神经。没听说清朝时候处决犯人，还要把这些东西也剜除的。”
“会不会因为他是妖道，所以当年朝廷使用了特殊的刑罚？”
“这倒是也有可能，不过还有个问题。”
“什么问题？！”
叶千停顿了一下，“我还发现，他身上的伤并不是处决留下的什么刀伤，而是在他死后形成的。”
“死后？”
“准确点儿说，是在他变成干尸之后。”
“这怎么可能？！”夏可吃惊的望着叶千。
“我也知道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这就是事实，他的创口边缘没有生前受伤的生活反应，没有血痂痕迹，切割的痕迹也比较新鲜，这些都意味着他的皮肤是在发生鞣革现象后被切开的，具体时间我说不好。”
“这和公交车案有关系吗？”

##第15章 僵尸爸爸（1）

“不知道，也许有关，也许是其他原因……你不觉得很有意思吗，左右闲着没事，不如咱俩研究研究……”
夏可急得快要抓狂，“谁跟你闲着没事，这么危险的地方，咱俩得尽快离开这里。你就说吧，怎么找到朱孝平？”
“这个很简单啊，只要朱孝平人性尚存，他肯定舍不得他女儿的，咱们盯住那小丫头，守株待兔就行了。”
“万一他已经彻底变成僵尸了呢？”
“那咱俩就只能去超市多买点的蔬菜和水果了。”
“那有什么用？”
“植物大战僵尸啊。”
“……”
夏可趁自己疯掉之前，把叶千揪跑了。
……
……
等夏可赶到医院，出乎她意料，朱茶苗已经出院了。
夏可质问医生为什么让她出院，医生为难的说，这是女孩父亲的意思，他们也阻拦过，但女孩父亲强烈要求，医生也没有办法。
夏可回到车里，气呼呼的看着铐在副驾驶座位的叶千，“真是个烂人。他摆明了就是想让朱茶苗快点儿死。我不能坐视不管。”
“拜托你骂别人的时候能不能不看着我说？”叶千提醒她。
“我现在就去找赵海龙，把朱茶苗送回医院。”
“我觉得未必那么容易。”
“他还敢来阻拦我不成？”
等夏可找到赵海龙才发现，事情确实不像她想的那么容易。
赵海龙告诉她，朱茶苗离家出走了。
“离家出走！？”夏可一把揪住他衣领子，“你骗谁呢，明明就是你把她藏起来了。你不老实交代，我就把你抓起来！”
赵海龙举起双手，没有丝毫反抗的意思，“夏警官，我觉得你这就有点儿是非不分了。你不信我，可以进屋去搜。但你要知道，我女儿失踪，我可是比谁都着急呢。”
“你这混蛋……”夏可捏着拳头，真想胖揍他一顿。
但她知道赵海龙在故意激将她，一旦把他打了，这家伙肯定又会倒打一耙。
她亲自进屋去检查，确实没看见朱茶苗，杂物间也收拾干净了，根本看不出有人住过。只有朱茶苗的母亲张芸在家，可是这女人就跟个闷葫芦一样，一脸丧气的看着她。
赵海龙幸灾乐祸的对夏可说：“我没说错吧，夏警官，我女儿就是丢了，你有这工夫儿怀疑我，还不如去帮我找找孩子呢。”
……
……
“没找到吧。”看夏可垂头丧气回来，叶千一脸幸灾乐祸的问。
“哼。他们肯定知道朱茶苗藏在什么地方。我就在这儿等着，看他们出不出来。”
“说不定已经毁尸灭迹了。”
“你以为都像你那么心狠手辣。我量他们还不敢把朱茶苗怎样，说不定只是暂时关在什么地方了。”
夏可觉得自己分析得很有道理，便把车开到远处隐蔽的地方，便于监视。
叶千倒显得漫不经心，反正一直都被铐在车里，索性想放倒座椅眯一会儿。可是夏可把他一只手铐在了车顶扶手上，根本躺不下。
“我说你不能给我换个舒服点儿的姿势铐？”他建议。
“不能。”
“那你还不如给我送回看守所呢，通常这个时候我该睡觉了。”
“废话。”夏可懒得搭理他。
半夜十分。
叶千正靠着车门不怎么舒服的打盹呢，夏可忽然一推他，“他们出来了。”
“出来就出来，你推我干什么？”叶千话音刚落，夏可一脚油门，猛打方向盘，把他整个人贴在了挡风玻璃上。
……
……
夜幕下。
两辆轿车先后驶出小区，一前一后飞驰在公路上。
夏可紧盯着前面赵海龙那辆车，现在已经夜半三更，公路上车辆稀少，赵海龙把车开得飞快，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在一栋拆迁楼停下。
楼里的大部分居民都搬走了，只有少数几家依旧亮着灯。
赵海龙和张芸下了车，偷偷摸摸钻进其中一个楼洞里。
夏可把车停在马路对面，随后跟了过去，叶千在车里喊她：“喂，我呢，大晚上的你把我一个人扔下，你放心吗？”
夏可哪里顾得上他，快步走进楼里。
赵海龙夫妻走进了五楼一家住户，没有锁门，夏可走到门外，听见里面传来赵海龙和张芸争吵的声音。
“赵海龙，你干什么非把事情做的这么绝呢，朱茶苗好歹也是我女儿啊，她都病这么重，不给治也就算了，还把她扔在这儿……”张芸情绪有些激动。
“是我想这样吗，还不是那个女警察逼得。”赵海龙理直气壮。
“不管怎样，现在我女儿病成这样，花点钱就花点钱，反正朱孝平留下那个房子也值不少钱。”
“你敢！”
同时传来小女孩的痛苦的尖叫和张芸的哀求，“你赶紧把孩子松开，啊——”
赵海龙甩了张芸一嘴巴，“还朱孝平，朱孝平的，你现在是我老婆，那房子也是我的，跟那个死鬼有什么关系？”
“……”
张芸不敢吭声了，赵海龙还在骂骂咧咧，“这小崽子现在就是败家货，在她身上花多少钱都是白扔。早晚都要死，还不如早死早利索。”
“你……你难道要杀她？”
“那倒不至于，杀人犯法，我没那么蠢。不过我想到了一个好主意——把她送到郊区去。我有个哥们儿在那儿开狗场，随便找个地方一安置，管吃管住，饿不死。等这小崽子一死，找个家里也死了孩子的，还能配个冥婚，赚点儿外财。”
“赵海龙！”夏可听到这里忍无可忍，开门进了屋。
赵海龙一见她吓了一跳，“你……你怎么来的？”
夏可实在懒得跟这家伙多说一个字，她看向张芸和她抱的孩子，朱茶苗面色灰暗，眼神中流露出一种令人心悸的绝望。
她对张芸说：“你是孩子的妈，你拍拍良心，问问自己该怎么做。”
“至于你……”她回头凝视赵海龙，“你刚才说的话，我已经用手机录下来了，看看这次够不够证据抓你。”
她没想到，这句话激怒了赵海龙。
他猛然扑上来，不顾一切的掐住夏可的脖子，把她按在墙上，“为什么你要逼我，贱女人！把手机拿出来，贱女人！！”

##第15章 僵尸爸爸（2）

这家伙发起疯像头蛮牛，两只肌肉爆膨的胳膊犹如树干一样，夏可双手根本掰不开，一口气卡在嗓子，脸都憋紫了。
她只能用脚跟很跺赵海龙的脚趾，连跺几下，赵海龙吃痛，双手也松了劲。
夏可趁机喘上一口气，发动反击。
拳脚功夫赵海龙不是她对手，转眼间就挨了几肘几拳，只有抱头躲闪的份儿。
赵海龙也急了，索性低下头抱住夏可腰，忍着挨打想把她摔倒。两人一时僵持住，谁也制服不了谁。
赵海龙这时朝张芸喊：“快帮我啊，老婆，快上啊！”
张芸正拉着朱茶苗战战兢兢站在远处，被赵海龙这一喊，一时不知所措。
“你还愣着干什么，你老公被抓了你也好不了。”
在赵海龙的鼓动下，张芸迟疑着向他俩走过来。
夏可怒视张芸。这个是非不分的女人到现在还要糊涂吗。
张芸被她看得有些害怕，但依然犹豫着走到两人身边。
“打她呀！”赵海龙继续怂恿，“揪头发，抠眼睛，什么招都行。咱俩是夫妻啊！对，拿酒瓶子砸也行。”
张芸迷迷糊糊从地上抓起一个空酒瓶，举起来对准夏可。
“张芸！”夏可喊一嗓子，把张芸吓一哆嗦，手里的酒瓶没敢往下砸。
但夏可也分了心，让赵海龙压倒在地。他抢过张芸手里的酒瓶子，抡起来就给了夏可一下。
夏可就感觉脑袋嗡了一声，眼前一阵晕眩，没了力气。
赵海龙找来一根旧皮带，把夏可捆上，掏出她的手机，把那段录音删了。
张芸现在也傻眼了，带着哭腔问：“你怎么把警察都绑了，捅这么大娄子怎么收场啊，完了，咱俩都得判刑……”
“哼，没见识的娘们儿，慌什么慌？”赵海龙阴恻恻的冷笑一声，“警察抓人也讲证据，她现在有证据吗。录音毁了，孩子带走，没有证据，她能把我们怎样？”
“那我们快走吧。”
“别忙，还得打电话报警呢？”
“你疯了，还打电话报警？”
“那当然。打110报警，就说我们遭人袭击了，咱们只要一口咬定，就算她是警察，也没人敢包庇她，懂吗？”
张芸似懂非懂的点着头。
赵海龙回头看了一眼靠墙瘫坐的朱茶苗，“别忘了还有这个小崽儿呢。”
他走到朱茶苗身边，“哎，丫头，一会儿警察叔叔来了，知道该怎么说吧。爸先教你练习一遍。”
朱茶苗瞪着黑漆漆的眼睛看着他，虚弱但坚定的摇摇头，“我不帮你撒谎。”
赵海龙眼中闪出一抹戾气，“你再说一遍……”
“你不是我爸爸，我爸爸才不会让我撒谎。”
赵海龙一把掐住小女孩脖子，把她硬生生提起来，“小崽子，我是不是又给你脸了。告诉你，你那个亲爹已经死了，现在你爸是我，我管你吃穿，叫你怎样你就要怎样。”
朱茶苗瘦小的身体在空中扭动，她求救似的瞅着张芸，眼睛里聚满泪水。
张芸扑上来想抱下孩子，却被赵海龙推个趔趄，“今儿这小崽子不给我说清楚，这件事就没完。我宁可掐死她，也不能让她害我！”
躺在地上的夏可已经苏醒，眼前发生的一切她听得清清楚楚。她想制止赵海龙，可是却挣脱不开绑住胳膊的皮带。
张芸这时候正在劝女儿，“你快跟你爸服个软，听他的话不就行了。”
“……”朱茶苗还是一声不吭。
“好啊，我倒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赵海龙狠歹歹笑着，女孩脸涨得又红又紫。
夏可大声喊：“住手赵海龙，你在犯罪知不知道？”
“你自求多福吧。一会儿警察来了，我们三个一口咬定你入室袭击，到时候就有好戏看了。你说是不是老婆？”
张芸纠结的看了夏可一眼，还是点了点头。
夏可望着她，望着奄奄一息的朱茶苗，既充满愤怒，又感到悲哀。
擦——擦——擦——
这时候，门外忽然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仿佛两条僵硬的腿在拖着地面行走。外门被拉开。门外出现了一个黑色的人影。
赵海龙也许是挺亢奋过头了，根本没听到身后的声音。
如果他此刻回头，能看见夏可和张芸瞠目结舌，甚至布满惊恐的表情。
那个人影一直走到赵海龙身后，忽然发出嘶哑而古怪的声音，“放开我女儿！”
赵海龙吓了一跳，松开朱茶苗，转过身来，只见一个面无血色，眼珠灰白的人站在身后。
这个人从头到脚都散发着一股阴冷的气息，犹如一具死尸戳立在那儿。
赵海龙故作镇定的问：“你谁呀你，跑我家来干什么？”
“朱……孝……平。”
这三个字仿佛带着某种诅咒，让赵海龙激灵灵打了个冷战。
他看了一眼吓呆的张芸，瞬间明白了什么。
他望着僵尸般站在面前的朱孝平，脚下不住倒退，“你……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朱孝平没有回答，他只说一句话，“你为什么要伤害我女儿？”
“这件事……是有点儿误会……”
“你为什么要伤害我女儿？”
“你听我说……我其实是……”
“你为什么要伤害我女儿？”
朱孝平步步紧逼，赵海龙步步后退，退到了屋里。
他顺手抄起一个折叠凳，抡起来扫在朱孝平头上，一下不够，还要打第二下，第三下，直到把朱孝平打倒在地，脸皮都被打碎，打飞。

##第15章 僵尸爸爸（3）

赵海龙拎着打断的凳子，气喘吁吁的瞅着朱孝平冷笑，“我赵海龙生下来就天不怕地不怕，你就算真诈尸了，我也再让你死一回……”
还未等他说完话，朱孝平慢慢悠悠的爬了起来，破碎的脸皮一块块挂在脸上，像剥落的墙皮。
他一只眼珠被打歪了，用另外一只眼珠瞅着赵海龙，“你为什么要伤害我女儿？”
赵海龙张了张嘴，喉咙被巨大的恐惧卡住了，什么都没说出来。
朱孝平举起胳膊，像砸石头一样砸下来，赵海龙急忙举凳子去挡。朱孝平的拳头砸在凳子上，连同凳子一起砸在赵海龙头上。
赵海龙惨呼着捂住头，血流在脸上。
朱孝平又举起拳头，像砸夯一样一下下砸下来，根本不管是凳子，是胳膊，还是赵海龙的头。
赵海龙开始还能躲闪，惨叫，挨了几下之后喊出的只剩下哀嚎。
张芸惊慌失措的站在后面喊：“别打了，要打死他了。”
朱孝平充耳不闻。
破碎狰狞的脸上看不到任何人类的情感，他就像一头嗜血的怪物，只想把讨厌的人消灭掉。
凳子扁了，胳膊断了，脑袋瘪了，赵海龙还要挣扎着往外跑，却一头栽在张芸脚下，气绝身亡。
张芸吓得都不能动了，瘫靠在门框上打着哆嗦。
她的前夫迈过尸体，一步步走向她，伸手掐住了她脖子，没有一点儿犹豫，空洞的眼神里只剩下愤怒和杀戮。
“朱孝平！”夏可挣扎着喊，“你别再杀了。不管怎样她都是朱茶苗的妈妈，你把她杀了，朱茶苗就没有亲人了。”
她并不清楚朱孝平是否能听懂，也许他已经彻底变成了行尸走肉。
许久……
朱孝平松开手，张芸瘫坐在地，还有微弱的呼吸。
夏可庆幸，这家伙人性尚存。
“我女儿呢？”朱孝平忽然沙哑的问。
夏可这才注意到，朱茶苗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她一个重病的小女孩儿能跑到哪里？
“我女儿呢？”朱孝平的声音变得阴森恐怖，那张狰狞的脸孔看着夏可，似乎随时都能发狂。
夏可万分紧张，万一这家伙残存的理智也丧失了，说不定就会变成地穴里那具僵尸一样。可她现在还被绑着，连逃都逃不了。
她现在后悔把叶千锁在车里，如果这时候他在，说不定还能帮把手。
正在这时，房间里响起了手机铃声。
朱孝平迟疑了一下，因为这声音是从夏可身上传来的。
夏可急中生智，“你能不能帮我解开胳膊上的皮带。说不定是很重要的电话呢。”
“……”
“也许……也许和你女儿有关呢？”
这句话似乎说动了朱孝平，他把手伸向夏可，没帮她松绑，却从她身上掏出了手机。
他接通了手机，同时点开了扩音器。
“是夏警官吗？”手机那头传来一个陌生的男人声音，但夏可又觉得有那么一点儿熟悉。
“你找我什么事？”夏可问。
“我不找你，我找朱孝平，他还在你身边吗？”
夏可一凛。看来这通电话并没有打错，打电话的人似乎对他们的情况了如指掌。
“他是在我身边，你找他干什么？”夏可问。
“你们应该已经注意到那个小女孩不见了吧，假如朱孝平还想要他女儿，就让他带着幽游丹到顶楼。”
这个信息量有点儿大。
可以肯定的是，朱茶苗应该就是在刚才混战的时候，被这个人掳走的。
夏可对朱孝平说：“你还能听懂我说话吧，朱孝平，这个打电话的人你认识吗？”
朱孝平缓缓摇头。
“他说的幽游丹是怎么回事，难道你真从贾士芳的墓里盗走了那东西？”
朱孝平没理他，朝大门口走去。
“你是要去救你女儿吗？你先给我松绑，我可以帮你，两个人一起。”夏可大声喊。
朱孝平就像没听到，拖着沉重的脚步离开了。
“这个该死的家伙，那说不定是个圈套。”
夏可奋力扯动皮带，急于摆脱出来，可是越着急越挣脱不开。
就在这时，她感觉有人正帮她松绑，扭头一看，是张芸。
她什么都没说，帮把夏可解开了皮带。
夏可拔出手枪，冲到门外，发现张芸也跟着。
她说：“你不用来，很危险。”
张芸满脸愧疚，“连你为了朱茶苗都这么拼，我简直不配当一个妈妈。”
夏可没再说什么。两个人一起爬上楼。
张芸熟悉环境，带着她登上了楼顶天台。
……
……
此刻，两个身影正在天台上殊死搏斗。
其中一个是朱孝平，另外一个人体型消瘦，用帽子和口罩遮住了面孔，但他明显比朱孝平灵活，而且早有准备。
他手拿一根铁棍，避开朱孝平正面，专门从他身后和侧面进攻，击打部位完全是脖颈和背脊。
朱孝平难以招架，很快就被打倒在地。朱茶苗在一旁早就吓傻了，不知所措的看着他们。
朱孝平朝那个人咆哮着，喉咙里发出咔咔的声音，似乎想吐出什么东西，可是终于还是忍住。
那人桀桀怪笑，“你不敢是吗，你怕那些毒虫先要了你女儿的命吧。真是可悲，你又打不过我。赶紧把幽游丹拿出来吧。”
朱孝平挣扎着爬起来，朝那人扑过去，却迎来当头一棒。
铁棍结结实实抡在他脖子上，颈椎骨发出折断的声音，朱孝平就好像断弦的木偶，跪在地上，动不了了。
“我知道你的弱点，你根本不可能赢我。”那人得意洋洋的说。
他伸手在朱孝平怀里翻弄了半天，掏出一颗湛蓝色宝石样的东西，兴奋的笑起来，“终于找到了，嘿嘿嘿嘿嘿……”
“举起手来，警察！”夏可高喊着举枪走近。
那人叹口气，“烦死了，能不能别捣乱，小妞儿。”
他瞪了一眼夏可，就在他转过脸的时候，夏可看见一双灰白浑浊的眼睛。
那是一双死人的眼睛。
就像那些僵尸一样。
夏可倒吸一口冷气，“你……你是什么人？”
“你不认识我了吗，夏警官？”那人缓缓摘下口罩，露出一张腐烂又僵硬的脸，犹如一个从地底爬出的恶鬼。

##第16章 不死人（1)

夏可吓得失手开了一枪，子弹正中这人胸口。
这个怪人被震得后退两步，低头瞅瞅自己胸口的枪眼，冷不防朝夏可扑上来。夏可躲闪不及，被他撞翻在地，手枪也脱手了。
怪人一脚把手枪踢开，杀气腾腾的站在夏可面前，“又拿枪打我，你和叶千是有多想杀了我？”
“你……”夏可听着他熟悉的口吻，忽然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你是姚国邦？！”
“你终于想起来了，夏警官。”
夏可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面前这个瘦弱干枯的男人竟会是几天之前那个又壮又胖的姚国邦。
“可是我明明看见你已经死了，怎么可能还……”
在他们不远处，一个声音回答道：“我早就说过，普通办法是杀不死他们的。因为人类的身体只是这种寄生生物的工具而已，真正的要害只有脊椎神经。”
说话的人正是叶千。
他弯腰捡起夏可掉在地上的手枪，对着姚国邦连开两枪，其中一枪打中了背脊。姚国邦嘶嚎着瘫坐在地。
“叶千你这畜生，我还救过你呢！”姚国邦愤恨的瞪着叶千。
“你在医院里救我，只是想利用我，借我的手找到贾士芳留下来的长生不老药而已。”
叶千走到姚国邦近前，伸手捡起滚落在地的那个蓝色的琥珀，“原来这就是你拼了命要找的幽游丹啊。”
“把它给还给我，那是我的东西。”姚国邦挣扎着想要抢回来。
叶千闪身躲开，举着蓝珀问：“这东西真能让人长生不老吗？”
“哼。”
“这东西就是树脂，充其量还有点儿其他化学成分，都很难吸收，如何长生不老？”
姚国邦脸上闪现出一丝诡异的神情，不屑道：“那是你无知，不代表长生不老药不存在，长了不敢说，让人活个几百年还是不成问题的。”
“这是你亲眼所见，还是你又道听途说的？”
“当然是亲眼所见。”
“哦？你在哪儿见过。”
“当然是贾士芳了。”
“你确定他就靠这种琥珀石头能活200年？”
“当然了，这东西消化起来确实很费事，胃和肠子都能割烂，还要缝上憋很久。不过只要挺过去大功告成了。”
叶千凝视着他，眼神中透出少有的惊奇和兴奋，“你说的都是真的？”
“你什么意思，难道你也想试试？”姚国邦疑惑。
“当然不，我只是很好奇，贾士芳吃下蓝珀之后的反应你怎么会知道？而且你怎么知道他缝合过自己的那啥？”
“……”姚国邦一时语塞。
“我忽然想到一个特别荒唐的解释。”
“什么解释？”
叶千意味深长的看着他，“假如你……就是贾士芳本人呢。”
不只是姚国邦震惊，连一旁的夏可都惊得说不出话。
姚国邦哑然失笑，“你居然说我是贾士芳，这简直太荒唐了。”
“听上去是很荒唐，但却是唯一合理的解释。”
“嘿嘿嘿……”姚国邦的神情开始变得古怪，“假如我真是贾士芳，那你不妨猜猜，我是怎么上到姚国邦身上的？”
“或许，在姚国邦进到古墓以后，他就被贾士芳取代了。怎么做的，我还没有想到。”
“也许就是鬼上身呢，哈哈哈……”姚国邦狂笑不止，嘴巴忽然张开，喉咙里发出响亮的咔咔声。
叶千果断开枪，子弹穿过姚国邦颈椎，他一切的声音和动作瞬间停止，犹如一台断电的机器，身体直挺挺的倒在地上。
叶千叹息，“真可惜呀，本来我还想好好问问呢。”
“小心！”夏可忽然提醒他。
话已出口，叶千刚来得及转身，只见朱孝平已经扑了上来。
他脊椎虽然断裂，行动都很困难，但依然拼命压住叶千，但他并没有吓死手，只是抢走了他手里的蓝珀化石。
他拿着那颗化石，歪歪斜斜的朝朱茶苗走去，甚至是爬到了她身边。
朱茶苗呆呆的望着面目全非的爸爸，说不上是惊恐，还是不知所措。
朱孝平仅剩的那颗眼珠直勾勾的瞅着女儿，慢慢把手伸向她，手里托着那颗蓝珀化石，费力又嘶哑的说：“把它吃了。”
“……”
“吃了……就没病了。”
“……”朱茶苗已然忘了作何反应。
“快吃啊！”朱孝平发出慑人的低吼，抓住女儿，把蓝珀往她嘴里塞。
朱茶苗吓得哭叫起来。
夏可担心朱孝平发狂，捡起手枪对准他，却被叶千按下。
他对朱孝平说：“我知道，当你得知仙丹的消息后，就想抢回来治你女儿的病。可你知不知道，所谓的长生不老药其实就是蓝珀化石里面有寄生虫的虫卵，与你吸进身体里把你变成现在这样的寄生虫没有区别。”
“你胡说！”朱孝平朝他怒吼。
“我说的是真的，人体衰老本来就是自然规律，之所以能被所谓的仙丹延长寿命，其实是被寄生生物给变成僵尸了，因为丧失了意识，新陈代谢极具减慢，才看上去能活很多年。但是这样活着，真的有意义吗？”
“可是她才这么小就得了绝症，但凡有一丝办法，我都不会放弃……”
“如何选择在你，要么让你女儿有尊严的活下去，哪怕只有一天。要么就把她变成行尸走肉，永远不死……”
朱孝平望着女儿，发出哭泣般的干嚎。
“爸爸。”朱茶苗试探着伸出小手摸着朱孝平的脸，似乎想安慰他。
许久，朱孝平朝站在远处的张芸伸出手，“带她走吧……今后就拜托你了。”
张芸战战兢兢走过来，抱起朱茶苗走了，
朱孝平目送她们离开，随后对叶千和夏可说：“给我个痛快吧，让我留着尊严。”
“也许还能治治……”夏可拿着枪，下不去手。
叶千从她手里抢过手枪，二话没说，朝朱孝平连开两枪，击碎了他的颈椎，把他彻底打死。
“你就这么把他打死了？！”夏可惊呼。
“他自己都愿意，那还等什么？”叶千理由充分。
夏可面对这个一点儿同情心都没有的家伙，彻底无语了。

##第16章 不死人（2)

她正感慨着，忽听哪里传来一阵磨心的“撕拉”声，令人心里发毛。
她顺声望去，除了姚国邦一动不动的尸体，没发现什么异样。
叶千却快她一步，跑到姚国邦尸体那儿，似乎发现了什么，朝她招招手，“这里。”
夏可跑过去，只见叶千指着姚国邦的后背，那里赫然有一道几乎贯穿整个后背的巨大裂口，像被什么劈开了一样。
她惊呼道：“这是什么人干的，刚才没注意到啊？”
叶千把手伸进伤口里摸了摸，又摸摸流到地上的东西闻了闻，“这不是从外面劈开，是从里面。”
“里面！？”
“像是有东西从他身体里钻出来了。”他指了指地上一道逶迤的痕迹，一直延伸到天台门的方向。
夏可看着姚国邦背上那道巨大的伤口，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叶千没多说什么，已经沿着着地上的痕迹追出去，夏可只好跟在他后面。
两个人一前一后下了天台，沿着黑魆魆的楼梯飞奔。
“等等。”下到五楼时，叶千忽然停下。
夏可用手电照着楼梯，此时已经看不见地上的痕迹。
“你看到什么了？”她问叶千。
“我是闻的。”叶千指了指左手边虚掩的房门。
夏可用手电一照才看出，这正是赵海龙家，不过她似乎记得离开时门是开着的。
两个人开门进屋，灯还亮着，客厅里保留着打斗过的凌乱，与夏可离开时没什么两样。
叶千指了指里屋，“那里面有味道。”
两人走到里屋，夏可脸色顿时变了，“这怎么可能，连赵海龙的尸体也不见了。”
“赵海龙死了？”
“被朱孝平活活打死的，我亲眼看见。”
两人正说着话，听见屋外有动静，出屋一看，竟是赵海龙站在那里。
他靠着墙，被砸瘪的头垂在肩上，正吃力的往前挪动。
这副形象看着要多恐怖有多恐怖。
“赵海龙！”夏可大喊。
赵海龙摇晃着身体，费力的转过身，那双呆滞的眼睛没有丝毫生气，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怎么看都是死人。
夏可慌之下开了一枪，正中赵海龙胸口。他瞬间停止了动作，仿佛真死过去了，紧接着，却出现了让人不可思议的一幕。
只见赵海龙的脖子突然变粗了几圈，随后一个东西从他嘴里爬了出来。
这东西有一尺多长，通体花白，在身体的最前端长着脑袋似的东西，上面有吸盘似的嘴，还长着无数的倒钩。
夏可都给惊呆了，不知该作何反应。
这东西飞快的爬下赵海龙身体，像蛇一样往门外游去。
“他才是贾士芳，快开枪！”叶千大声提醒夏可。
夏可慌乱中也没听懂他的话，匆忙举枪瞄准，那东西移动飘忽，很难瞄准。
她索性连开数枪，感觉似乎打中了，等追出门外，却只看见地上有一滩绿莹莹的液体，那条怪虫却不见了。
正这时，楼下传来杂沓的脚步声，随后冲上来一帮警察。
夏可一瞧，竟是熊英武带着一帮重案科的人赶来了。
不知道他是怎么得到的消息，夏可有些纳闷。
叶千倒是没有反抗，很听话的被戴上手铐，还朝夏可笑了一下。
不知为什么，看着此时的他，夏可心里有点儿难受。
她对叶千说：“不管你之前是什么人，你今天对朱孝平说的那番话还有点儿人情味，你救了朱茶苗，我应该替她谢谢你。”
“……”
熊英武这时走过来，问夏可，“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是谁报的警？”
“我报的。”叶千说。
“你！？”熊英武惊讶的看着他。
“……”夏可更惊讶。
“是啊，是我打的电话。不信你可以去查通话录音，不会有错。”
“你这个逃犯会报警自投罗网？”熊英武打死都不相信。
叶千心平气和的解释，“熊科长，想必你误会我了，我并不是逃跑，而是为了帮助夏警官一起破案。案子破了我自然就要回来接受惩罚。”
“看不出，你还有这么高的觉悟。”熊英武给气乐了。
“因为我相信法律是公正的。也相信法律会根据我的立功表现，给与适当的减刑。等回到看守所，我会向法官申请立功表现的，具体我做了什么，我相信正直的夏警官会如实向您汇报。”
熊英武脸都青了，狠狠瞪了一眼夏可，“回头写份详细的报告给我。”
叶千临被带走的时候还提醒她，“别忘了把我救朱茶苗的事情也加上啊。”
夏可胸中怒火熊熊燃烧，把刚对叶千产生的那点儿好感也都烧干净了。
……
……
两周后。
夏可在J城看守所又见到了叶千。
叶千看见她横眉立目的样子，笑道：“这都过去多长时间了，你还在生我气吗？”
“你这混蛋，故意帮我办案就是为了立功减刑，逃脱死罪是不是？”夏可余怒不消。
“其实很多事情只要看结果就好了，何必那么较真细节呢。”
“可我就是一个眼里不揉沙子的人，你想这么做，干嘛非要找我，不去找别人？”
“就因为你眼里不揉沙子啊，一是一，二是二，不管多讨厌我，也会秉公处理。这一点是我最欣赏你的地方。”
“你这家伙……”要不是在这个地方，夏可能拍死他。
“不过我有点儿好奇，你特意跑过来见我，不会就是找气受吧。”
夏可瞧他那副嘴脸，暗暗告诫自己：不生气，不生气，就当他是放屁。
她努力压住火气，实话实说：“我来就是想问问，你上次在赵海龙家里，为什么对那条虫子一样的怪物叫贾士芳？”
“原来是这个原因啊，怎么你们找到那条虫子了？”

##第16章 不死人（3)

“说来也怪，那家伙就像是突然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了。不过化验了它受伤留在地上的那些污渍，倒是与你之前分析的一样，那的确是一只裂头蚴，不过正常的裂头蚴根本没有那么大的。我把那条怪虫的样子告诉其他人，他们都不相信。”
叶千倒并不意外，“即便那条怪虫就是裂头蚴，那也是一种罕见的变异品种。人们没见过的东西，自然不会相信。”
“难道就是它寄生在人体内，把那些人变成僵尸的？”
“不错，我们看到的那条怪虫应该就是寄生在脊神经的卵孵化成成虫的最终形态。我们发现贾士芳的时候，看见他背上的那个巨大裂口，一开始以为是外伤，其实我们都错了。那应该是这条寄生虫离开贾士芳身体时，从里面破开了皮肤。”
“你是说这条虫子就是寄生在贾士芳身体里的虫子？”
“我猜是这样。这条虫子就是贾士芳服用幽游丹后寄生在他身体的那条虫。它们共同生活了上百年，或者说是虫子控制了贾士芳的身体上百年，直到他的肉体彻底油尽灯枯。在未找到下一个宿主之前，这条虫子便处于一种冬眠状态，沉睡在贾士芳的尸体里。直到姚国邦一伙盗墓贼来到。我猜打开棺材的时候，姚国邦其实也在旁边，他的两个同伙中毒倒地，而沉睡在贾士芳体内的虫子苏醒过来，破开贾士芳的身体，钻进了姚国邦体内。从此控制了姚国邦的身体。”
“那姚国邦为什么要对我们撒谎呢？”
“因为那条虫子要对我们撒谎，它不想让我们知道它的存在。”
“虫子撒谎，这怎么可能？”夏可憋不住笑了，“所以你才管那条虫子叫贾士芳，难不成你以为它还有人类的智力？”
“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一种解释，你不是也很疑惑吗，要不然你也不会特意过来问我这件事。”
“可是，虫子这种低等生物怎么看都不可能和人类相比啊？”
叶千一言不发的看了她一会儿，忽然问：“你觉得人类又是什么呢？”
“人就是人啊。”
“翻开进化史，向前追溯，我们最初也不过是单细胞的低等生物，经过漫长岁月逐渐演化成了今天的样子，但对于广袤的宇宙来说，我们和虫子又有什么分别。谁告诉你生物演化到最后必须变成我们的模样。假如我们现在都长着蜥蜴的模样，我们一样会泰然接受，科技、商业、文化甚至动作片也都不会受到丝毫影响。”
“所以呢？”
“所以，我猜测，贾士芳服用的幽游丹其实就是一种高智商生物的虫卵，它们有裂头蚴的亲缘，在亿万年前就进化出了与人类相近的智慧，也可能是某种遗落地球的外星生命，总之，它们必须通过寄生方式才能生存。远古时候大型生物种群丰富，能够适应它们在寄生时所释放出的毒素，但是后来随着环境变化，大型生物迅速减少，小型生物大都难以抵御这种毒素，在物竞天择面前，它们的种群也开始灭绝。寄生在贾士芳身上的虫子大概是因为裹在了琥珀里，才幸存下来的。当然啦，以上这些只是一种假设。也许我说的全不对。”
夏可听了泄气，“合着说了半天等于没说……”
这时候，她手机响了。
她看了一眼，不禁皱起眉头，“行了，有案子了，我得回去开会。”
“什么案子？”叶千好奇的问。
“有个胆大包天的家伙竟敢给报社寄信，公开声明要在美术学院制造一系列爆炸案。”
叶千百无聊赖的瞅着天花板，“希望不仅仅是恐吓，那就没意思了。”
“你这家伙，什么时候能有点儿人味？”夏可狠狠瞪了他一眼。
走到门口，夏可似乎想起来什么“哦，还有件事忘了说，朱茶苗的病情已经开始好转了，听她妈妈说，她脑部的恶性肿瘤正在奇迹般的快速萎缩，照这个速度，下个月就能康复出院了。”
“有这种事！？”
“是啊，真是不可思议。也许冥冥之中真有天意呢，怎么你不高兴？”夏可发现叶千面无表情，看不出丝毫喜悦。
叶千双眼放空，似在眺望远方，“谁知道呢，违反常理的事情往往都不是好事，我只希望她不要活上百年才好……”
（一周后开下一个故事，人头炸弹）

#人头炸弹
##第1章 爆头女孩（1）

“申老师，这个姿势可以么？”
娇滴滴的嗓音把申羽从忘我的陶醉中唤醒，他停下手中的画笔，抬头注视着依偎在沙发上的裸体模特。
她刚20岁，还是学生，正值青春洋溢，每一寸肌肤，每一个细胞都仿佛清晨沾着露珠的花瓣，美不胜收。
而且这个女孩的体态也是申羽喜欢的类型，四肢修长，骨骼纤瘦，有种弱柳扶风的骨感之美。这样的美才能激发他的灵感，挥毫出一幅幅享誉画坛的杰作。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无论外界如何赏析他的作品，其实他只不过是找到了女性最美丽的一刹那，并忠实的记录下来。
“很好，只要把上面的左腿再稍微伸展一些。”申羽指导女生。
“左脚的脚趾不要勾得太紧，放松一些，你的脚很精致，跟艺术品一样。”申羽很喜欢她这种娇羞的状态，故意逗她，让这种美感保持更久一些，手中的画笔飞快的在画板上挥洒。
咣当——
画室门被用力推开。
一个人很没礼貌的闯进来。
沙发上的女生惊呼着蜷缩起漂亮的身体。
申羽最讨厌在工作的时候被打扰，恼怒的转过身，“是谁呀……”
话刚说到一半，他看见一个女学生走进来，他还认识，“刘雪！？这么晚了，你来干什么？”
刘雪瞥了一眼沙发上那个女生，嗤笑一声，“不错呀，又换了一个新模特，怎么，嫌弃我没她长得好看？”
“刘雪，你不要胡说，这只是创作需要。她更适合我新作品的主题。”
“哦，是吗……”刘雪抱着胳膊，走到那个女生面前。上一眼下一眼的打量她。“你这身材也不怎么样么，瘦得都快平了，难道申老师这次的主题是中性美？”
“喂，你什么意思？”那个女生又羞又急，想站起来跟她理论。
申羽怒冲冲的走过去，把刘雪拉到旁边，“你不要无理取闹。我现在在工作。我现在以老师的身份命令你赶紧离开我的画室！”
刘雪气得眼泪在眼圈打转，咬着嘴唇点了点头，“好啊，我现在就离开。但是你别后悔！”
她走到门口被申羽喊住：“等一下，你刚才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你就好好画你的画吧，我死活都不用你管……”刘雪说完，头也不回的走出画室。
申羽越琢磨越感觉她话里有话，于是对另外一个女生说：“抱歉，我得出去一趟。”
“不去不行吗，老师，我一个人有点儿怕。”女生恳求的望着他。
“我去去就回，就一会儿……”申羽敷衍着，匆匆走出了画室。
他往女生宿舍方向走，希望能赶在刘雪回去前拦住她，解释清楚。
年轻女孩漂亮固然漂亮，可性情实在变化莫测，谁也摸不透她们下一刻能干出什么。他只能防范未然，免得节外生枝。
经过停车场，有个声音喊他，“我在这儿。”
申羽循声望去，只见刘雪靠着一辆银白色的奥迪A8，正笑吟吟的朝他招手，“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
那辆车是申羽上个月刚买的新款，在停车场里尤其惹眼。如今靠着一个亭亭玉立的女孩，倒应了香车美女那句话。
“我的裙子是不是跟你的车很般配？有没有创作的灵感？”
申羽沉下脸，“无聊，赶紧下来，我送你回宿舍。”
“我不会去。”刘雪任性的撇撇嘴，“如果你怕路过的人看见，就打开车门，让我进车里。”
申羽有些愠怒，掏出钥匙打开了车锁。
刘雪拉开车门钻进了副驾驶座位，笑眯眯的看着申羽也进来了。
“这么晚了，你到底找我干什么？”申羽冷冰冰的问。
“我这几天总梦见鬼，吓得都不敢一个人睡，想你陪陪我。”
“就这点儿事？别胡闹好不好？”
“当然不止这些，你都好些天没跟我联系了，人家想你了嘛，可是你大晚上的竟然看别的女生脱衣服。”刘雪一脸委屈，撒娇似的往申羽欺过来。
申羽把她推开，“别胡搅蛮缠，我是在工作。”
“你找我当模特也是在工作？”
“当然。”
“你这么说是打算抛弃我喽。”女孩脸上闪过一丝可怕的表情。
“我承认我很欣赏你，但那是作为艺术家对美的尊重。如果一定说咱俩之间有什么，那原本也没有发展过感情啊，也谈不上抛弃。如果我随随便便说爱你，那才是对你不负责任。”
刘雪没说什么，不慌不忙掏出手机，点开一段录音，把申羽刚才说过的话重新播放了一遍。
申羽惊得坐直了身子，怒不可遏的瞪着女孩，“你想干什么你，想败坏我名声吗？”
“我只是想留住你。”
申羽本能的享受了片刻美妙，但理智提醒他还是先处理麻烦比较好。
“我觉得咱俩还是先好好聊聊……”


##第1章 爆头女孩 （2）

申羽霎时停止了呼吸。
如果可以，申羽宁愿他的一生都定格在这一刻，可这注定是妄想，之后该面对的还要面对。
“如果我们一直这样，我怕到头来会伤害你。”他怜惜的对怀中的女孩说。
“我当然不要一直这样。”刘雪仰起头，眼睛闪闪发亮，“我要跟你永远在一起。”
“这不可能，我已经有妻子了。”
“没关系，有一个为什么不能有两个，我们可以一起生活啊。反正我不在乎，她如果在乎，可以跟你离婚。”
申羽震惊的看着她，“你……你疯了吗，这要是传出去，别人怎么看咱们？”
“他们怎么看是他们的事，咱们只要相爱就够了啊。”
“你真是太异想天开了，万一传出去，人言可畏，咱俩可就身败名裂了，到时候你会后悔的。”
刘雪脸色一沉，“我就问你一句话，你到底爱不爱我？”
申羽还想劝她，发现她目光决绝得吓人，没敢刺激她，“当……当然了。”
“那我就没什么好担心了。”刘雪展颜一笑。
她难以捉摸的笑容让申羽越发心里没底，“你可别胡来啊。最近咱们美术学院不太平。今天都有警察来调查了，说是有人要在学校制造爆炸案呢。这段时间咱俩都低调一些，你也给我一些时间考虑考虑，想一个万全之策。”
刘雪倒显得满不在乎，慢悠悠穿好衣服，“爆不爆炸跟我们有什么关系，要我看十有八九就是哪个挂科留级的学生心里不平衡，故意制造谣言呢。再说了，即便真有爆炸案我也不怕，只要你爱我就够了。”
她忽又（报）住申羽的头，给了他一个长长的吻，“总之，我要给你一个大大的惊喜。”
“你究竟想干什么？”
“我明天要向你公开告白，让所有人都见证我们的爱情，你等着吧。”
“你说什么，喂，你不能……”
刘雪根本不往下听，拉开车门，飞似的跑了。
申羽目瞪口呆的望着她的背影，脑子里一片空白，只能听见嗡嗡的回响。
他忽然一通捶打，一通撕扯，可到头来还是无计可施。
年轻女孩还有一个麻烦，那就是蠢，太蠢。
而这个刘雪是蠢中加蠢，她长脑子还不如不长。
她现在自作聪明，根本就没考虑过后果，那是他俩谁都无法承担的。
他掏出手机给刘雪打电话，可那个女孩就是不接。
反倒有人给他发来一条短信，是那个等在画室里的女生。
她问申羽——“申老师你在哪儿，什么时候回来？”
他已经顾不上她。
他抓着头发，双眼布满了血丝，如同一个被告知得了绝症的人，随时都能崩溃。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他喋喋不休的念叨着，像在背诵保命咒语。
可是没有神灵回答，深夜空旷的校园里，空旷的停车场里，只有他一个人孤立无援。
……
……
第二天天亮的时候，有些起早的学生已经开始晨练了。
申羽爬出车，拖着僵硬的身体回到教师宿舍，匆匆洗漱一番，换上新衣服，这才强作镇定回到校园。
他一直在心里思考如何应对，尽量站在刘雪那个傻女孩的角度去想，她一定是想当众向自己告白。只要自己尽量避开她，不给她提供见面的机会，或许能暂时阻止一下她，等她冷静一些再想办法。
于是他改变了日常行程，推掉了有刘雪参加的课，也没去画室和办公室，甚至连手机都关机了，这样一整天都相安无事。
第二天他照旧如此，一上午都风平浪静，也没听到什么风言风语，这让他多少安稳一些。
中午，他绕远走人工湖那边去食堂，吃完饭再上一节课，他直接回家，后天和大后天都没课，这样还能躲三天。
他心里盘算得挺好，快步穿过人工湖岸边那条环形路。
路上人很少，微风轻拂，柳枝微扬，湖面波光粼粼。优美的景致让他心旷神怡，压抑的心情舒缓了不少。
就在他刚刚松懈这一会儿，不知从哪里跳出来一个人，挡住了去路。
申羽脑子嗡了一声，挡在他面前的人正是刘雪。
她穿了一套雪白的连衣裙，刻意打扮得仿佛童话里的白雪公主，一双多情的眼眸盈盈凝望他。
她手里捧着一束蓝色妖姬，笑吟吟对申羽说：“我说过我要给你一份天大的惊喜，你开心吗？”
申羽脸色惨白，两条腿像灌了铅挪不动半步，他张着嘴想说些什么，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刘雪站在那里，开始了深情的告白，“我相信爱情就是命中注定。就像我知道我有多么爱你，你就有多爱我一样。我们或许会胆怯，或许会在意世俗的目光，但爱的勇气会让我们最终走到一起。不管未来遇到多少困难，只要我们相爱，就是最幸福的，所以我要大声宣布……”
刘雪涨红了脸，无比激动的抬高嗓门，“我——是——刘——雪——”
远处经过的人已经有人听到喊声往这边张望了。申羽吓得直摆手，“你别胡闹……”
刘雪已经激动的不能自抑，根本不听他的，“我——要——嫁——”
就在“嫁”字刚喊出口，突然——
伴随着一声巨响，刘雪的头炸开了！
四分五裂的炸开了！
整张脸瞬间被撕成碎片，连同着碎骨和里面的东西四散飞溅，不少都崩在了申羽的脸上和身上。
他瞪圆眼睛，呆呆的望着眼前发生了一切，没有任何反应，似乎已经被彻底吓傻了。

##第1章 爆头女孩 （3)

……
……
夏可是重案科里最后一个得到消息的，居然没有人通知她。她只好一个人赶到现场。
人工湖附近已经用警戒带隔离了。
熊英武带着法医和一杆警员在忙忙碌碌的寻找线索。
他看见夏可来了就跟没看见似的，让夏可心里很不爽，觉得他始终对自己有成见，甚至是瞧不起。
不过当她一看见尸体就后悔过来了。
地上到处都是一块块的碎肉和血迹，最远的距离尸体有十米。
死者身上的连衣裙倒还很干净，看风格是一个年轻女孩。
但她的整个头部却几乎不见了，只剩下巴和下牙堂，还有一条完整的舌头，如果细看还能看清她的下嘴唇涂着炫红色的珠光唇膏。
夏可一阵恶心，没忍住跑到墙角吐了，隐隐听到熊英武说，“不行就不要逞强，真是的……”
她硬着头皮回来，听见熊英武正在跟大家讨论案情。
技术员们对这起案子都有些束手无策，因为案发现场是露天公共区域，很难鉴别嫌疑人的脚印和指纹，而且湖岸附近也没有监控摄像头。但有一点大家相信，制造这起杀人案的凶手就是给报社寄爆炸恐吓信的人。
难题是，如何把这个人找出来。
涉及到这个问题，所有人都不吭声了。
熊英武黑着一张大脸，逐一打量那些手下，警员们都下意识低下头。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了一个长得很精悍的警察头上，“马伟，你说说吧。几天前凶手就发布了杀人公告。我派你带人来这里调查，你不是告诉我没有任何危险，纯粹就是有人造谣生事吗？”
马伟是熊英武手下的得力干将，眼下脑门子全是冷汗，“我当时很仔细的排查过，感觉校园气氛很好，没发现什么反常迹象，我才那样推测的，谁知道……谁知道……”
“‘感觉气氛很好’，这是警察该说的话吗！”熊英武训斥完他，又把火气撒到技术员身上，“案发现场就在眼前，你们勘查了这么半天，就一点儿线索都找不到？”
勘验技术组的张组长脸上有点儿挂不住，尽量解释：“熊科，这起爆炸案其实有些反常……”
“反常！？”熊英武两道刷子眉不禁耸起，“你这话怎么讲？”
“但凡是爆炸案肯定有爆炸装置，可是我们已经绕着着尸体周围找了好几遍，除了炸碎的头颅碎块，并没有发现任何爆炸装置的残留，这根本不合常理，即便再特殊的爆炸装置，也不可能被炸得一点儿不剩啊。”
“难道尸体上也找不到任何爆炸装置？”熊英武看向法医戴杰。
之前的法医康有名在办案时受了重伤，还在住院休养，因此暂时由他的女助手戴杰临时顶替。
戴杰的承受力倒是蛮强，围着恶心的尸体转悠了半天，又是拍照又是取证，忙得不亦乐乎，却始终保持着一张冷脸。
见熊英武问她，她摇头道：“我检查过了，尸体上也没有任何爆炸装置。”
“这么说，我们是拿这个胆大包天的爆炸犯没有任何办法喽，就眼睁睁的让他挑衅我们，然后肆无忌惮的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杀人？”熊英武暴跳如雷，像一头张牙舞爪的大黑熊，吓得警员们都不敢吭声。
“实在不行，我们可以找人帮忙啊。”夏可急中生智提醒道。
“找谁帮忙？”熊英武一张大黑脸猛然扭向她。
“上个月侦破的375路公交车案，那个叫叶千的人帮了不少忙，这个人有种异于常人的特长，说不定能帮到我们……”
“住口！”熊英武粗暴的打断她，“你不提他还好，一提他我更来气。你一个堂堂M国最优秀的J城警察局的一员，居然带着一个死刑犯大摇大摆的查案，好悬没让他跑了，你都不长的点儿记性，这脑袋里装的都是纯净水吗？”
夏可不满的嘟哝，“你管我呢，反正能破案不就行了。”
“你嘀咕什么呢？”
“我说熊头儿你说得对，我说怎么总感觉我自己这两天老听见有水声呢。”
“哼，别说我不相信叶千有这个本事，就算他真有，我也不会再让他迈出监狱半步！”
夏可碰了一鼻子灰，不说话了。
熊英武激将其他人，“我们J城警局人才济济，还非得求一个犯人帮忙吗。我要你们现在就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没人吭声。
熊英武火气更大，“我说你们……”
“我倒有一个解释。”临时法医戴杰忽然开口。
“什么解释？”熊英武问。
“之所以案发现场和尸体上都没有发现爆炸装置，也许就是因为这根本就不是爆炸。”
“不是爆炸！？”
还未等熊英武说什么，技术组组长张晓光忍不住说道：“可这明明就是爆炸啊，把整个头都炸碎，溅得到处都是，这么大威力，总不可能是棒子砸的吧？”
“把头炸碎不一定非得靠爆炸物，我们之所以都这样想，就是被之前凶手的那封恐吓信给误导了，有了先入为主的想法。其实这根本就不是一起爆炸案。”戴杰果断的得出结论。
对于好胜的她来说，现在康有名不在，正是她难得的表现机会。一定要好好展现自己的才能。
熊英武见她如此胸有成竹，不禁问：“既然你觉得不是爆炸，那是什么？”
“是子弹爆头。如果近距离朝头部开火，枪支威力足够大的话，子弹射进头部的冲击波完全可以炸碎脑壳。”
张晓光质疑：“假如真是你说的那样，为什么现场没法发现枪支和子弹。”
“很简单啊。”戴杰指了指旁边的人工湖，“如果开枪的方向朝着湖面，子弹穿过脑壳后就直接落进湖里了。”
站在旁边的马伟插嘴道：“我打听目击者的时候，确实有人听见了巨大的炸响声，这么说真是有人开枪呢。”
熊英武连忙问他，“当时有人看见谁跟死者站在一起吗？”
“好像是有一个人，是这所大学的美术老师。”
“怎么不早说，马上给我调查这个人！”熊英武兴奋不已。
就像猎人一下子抓住了猎物的尾巴。

##第1章 爆头女孩（4)

……
……
调查结果很快上报给熊英武。
死者叫刘雪，是美术学院艺术设计系大三学生。
案发时附近并没有目击者，只有远处路过的几个学生看见，她当时和一个男老师面对面站在一起，她还大声喊着什么，好像是“我要……”如何如何。
这时候，那个男老师朝她举起了手，由于距离太远，这些目击者并没有看清男老师手里是否拿了什么。女生的头炸碎后，男老师便匆忙逃跑了。
这个男老师的身份也很快被查出来，居然还是美术学院响当当的人物，颇有名气的年轻油画家——申羽。
出于谨慎考虑，熊英武先派人去试探试探申羽，没想到申羽倒显得很镇定。
他说自己跟死者并不熟悉，当时只是路过，碰巧遇见了她。
他还说那个女生的情绪很不稳定，说话语无伦次。他出于好意，正想询问她，就在这时，她的头突然之间就爆炸了。他当时被吓坏了，本能的逃走了。
申羽这番解释听上去倒也合情合理，可是眼下找不到其他嫌疑人，让熊英武这边拿不定主意，到底要不要逮捕他。
就在这时，警方这边得到了一个重要情报。
有一个女学生向警察举报，曾经在案发前两天，看见过申羽和刘雪晚上单独在一起呆了很久。
熊英武欣喜不已，马上逮捕了申羽。
……
……
J城看守所。
审讯室。
台灯正对着申羽那张英俊的脸，刺眼的白光晃得他有些睁不开眼。
熊英武大声豪气的朝申羽呼喝：“证据确凿，还不老实交代，你身为老师为什么要杀害自己的学生？”
申羽缓慢而认真的回答：“该解释的我都已经解释清楚了。我与死者遇见只是一个偶然。即便当时是我们两个人在一起，也不能说明就是我杀了她吧。我可是眼睁睁看着她头炸开的。我怎么可能做到？”
“怎么不可能，根据我们法医尸检，死者是被枪支爆头的。你当时只要拿一把大威力手枪近距离朝被害人的头部开一枪就够了。而且当时确实有人看见你朝被害人举手了。”
“她当时大喊大叫，我举手只是想安抚她，问问她怎么了。你们警察不能因为这个就判断我拿着枪吧，这也太荒唐了。至少，你们得先找到凶器再说吧，可是我手里什么都没有啊，别说手枪了，连刀子都没有。不信的话，你们可以去我宿舍里和家里搜……”
申羽不卑不亢的态度让熊英武更来气，“你是明知道我们搜不到才故意那么说的吧。不用问，你朝被害人开枪时，枪口是对着人工湖方向，故意把子弹射进湖水里。杀完人之后也把手枪扔进湖里了，你自以为这样做就能消灭证据吗，做梦！我们肯定会找到凶器的！”
“为什么警长先生，你非要认定我是凶手呢？”申羽无甚表情的看着他。
“因为所有证据都指向你。”
“拜托你们能不能好好查查我的背景在怀疑我，我只是一个画家，从来没做过任何违法乱纪的事情，我为什么就突然要杀一个不认识的学生呢？还给报社寄什么恐吓信？这完全都不合逻辑呀。”
“你还真是巧言令色，好啊，那我问你，那个女生明明是你的学生，你敢说你不认识她？”
“我的学生！？”申羽故作迟疑，谨慎回答，“我的学生有很多，不可能每个上过我课的学生我都认识吧。”
“你撒谎！案发前天的晚上，你明明和被害人刘雪在一起！”
熊英武的吼声震得窗户嗡嗡响，也震得申羽心口一抽。
他惊愕的望着熊英武，心里紧张的思索着，他是在诈自己，还是真抓住了什么把柄。
难道说那天晚上，他和刘雪在停车场有人看见了？
冷汗不由自主的从他额头滑落，一旦他和刘雪的关系曝光，最轻的就是身败名裂，搞不好还会被当做杀害刘雪的动机……
无论哪一种后果都是他不能承受的。
他还这么年轻，这么有前途，不能就因为一个愚蠢的女学生把他毁了。
“你凭什么……凭什么这么说？”申羽有气无力的问。
“当然是有人把你举报了。这个人现在就在这里，马上就可以过来指证你。看你还如何狡辩。”熊英武冲对讲机说，“把证人带过来吧。”
申羽就感觉脖子仿佛被突然掐住，喘不上气，也无法挣脱。
很快，审讯室的门便被推开。
警察带着一个年轻女孩走进来。
申羽一看到她，整个人都瘫在了椅子上。
他认识她，她这几天正在给他当模特。他和刘雪约会那天晚上，她也在画室里。
这女孩看着娇滴滴的，没想到会落井下石。
“你叫王婉清是吗，也是J城美术学院的学生？”熊英武问女孩。
“嗯，我在服装设计专业念大二。”女孩轻松的回答，目光有些狡猾的瞅着脸色苍白的申羽，就像一个正在玩弄他脖子上的绞索的刽子手。
“说说你的所见所闻吧，大前天晚上你是不是亲眼看见申羽和刘雪在一起？”
“是啊。”
“时间和地点呢。”
“当时差不多是晚上10左右的样子，申老师在画室里画画，请我做他的模特。刘雪突然来找他。”
申羽心中感慨，自己到头来还是死在了这帮年轻女孩的手里。
她们除了漂亮，还愚蠢，除了愚蠢，还歹毒。
她们是他创作灵感的源泉，也是能致命的毒药，只不过是从刘雪变成了王婉清。
“她来找申羽干什么？”熊英武问。
“好像是要他出去吧。”
“他们之后去了哪里？”
王婉清瞄了一眼申羽，露出不易觉察的微笑，“哪儿也没去呀，申老师一直都待在画室里。”
熊英武惊讶的瞪着女孩，“小姑娘，你之前不是说他们那天晚上待在一起很久吗，怎么突然又改口了。谎报案情可是犯罪！”

##第2章 睡尸（1）

“我一直都说的实话呀。”王婉清露出一副人畜无害的天真，“那天晚上，刘雪确实来找过申老师，她磨磨唧唧的很烦，耽误了申老师很长很长时间才把她打发走。我说他们待在一起很久也没说错呀，是警察叔叔你听岔了吧。但是申老师还要画画呢，我就是他的模特，不信的话，你们可以去他画室里看看，申老师的新作品刚画了一半。”
申羽见机行事，急忙辩解：“让她这么一提醒，我忽然想起来了。前天晚上我在画室作画的时候，确实有个女生来找过我，好像是他们学生要组织什么活动请我参加，我当时忙得很，还要为下半年的画展做准备，根本没有闲暇时间，就把她打发走了。因为当时没放在心上，把这个人给忘了。没想到隔了一天又碰见她，当时她好像化了浓妆，我跟她不熟，没认出来是她。说起来这一切全都是误会，你们警方着急破案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处理方式未免也太草率了。”
“……”熊英武被怼得哑口无言。
他万万没想到，在最有把握的证人环节居然出了岔子，让疑犯彻底扭转了局面，之前的努力全泡汤了。
“我现在可以走了吧，熊警官。我还有很多工作要做呢。我在这里多待一分钟，对我名誉上的损失都不可估量，我会保留控告你们的权利。”申羽忽然之间像变了一个人，开始步步紧逼，根本不给熊英武应对的机会。
事到如今，熊英武也只好同意。
在警察局干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丢人丢面，栽这么大跟头。
他憋着气把申羽送出看守所，可没成想该着倒霉喝凉水都塞牙，碰着谁不好，偏巧碰到叶千被提审回来。
“呦，这不是熊科长吗，好久不见。”叶千主动打招呼。
“……”熊英武根本不想搭理他，大步往外走。
叶千自顾自的继续往下说：“脸色不太好啊，这是又碰到棘手的案子了吗，这次恐怕是悬了。”
“你什么意思？”熊英武终于没忍住，气得站下。
“我只是替老熟人担心嘛。”叶千似笑非笑瞧着他，“也难怪连你都束手无策。脑袋爆炸的案子听着就够离奇的。这个凶手竟还敢事前寄杀人预告给报社，想必是有充足的把握才敢这么做。难怪你破不了案。”
熊英武沉着大黑脸，气急败坏的瞪着身后的警员们，“他是怎么知道这个案子的，是不是你们谁走漏消息了？”
夏可一吐舌头，急忙躲在一个男警察身后，挡住熊英武吃人的目光。
“别总那么大火气嘛，人到中年应该注重保养身体，现在工作压力大，猝死的太多了。”叶千好意劝熊英武。
“……”熊英武一口气差点儿没上来，脸都憋青了。
“话说回来，看在咱俩交情的份上，需要帮忙的话就吱一声。”
熊英武咬牙切齿，哈哈大笑，“真是荒唐，我堂堂J城警察局重案科科长，得到过州长嘉奖，身经百战的熊英武，用得着求你这个二把刀帮忙，真是笑话。”
“话不能说太满，现在才是第一起爆头案，我担心凶手说不定已经开始策划第二起，第三起了。到那时没准儿州长都会亲自过问呢。不知你有没有心理准备。”
“你凭什么就小看我不能马上抓住凶手？”熊英武双眼喷火。
“这个凶手手段奇特，可不那么容易抓。”叶千一边说一边打量着站在熊英武身边的申羽，“搞不好你折腾了一大气还是一无所获。这不也是你正在担心的吗？”
“……”熊英武面色一僵。
这句话倒是戳中了他的软肋，现在眼睁睁把嫌疑犯放走，他心里也没底了，只是他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向叶千示弱。
他故意带着轻蔑说：“说的就好像你能破得了这个案子似的，你上一次和夏可纯属是侥幸。”
“那我们不妨打个赌。”叶千提议。
“打什么赌！？”
“我可以在一周之内找出凶手。”
“一周之内？就凭你？”
“是啊。如果找不出来，我可以想办法撤销我上次的立功申请，让监狱法官维持我的死刑判决。”
“如果你找出凶手来呢？”
“那就给我加一条立功。”
“你又想耍什么花招？”
“我现在身陷囹圄，不管耍什么手段都在你眼皮子底下。就看你熊科长敢不敢接招了。如果你没胆量打这个赌，当我什么都没说。”
“你在故意激将我。”
“是啊，我就是在激将你。”叶千的语气充满了挑衅。
熊英武死死盯着叶千，脸上横肉剧烈抽搐着，似乎随时能把他撕成碎片。
最终，他冷笑了一声，“好，我就跟你打这个赌！你要是破不了案，到时候咱们新账旧账一起算！”
叶千淡然一笑，目光慢慢在申羽和王婉清身上掠过，“没问题。”
……
……
申羽走出看守所，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他在这里待了刚刚一天，就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打死他都不想回到这个地方了。
“申老师——”身后一个俏生生的声音喊他。
他回头看见王婉清跟在身后，憎恶的瞪她一眼，拦住一辆路过的出租车，一头钻进去。
王婉清急忙跑过来，也挤进了车里。
“你上来干什么？”申羽沉着脸问。
“你总不能大晚上的把我扔这儿吧，万一一会儿放出来个流氓，把我欺负了怎么办？”
司机从后视镜里用暧昧的眼神瞅着他俩，“去旅馆吗？”
“回家！滨河路天城小区！”申羽没好气的回答。
“那个小区不错呀，听说都是有钱人住的，房价现在已经涨到3万一平了吧……”
申羽没吭声，一路上他始终阴沉着脸，心情糟糕透顶。
车到地方了，他扔下钱，拉开车门就走。
“申老师等等我。”王婉清颠颠的跟上来。
申羽猛然转身，把她推到小区围墙上，恶狠狠问：“你还想怎样，害我害得还不够惨吗？”

##第2章 睡尸（2）

“我没有害你呀，我不是一直都在帮你吗？”路灯下，王婉清忽闪着长长的睫毛，一副懵懂娇怯的模样。
“还好意思说，我问你，是不是你向警察告密，说我那天晚上和刘雪在一起的。你敢说不是？”
王婉清沉默了几秒钟，“是我说的。”
“果然是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干？”
“因为你抛弃了我。”
“什么？”
“你知道那天晚上我等你等了多久吗？”王婉清目光中流露出怨恨，“那个刘雪一过来，二话不说就把你叫走了。我就在画室里等了你一晚上，给你打电话你也不回，你以为我看不出你们俩个是什么关系吗？”
“你误会了，我和她的关系没那么好。”
“是，至少现在看，你们的关系确实不太好。”
“你这话什么意思？”
王婉清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就算是你杀了她，也没关系的。”
“这话你不能乱说！”申羽吓得急忙看看左右。
“你不用害怕，申老师，我其实是站在你这边的。我不求别的，只要你能对我好点儿。”她忽然伸出胳膊搂住申羽的脖子，飞快的在他下巴上吻了一下。
“……”看着羞赧动人的女孩，申羽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他现在心乱如麻，很多事情需要静下心好好想想。
“申羽——”
忽然远处有人喊他。
他扭头一看，脸色一下子变得有些不正常。
喊他的是一个26、7岁的女人，长相和穿着都普普通通，手里提着一个兜子。
“她是谁呀？”王婉清问。
申羽顾不上回答，问那女人，“你怎么在这儿？”
“哦，家里没菜了，我到对面超市买点儿。”
王婉清惊讶的对申羽说：“难道她就是你老婆吗，长得也不怎么样啊？”
她说话的声音虽然不大，却让申羽很紧张。
他低声说：“你赶紧回宿舍。”便朝妻子走过去。
他妻子也看见了王婉清，问他，“她是你学生吗？”
“嗯，走路刚巧碰见的，聊了两句。咱们回家吧。”
“都来了，那就进来坐坐吧。”
王婉清刚要答应，申羽回头瞅了她一眼，眼神中带着警告的意味，“她还有论文要写呢，改天吧。”
“……”
……
……
“你到底什么情况？”申羽刚一进门，妻子沈沛忽然问他。
“什么‘什么情况’？”申羽有些心虚，故意强硬道，“刚才那女的真是我学生，你别想歪了。”
“我没问你那个。我问你昨天一整天你都去哪儿了？”
“我不都给你发短信了吗，我在学校加班呢。明年初就要举行画展了，我得抓紧时间赶出几幅新作品……”
“你别骗我了，我知道你被警察抓了。他们为什么抓你？”
申羽愣了愣，“谁说我被抓了，警察就是找我问问情况而已，问完了就让我走了。就这么简单。”
“哪有这么简单，那可是杀人案呀。平白无故的他们为什么要非要把你带走调查啊，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申羽揉着太阳穴坐在沙发上，头疼得要死，“我能有什么事情瞒你，难道你希望自己丈夫承认他是杀人犯，就满意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沈沛走过来，坐在他对面瞅着他，“是我爸给我打电话，特意询问你的事情。他在政府当了这么多年领导，一直都很在意脸面。这件事万一被炒作起来，会给他带来很不好的影响。”
“哼，你是觉得我给你们家丢人了？”申羽冷笑了一声。
“咱俩现在能不能不要孩子气，我就是想问问你，到底……到底是不是你做的？”
申羽看了她一眼，没说话，起身去厨房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喝下一大口，含在嘴里。
沈沛跟过来追问：“到底是不是你呀？”
申羽把酒咽下，回头瞅着她，“不是我怎样，是我又如何？你爸还想丢卒保车，大义灭亲吗？”
“你这样咱俩就没法聊了。”沈沛沉着脸站在厨房门口，沉默了一会儿，“不是我怀疑你，但你做的事情，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你什么意思？”
“你整天在学校和那些女学生在一起发生了什么，以为我全都不知道吗？”
申羽心头一颤，冷冷道：“我那是在搞艺术，别用普通人的眼光看我。这个问题咱俩结婚的时候就已经谈好了，你不干涉我创作。”
“哼，创作！？如果不靠我爸的人脉疏通，你也不可能红这么快吧？”
申羽霍然暴怒，凶狠的瞅着妻子，“你还不如说我当初跟你结婚其实是看中你爸，跟你没有半毛钱关系！”
沈沛一下子无言以对，不知所措的望着申羽，“那你……你到底有没有……”
“我到底有没有爱过你是吗？”申羽把剩下半杯酒一饮而尽，“这个问题你都问了多少遍了。如果连你都对自己没有信心，你当初主动追求我又为了什么呢？”
他放下酒杯，推开沈沛，走到门口换鞋。
“你要去哪儿？”沈沛有些慌。
“去学校。我想你爸应该也不太喜欢自己女儿和一个杀人犯睡在一起吧。”申羽带着怒气摔门而去。
隔着门传来沈沛嚎啕大哭，他没有一点后悔，甚至带着一种厌恶。
回忆起自己和沈沛的三年婚姻，整天除了猜忌就是冷战，他都觉得好奇，自己这个最懂欣赏女人的人当初怎么会选择了这么一个残次品。
她不仅避开了他画中模特的一切优点，还成功继承了她们的愚蠢和幼稚。
申羽打了一辆的士，直接返回美术学院职工宿舍，带着酒气栽倒在宿舍床上。
他现在充满了愤怒，也充满焦虑，内心深处有种压抑。在这样的胶着中，脑子里偏偏想起了和刘雪那天晚上在车里的画面。
说来也怪，当时他有多厌恶刘雪，现在他就有多怀念那种刺激，尤其想到，曾经抱在怀中的如今已然香消玉殒，恰如樱花凋零，留下刹那却无法忘怀的美妙。

##第2章 睡尸（3）

他叹息着敞开怀抱，摸着冰冷的床单，心中充满了孤独，可是忽然……
他手指摸到了一个有质感的东西。
凭着他多年的绘画根基，几乎瞬间就想到，那是女性纤细的肋骨。
他暗自吃惊，明明进屋时没有人在，自己床上怎么会凭空冒出一个女人？
他想起身去开灯，可是那个女人已经蛇一样爬到他身上。
她用枕巾蒙住了申羽的脸，申羽很快便不能自已，仿佛丧失了一切反伉能力。
他虽然看不见对方，也听不到她说话，但他全身的细胞都已被激活。
这是沈沛永远也无法带给他的美妙。
渐渐的，他感觉那股香味越来越浓，夹着汗液和香水的味道，而这股味道似乎有几分熟悉。
难道是我认识的女学生吗？
是谁敢如此放肆？
他带着强烈的好奇，把蒙在脸上的枕巾揭掉。
他努力睁大眼睛，想看清楚这个人是谁。
可是他看不到。
因为这个人只有半颗头，
上半截脑袋完全炸飞了。
而她身上那股浓烈的香味终于让申羽想起，这是刘雪的味道。
“你到底爱不爱我，申老师？”没有头的刘雪重复着那晚问过的问题。
“啊！！！”
申羽发出凄厉的惨叫，吓死过去。
……
……
不知过了多久，响亮的砸门声把申羽惊醒。
他翻身坐起，刚才的恐怖经历犹在眼前。
他惊恐的看着四周，昏暗的房间里仍然只有他一个人。并没有半个头的刘雪。
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原来是梦。
他起身过去打开房门，外面站着住在隔壁的曹文广，他是教外语的。
“你还好吧？”曹文广关切的打量他，“刚才听你叫的挺吓人，我还担心你出什么事了？”
“哦，没什么，刚才做梦不小心从床上掉下来了，脑袋磕了个包。”申羽随口扯谎。
“是这样啊。”曹文广点点头，眼睛瞅着申羽下面，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肯定是春梦吧。”
他尴尬的笑笑，把门关上了，这时他才感觉那个地方又湿又痛。
他带着怀疑又在房间找了一圈，连床底下都看过了，什么都没发现。
……
一辆车开到J城警察局门前。
下来两个人。
“终于又能活动活动了。整天坐在牢房里，缺乏锻炼，肌肉都萎缩了。”叶千一下来就抻腰压腿，做了几个瑜伽动作。
觉得手铐碍事，他对夏可说：“咱俩都这么熟了，能不能把这东西去了。行动不便，看着也不雅观。”
“少得寸进尺。就因为跟你熟，我才得严加提防，免得你又想找机会跑了。”
“不要太低估我的人品，坏人也是讲信誉的。再说了，就这破手铐，我要想弄开也不是什么难事。”
“这话说的倒也是。”夏可果真掏出钥匙把叶千的手铐打开了。
“这才像一对搭档的样子嘛。以后说不定咱俩合作的机会有的是，彼此信任才能合作愉快……”
夏可趁他话唠的时候，掏出一个金属手环给他套在左手上，咔嚓一声锁死。
“还送我礼物，别这么客气，这是智能手表，还是对讲机？”叶千对着“喂”了一声，没什么反应。
“都不是，是智能定位装置。这样你无论逃到哪里，我们都能锁定你的位置，精确度5米。”
“没必要这么夸张吧。”叶千用力掰了掰手环。
“那是合金的，能承受300斤扭力。”
“切，高科技的玩意儿也只是中看不中用。拿石头砸也砸开了，还不如手铐呢。”叶千不屑一顾。
“你砸一下试试吧。”
“你以为我不敢？别到时候给我多加一条毁坏公共财物的罪名。”
夏可耸耸肩。
叶千当真从路边捡了一块石头哐哐砸了几下，可是突然，他像触电般剧烈抖动起来。
不是像，他是真被电了。
夏可瞅着口吐白沫、倒在地上抽搐的叶千，“补充说明，如果暴力拆除的话，会产生20千伏电压。”
“……”
……
……
“来吧，法医室，你不是最喜欢这个地方吗，这次是熊英武特批的，不用偷偷摸摸来了。”夏可亲自为叶千打开法医室门。
“你们这是非法奴役，侵犯我人权懂不懂？”
“是你要和熊英武打赌的，管我什么事儿？”
夏可打开灯，直奔解剖间。
其中一个解剖台上放着一个蒙着白布的尸体。
夏可厌恶的咧咧嘴，指了指尸体对叶千说：“你去。”
叶千走过去，掀起白布，一具脑袋被完全炸飞的尸体赫然呈现眼前。
“这就是爆炸案的被害人？”叶千打量着尸体问。
“嗯。她叫刘雪，是美术学院的学生。不过，她不是被炸死的，她是被人开枪爆头了。”
“开枪爆头！？”
“嗯。法医戴杰推测是有人近距离朝她头部开枪。不过现在枪支和子弹都没有找到，怀疑是被凶手扔进案发现场旁边的人工湖里了。”
“既然你们都查出来了，还找我来干什么？”
“因为找不到凶手的犯罪证据。”
“已经锁定凶手了？”
“你白天跟他打过照面，还有印象吧？”

##第3章 重温犯罪刺激（1）

叶千想了想，“就是走在熊大身边长得跟书生似的那个男的？”
“嗯，就是他。他叫申羽，是美术学院教师，也是一位颇有名气的画家。案发时他就站在被害人刘雪对面，他的杀人嫌疑最大。但是碍于他的身份和社会影响，没有板上钉钉的证据，我们不敢冒然抓人。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打捞出作案枪支，就算我们再怀疑他，也无计可施。当然还有一个难题，我们一直都搞不明白。”
“什么难题？”
“他也算社会上有知名度的人物，就算想杀人，为什么要提前给报社寄杀人预告呢？这不是摆明了把自己推到风口浪尖吗？难道他就那么确定自己能全身而退？”
“但你们现在确实是没把他怎么样。”
夏可有些尴尬，“话是这么说，可总觉得这里面还有原因没挖出来。总之，现在找你来，就是想看看还能不能发现其他作案证据。”
叶千端详着只剩下下颚骨的女尸，冷不防问：“她长得应该不错吧？”
“……”夏可被他问的莫名其妙。
“看身子呀。”叶千伸手轻轻拂过女尸的身体，“皮肤光滑白皙，骨架纤细匀称，虽然不够婀娜，不过也有种骨感美。”
夏可听得直想吐，“这有什么美的，脑袋都碎成这样了，你还能说出这么下流的话？”
“你吃醋了？！其实你不用嫉妒她，你们是两种风格，有人喜欢纤瘦的，就有人喜欢挺拔的。就好像有人爱吃鸡架，有人爱吃肘子。”
夏可给了他一脑瓢，“你说谁是肘子？赶紧认真检查！”
“我就是在认真检查啊。我之所以猜她长得漂亮，就是因为她把自己保养的很好。手脚保养的连一点儿死皮都没有，还精心做过美甲，连脚趾甲都做的很精细。她简直就是把自己当成公主一样。我猜美术老师通常也偏爱这样的女生吧。”
夏可似乎得到一点儿启发，“你是怀疑申羽和死者关系不一般？不过他自己倒是失口否认呢。”
“嘴上说的话不能当真，你亲过我也从来没承认过啊。”
这家伙嘴没把门的，一下又戳到了夏可痛楚。
古墓里他俩水中人工呼吸那件事被夏可视为奇耻大辱，一提起她就发飙。
她一把薅住叶千脖领子，杀气腾腾的瞅着他，“我有亲你吗，你在临死前好好想清楚！”
为了保命，叶千急忙摇头。
“知道就好，再敢多话，五马分尸！赶紧干活！”
叶千擦擦脑门的冷汗，“刚才还有件事忘说了，这个女孩好像死前被侵犯过。”
“你确定？”夏可一怔。这个戴杰倒是没说过，也许她疏忽了。
“能推测出时间吗？”
“大约3天。”
“三天前……”夏可暗自计算了一下，愤愤道：“果然是那个美术老师撒谎了。他只是承认案发前两天的晚上，被害人找过他说了两句话就走了，不承认他俩单独相处过。其实他俩根本就有什么。他故意隐瞒，说明他心里有鬼……”
“不过有一点有些奇怪。”
“哪里奇怪？”
“被害人身体的其他地方看不出挣扎的痕迹。难道被害人甘愿被对方强吗？”
“拜托，你骂他就骂他，没必要把我也捎带上。”叶千开始把注意力放在被害人的头部。
准确点儿说就是只剩下颈椎骨和下牙床的头颅剩余。
他闻了半天，又拿着放大镜看了半天。
“还没有发现吗？”夏可急着问。
“就剩这么一点儿，哪那么好找。爆头后其他脑部的碎片还有吗？”
“好像是有吧，我给你问问。”
夏可给临时法医戴杰打了一通电话，戴杰听说后还有些不太高兴，告诉她那些头骨碎片都放在冰箱里。
叶千找到那些头盖骨碎片，发现缺了不少，除此之外只有少量的脑组织。
他仔细检查了一遍，对夏可说：“因为脑部缺失的太多，想完整推断出爆头的过程很难，我只能说出几个疑点。”
“你说。”
“通常近距离杀人只要手枪就够了，也便于携带。不过手枪子弹很少有这么大威力，能把头骨轰成这么多碎片，而且通常手枪子弹射入头部后，会以翻滚轨迹移动，最后停留在脑壳里。但既然你们在现场没有找到子弹，那么给刘雪爆头的子弹就是直接洞穿了她的头盖骨，靠冲击波把脑壳炸碎。能达到这种威力的手枪或许只有像沙漠之鹰这类少数的狩猎手枪能做到，而且后坐力惊人，没有专门练习过的人根本没法使用。”
“你的意思是，应该查查申羽这方面的背景。”夏可又问，“你还发现什么了？”
“没有了，除非我们亲自去一趟案发现场。”
“这么晚了去案发现场？”
“怎么你还想回家睡美容觉？”
“……”

##第3章 重温犯罪刺激（2）

……
……
深夜。
J城美术学院。月牙湖。
这座人工湖形如月牙，位于校园西侧，环抱着校园剧场。湖心一座小岛，当空一轮圆月，湖光粼粼，银辉婆娑，勾画出梦幻般的景色。
把这种地方选为爆头现场。
这个杀人凶手的口味确实非比寻常。
“就是那里。”夏可指着不远处黄色警戒线圈定的区域。
月光照在地面上，隐约还能看清楚斑斑血迹和一些碎肉的凝固物。
夏可骑马蹲当，气运丹田，准备给叶千来个大背摔。
忽听叶千低声说：“别出声，有人。”
他轻轻松开夏可，指了指自己鼻子，又指了指前面。
夏可知道他鼻子灵，可是她什么都没看见。
叶千却十分谨慎，身子都贴在了靠剧院一边的围墙上，小心翼翼的往前移动，尽量不发出声音。
这座校园剧场本身是座环形建筑，正好与人工湖的月牙位置契合，所以这条甬路也是弧形的。两人所站的位置距离前面刚好有一段视觉盲区。
他们贴着围墙走了一段路，猛然看见一条黑色的人影靠墙而站。
他整个人都隐藏在楼体的阴影中，在他面前的地上有一圈白色胶带围成的人形图案，正是刘雪尸体仆倒的位置。
这个人正死死盯着地上的人形图案。
他两只手上的姿势很怪异，一只手拿着什么东西遮着脸。
夏可霎时面红耳赤，惊呼了一声。
这一声惊动了那人。他突然停止动作。
下一秒，他拔腿就跑。不经意掉下了东西。
月光照在这人身上，他穿了一件黑色的套头衫和黑色的运动裤，拼命向前奔跑。
“该死的！”夏可懊恼的骂了一句，随后紧追。
叶千倒对他掉落的东西更感兴趣，跑过人形图案时站了一下，弯腰捡起来一看，是两条袜子，顺手揣进衣兜。
夏可回头瞅他一眼，气不打一处来，“都什么时候了，你能不能干点儿正经事！”
“你一定要抓住他？”
“废话，正常人谁会大半夜跑到杀人现场？”
“这话倒是有点儿道理。我听说，有不少杀人犯喜欢反复重温犯罪时的刺激，所以有返回现场的习惯。”
“你知道还不赶紧追！”
两个人一口气追到了学校北面的荒地，那里有个仓库，还有几栋废弃的旧房子。
夏可隐隐看见那条人影往仓库那边跑了，她喘了口气，接着追。
后面的叶千忽然喊她：“等下，我有话说……”
“你要说什么……”
夏可话音刚落，脚下突然一空，掉进一个大坑。
幸亏叶千抢前一步，伸手把她胳膊抓住了，“我想跟你说——注意脚下。”
“……”
他把夏可拉上来，夏可回头一瞅原来是个方形的地窖，里面堆了几台破旧机器，深下足有三米。本来是有两扇铁栅栏门扣在地面的，可是缺了一扇，这要是结结实实摔下去，搞不好就得骨折。
她还惦记追赶的那个人呢，“可恶，这家伙现在跑哪儿去了？”
叶千忽然指着右侧的小树林，“那儿！我闻到一股汗味儿！”
夏可借着月光定睛一看，果然有条黑色的人影在树荫下悄悄移动，正打算悄悄溜走。
“站住！”夏可大喊一声，拔步狂追。
那人急忙向前飞窜。
差点儿把腿都搭上，夏可这次说什么也不能让他溜了。
她和叶千一口气把这个人撵进了一栋宿舍楼。
他们跟着脚步声追到五楼，就在这时，这个人飞快的掏出钥匙，打开一间房门，闪身钻进去。
“这下他跑不了，看他还往哪里躲。”
夏可十分兴奋，急忙追过去，发现那扇门还是虚掩的。这家伙慌乱中连门都忘了反锁。
她掏出手枪，把门轻轻推开，屋里一片昏黑，借着窗外的月光，能大致看清床铺和桌柜的轮廓。
床上躺着一个人，盖着一层薄毯，看上去似乎正在熟睡，根本没觉察到站在门口的夏可。
夏可伸手在墙上摸索，找到了电灯开关，“啪”的一声打开。
房间霎时通亮刺眼。
除了睡在床上的人，并没有看到其他人。
正在睡觉的人猛然被惊醒，呼啦一下坐起来，挡着眼睛骂，“谁呀，大半夜的别胡闹！”
此时，夏可也看清楚了这个人。
她眼神瞬间就变了。既有惊讶，也有愤怒。
她走过去一把将那人胳膊拽开，冷笑一声：“原来是你呀，申老师。咱们又见面了。”
申羽睡眼惺忪的打量她，“你是我学生吗，我不认识你啊。这么晚了，你找我有什么事？”
“我眼看着你逃进来的，你还有心情装呢，这次可没人帮得了你。”夏可威吓似的晃晃手枪。
申羽看见手枪很是紧张，“你是警察吗……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我一直都在寝室睡觉，哪里也没去啊。”
“胡扯！你刚才明明去过杀人现场！”
“你开什么玩笑，我大半夜的去杀人现场干什么？”

##第3章 重温犯罪刺激（3）

“干过什么肮脏的事情你自己心里清楚。你以为你现在装模作样躺在床上就能蒙混过去？你跑那么急，肯定衣服都来不及脱吧。”夏可说著，一把扯掉申羽身上的毛毯。
可是毛毯下面，申羽却穿了一套白色的睡衣睡裤。
夏可愣了愣，她明明记得那家伙穿的是一套黑色衣服。
她随即冷笑，“换衣服换得还挺快呀。我就不信，这么短时间，你能不露一点儿马脚。”
她不由分说，在申羽寝室里翻找起来。
申羽的寝室本来也不大，就那么几样东西。衣柜，书桌，床上很快都找了一遍，可是并没有发现黑色外套。
申羽坐在床边看着她，已经从开始的慌乱平静下来，“我说这位女警官，咱俩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你就算把我寝室拆了也就这么多东西。咱们还不如坐下来，心平气和的聊聊呢。”
他看了一眼叶千，“你说是吗？”
“我也觉得她这么找白费力气。”
夏可正扒着窗台，用手电往楼底下照，也没发现什么。
她回头瞪了叶千一眼，然后狠歹歹的打量着申羽，“起开！”
申羽不明所以的站到一旁。
夏可走到他刚才坐过的地方，一把掀起床裙，低头往床下瞅。
床底下只有几双鞋和两个脸盆。脸盆里有两件衣服。
她把衣服都拽出来，依然不是她要找的那套。
“还要不要检查一下啊？”申羽故意奚落她。
“……”夏可面红耳赤，憋气又窝火。
她想不明白，这家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难道真如叶千所说，他有特殊的能力，才会如此有恃无恐？
这时候，忽然叶千开口了，“我觉得他说的没错，确实有必要。”
夏可一时不知所措，搞不懂这家伙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
“转过去。”叶千对她。

##第3章 重温犯罪刺激（4）

“什么？”
“难道你想看？”叶千说着一把拽下申羽，夏可吓得急忙背过身。
申羽都蒙了，张口结舌的看着叶千，“你……你想干什么？”
“当然检查喽，帅哥，这不是你主动要求的吗？”
“千万不要乱动，如果你还想愉快的女生的话。”叶千微笑着警告他。
申羽顿时感觉到一阵难以忍受的麻痛，身子一下就没了力气。
他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咬牙切齿的瞪着叶千，“你到底要干什么？”
“只要你配合警方工作。我不会太为难你。”
“快……快放手，你要……要怎么配合？”
“给我博奇一次看看。”
“什么！？”
“快点儿，难道让我帮你？”
夏可都忍不下去了，“喂，叶千你不要胡来啊。”
申羽急忙求救，“快阻止他啊，要不然我就告你们，让你俩吃不了兜着走！”
叶千歪歪嘴角，“你没搞清楚形势，帅哥，你问她敢阻止我吗，现在我说了算。”
申羽都快哭了，“咱们就不能检查点儿别的？”
“我只想看你博奇。”
“可是我现在根本没感觉啊。”
“那我管不着，反正我提醒你，这样保持三分钟，就会由疼痛变为彻底麻木，也就是坏死的开始。”
申羽终于学聪明了，急忙开动起来，好容易才具规模，他已经累的精疲力尽。
叶千很不满意，“这才哪到哪，不行，继续！”
“我平时就这样，实在不行了，放过我吧。”申羽苦苦哀求。
“不争气的玩意，听说你还挺受女生欢迎，她们怎么会看上你的，真是没见过世面。”叶千终于松开手，申羽体力不支的瘫坐在地。

##第3章 重温犯罪刺激（5）

……
……
一直走出了教职工宿舍楼，夏可还在生气。
她信誓旦旦要抓凶手，想不到以这种闹剧的方式收场。
“行啦，来日方长嘛。今天查不出结果，还有明天呢。”叶千安慰她。
“现在你闹够了吧，万一申羽回头告我们，我们怎么说？”夏可一股脑的朝叶千发作。
“就说请他配合调查呀。”
“我都说不出口！”夏可涨红了脸，又羞又恼。
她躲出十米远，距离这个人渣越远越好。
“就算是这样，也只能证明那个申羽更下流无耻。”
“还不仅这样，我在袜子上闻到了特殊味道。我不是说过嘛，有些杀人犯在作案之后有返回作案现场的习惯，就是在重温杀人过程中感受到的ci激。咱们这个凶手表现的更加明显一点儿。”
“真是个畜生！”夏可恨得直跺脚，但又转怒为喜，“只要能确定上面的唾液是申羽的，我看这小子还怎么抵赖，我明天就把他叫到警察局去化验，他要是不来就是心里有鬼！”

##第4章 幻尸术（1）

“不用那么费事，材料我已经给你带来了。”叶千从兜里拿出几根毛发递给夏可。
“这是什么？”
夏可刚要接，就听叶千说：“我刚才趁机薅了他几根毛，毛囊完整，正好可以做DNA化验。”
夏可像触电似的赶紧把手撤开，“你还是先自己留着吧，呵呵。原来你刚才那样是为了弄这个啊。倒还错怪你了。”
“……”夏可又给整没词儿了。
夏可一脸尴尬，还是忍不住问：“那申羽他……合适吗？”
“虽说他当时不在状态，但我感觉可能还是相差不少。会不会咱们要抓的人不是他呢？”
“那绝对不可能，你不是也看见了，咱们追赶的那个凶手明明跑进他房间了。我们进房间的时候，只看见他一个人。整个房间都搜遍了，凶手唯一可能逃跑的出口只有窗户，而窗户有五层楼呢，窗外没有能攀爬的地方，所以凶手根本就没办法离开那间屋子。那就只能是申羽了。”
“可尺寸对不上怎么解释？”
“说的就好像你很懂似的，肯定是你弄错了。”
“这么说，你很懂喽？”
夏可想反驳，“我，我，我”了半天，最后老羞成怒，踩了他一脚，红着脸走了。
……
……
次日上午。
在叶千的要求下，夏可和他又来了一趟美术学院。
他们看见熊英武正组织人在湖里打捞枪支和子弹。因为人工湖很深，水下能见度又差，给打捞工作带来很大难度。
叶千对打捞没什么兴趣，他直接来到枪杀刘雪的地方，绕着地上白色的人形图案走了两圈，停下问夏可，“现在几点钟了？”
“刚好中午12点。”
“再等一会儿。”
“等什么？”
“等到12点20，那是刘雪被杀的时间。你提前五分钟告诉我一声。”
“……”夏可莫名其妙，搞不懂他究竟想干什么。
好容易等到12点15了，她告诉叶千，“还有五分钟。”
叶千没说什么，伸手从里怀掏出几粒风干的黑色果粒，在指间一点点碾碎。
“这是什么东西？”夏可从来没见过。
“这是曼陀罗花的果实。”叶千一边碾碎成粉一边说。
“这东西有什么用吗？”
叶千把碾碎的粉末聚在食指中指的指尖，用鼻子一下吸入，闭上眼睛，对夏可说：“曼陀罗花的果实有剧毒，能麻痹副交感神经，对中枢神经产生兴奋作用，让中毒者感觉不到疼痛，并产生强烈幻觉。”
夏可难以置信的望着他，“喂，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叶千没再说话，迈步走到人形图案上面，慢慢俯下身，趴在了图案上，身体和四肢的位置完全按照图案的形状。
夏可下意识看了一眼时间，刚好12点20分——也就是三天前，刘雪被杀的时刻。
她惊愕的望着叶千，正在不知所措的时候，忽然听见叶千发出喁喁的哭声。
她还是头一次听见叶千哭，可是这哭声却一点儿也不好笑。
因为那是女人的哭声。
完完全全女人的哭声。
“你还好吧？”夏可担心的问他。
叶千没说话，只是哭泣，他慢慢爬起，摇摇晃晃走到墙根，在地上胡乱的摸索着，抓了一把掉在地上的碎花瓣，发出女孩子纤细的声音，“我想他也一定爱我的。他只是不敢承认。我要给他一个惊喜，大大的惊喜。他一定不会拒绝我，嘻嘻嘻嘻嘻……”
那银铃一般的笑声充满了妩媚、蛊惑的意味。
更让夏可觉得可怕的是，此刻的叶千不仅仅是声音，连表情和举止都和女人一样。那已经不是单纯的模仿，就仿佛突然之间让一个女人的魂魄附体了，就好像……
就好像死去的刘雪。
他（她）手里捧着那些花瓣，扭扭捏捏走到人形图案那儿，“我要得到他，不惜一切得到他。”
话音刚落，他（她）的身体开始发生剧烈痉挛，双眼翻白，喉咙里吐出白沫，紧接着直挺挺的倒在地上。
“你怎么样？”夏可跑过去摇晃他，可是却一动不动。
她正想掏出手机打110，却听一个女人带着讥嘲的声音说：“别管他，我刚才看得清清楚楚，他什么事都没有。就是个臭无赖，故意耍疯呢。”
夏可抬头一看，是临时法医戴杰。
她年纪比夏可稍大两岁，专业法医硕士，一毕业就被调到康有名身边实习，很快便得到康有名大力推荐，转正成为了他的助手，这次因为康有名受伤未愈，把她临时顶上了法医的位置。听说这个案子她干得不错，一上来就把凶手的杀人手法找到了，还推测出了隐藏凶器的位置。
只不过，这个正风光的女法医和叶千之间有个解不开的疙瘩。
上次在法医室，叶千当着她和康有名的面，一口咬定她怀了康有名孩子，让她差点儿没脸在警察局待。
生死事小，名节事大。她这口气还没出来呢。
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她狠狠踹了叶千两脚，可是叶千依然没动。
夏可有些担心，“要不，我还是打电话叫救护车吧。”
“用不着，我不就是医生吗？”
“你！？”
“他本来也就是个死刑犯，跟尸体没多大区别。正好同我专业对口。”戴杰俯下身把叶千身子翻转过来，带着幸灾乐祸的表情打量他，扬手就扇了他两耳光。
“这样能行吗？”夏可有些担心。
“难道你还想给这么个人渣做人工呼吸？”戴杰一边扇叶千嘴巴，一边狠掐他人中，“疼痛是唤醒人最好的办法。我这叫综合治疗，通过不同位置的疼痛一起刺激他。当然，假如他还没反应，那我们也没有办法……”

##第4章 幻尸术（2）

她正说着，猛听叶千咳嗽了一声，随后喃喃低语着什么。
“他好像在说什么？”夏可说。
“我听听。”戴杰装模作样伏在叶千嘴边听，手上继续狠掐他，顺便偷偷的把叶千口鼻给堵上了。
她虽然没想整死他，可也不想轻易拉倒，正好趁这个机会好好折腾折腾他，不弄个他死去活来几个来回出不了这口恶气。
不过叶千确实在低语着什么，那声音十分微弱，勉强从齿缝中发出来。
戴杰有几分好奇，把耳朵贴在他口边听了一会儿，忽然脸色变得有些惊骇。
“他说什么了？”夏可问。
“他一直在说，‘血……血……’”
“那是什么意思？”
戴杰摇摇头，可她万万没想到，奄奄一息的叶千冷不防抬起双手把她脖子死死掐住。
“血……我要血……要血……”叶千的声音忽然提高。
他双眼圆睁，放射出妖异的光芒。
戴杰拼命想要挣脱他，可是叶千却把她往下拽，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对准了她脖子，“血……我要血……”
夏可想要帮忙为时已晚，四周跑过来的警察望着这可怕的一幕，一个个目瞪口呆，根本来不及施救。
熊英武慌忙拔出配枪，正要瞄准射击，忽听叶千哈哈大笑，同时松开了戴杰。
戴杰一屁股坐在地上，忙不迭摸着自己脖子，看看有没有被叶千咬到。
“好玩儿吗？”叶千一脸邪气的瞅着她，因为毒性未消，嘴角还在不停抽搐着，看得人心生恐惧。
“谁把他带过来的，赶紧带走，带走！”熊英武暴跳如雷。
急忙上来两个警察把叶千架住。叶千对熊英武说：“你忘了咱俩打过赌吗，不是你把我叫过来破案的？”
熊英武黑着脸，“你以为你真能破得了案子？我早就看你在那儿装神弄鬼，只是懒得理你罢了。”
“我那只是轻微中毒产生了幻觉，说白了还是为了帮你们破案，我才会使用幻尸术。”
“什么幻尸术，我听不懂你在胡说什么。总之想自杀，回看守所自杀，别在我这里碍手碍脚！”
“我说过我是在帮你，你这样就算把湖水都抽干了，也找不到那把枪，更别说子弹了。”
“你说什么？”熊英武脸上横肉直抽搐。
“你们的方向搞错了……”
还未等叶千说完话，戴杰粗暴的打断他，“你一个在押的死囚，有怎么资格在这里说大话？”
她现在瞅叶千，满眼都是杀机。上次的仇还没报呢，刚才又差点儿叫这小子掐死，新仇旧恨让她恨不能现在就把这小子活体解剖了。
叶千瞥了她一眼，见她脖子上还印着鲜红的五指印，“抱歉，我刚才下手重了点儿。但也不能全怪我，我在使用幻尸术的时候，不能有人干扰我，尤其是刺激我，否则我会做出无意识的行为。”
戴杰啧啧冷笑，“我看你分明就是故意的，还什么幻尸术，忽悠谁呢，你以为你骗得了一个法医硕士？”
“你杀过人吗？”叶千忽然问。
“什么！？”
“再高明的法医也永远比不上一个杀人犯对犯罪现场的理解。”叶千微微露出一丝冷酷的笑意。
戴杰费力的吞咽了一下，心里依然不服，“口说无用，你有什么根据质疑我的判断？”
“如果你刚才不打搅我，或许我在扮演‘尸体’的时候，还能找到更多线索，不过眼下发现的也够用了。首先，假如申羽是凶手，这就不是一起计划好的爆头杀人。”
“你凭什么这么说？”
“你看这是什么？”叶千张开右手，手心里出现了一朵已经揉碎的烂花。
“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蓝色妖姬。在墙根那边还有不少。这原本应该是一束花。但是在案发后掉在地上，被来来去去的人踢得到处都是，没有引起大家注意。”
戴杰颇为不屑的哼了哼，“你说了半天到底想说什么，还想着怎么忽悠人吗？”
“你还没听明白吗，这是刘雪案发时手里捧得花。一束蓝色妖姬。”
“这完全就是毫无根据的幻想。”
“我当然有根据了。我手里这朵花上沾上了指甲油。与刘雪指甲上的指甲油完全一样。说明案发那天刘雪是捧着一束蓝色妖姬站在这里的。”
“就算是这样那又能说明什么？”
“你知道蓝色妖姬的含义吗？”
“……”
“代表着不掺杂任何因素，为爱而爱的纯粹爱情。而且从刘雪尸体上就能看出，案发那天，她从头到脚都经过了十分精致的打扮。显而易见，她这是要向某人表白心迹，这个人不用我说，你也能猜到是谁，所以申羽一直都在撒谎。案发时，他和刘雪在一起并不是偶然，是刘雪故意拦住他，要向他表白。”
熊英武插嘴，“照你这么说，申羽不是应该有充分的杀人动机吗？他是有家庭的人，绝对不可能接受一个女学生的求爱的，这要是传扬出去，等于毁了他。”
“你说的不错，申羽是有杀人动机。不过，他选得杀人时机实在不怎么样。”
“他那是想洗脱自己的杀人嫌疑，设了一个局。”戴杰说。
“那他是如何预测到刘雪的作案时间和作案地点呢？稍有一点儿误差，他就可能被目击到举枪杀人啊。”
“……”戴杰一下被问住了。
“按照你推测的案发经过，申羽应该一直都怀揣手枪，等到刘雪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时，他灵机一动，选择站在靠墙位置，掏出手枪朝刘雪头部开枪，并保证子弹爆头而出，掉入湖中，再把手枪抛进湖里毁灭证据。你们觉得这种完全依靠随机应变的杀人有多大可能性？”
熊英武琢磨琢磨叶千的分析，似乎也有道理。
他问叶千，“那你觉得她是怎么死的？”
“这个问题你首先应该问凶手。”
“问凶手！？”
“我听说凶手的死亡预告里就曾说过，他要在艺术学院制造爆炸案。如果我是凶手，我就一定会那么做。”

##第4章 幻尸术（3）

在场所有人一时间没人说话。
大家都用各自不同的眼神瞅着叶千，有的惊诧，有些讥笑，有的嗤之以鼻。
戴杰就是嗤之以鼻，“你越扯越离谱，人头怎么可能凭空爆炸，除非有爆炸装置。”
“是呀，这个问题应该问你。你不是最早来到案发现场的法医吗，你有没有发现什么线索？”叶千问她。
“当然没有了，案发现场只有砸碎的头骨碎片和脑组织，没有任何爆炸物。”
“也许炸弹藏在那束花里？”夏可忽然灵机一动插了一句嘴。
“你怎么还帮着这无赖说话？”戴杰火冒三丈，“假如那束花里有炸弹，如果爆炸的话，不可能只炸掉刘雪脑袋，她身上肯定会有炸伤的，但是刘雪除了头部以外，身体其它部位完好无损，连衣服上都没有破损。”
“哦。”夏可尴尬的吐一下舌头，不敢吭声了。
“既然现场没有找到爆炸物，你意思是爆炸物在刘雪身上喽？”叶千不紧不慢的问戴杰。
“我才没那个意思！是我亲自给刘雪尸检的。我这么大的法医，会连炸弹都找不到吗？”戴杰气得脑子都缺氧了，感觉再多跟叶千多说几句，就能死这儿。
这可是她接手的第一个案子，好容易才树立点儿威信，绝不能让这无赖给毁了。
她正气呼呼的想着如何反驳叶千，忽然听到有人憋不住呵呵笑起来，还是个女人动静。
她杀气腾腾的瞅向夏可，“你看居然还笑！有什么可乐的！”
“我没笑哇。”夏可不知所措。
“是她笑的。”叶千指了指夏可身后。
戴杰定睛一看，原来不远处一棵柳树后面躲着一个女学生，正在偷听他们说话。
“你什么人，给我过来！”
戴杰现在实在找不到出气对象了，过去把那个女学生拽过来，“说，你躲在那里偷听是不是有什么企图？”
女学生长得挺漂亮，瓜子脸，丹凤眼，嘴角还有一颗小巧的朱砂痣。也很会穿，一件卡通T恤配一条百褶短裙，十分惹眼。
女孩吓得花容失色，连连摇手，“我没有呀，我就是觉得好玩而已。”
叶千小声安慰女学生，“你不用怕，刚做过人流的女人脾气都不太好。”
女孩憋不住又笑了。
戴杰就在旁边，也听得七七八八，“你污蔑我什么呢，给我说清楚！”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清楚不太好吧。”叶千颇为理解的望着她。
“你……你……”戴杰现在脑子里想到全是怎么杀了叶千。
“别吵了。”熊英武不耐烦的打断他们。
他上一眼下一眼打量女学生，“你不是王婉清吗？”
女学生莞尔一笑，“是我呀，警察伯伯，这么巧在这儿还能看见你们。”
老实说，熊英武对这女孩子印象一点儿不好。
上次就是她口口声声说看见申羽行凶，可等到和申羽对峙的时候，她又忽然耍滑头，替申羽开脱，实实在在把熊英武这帮警察耍了一通。
“你跑这来干什么，不知道这是案发现场吗？”熊英武没好气。
“当然知道了，我就是想问问，你们忙活了好几天，查出凶手是谁了吗？”
熊英武脸色更黑，“这关你什么事？”
“不管怎么说刘雪也是我同学嘛，她临死前一天晚上，还去画室找申老师，当时那盛气凌人，胡搅蛮缠的样子挺招人犯的。那个时候，我倒是巴不得她赶紧死了的好呢。”王婉清咬了咬嘴唇，漂亮的眼睛里透出几分冷酷，随即又叹口气，“不过她尸体趴在地上，连头都炸没了，死得也真是惨，想想也挺可怜……”
“怎么，案发时你也看到了？”叶千忽然查了一句。
王婉清脸色一变，急忙否认，“当然没有看到，我又不在现场，怎么能看到？”
熊英武也起了疑心，审视着王婉清，“你口口声声说你不在现场。如果你不在的现场，你又是怎么知道刘雪遇害的时候这些细节呢？”
“当然……当然是听人说啦。”
“听谁说的？”
“听……听那谁……那谁……”王婉清追问的有些张口结舌。
一阵风吹过，把她的短裙扬起，更显出完美的腿型，王婉清急忙按住裙子。
熊英武这帮警察也都是些直男，一个个尴尬的杵在那里，不好意思在说什么。
王婉清正想趁机开溜，却忽然被人拉住胳膊，扭头一看是叶千。
“别动！”叶千说。
“干什么？”
“我想看看这个。”
在场所有人都差点儿趴地上。
“你当着我的面还敢耍流氓！”熊英武大发雷霆。
“你误会了，熊科长，我主要是想让你看看。你肯定感兴趣。”
“……”熊英武被雷得外焦里嫩，要真是头狗熊，能把叶千活活舔死。
“有人要杀她。”叶千说。
“谁要杀她？”熊英武听得莫名其妙。
“不知道，就在刚刚。”
“刚刚！？”
王婉清一直都站在这帮警察中间，叶千居然说有人要杀她。
难道是说有警察要杀她？
夏可捅了一下叶千后腰，低声告诫他，“你闹闹也就罢了，别没分寸啊！”
“我有证据。姑娘过来一点儿。”叶千拽着王婉清的裙子拉到熊英武眼前。“你自己看。”
“你当我是什么人？”熊英武义正言辞的拒绝。
“谁让你往里看，我让你看她裙子。”
“哼。”熊英武大黑脸都黑中透红了。
他硬着头皮低下头，顺着叶千手指的地方，赫然看见一个圆形的窟窿，有手指粗细，“这么看着好像……”
“没错，就是子弹留下的弹孔。在咱们刚才说话的时候，有人朝她开了一枪。”
“有人开枪？”熊英武倒吸一口冷气，“我怎么没听到枪声？”
“如果装上消音装置，又是在嘈杂的白天，很容易隐藏枪声。”

##第5章 枕边女鬼（1）

“什么人会在这时候开枪？”
“这个问题熊科长应该比我清楚吧？”
戴杰忽然插嘴，“肯定是申羽干的。他现在已经放出来了，就在校园里。”
她的话让所有人骤然紧张。
熊英武额头上爆出根根青筋，光天化日当着一帮警察的面就敢杀人，这个凶手也太藐视他们了。
他逐一打量一遍站在四周的警员，这些人一个个都被看得心里直发毛，下意识的摸摸自己的枪还在不在身上。
“应该不是在附近开的枪，硝烟的味道我能闻到。”叶千说。
“你是说在远处！？”熊英武看了看周围环境，前后左右地势都很开阔，凶手只要在开枪的时候没有被发现就很难发现了。
“别乱动。如果我是凶手，一枪不中也许还会等待机会。”
王婉清吓得脸色惨白，“他是不是还在瞄准我啊，我该怎么办啊。”
“别乱动，小妹妹。”
惊慌失措的王婉清听见叶千沉稳的话语，望着他帅气的长相，忽然感觉他特像偶像剧里的男主角，心里踏实了不少，“我听你的就不会有事，对吗？”
“那倒不一定，不过你可以给我们当诱饵。”
“诱……诱饵？！”
叶千对熊英武说：“你趁这个机会找两个可靠的人悄悄在附近寻找子弹，找到子弹，再判断枪手的大致位置。”
此刻，叶千反倒是所有人中最镇定的，这点连熊英武也不得不承认。
他于是叫了三个人在四周寻找子弹。戴杰也自告奋勇帮忙找。
她眼下的心情比其他人更迫切，她要证明自己是对的。
忽然，她惊喜的喊了一声，“我找到了。”
她指着靠近墙根的地方，有颗子弹深深的嵌入青砖里，几乎很难抠出来。
“凶手果然是用枪爆头杀人的。”她以胜利者的姿态瞅着叶千。“我要把这颗子弹挖出来作为重要证据。”
她说动手就要动手，却被叶千叫住，“先等下，我看看。”
“怎么，证据就在眼前，你还想抵赖，阻止我不成？”
叶千懒得搭理她，“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让开，我要先判断凶手的位置。”
他拨开戴杰，蹲下身查看子弹射入的地方，朝王婉清招招手，“过来一下，妹妹，站在你刚才站的地方……”
王婉清只好硬着头皮照做。在场警员都直挡脸。
夏可踢踢叶千，“我说你折腾差不多就行了，人家还是小姑娘，别太过啊。”
“你懂什么。想知道枪手的位置就得弄清楚弹道轨迹，因为弹道都是抛物线，这里面说道多了。”
“弹道你也懂？”
“略知一二，不精通，眼下也只能将就分析一下。”
“难道你还用枪杀过人？”熊英武冷不防问了一句。
“你猜。”叶千耐人寻味的朝他笑笑，继续分析，“看起来，这把枪火力很猛，射程差不多有2、3百米，应该算是步枪规格了。不过弹道好像有点儿飘。不知道是不是枪支有问题，或者是改装的。从弹道的高度和落点来看，枪手不是在高处射击，几乎是水平姿势打过来的，所以距离不会太远。”
“水平姿势……难道他是趴在地上？”
“差不多。”
说话间，两人不约而同寻着弹道轨迹的方向转身望去。
他们看到的是宽阔的月牙湖，湖对岸的距离就有一百多米。不过两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湖心小岛上。
那是一座人工岛，方圆六七米，上面栽种了一些翠竹，还有座假山。
那确实是个再好不过的藏身处。
也是个理想的射击点。
“来几个人跟我上湖心岛，其他人原地迷惑凶手。”
熊英武做了安排，亲自带上四个人，绕到人工湖对面，准备从湖心岛后面摸上去，出其不意的把凶手一举拿下。
湖边恰好有两艘平时清洁工用的橡皮筏，众人登上筏子，悄悄划到湖心岛。
熊英武做了个手势，训练有素的警员们四散分开，从几个方向一起摸上去。
忽然有人发现，假山中间藏着一个人，戴着帽子，披着大衣，把自己遮掩的严严实实。
警察举枪大叫，“警察，不许动！”
其他人纷纷围拢过去。
那个枪手坦然自若，稳稳当当的坐在那里，并没有顽抗的意思。
熊英武气势汹汹的走过去，一把掀掉了那个人的帽子和衣服，可是一下子就愣住了。
熊英武看见他手里握着一张折叠纸，拿出来展开一看，上面写着，“你来太晚了，只能留枪一用。”
熊英武几乎气疯，一脚踹漏了娃娃。
那个金发碧眼的家伙依然在笑，笑容越来越干瘪，越来越古怪……
气急败坏的熊英武把所有人都派出去排查，一伙人去找申羽，一伙人去调查究竟什么人上过湖心岛，非要查出个究竟不可。
他发誓一定要将这个戏弄他的家伙亲手抓住！
夏可主要负责看着叶千，一转身的工夫儿发现叶千不见了，有点儿着急。
她打开手机上的手环定位软件，发现叶千就在附近。跟着标记找到叶千，原来这小子正跟王婉清那个女学生腻歪的。
她顿时腾起一股无名火，走过去一把将叶千拽起来，“我们正忙着呢，你还有这个闲心，过来帮忙！”
“我也在忙啊。”叶千说。
“你是忙着泡妞吧。”
王婉清还傻乎乎的帮叶千说话，“这位警察哥哥说会保护我的。我现在安心多了。”
“他！？”夏可冷笑一声，“谁告诉你他是警察的？”

##第5章 枕边女鬼（2）

夏可附在她耳边说：“他就是去年轰动一时的吸血连环杀人犯啊，专门喜欢从女孩子脖子上喝血。”
“什么？！”王婉清一下子面无血色。
“我要是你，就检查检查自己脖子。离他远点儿。”
王婉清言听计从，在自己脖子上摸了半天，没发现伤口才松口气，却再也不敢往叶千身边凑了。
叶千比较无奈，“我不过就是和她聊聊刘雪，没必要这么小题大做吧。”
夏可瞪他一眼，“少给自己辩解了，大家都在忙着找凶手呢，你也不能例外，你以为我带你出来的玩儿的吗？”
“熊大多半是给气昏头了，又干些出工不出力的事情。河岸那么大，路过的人又不多，凶手只要能潜泳，随便找个地方就上岸逃走了。”
“没准儿他匆忙之间会留下漏洞呢。”
“他既然能从容的留下娃娃戏弄咱们，就说明一切在他掌控中。不那么容易留下漏洞。反倒是这个女孩更有用，其实刘雪在被杀的时候，她也在现场。”
夏可一怔，想起刚才王婉清在谈到刘雪遇害的时候，说话确实前后矛盾，因为发生了枪击，把这件事遮过去了。
她转脸问王婉清，“这么说，你确实看见了刘雪被杀经过？”
王婉清为难的点点头。
“那你为什么之前不承认，还对我们撒谎？”
“我怕你们怀疑是我杀了她，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你不说才是在给自己找麻烦。或许杀害刘雪的真凶也想杀你灭口呢。”
“真的吗，那我现在该怎么办啊，你们能保护我吗？”王婉清一下就慌了，心惊胆颤的问。
“前提是你得实话实说。刘雪被杀那天你怎么会在那儿？”
“我本来是去找申老师的，我是他的新作品的模特。”
“是穿衣服的，还是没衣服的？”叶千插嘴问。
“……”王婉清脸一红，没说话。
夏可白了叶千一眼，对王婉清说：“你别听他的，接着说。”
“我在食堂看见申老师了，他当时走得很快，我就跟在后面。走到月牙湖那儿的时候，申老师就被刘雪拦住了。刘雪大声豪气说着话，像疯子一样……”
夏可心跳加速，感觉自己已经如此接近真相，“然后发生了什么了？”
“然后……然后她的头就突然一下爆炸了……”
“突然爆炸了？申羽当时做了什么？”
“申老师，他……他当时没做什么啊？”
夏可注视着她，“这可是杀人案，所有的话都要承担法律后果，我希望你想清楚，实话实说。这也关系到你的个人安危。”
“……”王婉清神情不定，似乎心里正在做着剧烈争斗。
“我再问你一遍，刘雪遇害的时候，申羽到底干了什么？他是不是掏出了枪？”
王婉清摇摇头，“他没有枪啊。”
“那刘雪脑袋是如何爆炸的？”
“我没看见。”
“你是不是又想包庇申羽，你知不知道，如果他是凶手，杀你灭口的人就是他！”
王婉清呼吸急促，“我……我没有包庇他。申老师当时真的什么都没拿，根本都没有靠近她。刘雪就在那儿一个人大喊大叫的，一眨眼的工夫儿她脑袋就炸了。”
“……”
看夏可还不太相信，王婉清急着强调，“我现在说的都是实话，没骗你。”
叶千这时候拍了拍夏可肩头，“行了，咱们也别光追着问她了。不如去打听打听刘雪的同学，最好是一个寝室的。”
他问王婉清，“这个你能帮我们吧。”
王婉清点了点头，“我现在就帮你们问问。”
夏可有些不解，小声对叶千说：“我们都了解过了，刘雪没得罪过什么人，最有可能杀她的就是申羽。”
“这不是我最关心的。”
“你最关心什么？”
“她究竟是如何被爆头的。”
“……”
……
……
王婉清帮他们找到刘雪的寝室，是四人一间的屋子。
刘雪的床位在靠门下铺，床上和桌上的东西已经被收拾干净，什么都没剩下。这让叶千很失望。
他坚持等到刘雪的三个室友下课回来，看精神状态都还算正常，只是一问起刘雪的事情，她们就十分敏感，似乎很忌讳提到她。
夏可安慰她们不要怕，保证一定会尽快抓住凶手等等。这三个女生也不吭声，只是闷头听着。
叶千若有所思的瞧着她们，冷不防冒出一句，“你们好像很怕刘雪啊，为什么？”
三个女生像被突然刺激到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手足无措。
“她不是你们室友吗，长得又漂亮，听说还是学生会的。你们应该相处的不错呀。总不会是你们嫉妒她吧……”
“才不是因为那个原因呢，是她不正常。”其中一个叫霍梦舒的高个子女生忍不住说道。
“哪里不正常？”
“她最近变得特别古怪，就跟着了魔一样，整天神经兮兮的，净跟我们说一些特别瘆人的话，搞得谁都不愿意搭理她……”
“她都跟你们说什么了？”
“她说她让鬼缠身了。”
“鬼缠身！？”
“她总说自己晚上能梦见一个长发遮面的女鬼来找她，躺在她的枕头上，陪她一起睡觉，有时候给她唱歌，有时候在她身边哭，还让她去陪她……”
“也许她就是做了噩梦，你们何必当真？”夏可说。
另外一个叫郭娜的胖女生说：“她可不只是做做噩梦，她整个人都变得神经兮兮的，整天疑神疑鬼说那个女鬼跟着她。她还求了一堆黄表纸的咒符，贴的满床都是，看着都瘆得慌。而且还一天到晚的不停洗澡，总说自己身上很脏。她那疯疯癫癫的样子都把我们吓着了。可是没想到，她真就这么死了，死的那么惨，正常人谁会死成那样啊。我听人说，像这种死得稀奇古怪的，都是被下死咒了。肯定是她招惹上什么凶灵了……”
郭娜说到最后三个女生都瑟瑟发抖。
“所以你们就把她的东西全扔了？”叶千猜。

##第5章 枕边女鬼（3）

三个女生不约而同的点点头。霍梦舒说：“我们现在都吓死了。要求换寝室呢，可是宿管说现在床位紧张，才没换成。你说万一，万一刘雪真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带进来了，我们可怎么办啊。我听说，这两年咱们学校死了好几个人呢。年初有个男生失恋跳楼自杀了，去年有个女生挂科留级，服毒了。前年还有一个女学生失踪了，你们说会不会……”
“你快别乱说了，我现在都待不下去了。”刘娜吓得眼泪汪汪。
夏可安慰她们，“你们这都是自己吓自己，这世上哪有什么鬼……”
忽然有人在她身后惊叫一声，把夏可吓得从凳子上跳起来。
回头一看是王婉清，她气恼的说：“你没事儿乱叫什么？”
王婉清脸色有些苍白，“我这两天夜里也经常梦到鬼，跟她说的……说的很像。”
夏可惊讶的望着她，感觉不像在撒谎。可如果说这是巧合，也太巧了。
她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看了一眼叶千，发现这家伙正听得津津有味。
她捅了一下他，“你不是对稀奇古怪的东西感兴趣吗，说说吧。”
叶千摸了摸鼻子，问王婉清，“你仔细回忆回忆，确定是在做梦？”
王婉清想了想，“我也说不好，有时候迷迷糊糊的像是在做梦，有时候又感觉自己醒着，真能看见一个人影在漆黑的屋子里徘徊，他最后会走到我床前一声不响的坐下。我当时特别很害怕。”
那三个女生本来就吓得不轻，现在听了王婉清的话更是战战兢兢。
夏可忍不住说：“你当时坐起来打一下那个人影不就知道是不是在做梦了吗？”
叶千讥笑，“梦境本身就是人脑虚构的伪现实，身在梦境里，感受是否真假取决于你愿不愿意相信。”
“对我来说，这个办法很好使。”
“难道你做梦捡到钱，还真咬过自己手指头？”
夏可朝他腰上拧了一把。
王婉清说：“我当时是想喊了，可是我就像是给魇住了，根本动不了。等到我完全醒过来，那个人影又不见了。我还问过宿舍里其他人，晚上见没见过屋里有古怪的人影，她们都说没见过，我就以为是做梦，没跟别人说。”
“你记得那个鬼影长什么样吗？”叶千问。
“黑乎乎的我没太注意，但好像头发挺长的，和刘雪梦见的有点儿像，现在想起来，我心里更没底了，不会真有什么问题吧？”王婉清疑神疑鬼。
“……”叶千没回答。
他忽然回头问另外三个女生一毫不相干的问题，“刘雪临死前那几天有提到过申羽这个人吗？”
三个人还沉浸在“女鬼托梦”里呢，让叶千问的一时没反应过来。
叶千又问了一遍，霍梦舒才搭话，“你是说美术系的申老师吧，很有名的那个画家。刘雪和他倒是挺熟的，还给他做过模特呢，谁让人家长得漂亮啊。不过她很少提他。”
“他俩关系怎么样？”夏可问。
王婉清一旁讥嘲道：“申老师那么出众，刘雪暗恋人家应该是有吧。可惜人家怎么可能看上她？”
“那他俩有没有发生过矛盾？”
“矛盾！？”王婉清不知道她这话什么意思。
另外三个女生也都莫名其妙。
叶千嫌夏可太绕，直截了当说：“我们就想知道，刘雪还有王婉清，你们两个梦见的那个所谓的女鬼是不是申羽假扮的？对了，你们晚上睡觉锁门吗？”
四个女生机械的点点头，脸上充满了震惊。
申羽走到门口，检查了一下门锁，自言自语，“这可有点儿不可思议了。”
“怎么说？”夏可问。
“这种锁头如果在里面反锁，外面很难撬开。即便能撬开进来，离开的时候也没法保持原样。如果那个女鬼就是申羽，他是如何做到的呢？”
“你们……你们为什么认为申老师是那个鬼呢？”王婉清结结巴巴问。
“假如你们梦见的那个女鬼其实是杀人犯假扮的，而申羽就是那个杀人犯的话，那么所有的疑点就全都解释得清了。当然，除了如何穿门而过这个难点之外。”
王婉清差点儿没疯掉，气愤的大声说：“你们怎么可以胡乱栽赃别人，申老师怎么可能是那种人呢？我绝对不信。我知道你们警察就因为刘雪死的时候申老师在旁边，一直在怀疑他。可是我当时看得清清楚楚，申老师根本就没碰她一下。是她脑袋突然爆炸了，这跟申老师没有一点儿关系。今天还有人朝我开枪呢，难道你们还认为是申老师干的，真是开玩笑，申老师今天一天都有课，哪有时间杀人啊。”女孩越说越激动，把脸都涨红了。
不过她说的信誓旦旦，让夏可也心里起疑。
她用对讲机跟同事联系，了解了熊英武那边进展。申羽他们已经找到了，不过正如王婉清说的那样，他今天一天都有课，根本不具备埋伏射击的时间。至于那个枪手，到现在还没有打听到线索。
她疑惑的看了看叶千，“似乎真是我们搞错了，凶手或许另有其人。”
“是你们搞错了。我在没拿到确实证据之前，从来就不会乱下结论。”
“可你之前不也怀疑是他吗？”
“我只是发现了他的一些疑点，可不代表他就是凶手。”
“那你怎么不早说……”
两人正在争执呢，刘雪室友中有个很少说话的女生忽然小声嘀咕了一句，“刘雪倒是被人跟踪过呢……”
这话却引起了夏可的注意。
她忙问那个女生，“这是谁告诉你的？”
这个女生叫戚文静，说起话来也小声小气，“是刘雪亲口跟我说的。”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在最近这一个多月，她总感觉有人在校园里跟踪她。”
“是啊，她好像也跟我提过一嘴。”霍梦舒插嘴。
“那她知道那个人是谁吗？”夏可问。

##第6章 因爱生恨（1）

“她说那个人只是远远跟着，从来不走近，看起来好像是个男的。”戚文静说。
“他就那么跟着她，没做过什么吗？”
“刘雪说这个人胆子很小似的，始终低着头远远跟着，似乎有点儿驼背，看起来挺猥琐的。她以为就是个长得丑又暗恋她的男人，当笑话跟我讲的，也没太当回事，但是现在她突然死了……我不知道……不知道……”
戚文静犹犹豫豫不知道该怎么说，郭娜忽然脱口而出，“我知道这个人是谁，肯定是郎辉。”
“郎辉是谁？”夏可问。
“我们学校的一个男生，是个又猥琐的家伙。我听人说，他专门喜欢偷偷跟踪女生，还有人看见他躲在树后，对着路过的女生那个呢，真恶心啊……”
“他是不是也偷过女生的衣服？”叶千忽然问。
“你怎么知道？”郭娜一脸惊奇，“他真偷过呢。曾经有人亲眼看见他溜到女生宿舍楼，拿着偷来的躲在楼梯拐角……”
霍梦舒接过话，“说起来，我们寝室上周也丢过。不知道是不是这家伙偷的。”
“都谁的被偷了。”叶千问。
“说起来也奇怪，只有刘雪的丢了几件，都是脱下来扔在盆里准备洗的。不过一般丢衣服都是丢晾在水房里的，从来没人进寝室偷。刘雪当时说好几条袜子都不见了，我们以为她记错了，她那些天本来就有点儿神经兮兮的……”
叶千和夏可互相看看，不约而同想到了昨天晚上，他俩在案发现场看见的那个家伙。
当时美术老师申羽的嫌疑最大。
叶千还偷偷做了DNA对比，现在还在等结果呢。
眼前却又冒出了一个古怪男。
这家伙又是什么来历？
……
……
“郎辉呀，他就是个子，哈哈哈……我没开玩笑，他就是个傻子。”
“我跟郎辉是一个专业的，不过不熟，这家伙脑子不正常，我们都不愿意搭理他。”
……
以上就是认识郎辉的同学对他的评价。
夏可和叶千本想直接找这个男生瞧瞧什么样，可是没找到人，听说他已经好几天没去上课了。
他的寝室锁着门，同寝室的其他男生要么去校外租房子，要么挤到其他寝室，就是没人愿意跟他住一起。
趁着宿管老师帮忙去找钥匙的工夫儿，夏可和隔壁寝室的男生聊起这个人，得到的就以上几种评价。
“不是我们排挤他，实在是这家伙不可理喻。从来头发都油乎乎也不洗，衣服也脏兮兮的，而且身上还总有一股屎味，弄得整个屋子都臭烘烘的，想想就恶心。”其中一个叫马国梁的男生和郎辉做过室友，深受其害的他最有发言权。
“那他真偷过吗？”夏可问。
马国梁厌恶又神秘的笑了下，“当然了，只是他对袜子尤其感兴趣，而且人家还有心理洁癖，从不乱偷。他只偷他看得上眼的。偷之前，他还很细心的做好调查，摸清楚对方的日常习惯，穿过什么衣服才会下手，免得偷错了。你说花这么长时间就为了偷几件衣物，那不纯粹心理有病吗？”
旁边一个叫董哲浩的男生插了一句，“其实郎辉刚入校的时候也不这样，发生了那件事之后，才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发生了什么事？”夏可好奇的问。
“我知道，就是他追白雪娇那件事。”马国梁抢着说。
“白雪娇是谁？”
“是平面设计系的一个女生，因为长得很甜又挺爱出风头的，当年是设计系公认的系花，当时追求她的人还不少呢。”
“所以郎辉也是其中之一。”
“是啊，这小子让白雪娇迷得不行不行的，整天死切白赖的纠缠人家。也不看看自己啥条件，要长相没长相，要钱没钱，还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哪有那么便宜的美事儿？”马国梁讥笑不已。
“后来发生了什么？”
“人家白雪娇当然是拒绝他了。他不不甘心，在大一下半年情人节那天干了一件特下流、特荒唐的事情。人家情人节表白都送花，送礼物什么的，这小子跑到白雪娇上课的大礼堂，众目睽睽之下，居然跪在地上，去亲人家脚，逼人家做她女朋友。当时场面都乱了，上来一帮男生给他一顿围殴，打出去了，你说可笑不可笑？”
“之后他就性情大变了？”
“还没完呢。因为他耍流氓，学校本来想给他处分，结果这小子跳楼了。碰巧当时楼下停了一辆货车，他掉在车斗里的货物上，这才没摔死，不过把脊椎摔坏了，变成了驼背。救过来之后，这小子就变成现在这样了，学校也不敢管……”
夏可正想往下问，董哲浩这时插话，“我和郎辉是一个专业的，他亲白雪娇脚那天，我也在场。后来我听说这件事背后还有其他原因，也不完全怪郎辉？”
“还有什么原因？”
“我听和白雪娇熟悉的人说，白雪娇这个人品质不怎么好，她是个单亲，做事特别乖张任性。她和郎辉那些事，其实是她一直在耍郎辉玩，没事就戏弄戏弄他，让他总是错觉自己有可能追求到她。据说情人节舔脚那件事也是白雪娇想出的点子，故意刁难郎辉的，没想到这小子真就那么做了。可是事后，白雪娇完全不承认有这回事，郎辉吃了哑巴亏，所以才自杀的。”
一直在旁边眯缝着眼，似听非听的叶千忽然说：“这个女孩子很有趣儿，我想见见。”
“你见不到了。”董哲浩说。
“为什么？”
“她失踪了。”
“哦？”叶千眼角张开了一些。
夏可性子急，马上问：“她什么时候失踪的？”

##第6章 因爱生恨（2）

“一年多以前吧。具体是什么时候失踪的谁也不知道。她上着上着学，好像突然之间就不见了，直到她父母找到学校，大家才发现。后来都报警了。警察调查了一圈什么也没发现，就说她是离家出走了。可是好端端的，怎么可能说出走就出走呢。直到现在，这个人都没有下落。”
叶千露出一丝兴趣，“那你学生之间有没有流传过什么猜测呢？”
几个男生互相看了看，马国梁说：“其实我们私底下一直都怀疑这件事跟郎辉脱不了干系。说起来也很巧。郎辉跳楼之后休学了半年，回到学校之后就传出他偷女生袜子，之后不久，白雪娇就失踪了。”
“白雪娇失踪前，他们之间还有接触吗？”
“一点儿接触都没有。可越是这样才让越人怀疑嘛，你们是警察，难道不觉得可疑吗？郎辉被弄这么惨，不都是因为白雪娇吗。万一真是白雪娇戏耍了他，那他就更恨她了，怎么可能算了呢。搞不好，白雪娇早就不在了，就是不知道被那家伙藏哪儿了……”
马国梁说完最后这句，自己都打了一个寒噤。
其他几个男生脸色也都发白。
这时候，宿管女老师才拿着一大串钥匙慢吞吞的上楼来。
她一脸困惑的对夏可和叶千说：“奇怪了，我怎么找都找不到郎辉寝室的钥匙，我明明记得之前不缺呀。”
“那就不用找了，也许是有人故意拿走了也说不定。”
叶千起身出屋，来到隔壁郎辉的寝室门前，端详了一下门锁，朝夏可要了一个发卡，掰断了，插进锁眼里两下撬开。看得夏可心里有点儿小疼。
两人推门进入，郎辉并不在寝室。
房间里弄得跟猪窝一样。吃剩的快餐盒和饮料瓶随便一丢，没洗的衣服、袜子都堆在空床上。
靠窗户的桌上摆着一台破笔记本，地上、桌上全是烟头和废纸团。紧挨的双层床下铺一看就是郎辉住的，因为最乱也最脏，不看别的，光是那条油渍渍的床单就够人恶心半个月了。
夏可发现电脑没关机，本着职业习惯把电脑打开，看见一个暂停的视频文件，想都没想就点开了。
夏可顿时就傻了。
叶千凑过来说：“没看明白吗，那个叫马赛克，你可以想象它不存在……”
“滚！”
夏可使劲儿扣上笔记本，气得踹了一脚电脑桌，一下把下面的柜门踹开了，露出来一团黑色的衣服。
她看着有点儿眼熟，伸手把衣服拽出来，抖搂开，立马闻到一股屎臭味，差点儿吐了，随后她就惊喜道：“我认得这衣服，昨天案发现场那个男的穿的就是这身衣服。果然是他！”
“你们抓到凶手了吗？”忽然门外有人喊了一声。
说话间，那个叫王婉清的女学生已经气喘吁吁的跑进来。
她擦了一把脑门的汗珠，“宿管大妈死活不让我进，还以为我要找男朋友呢。我好容易才溜进来。”
“我们在查案呢，你来干什么？”夏可看她一脸好奇样，很不耐烦。
“我也着急知道凶手是谁呀，他可差点儿杀了我呢。”
“凶手虽然还没抓到，不过也差不多了。就是郎辉。”
王婉清抹了抹心口，“这我就放心了，我就说不能是申老师嘛。咦，这是什么？”
她看见叶千正蹲在床前，弯腰把床底下的东西掏出来，在一个洗脸盆里放了好几个带着密封拉锁的透明塑料袋。
她看着看着，忽然走过去，弯腰捡出其中一个塑料袋。
站在门外探头缩脑，往屋里偷看的几个男生不约而同发出了轻叹。
夏可没好气的对王婉清说：“你别给我们添乱好不好，扔下东西赶紧出去。”
王婉清没动，她脸上露出了厌恶和惊慌，“这……这是我穿的啊。”
“你的！？”
“我还以为掉在什么地方了，没想到会在这里。难道这个人也跟踪过我吗，我根本不认识他啊。”
叶千回头瞅了她一眼，“这家伙是个恋足癖，或许是你无意中在校园里被他看见了，觉得你的脚漂亮，对你产生了浓厚兴趣。”
王婉清只感觉一阵恶心，“他不会对我做什么吧？”
“这个我现在还不能肯定，不过我倒有一个问题问你。”
“……”
叶千说着，从床下拽出一张画板。
画板上蒙着白布。
他掀起白布，下面居然有张破损的油画。
画面布满了裂纹，油彩掉落了不少，看起来坑坑洼洼的。但能看出画的是一位裸体少女。
她像猫一样蜷缩在椅子上，仰着小巧的脸庞，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很有神采。
整幅画的构图和色彩都充满了诱人的魅力，只可惜损坏的比较严重。尤其在女孩身有一道巨大的划痕，像是被刀子用力划过，连画布都穿透了。
“画上的人是不是刘雪？”叶千问。
王婉清接过画板，辨认了一下，“不是刘雪，我没见过她。”
这时门外一个男生走进来，“我瞅着倒有点儿眼熟呢。”
说话的人是董哲浩，他仔细打量油画里的人物，“越看越像白雪娇呢，不过有点儿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叶千问。
“白雪娇长得婴儿肥，很卡哇伊的那种女孩，画里这个女的脸都画尖了。不过看五官确实是白雪娇。”他忽然惊呼，“我得天哪，这幅画不会是郎辉画的吧？”
“郎辉会画画吗？”
“我没告诉过你们吗，他油画系的，专业就是西方古典油画。你们看这画上还有日期呢……2018年，2月14号……”董哲浩说到这，露出惊讶的表情，“一年多以前的情人节，那不正是郎辉向白雪娇求爱的那天吗，这幅画该不会是他要送给白雪娇做礼物的？”

##第6章 因爱生恨

夏可觉得他说的有理，接着分析，“但他没想到这件事搞砸了，画也没有送成。他对白雪娇因爱生恨，就毁了这幅画。”
“你们都猜错了。”王婉清忽然说。
“哪里错了？”夏可不解。
“这幅画不是郎辉画的。
“不是？你确定吗？”
王婉清不屑道：“当然了，就算郎辉是学油画的，区区一个学生哪有这样的才华，这明明是申老师的手笔，他的绘画风格很好认。”
“申羽的画怎么会在这里？”夏可奇怪。
“这很正常。”叶千说，“申羽是这个学校的名人，他又喜欢喜欢找女学生做模特。十有八九这幅画是郎辉偷来的。既然得不到人。”
夏可望着那副伤痕累累的油画，尤其是划过白雪娇身体的那道狰狞的裂口，“我看白雪娇和刘雪一样，怕是也凶多吉少了。”
吓得王婉清双手一哆嗦，手里的画板掉在了地上，白雪娇的脸上又震落一块碎片。
“这画板里好像还有东西……”叶千看见从画板背面漏出一些白纸的边角。
他弯腰把画板翻过来，发现画板的背面还有一个硬纸壳的夹层，他把纸板揭掉，从里面掉出几张素描画。
这些画的画风异常诡异。整个画面都很阴暗，让人看着十分压抑。
最上面一幅画画的是一个裸女，视角像是在俯视。
女人似乎躺着，双目敛阖，姿态十分随意，整幅画看似阴森，却又充满了说不出的味道。
王婉清忽然一把将那张画抢过去，仔细端详着，脸色却是越来越苍白。
“你怎么了？”夏可问。
“这画……这画的明明是我……”王婉清惊慌失措，结结巴巴，“我晚上经常……经常裸睡，可是他……他怎么会知道的？”
叶千说：“只有一种可能，画画的人趁你晚上熟睡的时候去过你寝室，见过的你的样子。说不定你的衣服也是在那时候被偷的。看来你不是梦见鬼，而且看见一个真正的变态了。”
站在旁边的董哲浩惊呼道：“真是想不到啊，申老师居然能干出这种事情！”
“你真是蠢货！好好看看，这根本就不是申老师画的！”王婉清愤怒的打断他。
董哲浩被骂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红，“我不过随便一猜嘛，你说画的是你，我也不好仔细看呀。”
王婉清气得把画撕得粉碎，伸手还要抢叶千手里其他几张画。
叶千把画拿开，“剩下的没有你，是刘雪还有其他女生。”
“一定是郎辉。他到底想干什么？”
“看起来，他不仅仅是想画几幅睡美人就罢了。我虽然不擅长画画，不过我知道，绘画可以反映出一个人的心境。阴暗的画风代表他压抑的欲望，他画中的这些女人没有丝毫生气，倒像是一具具没有生命的肉体。”
“那又代表什么？”王婉清紧张的问。
“他把对白雪娇的恨意转移到了其他女人身上，最终只能通过杀戮来释放。”
“你……你是说……他杀了白雪娇之后，还要杀其他人。刘雪死了……下一个是不是就轮到我了？”
夏可安慰她，“你不用怕，现在我们警方既然已经知道这个人了，我们就不会给他可乘之机。他很快就会落网的。”
王婉清虚弱的望着她，有气无力的说：“你不懂，你们抓不住他的。”
“他不就是一个学生吗。充其量手里有把破枪。没什么了不起的。”
王婉清摇摇头，不置可否，低着头离开了。
夏可还很纳闷，问叶千，“怎么，咱们俩看着就那么没有安全感吗？”
叶千耐人寻味的笑了笑，把画板和那几张画交到夏可手里，转身往外走。
“你要去哪儿？”夏可懵懂的问。
“捉鬼呀。”
“你说什么？”
……
……
王婉清来到申羽的画室。百叶窗帘调整了遮挡视线的角度。屋里安静无声。
她推了推门，里面锁着。她便用力敲门。
过一会儿门开了。
穿着工作服，手拿画笔的申羽出现在门口，满脸愠怒。
当他看见是王婉清，愣了一下，马上说道：“哦，你那副画我差不多快完成了，正在修补，暂时你不用来了。”
“我找你有事。”
申羽露出了些许不耐烦，“我现在在工作，有什么事你晚上再来吧。”
“是不是屋里还有别人啊，怕她听见？”
申羽走到门外，顺手把门关上，“最近麻烦事已经够多了，你能不能不那么任性。上次你让我老婆看见，我们已经冷战好几天了。”
“既然你这么在乎你老婆，为什么还要勾引我？”
“你在胡说什么，住口！”
“难道不是么，我知道你喜欢我，你也喜欢刘雪……”王婉清故意往前凑近，几乎要贴到申羽身上。
申羽吓得退到墙上，“现在大白天的，你可不要胡来呀。”
“你白天这么没胆量，晚上可是很放肆呢。怎么样，我睡觉时候的样子和做模特时候的样子，哪个更吸引你？”
“你在说什么，我完全听不明白。”
王婉清双手揪住他的工作服，“别装了，申老师，你画的那些画我都看见了。没想到你是这么恶心的一个人。”
申羽一把推开她，“你是不是今天吃错药了。我的画都是艺术品！轮不到你来诋毁我！”
“那你深更半夜钻进女生寝室脱窥人家睡觉也是在搞艺术吗，你把我画的那么恶心也是艺术？”
“你等等，咱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什么时候进女生寝室脱窥了。我也没把你画的很恶心啊，画你的画还要参加画展呢。”
“别在掩饰了。我问你，是不是给白雪娇画过画？”
“白雪娇？！”申羽回忆了一会儿，“我好像是给一个叫白雪娇的女生画过，怎么了？”

##第7章 假发女妖（1）

“承认就好。那副画现在在哪儿？”
“那幅画画得不好，让我扔了。”
“是扔了，还是被偷了不敢承认？”
“当然是扔了，我有什么不敢承认的？”
“因为你在那幅画的夹层里还藏了其他几幅画，全都是你半夜溜进女生寝室，脱窥她之后画的，堂堂著名画家申羽居然……”
申羽急忙捂住她的嘴，压低声音警告，“你别血口喷人，我从来就没干过那种事情！我也没画过那种画！”
王婉清奋力挣脱，“那分明就是你画的。你画画的时候习惯在右下角留下日期，我一眼就认出来，那就是你的笔迹。”
“你确定那是我的笔迹？”申羽意味深长的看着她，那眼神有些像要吃人。
“……”王婉清不由自主的后退两步。
“既然你认为我是那个人，还来找我干什么？”
“你画的那些画里不只有我，还有刘雪。现在警察已经知道，有人假扮女鬼半夜溜进女生宿舍的事情了。他们认为这个人就是杀还刘雪的凶手。如果我现在把我知道的告诉他们，你觉得他们会怎么对你……”
申羽猛地掐住王婉清的脖子，揪住她按在墙上。
他目光阴冷，杀气腾腾，“你是在威胁我吗，你这个蠢妞，你把我毁了，你能得到什么？”
王婉清喘不上气，只能无力的拍打着他的胳膊。
“我告诉你，我没杀人，我也不是什么凶手。你这小傻妞要是敢到处给我乱说，别怪我对你不客气！听明白没有？”
王婉清吓得不住点头。
“你们在干什么？”
关键时刻，夏可正好赶到，这一声喊把申羽吓了一跳。
他急忙松开王婉清，回头看见夏可气势汹汹的走过来，后面还跟着叶千。
他脸上有些变色，马上装出一副笑容，“我们什么都没干，聊聊天而已。”
“我怎么看着一点儿不像在聊天呢？”
夏可对王婉清说：“你不要怕，想说什么现在可以实话实说。我们在这，他不敢把你怎么样。”
王婉清理了理衣服和头发，看了一眼申羽，对夏可说：“我刚才和申老师确实只是聊聊天而已。”
“喂，他刚才明明都要伤害你了，你还要维护他？”
王婉清低头瞅瞅自己，“没有啊，我现在毫发无损，没有人伤害我呀。”
夏可发现这个女孩实在不可理喻，她还想说什么，被叶千拦住。
叶千带着玩味的目光打量着王婉清和申羽，“既然人家小女生都那么说了，她肯定是很信任申老师了。我们又何必多事呢，民不举官不究嘛。”
申羽现在一看见叶千，心里就发毛。
前天晚上的惨痛经历让他都有点儿功能障碍了。
这家伙跟熊英武、夏可那帮气势汹汹的警察根本不是一类人，他看似懒懒散散好对付，手段又阴又狠，稍不小心，能被他搞死。
“你们来干什么？”申羽充满敌意的问叶千。
“没什么，就是想过来看看申老师，顺便向你请教一二。”
申羽注意到夏可胳膊下夹着一个画板，若有所思的看了看王婉清。
王婉清朝他轻轻点头，然后找了一个借口，离开了。
“你们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
申羽话音刚落，叶千已经推门进了画室，紧跟着画室里传来女孩的尖叫声。
“申老师，这个下流的家伙一进来就盯着我看，呜呜——”女模特热泪盈眶的向申羽控诉，她想指着叶千骂，可是又不敢抬手，怕走光。
“屋里就你一个人，我一进门你就朝我喊，我当然得问个清楚了。”申羽理直气壮。
“你明明就是想占我便宜，我要报警！”
“好哇，警察就在这儿。有什么话，你跟她说。”叶千指了指夏可。
“什么！？”女模特大眼瞪小眼的瞅着夏可，一时间脑子没转过弯。
夏可干咳两声，只好硬着头皮打圆场，“这件事是有点儿误会，嗯……叶千，不许你再瞅人家！”
“不瞅就不瞅，谁稀罕瞅她。”
叶千故意闭上眼，走到女模特身边用鼻子闻起来。
女孩更急了，大呼小叫，“警察快管管。”
“你这瘦得跟排骨一样，都没下手的地方，哪里有亵可猥呀？我不过是闻到一股臭味，循着味过来的。嗯，是一股屎臭。”
女模特急忙捂住，“你赶紧离我远点！”
“你捂错地方了。你是这里有屎臭。”叶千指了指她的嘴巴。
女模特赶紧又捂嘴，气得双眼一翻，直接瘫到地上。
申羽急忙脱下外套盖在她身上，又是呼唤，又是拍背。
叶千一点儿歉疚的意思都没有，背着手跑去看申羽那些油画。
女模特总算是缓过来，趴在申羽怀中放声大哭。
申羽怒不可遏的质问夏可和叶千，“你们好歹也是警察，不能仗势欺人吧，没完没了吧。我岳父也是副市长。我要真想讨个说法，你们也不会好过！”
叶千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只顾打量那些油画，悠悠道：“申老师的口味果然是很独特，你就喜欢画那些瘦得跟排骨一样的女人。搞不明白，这到底有什么好看的，跟闹饥荒似的。”
“你懂什么，这是艺术！美人在骨不在皮，我画的就是最纯粹最完美的女性！”申羽怒道。
“呵呵。”
“你‘呵呵’是什么意思，你有什么资格嘲笑我的绘画水平？”
“我不是嘲笑你的技术，我是觉得你的眼光有点儿问题。让你抱这样的女人，你就不嫌咯手吗？”
“你……我跟你这种文盲说不明白。”申羽气得都快犯病了，他丢开怀抱的模特，从怀里掏出一粒缓解神经的药丸吞下去，强压着怒火，“你们来找我到底想干什么，不是就为了消遣我吧？”

##第7章 假发女妖（2）

“对了，我还有正经事。”叶千似乎才想起来，“我想问问，你认不认识一个叫郎辉的人？”
“郎辉？！”申羽想了想，“好像是油画系的一个学生吧。”
“还好你没说不记得，你对郎辉这个学生有了解吗？”
申羽摇头，“我只是听说这个学生挺另类，没有什么接触。你们问他干什么？”
“在说他之前，我想先让你看样东西。”叶千指了指夏可手里那个画板。
夏可把画板递给申羽，申羽接过来看了一眼，“这画的什么东西，怎么弄成了这样，是郎辉画的？”
“你再仔细瞧瞧。”叶千说。
申羽重新看了一会儿，神情忽渐渐变得有些怪异。
“想起什么没有？”
“这幅画你们是从哪里来的？”
“你还没有回答我问题呢？”
申羽迟疑着说：“这画风看着到有点儿像我画的，可是我想不起来，什么时候画过这幅画？”
“我可以提醒你一下，你认不认识一个叫白雪娇的女学生。”
“白雪娇……”申羽脸上露出一丝微妙的变化，“哦，我有点儿印象了。我跟她不熟，听说她好像是离家出走了。”
“不是离家出走，是失踪了。”夏可强调。
“这我就不清楚了，你们如果是找我打听她，我恐怕帮不了你们什么。”
叶千颇为玩味的笑了笑，“申老师还真是有本事，随便找不熟悉的女生都能脱衣服让你画呀。”
申羽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不是我找她，是她主动来找我当模特，求着我给她画，我才答应的。”
“你还有如此外挂的技能？”
“你别这么无聊好不好，像你这种门外汉当然不懂我在画坛的地位。你以为谁都有资格给我做模特吗。能让自己化为艺术品中永恒的符号，被全国人，甚至被全世界欣赏，这是她们无上的荣幸。”
“那好吧。既然是这样，那你为什么还要把白雪娇的画扔了？”
“那批画本来是我要参加画展的系列作品，白雪娇非求着我把她画进去，可是画完我就后悔了。她的外形实在太差，不管我如何修改，都不能体现我要表达的神韵，所以我就把她的画撤掉，扔进了垃圾桶。”
“没那么夸张吧，我听说白雪娇长得不错，还是系花呢。倒是你把她画得尖嘴猴腮。”
“哼，你懂什么，那种肥腻蠢憨的皮囊哪里有美感可言。”
“那你觉得她怎么样？”叶千指了指夏可。
申羽瞅了一眼，“五官还行，至于身材么……”
“原来在申老师眼里，你也就是个机器。”叶千揶揄夏可。
“别扯没用的。”夏可白楞他一眼。
“你们问了我这么多，我也该问你们一个问题吧。白雪娇这幅画你们是从哪里弄到的，我记得我明明丢掉了。”申羽说。
“在郎辉的寝室里。”叶千说。
“郎辉！？”申羽显得莫名其妙。
“你不知道他曾经狂热追求白雪娇吗？”
“……”申羽摇摇头。
“如果按照油画上的日期来看，就是你给白雪娇画画的那天。郎辉曾在大庭广众之下像白雪娇求爱，结果遭到了拒绝和羞辱，后来郎辉一度自杀过，之后不久，白雪娇就失踪了，至今下落不明。”
申羽疑惑着看着他，“你说了这么半天，我还是搞不懂，这跟我到底有什么关系？”
“这副油画是我们在郎辉床下发现的。按照你的说法，那就你扔掉这幅画之后，他把画捡走了。”
“是这样啊。不过区区一幅画能说明什么？”
“你再看看这些。”叶千忽然揭开画板后面的夹层，拿出那几张素描。
申羽接过来，一张张翻看，半晌没说话。
“这些画就藏在油画的夹层里，你怎么看？”叶千问。
“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
“这些画应该也是你画的吧。”
申羽神情一滞，马上否认，“当然不是我画的了。我从来没画过这些画。”
“居然没往坑里跳，申老师反应倒还挺快的。”叶千颇有深意的瞧着他，“还是说，刚才那个女学生特意跑来给你通风报信了……”
申羽心跳加速，看着这个比自己小了好几岁的男人，他就感觉像面对着一只千年老狐狸。好像没什么能瞒住他一样。
他急忙说：“这些乱七八糟的画本来就不是我画的。我实话实说而已。”
“是吗……”叶千拿着那些素描，“可是我看这些画的画风倒是跟你的油画挺像的，特别是画面右下角的日期签名，笔迹也很像呢。”
“你别胡说啊，哪里像了。我看一点儿都不像。我怎么可能大晚上……”申羽一时失口，马上闭紧了嘴。
“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总之这些画不是我画的。你们从我这里得不到任何东西！”
“申老师没必要口风这么紧，难道你就不好奇这几张奇怪的素描是怎么来的吗，还是你早就知道了？”
“我当然不知道。”
夏可插话道：“我们怀疑是有人半夜里偷偷溜进女生宿舍，趁这些人睡觉的时候画下来的，这个人不但偷着画，还偷这些女生的nei衣，这其中就包括那个被害女生刘雪，很多线索都表明，这个人很可能就是杀人凶手。所以我们现在首先要确定画这些画的人是谁。”
申羽已经冷汗涔涔。
“你不要太紧张，申老师。”叶千拍了拍他肩膀，“虽然这些素描和油画是放在一起的，你又承认油画是你画的，但也不代表那些素描也是你画的。是吧。”
“对，是这样。”
“但联系肯定是有的，难道你没注意到？”
“什……什么联系？”

##第7章 假发女妖（3）

“你没发现吗，这个杀人凶手的口味几乎和你完全一样啊。我刚才特意扫了一眼你那些油画，发现这些素描里出现的女学生，也都出现在了你的油画里。你注意到了吗？”
“没……没注意。”
“总之，我们现在已经离这个凶手很近了。”叶千用手绕着申羽周围比划着。“也许他还不知道，其实我们很快就能抓住凶手。”
“莫非你们有什么证据了？”申羽忍不住问。
“不瞒你说，就是王婉清。”
“她！？”
“那家伙夜里溜进她寝室的时候，把她惊醒了，她当时半梦半醒，对那个人还有些印象。”
申羽将信将疑的望着叶千，“如果她真记得，你们为什么不直接把那个人抓起来？”
“她的记忆还有些模糊，我们正在联系心理医生，需要给她做一次催眠就能帮她想起那个人。行了，该说的已经说够多了，申老师最近也小心点儿吧，别在我们做催眠之前凶手把你给盯上了。”
“……”申羽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尴尬表情。
……
……
“你刚才说什么要给王婉清催眠是真的吗，怎么你没跟我提过？”夏可一出画室就问叶千。
“当然不是了，我那是在故意忽悠申羽呢，看看他有什么反应。”
夏可一愣，“怎么，你怀疑他是才是凶手，郎辉不是？”
“我现在也说不好。本来我是怀疑郎辉，可是那些素描究竟是谁画的，我并不确定。王婉清的反应你也看到了，我猜连她都在怀疑申羽。既然没法判断，索性投一颗石子看看。”
“我懂了。你这是又想拿王婉清当诱饵。我得通知她一声。”
“千万别。”叶千把她拦住。“只有真正的诱饵才更容易钓到大鱼。”
“你这人怎么这么损。”夏可想给他一脚，被他躲过去了。
……
……
夜里。
王婉清早早回到寝室，猫在被窝里偷偷拨了一通电话。
“申老师，你在学校吗，我心里很乱。”
“我已经回家了。有什么事就在电话里说吧。”此刻，申羽一个人坐在漆黑的画室里。今天晚上他没有任何心情画画。
“我想跟你当面说两句话。”
“还是因为白天的事情吗，我觉得咱俩没什么好聊的。”
“我回来之后仔细想了想，也许是我错怪你了。但我……其实我不管怎样都是站在你这边的。”
“你到底想说什么？”
“就算……就算你真杀了刘雪，我也会替你隐瞒的……”
“你怎么又胡说八道，你现在在什么地方？”申羽焦急的问。
“我在寝室里。现在我很怕，哪儿都不敢去。”
申羽想了想，“我想问你个问题，你有见过凶手吗？”
“什么？凶手？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听说你……”
申羽正要往下说，画室的灯忽然同时间亮起来。
他稍似一愣，紧跟着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扭头一看，竟然是妻子沈沛。
“我吓到你了？”沈沛问。
“你怎么来了？”申羽随手挂了电话。
“你都好几天没回家了，我有点儿担心。”
“我好得很。”申羽沉着脸坐回椅子上。
沈沛的目光在画室里游走了一圈，最后落在了他正在画的那幅画上，不做声的看了一会儿，赞叹道：“真漂亮啊。”
“……”
“这是要准备参加画展的？”
“嗯。”
“这个女模特可真幸运。对了，她是你学生吧，我猜的。”
“是。”
“好像跟上次那个不是同一个，就是在家门口我看见的那个，我觉得她比你画里这个漂亮。如果是我，我会用她的画参加画展。漂亮的女孩子不是更容易激发你的灵感吗？”
“你在讽刺我？”申羽冷冷回道。
“有吗，我怎么感觉不到，我只是作为妻子，希望你能成功……”沈沛伸手摸着画里的女孩。
“别碰，油彩还没干呢。”
沈沛缩回了手，“我刚刚听说，死的那个女生也给你做过模特，有这回事吧？”
“你爸又派人调查我了？”
“他只是担心你，不过我劝他放心。如果你能把她画得那么美，又怎么会忍心杀她呢？”
“你这样阴阳怪气的，我们实在没法聊了。”申羽站起身走出画室。
“又想去找你的女学生吗？”沈沛问。
“……”
申羽没回答，一头扎进了黑夜里。
……
……
“申老师，你怎么又不说话了，喂，喂？”王婉清问了半天，申羽也不吭声。
她本来打算把申羽约出来，好好谈谈呢。
老实说，她并不确定申羽究竟是不是杀死刘雪的凶手。
这个问题想多了实在让人心烦，她毕竟着迷是申羽英俊的外表，还有他的才华。如果能趁这个机会帮他一把，也许能成为一个浪漫的契机呢。
然而申羽的反应很冷淡，让她很气馁，心烦意乱的缩在被窝里，希望申羽能主动给她回个电话，可是手机却迟迟没有响。等来等去，不知不觉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长时间，她迷迷糊糊的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她微微睁开睡眼，朦胧中看见一个黑色的人影正从床下一点点儿爬出来。
因为他动作很轻，寝室里其他女生都没有被惊动，依然睡着。
她想喊，可是忽然犹豫了一下，轻声问：“是申老师吗？”
那个人没回答，慢慢向床里靠近。
猝然之间，王婉清看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出现在面前。
长发遮挡住她的脸孔，只在发隙间透出两道阴冷的目光，在昏暗中闪闪发亮。
王婉清吓得魂儿都没了。
就在她要尖叫的时候，那个疯女人把一个管子塞到她嘴里，然后掐着她的脖子像抓小鸡一样把她从床上拖下来。
借着窗外隐隐透进的光亮，她终于看清楚疯女人手里端着一杆改装的猎枪，枪管就插在她嘴里。
疯女人竖起一根手指，在自己嘴上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
王婉清明白，只要疯女人扣动扳机，她的头就会像刘雪那样炸成碎片。
她浑身哆嗦，泪流满面，却不敢发出丝毫声音。

##第8章 遥控爆头（1）

疯女人挟持着她往寝室外走，她知道凶多吉少，可是又不敢反抗。
“站住！”走廊里响起一声轻斥。
疯女人猛然僵住，缓缓仰起头，看见女警夏可站在不远处正举枪瞄准她。
她急忙把王婉清当做肉盾，挡在自己前面。手里的猎枪顶在她下巴上。
“让开！”疯女人命令夏可。
可是她一开口却发出了男人的声音。
夏可凝视着她，“你到底是谁，把假发摘掉。”
假女人笑嘻嘻的，突然调转枪口朝向夏可。
夏可吓得急忙躲闪。
假女人哈哈大笑，开心的不得了，一只胳膊夹着早已吓得半死的王婉清，肆无忌惮的往前走。
他没有留意，身后一间寝室里悄无声息的闪出一条人影，犹如鬼魅一般贴在他背后。
那个举起手里的针管，熟练的扎在他脖子上。
假女人捂着脖子，想转身看一眼，只来得及看见身后一个模糊的身影，就一头栽倒在地。
夏可匆忙跑过来，问叶千，“你把他怎么了？”
“只是一针麻醉剂而已。”
“你怎么会有麻醉剂？”
“在案发现场和戴杰接触的时候拿的。”
夏可真是拿他无语，“你以后能不能少干这种不靠谱的事情，刚才多危险，万一凶手没有立刻被麻醉，开枪杀了人质怎么办？”
“万一的事情我从不考虑，我只考虑大概率会发生的事。”
夏可实在没工夫跟他争辩，她迫不及待的把凶手的假发揭掉。
结果看见了一张陌生的脸。
“居然不是申羽。”她仔细端详着，有些意外。
“你这反射弧也太长了，刚才他一开口就不是申羽的声音。”
“刚才人质那么危险，谁有精力注意凶手的声音？”夏可辩解，“不过话说回来，这个人是谁？”
“看样子只能是郎辉了。喜欢女孩子脚的家伙。”他暧昧的看了看王婉清，“他刚才没舔你脚趾头吗？”
王婉清还惊魂未定呢，摇摇头。
“不过这小子确实有两下子，如果不是我们埋伏在这儿，他能在众目睽睽的之下，把你从宿舍里弄走。”
王婉清战战兢兢说：“他一直躲在我床底下，突然就钻出来了，用枪威胁我，我不敢出声。”
“亏这小子能想出来，我越来越喜欢他了。”
“别废话了，帮我把他架起来。”夏可掏出手铐给郎辉铐上。
……
……
次日。
J城警察局，审讯室。
郎辉被捕的消息轰动了整个重案科。
经过弹道对比，郎辉的改装猎枪正射击王婉清的枪支。
也就是说，他就是在湖心岛上给警方留纸条的那个人。
经过了解，这把猎枪是郎辉父亲的。他老家在北方大山里一个比较偏僻的山村。当地不少人平时都有打猎的习惯。郎辉的祖辈就是靠打猎为生，他枪法好也就不足为奇。
除此之外，两天前在案发现场的那个人，是郎辉。
种种证据全都指向这个人。
因此，熊英武亲自负责审讯，夏可也破例被叫来一起参加。毕竟人是她抓住的。这是她调来J城警察局头一次如此受到重视。
此刻，摘掉假发的郎辉木然坐在他们对面。
他外表看着很普通，方脸，塌鼻子，粗重的眉毛下有一对眼白很大的眼珠，目光有些发苶。
他歪斜着身子靠在椅子上，眼睛瞅着天花板，嘴里始终在嘟囔着什么，一条腿还跟着抖个没完。熊英武又拍桌子又吓唬的，普通犯人早就老实了。这家伙就像没听到似的，照旧那个样子。
熊英武焦急的走到他面前，挡住他视线。他终于把目光转移到熊英武身上。
“你认不认罪？”熊英武厉声道。
他斜着眼睛瞅着熊英武，没完没了的嘟囔，“认罪……认罪……认罪……”
“认罪就好，那就老实交代，为什么杀人？杀了几个？”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我问你呢！”
“我问你……我问你……我问你……”
“你是不是诚心跟我作对？”熊英武气急败坏的扳住他的脑袋问。
“熊科长。”夏可忽然在后面喊他。
“干什么？”熊英武没好气的问。
“叶……叶千说，他有办法让他认罪。”
“他？！”熊英武忽然想起这家伙就在隔壁监控室看着呢，本来不该让他过来，因为帮忙抓住了凶手，准备作为证人用的。没想到小子还真不拿自己当外人。
“他能有什么用，真是开玩笑。”
夏可有些犹豫，“他说……他说……”
“他说什么？”
“他说除了他，别人问不出来。”
“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又开始忘乎所以了。”熊英武吹胡子瞪眼的瞅着墙上的单反玻璃，叶千那小子肯定就在隔壁房间瞅他呢。
他瞧了一眼还在那儿嘟嘟哝哝，自言自语的郎辉，眼珠转了转，“既然他想逞能，就让他过来吧。要是这小子没问出来，我要他好看。”
过不多时，叶千施施然走进审讯室。
熊英武指了指郎辉，“你不是说只有你有本事让他认罪吗，别说认罪了，你让他能正常说话，我就服你！”
叶千微微扯动一下嘴角，没多话，走到郎辉面前。
他弯下腰，与他四目相对，郎辉目光依然发苶，就像没看见他，嘴里叨叨咕咕，“杀……杀……杀……”
叶千绕着他走了一圈，发现他后脑有一处明显的伤疤，
他伸手摸了摸，能感觉到里面的骨头断裂过，重新长好的。
他胸有成竹的对熊英武说，“让人去找一些奥氮平过来。”
“那是什么？”
“药，附近大一点儿的药房应该都有。”
熊英武不知道这小子要干什么，还是吩咐人照做了。
不多时，有人买了药回来。
叶千让人拿来一杯水，逼着郎辉把药吃下去。
“你小子到底在搞什么幺蛾子，别给我惹祸啊。”熊英武不放心的提醒他。

##第8章 遥控爆头（2）

“你不知道，他刚才犯病了，出现了幻听幻视，所以你跟他说的话，他根本就没办法正常理解。”叶千说。
“幻听幻视？！我怎么从来没听说他有病？”
“这个地方受了伤。”叶千指了指郎辉后脑那处清晰的伤疤，“我听说他跳过楼，应该就是在那个时候受的伤。受伤的位置很接近脑部视觉神经中枢和听觉神经中枢。即使表面上恢复得不错，一旦他的精神过于紧张的时候，就会产生幻听幻视。奥氮平是一种神经类镇定药，可以有效缓解这种症状。”
熊英武听这小子说的头头是道，不禁半信半疑。
郎辉吃下药之后，精神状态出现了明显好转，不再自言自语，眼神里也有了些内容。
熊英武迫不及待的把刘雪的照片放在他眼前，“现在给我好好看看，照片里这个人你认识吧？”
“刘……刘雪。”
熊英武偷瞄了叶千一眼，想不到这小子在医术方面还有点儿道行。
他对郎辉说：“你认识就好。说说为什么杀她？”
“我怎么舍得杀她，她像小动物一样可爱，我多么喜欢她啊……”他用手做出拿东西在脸上亲吻的举动。
叶千和夏可见过类似的动作，就是他那晚在案发现场亲吻刘雪袜子的时候。夏可看得一阵阵作呕。
“少扯淡！”熊英武怒不可遏的给了他一拳头，把刘雪爆头后尸体照片放在他眼前，“好好看看，你干得好事！”
郎辉盯着照片里那具炸飞脑袋的女尸，忽然失声痛哭，“我不是故意的。呜呜……我不是故意的……”
“别哭了，我问你，一年前失踪的那个白雪娇现在在哪儿？”
“白雪娇！？”郎辉脸上挂着眼泪，似乎在努力想，“是啊，她现在在哪儿呢？”
“别装傻，好好想，是不是你把她绑架了？”
“我那么喜欢她，我为什么要绑架她？”
“因为你向她求爱，被她拒绝了，还让你当众出丑，这些你不会忘吧。”
“是啊，我想起来了。那双小脚真漂亮啊，又嫩又香，我真的还想吃。”
“你这家伙！”熊英武一把薅住他头发。“你老老实实回答我，你到底把她怎么样了？”
“我究竟把她怎么样了呢？”熊英武疑惑的回忆着。
熊英武气得反反正正给了他一顿嘴巴，“你少给我耍花腔，告诉我白雪娇怎么样了，你是不是把她杀了？”
叶千劝熊英武，“你最好不要这么刺激他，他很容易再发病的。”
“难道我还要把他供起来，哄他吗？”
郎辉那边呆呆的望着他俩争执，嘴里嘟囔，“都怪他，都怪小白脸，都怪小白脸……”
“你说什么小白脸，说清楚一点！”熊英武揪着他追问。
“小白脸就是小白脸，妈的，都喜欢他……都不喜欢我……”
“你说的是申羽吗？”叶千插嘴。
“申羽……申羽……对，就是那个小白脸。他叫申羽，无耻的坏东西。他跟我抢女人，我喜欢的女人全都被他抢走了。妈的，全都被他抢走了。”
叶千引着他的话说：“我听说，就是你向白雪娇求爱，亲人家脚丫子那天。她拒绝了你，让你丢尽了人。之后她却跑到申羽画室里，给他画裸体画去了。那幅画不还在你床底下吗？”
郎辉气得咬牙切齿，“我那么喜欢她，我却连亲她脚的资格都不够。那个小白脸根本就不喜欢她，她还不知羞耻给他献媚。该死，该死……”
“所以你把她杀了。”
郎辉忽然歇斯底里的狂笑不止，“我杀了，我都杀了，哈哈哈哈……我全都杀了……我要把她们的脑袋炸开花，哈哈哈，砰……砰……砰……喜欢小白脸的都不得好死……哈哈哈……”
“你到底杀了几个人？”熊英武追问。
郎辉停止了笑声，掰着手指头算起来，“一个……两个……三个……”
“三个！？白雪娇……刘雪……还有谁？”
“三个。嘿嘿，三个。”
“到底还有谁？”
“三个……三个，长头发的第三个，丹凤眼的第三个，嘴角红痣的第三个……”
“你这家伙到底在胡说什么……”
熊英武正要发作，叶千说：“他说的这个人很像是王婉清，就是他昨天晚上袭击的那个女学生。”
“她！？”熊英武怔了怔，“那怎么可能，那个女学生不是还活着吗？”
正巧王婉清现在就在重案科录笔录呢。
熊英武索性叫人把她带来，当着郎辉的面，指着王婉清说：“你看仔细了，你刚才说的什么第三个就是她吗？”
郎辉仰起头，从头到脚仔细打量着王婉清。
王婉清被他瞅的心里直发毛，不自觉的往后躲。
“不用怕，他现在铐着呢，不能把你怎么样。”熊英武安慰她。
郎辉忽然朝王婉清咧嘴一笑，“你就是第三个，第三个。”
“什么第三个，你在说什么？”王婉清不解。
“你是第三个被我杀的，你已经是死人了。”
“你……你胡说什么？”王婉清吓得面无血色。
熊英武照郎辉脑袋狠狠给了一巴掌，“你敢耍我，你也不看看我熊英武是谁。信不信我拔你一层皮！”
郎辉晃悠着脑袋，斜眼瞅着他们，“她是第三个，还有第四个，第五个……你们谁也跑不了……谁也跑不了……”
“好啊，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杀她？来呀，你给我杀一个试试？”熊英武薅着郎辉衣服，把他整个人从审讯椅上拎了起来，一把掼在地上。
郎辉嘴里疼的不住抽着冷气，眼睛直勾勾的瞅着王婉清，就像瞅着已经落入口中的猎物，“你已经死了。谁都保护不了你。你死了，嘿嘿嘿嘿嘿……”
“别说了，别说了！”婉清捂着耳朵狠命摇头，想要他的笑声甩出去，可是郎辉的笑声越来越瘆人，最后变成了尖锐的咆哮。
王婉清再也受不了，吓得转身门外跑。
就在她一只脚刚刚踏出门外，她的头突然爆炸！！！
在巨响声中，碎块和血浆喷射到了房间各处，有些溅在墙上，有些溅在脸上和衣服上。
郎辉抹了一把粘在脸上的血肉，哈哈大笑，“谁都阻止不了，还会有第四个，第五个……所有抛弃我的女人都不得好死……”
在场的人一个个目瞪口呆。
谁都没看清他究竟是如何杀人的。
不管这个疯子的话有多么荒诞不羁，没人有再敢笑话他，甚至都不敢和他对视。
谁都不知道，这家伙还会让谁的脑袋瞬间开花。

##第8章 遥控爆头（3）

……
……
一小时后。
法医室。解剖间。
刚才还活泼动人的女孩子，此刻已经躺在了解剖台上。
那张精致小巧的头只剩下鼻梁以下，上面的部分还在审讯室里，变成了几十块，上百块。技术员们正硬着头皮，努力把那些碎块收集起来。
这样的情形即便是那些老刑警也难以忍受，还没等开始尸检，不少人已经躲出去了。只剩下熊英武几个人。
尸检工作照例还由戴杰来做。
偏偏刚才王婉清脑袋爆炸的时候她也在场，此刻望着王婉清的尸体，她脸色苍白，拿着解剖刀的手一直在抖，不知该往哪儿下刀，最后咬着牙，把刀按在尸体胸口。
“我有问题，戴法医。”叶千忽然开口。
戴杰手一哆嗦，这一刀差点儿拉歪了。
“你要问什么？”她没好气的说。
“你现在要干什么？”
“当然是尸检了。”
“我知道是尸检。不过至少你也应该有点儿目的性，总不能一上来就开膛破肚吧？”
“你是法医还是我是法医，还用得着你来教？”
戴杰本来就闹心，那还有心情跟叶千拌嘴。她努力集中精力，再次把解剖刀对准了尸体胸口正中间。
“戴法医！”
叶千又一嗓子把她气得不行，“你还要干什么？”
“我还是刚才那个问题。你想干什么？”
“我说你……”
“还是你自己也不知道？”
戴杰一滞，马上辩解：“我怎么可能不知道，这有什么难的？”
“你不妨说说。”
戴杰刚想说，可是忽然发现她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叶千这时已经把她心里的困惑说了出来，“我虽然不是专业法医，但我知道法医工作是配合警方调查。但是王婉清的死比较特殊。其一，她死在审讯室里，死在众目睽睽之下，案发时间，杀人过程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其二，凶手就在她眼前。也不需要你来找。另外，就连杀人手段你也早就推测出来。这个案子明明都已经破了，你说你还能干什么呢？”
“……”戴杰哑口无言。
夏可忍不住插嘴：“可是郎辉说还会有更多的死者啊。我们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
“你说得对。这就是唯一的原因。”叶千说，“这家伙的作案手段已经颠覆了你们之前的判断，所以，你们现在已经被他牵着鼻子走了。”
熊英武问：“你说了半天，你能找到制止他的办法吗？”
“想要阻止他，就得先去适应他。如果你们发现已经无法理解凶手时，那就说明，你们需要修正自己之前的判断了。就像你们一直无法理解我为什么要吸人血一样……”
发现在场的人目光发呆，叶千打个哈哈，“扯远了，回到咱们的案子上。理解一个凶手，简单来说就两方面，作案目的和作案手段。首先，郎辉的作案目的是什么？”
“我觉得应该是嫉妒吧。”夏可说，“在审讯的时候，他不止一次提到了申羽。他和申羽本身并没有过节。但是两个人有着相同的联系。郎辉脱窥和加害的女生全都给申羽做过模特。其中白雪娇还是郎辉苦苦追求的对象，尤其是在白雪娇羞辱郎辉的那天，她居然跑去申羽那儿给他做模特，这或许就是让郎辉跳楼的真正原因吧。当他身体康复后，他的内心却变得畸形，把自卑和痛苦转移到对申羽的羡慕和嫉妒中，所以他一直都在与申羽争夺女人，同时还要报复他。这是他亲口承认的。”
叶千点点头，“动机有了，那么杀人手段呢？”
他问戴杰，“你现在还觉得凶手是开枪爆头吗？如果你坚信自己的判断，你就没办法做尸检。”
戴杰动了动嘴唇，想反驳，可是却找不到任何理由。
王婉清被爆头的时候，她就在监控室亲眼看见。当时郎辉手里既没有枪，也没有作案条件，可是王婉的头却莫名其妙爆炸了。这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熊英武忍不住说道：“如果凶器不是枪，那她头是怎么爆炸的，难道她身上真被安了炸弹？”
“这才是法医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叶千说。
众人的目光同时落在了戴杰身上。
戴杰顿感压力山大。
其实根本就不用检查，仅凭目测就能看出王婉清尸体上根本没什么爆炸装置。这叫她如何下手？
“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试试。”叶千说。
戴杰微微冷笑，“就凭你，你做过法医吗？”
叶千摇摇头，“不过我对尸体并不陌生。”
“好啊，那我倒想看看，你是如何给我找出炸弹来的。”戴杰也正好趁这个机会把雷丢给叶千。
叶千倒显得满不在乎，管她要了一副乳胶手套。戴杰顺便把手里的解剖刀递给他，他没接，“我不需要这个。炸弹肯定不在王婉清身体里。”
戴杰把解剖刀往旁边一丢，抱着肩膀站一旁瞅着。
夏可在叶千身后小声提醒他，“你到底行不行呀，不行就别逞能啊。”
叶千撇撇嘴角，做了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他走到解剖台前，把尸体打量了片刻，然后就搬开死者双腿，伸手在死者的下ti摸索起来。
“难道你觉得炸弹会藏在那个地方？”戴杰讥诮。
“那倒不是，和刘雪一样。”
戴杰稍稍一怔。这倒是她疏忽了，之前并没有留意，不过想想也不是什么重要线索，便不以为然道：“这个我早就发现了，没什么大惊小怪的。都大学生了，和男朋友发生一下关系也很正常。”
戴杰有些难堪，但还是争辩道：“好吧，你不就是想说。这个也没什么奇怪的。”
“但这里有个奇怪的问题。这两个女人都受了这么重的伤害，为什么不跟任何人提起，甘愿忍受这种折磨？”

##第8章 遥控爆头（4）

“也许她们羞于启齿？”
叶千摇头，“刘雪我不清楚。但是王婉清绝对不是羞于启齿的性格。再说一个被暴力的女人，不可能一点儿反应都没有，还装成没事人一样，要么她们是真心喜欢郎辉，有意替他隐瞒，要么就是她们根本不知道，真是让人费解……”
“我说你能不能先别研究那个没用的地方，你刚才不是说你要找炸弹吗，别跑题了。大家可都在等着呢。”戴杰可不想就这么轻易让叶千蒙混过去。
叶千终于把注意力从女尸下ti移开，走到了被炸毁的头部跟前。
他仔细观察了一会儿残破不全的颅腔，里面还剩下少部分脑组织，看着就像搅碎的豆腐。之后，他把鼻子贴了上去，认真闻了闻，还很回味似的闭上了眼睛。
周围人看得直反胃，有俩吐完回来的警员，刚一进解剖间就看到这副场景，捂着嘴又跑出去了。
叶千闻完了死者的脑腔，又扒开她的嘴巴往里瞅。
“难道你觉得炸弹是藏在被害人嘴里？”戴杰一旁说着风凉话。
“我确实找到了炸弹，不过不在她嘴里。”叶千说。
“不在嘴里在哪儿？”
“在她脑子里。”
听到这句话，不只是戴杰，连熊英武那帮人也不禁哑然失笑。
“你这个解释倒是显而易见呢。”戴杰笑道，“那你指给我们看看炸弹在哪儿，别告诉我们已经炸飞不见了。”
“不，还有一些残留。”
“在哪里？”
“你过来闻闻她的脑腔，有没有一股恶臭。”
戴杰硬着头皮，勉强靠近了一点儿，似乎隐隐有那么些许臭味。
“就那么一点点，能说明什么？”她不解。
“颅腔炸开之后，味道都散的差不多了。你们普通人的鼻子不那么灵敏，其实这种味道你应该很熟悉，这是粪便的臭味。”
“粪便！？”戴杰露出厌恶，“你开什么玩笑，脑腔里怎么会有粪便？”
“我是说粪便的臭味。”
“那也不可能啊，真是信口开河。”
夏可、熊英武这帮警员一个个也都莫名其妙。
“我是认真的。”叶千说，“准确点儿说，王婉清脑袋里曾经充满了一种带着屎臭味的气体，主要化学成分是甲烷二氧化碳，还有少量氢，一氧化碳和硫化氢。”
“你说的这……这不是沼气吗？”
“对，就是沼气。就是人头炸弹的真正原料。”
“你是说这两起爆头都是沼气在脑袋里爆炸？”
“当沼气的浓度足够大时，它的爆炸威力不亚于火药。人的颅骨和大脑，还有左右脑之间本身就存在一些空腔。沼气保存在这些空腔里，犹如一个密闭的空间，一旦产生爆炸就会把头颅炸得四分五裂，也正因为这样，才找不道杀人凶器，因为根本就不存在。”
“这简直太荒唐了。沼气本身就有毒，为什么刘雪和王婉清都没有中毒的症状？”戴杰质疑道。
“你犯了一个常识性错误。沼气中毒是通过呼吸道。可是被害人身体里的沼气只存在于脑壳里，即便溢出来，也只是散发出少量的臭味，根本就不足以让人中毒。”
“可不管怎么说，这都太荒唐了。”
“你觉得荒唐只是因为你没见过罢了。其实仔细回忆一下，刘雪和王婉清这两个被害人在临死前都多多少少显露出一些症状，尤其是刘雪。她的室友说，她最近一段时间总嫌自己很脏，不停的洗澡，应该就是闻到了身上的屎臭味。而且，我在检查王婉清脑腔的时候，发现王婉清的脑组织已经出现了轻微病变以及位移。这是颅压造成的。由于大脑受到挤压，造成了脑功能障碍，所以睡觉时感觉到梦魇或者看见女鬼，也不完全是郎辉，而是受损的大脑产生了一种亦真亦幻的错觉。相比王婉清，我想刘雪的颅压更严重，所以症状也更加明显。”
熊英武这时候开口：“即使你说的有道理，但还有个问题你怎么解释，这些人脑腔里的沼气究竟是如何产生的呢？”
“暂时我还想不出来如何解释。但正常只能有两种手段，要么是往被害人脑子里注入沼气，要么是通过某种方式让被害人的脑子里产生沼气，至于是哪一种还没发下结论……”
戴杰总算是找到了叶千的漏洞，马上打断他，“不管是哪一种，根本都没有操作性。刘雪和王婉清都是两个健全的正常人，怎么可能让人随随便便的鼓捣自己脑袋？”
夏可猜测，“如果趁她们睡觉的时候呢。郎辉不止一次在晚上潜入过她们寝室，还给他们画过画呢，也是趁着那个时候……”
“那也不可能。脑腔本身就是封闭的，与外界不通。想对大脑动手脚，只能进行手术，就算一个人睡的再死，也不可能毫无觉察。”戴杰不假思索的否定了这种可能。
“你只说对了一半。”叶千说，“如果采取一些必要措施就可以了。”
“什么措施？”戴杰不解。
“手术之前必须要做什么？”
“当然是麻醉呀。”这个问题夏可都能回答。
“不错，就是麻醉。”
戴杰马上道：“不可能，我刚刚化验过，王婉清体内根本就没有麻醉剂成分。之前的刘雪也一样。”
“有些麻醉手段单靠验血是检查不出来的。”叶千说着把手指伸进被害人嘴巴里，抠出了一点儿东西。
众人只看见叶千指尖上似乎沾了一点儿碎末。
“这是什么？”戴杰问。
“这东西味道特殊，你闻闻看。”叶千把手指凑向她鼻子。
戴杰皱着眉毛闻了一下，“这味道怎么好像……好像花椒？！”
“就是花椒。”
“你是说这东西能麻醉？这怎么可能？”

##第8章 遥控爆头（5）

“你这个法医硕士对中药材不怎么在行啊。中药里也有麻醉药物，花椒就是常见的成分之一。当然不只花椒，这里还有生乌、樟脑和冰片的成分。把这些研磨成粉，按照一定比例调配，就能做出麻药。”
“照你这么说，郎辉是把药粉给被害人吃进去了？”
“如果吃进去的话，要经过消化道消化，麻醉效力会大大减弱，而且很容易被化验出来。你之所以化验不出，就是因为麻药没有被身体吸收，而是直接从呼吸道注入进了脑部，比如说鼻孔。”
“你的意思是，郎辉把麻药吹进被害人鼻腔里了？”
叶千点点头，“正因为这样，等于是将被害人的脑神经直接麻醉，所以她们才对身体的异常没有感觉，不管是脑子，还是撕裂的下ti。不过要想做到这一点，操作起来很有难度，药量过猛会让人出现明显症状，甚至导致死亡，药量过轻又没什么效果，所以必须控制好剂量，让这些被害人长时间处于一种轻度麻痹的状态。郎辉这小子绝对是个医学奇才，他折磨人的功夫堪称专业。杀人手段更是一流。”
叶千说完这些话，发现众人都愣愣的瞅着自己，似乎还没回过神来了，拍了拍巴掌，“喂，醒醒吧各位，你们最好再去好好审审郎辉。至少有一点你们大可放心，这小子不是想让谁爆头，就让谁爆头的。”
夏可这时候忽然举手，“我还有个问题。”
“你有什么问题？”叶千问。
“我虽然化学学的不好，可是我听说，沼气得需要明火才能爆炸吧。刘雪被杀我没看到。王婉清可是就在我们眼前被爆头的，我没看到任何明火啊。”
她这个提问立刻提醒了大伙。蔫头耷脑的戴杰也来了精神，“对呀，对呀，差点儿让你小子给糊弄过去，你说了半天沼气爆炸，那火呢，你看见谁点火了，这个女孩死的时候，周围根本就没有人！”
叶千没好气的朝夏可翻了个白眼，朝大家赔笑，“沼气爆头也就是我相对合理的一种假设，我又没肯定。要不怎么让你们再审审郎辉呢。他要是还能说出更巧妙的爆头方法，我不介意以他为准。”
之前让他侃得晕头转向的熊英武指了指门外，“叶千，滚出去。”
……
……
傍晚。
夏可精疲力尽的走出审讯室，看见叶千正在休息室里玩她的手机游戏。
她怎么看这小子都不像是一个等着判死刑的人。
“谁让你偷我手机的，拿来。”夏可一把将手机抢回去，瘫坐在椅子上，长吁短叹。
“看样子，他是没认罪呀。”叶千说。
“认罪倒是认罪了，不过只是承认自己杀了人。谈到具体细节就胡说八道，一会儿说要杀五个，一会儿说要杀十个。让人不知道他哪句话真，哪句话假。”
“那还是不算认罪呀。”
“你以为所有杀人犯都像你那么好对付，抓住之后就老老实实交代。最头疼的就是这种装疯卖傻的。”
“他不是装的，他是真有精神障碍，所以你们不能刺激他，越刺激，他越疯。”
“现在老大最担心的，就是他一直叫嚷着还要杀。搞不懂他是说胡话呢，还是真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手段。”
“那就要看他怎么个杀法了。”
夏可忽然坐直了身子，瞅着叶千，“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
“你指什么？”
“就是你在法医室里分析的那些东西，你真的认为刘雪和王婉清都是被脑袋里的沼气炸死的？”
“我认不认为有什么用，关键是熊大他们相不相信。”
夏可摇了摇头，“主要是戴杰现在又想到了一种解释，认为郎辉给被害人身上安装了微型定时炸弹，似乎比你那个听上去靠谱一点儿。”
“随便。反正急着破案的又不是我。”叶千闭目养神。
“之所以不太相信你还有个原因。我们已经电话联系过郎辉老家那边的警察，他们说，郎辉的家人和亲戚里面没有人从事过医生职业，更别说中医了。郎辉本人也从来没有学医的经历，他又怎么会配麻药，麻醉被害人呢？”
叶千霍然睁开双眼，“你们这个消息准确吗？”
“当然了，怎么了？”
叶千活动活动四肢，“在警局里窝了一天都待傻了，想不想出去兜兜风。”
“喂，你是说正经的？”
“怎么，你想听我说不正经的？”叶千已经开门出去了。
夏可朝脑门拍了一巴掌，只好跟了出去，感觉自己越来越像他女仆了。
……
……
40分钟后，叶千把车停在了美术学院停车场。
“原来你是想来这儿，怎么，担心还有人被杀？”夏可说。
“我才不在乎死几个呢。”叶千不以为然，“我只是好奇这个案子还有很多疑点，比如凶手究竟是如何自如进出宿舍又不被发现，究竟如何引爆被害人的脑袋，还有那天晚上，咱们把他追进申羽宿舍里，他究竟是如何消失的，这些总不能都靠坐在警察局里想吧。”
“你不是刚刚还怂恿熊英武审问郎辉，简单直接的找到真相吗？难不成……”夏可转悠着黑漆漆的大眼珠，“你对自己也很怀疑，担心郎辉不是凶手？”
“我从来就没说他一定是凶手好不好，只是他看着比较恶心，嫌疑比较大而已，也不排除其他可能……”叶千涨红了脸给自己辩解。
夏可看他的样子就跟一个玩急眼的小孩似的，忽然觉得挺有趣儿，笑着问他：“那你的其他可能是什么？”
叶千无可奈何，“凶手一定得精通医学才行，尤其是中医技术。郎辉的杀气够足，可是技巧不够。如果他真的对中医一窍不通，不管看起来多么像，也一定不是凶手。”
“可是夜里袭击王婉清的人就是他啊。”
“也许，不只他一个……”
两个人一边说一边走，不知不觉来到一处幽静所在，花树掩映下，一座复古风格的工作室呈现于眼前。

##第9章 下一个人头弹（1）

夏可忽然停住脚步，“这不是申羽的画室吗，你来这里干什么？”
“嘘，小声点儿。”叶千指了指画室，“还亮着灯呢。”
夏可走过去一看，画室的窗户都挡上了窗帘，从窗帘缝隙透出了丝丝灯光。
她之前来过两次，印象中窗帘始终都是挡着的。
叶千走到门前，门玻璃后面也拉着帘子，他探头缩脑瞅了半天，什么都看不见。
夏可点了点他脑壳，“喂，你瞎瞄什么呢，别打歪注意呀。想进去就敲门，别像上次那样搞得很尴尬。”
夏可刚要敲门，被叶千拦住，“门没锁呀，敲什么敲？”
“没锁！？”
叶千已经开门走进去。
画室里光线柔和，申羽正在聚精会神的作画。
不远处摆着一个方形木箱，上面站在一个女模特。
女孩手托着苹果，微微踮起脚尖，摆出一个十分优美的造型，已然完全投入到角色中，脸上仿佛闪耀着圣洁的光辉。
叶千背着手走到女孩面前，仰视着她，不由得感慨，“我去，这次逼格更高了，这是维纳斯呀还是自由女神？”
“啊——”
女孩惨叫一声，慌乱中失足掉下箱子。
申羽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叶千了。
他摔了画笔，气急败坏跑过来，“又是你捣乱，不知道敲门吗，我要向警察局投诉你！”
叶千耸耸肩，“这也不怪我呀，你没锁门嘛。”
“我明明锁门了呀。”
“是你记错了吧。不过话说回了，你换模特的速度也忒快了，每次来都不重样。”叶千仔细打量着那个女模特，女模特都不知道遮什么地方好了。“不过有个地方始终没变，还是一如既往的没胸没屁股，你是有多喜欢排骨呀。”
“你管着么你，我这是艺术！”
“那你何不直接买一挂羊排放那儿画，那画出来的画多后现代呀。”
“少跟我扯没用的。你今天又想干什么？”
“没什么，我刚才和我的助手在校园里溜达，碰巧路过这儿，看你这么早就挡窗帘，忍不住进来看看。”
站在后面的夏可真想给他一拳头，自己什么时候成他助手了。
申羽朝叶千冷哼一声，“你以为我是那种斯文败类，想趁机敲我一笔竹杠吗？你看错人了。”
“这么看，你是很斯文。”
“我现在没工夫陪你磨牙。两位请便吧。我现在忙得很。”申羽厌烦的挥挥手。他让这家伙气得直头疼，急忙掏出药丸吃下去。
“我问个问题就走。”
“我听说你们不是已经抓到凶手了吗，还来问我干什么？”
“抓到凶手不代表案子结束了，王婉清已经死了，你知道吗？”
“什么？！”申羽露出震惊的表情。“也是郎辉杀的吗？”
“看上去是他，就在警察局里。他还说除了刘雪和王婉清之外，他还会杀第三个，第四个……”
“既然他人都已经被你们抓住了，你们只要看住他不放他出来不就行了。”
“是啊，这个想法似乎不错。不过，你说有没有这种可能。这个郎辉具有一种能够隔空爆头的手段。就像把刘雪脑袋炸掉那样，你不是亲眼所见吗，谁又能保证，他不会用相同的办法，接二连三的把你那些女模特全给爆头了？”
申羽脸色变得很难看，“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简直没法相信。”
“如果你觉得没法相信，还有一种容易相信的解释，那就是……凶手还在校园里。这样他动手杀人就容易多了。”
“凶手还在校园里？你这话什么意思，凶手不是郎辉吗？”
“他只是目前嫌疑最大，但不排除凶手另有其人，申老师，你心里面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选？”
发现叶千的眼神咄咄逼人，申羽不禁紧张，“我！？我怎么可能知道？”
“不管凶手是不是郎辉，有一点可以断定，他的犯罪目标都是给你当过模特的女学生。这个人精通中医药理，会在深夜潜入这些女学生的寝室，在她们头上做手脚，这些人的头才会在某一个时刻发生爆炸。”
申羽神情微微一滞，“你说凶手精通中医？”
“是啊。是一个非常会配药、下药的中医高手。怎么，申老师认识这样的人。”
申羽急忙摇头，“当然不认识，我只是有些好奇而已。中医居然还能制造这么恐怖的杀人。”
“具体的杀人手段其实很隐蔽，我不知道凶手已经对多少人做了手脚。目前我只知道，被害人在遇害前多少会有一些症状，像做噩梦，情绪不定，或者是头痛、恶心都算。不知道申老师这些模特中，还有没有出现这些症状的人？”
“这个啊……没有。最近和我接触的这些女学生都很正常。”
“你确定？”
“当然了。”
“可是有个地方我不太明白。”叶千绕到申羽正在画的那幅油画前，“你昨天的那幅画才画了一半，怎么今天又开始新作品了？”
申羽脸色一僵，“我……我对那副作品不太满意。”
叶千指了指放在墙角一幅画，“你不满意的画为什么不丢掉还要放在那里？”
“我……”
“还是那个模特出了什么意外，来不了，你只好临时换人？”
申羽额头开始往外冒汗。
“昨天来的时候，我闻到那个女孩嘴里有股奇特的臭味。是不是她病了？”
申羽擦了擦汗，“她今天一早给我打电话，说她最近心情不好，想在家歇几天。没说有什么病啊。”
“是么。她叫什么名字？”
“黄琳。”
叶千意味深长的看着申羽。
申羽吓得直躲，“你干什么？”
“别动！”叶千伸手从他里怀掏出一个黑色的小药瓶，“这是什么？”
申羽不耐烦，“标签上不是写的吗，不认识字啊？”
“标签上写的是维生素E，可这里面装的根本就不是维生素。”叶千拧开瓶盖，把里面的黑色药丸倒在手上。“这是什么？”
“这是我吃的药，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我有神经性头疼。”

##第9章 下一个人头弹（2）

“我不是问你这个，我问你这是哪儿来的药。这种中药我从来没见过，但是一闻味道就知道，配方都是很稀罕的中草药，而且不是广谱药，是民间的配方。我刚才问你身边有没有配药的高手你为什么不说呢？”
“这不过就是普通的中药，有什么可说的？”
“还是说，这药是你自己调配的？”
叶千语速并不快，声音也不高，短短几个字却犹如一根根针扎在申羽要害上。
他顿时哑口，刚刚擦掉的冷汗又开始往外冒。
咣当——
画室门忽然被用力拉开，重重摔在墙上。
一个女人怒气冲冲走进来。
她径直走到申羽面前，大声问：“你整天到晚不回家就知道画画画，还要不要这个家了？”
申羽一脸尴尬，急忙解释：“老婆，我这不是要准备画展了吗，最近事情太多，我在赶进度呢。”
“是，你要赶进度。那我爸就扔在家里让我一个人招待吗？”
申羽恍然大悟，狠狠拍了一下脑袋，“我忘了，老婆。这两天太累，脑子不够用。”
“我不管了，我爸爸现在在家里发火了！你赶紧给我收拾东西回家！”
这个女人说话跟吐子弹似的，根本不给别人的说话的机会。
那个当模特的女学生很识趣，匆匆忙忙穿好衣服走了。
叶千和夏可也给撵出来，根本插不上话，就瞧那悍妇气势汹汹的把申羽拽走了。
夏可望着两人的背影，问叶千：“你说他们是真的还是演戏呢？”
“不知道，反正那个女人的紧张多余愤怒。”
“要不要去查查？”
“我觉得还是先查查那个在家休养的女学生吧。我有点儿担心……”
……
……
两人打听出黄琳并不在女生宿舍，而是一早就收拾东西回家了。她是本地人，家住不远。
叶千执意要去她家看看，两人开车找到黄琳家都快12点了。敲了半天门，一个自称是黄琳妈的中年妇女才磨磨蹭蹭给他们开门。客厅里传来了电视剧的声音。
夏可说想要见见黄琳。没想到却吃了闭门羹，黄琳房门紧闭，让她妈传话，不想见任何人。
黄琳妈说，她今天一早回来就这样。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整天都没怎么出来。一边说着，一边抻脖子瞅电视。
夏可问她，黄琳有没有说过哪里不舒服？
黄琳妈说：“我看她啥事儿都没有。就是情绪不咋好，谁知道是跟同学闹别扭了，还是失恋了，现在的孩子太娇气了。”
“你没跟她聊聊吗？”
黄琳妈一脸的不耐烦，“我一天这么忙，还要带小儿子去辅导班。她都这么大了，还得我操心？”
叶千懒得跟她废话，迈步走向黄琳卧室。
“唉，你怎么乱闯？”
黄琳妈刚想制止，叶千已经推门而入。
只见一个女孩坐在床上，似乎冷得用被子裹着全身，还在瑟瑟发抖。
叶千认出来，这个女孩正是几天前在申羽画室里见到的那个女模特。
“你还认识我吧。”叶千说。
女孩一看见他就惊慌不已，“你快出去，谁让你进来的。你把她带进来了！”
跟在叶千身后的夏可很不解：“你是说我吗，你不要怕。我是警察。”
“别过来，别过来……”黄琳使劲的往墙角躲。
夏可不知该怎么办好，“我跟她只见过一面呀，她为什么这么怕我？”
“她说的不是你。”叶千说。
“不是我是谁。”
“她已经出现幻视了。”
“什么！？”
叶千走到床前，对哆嗦不止的黄琳说：“我们是来救你的，现在带你去医院……”
“不，我哪里也不去！我根本没有病！”
“那你为什么不上学呢？”
“因为她在学校里，她已经盯上我了。我如果不逃走，她会杀了我的。”
“你说的是个女鬼吗？”
黄琳打了个寒颤，紧张的看着叶千，“你也见过吗？”
“我当然没见过，因为根本就不存在。”
“那你怎么会知道的？”
“因为我听人说起过。刘雪和王婉清都说自己梦见过一个女鬼，然后被女鬼缠身等等。但其实是她们脑部病变产生的幻觉。如果及时救治，她们都不会死的。”
叶千朝黄琳伸出手，黄琳却躲得更远，眼神透着诡异，“你说错了，她们根本就不是做梦，那是真正的鬼呀……”
“真正的鬼？！哦，你指的是那个戴着假发套，扮成女鬼的变态吧。他昨天晚上溜到女生寝室里行凶，已经被我们抓住了，你不用怕。”
“我都说了，那是真正的鬼！”黄琳尖利的叫喊着，眼睛瞪得异常大，直勾勾的瞅着叶千和夏可身后，仿佛那里有什么恐怖的东西。“我就是在昨天晚上在宿舍里看见了那个鬼。”
叶千一怔，“这是几点钟的事情？”
“十一点多钟，我当时关灯想睡觉，就在去了一趟厕所的回来的时候，突然看见一个穿着白衣服的女鬼趴在墙上，我看得清清楚楚，绝对不是人。”
“她长什么样？”夏可一边问一边掏手机。
她手机里刚好有张郎辉被捕后的照片。
“她有女人的长头发，可是没有脸，头发下面是骷髅头。”
“你说什么！？”夏可手机刚掏出一半就停住了。
“那个女鬼当时就那样看着我，我知道她就是冲我来的。”
“之后发生了什么？”叶千问。
“我当时捂着眼睛大叫。把全寝室的人都喊起来了。”
“她们也看见了那个鬼吗？”
“没有。就在一眨眼的工夫儿，等我放下手的时候，那个女鬼就不见了。她们打开灯，墙上什么都没有。她们都笑话我，埋怨我大惊小怪。”
“那你有没有找过，也许那个女鬼躲在什么地方了？”

##第9章 下一个人头弹（3）

“我当然找了，行李箱，衣橱，床底下，杯被褥里全都找遍了，什么都没有。那个女鬼就那样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了。所有人都不相信我。可是我知道，她就在我身边。她已经盯上我了，她想杀了我，我必须逃！”
夏可悄悄对叶千说：“昨天晚上她看见鬼的时候，正是我们抓郎辉的时候，如果是郎辉的话，根本没有作案时间啊。难道那个女鬼不是郎辉假扮的？”
叶千摸着鼻子，忽然问她，“你相信这个时间上有鬼吗？”
“我本来是不信，可是看着她现在这样子，不像是出现幻觉呀，现在怎么办？”
“为了安全起见，我觉得还是先把她送医院比较好。”
夏可好奇的瞅瞅他，“看不出来，你这个人居然还会在乎别人。”
叶千微微一怔，随即沉下脸，“我只是为了多立功。给自己减刑罢了。”
他似乎有些生气，粗暴的把黄琳从床上拽下来，“小丫头，别废话，赶紧跟我们走！”
黄琳蹲在地上死活不肯动，“我不出去，我一出去就死定了。那个白衣女鬼就在外面等着我……”
正在他俩拉扯的时候，一个十四五岁的男孩气呼呼走过来嚷嚷：“你们到底有完没完啊，还让不让人家复习功课了，我明天还要考试呢！进不了前十你们负责啊！”
黄琳妈急了，不容分说，上来就给了黄琳一巴掌，“闹闹闹，就知道闹。让你去医院就去医院，挺大个人了，不知道你迁就你弟弟吗，怎么那么自私！”
黄琳都给打蒙了，捂着脸委屈的说：“我也是你姑娘啊，我都要死了，你都不在乎吗。你眼里就有你儿子吗？”
“没良心的，你这么多年不也是我养大的吗。我是饿着你了，还是冻着你了？你现在翅膀硬了，不爱在这个家待就给我滚！”
“好，我现在就出去，我现在就去死！”黄莉也急了，冲她妈又喊又叫。
“随便你，要死出去死。别在我这碍眼！”黄琳妈嗓门也高了八度。
话音刚落，“砰”的一声——
黄琳的后脑刹那间爆开，血肉横飞，脑浆溅了整面墙。
她还算完整的一张脸露出震惊的表情，似乎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然后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黄琳妈双眼一翻，吓昏过去。
黄琳的弟弟也连滚带爬的吓跑了。
最震惊的莫过于叶千和夏可。
这是他们不到一天时间里，亲眼目睹的第二起爆头。
夏可感觉自己嘴巴里都崩进了又腥又粘的血，想吐又吐不出来，两条腿僵硬的根本挪不动。
叶千这时候推了推她，指着昏倒在地的黄琳妈，“把她拖出去。我要检查尸体。”
“就……就在这里？”
叶千面色铁青，根本不回答，立刻就对黄琳开始了尸检。
夏可咬着牙，好容易才把黄琳妈拖到了屋外。她回到房间时，叶千已经把黄琳的衣服解开，从头到脚仔细检查。
听见夏可回来，他头也不回的说：“和前两个死者一样，除了头部之外，她身上没有其他明显伤痕。”
夏可望着黄琳那张凝固着惊愕的脸，心口一阵阵抽搐。那张脸的后面已经炸飞了，只剩下一张面具而已。
“爆炸原因还和之前一样吗？”她咬牙问。
“一样，她的脑壳里灌满了沼气。很容易就能闻到。”叶千把黄琳的脸扭过去，露出了惨不忍睹的破碎颅腔。“相比刘雪和王婉清，黄琳的脑部组织没有出现病变。我推测应该是凶手刚刚对她下手，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没来得及吧。”
“你意思是，凶手之前的杀人周期都比较长，轮到黄琳就突然加快了速度？”
“对，所以黄琳颅腔里聚集的沼气浓度才最低，爆炸威力也最弱。这也说明，凶手的作案风格改变了。他之前更渴望体验折磨被害人的过程，而现在他的目的变得更直接，就是想杀人。”
“为什么会这样？”
“我猜是警方的行动刺激到了他，让他不得不将自己的作案计划提前……”
“作案计划？莫非凶手是想把给申羽当过模特的女学生都杀光？”
“看起来是这样。”
夏可忽然想到一件可怕的事情，“刚才黄琳说的话你也听到了，她说亲眼看见那个白衣女鬼，听着不像是幻觉啊，这个该怎么解释？难道和爆头案真有什么关系？”
叶千瞳孔微缩，眼神中透着决绝，“不管是女鬼也好，活人也罢，决不能再让他折腾了。你现在尽快和熊英武联系，让他找到这些女生，尽快采取保护措施。”
夏可掏出手机，可是又犹豫了。
“怎么了？”
“你现在连杀人手段都是推测的，就算我给老大打电话，他也不会相信。你说你和戴杰的关系还弄得那么僵，要不然，她还能帮咱们说说话……”
“咦！？”叶千似乎发现了感兴趣的东西，几乎把整张脸都伸到黄琳的脑壳里。
“喂，别人说话的时候，你能不能尊重一点儿。”
叶千用手指刮了一点儿东西，伸向夏可，“你猜猜这是什么？”
夏可露出恶心的样子，“你就直接说得了。”
“花椒末。”
“……”
“还记得我给王婉清尸检的时候说过，凶手用花椒，生乌、樟脑和冰片制作麻药吧。”
“你是说过。不过是又发现了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但这一次不一样，我是在黄琳的脑腔里发现的。”
“那又怎么样？”
“脑腔是个封闭的腔体。无论是口鼻眼还是耳朵，都不可能直通脑腔。所以说，黄琳的脑腔肯定被凶手打通了。他在给黄琳麻醉的时候，将麻药也吹进了她的脑腔里。”
“可是没发现她脑袋上有窟窿啊？”夏可疑道。
“你去厨房给我拿一把锋利点儿的刀子。”
“啊？你不是要在这里解剖尸体吧？”
“废话，快去！”

##第9章 下一个人头弹（4）

夏可只好跑去厨房给他找来一把餐刀。
叶千接过刀，二话没说揪起黄琳的鼻子，几刀下去给整个拉了下来。
夏可看得头皮发炸，急忙扭过脸。
过了一会儿就听叶千说：“原来是在这里。”
“什么在那里？”夏可不敢看，但忍不住问。
“亏这个凶手想得出来，他把黄琳的鼻腔和脑腔给打通了。”
“打通了！？”夏可对解剖学没什么概念。
“在鼻腔和颅腔之间隔着筛骨，黄琳的筛骨上有一个比黄豆粒还小的窟窿。我想这应该是凶手在给她麻醉之后，用某种又长又尖锐的东西伸进她的鼻腔，凿穿了筛骨。前两次尸检，刘雪和王婉清的头颅破损太严重，我没有发现这个。”
“竟然还能有这种操作，可这么做有什么用呢？”
“当然有用了。这证实了我之前的猜测。而且这个凿孔是刚刚形成的，靠注入材料生成沼气的时间不够，最可能的手段就是，凶手直接把沼气通过黄琳的鼻腔灌进她脑腔里。其他两个死者也是同样手段，由于她们当时被喷了抑制脑神经的麻药，并没有觉察出来。”
夏可听着倒是有理，但她心中始终有个疑问，“好吧，就算你能解释沼气的问题。可是她们的脑袋又是如何爆炸的呢？刚才黄琳爆头的时候，我就站在她对面。根本就没有看到明火。她妈妈手里也没有拿打火机之类的东西。如果你这个难题无法解释，至少戴杰那一关就过不了，更别说说服老大了。”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难题。我已经找到答案了。”
“你找到了？什么时候？”夏可惊讶的看着叶千。
“刚刚。”
“我怎么没看出有什么特别，黄琳的尸体看着和刘雪、王婉清一样啊？”
“其实用不着看，你不妨想想，这三个学生在临死的时候有什么相同之处？”
“相同之处？！”
夏可正在琢磨呢，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杂沓的脚步声。几个穿着巡逻制服的警员闯进来。
为首的是个当头儿的，看见叶千正在摆弄尸体，不容分说，马上拔枪大喝，“都不许动，举起手来！”
夏可急忙解释：“我们是警察，你们是怎么来的？”
这个小头头上一眼下一眼打量她，“我们是巡逻队的，正巧路过这片街区，接到报案就赶过来了。你说你们是警察，有什么证据吗？”
夏可掏出警官证给他看。
男队长接过来看了一眼，指了指叶千，“他的证件呢？”
“他是法医。”
“法医！？”男队长接着打量叶千，很快发现了破绽，“法医勘验现场不是都得有工具吗，他怎么只有一把刀哇，好像还是餐刀吧？哪有这样的法医？”
“我们是出来查案的，碰巧碰上的杀人。”夏可耐着性子解释。
“你等等……你的意思是。你们亲眼目睹的杀人经过，是吗？”
“算是吧。”
“死者就死在这间屋子里吗？”
“是的。”
“那我问你，凶手在哪儿？”
“凶手！？凶手不在这里。”
“什么意思，你是想说，凶手逃跑了？”
“不，凶手根本就没出现。”
“这样啊……”男队长一脸狐疑，扭头问黄琳妈，“你不是说你女儿被杀的时候，你在场吗？”
“对，我在场。”黄琳妈一边抹眼泪一边说。
“你有看清楚是谁杀了你女儿吗？”
黄琳妈摇头。
“那么房间里除了你之外还有谁？”
黄琳妈指了指夏可和叶千，“他们俩。”
男队长露出机智的笑容，对夏可和叶千说：“现在事实不是已经很清楚了吗，你们两个人都是嫌疑犯。”
夏可差点儿没疯了，“哪有你这么推理的。我也是警察，是J城重案科的。”
男队长摇摇头，机智的回答：“谁说警察就不能杀人呢。这是个心里误区。往往狡猾的凶手最善于利用这种心理误区。制造一些看似难解的疑案，而真相往往就在眼前。”
叶千问他，“你是不是特喜欢看侦探小说？”
“当然，我几乎都能猜到真相。”
叶千从夏可那儿要来手机，拨通了熊英武的号码，把手机往男警官手里一塞，“来，你把你刚才的超级推理跟他说。他是J城重案科的头儿，最喜欢抬杠，你把他说服了，他就能把你调到重案科。你这么有牛逼，在巡逻队干太屈才了。”
“你说的是真的？”男队长大喜过望，回头发现叶千正拉着夏可往外走，高声喊道，“站住！谁让你们走了？”
叶千转回身，冷冷的瞧着他手里的枪，“如果我是凶手，我会趁着你这个白痴夸夸其谈的时候，杀下一个人。”
……
……
夏可回到车里还惊魂未定。
她对叶千说：“真没想到那个小队长会放咱们走，你刚才那么刺激他，我真怕他朝你开枪。”
“他不敢。他就是只能当巡警的料。”叶千一脚油门，把轿车开得几乎飞起来。
“你生气了？”夏可忽然问。
“什么？”
“我没想到你会因为黄琳的死这么生气。”
“……”
“我之前还以为……你完全就是个冷血动物呢。”
“你什么时候对我这么感兴趣了？”
“因为你这个人实在让人看不透，就比如说，你到底为什么要杀你养父母和妹妹呢？”
叶千微微冷笑，“我既然能杀其他人，为什么不能杀他们。只要觉得好玩就杀喽。”
夏可心头火气，拳头都攥紧了。叶千就像没看到，依然专心致志的开车。
夏可凝视着他，慢慢把拳头松开，“你没说实话。”
“……”
“其实我一直都有点儿奇怪，你这么狡猾的家伙，怎么会那么轻易就被抓住。这不像是你的风格呀。”
“……”
“莫非……你杀人还有其他什么隐情？”
“你嘴巴太碎了。”
叶千把油门一踩到底，都快把夏可那辆破车开散架了。她只好闭上了嘴。
……
……
滨河路天城小区。
叶千把车停在小区大门前。
“这是哪儿？”夏可问。
“申羽的家。”

##第10章 背靠鬼（1）

“你能确定他就是凶手吗？”
“至少比起郎辉更像凶手。”
“那个白衣女鬼呢？”
“虽然看起来最可疑，但有一点不可否认，这几起爆头案并不是因为某种超自然的力量，都是实实在在的阴谋诡计。我现在要找的就是最有可能犯罪的人。”
“这么说，你已经找到了申羽的杀人证据？”
“还不够充分，需要再审他一次。”
“这可不太好办呐。老大不会给我发逮捕令的。”夏可很为难，“再说，申羽已经很提防咱们了，这个时候他不会见咱们的。”
“那倒也不一定，给他发一条短信试试。”叶千掏出手机。
“你说见面就见面，他怎么可能听你的，哎，不对，你哪来的手机？”
“我从黄琳桌上拿的。”
“……”
叶千在黄琳的手机里找到了申羽的联系方式，以她的口吻给申羽发了一条短信。
大约过了十分钟，申羽走出小区大门，并给黄琳打了一通电话。
电话接通，他马上焦急的问：“我今天给你打电话，发短信，你都没回，我很担心你呢。其实不管遇到什么困难，你都可以跟我说的。在我眼里，你一直都是个柔弱的小妹妹……”
申羽一面说着，一面东张西望，寻找黄琳的身影。他有些焦急的问：“我怎么看不到你啊，我已经在小区门口了。”
一个冰冷梆硬的东西忽然顶在他后腰上。
一个低沉阴冷的声音传来，“一直往前走，多问一句就开枪杀了你。”
申羽激灵灵打个寒战，还没搞明白是怎么回事呢，就被身后的人推搡着走到马路对面。
那里停着一辆银色轿车。
驾驶室的门开着，里面坐着一个女人。
申羽仔细一瞅，发现是夏可，不禁愣了愣。
他随后意识到了什么，转身要走，却看见叶千挡在身后，手里拿着手电筒。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两个警察要绑架我？”申羽质问道。
“不是绑架，是审问。希望你配合。”事到如今，夏可也只好拿出强硬态度。她起身把后车门拉开。
申羽用怀疑的眼神看着她，忽然嗤笑，“哼，审问，哪有这样审问的，你们当我是三岁小孩子吗？连逮捕证都没有，我凭什么跟你走？”
“逮捕令我正在办，嗯……”夏可想着措辞。
叶千不废话，掏出手铐就给申羽双手背铐铐上，直接推进车里。
“去哪儿啊？”夏可已经六神无主。
“先开车。”叶千说。
车子往前开了一段，路过一个公园，树影憧憧，大片的黑暗中只亮了几盏路灯。
叶千说：“停车。”
他把申羽拽下车，往漆黑的公园里拖。
申羽不住挣扎一边叫嚷：“你们这是非法绑架，我要告你们，救命——救命——”
“咱们这样不好吧。”夏可还想劝劝叶千。
“事到如今，你还说这些有什么用，帮把手。”
夏可心里直叫苦，跟这家伙在一起，早晚得让他拽沟里。
叶千把申羽拽到公园深处，铐在了一个路灯柱子上，申羽还在拼命喊救命。
“你现在就算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听见的，你还是省省力气回答我的问题吧。”叶千说。
申羽嗓子都喊哑了，咬牙瞪着他，“我该说的都说了，没什么可说的。”
“不，你还有很多话没说。比如说，你有没有学过中医？”
“当然没有了，我一直都是学画画的。”
“那你随身带的中药是怎么配出来的？”
“我不知道，我有神经衰弱，是我妻子请人配的。”
“请的什么人？”
“我怎么知道，要不你把我手机拿出来，让我给我妻子打一通电话问问。”
叶千露出一丝邪笑，“我就喜欢你这种狡猾的家伙。下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杀那些女学生？”
“我根本就没杀她们。你不要诬陷我！”
“如果不是你，那为什么这些死者全都给你当过模特。”
“这个问题你们不是早就清楚了吗，凶手是郎辉。他因为嫉妒我，才故意杀掉那些喜欢我的女学生。”
“可是你既然知道这一点，为什么还要找女学生做模特继续画呢？难道你也很喜欢看她们被残忍的杀死？”
“那……那怎么可能。我是艺术家，我追求都是最极致的美。怎么可能去破坏她们？”
“极致的东西往往都不好。极致的美不就是毁灭吗？那种把美好摧毁的快感，你是不是非常享受呢？会不会激发你创作的冲动？”
申羽神情变得异样。
叶千的话像就像一颗石子掉进他幽深的内心深处，激起无尽涟漪……
他不敢再往下想了，他声色俱厉的否认，“随便你造谣中伤，我根本不是那样的人。我更没有杀过人。想让我认罪，除非你们找到证据！”
“你要证据？”
“废话。我听说郎辉被捕的时候，手里还拿着猎枪呢。那不就是杀人凶器吗。我和刘雪遇见时，他肯定就藏在远处，开枪把她爆头了。这么简单的道理难道你们都想不明白，还来三番五次的纠缠我？”
“谁告诉你猎枪是杀人工具了。”
“什么，不是猎枪？！”
“其实根本没有什么杀人凶器。凶手只是把被害人的脑袋制作成了人头炸弹而已。”
“人头炸弹？这怎么可能？”申羽惊讶的望着叶千。
“凶手趁着夜里被害人睡觉的机会，利用工具把被害人的鼻腔和脑腔打通，往里面注入了足够多的沼气，通常需要几天来完成。所以你杀刘雪的时候，根本不需要拿任何凶器，只要点燃沼气，就能让她的脑袋四分五裂。你杀王婉清和黄琳也是用了相同的办法。”
“真是天大的笑话。”申羽冷笑不止，“我真是纳闷，你们这脑子究竟是怎么当上警察的。就像你说的那样，这些人都是被沼气炸死的。可我至少也得有点火的机会吧。有谁看见我往刘雪头上点火了，还是你们找到了证据？王婉清和黄琳就更别提了。她俩炸头的时候，我根本就不再当场。我总不能隔空点火吧？”

##第10章 背靠鬼（2）

“但你确实就能隔空点火，因为你把她们的脑袋都做成了定时炸弹。”
“定时炸弹，我没听错吧。难道在她们脑袋里还找到了钟表吗，哈哈哈哈……”
夏可心里也有点儿没底，附耳问叶千，“你不会是故意诈他才那么说吧？”
“当然不是。我刚才解剖了黄琳的鼻腔之后，就知道凶手的伎俩了。”
“你是说，凶手把定时装置放在黄琳的鼻子里了？我怎么没看到？”
“因为只有一点点粉末，你当然看不到。”
“粉末！？”
“是白磷。凶手十分巧妙，把白磷的粉末黏在被害人的鼻腔里，一直延伸到颅腔。白磷这种化学物质只要温度超过40度就会自燃。而人体的体温接近37度，正巧在白磷自燃的临界点。”
“即便是这样，还是差了两三度啊。”
“是啊，所以你好好回忆回忆，这三个女学生是怎么死的。刘雪爆头的时候，正在向申羽求爱。王婉清爆头的时候，正被郎辉吓得要逃跑。黄琳爆头的时候正在和母亲争吵。三起爆头案发生的地点尽管不同，但是都有一个相同点。三个被害人都处于情绪激动的时候。人在十分激动的时候体温会瞬间升高超过40度。所以她们鼻腔里的白磷发生了自燃，犹如一条引线，通过筛骨上的窟窿点燃颅腔里的沼气，然后就‘砰’的一下……所以说，凶手一定精通解剖学和医学，才能完成这些。申老师作为画家，而且是古典油画，那就一定精通人体构造。至于医学水平么，他身上还有自配的药丸……”
不用他往下说，夏可一把薅住了申羽衣服，“现在证据就在眼前了，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想不到你真是个人面兽心的家伙！”
“我没杀人就是没杀人！”申羽脸色苍白，但还在顽抗，“如果你俩以为，私下里把我抓起来恐吓一顿，就能逼我认罪，那真是异想天开。我不相信你们敢把我怎么样？”
夏可气得双手直哆嗦。
她毕竟是警察，确实不能把他怎么样。
这时申羽的手机响了，他底气更足，“肯定是我老婆打的，见我不回家担心我。你俩要是识相的话，趁早把我送回去，等她报警你们就来不及了。如果让我岳父知道这件事。连你们领导都得挨处分！你俩没准儿就得扒皮！”
夏可犹豫的看着叶千，叶千却像没听到似的。
“磨蹭什么呢，还不快给我解开！”申羽抬高嗓门。
“你知道我为什么把你铐在这儿吗？”叶千问。
“我管你因为什么，你就是个神经病！”
“回答正确，那我就提醒你，往上看看。”
申羽仰起头，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只是看见灯柱的顶端有个黑乎乎的东西。
看他疑惑的表情，叶千说：“没看出来吗，艺术家？还应该积攒点儿生活阅历。”
他弯腰从地上捡起一颗石子，嗖的扔上去，打在那东西上。紧接着便从里面钻出一捧黑影，一边盘旋着，一边发出嗡嗡声。
借着路灯的光亮，申羽看得格外清楚。
他脸都吓白了，“蜂……蜂窝……快放开我，快放开我……”
“劝你千万不要乱动。”叶千好心提醒，“蜜蜂是十分敏感的昆虫，你的大喊大叫或者震动灯柱，都会被它们当做是一种挑衅。你现在又不能跑，它们就会把你视为家园的侵略者，进而发起自杀式报复。”
申羽嘶吼，“姓叶的，你以为用非人手段折磨我，就能逼迫我认罪吗，休想！！”
“谁说要折磨你了？通常300次的蜂蜇是成年人的致死量，最多不超过400次。你头顶上这个蜂窝直径30厘米左右，大约能有2000只蜜蜂。够你死6次。”
“你真是个疯子，杀了我，你们也好不了！”
“你误会了，我们可没动手杀你。将来法医验尸的时候，会发现你的死因只是由于蜂蛰次数过多导致的心力衰竭。可能会推测你因为艺术家的好奇心捅了马蜂窝……”
“你这个歹毒的疯子！王八蛋！”
叶千拉着夏可退出老远，捡起好几块石头开始瞄准，“可惜一只蜜蜂只能蜇一次，为了确保能够持续攻击，只能不停的激怒蜂群。这段时间会比较长，你正好有时间回忆回忆自己的犯罪经过。”
他抓起一块石头，颠了两下，扬手丢出。申羽心口一抽搐。那块石头擦着蜂窝飞过去了。
叶千摇头，“真可惜！幸亏石头够多！”又举起一块开始瞄准。
申羽眼泪汪汪的大喊：“住手住手，我认罪，我认罪！”
“哦？！那就说说吧，看看我满不满意。”
“这些人的死确实和我有关系。我和刘雪发生过一段地下情，没想到她缠着我不放，搞得我很烦。她爆头那天，其实是想向我表白来着。至于王婉清，她也想追求我，我看得出来。”
“那么黄琳呢。”
“我和她……和她也有过一次……”
“这么说，你杀她们仅仅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名誉，封住她们的嘴，对吗？”
“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和这些死者是有些暧昧，但是我真没杀她们啊。”
夏可愤怒的打断他，“你到现在了还在狡辩。我问你，白雪娇的油画是不是你画的？”
“是我画的。”
“那些素描自然也是你画的。我们一开始以为半夜溜进女生寝室的人是郎辉，其实那个人是你才对。就在昨天晚上，你还假扮成白衣女鬼，潜入过黄琳寝室。郎辉只喜欢偷袜子，你这个人渣不仅仅要偷窥女生，还要麻醉她们，强她们。玩腻了，索性就把她们全部杀掉，你才是真真正正的衣冠禽兽，如果我不是警察，我现在就枪毙了你！”

##第10章 背靠鬼（3）

“可是你分析有漏洞啊。”叶千说。
“哪里有漏洞？”夏可不耐烦的问。
“尺寸不对。我上次亲自量过，这小子的直径不够。”
“你笨，黄瓜，棒子，饮料瓶，不都行吗？”
叶千叹为观止，“嚯，还是你有经验啊，这些东西我都没想到。”
“滚犊子，我这是就案情论案情。”
申羽那边急了，“夏警官，你说的什么白衣女鬼，我完全听不懂啊。我怎么可能扮成白衣女鬼呢。那些素描根本就不是我画的，我更没有强过她们啊。”
“我和叶千说话，你还来劲儿了是不是？”夏可从叶千手里抢过石头，就要往蜂窝上扔。
申羽抓住夏可手腕，小声问：“你真要放蜂子蛰他？”
“不是你说的吗？”
“我那是心理战术懂不懂，没说真弄死他啊，你看你把艺术家弄的。”
申羽抱着路灯柱子，濒临崩溃，“我说的都是实话，那些画真不是我画的。再说，我也梦见过女鬼呀……”
“你也梦见过女鬼？”夏可怀疑的问。
“是啊。我平时经常住校，说起来也怪，最近这段时间就经常能梦见一个长头发女人影影憧憧的在我床前晃悠。”
“我凭什么相信你的话，你有什么证据？”
“证据……证据当然有了。”
“在哪儿？”
申羽有些难于启齿，“我这段时间，经常早上醒来短裤都是湿的。”
“你说的真的假的？”夏可嗤笑。
“不信你们现在可以就可以检查。”
叶千还真不含糊，走过一把将他裤子从里到外全褪到脚踝。
夏可背着身问：“是真的吗？”
“还真是有牙印啊。”叶千说。“可是你一个大男人，为什么就这样逆来顺受呢，难道你很享受被女鬼虐？”
“当然不是了。我一直都小心提防。每次睡觉前，我都小心翼翼把门锁好，后来还换过锁头，窗户也都反锁了。可仍然无济于事。我的寝室你们也都去过，里面什么都没有。可是睡到后半夜，经常迷迷糊糊的看见那个女鬼，搞得我都神经衰弱了。这才不停的吃药。”
“你怎么想？”夏可问叶千。
“也许是他和女学生玩过那啥，借引子故意这么说的。”
“我也这么想，把石头给我。”夏可又抄起一块石头。
“不过，我还是想先去他宿舍再看看。”
“……”
……
……
深夜。
美术学院。
申羽被戴着手铐押回校园。
他一直都想找机会脱身，可是校园里根本看不到一个人，让他十分沮丧。
夏可和叶千跟在后面。
“你真相信他的话？”夏可问叶千。
“既然有线索就查一查，你难道就不想弄明白白衣女鬼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不是申羽假扮的吗？”
“未必，我刚才和申羽近距离接触的时候，闻到他身上似乎也有股淡淡的屎臭，不过他用了漱口水，也喷了不少香水，不注意闻不出来。”
“什么？”夏可十分惊讶，“你不会是想说……他也是受害者吧？那我们之前的推测不都全错了？”
“我并没有肯定，毕竟郎辉身上也有那股味道。总之，静观其变吧。”
申羽把他俩带到自己宿舍，“喏，就是这里，你们之前都来过了。”
开门前，叶千从夏可那儿要来手电，对着锁孔照了一会儿，没发现撬压过的痕迹。
他们打开门进了房间，叶千随手打开电灯。
眼前依旧是那个简陋的房间。
夏可又四处检查了一遍，看不到多余的家具，也没发现任何可疑之处。
她怀疑的看着申羽，“你就是在这里被那个女鬼……那样的？”
“对，但是只有晚上睡觉的时候，她才出来折磨我。”
“那你回家睡觉的时候，有没有遇到女鬼呢？”
“那个……还没有。”
“这可就有点儿怪了。如果你真被鬼上身了，她还分地方吗？”
“我知道你们不相信我，可我说的都是真的。我也是受害者啊。”申羽看着情绪还有点儿激动。
“你过来。”叶千招呼他，指了指床“你躺下。”
“你又想干什么？”申羽警惕的看着叶千。不禁想起上次被叶千摧残的惨痛经历。
“痛快躺下。哪那么多废话？”
申羽只好躺在床上，一脸的忐忑。
“你最近身体有没有什么不适感？比如说，头晕，紧张，或者莫名的兴奋什么的？”
申羽摇摇头，“有什么问题吗？”
“因为我发现那三个被炸头的女学生都是因为脑子里被灌进了大量沼气，当遇到明火的时候就会变成一个人头炸弹。所以，这些死者在临死前嘴巴里都会散发出粪便的臭味。你有没有感觉到自己身上也有这种怪味呢？”
申羽呼啦一下从床上坐起来，吓得变貌变色，“我……我最近也总感觉身上有股臭烘烘的味道啊。我一天都要洗好几遍澡，喷好多香水。难道……难道我也要被杀了吗？”
叶千找了一个棉签，扳起他的头往鼻子里面捅了捅，难受的申羽龇牙咧嘴。
叶千看了一眼棉签，“没事。没发现白磷。你脑子顶多是有点儿屁，暂时死不了。”
申羽还想多问，被叶千按到床上，“好好躺着吧，给我们演示演示那个女鬼是如何侵犯你的。”
“我……我不会呀？”
“你只要躺着别动就好了。”
叶千对夏可说：“我现在要关灯了，一分钟后，你再开灯。”

##第10章 背靠鬼（4）

夏可搞不明白他想干什么，懵懂的点点头。叶千便按下电灯开关，房间重新一团漆黑。
夏可在黑暗中耐着性子等了大约一分多钟，按照叶千说的把电灯再次打开。
申羽还老老实实躺在床上。
可是叶千不见了。
她往床下瞅了一眼，没有。又检查了一下衣柜，也没有。
这可让她犯难了，门关着，窗户反锁着，屋里能藏人的只有那么两个地方。叶千这小子能去哪儿。难道趁着关灯的时候跑出门了？
她打开门，正往外张望呢，忽听身后叶千说：“我在这。”
她回头看见叶千正站在身后。
“你藏哪儿了？”夏可惊讶不已。
“床下呀。”
“我检查过，床下根本没有啊。”
“那是你看的不仔细，你只看过地面，并没有钻到床下。床板和床围板刚好形成了一个凹槽，如果把身子贴在床板上，正好能被挡住。我想那天晚上，咱们追赶郎辉跑到这里，当时郎辉慌不择路，应该就藏在了床板下面，所以我们当时没发现他。”
“可我明明看见那个人是用钥匙开的门，郎辉怎么可能有钥匙？”夏可对申羽的怀疑依然不减。
“肯定是他偷着配了我的钥匙。他都能偷我的画，也能偷钥匙啊。那个女鬼一定是他假扮的。”躺在床上的申羽急中生智，忙着洗刷清白。
叶千带着嘲弄的表情看着他：“你真的希望女鬼是郎辉吗，那侵犯你的人岂不是……”
申羽瞬间五官挪移，面色死灰。
夏可依然质疑叶千，“就算听着有那么点儿道理，可是有证据吗？”
“当然有。”
“在哪儿？”
“就在床下，不过你得自己钻进去看。”
夏可只好俯下身爬到床下，因为空间狭小，她几乎是在趴在地上，压得胸口直难受。
她费力的转过身，猝不及防——
她猛然看见一个人挂在床板上！！！
这个人一身惨白的衣服，胸口距离夏可鼻尖不过半尺远，虽然光线昏暗，夏可依然能够辨认出上面的寿衣花纹。
她尖叫着，拼命从床下钻出来，慌不择路的扑到一个人怀里。
“看到了吗？”叶千问。
“床……床……床底下挂着死人！”
躺在床上的申羽一听，连滚带爬掉下床。
想到自己刚刚和一个死人背对背贴着一张床板，他魂儿都吓没了。
叶千抱着夏可，笑着说：“你没看仔细，那不是人，就是一套白色的寿衣。”
夏可一愣，随后发现叶千一脸享受的表情，气得把他推出老远，差点儿粘墙上。
可即使是寿衣也够吓人的。
申羽胆战心惊的问叶千，“你是说，我床底下挂了一套寿衣？”
“嗯，钉在了床板上。应该很长时间了吧。你睡觉的时候没发现吗？”
“……”申羽脸都没血色了。
叶千自己钻到床下，把那套寿衣拿出来，放在了床上。
这是一套女性寿衣，从头到脚一身白，上面绣了一些花纹图案。
仔细看，寿衣并不干净，上面有一些干涸的斑渍，以及斑斑点点的血迹。
申羽一看见寿衣，吓得躲在叶千身后，“白……白衣女鬼……白衣女鬼……”
“这个还不是鬼，只是一件衣服。”叶千凑近了闻闻，“看来申老师没说谎。至于那些血么……”
他问申羽，“难道你那个地方还出血了？”
“好多次都破皮了。”申羽无比羞愤，更加后怕，“我经常晚上被惊醒，心惊胆颤的到处找，可是房间里什么都没有。原来……原来这个女鬼一直都挂在我床下。你们快把她……把她带走烧掉，别让她再缠着我。”
“亏你还是大学老师，都说了这是一件衣服，顶多就是女鬼的衣服。”叶千拎起寿衣朝申羽抖抖，把申羽吓得双腿一软，瘫坐到地上。
夏可问叶千，“你不是以为真是女鬼干的吧？”
“不管是不是女鬼，这至少是一条有用的线索，咱们这次没白来。”
“可密室的难题还没有完全解决呢，就算你能解释这个……这个女鬼如何隐藏自己。可她又是如何通过反锁的门窗进入的房间呢，除非你用怪力乱神的方法解释，那她就无所不能了……”
“这的确是个问题。”叶千摸着鼻子想了想，把寿衣丢给夏可，自己走到床前，翻身躺在了床上。
“你要干什么？”夏可问。
“当然是模拟一下当时的情景了。假设我是申羽，如果你能扮演一下女鬼配合我，效果可能会更好……”
“混蛋东西，你自己拿它玩去吧！”夏可把寿衣摔在叶千脸上。
叶千很惋惜的把寿衣拿开，四肢放松的躺在床上，他看见的是白花花的天花板，白炽灯，还有……
他忽然坐起身，下了床往外走。
“这就完了，你上哪儿去？”夏可问。
“女生宿舍。”
……
……
夏可只好跟着叶千来到刘雪的寝室。
“我明白你的意思。”夏可说，“你是想看看女生宿舍的环境和申羽宿舍的环境是不是一样。”
“你脑子有时候也不赖。”
“废话。可话说回来，不管是什么环境，你总得先想办法解决密室难题吧。”
叶千背着手在女生寝室里转了一圈，检查过门窗，说：“从门窗进出是肯定不可能了。剩下的进出办法就只有一个。”
“什么办法，你别告诉我那个白衣女鬼会穿墙术啊。”
“当然不是，是真正能出入的通道。”
“在哪里？”
叶千指了指了天花板一角，那里只有中央空调的出风口，长宽都是半尺多，外面用螺丝固定着栅板。
“那也能算出口，耗子洞还差不多。”夏可哑然失笑。
“当然算出口了，我又没说能钻什么。”叶千翻了个白眼。
他找了一个凳子踩上去，伸手推了推那个栅板，挺牢固的。
“给我找一把十字花的螺丝刀。”他对夏可说。
夏可虽然不耐烦，还是去宿管阿姨那儿帮他借来一把螺丝刀。

##第10章 背靠鬼（5）

叶千用螺丝刀拧下栅板四角的螺丝，发现四颗螺丝都有明显的磨损。
他把栅板取下，仗着个头高把胳膊伸进出风口里，用力将身体拉上去，看看能不能钻进去。
夏可顺便检查了刘雪的床下，床板上并没有白色寿衣。
她回过头，看见叶千还在手刨脚蹬，费力往通风口里钻。事实上他只进去了一个脑袋。
“我说你别费劲了，这通风口这么窄，就算把你劈成一半也进不去呀。”夏可说。
“要不你来试试？”
“算了吧，我才不冒险。”
叶千目测了一下她的胸围，“确实容易卡住。”
“这么小的尺寸，除非是个几岁大的小孩子，要么是只猴子。否则别想进去。”
“你说的有点儿道理。”
“但你完全说错了，”夏可撇撇嘴，“凶手根本就不可能躲在床下。你自己下来看看吧。”
叶千跳下凳子，走到刘雪床前弯腰一看，就明白了夏可的意思。
女生宿舍的双层床和教室宿舍不一样。床板周围的围板十分窄，根本藏不了一个人。就算有人紧贴在床板上，也会很容易被发现。
“这倒是没想到。”叶千想了想，“咱们再去王婉清和黄琳的宿舍看看。”
结果依旧让他失望。王婉清和黄琳的床铺与刘雪一样，根本藏不下人。
“如果那个女鬼不是藏在床下，为什么要留一套寿衣在申羽床底下，这又在暗示什么？”叶千摸着鼻子，很是发愁。
夏可有些不耐烦了，“喂，你不是真相信有什么白衣女鬼吧，那纯粹是天方夜谭嘛。一套寿衣根本说明不了什么。要我看，那套寿衣分明就是申羽自己挂到床下忽悠咱们，转移咱们的注意力。哪有什么白衣女鬼，都是他自导自演的。”
“为了这个就自残宝贝，还搞得自己臭烘烘的，这个代价也太大了吧。”
“人家愿意你管着么。”
“我说正经的。你不觉得我们都低估了这个人吗。其实他身上的疑点最多，只是特别善于伪装，又善于寻找漏洞，才次一次次从我们眼皮子底下逃走。喂，你有没有听我说话，别在瞅那个该死的通风口了。”
“哦。你说，我在听呢。”
“我现在反正也都违反规定了，不如咱们再好好审审这家伙。非要找出他的作案证据不可。”夏可正信誓旦旦，忽然手机响了。
她想都没想就接了，话筒那边传来熊英武的震耳欲聋的吼声，“你现在瞎折腾什么呢，痛快给我回来！看看你干的好事，居然敢私自逮人，还刑讯逼供，反天了你！现在申老师已经跑来警察局报案了。你回来给我解释清楚！”
夏可耳朵震得嗡嗡响，连站旁边的叶千也听的一清二楚。
“这小子还挺机灵的，看来你的主意实行起来有点儿难度啊。”叶千说。
夏可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怎么办啊，我现在要是回去就死定了。老大会杀了我的。”
“那就别回去了。”
“不回去怎么行，电话都打来了。”
“这有什么难的。”叶千一把将夏可的手机抢过去，抻着脖子学老头说话，“谁在那儿呱唧呱唧呢，大声点儿！我耳朵聋！”
“我找夏可说话！”熊英武大嗓门道。
“你说什么……下课？下什么课？”
“夏可是警察，你怎么会有她的手机？”
“你说什么，听不见啊。”
“我问你是谁？怎么会有她的手机？听明白没有？”熊英武声嘶力竭。
“你嚎什么嚎？我捡的手机怎么了？我是谁？我你大爷！”叶千一下把电话挂断，手机丢给夏可。
夏可目瞪口呆的看着他，“这就完了？”
“难道你还想跟他聊聊？”
“可我现在……我现在怎么办啊？”
“唯一的办法就是尽快查明真相。只要案子破了。熊大也不会那么追究了。”
“可是现在申羽跑到警察局了，其他线索还没有，怎么查？”
“如果你是凶手，你现在会怎么做？”
“如果我是凶手？”夏可疑惑的望着叶千，这个问题她从来没想过。
“如果这些案子是我做的，我对自己的智力又十分自信。我会趁乱加快速度，越是让警察捉摸不透，我就能牵着他们鼻子走。”
“你的意思是凶手马上还要作案？”
“也许就在今天晚上也说不定。你想想那些素描画。除了已死的刘雪、王婉清和黄琳之外，还有好几个女生呢。这些女生里给申羽做模特的人十有八九就是下一个目标。”
“这可怎么办，我现在又没办法通知老大。”夏可顿了顿，“但如果凶手是申羽的话，他至少今天没有作案时间吧？”
“你是在赌吗？”叶千的目光意味深长。
“我……”
“以我对凶手制作炸弹的手艺来看，最快两天就能完成一个带引信的人头炸弹。即使凶手就是申羽，你怎么确定他今天晚上不会回来？”
“那这么说，我还是得赶紧通知老大啊。反正我是豁出去了。”
夏可掏出手机，要给熊英武打电话，被叶千拦住了，“我只是分析一下，没必要大动干戈，说不定还会打草惊蛇呢，咱们两个就够了。”
“就咱们俩？”
“这不正好是抓白衣女鬼的好机会吗？”
“合着说了半天，你还想用她们当诱饵？”
夏可刚要激动，叶千说：“如果这个称呼不太顺耳，你也可以称她们是配合警方工作。反正我们到时候守在她们身边，保护她们不就行了。怎么，你不敢？”
“那有什么不敢的，我压根也不相信有什么女鬼。”夏可故意显得不屑一顾。

##第11章 缩骨诡妖（1）

……
……
傍晚。
寝室里没开灯。
夏可坐在申羽的床上，十分的不爽。
叶千对她说，素描画里剩下的那些女生，他一个人看管就够了，让夏可跑到申羽寝室待两晚。
夏可心里直犯嘀咕，叶千这小子不会是有什么勾当吧。让他照看女学生，等于黄鼠狼给鸡拜年，别没等女鬼动手，他把那几个女生给办了。
按理说，她是负责监管叶千的，必须时时刻刻，寸步不离的跟在他身边。可现在她自顾不暇，只能信任他一次。
叶千还嘱咐她，一定要把门窗反锁。夏可虽然没当回事，但还是照办了。
她心不在焉的玩着手机，一边祈祷叶千别给她惹祸。
就这样玩手机玩到半夜，实在觉得无聊，她起身打开窗户透透气，回来又躺在床上。
她刚拿起手机，忽然又放下。也许是出于警察的直觉，她就感觉哪里有点儿不太对劲。
她瞪大眼睛，把房间扫视了一圈，最后目光聚焦在天花板上。
在靠门的上方有一个中央空调的出风口，也是正方形的，同女生宿舍里的一样，唯一的区别在于，女生宿舍的空调出风口安装着栅板，而申羽宿舍的没有，只有一个方形窟窿。
夏可凝视着那个窟窿，印象中那里应该也装着栅板才对。
她起身下床，走到出风口下面，用手机上的照明灯往上照了照。那个窟窿又窄又黑，里面什么都看不见。
就在这时，她感觉脚下踩到了什么咯脚的东西。捡起来一看，是一颗螺丝。
她脑子里飞快的闪过一个念头。
莫非就在她刚才开窗透风的时候，有什么东西从通风口里钻进来了？
她不由得激灵灵打个寒颤。
那些关于白衣女鬼的种种传言一股脑的被回想起来。
她急忙打开电灯，房间里没有任何异常，恐惧也随之消失了。
她不禁觉得自己可笑，暗骂都是叶千吓唬她，随手又把电灯关了，回到床上。
躺了一会儿，不知为什么，那种不安的感觉又悄悄钻进她心里，让她疑神疑鬼。
一种执念在脑海中翻来覆去——
床下，
床下，
床下，
……
她强迫自己不去想，可无济于事，那个念头就像野草疯长，越来越多，越来越密——
床下，
床下，
床下，
……
难道……床底下真有什么，或者，只看一眼就好。
她终于忍不住，把头探到床下，用手机的光亮往里照……
什么都没有。
她不放心，又往床板上照……
还是什么都没有。
她终于松口气，骂了一句叶千，翻身躺回去。可是不知为什么，她闻到了一股恶臭。
这臭味很近，似乎就来自旁边。她往身旁瞥了一眼。
一个白衣女人就躺在身边。
不知什么时候悄然的躺在了她身边。
她惊得想喊，想跳下床，可是她却忽然发现，自己不能动，也发不出声音。
她就这样和那个白衣女人并排躺在床上。谁都不动。
巨大的恐惧感压得她几乎窒息，终于，躺在身边的白衣女人动了。
她就像一个木偶被线拉着，慢慢的挺坐起来。
长发遮挡着她的脸，一直垂落到惨白的衣服上。
夏可惊恐的望着白衣女，求生的本能让她一直在拼命挣扎，但她只能勉强移动几根手指。
就在白衣女慢慢爬向她的时候，夏可努力摸到自己的手机。
她想向人呼救，可是她没法找电话本。她唯一能找到的就是叶千的定位软件，就在开机主页上。她凭着记忆找到那里，胡乱的往上点。
此时，白衣女已经趴在她身上，那张长发垂落的脸距离夏可近在咫尺。
夏可连丝毫反抗都不能，更不知道白衣女要干什么，她心脏狂跳不止。
紧接着，白衣女拿出一根细长的银色东西。
但她并没有往夏可下面扎，而是慢慢插进了她鼻腔里。
夏可现在至少弄明白一件事，这个白衣女正在一步步的把叶千的爆头推断实践出来。如果没猜错，她正要给夏可做一个开颅手术，然后再往里面注入沼气，做成一个带着屎臭味的人头炸弹。
夏可心里在流泪，在嘶喊，她不甘心，她又动弹不得。
叶千！该死的叶千怎么还不来！难道他还不知道她要死了吗？
哐——
房门被一脚踹开。
紧接着灯光亮起。
夏可恍恍惚惚中感觉有人抓着她肩膀用力摇晃。
她努力撑开一点儿眼皮，看见叶千出现在眼前。头发蓬乱，沾了一身泥垢，像是刚刚经过了一场搏斗。
她这才松了口气，一开口居然骂道：“混蛋，怎么来这么慢？”
“废话，你电了我好几下，我不得趴地上缓一会儿吗？我这次非得好好治治你，让你长点儿记性。你说，你是选滴蜡骑木马还是胸口碎大石？”
“女……女鬼……床上有女鬼……”
“你是说白衣女鬼？”叶千一愣，“没有啊。我进来的时候就你一个人在床上睡觉呢。”
“什么？”夏可猛地清醒过来，睁大双眼。
床上确实只有她一个人，还盖了一条毯子。
房间里也一如平常，连白衣女的影子都没有。
她惊讶不已，“难道是我做梦了？不可能啊，我梦得怎么可能跟真的一样？”
“你当时没咬一口自己看看疼不疼？”叶千取笑她。
“我说的是真的，我明明记得我开窗透气来着，一转身的工夫就发现通风口被打开了，我走过去检查了呢。”她说着指了指天花板上的通风口。
结果，她惊讶的说不出话。
通风口上完好的固定着栅板。
“我看唯一真实的就是你做梦电我。”叶千瞅她那呆萌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不是啊，那个栅板刚才没装上，我还踩到螺丝钉了呢。”
“好啊，那螺丝钉在哪儿，你指给我看看。”
叶千怒气不消，伸手把夏可从床上拽下来。夏可身上的毛毯随即滑落。
房间里的气氛顿时充满了诡异。
终于，叶千打破了僵局，“这种睡眠习惯挺好，有助于新陈代谢，身体健康。”说着还殷勤的拿起毛毯帮夏可围上。

##第11章 缩骨诡妖（2）

“你欺负我！！我要杀了你！！！”夏可的巴掌仍然及时的拍在叶千脸上，他化解尴尬的努力彻底失败。
看见夏可杀气腾腾，步步紧逼，叶千急中生智，“我怎么可能欺负你，我其实喜欢男人。”
“真的？！”眼看要扑上来的夏可果然停止了攻击。
“不瞒你说，我喜欢申老师那样的，要不怎么上次趁机占他便宜呢。对我们玻璃来说，你不知道那种感觉有多刺激。”叶千一面安抚她一面往门口退。
“这么说，你刚才对我完全没感觉？”
“那当然，看一眼都觉得恶心，不行了，我得出去吐。”
叶千拉开门就想跑。
“等等。”夏可说着飞快的掀开下面的毛毯。
叶千霎时鼻血狂飙。
“你这个骗子别跑！！”
夏可一个饿虎扑食把叶千撞翻在地。
她骑在叶千身上挥拳就打，可是听到的惨叫中还带着愉悦。
“惩罚我吧。”叶千放弃抵抗，欣慰的对她说。
夏可一时纳闷，忽然感觉坐到的地方正在茁壮成长。她瞬间明白怎么一回事了，脸红的跟紫茄子似的，恨不能掐死叶千“我都没脸见人了，我跟你拼了！”
“慢着慢着，咳咳咳……我有个好主意……”叶千说。
“你还想说什么？”
“干脆我对你负责吧。我还是富二代呢，你忘了？”
“屁！你都要判死刑的人了，我跟你守活寡吗？”夏可又掐又捶，气得直哭。
他俩折腾的动静太大，终于激起了住在这楼层单身男老师们的愤慨，敲墙的敲墙，摔门的摔门。
夏可这才匆忙把裤子穿好，揪着叶千说：“走，到外面说去。”
“不是吧，我刚说对你负责，你就要野战？”
“谁答应你了。”夏可气得跺脚，“我要说正事，我从来没有裸睡的习惯，我更不可能在这里脱裤子啊。”
叶千望着夏可焦急的表情，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配上挺翘的鼻子和红润的小嘴，越发显得娇气可爱。
“你别动。”叶千说着忽然把嘴巴凑向夏可的小嘴，把夏可吓了一跳，急忙躲开，“我不答应你，你还没完了。削你啊。”
“是你想多了吧，我是在闻你嘴。”叶千说。
夏可脸一红，“你闻我嘴干什么？”
“你刚才没做梦，你是被麻醉了。”
“麻醉？！我怎么不知道？”夏可吃了一惊。
“你嘴巴和鼻子里有和王婉清、黄琳鼻子里一样的中药味。下药的人手法巧妙，你是在毫无觉察的时候被偷袭了。”
夏可脸色变了，“这么说，我刚才看见的那个白衣女鬼不是在做梦？”
“这么看应该不是。幸亏你及时通知我，虽然手段有点儿不齿。那个白衣女估计也是想把你脑袋变成一个沼气弹，发现我赶过来就逃走了。
夏可心有余悸，“我当时按你说的，把窗户和门都反锁了。没想到她还是能进来，难道说她真是从那里进来的……”
她不由自主的看向天花板上的通风口。
“你真的看见那里的栅板被取下来了？”
“除非我真是在做梦。”
叶千没多问，走到通风口那里，仰头往上瞅。不知道发现了什么，他看的很仔细。
“你在看什么？”夏可好奇的走过来。
叶千指了指栅板，夏可顺着他手指的地方仔细看，意外发现缝隙间垂下来几缕长发。
她脸色一下就变了。
难道通风管道里有人？
这么狭窄的通风管道里怎么会有人？
不等她喊出声，叶千急忙把她嘴捂住了，朝她做手势，让她把桌边的椅子搬过来。
夏可依计而行，轻手轻脚走过去，把椅子搬过来。
叶千蹬上椅子，慢慢站起身，伸手就能碰到栅板。
他从衣兜里掏出事前准备好的螺丝刀，以极轻的动作把栅板上的螺丝一颗颗拧下，整个过程静得没发出任何声响。
夏可惊叹之余不禁替叶千惋惜。
如果他没有犯罪，以如此稳的手和精湛的医术，也许会成为顶尖的外科医生。
到底是什么原因把他变成了今天这样？
叶千取下固定四角的螺丝，轻轻抓住栅板。他朝夏可做手势，要她的手枪。
夏可犹豫了一下，取下枪交给他。
叶千一手抓着出风口栅板，一手拿枪，停顿了两秒钟……猛然拽下栅板，一把抓住了出风口里的头发。
他用力向外拉扯，没想到拽出来一个假发套。
他先是一愣，紧接着把枪伸进通风口连开数枪。刺耳的枪声中夹杂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好像是打中了什么东西。”夏可忙说。
叶千正想抻脖子往里看一眼，忽听天花板里发出悉悉索索的响声，似乎什么东西在快速移动。
他惊呼一声，“不好，那东西要跑。”
说话间，那声音已经从天花板的一头窜到了另一头。
“这么办啊，它在通风管道里，我们也钻不进去啊。”夏可焦急的说。
叶千摆手示意她安静，集中精力捕捉着空气中的气味。
“那股屎臭很明显，往外去了。”他指了指门外。
两个人跑出房间，叶千注意到走廊里也有出风口，跑到出风口下面闻了闻，“它刚爬过去，应该是往前去了。”
他捕捉着气味随后紧追，每经过一个出风口都要闻一下，判断白衣女鬼的位置。
一开始白衣女鬼移动的速度很快，但随后就慢下来，可能是受了伤。就这样隔着天花板，双方追追停停。叶千和夏可虽然抓不住它，但也没有被它甩开。
两个人兜兜转转，从楼上追到了楼下，由于楼外没有排风口，叶千闻不到气味，不知道那个白衣女鬼钻到什么地方去了。
“它肯定还在通风管道里。”叶千推测，“我们不知道这所大学的中央空调是怎么安装的，这附近的地下一定还有管道。”
夏可灵机一动，“我有学校老师的电话，后勤维修人员或许知道吧，我打电话问问。”

##第11章 缩骨诡妖（3）

她掏出手机问了一圈，大致知道教室宿舍楼这四栋楼共用一套中央空调，换句话说，四栋楼的地下管道是相连的。
“这可麻烦了。说不定白衣女鬼已经躲了其他宿舍楼里。让我们怎么找啊。”夏可犯了难。
叶千望着夜色中的校园，沉思片刻，“这套空调系统有没有埋在楼外的设施？”
夏可问过之后告诉他，“有冷却塔和空气处理机，都在校园后面。你问这个干什么？”
“你说这个白衣女鬼平时都藏在什么地方？或者说，她那些沼气都是从哪里收集来的？”
“你是怀疑她在校园后面那片荒地里还有自己的落脚点？”
“不管这家伙是人是鬼，总不能一直都待在老鼠洞一样的管道里吧，要准备那么特殊的杀人工具，至少需要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我刚才那几枪也许打中了它，现在它可能会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我明白了。”夏可说，“空气处理机和冷却塔都安装在地下室。我们分头去找，也许她会从那儿逃出来。”
两个人商量完就分头行动。
……
……
叶千最先找到了空气处理机。
安放处理机的是一个长方形的水泥地坑，上面盖着防雨透气的铁罩，数台机器一起工作，站在外面就能听见巨大的噪音。
叶千下到地坑里搜索，没发现那个白衣女鬼。不过他闻到一股臭烘烘的味道，但是有没有找到臭味的来源。
他爬回地上，仔细观察，注意到了紧挨地坑的仓库。
他想起上次追赶郎辉的时候，曾经远远的看见过这栋房子。而现在，那股臭烘烘的屎臭味就从仓库里散发出来。
他走过去，来到仓库门前，看见门上没有锁头，便慢慢推开门。
借着透过窗户和门的月光，他大致能看清仓库里都是一些破东烂西，其实在这种昏暗的地方，他的鼻子比眼睛好使得多。
想找到臭味的来源并不难。
他循着那股屎臭味，走到了北面墙角，在那里发现了一个土坑，旁边还放着铁锹。
他掏出手电往坑里照了一下，看见一个压着石头的方木板，木板上还插着一个带龙头的PVC管，在地上丢着几个充气袋。
他抄起铁锹把方木板掀起一条缝，立刻喷出一股刺鼻的恶臭，他顿时觉得头晕目眩，急忙憋住气把木板盖上。
这可是高浓度沼气，能毒死人。
看样子这个地方早前应该是一个老式的公共厕所，就是过去俗称的茅坑，后来被填埋，盖上了仓库。如今成为了制作杀人工具的实验室。
看到这些，叶千有些怀疑自己追赶的究竟是不是女鬼。
他没见过鬼什么样，但是见过人心有多险恶。
人是一种如此莫测的生命，能热爱一切，也能摧毁一切，能沐浴在阳光下，也能匍匐在黑暗中。就像他转过身的时候，看见了一束红玫瑰。
那束枯萎的玫瑰放在靠墙的相框前。
他用手电照过去，那是一个披着黑绸缎的黑色相框，黑白照片里是一个略带婴儿肥的女孩如花的笑颜。照片前摆着祭祀的蜡烛和燃剩下的香炉。
叶千望着照片里这张脸，略加思索，想起了郎辉床下那张破碎的油画。
两张脸合二为一。
油画里的白雪娇有种申羽笔下瘦弱的病态美，而照片里的白雪娇更加丰满莹润，真实可爱。
在叶千看来，郎辉至少的审美要比申羽强得多。
叶千拿着手电走过去，看见那束玫瑰旁边放着一个皮夹。
他打开皮夹，里面装了一摞照片。
看到这些照片，叶千露出几分诧异，这些照片全都是郎辉和白雪娇的合影，而且两人显得十分亲密，似乎并不像外界传言的那样。
不过仔细一看就能发现，白雪娇每张照片的姿态看着很奇怪，就像完全无视郎辉的存在，只有郎辉一个人在殷勤着摆着pose，甚至会装扮成宠物狗，蹲在女孩脚边。
叶千一开始还以为这些照片是郎辉PS的。不过看了半天也没发现什么破绽。难道他们两个真的交往过，还是说……
叶千望着照片里那个可爱又骄傲的女孩，那如画般的眉眼和嘴角无不带着轻蔑调笑的意味。
只可惜，那个沉迷在热恋中的郎辉根本没意识到，自己的所以努力看着都是那么愚蠢。
一切卑微的爱情都是乞讨，得到最多也只有几枚硬币。
白雪娇似乎并不打算只丢给郎辉几枚硬币，她把他当成了投币玩具，把这个乞丐变成了杂耍的猴子。
但她犯了年轻人通常的幼稚，有多少爱就有多少恨，那个卑微的乞丐既能心甘情愿舔她的脚，也能变成一个不择手段的魔鬼，最终通过毁灭她来永远的占有她，哪怕是一段记忆，一缕魂魄。
香炉里的香灰已经积了厚厚一层，也许就是从白雪娇失踪那天开始积攒的。正常人不会猜到，多少个深夜里，在校园僻静的角落躲着这样一个阴险恐怖的家伙，面对着心爱女人的遗像，精心准备着下流恶臭的杀人炸弹。
叶千望着这些作案证据，差不多所有他想要的证据都齐全了。但是他的眉头却皱了起来。
原因很简单，因为郎辉太像凶手了。
可是以郎辉的体型，远远超过空调通风管的宽度，他又是如何钻进去的呢？
何况，他现在明明已经被捕了，那么刚才要对夏可动手的白衣女鬼又是谁？
叶千现很想跟熊英武通个话，问问郎辉是不是还在监狱，可惜他没有手机，只有夏可有。
……
……
夏可现在也已经找到了冷却塔。
其实这个地方她来过。几天前的她和叶千追赶郎辉的那个晚上，她曾经差点儿掉进一个地坑里，那个地坑就是安放冷却塔的地方，她当时没注意就是了。
她用手电照了一圈，发现一个固定在水泥坑墙上的梯子，于是顺着爬了下去。

##第11章 缩骨诡妖（4）

地坑的水泥地面积了不少泥土和落叶，看样子很少有人来这里。在地坑正中一字排开，耸立着3、4米高的冷却塔，形状就像一个个大箱子，上面凸出一截圆形的开口。四个冷却塔一起工作，发出嗡嗡的噪声，听时间长了，让人觉得头晕恶心。
夏可注意到，这些冷却塔都与墙上的管道相连。管道有粗有细，粗一点儿的大约有一尺左右，和楼里的通风口差不多。
很难想象，会有一个如此纤细的“人”沿着空调管道一路爬到这里。除非那真是一个鬼。
她脑海中不经意的浮现出那个白衣女鬼爬到她身上的情景，后背一阵发凉，连忙掏出手枪，尽管不确定这东西是不是真有用。
她望着那些冷却塔，不知道白衣女鬼有没有可能从里面钻出来。可这样干等着也不是办法。她想爬上去看看。
于是，夏可用手电照着冷却塔周围，想找一个能攀爬的地方……
冷不防一个人影在手电光中一闪而逝。
夏可大吃一惊，举枪高喊：“出来！”
没有回音。
只有深不可测的黑暗。
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败人品，和死刑犯二选一，居然还能和白衣女鬼抽到了一起。
现在她被困在了这个墓穴一样的地坑里，孤立无援，每一个手电光照不见的角落都可能隐藏危险。
夏可不敢轻举妄动，先用手电光往前面照了一圈，攥枪的手心已经全是冷汗。
突然！
她发现左边第二个冷却塔后面的墙壁上出现了一条酷似人形的影子。
定睛一瞧，原来有个人正躲在冷却塔后面，不小心露出了衣衫。
白衣女鬼？！
夏可紧握手枪，屏住呼吸，小心翼翼朝那人逼近，等到距离差不多了，她一个箭步冲到那人对面，“不许动！”
喊喝的同时，她的枪口直指白衣女鬼。
可是下一秒，她却的吓得失声惊呼，连连后退。
因为她看见的并不是女鬼，而是一具骸骨！！！
她心口狂跳不止，好容易让自己镇定一些，用手电照向那具骸骨。
这次她看清楚了，那其实是一具近似于骨架的干尸。
干尸耸耷着头，嘴上勒着布带，手脚铐着手铐，被挂在了冷却塔上，身上的衣裙早已破碎不堪，暴露出根根肋骨和骨盆。
一个惊恐的念头忽然进入夏可脑子里——这个女人是活活饿死的！
没人知道她被囚禁在这里多少天。
没人知道她等待死亡的日子有多么绝望。
她和那些寻找她的人近在咫尺，却又与世隔绝。
这已经不仅仅是谋杀，而是折磨至死。相比她来说，那些被爆头的女孩实在太幸运了。
夏可不忍再看，紧张的掏出手机向警队报告，“我在艺术学院教师公寓后面的冷却塔地下室里，发现了一句疑似白雪娇的女尸，凶手还在附近……请求火速增援……”
她一边汇报，一边警惕周围的动静，忽然听到最远处的冷却塔传来响声。
她急忙追过去，但还是低估了对方，白衣女鬼已经悄然转到她身后，等她发觉不妙，后脑就挨了重重一击。
……
……
“别睡了，醒醒——”
脸上挨了几巴掌把夏可拍醒了。
她捂着阵阵作痛的头坐起来，发现自己还在地坑里，不过周围多了好几个人，全都是重案科的同事，其中一个又黑又壮的正是科长熊英武。
她大喜，急忙跳起来问：“老大，白衣女鬼抓住了吗？”
“什么白衣女鬼？我还想问你呢，你不是手机丢了吗，怎么刚才又用这个手机给我们打电话？”
“这个一会儿再说，这里很危险，白衣女鬼，呃不，凶手就在这里。他还杀了白雪娇，那个失踪女学生的尸体也在这里……”
熊英武听她说完，却无动于衷，“我说你是不是跟着叶千那小子待时间长了，也学会撒谎扯皮了？”
“我说的都是真的，老大，你可以自己去看啊。”
熊英武眼睛一瞪，“废话，你以为我没看到？这里哪里有凶手？”
“没有吗，难道他跑了？”
“就算凶手能跑，那尸体呢，白雪娇的尸体难道也跑了吗？”
“白雪娇的尸体就在左边第二个冷却塔后面挂着的。”夏可跑过去，指给熊英武看。
可是等她绕到那个冷却塔后面就傻了眼，那里空空如也，别说干尸，连一点儿痕迹都没有。
熊英武怒冲冲的走过来，“凶手呢，尸体呢？你随随便便一通电话把我们全都叫过来，然后给我们唱了一出空城计，你什么意思？是不是因为申羽到警察局投诉你，你害怕了，最后故意给我演出戏，想糊弄过去？”
望着熊英武暴怒的眼神，还有其他警员一个个怀疑的模样。
夏可憋气窝火，还想辩解，可是却无话可说。
她感觉这就好像是故意给她下套一样。
见她哑口无言，熊英武撂下一句狠话，“先跟我回去，你的事我要好好跟你算账。”
他又吩咐其他警员，“去把叶千那小子也给我找回来，既然没用了就赶紧送回监狱，免得惹麻烦。”
他话音刚落，就听一个人说：“不用费事了，我来了。”
众人顺声望去，来人正是叶千。谁都没注意这小子什么时候下来的。
“你来的正好，把他铐上，我们回去吧。”熊英武说。
“现在还不能走，熊科长，你不想看看凶手制造沼气的实验室吗？就在东边距离这里三百米外的仓库里。”
熊英武迟疑的看了看他，派了两个人过去查看。
过不多时，那两个人警察用对讲机向熊英武作了详细汇报，顺便还告诉他发现了白雪娇的遗像以及和郎辉的那些暧昧合照。
熊英武对叶千的态度稍稍缓和，“找到这些证据也算对破案有帮助。放心吧，这也算你的立功表现，我会给你记上。”
“这才哪到哪，还是等抓到凶手之后一起记上吧。”
“凶手！？凶手不就是郎辉吗？有了你发现的那些证据，他这次想抵赖都难。”

##第11章 缩骨诡妖（5）

“不，我发现的的确是证据，不过，那是凶手故意为郎辉设计的证据。”
“你什么意思？”熊英武疑惑道。
“凶手根本就不是郎辉，夏可刚才难道没告诉你吗？”
“你别告诉我凶手是什么白衣女鬼啊？”熊英武带着奚落的语气。
周围几个警员也都露出戏虐的表情。
“是不是女鬼我不知道，但那家伙确实很特别。它进出那三个被害女生的寝室不是通过门窗，而是中央空调的通风口，所以才能来无影去无踪……”
还未等他把话说完，熊英武手下的得力干将，重案一组组长马伟打断道：“那根本就不可能，我父亲就在空调厂上班，对这东西我了解。中央空调的通风管很窄，别说钻进去人，就算一条狗都很难移动，除非你说的什么凶手真是一个鬼。”
他的话引来一片笑声。
夏可急了，大声道：“那是我和叶千亲眼所见的，它当时就躲在通风管里，叶千还朝它开了几枪把它打伤了。它之后就一直利用通风管逃跑，我们是一路追到这里的。”
“可是不管你们说的怎样天花乱坠，我们没有看到任何那个白衣怪物存在的证据，也没有看见你所说的什么干尸。难不成是夏警官你刚才趴在这里睡觉，还没醒呢？”马伟平时就瞧不太起夏可这样的女刑警，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好好奚落她一番。
“……”夏可气得直跺脚，偏偏无力反驳。
叶千这时候慢悠悠开口，“不是夏可没睡醒，是你脑筋转得慢。这么多的疑点放在眼前，你不去想想原因，却只想着和同事辩论。这种一根筋的警察难怪容易被糊弄。”
“你一个罪犯敢教训我，你再说一遍试试！”马伟撸胳膊挽袖子，气势汹汹的瞅着叶千。
叶千不以为然，“你又不敢真动手，何必装样子。”
“你说什么？”
“当着这么多人动手打我，不更能证明我的话有道理吗。你还不如问问你为什么一根筋。”
“你……你……”马伟指骨捏的咔咔响，终于还是没动手，咬牙道，“你给我说清楚，否则我饶不了你！”
“你换个角度想就明白了。夏可就算看花眼，也不可能凶手和干尸都看错。可是等她叫来增援，这些线索全消失了，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真正的凶手担心暴露，才故意抹去线索，让我们内部产生分歧。毕竟，白衣女鬼钻通风管道这种事本来就很难让人相信。”
“不管你怎么说，我只相信证据，拿不出来证据就别想在这儿忽悠我。”马伟固执的说。
“证据么……”叶千顿了顿，“也不是没有。”
“证据在哪儿？”
“只能说你们观察的不够仔细。凶手很狡猾，不但转移了尸体，连脚印都清理得很干净，但在匆忙之间还是落下了东西。”
叶千说着走到附近一台冷却塔旁，从衣兜里掏出一只乳胶手套戴上，弯腰从地上捡起了一个细小的东西。
等他拿到众人眼前，大家才看清，那是一枚白金戒指。
“这应该是凶手在搬运尸体和清理现场的时候，不小心刮落的，所以上面有划痕和血迹。”叶千推测。
“不会是你随便拿个东西糊弄我们吧。这么黑，你怎么可能发现？”马伟惊讶之余，还有些不信。
“这枚戒指上有一点血迹，对我这种比你嗅觉灵敏上千倍的人来说，就等于是放在眼前的东西。就因为我能发现你们正常人很难发现的东西，你们老大才把我找来参与破案。”
“你……你简直……”
“你想说我是狗对不对？”叶千一笑，“其实不准确，我的鼻子比狗鼻子还要灵。”
他拿着那枚戒指仔细看看，“虽然只有一枚戒指，不过信息已经足够多了。”
“你都看出什么了？”熊英武迫不及待的问。
“首先这是婚戒，而且是女士婚戒，价值不菲。上面的血迹应该可以帮助你们确定凶手的DNA，而且……”叶千把戒指凑进鼻子闻闻，“上面有迪奥真我系列香水的味道，还有十二种中药材的味道。如果这个凶手真是鬼。那也是一个很赶时髦的白衣女鬼。”
熊英武可没心情听他玩笑，他脑筋迸起多高，“爆头凶手就不擅长配制中药吗？难道郎辉不是凶手，这个人才是？我不管她是白衣女鬼还是什么东西，我这次一定不能把她放跑了。”
“我也很想见见她的庐山真面目。能钻那么窄的空调通道，被枪击中还能不流血，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
……
第二天。
警方在整个艺术学院重新进行严密排查，寻找白衣女鬼的蛛丝马迹。知名度最高的申老师却不见了踪影，既没有讲课，也没在画室。
在J城商业中心一家健身会所，一个陌生的客人大步走进正门，根本不理睬接待员的询问，径直上楼走进瑜伽馆。
女瑜伽老师正在盘腿打坐，教学员们呼吸吐纳。
他毫不客气的问：“沈沛来了吗？”
瑜伽老师一口气没吸好，不耐烦的问：“先生你是哪位？”
“我是她丈夫，沈沛在不在？”申羽加重语气，目光寒冷。
“可能……可能是去休息室了吧。”瑜伽老师气势弱了几分。“后面走廊，进去左转，她是高级VIP会员，那里有单独的休息室……”
申羽没再往下听，沉着脸进了走廊。
高级VIP会员区有10间独立房间，只有三号房间门反锁着。
他敲门，没人开，索性一脚把门踹开。
房间里十分安静，沈沛正靠在躺椅上休息。
申羽站在她面前好一会儿，她才缓缓睁眼，“你来啦。”
“你这几天为什么不回家，天天待在这里干什么？”申羽带着质问的口气。
“你不也不回家吗，凭什么管我？”
“你以为我想管你，可你要害我，我就不能不理了！”
“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你要存心和我吵架，就请你离开！”沈沛倦怠的揉着太阳穴，闭着眼，根本不看申羽。

##第11章 缩骨诡妖（6）

申羽打量着她，忽然冷笑，“和你结婚这几年，我还真没看透你。你瞧着老实巴交的，居然心肠这么歹毒。你别再装了，我什么都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
“你就是爆头杀人的凶手！”
“你胡说八道什么？”
“事到如今，你就不要替自己狡辩了。你掉在案发现场的戒指已经被警察找到了，我一眼就认出来了。要不了多久，他们就能查到你头上！”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疯了吧！”沈沛猛然坐起，狠歹歹的瞅着申羽。
申羽后退了两步，但还是骂道：“我看是你疯了吧。你不就是妒忌我和那些女学生在一起吗，竟然能想到用这么卑鄙的手段把她们全杀了。这还不够，你连我都算计，我好歹也是你丈夫，你居然还想把我脑袋也炸了，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他越说越气，冲上狠狠扇了沈沛一耳光。
沈沛也急了，跳起来抓他脸，“我早就受够了，嫁给你这些年，你有爱过我吗。你看中的只有我爸的权势。跟你这样的人过跟守活寡有什么区别，你最虚伪，你最该死了！”
沈沛越说越急，从茶几上操起一把水果刀朝申羽乱划乱刺。
“你还想杀我！你这个疯女人！疯女人！！”申羽不停躲闪，一面抢夺沈沛手里的刀，两人扭打在一起。
突然，沈沛惨叫一声。
她低头瞅着自己肚子，衣服正被血水快速浸透，她踉踉跄跄，躺倒在地。
申羽呆呆的望着她，再看看抢在自己手里的刀，手一哆嗦，刀子落地。
之后有人发现，有人骚动，有人报警，一切都像走马观花一样在申羽眼前掠过。
他脑海中反反复复只有一个声音——
“我完了。”
……
……
半小时后。
瑜伽馆被警方封闭。
案发现场门外拦上了黄色警戒带。
熊英武带人火速赶来，又一次遭遇“老对手”申羽。
让熊英武没想到的是，申羽这一次并没有过多狡辩，只是用力抓着头，嘴里不停重复，“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杀她，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杀她……”
至于事件起因，他却语无伦次说不清楚，似乎受到了很大刺激，意识还没有完全清醒。
法医戴杰这时候完成了初步尸检，急匆匆来找熊英武，“科长，我有话跟你说。沈沛不是被申羽的刀刺死的。”
“你说什么？”这让熊英武万万没有料到。
戴杰提起手里的塑料物证袋，里面装着一把水果刀。“这就是申羽刚才拿的刀，我刚刚检验过，上面并没有死者的血迹。这根本就不是杀人凶器。”
一直茫然失神的申羽听到这句话仿佛忽然来了精神，抬起头问：“你是说我没杀沈沛吗？”
熊英武怒不可遏的揪住他前襟，“你小子又在刷什么花招？”
“我没耍花招，我也是受害者啊。”申羽大声喊冤。
“胡扯，从我们调查案子开始，你就三番五次卷进来搅局。你说，你到底跟爆头凶手是什么关系，还是你就是那个凶手？”
“科长！”戴杰不得不抬高嗓音，压过熊英武的大嗓门，“沈沛根本就不是被刀子刺死的，她身上有枪伤。”
“枪伤！？”
不只是熊英武，在场所有人都很震惊。
坐在远处，原本心不在焉的叶千马上走过来，问戴杰，“子弹取出来了吗？”
“还没有，总不能在这里解剖吧，我准备回去……”
“为什么不能，我们需要马上看到子弹！这很重要！！”他虽然是这里最没分量的人，但是他的语气却不容置疑。
戴杰本想拒绝，可是看见熊英武都默许了，只得回到休息室，用解剖刀划开沈沛的伤口，费力的取出子弹。
“喏，这就是你要的。”她气哼哼回来，把装进物证袋的子弹丢给叶千。
叶千把子弹递给熊英武，“你们看看，这是不是警用子弹。”
熊英武接过去，和几个熟悉枪械的老警察仔细辨认，确实是他们的警用子弹。
“她怎么会被警枪打中？”熊英武十分诧异。
“熊科长你忘了，我昨天和夏可在追踪白成女鬼的时候，曾经用夏可的警枪朝那个女鬼开过几枪。似乎是打中了。”
熊英武脸色大变，“你的意思是……沈沛就是白衣女鬼？这怎么可能？”
“可不可能我们说的都不算。”
熊英武从叶千的目光中看出了深意，他没再多问什么，马上吩咐警员彻底搜查现场，并调查沈沛背景。
没想到得到的信息让所有人都很吃惊。
原来沈沛的外祖父一脉是中医世家，到了沈沛这一辈不再当坐堂医生，不过也在中医药公司当副总。沈沛平时为人低调，除了喜欢旅游之外，最大的业余爱好就是瑜伽。据沈沛的瑜伽教练说，沈沛已经达到了专业水平，可以解锁很多常人做不到的姿势。
叶千问瑜伽教练，“像你们这样的瑜伽高手，能钻进中央空调的通风管里吗？”
瑜伽教练很尴尬的说：“通风管我没钻过，不过我能钻进小号行李箱，从里面把拉锁锁上。”
没多久，搜查案发现场的警员们把从沈沛休息室里找到的东西一一聚集到一起。其中几样东西看着稀奇古怪，大家都没见过。
叶千凑近了看看，从中捡出几样，有输液管，粗细不一的几枚银针，银色的小锤子，还有几个半透明的袋子。
“都齐了。这些就是白衣女鬼制作人头炸弹的全部工具。”他对大家说。
“这都是什么东西？”熊英武问。
叶千先拿起一个五寸左右，上粗下细的银针，又拿起旁边的小锤子，比划比划，“这一套银钉和银锤就是古时候用来开颅的工具。我恰好看过这方面的资料。”
戴杰不信，“开玩笑吧，头骨多硬啊，这种银器怎么可能破开。”

##第12章 骷髅爱人（1）

“这外表是银的，里面是生铁的。据说是由神医华佗发明。古书上记载，他曾经给曹操治过头疼病，用的就是这种开颅手术。在特定的病灶部位凿开一个小孔，然后再用银针探进去……”
叶千说着又拿起那个又细又长的银针，“这个是中空的，相当于一个吸管。可以利用虹吸作用把脑部的淤血吸出来，原理和我们今天治疗脑出血的手术差不多。其实这种开颅技术千年以前的古人就已经掌握了，但是后来大多失传了，想不到沈沛娘家人继承了这门手艺。
不过没用来治病，却被沈沛当成了作案工具。先用银钉和银锤把被害人鼻腔和颅腔之间的筛骨打通，再把吸管插进去，将沼气灌入脑腔里。”
“那这些是什么？”熊英武指着那些半透明的袋子。
“这些是猪膀胱，像气球一样十分有弹性，专门用来装沼气的。和吸管接在一起，就可以把沼气挤进被害人脑腔了。要想做成威力十足的炸弹通常要花几天时间逐步给被害人颅腔注气，在被害人脑组织的空隙之间制造出一个压力足够的高浓度沼气团。然后利用粘在鼻腔里的白磷来引燃。白磷的燃点刚好超过人体体温。只要情绪激动，或者是靠近热源，哪怕是喝一口热水什么的，在体温升高的瞬间就能点燃白磷，引爆颅腔里的沼气，然后就‘砰’的一下……”
所有人都随着叶千突然抬高的嗓音微微震颤，这些惊悚爆头背后的作案手段更令人不寒而栗。
沈沛的尸体这时被抬出休息室。熊英武看着她，不禁感慨：“这个女人之前来警察局打听过申羽的情况，我还见过她一面呢。看着很体面，很有修养的一个人，没想到居然是这么一个人……”
不知谁说了一句，“还不是因为那个画家背着老婆和女学生乱搞。他老婆妒火中烧才想到这个恶毒的办法报复。现在那个画家反而没什么事了。要我说，他老婆最该爆头的人应该是他！”
坐在远处的申羽听到这话不由得哆嗦了一下。
他战战兢兢的来到叶千身边，带着乞求的口吻问：“你说我会有事吗，你上次不是说，我身上也有那股味道吗？”
叶千瞥了他一眼，“没错，你嘴巴里现在也有股屎味儿，但也不能确定就一定是你老婆灌的。谁知道，你对那些女模特还有没有其他的重口嗜好呢？”
“我当然没有了。一定沈沛干的，这个恶毒的女人肯定也趁我睡觉的时候把我脑腔打穿了，往里面灌了沼气，我……我的头是不是也要爆炸，那可怎么办？我也是受害者，你一定要帮帮我啊！”
“你不用怕，你现在的臭味已经比前两天淡多了。就算有沼气，也正慢慢排出来。你只要保证不让体温升高就没事。”
“不，不让体温升高？”
“我刚才不是说过吗，情绪激动，或者靠近热的东西，都有可能让体温瞬间升高。我要是你就赶紧回家，把空调开到最冷。渴了喝冷饮，饿了吃雪糕，坚持到身上一点儿臭味都没有了，你就没事了。”
“这能行吗？”
“或者你也可以去医院做一个开颅手术。回家好好想想吧。”叶千拍拍申羽肩膀。
申羽不敢停留，仓皇逃走。
看着他的狼狈样子，有的人笑话，有的人叹息。
“哎。”夏可这时候悄悄拽了拽叶千衣袖，有点儿难于启齿。
“怎么，想一会儿约我出去喝咖啡？”
“才不是呢，我想问问你，你昨天晚上在地坑里有没有看见掉在地上的手枪啊？”
“没有啊，怎么，你枪丢了？”
“小声点儿，丢枪可不是小事情。”夏可把叶千拽到没人地方，“我记得我下地坑的时候还拿着枪呢。应该是被打昏之后丢的。”
“那就是被沈沛拿走了啊。”
“我也这样想，可是我刚才偷偷进到沈沛的休息室找过一遍，没找到啊。”
“没找到？”叶千的眼神变得有些异样。
此时，两名警员正抬着沈沛的尸体下楼，叶千若有所思的望着他们，忽然喊了一声，“等一下。”
跟在尸体后面的戴杰转过身，不耐烦的问：“你又想干什么？”
叶千快步走过去，伸手就把沈沛的衣服开了，露出了腹部的枪伤，上面还有简单包扎的痕迹。
叶千俯身把鼻子凑上去，在她伤口上仔细闻了闻，思索片刻，“她血液里含有大量乌头碱和乌头氨成分。应该是摄入了生川乌。这种药材有毒性，但也可以作为麻醉剂。”
“那又如何，她受伤之后，服用一些麻醉剂止痛不是很正常吗？”
“也许连她自己都没发现呢？”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明白？”
……
……
申羽离开健身会所，一刻也不敢停留，一口气逃回家。
可是他只待了一分钟就待不下去了。
他感觉家里也不安全，到处都藏着沈沛的影子，一想到那个女人的手段，他就心惊肉跳。
他犹如惊弓之鸟，开着车在城市里东躲西藏。
最后实在无处可去，他只能去大学画室。
只有那里才是完全属于他自己的地方。
他一进画室就把空调温度开到最低，把所有窗帘都拉上。
他感觉自己仍然燥热得冒汗，跑到冰箱里拿出冷饮就往嘴里灌。
冷不防一只手在他后背轻轻拍了一下。
申羽一口水呛出来，心脏病差点儿发作。
他急忙回头，这才看清，原来是这两天刚给他当模特的那个女生。好像叫何雅丽。
“你神经病啊，谁让你进来的？”他气急败坏。
女生被骂蒙了，不知所措的望着他，“申……申老师……我不是天天都来吗？”

##第12章 骷髅爱人（2）

申羽只顾摸着自己脸和脖子，感觉热乎乎的，急忙跑到冰箱那儿，又掏出一瓶冰镇饮料拼命往下灌。
总算冷静了一些，他回头一看，那个女生还站在那儿，他不耐烦的挥挥手，“今天不画了，你走吧。”
“那……那我明天来？”
“明天也不用来了。”
“难道申老师嫌我不好看，不用我了吗？”女生眼巴巴的望着申羽，泫然欲涕的样子。
“我说你能不能别烦我，让我清静清静？”申羽不由分说粗暴的把女生推出画室，重重关上门。
他在心里不停地告诫自己一定不能激动，一定不能激动。沈沛当着他的面都没杀死他，他一定能活下去。
灌了一肚子的冰水这时开始发作，在他肠子里翻江倒海。他捂着肚子跑进厕所，折腾了好半天才双腿发软的走出来，一抬头发现画室门开着，不禁愣了愣，明明记得刚才把门关上了。
他走过去往门外看了看，没有人，便顺手把门关上。
“申老师……”一个娇滴滴的女声在身后唤他。
申羽火往上撞，“我不是让你走吗，怎么又回来了，听不懂话吗！！”
他怒冲冲的转回身，却没看见那个女生。
“赶紧出来，我没工夫陪你胡闹！”
可是不管他怎么发火，那个女生偏不出来。
“真是不知羞耻。”他嘴里骂骂咧咧，准备去把她揪出来。
经过画架时，他发现蒙在上面的布被掀掉了，刚刚完成一半的《新维纳斯》赫然被画上一个巨大的红叉！
他几乎气疯了，“何雅丽你给我出来！看看你干的好事！！！”
那个闯祸的女生仍旧躲着不见他。
“我找你当模特，你竟然不识抬举，我跟你没完！！”
他话音刚落，忽然看见何雅丽正披着一块白色的大方巾，倚坐在平时模特用的沙发上，长发掩面，做出一副睡美人的模样。
申羽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冷笑道：“你知不知道，你越这样作，越让我厌恶。你把画毁成这样，以为我还会原谅你吗？”
申羽真是气极了，走到何雅丽跟前，一把抓住她胳膊，想把她拖到门外。
但是当他抓住何雅丽的一刹那，猛然觉得自己握住的不是胳膊，而是硬邦邦的骨头。
他惊疑的望着何雅丽，慢慢掀开盖在她身上的方巾，呈现他眼中的……
竟是一具骸骨！！！
他吓得抽回手，不小心碰掉了何雅丽的假发，露出了一颗骷髅。
他惊叫一声，激灵灵打个冷战。
他怎么也想不到，就在自己去了一趟厕所的工夫，画室里竟然就多出了一具尸体。
是什么人送来的？
难道是被她撵走的女学生？
此时的申羽已经顾不上什么爆不爆头了，他声嘶力竭的大叫：“何雅丽你给我出来！！你从哪里弄来的尸体，你到底想干什么！！！”
何雅丽还是没出来。
遮挡着窗帘的画室显得尤其昏暗。
不知是空调开的温度太低还是什么原因，画室里异常阴冷，冷得让人心里发毛。
“申老师——”那个娇滴滴的声音又轻轻响起。
可是却看不到人。
“你到底藏在哪儿？到底在哪儿？”申羽都要抓狂了。
就在这时，他听见身后传来衣衫摩擦的窸窣声。
他猛地转过身，全身血液瞬间冻结！
站在他身后的竟是刚才沙发上那具骸骨！！
“不要惊讶，申老师，是我呀。”骷髅的颚骨微微错动，发出了悦耳的女声。
申羽惊骇的几乎说不出话，“你……你不是何雅丽？”
“我怎么可能是那个丑八怪？申老师把她撵走就对了，她实在配不上你的画。还是让我来吧！”骷髅微微晃动，深陷的眼窝中咧开两条缝隙，露出一对诡异的眼珠。
申羽这才看清，在这具骨架的外表还包裹着一层薄薄的皮肤，与其说是一具骸骨，更像是一具干尸。
他不住后退，“你……你到底是人是鬼？”
“难道你还不知道我是谁吗？”骷髅女嗔怪的说，“我是白雪娇啊，亲爱的申老师……”
“白……白雪娇！？这怎么可能，白雪娇已经不是已经死了吗？”申羽难以置信。
“谁告诉你我死了？”
“大家都那么说。说郎辉偷偷绑架了白雪娇，还把她杀了。”
“哼哼。那个呆瓜怎么可能杀我，是我自己故意躲起来了。就藏在校园里。我怎么可能喜欢上他，我喜欢的是你呀，申老师。”骷髅女欢快的说着，向申羽走近。
申羽急忙挥手，“你……你先别过来，我还有话。你说你没死，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还不都是为了你吗，我知道你不喜欢当初的我，你把为我画的油画都丢掉了？你知道我多心痛吗？”骷髅女发出啜泣的声音，“从小到大，还从来没有一个人嫌弃过我。也就是从那时起，我发现我爱上你了，你是第一个让我感受到心痛的男人，所以我……下决心一定要征服你！”
“可是你又何必把自己变成这样？”
“因为你喜欢这样啊。”
“……”
“我知道，你不喜欢之前的我，就因为我身上那些多余的赘肉，只要去掉那些赘肉，就能变成最骨感的我，也就是你最欣赏的模样。所以我把自己藏起来，不断的改变自己，直到蜕变成最美丽的样子，再重新出现在你面前，这是多么浪漫的时刻啊。我等待这一天已经等了好久了……”骷髅女在原地轻盈的旋转着骨架，彷如白天鹅在吸引着王子。
申羽已经退无可退，后背都贴在了墙上。
他吃力的问道：“给我当模特的那些女学生难道也都是你杀的吗？”
“是啊。为了爱你，我才这样不顾一切。那些女学生实在太不知耻了，她们根本不懂得爱你，却偏要勾你，让你为难。我就帮你把她们都清理干净了。”
“可我从来就没想过要杀她们啊！”
“你不是没想过，你是不敢。所以我才帮你嘛。”

##第12章 骷髅爱人（3）

“可你这样会连累我的。警察都以为是我把那些女学生杀了。”
“真是委屈你了。”骷髅女伸出骨瘦嶙峋的胳膊，想要抚摸申羽。申羽吓得急忙躲开。
“但是你现在不用担心了，警察不会怀疑你，也不会怀疑我，所有的杀人罪名都由沈沛来背。今后，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原来你是在故意陷害我妻子……”
“那个女人又丑又讨厌，我知道你一点儿都不喜欢她。可是她偏要霸占着你，她家里又有权势。为了彻底把她赶走，让我们能永永远远在一起，这是最好的办法了。你看，我不仅长得漂亮，我还很聪明呢！”
“那你为什么要往我脑子里灌沼气，你难道也要杀了我吗？”
“那怎么可能呢。我只不过往你嘴巴里喷进去一点儿而已。这样警察就不会怀疑你了，免得你被连累是杀人犯。”
申羽冷笑，“合着你这么做还是为我着想。”
“那当然啊，我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
“……”
骷髅女动情的望着申羽，“申老师，现在一切考验都结束了，不会再有任何人干扰我们了。你想做点儿什么呢，要不要重新给我画一幅画？”
申羽一阵阵反胃，“我现在画不出来。”
“难道你现在就想爱我吗，咯咯咯……”骷髅女发出娇羞的笑声，“人家还有点儿没准备好呢？”
她一边说着一边扑向申羽怀中，却被申羽用力推开，“你别碰我！”
“你怎么了，申老师？”骷髅女十分惊愕。
“你别靠近我，我害怕！”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不是最喜欢我这样的骨感美人吗？”
“我是喜欢骨感，可不是你这样怪物啊！”
“你……你说我是什么？”
申羽咬着牙，大声道：“你是真听不明白，还是装听不明白。你照照镜子看看你现在多可怕。就算沈沛长得丑我不喜欢她，我也更不可能爱上你，她好歹是个女人，你根本都算不上是个人！”
申羽还想往下说，可是看见白雪娇恐怖的眼神，吓得闭上了嘴。
白雪娇充满怨毒的说：“我为你付出了这么多，到头来你还是看不上我，你骂我是怪物，还说我连你那个丑老婆都比不上，你知道伤害过我的人都是什么下场吗？”
“你……你什么意思？”
“你还不了解我的家庭吧。我只有一个妈妈，她曾经告诉过我，永远只爱我一个人。可是在我13岁那年她又嫁了个男的。她对我食言了。于是，我就伪造那个男人要强我，把他捅死了，后来法院判定我是正当防卫。从那之后，我妈妈就再也没找过其他男人。这件事我只对你一个人说过，我只想你懂我，我最不喜欢别人辜负我……”
“你真是个疯子！”
申羽拔腿就跑，他多一刻也不想和这个怪物待在一起。
他不顾一切往门外跑，可还没跑几步就摔了个跟头。他想爬起来，却感觉手脚酸麻，根本使不上力气。
白晓娇摇晃着干瘪的身材，不紧不慢从后面走来，柔声说道：“我刚才在你喝的水里放了一点儿麻药。这样我就不用担心你会离开我了。”
她俯下身望着申羽，伸出枯枝般的手抚摸着他的头发。申羽一阵阵战栗，“你想把我……把我怎么样？”
“你说我到底好看不好看？”白晓娇带着稚气的口吻问。
申羽稍微迟疑，随即大声说：“你当然好看了。之前这里太昏暗，我没看仔细。我现在才发现，你简直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女孩子。”
“和刘雪、王婉清、黄琳这些人比呢？”
“她们怎么能和你相比呢，我一定要把你画下来。
白晓娇开心的笑起来，“那我要让你永远留在我身边，你愿意吗？”
“当然愿意了。我要为你画好多好多画。不如我们现在就开始吧。可是我现在动不了，你有解药吗，你想现在就为你画。”
“你能这么说我真开心。那说明我的付出都是值得的。只是……”白晓娇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
“你这么讨女人喜欢，万一将来又有其他女生勾引你，可是很烦呢？我总不能一个个全杀光吧。”
“我都有你了，怎么还会喜欢其他女人呢。我只想有你天天陪在我身边就足够了。”申羽绞尽脑汁的取悦着眼前这个怪物。
“可我还是有点儿不放心呢，不过我倒是想到了一个好主意。”白雪娇站起身，走到刚才躺过的沙发那儿，拿起一个白布兜回来。
“那是什么？”申羽警惕的问。
白雪娇笑而不答，把兜子里面的东西一一拿出来摆在申羽身旁。
申羽看见那些东西有银色的长钉，银色的小锤子，还有充满气体的气球……
他倒吸一口冷气，“我见过这些东西。警察说这就是往脑袋里灌沼气的工具，是吗？”
“没错。你是在健身馆的休息室见到的吧，那一套是留给沈沛的。我这里还有一套，都是家传的。”
“难道……你要杀我……救……救命……”申羽拼命的晃动麻木的身体，努力的往前爬。
白雪娇按住他，“放心吧，申老师，我舍不得杀你的。我就是想给你脑袋里注入一些沼气而已。你要你乖乖的陪在我身边就不会爆炸的……”
白雪娇骑在申羽身上，一手拿银钉，一手拿银锤，准备把银钉插进申羽鼻腔，申羽吓得拼命摆头。
“你不要乱动哦，申老师。”白晓娇温柔的提醒他，“你已经被麻醉了，现在感觉不到疼痛的。我会很小心的在你鼻腔里凿一个小洞，就像蚊子叮一样。没什么可担心的……”
她笑吟吟的举起锤子，一下下敲打在银钉上，把银针钉进了申羽的鼻子里，申羽发出凄厉的惨叫……
画室门这时猛地被撞开。
夏可和叶千一起冲进。
当他们看见一具骸骨般的干尸正坐在申羽身上，一时间也都惊呆了。

##第12章 骷髅爱人（4）

夏可指着那具干尸，张口结舌，“这就是我昨天晚上……在地坑里看见的那具干尸……她怎么……怎么会在这里？”
“那不是干尸，她还活着。”经过短暂的震惊，叶千已经恢复了平常。
“活着！？”夏可仔细一看，那具干尸正在用一双眼睛打量她，这更让她惊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是怪物吗？”
“你才是怪物呢！你在妒忌我的美貌！”骷髅女尖声叫骂。
“她就是我们要找的白雪娇啊。”叶千说。
“什么，你说她是白雪娇！？”夏可实在无法将眼前这具骷髅怪和照片上那个可爱丰满的女孩子想成一个人。
“她恐怕患上了严重的神经性厌食，才变成这样的。”
“神经性厌食？！”
“一种严重的厌食症。长期禁食能消耗光人体的脂肪，占身体百分之七十的水分绝大部分都保存在脂肪里，再加上肌肉和脏器萎缩，最后只剩下了骨骼没变，整个人能收缩到三分之一，钻进空调管也就不足为奇了。她就是利用了这个特点，从通风管道进入被害人寝室，藏在床板下面等待时机。看她的骨架厚度最多也就10厘米，即便是女生宿舍床那种很窄的围板也足够遮挡她了。
“简直不能相信，这分明就是个行走的骨架啊。”夏可惊叹。
想到那些被害女生晚上睡觉时，床板下面挂着一具骷髅骨架，让她感到一阵阵骨子里的阴冷。
白雪娇这时候从申羽身上站起来，用那双深陷在眼眶里的眼珠打量着叶千和夏可，忽然冷冷的问：“你们是怎么发现我的？”
“很简单，那把枪。”
“枪！？”
“我的搭档昨天被凶手袭击后丢了配枪，猜测应该是凶手拿走的，可是我们在沈沛的休息室翻遍了都没有找到那把枪。刚巧，我还发现沈沛服用了大量生川乌，这是一种毒药，同时也是一种麻醉剂。以沈沛血液中的含量来估计，她在死前一直都处于一种亢奋、麻痹的状态。这便让我想到一种假设，会不会有人先用生川乌给她麻醉了，然后朝她开了一枪，伪造成她是凶手呢……”
白雪娇凝视着他，“就算真是这样，你又凭什么猜到那个白衣女鬼是我呢？”
“因为我问了自己两个问题。”
“什么问题？”
“如果沈沛不是凶手，那就是有人想嫁祸她，谁最可能是那个人？第二个问题，既然郎辉不是凶手，他为什么要把罪名都拦在自己身上？我想来想想去，你比谁都符合这个条件。虽然传说你已经死了，但我还是抽时间查了查你的背景，这个不难做到。”
“你还真有心。”
“过奖了。这一查才发现，原来你母亲在医药公司上班，沈沛恰好就是那家公司的副总。不能不说你和沈沛真是很有渊源。不仅如此，我还查到，你在考进美术学院之前，原先在中医大学念了两年，后来辍学了，又重新报考了美术学院。因此，你不但会控制麻药的剂量，还学会了利用古代中医的开颅术来实施犯罪，我没说错吧。”
白雪娇冷笑一声，“你说的没错。”
她伸手从地上的白布袋里掏出一把手枪，“所以你也应该知道，就算你能猜到是我，主动权依然掌握在我手里。”
叶千和夏可顿时僵在那里不敢动了。
“还有，我得提醒你一句，帅哥，你要再用那双眼睛盯着我的身体看，我马上就把你脑袋打开花。”
“你误会我了，”叶千解释，“我只是从解剖学的角度，对你现在的状况有些好奇。”
“少废话！”白雪娇朝他晃晃枪口。
“她不会也要杀了咱俩吧？”夏可小声问叶千。
“那是早晚的事情。”
“那怎么办？”
“多和她聊会儿天吧。“
他说话的声音大了一点儿，被白雪娇听到了，她忍不住笑道：“警察里哪有你这样的蠢货，我现在倒不想马上杀你了。你想跟我聊什么？”
叶千摸摸鼻子，“这个……我还没有想好。”
“哈哈哈哈哈——”白雪娇咧开白森森的牙床笑得前仰后合，“好吧，既然你对我那么感兴趣，我不妨多让你了解一下我。我不只靠漂亮的外表，我还是个多才多艺的高智商学霸。当初考上中医大学，我连续两年都是我们系第一名。我现在能把自己变得这么骨感消瘦，也是得益于我精通中药调理，换做其他人早就瘫痪了。”
“这个我相信，普通厌食症患者存在的神经失调，全身脏器衰竭等等症状你都没有，你现在能行动自如还真是个奇迹。”
“这算得了什么。就算枪伤我都治得好。”白雪娇抬起右腿，炫耀似的指了指大腿上的枪眼，血已经止住，只抹了一些中药粉，甚至都没包扎。
叶千注视着她的枪伤，默然片刻，“那我就更想不明白了，你这个医学奇才为什么要退学呢，因为你更喜欢画画？”
“画画只是我的特长之一，说起来真正的原因还是因为申老师。”
“你之前就认识申羽！？”
“我在上中医大学的时候就看过申老师的画展，还见过他本人，他风度翩翩，很吸引人。我还知道他老婆沈沛就是我妈的领导。这个女人外表装得很有修养，其实又丑又虚伪。我大二那年，申老师出席市里的文艺节活动，我去找他签名，就被他那个丑老婆给拦住了。她当时那副趾高气扬，丑陋又妒忌的嘴脸彻底把我激怒了。我发誓一定要把申老师从她身边抢过来！”
“就因为这个原因，你就退学，考了美术学院？”连叶千都难以置信。
“对呀。活着就要痛快。想做就做。”白雪娇语气很平常。
“不知你这个高智商有没有想过，万一申羽看不上你该怎么办？”
白雪娇一滞，缺少表情的骷髅脸上瞬间充满了阴毒的气息，“我一定有办法让他爱上我。”
“我明白了。就因为他喜欢骨感美女，忽视了你，所以你就拼命减肥，以为这样他就会喜欢你。出于妒忌，你把他的女模特全杀了。为了让申羽恢复单身，你顺便把罪名嫁祸给沈沛。”

##第12章 骷髅爱人（5）

“你到也不全傻。不错，就是这么回事。”
“我多问一句，郎辉是你同谋吗？”
“他也配？”白雪娇嗤笑。“只不过是一条打也打不走的狗而已。”
“他做了什么？”
“不过就是给我送点儿吃的，帮我跑跑腿什么的。不过他给我惹的麻烦更多。上一次这个死蠢跑到刘雪爆头的地方那啥，不是差点儿让你抓到吗。他慌不择路，居然往我的藏身地跑。幸亏我反应快，和他调了包，才把你们引开了。”
“原来如此，难怪他跑到校园后面，又返回来钻进了教师公寓，当时跑进申羽寝室的人其实是你，我们进去的时候，你当时就贴在床板下面，因为你瘦得只有常人几分之一，所以我们检查床下的时候并没有发现你。不过话说回了，郎辉在这个案子里实在很能折腾，一度让大家都以为他是凶手。”
“你这话倒是不假，其实这个人是因为爱我妒忌上了申老师，甚至幻想变成他。他大半夜的往女生宿舍钻，模仿申老师的笔迹画那些女生，真是丢脸。不过也正因为他这样，给了我启发，才想到扮成白衣女鬼来对付她们。这么说，他倒也算帮了我一个忙。怎么样，我这个作案手法很有趣吧？”
“确实叹为观止。不过我倒是有些好奇，你忙活了这么一大气，有让申羽爱上你吗？”
“当然！”
白雪娇伸手轻轻抚摸申羽，“你告诉他们，你爱我吗？”
申羽瞪着惊恐的眼睛，有气无力的喊：“救命——救命——”
“他们救不了你，亲爱的。”白雪娇拿起那根细长的银针插进申羽鼻腔里，再拿起一个充满沼气的猪膀胱往银针另一端套。
夏可虽然讨厌申羽，可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害。
她想冲过去制止，被白雪娇发现了。
她猛然举起手枪，“怎么，警察小姐，难道你也喜欢申老师，也想和我争？”她声音里充满了杀机，似乎随时都能开枪杀了夏可。
申羽慢慢走上前，把夏可拽到身后。
白雪娇迟疑的望着他，“怎么，你想替她去死吗？”
“其实我根本不是什么警察，只是一个帮忙来破案的死刑犯。死不死根本无所谓。”
“你说什么！？”
“我说你可以随时杀了我。但不要动我的女人。”
夏可急了，拽叶千胳膊让他闭嘴，“你疯了吗，她真会开枪的！”
“你是在担心我吗？”叶千带着调笑的口吻问她。
夏可脸一红，“我负责看管你，只是尽到责任而已。”
“我说你们两个是在打情骂俏吗？”白雪娇冷森森的打断他们，那对深陷的眼睛里透出深深的妒意。
“你这么理解也可以。”叶千说。
“可惜你们就要死了，是不是很不甘？”白雪娇发出阴险的冷笑。
“你在妒忌吗？”
“妒忌？我凭什么妒忌你们？”
“因为躺在你脚下的男人既怕你又讨厌你，你只能用胁迫的手段才能留住他。而我身后那位穿警服的傻白甜却有人肯替她挡枪，你实在有理由羡慕我们。”
“你这该死的家伙，我一定让你不得好死！！！”白雪娇气得浑身哆嗦，咬牙切齿。
“就算你杀了我，也还是改变不了什么，你仍旧是一个又丑陋又让人嫌弃的怪物！”
“你闭嘴！我现在就杀了你！”白雪娇失控的嚎叫着，胡乱的挥舞着手枪。
“她被激怒了，我们快躲躲吧。”夏可焦急的劝叶千。
叶千头都没回，摆下手示意她安静。
他镇定的看着白雪娇，“那你就杀我一下试试？”
白雪娇愣怔了一下，恶狠狠冷笑，“你以为我不会吗，我不但要杀你，还要一枪一枪把你打死。”
她晃动着枯瘦的臂骨，把枪口指向叶千。
“继续，看看你如何打死我。”叶千催促。
“那你就死！”白雪娇尖叫着扣动扳机。
一秒。
两秒。
三秒。
枪没响。
叶千依然完好的站在那里。
“开枪啊，舍不得杀我吗？”叶千似笑非笑的看着白雪娇。
白雪娇瞪大眼珠，惊愕的看着手里的枪。
她的手在哆嗦，枪也在哆嗦。
“想扣动扳机，却发现手指不听使唤，是吗？”叶千说。
“你……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白雪娇惊恐看着他。
“什么都没做啊，只是陪你说了一会儿话。”
“我怎么会这样，我刚才还好好的。”
“看来你的医学水平还不够精，那我就稍作解释。尽管你用中药调理了身体，瘦成这样还能行动自如，但你毕竟还是患上了神经性厌食，身体机能出现了明显衰退。而厌食症患者由于严重缺少脂肪，最怕的就是寒冷，环境温度一旦低于25度，神经系统和运动系统就会出现障碍。这个画室空调全开，温度只有10度左右，你在这里待的时间越久，病症就会越明显。但你因为过度兴奋，一直没有觉察。其实我一进门就看出来，你的运动机能已经不协调了，所以你抖动的才会越来越严重。况且你还中了一枪，你虽然没什么感觉，其实是因为你的神经系统已经严重退化了。你现在外强中干，在低温的环境中随时都能崩溃，我便索性拖住你多聊一会儿，等到你最敏感的末梢神经出现功能障碍，你就连手指都动不了。”
叶千说着一步步走向白雪娇，白雪娇只能勉强晃动手里的枪，完全使不上力气。
“你这个该死的混蛋！混蛋！！”她气急败坏的朝叶千嚎叫，却无济于事。
“你应该抓紧时间多骂我两句，过不多久就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叶千友善的提醒她。
他没说假话，很快白雪娇整个人都浑身僵硬，瘫在地上不能动了。
夏可掏出手铐要给她铐上。
叶千说：“不用费事了。你现在应该打电话叫救护车，能把这个骷髅女抢救到恢复意识就不错了。”
“我怕她万一缓过来，再袭击咱们。”
“放心吧，不会的。相信我没错。”
两人不经意四目相对，夏可忽然感觉一阵心慌意乱。
“你是不是有话想跟我说？”叶千嬉皮笑脸问。
夏可跳起来就给了他一脚，“我当然有话说，你刚才说谁是你的女人，谁是傻白甜，你给我说清楚！”
“我那不是为了稳住罪犯才那样说吗，全都是随口胡诌的。”叶千揉着腿解释。
夏可神情微微一滞，没说话。
“怎么，我这么说让你失望了？”叶千眼神狡黠的打量她，“难不成我也是第一个看光你的男人？再加上之前的初吻，你第一次怎么都给我了，难道是缘分？”
“缘分个屁，我那是倒了八辈子霉！！”夏可扑上来把叶千按倒在地，掐着脖子准备施暴。
幸亏熊英武这时候带人赶到，看见眼前的场面，再看到夏可狰狞的面孔，一个个大眼瞪小眼，全都被扑朔迷离的案情搞蒙了。
……
……
爆头案就这样出人意料的被破获了。
凶手白雪娇还在医院里抢救。
获救的申羽受了刺激，也进了医院。
晚上，重案科包了一个大排档搞庆祝。
夏可也破例喝了两杯烧酒，看着同事们交杯换盏，欢腾热闹，她却感到几分落寞，不经意的想到了牢里的叶千。大概这个世界上也只有她一个人会在这种时候想起他吧。
她忽然对这个人充满了好奇，好奇他为什么杀人，好奇他为什么帮警察破案，好奇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就在她失神的时候，服务员过来上菜，不小心掉下一张卡片。
她捡起来刚想还给服务员，发现卡片背面写了几行字——
“千万不要被迷惑，豺狼永远是豺狼，它的目的不仅仅为了逃脱死亡的审判，而是名正言顺的重获自由。”
她扭头寻找刚才上菜的服务员，大排档里人头攒动，早已经分不清谁是谁了。身边的同事也都喝得醉醺醺的，根本没注意什么服务员。
夏可重新看着卡片，上面的话犹如子弹一样射在她心口。
这是在暗指叶千吗？
提醒她提防这个人？
夏可心潮起伏，隐隐预感到自己正在卷入了一个巨大的谜团中……


#谜盒藏尸术
##第1章  谜盒尸婴（1）

J城中级法院。
审判庭里座无虚席，正在对叶千的系列连环杀人罪进行审理。
鉴于叶千所犯罪行严重，社会影响大，法院破例进行公开审理，连多家电视台的记者都到了。
公诉人高声宣读起诉书：“原告叶千在2018年3月至4月之间，由于家庭矛盾，先是残忍的杀害了养父司徒云长、亲生母亲叶慧娴，和妹妹叶冰。并将尸体藏于家中。之后，他通过撕咬脖颈并吸血的方式，在一周之内，接连杀害了邓佳，田鑫妍，王曼曼，孙倩，宋诗雨等五名女中学生。鉴于叶千犯罪事实清楚，作案手段残忍，社会影响恶劣，建议判处叶千死刑。”
审判长问站在审判台上的叶千，“你对自己所犯的罪行还有什么异议吗？”
“没有。”叶千面无表情。
“那么你对被害人的家属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没有。”
他冷漠的态度激怒了那些被害人家属。
一个中年妇女举着女儿的黑白照片高喊：“可怜我女儿才上初中就被他害死了，判死刑都是便宜他了，我恨不能把他的血也喝干净！”
“干脆让我们亲手打死他好了！”死者父亲也拍案而起。
其他几个被害人的家属也都群情激愤。
“没错，不亲手杀了他，我都不甘心！”
“算我一个，我要拿他的肉去我女儿墓前祭拜！”
“他还在笑呢，我看见了。”
“我也看见了。”
“打死这个畜生！”
“打死这个畜生！”
这些被害人家属们摩拳擦掌，一浪高过一浪，让法官和陪审员都束手无策，不住的低头擦汗。
只有站在审判席上的叶千无动于衷，仿佛眼前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似的。
此刻，夏可就站在审判庭门外。
得知叶千今天开庭，她鬼使神差的跑过来，可是看到里面的情形，又不禁犹豫要不要进去。
“你是夏可夏警官吗？”身后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夏可回头一看，说话的人正坐在靠墙的长椅上，是个年轻女人。夏可印象中这个女人比自己来得还早，一直坐在那里没动。
夏可仔细打量她，穿了一身黑色的职业装，看起来比自己大几岁，眉清目秀，齐肩短发梳理得整整齐齐，缺少表情的脸上带着倨傲和冷漠。
“我是夏可……请问你……”
“既然来了就一起进去吧。”那个女人打断她的话，站起身，拎着一个黑色的公文包推门而入，也不理夏可的反应。
夏可稀里糊涂的跟着她走进审判庭，她惊讶的发现这个女人走到叶千身旁的律师席坐下。
法官连敲法槌，好容易才让那些被害人家属安静下来。
那个女人这时才不慌不忙站起来，对法官说：“抱歉，审判长先生，我是罪犯叶千的代理律师汤岚。刚才因为堵车来晚了一会儿。”
坐在对面的男检察官带着讥讽的口吻说：“其实你都用不着来。看看今天的场面，还有辩护的必要吗？”
汤岚不动声色的看了看那些激愤的被害人家属，漠然回答：“我在法庭上只是一名律师。我的目的只是维护委托人的合理诉求。叶千的减刑申请完全符合法律规定，相信你和审判长、陪审员都已经看过了。”
审判长点点头：“不错，叶千在看守所在押期间已经协助警方侦破了两起案件，属于重大立功表现。只是鉴于他之前罪行严重，我们也需要考虑被害人家属的情绪，至少应该有真诚悔罪的态度。”
“这个自然，叶千不止一次对我说过，他对自己之前所犯的罪行充满悔恨，愿意用余生的全部时间来赎罪。”
叶千小声问汤岚，“你们律师说瞎话都是张口就来吗，咱俩之前从来就没见过好不好？”
“闭嘴。不该说的话少说，让你做什么照做。”汤岚提醒他。
“你们在说什么？”审判长问。
“我的委托人刚才真诚的对我说，他愿意当面向这些被害人的家属谢罪！”
“谢罪！？你是让我给他们下跪吗？”叶千问汤岚。
“你自由发挥，越卑微，效果越好。”
叶千点点头，转过身面对着那些被害人家属，骚动的人群一时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叶千身上。
“我知道你们都恨不得我能被千刀万剐。”叶千平静的望着他们，“其实我只想说一句……我对你们没有什么好抱歉的。”
一刹那，所有人都呆若木鸡。
紧接着审判庭就炸锅了。
那个中年妇女丢了女儿照片，张着十指冲上去，要撕了叶千。
她丈夫也冲上去撕扯叶千的衣服。
其他被害人家属在夫妇俩带动下纷纷扑向杀人凶手，如果不是法警拦着，叶千早就被撕烂嚼碎了。
叶千自始至终平静的望着他们，保持着一副与我何干的表情。
审判长费了好大力气才算安抚住这些人，他也气坏了，用力敲打着法槌，质问叶千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检察官火上浇油，“事实很清楚，罪犯叶千早已泯灭人性，心中毫无悔改之意。即便他之前协助过警方，那也不过是为了立功减刑，完全出于私心。这样的人根本不适用减刑法规。”
“我对检方的说法有不同意见。”汤岚起身说道。
“你还想说什么？”审判长有些不耐烦的问。
“刚才检察官的说法本身就自相矛盾。他一方面将叶千的重大立功说成是出于私心，另一方面又认为叶千的态度没有悔改之意。试问，如果叶千真是以减刑为目的，那他刚才又怎么可能不好好表现，赢得大家的谅解呢。”
检察官拍案而起，“可叶千刚才口出狂言，你也都听到了，这该怎么解释？”
“我有必要提醒检方，我代理人本身存在认知方面的障碍。这一点从他犯案的手段就能很容易看出来，这方面我已经请专门的心理专家做过评估。”汤岚说着打开公文包，把里面的鉴定材料取出来交给了法官。

##第1章  谜盒尸婴（2）

她继续说：“认知障碍的罪犯不是用我们常人理解的方式来作案，或者说，他可能本身没有意识到自己犯罪程度有多严重。这样的患者通常语言逻辑和行为逻辑都会出现混乱，所以刚才的表现才会造成大家误解。”
叶千忍不住小声称赞：“我刚才都那样了，你还能颠倒黑白。真有能耐。话说，我真有神经病吗，怎么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少啰嗦，你别作死就行了。”汤岚没好气的警告他。
检察官那边还不依不饶，“就算叶千有认知障碍也不能改变他主观上的恶意。他对人对社会时时刻刻都充满了破坏欲。”
“检方这个说法我更不能认同。虽然叶千曾经犯下了严重的罪行，理应受到惩罚，但他本身仍然保留了相当的善意。他协助警方办案，抓捕凶手，这本身就挽救了更多潜在的被害人。不仅如此，他还在办案中救助过其他警察。今天刚好这位警察也来到现场，我们不妨听听她怎么说。”
汤岚说着回身指了指夏可，“我为大家介绍一下，这位夏可警官是J城警察局重案科探员，也是叶千一起查案的同事，还是被叶千救助的当事人。请您实话实说吧，夏小姐。”
夏可毫无心理准备，硬着头皮站起来，当着审判长和众人的面，只好承认，“对，我就是负责带叶千出现场的警察。我们曾不止一次遇到危险，他确实救过我的命。”
汤岚脸上露出胜利者的微笑，对审判长说：“面对生死考验时，这种舍己为人的精神在而我们正常人中都难能可贵，何况是一个认知障碍的患者。与其用简单粗暴的方式惩罚他，不如给他机会让他更好的回馈社会，这才是最有意义的赎罪。我要说的说完了。”
汤岚一席话把检察官说得哑口无言，审判长和几个陪审员商议后，最后决定采纳叶千的减刑建议，将他判定为无期徒刑。
判决一下来，那些被害人家属哭嚎的哭嚎，叫骂的叫骂，场面又濒临失控。
进退两难的审判长急急忙忙要宣布退庭，还没等张口，叶千忽然举起戴着手铐的双手，示意要说话。
“你还想说什么？”审判长皱着眉问。
“我想上诉。”
“你说什么？”
“不是说上诉可以减刑吗，我想试试。”
审判长差点儿气昏过去。
汤岚一把将叶千手拽下去，“你是不是疯了，再搞事我可帮不了你。”
“既然美女你这么想救我，何不好人做到底，干脆把我弄出去得了。让我一辈子关在牢里，那滋味跟判死刑也差不多啊。”
汤岚冷笑，“你还真是得寸进尺，自己犯了什么罪不知道吗。能保你活命就不错了。”
“我还以为你很有能力呢，难道也只是个中看的花瓶？”
“你少激将我。不过老实说，我还真有办法把你弄出来。”
“真的？怎么做？”叶千很感兴趣。
“抱歉，我今天不想说，何况，就这么容易把你放出来，也太便宜你这个人渣了。”
叶千想了想，“也对。”
“还有一件事我想提醒你。”汤岚脸上带着职业微笑，附在他耳边说，“我其实一点儿都不想救你，我倒很希望我刚才打输官司。”
“那你为什么帮我？”
“我只是职责所在，因为我是你们家族的律师，距离合同终止还有两年期限。”
叶千颇为玩味的瞅着她，“原来如此，看来我要想出去，还得抓紧时间打动你呢。”
“你可以试试看。”
叶千还想说点儿什么，这时看见夏可怒冲冲走过来，露出顽皮的笑容，“真想不到眯眯姐能来，幸亏你刚才帮我。”
夏可愤怒难抑，指着他厉声道：“我今天总算是看清你了，原来你一直都在利用我！你救我的时候，就准备好今天脱罪用吧。你这个混蛋！！”
“既然你都知道我是混蛋了，为什么刚才不否认我救过你呢？”叶千反问。
“因为我不是混蛋！”夏可狠狠一跺脚，“从今以后，我再也不想看见你！”
她愤然而去。
叶千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说什么，但还是选择了沉默，目送她离开。
……
……
叶千被带回看守所，从死囚牢换到了普通牢房，手脚上的狗链也都除去了。虽然免去了死刑，但依然有漫长的刑期等待他。
如今没人再提审他，夏可也不再来了，监室里其他犯人得知他背景，都不敢惹他，刻意保持距离。
叶千感觉自己就像空气一样索然无味，唯一能提起兴趣的只剩下看电视。其中就有他最喜欢的当红女明星董妙音。
董妙音是童星出道，最初参演影视，然后跨界歌唱，从十几岁出道以来将近十年，已经成为了炙手可热的一线明星。老实讲，她歌唱得并不算出众，开演唱会的时候经常跑跑调，演技也屡遭业内人士诟病，说她举止僵硬，表情浮夸，但这一切都不妨碍她蹿红。因为她就靠颜值抗打，兼具美丽优雅和风情，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释放着无穷魅力，无论成熟稳重的大叔，还是涉世未深的少男，甚至阅片无数的死宅，无不中弹缴械。
碰巧，今晚本地电视台正在直播一场慈善晚会，除了邀请社会各界名流，还专门邀请了董妙音作为特邀嘉宾。
苛求完美的董妙音这次也不例外，穿了一身露肩的晚礼服，高挑的身材，盈盈一握的纤腰，半掩的雪峰将她的好身材淋漓尽致的凸显出来。
跟叶千一起看电视的那些憋了许久的犯人一个个看着眼珠子通红，直咽口水，有个人还嘀咕，这样的妞要是能弄一次，判死刑也心甘啊。

##第1章 谜盒尸婴（3）

主持人那边很合时宜的夸赞起董妙音，“董妙音小姐自从出道以来，一直都很热衷于慈善事业，她成立了自己的基金，数年如一日的资助那些贫困学生完成学业，我们今晚就请来了其中几位，他们有的还在继续深造，有的已经步入社会，成为了成功人士。”
主持人还特意对这些人做了一一采访，有一个坐着轮椅已经成为建筑设计师的残疾人为董妙音朗读了自己创作的诗歌。还有一个戴着高度近视镜，读到博士的女学生声泪俱下，给董妙音连连鞠躬道谢，董妙音弯腰扶她的时候，还有意无意的走了光。
坐在电视机前的叶千对董妙音心肠好不好一点儿不感兴趣，他把手伸到董妙音胸前比量了一下，自言自语，“好像又长了不少，这算二次发育吗？”
晚会进行到最后时，礼仪小姐拿出了今晚竞拍的几件宝贝，无外乎首饰和字画，看成色也不算名贵，不过大家都知道，这就相当于变相捐款，竞拍不过是走个形式。
在这几件拍品中，倒是有一样东西引起了大家的好奇。这件拍品的起价就是20万，也是最贵的拍品，但外表看起来就是个普通的木盒。盒子表面是彩色的木片拼花而成，虽然古朴精美，但怎么看都远不值20万。
主持人看出了大家的疑惑，笑着解释：“这是日本一种传统工艺品，叫寄木细工，这个盒子曾是幕府时代的皇室所有，也是这次慈善晚会的主办方天海酒店的镇店之宝。借这次机会，特意拿出来给在场嘉宾助兴，相信有缘人才会所有。”
董妙音今天兴致很高，让女助理举了牌。
让她一带头，其他人也跟着举牌，但董妙音志在必得，直接拍到了50万，其他人都识趣的不再跟拍了。
于是，天海酒店的总经理，也是J城数一数二的富家公子梁晓云亲自把木盒送到董妙音面前。董妙音让助理收起来，却被梁晓云拦住了。
“董小姐不要小瞧它，这个寄木细工盒可不只是外表这么简单。正所谓明珠暗藏，别有洞天。说不定这也是我专门为董小姐您准备的呢。”
“哦？”董妙音从面前这个富家子眼中看出了几分暧昧，老练而圆滑的抿嘴一笑，“好呀，那我倒要看看这里面藏着什么好东西？”
她接过木盒想打开，却忽然发现根本找不到合缝，翻过来调过去怎么看都是一整块木头。
“这真是盒子！？”她不解的问梁晓天。
“当然了。之所以如此贵重肯定是有些说道的。”梁晓天显得洋洋得意，“寄木细工还有一个名字，叫日本谜盒，要通过十分巧妙的方式才能打开。在古代都是贵族用来存放贵重物品所用。董小姐要想一睹里面的奥妙，还真得费费脑子。”
董妙音一时起了好胜心，“不过就是像孔明锁之类的益智玩具吧，我玩那东西还挺擅长呢。”
她拿着盒子左扳右拧，先寻找能活动的地方，费了半天力气还是一点儿破绽没找到。
面对着电视台的直播镜头，她可有点儿着急了。可梁晓云那边却一点儿眼色没有，还在看乐子，让她直火大。就这二货还想泡自己？
“梁公子，你该不会是故意开玩笑吧，这个盒子根本就打不开嘛。”她想给自己找个台阶下。
“我不说过吗，打开肯定能打开，不过有些难度。这跟孔明锁可不一样，孔明锁有规律可寻，寄木细工一件一种机关，智力不够可是不行的。”
董妙音皮笑肉不笑，恨不能把盒子摔他脸上。
“我告诉你答案就没意思了，董小姐也可以求助亲友团嘛。”
碰到这么一个憨货，董妙音也只有配合他把戏演完。她朝女助理姜琳使了一个眼色。
姜琳比董妙音大一岁，蘑菇头和中性装是她的标配，行事也风风火火，干脆利落。
姜琳马上开始张罗，把董妙音资助的那些贫困学生都叫过来，大家七嘴八舌一起研究。
那个坐轮椅的残疾建筑师插嘴道：“寄木细工这东西我知道一点儿，原理和古代建筑的榫卯有些相似，主要是依靠十分巧妙的内部结构，把不同形状的木件拼凑在一起。建筑设计上有时候还能用到呢。”
“可是这个木盒几乎找不到合缝呢？”董妙音说。
坐在电视前的叶千看到这里不以为然的笑笑，“这有什么难的，里面肯定有机械插销，没准儿是磁铁的呢。”
那个残疾设计师也是这么猜的。
董妙音于是拿起盒子，使劲儿晃了晃，感觉其中一个角确实发出了金属响声。于是又和女助理鼓捣了半天。姜琳一时心急，往木盒上拍了一巴掌，忽听“咔哒”一声，里面的锁头开了，木盒也微微错开了一点儿。
梁晓云笑道：“恭喜，这都没有难住董小姐。这款寄木细工盒里面有个磁铁插销，上锁和打开都需要拍一下。然后只要顺着纹理错开就行了。”
董妙音没好气的“哼”了一声，“我倒要看看，梁公子的镇店宝贝究竟是什么，可别让我白捐了五十万哦。”
她半开玩笑的把木盒盒盖拉开，盒子里盖了一层绒布，里面凸起一个形状，看起来这才是真正值钱的东西。
她迫不及待的把绒布掀开，可是猛然间，她花容失色，双手一松把木盒掉在地上。
其他人一个个都满脸不解的望着她。
助理姜琳捡起木盒一看，也吓得脸色苍白。
盒子里竟然装着一具干瘪的死婴。
死婴的身体似乎被撕碎了，重新用白麻线缝合在一起，身上还放着一张卡片，写着“forMUM”。
“你这是什么意思，梁晓云！你这个玩笑开得也太过了吧！”姜琳愤怒的把木盒扔给梁晓云。
“你说什么呢，我没开玩笑啊……”梁晓云还想解释呢，一低头看见盒子里的死婴，脸色也变了。“这不是我放的，我这个盒子里一直都放的是一个明代玉如意啊，怎么换成了这个……”
他把礼仪小姐和主持人全都叫来挨个质问，那些人也都懵了，一个个一问三不知。

##第2章 小丑魔术（1）

姜琳可不是善茬，作为董妙音的助理一直都以泼辣著称。
她抓起木盒子，掐着腰对着到场嘉宾和摄像机镜头，嘡嘡嘡开骂，“这摆明了就是有人使坏。我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目的，你是嫉妒我们董妙音也好，还是埋汰她也罢，让你当面来，你没那个胆子，搞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摆明了你就是个烂货，垃圾。姐都懒得去报警抓你这个可怜的烂货，你就躲在自己那个老鼠洞里烂死吧，可怜虫！”
她竖起中指，做了个鄙视的手势，还想继续骂，被董妙音拦住了。
叶千没在现场，看不到盒子里究竟装了什么东西，但他似乎预感到了什么，微微笑道：“看起来似乎很有趣儿。”
他走到呼救器那儿呼叫狱警，说自己要见J城警察局的夏可警官，有重要情况汇报。
可是一连等了三天夏可都没来。
看样子她这次是真翻脸了。
叶千只好让代理律师汤岚去找表哥尤大海。
……
……
“说吧，找我来什么事？”尤大海大喇喇往叶千面前一坐。数日不见，他派头涨了不少，大背头油光湛亮，说起话也牛气冲天，走到哪儿身边的都跟着一个女秘书。
他一伸手，女秘书就马上给他递上一根雪茄。
“想跟你打听一些外面的事。”叶千说。
尤大海喷云吐雾，数落起叶千，“外面的事再花花，跟表弟你也没什么关系，你在这里无忧无虑，颐养天年不是挺好吗。实在闷了，我派人给你送俩娃娃，没事就不要总麻烦我了。我现在已经是ALP医疗集团的大股东了，天天呕心沥血的打理集团事务，实在没精力处理鸡毛蒜皮的小事……”
叶千打量一眼他身边那个女秘书，“你这马达功率本来就有点儿小，悠着点儿吧，我担心下次想见你只能看照片了。”
“隔着玻璃你都能闻到？”尤大海低头在自己playboy的西服上嗅来嗅去。“不能啊，这可是从公山羊精华中提取出来的，无色无味，难道是喷太浓了？”
“嗯，有点儿。”
“说吧，你到底什么事，想换个舒服点儿的监狱，还是想改善一下伙食？”尤大海不耐烦的催促。
“都不是。我想你帮我调查一个人。”
“谁？！”
“董妙音。”
“啥，那个当红女明星？查她干什么？”
“最近闲来无事，对她比较感兴趣。”
“真是闲的？”
“我高兴就好。”
“可我跟人家不认识，你让我怎么查？”
“董妙音前天晚上不是在天海酒店参加过一个慈善晚会吗，我在电视里看见你也在场。”
尤大海脸色微变，马上说：“我只是去捧场的，人家大明星认识我是谁呀？”
“我觉得应该是董妙音邀请你去的吧。”
“开玩笑，怎么可能。”
“我发现她的胸围比两个月前有明显增加，ALP医疗中心不是有一个独立的整形部门吗，有几个国际顶级的整形医生坐镇。她就是在你们那里隆的吧。”
尤大海无奈的瞅着他，忽然大脸蛋子一撂，“就算是又怎样，你到底有什么企图？”
“我很好奇，那天晚上她拍下的那个日本谜盒里面究竟藏着什么东西，把她吓成那样……”
“这个啊，当时我坐的远，也没看到。不过我听有人说……”尤大海忽然露出神秘的微笑，“盒子里装的是一具婴儿的干尸。”
“婴儿干尸？！”
“小声点儿。”
“那具干尸有什么特别吗？”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听说婴儿身上还放着一个纸条，上面写着‘for'MUM'。”
“英文！？”
“是啊，这句英文的含义可就深了——‘为了妈妈’，这该怎么理解呢。”
“难道那个婴儿和董妙音有什么关系？”
“谁知道呢，反正娱乐圈人人都有故事，不知道这个大美女是不是也有什么不堪回首的过去，嘿嘿嘿……”尤大海情不自禁的露出满脸八卦。
“后来怎么处理了？”
“当时董妙音急匆匆让助理把盒子带走了，究竟那个盒子里装的是什么，也没几个人看见。我想她八成是想蒙混过去，但至于会不会走露风声，那谁都不知道……”
“我倒是更感兴趣那个送她东西的人，麻烦你帮我查查。如果嫌费事，你就帮我通知一下夏警官，你们认识的。”
“你是说那个胸襟澎湃的小警花？”一提起夏可，尤大海就双眼发亮，但他马上又绷起脸靠在椅子上，叼着雪茄打量身穿囚服的叶千，“我刚才没告诉过你吗，我现在可是董事会刚刚任命的集团CEO，凭什么听你差遣？你别忘了，如今的世界已经过了你装的时代。”
叶千朝尤大海身后招下手，汤岚走过来，对尤大海说：“尤先生，根据遗产继承法第38条，叶千尽管被判处无期徒刑，但仍然可以继承养父的全部股权，虽然你现在正在努力收购其他股东的股份，但只要叶千不放弃51%的股份，那他无论如何都是ALP医疗集团的最大股东，而且拥有最高否决权。”
“那是什么意思？”
“也就是说，他可以只让你做他没有血缘的表哥。”
叶千对尤大海说：“现在表哥你听明白了吧，如今的世界我仍然可以装。”
……
……
两天后，尤大海来见叶千。
这次是他一个人来的，连秘书都没带。
叶千看见他胖脸上有一个巴掌印，好奇的问：“你这是怎么了？”
尤大海气不打一处来，“还不都是因为你，你和那个夏可之间究竟发生什么过节了，为什么我一提你，她就翻脸骂我，连话都不想跟我多说？”
“那你什么都没做？”
“我当然做了，我想向她解释清楚，很礼貌的喊她‘小姐留步’，然后我就变成这样了。”
叶千忍着没笑，“我让你查的那件事你查的怎么样了？”

##第2章 小丑魔术（2）

“大概打听出一些。那个日本谜盒里面原来放着一个玉如意，是举办方天海酒店准备好的，可是被调包成了那具死婴，究竟是什么人干的，天海酒店那边也在查，还没查出来。不过我不得不承认，你这家伙真是命带煞星，凡是跟你沾边的事准没好事，我以后得离你远点儿。”
“什么意思？”
“就在昨天晚上，董妙音的助理姜琳失踪了，好像是被一个魔术师绑架了。”
“被魔术师绑架！？”
“因为董妙音收到了一个奇怪的视频。刚好被我给弄来了。”
尤大海说着从随身公文包里拿出一个平板电脑，打开一段视频，隔着玻璃给叶千看。
视频中出现了一个四壁空旷的房间，像是还没装修的清水房。因为没露出窗户和门，很难看出房间的位置在哪儿。
在房间里只放了一张方桌，隔着桌子对坐两个人。一个是董妙音的助理姜琳，叶千在电视里见过她。
这个女人手脚都没被绑着，可是她却充满了惊恐，似乎对坐在对面那个人很惧怕。
那个人的打扮却十分的鲜艳夸张，
他披着一件大斗篷，好像一颗巨大的跳棋，头上戴着一顶花色小丑帽，两条帽腿上还拴着铃铛，微微一动就能发出清脆的响声。
这人脸上戴着苍白的小丑面具，上面画着菱形的眼睛和笑容诡异的红色大嘴，让人越看越感到阴冷。
这样一身打扮又像魔术师又像马戏团的小丑。
在他面前摆着四摞扑克牌，数量和颜色都一样。
“魔术游戏的时间到了，想和我玩一个有趣的魔术吗？”面具后发出愉快的卡通电子音。
姜琳紧张的表情里显出几分疑惑。
“首先让我们把只包含数字的牌挑出来。”魔术师一边说着，一边拿起桌上的扑克牌，从里面麻利的把数字牌挑出，四摞牌都是如此。
他把挑出的牌混在一起，牌面朝上摊在桌上，让姜琳检查。“请你检查检查，这些牌都没有问题吧？”
姜琳很不情愿，但还是照做，拿起那些牌看了看，点点头。
“很好。”魔术师把这些牌重新收拢在一起，接着说，“四副牌，每副牌从A到10十张，一共是40张牌。我现在先写一个数字的开头……嗯，131吧。”他拿出纸笔，在纸上写上“131”。
然后，他把那些牌重新洗了几遍，“现在，我说一下规则，很简单，A代表1，10代表0，也就是从0到9，一共10个数字。接下来，我会把重新洗好的40张数字牌分8次放在你面前，你每次随便抽一张牌，不要让我看到，然后我来猜这八个数字到底是什么。准备好了吗？”
“……”
为了表示没作弊，魔术师有意仰起头看着天花板，用手摸索着从那摞牌上依次抽出5张，扣放在姜琳面前，一字码开。
“选一张吧。”魔术师提醒姜琳。
姜琳瞅着面前那些牌，勉强伸出手，脸上微微抽搐着，终于随便抓取一张牌。
“好的，不要让我看到，放在你左边就好。”
魔术师把用过的牌扔掉，继续从那摞扑克上抽了5张牌码在姜琳面前，姜琳照例又抽了一张，放在之前抽中的那张牌旁边。
就这样一直抽了8次，把所有牌都抽完了。
魔术师瞅着姜琳面前那8张牌清一色背面朝上的牌，兴奋的搓搓手，“让我闭上眼睛冥想一下你手里那8张牌下面神秘的数字，嗯，现在见证神奇的时刻到了，从左到右依次是4……3……9……6……1……1……0……9。揭开看看。”
姜琳把8张牌依次翻过来，果然如魔术师所说，一般不二。
姜琳不禁露出吃惊的表情。
连看视频的叶千和尤大海都感到很惊讶。
魔术师愉快的说：“接下来按照我们刚才说的，把这8个数字放在之前写下的数字后面。”
他拿起笔，在“131”的后面填上“43961109”，把纸举起来问姜琳，“现在你看看这组数字像什么？”
姜琳有些迟疑，“好像……好像一个手机号码……”
“没错，应该是一个手机号码。这位幸运听众就是你刚刚选出来的。你不妨给他打个电话问候一下。”
魔术师拿出一部手机递给姜琳，姜琳接过手机，把那串数字输进去，手机被开了扩音，听筒里传来一阵“嘟嘟”声。
响了几声，终于有人接听了，“喂，哪位？”一个男人的声音传出。
“……”姜琳不知所措，不知道该说什么。
魔术师对话筒那边的人说：“我们是通过随机方式抽中了您，恭喜您成为本次活动的幸运听众。”
“幸运听众？你该不是骗子吧？”对方还比较警觉。
“放心吧，我既不会给您发扫描码，也不会要您的银行账号，打电话只是为了通知您一声，稍后会有一份惊喜等着您……”
“就这样？”
“就这样，再会。”
魔术师挂了电话。
视频到此结束。
叶千问尤大海，“董妙音那边已经报警了吗？”
“已经报警了，不过听说警察那边还没确定究竟是不是绑架，毕竟视频上看不出什么危险，姜琳手脚也都没被束缚，也可能她只是参加了一个什么活动呢。”
“不可能。那个戴小丑面具的魔术师肯定是通过什么办法把她挟持住了，而且现在最危险的还不是她。”
“那是谁？”
“就是那个被选中的幸运听众，我担心魔术师马上就会对他动手。如果再晚就来不及了，你现在就去通知警察。”
“好吧，真是服了你了。”尤大海迫不得已，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等一下，我还有件事。”叶千叫住他。
“还干什么？”
“万一出了命案，你就直接找警察局重案科科长熊英武，告诉他，我能找到凶手。”
尤大海嘴上没说不行，可是一脸的不情愿。
叶千鼓励他，“努力吧，大海，我现在可是很看好把你作为我的继承人呢。”

##第3章 戏弄女明星（1）

“这也行！？”尤大海眼珠子瞪得跟灯泡一样。
“姜子牙80岁拜相。晋文公重耳62岁登基。林肯51岁当总统，你现在刚刚30，只要好好保养，未来依然可期。”
……
……
一天后。
警察局来人见叶千。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夏可。
“看来世事难料，没想到咱俩这么快又见面了。”叶千感慨。
夏可冷冰冰的没给他好脸，“你这个无赖又在搬弄是非，这次学会忽悠老大了。”
“我的判断都是有依据的，如果我说错了，熊大也不会派你来见我。”
“哼，少得意忘形。压根也没出命案。你这次可猜错了。”夏可翻了一个白眼。
“没出命案，你为什么来找我？”
“是老大让你忽悠怕了，见姜琳一直没找到，担心出事。”
“你们有没有去查是谁发的视频，还有视频里姜琳抽中的那个手机号码？”
“都查了。视频文件是通过一个外国邮箱发到董妙音的手机上，来源很难找到。姜琳抽中的手机号码属于一个退休教师。至于小丑用的手机是一个黑卡号码，查不到注册用户……”
“你等等，你们现在已经找到那个退休教师了吗？”
“我们正在联系他。”
“什么意思，你是说他也失踪了？”
“没那么夸张。他是个独居老人，联系他自然困难一点儿，可能是出远门了……”
“不可能。”叶千肯定的说，“他是被人劫持了。我们得马上行动，要不然就晚了。”
“哎，你用不着这么兴奋，我什么时候说要带你去查案了？”夏可抱着肩膀，不屑的瞧着他。
“你们这次的对手是个喜欢设计谜题，脑力又很出众的家伙。我不去现场调查，就很难推测他的企图，也就没办法找到那两个人。”
夏可微微冷笑，“别在我面前耍那套鬼把戏了。表面说得冠冕堂皇，其实你不过就是一个包藏祸心的小人！我现在算是看透你了，想利用我立功减刑，离开监狱，死了这条心吧！”
“你还记着法庭上的事啊。”
“哼。”夏可懒得再多话，起身就走。
“咱俩现在能不能把私人矛盾放在一边，只想破案的事情？”叶千建议。
“不能！我现在多一分钟也不想看见你，没有你，我们也一样能破案！”
“也许吧。不过我相信，当你想打电话的时候，一定会最先想到我……”
“切，自作多情。”
夏可都走到门口了，回头一看，叶千正拿着她的手机。
“喂，你什么时候……”
“嘘，你听。”叶千指了指手机。
夏可怒冲冲走过去，一把将手机抢过来，“我听的个屁。给我。”
她话音刚落，手机里就传来熊英武的咆哮，“夏可你翅膀硬了是不是，把我的话当放屁？”
夏可打了一个冷战，急忙解释，“没有啊熊科长，我不知道你也在听电话。”
“你要是知道了就不敢骂了是不是？”
“是。是。”
“然后在背后骂。”
“呃，不是，不是。”夏可语无伦次，瞧见叶千幸灾乐祸，顿起杀意。
“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怪吓人的。”叶千解释，“我本来就想跟熊科长聊会儿天，谁能想到你这么口无遮拦，目无尊长。”
“你……”
“叶千说的没错。”熊英武这次成功站在了叶千一头，“你和叶千有什么私人恩怨我管不着，你的任务就是负责叶千查案，你居然公然违抗上级命令，是不是不想干了？”
夏可被骂的哑口无言，只能自认倒霉，一个劲儿道歉。
叶千居然还替夏可求情，“小夏同志虽然做事茹莽，念在她年幼无知，熊科长还是给她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吧，实在不行再开了她。”
“哼，那我就给你一次机会，”熊英武压压火，大声命令，“这个案子现在就交给你和叶千了，找到那两个人，我既往不咎。万一你找不到，那就收拾东西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熊英武骂够了，气呼呼挂了电话。
夏可揪起叶千就想施暴。
叶千举手投降，很贱的笑笑，“眯眯姐，现在咱俩又在一条船上了，你万一把我打伤，那就没人划船了。”
“哼。”夏可拼命克制住杀人的冲动，掏出金属手环给他铐上，“限你五分钟赶紧去换身衣服，我在外面等你，到时候不出来，我就放电电死你。”
她气呼呼的摔门而去。
……
……
五分钟后，焕然一新的叶千施施然走出看守所大门，钻进夏可车里。
夏可看了看时间。
“才4分40秒。给你省电了。”叶千舒服的靠在座位上。
“说吧，怎么找人？”夏可没好气的问。
“先去见见董妙音吧。”
“见她干什么？”
“她的助理失踪了，我们当然要先去问问她情况呀。”
夏可哼了哼鼻子，“我看你不是对她助理感兴趣，你是对她感兴趣吧……”
……
……
天海酒店。
行政酒廊茶餐厅。
叶千终于如愿以偿的见到了董妙音。
她选了一个僻静的角落和他俩见面，一脸冷淡，甚至懒得化妆，却依然难掩天生丽质。
莹润白皙的皮肤吹弹得破，高挺的鼻梁让整张脸充满立体，最出众的还是那双眼睛，充满了朦胧迷离感，性感中透出了几分清冷。
连夏可看见心里都忍不住赞叹。
“董小姐好，我们又见面了。”没等夏可说话，叶千自来熟，主动上前要和董妙音握手。
董妙音觉得叶千面生，本来不想伸手，听他口气又怕他真有什么背景，混娱乐圈就跟混江湖一样，逢人三分笑，看人七尺深。
她站起身，礼节性的和叶千握握手，疑惑的问：“不好意思，我有点儿想不起来什么地方见过您。请问您是……”
她声音甜糯温柔，还有一点嗲，倒是和她的名字很相配。
“我叫叶千，你可能没见过我，但我在电视上经常看见你，还经常和你互动呢。”叶千捏着董妙音的手。
董妙音直火大，想把手抽出来，可是那家伙给她号起脉，“董小姐脉象紊乱，邪正盛衰，气血亏虚，似乎近来睡眠不好，忧烦多思啊。”

##第3章 戏弄女明星（2）

“你究竟是警察还是医生？”
“都不是，我现在正在监狱服刑呢，偶尔出来帮警方查查案子。”
“啊！？”
一旁的夏可实在听不下去，一把将叶千手拽回来，“我说你还能不能要点儿脸面，这种事有到处说的吗？”
“我怎么看你像是吃醋了。”叶千好奇的看着她。
“没有！”夏可气急败坏，“赶紧说正事，别扯没用的。”
董妙音此时已经恢复了以往的姿态。
她靠椅坐下，双手交叉，两条美腿优雅的叠放在一起，既有明星范儿，又带着几分提防。
“你们来找我，是有我助理的消息了？”
“这个我们正在调查，我们今天来是有别的事情。”夏可说。
“什么事情？”
夏可朝叶千使眼色，那意思是说，我已经把你带来了，你看着办吧。
叶千接过话，“我们其实是想了解了解那个婴儿。”
董妙音神色陡变，但很快恢复正常，“什么婴儿，你在说什么？”
“上周六晚上，你不是参加了天海酒店的慈善晚会吗，你还拍到了一个寄木细工的谜盒。听说那个盒子里装着一具婴儿的干尸，我想了解一下具体情况，我怀疑那个死孩子可能跟你助理的失踪有关。”
董妙音漂亮得有些犯规的脸上微微露出一丝冷笑，“你到底在胡说什么啊。我是高价拍到了一个日本谜盒不假，但里面怎么可能有婴儿干尸呢。别人胡说八道你也相信。”
“你不是在故意骗我们吧？”
董妙音火了，“你什么意思，你有什么资格怀疑我？”
“我只是想提醒你一句，这可能关系到你助理的安危。”
董妙音注视着叶千，没说话，似乎有些犹豫。
忽然有个人这时候快步走来，大声道：“董小姐是我的客人，请你们不要太放肆。”
叶千和夏可回头一看，说话的是个30左右岁的男子，从头到脚一身价格不菲的休闲装，头发固定成最精致的发型，白嫩的脸上打了一层粉底，连眉毛都细致的修剪过，简直比女人还会打扮。
“你是哪位？”叶千问。
“我是天海酒店的总经理，梁晓云。天海集团老总梁荣发就是我父亲。你们刚才的谈话我多少也听到一些，我不管你们是干什么的，要是再这样无理取闹，纠缠董小姐，那我就得叫保安请你们离开了。”
他挥挥手，一眨眼就上来四五个人。
夏可瞧他那副盛气凌人的样子有些来气，提醒他，“我们是警察，正在查案。”
“警察！？”梁晓云不为所动，“你是市局的还是分局的，J城的所有局长我都认识，只要我一个电话过去，你们俩个马上就得滚蛋。不过我今天心情好，看在董小姐的面子上，我请你们现在离开，算很客气了吧。”
夏可正想要发作，叶千这时笑呵呵上前一步，走到梁晓云面前，“梁公子，你这种强出头的泡妞方式一点儿都不高明。甚至有点儿蠢。”
“你在说什么？”梁晓云眼眉立起。
他确实是想通过这种手段博得董妙音好感，然后才有机会下手，没想到叶千当面就给他戳破了。
“你也不想想董妙音是什么身份，她这么爱惜羽毛，巴不得大事化小，可你却非要搅得满城风雨，到时候假的也变成真的了。我没说错吧，董小姐？”叶千故意问董妙音。
董妙音寒着脸问：“你到底想怎样？”
“当然是想看看那个谜盒了，没准儿我能帮你把这个麻烦摆平呢。”
“……”董妙音没接话，神情有些纠结。
梁晓云马上说道：“好呀，既然你非要看，那就带你去看看。”
董妙音很不情愿，可话说到这个份上也不好拒绝，只好带着叶千和夏可来到自己的套房。
梁晓云找机会靠近叶千，低声警告他，“你小子最好给我收敛一点儿，要敢坏了我的好事，我让你在J城生不如死。”
叶千翻了个白眼儿，“我特么都无期了，本来就生不如死。”
“……”
那个日本谜盒就放在客厅的写字台上，绚丽缤纷的色彩十分引人瞩目。
“就是那个，你们想看自己去看。”董妙音说到这里，脸上露出几分狡猾。
夏可没见过日本谜盒，好奇的瞧了几眼，忽然惊讶道：“这真是盒子吗，看着根本没处能打开呀。”
“……”董妙音笑笑，没接茬。
叶千走过去，把谜盒捧在手里，慈善晚会那天，他在电视上见过这个盒子，虽然没看清具体怎么打开的，但也猜个大概。
他把谜盒的四个面检查了一圈，发现了一些细微的接缝，但是没有能活动的地方，便凑近了用鼻子闻闻，果然嗅到了里面的金属气味，还是磁铁。
他朝董妙音微微一笑，抬手往盒子上拍了两巴掌，里面忽然发出“咔哒”声，他麻利的把盒盖拉开。
董妙音难以置信的望着他，神情有些复杂。
“让我看看这里面到底有什么宝贝？”叶千看见盒子里果然有东西，上面还盖了一层绒布。
他一把就将绒布扯掉，里面露出了一条精致的钻石项链。
叶千把项链拿出来问董妙音，“这就是你拍来的东西？”
董妙音稍稍迟疑，她明明记得是个空盒子，怎么里面多出了一条项链呢。
梁晓云马上接过话，“不错，这条项链就是我们酒店准备的拍品。”

##第3章 戏弄女明星（3）

叶千微微一笑，“我记得这个盒子的拍卖价格有50万呢。你这条项链往多了说就值5万块。可能还没有你的盒子值钱。你这不是摆明了在忽悠董小姐吗？”
梁晓云很难堪，他刚才得知警察来找董妙音，为了给她解围，自作聪明临时找来一条项链放进了盒子。
他故意装出一脸不屑，“你别在这儿不懂装懂了，我和董小姐是差这点儿钱的人吗。我们举办的是慈善晚会，竞拍不过是走形式，我们是在筹钱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懂不懂啊你？”
叶千拎着项链瞧瞧，“也许我不太懂，只不过你这堂堂的5星级大酒店，把这个当成镇店之宝也太寒酸了，咦，这上面怎么还写着字？”
他随口念出来，“‘for-my-love’……给我所爱……我去，难道你们两个已经……”他无比八卦的瞅着董妙音。
“你别瞎说啊，我和他什么关系都没有。”董妙音急忙澄清，她狠狠瞪了一眼梁晓云，“你说是不是？”
“啊，对对，我只是单纯的为了表达我对董小姐的仰慕。”
叶千坏坏的瞅着他，“可是你这后面还写着‘Sweet-Little-Bitch’，你这仰慕仰得好狂浪啊，你平时泡十八线女艺人都叫人家‘可爱的小婊砸’吗？我都纳闷董小姐怎么没扇你呢？”
他话音刚落，董妙音扬手就给了梁晓云一巴掌。
梁晓云一下就给打懵了。虽说董妙音没用什么力气，可他堂堂梁公子，梁大少，什么时候受过这等羞辱。
他捂着脸怒视董妙音，董妙音满脸歉疚。
叶千哈哈一乐，拍拍梁晓云肩膀，“泡妞不易，且行且珍惜吧。”
梁晓云气得浑身发抖，失控的大喊，“保安，保安！！”
过不多时，一帮酒店保安稀里糊涂赶过来，看着房间里的情景，一个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梁晓云指着叶千，想说，给我往死里打，出了事儿我担着。
夏可一看这情形，厉声警告，“梁经理，你难道连警察都想打吗，我看你们谁敢动一下试试？”
这一嗓子确实让梁晓云有所忌惮。光棍不斗势力，势力不斗国家。收拾面前这两个人易如反掌，可是一旦惊动了警察局，这后果估计他老爸也摆不平。
于是话到嘴边，他改了口，“把他俩……把他俩给我撵出去，滚，都给我滚！！！”
叶千笑嘻嘻的说：“滚多慢呀，我们还是自己走吧。”
他满不在乎的拉着夏可走出天海酒店，夏可一把将他手甩开，“你让我带你过来，就是惹祸来的吗？”
叶千很感动的看着她，“想不到你刚才还会出手帮我，要不然我早就满地找牙了。”
“我不是帮你，我是嫌他打狗不看主人。总之，你不要再来烦我！”她气呼呼的拉开车门朝叶千吼，“上车！”
“你要去哪儿？”
“废话，当然是把你送回去。”
“我们现在还不能走，熊大让你协助我查案，咱们案子还没查清楚呢。”
“哼，你少来。我现在要查的是那个女助理的下落，你却是找借口接近董妙音，我还不知道你这点儿小心思。”
“这你可说错了。我只是觉得要想找到那个失踪的女助理，还有那个失踪的退休教师。最直接的方法就是从董妙音入手。慈善会上她拍到的那个日本谜盒肯定有说道。当时董妙音的助理破口大骂，说的很难听，我怀疑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暗中搞鬼的人才把她绑架了。”
“你这猜测根本站不住脚，你口口声声说谜盒里有什么婴儿干尸，可是干尸在哪儿呢？我只看见了一条钻石项链而已。”
“显而易见，这是梁公子临时找了一条项链放进去，想糊弄我们。你没注意他和董妙音的话漏洞百出吗，这恰恰证明了传言非虚。”
“好吧，那你就先把婴儿干尸拿到我眼前再说吧。”
“这句话你说对了，我们接下来就是先找到那个死孩子，所以还不能走。”
“你想怎么找？”
“进酒店找。”
“进酒店？”夏可十分怀疑的瞧着叶千，“你不是又想趁机打董妙音的主意吧？”
“这次跟董妙音没有关系。咱们可以分析一下，假如董妙音真的发现谜盒里放着一具婴儿干尸，她会怎么做，总不可能一直留着吧……”
“这倒是。”
“那就要有人帮忙把尸体处理掉，肯定不能是董妙音亲自动手，那就只有助理姜琳了，虽然我不知道姜琳把那个死孩子怎么样了。但我可以去她住的地方查一查。”
“难道她还能把尸体藏在她房间里？”
“即便没有，但也未必不会有发现。你这个警校高材生应该听说过罗卡交换定律吧。”
“当然知道。‘凡两个物体接触，必会产生转移现象’。”
“不错。只要她接触过那个死孩子，不管做过什么，都会留下细微证据的。我们不妨找找看。”
……
……
夜里10点。
叶千和夏可依然躲在车里，车窗外一路之隔就是天海酒店。
夜晚的酒店灯火通明，霓虹闪烁，在夜色中显得更加富丽堂皇。
叶千闷着头，捧着泡面桶哧溜哧溜的吃的津津有味。
“我说你能不能别在我车里吃这种东西，弄得难闻死了。”夏可厌恶不已。
“你没在监狱待过不知道那里生活多艰苦，连泡面都是美味……”他连汤都喝光了，心满意足的打个饱嗝儿。
夏可捂着鼻子问，“那你现在吃饱了，该干活了吧，这都十点了。”
叶千钻出轿车，伸了个懒腰，和夏可一起穿过马路，走进天海酒店大堂。
他俩已经查到了姜琳住在27楼405房间，不过想上去是个麻烦，这种五星级酒店的电梯需要房卡才能开动并选择楼层。
夏可掏出警官证，想到前台说清楚，找个人带上去，被叶千拦住了。
“你想这么快就暴露吗，万一绑架姜琳的人就在酒店内部，你这不是打草惊蛇吗？”
“那我们怎么上去？”

##第3章 戏弄女明星（4）

“有我在，这都是小case。”叶千从兜里掏出一张房卡晃了晃。
“你这么会有这东西？”夏可惊讶道。
“进门的时候，我不是夸那个门童胸肌发达吗，趁他躲闪的时候拿的。趁着他还没发现之前，咱们赶紧上楼吧。”
“……”夏可实在无语，每次和这家伙一起行动，她都觉得自己不像个警察。真怕哪次他捅娄子把自己装进去。
两个人顺利的乘电梯上到27楼，找到了405房间。
叶千用门卡打开房门，对身后的夏可说：“这样漫无目的的寻找线索很麻烦，我需要集中精力，不能分神，你在外面给我把风，情况不妙就通知我。”
“你不会是又想嗑毒药，在酒店里耍疯吧，我可告诉你不行啊。”夏可警告。
“我不会那么做的，放心吧，你把门看好就行。”
叶千走进房间。
这里虽然比不上董妙音的总统套房，但也十分豪华，根本不是普通人消费得起的，好在只是单间，不算太大。
叶千把注意力完全集中到嗅觉上，开始认真捕捉房间里的各种气味，经过大脑分析，与记忆库里的化学元素一一对应。
他眼中看到的是色彩和几何构成的三维空间，他鼻子闻到的却是各种化学元素构成的微观世界。
在他幼年的记忆中，他就具备这种特殊能力，比起同龄小孩用好奇的眼睛观察世界，牙牙学语，他更像是一只沉默寡言的狗，三岁了还不会说话，整天就喜欢到处闻来闻去，别人都笑话他是狗崽子。他父亲实在忍受不了，净身出户，和他母亲离了婚。没想到叶慧娴因祸得福，随后嫁给了ALP集团老板司徒云长，他也摇身一变，从弱智的狗崽子变成了老板儿子。在发生灭门惨案之前，他也是能与梁晓云平起平坐的存在。
检查衣柜的时候，他闻到了一点儿熟悉的味道。那味道来自里面的保险箱。
他打开虚掩的箱门，里面是空的，不过他找到了气味的来源。
那是一小片极难发觉的碎块。
准确说应该是从那个日本谜盒的彩色木片上剥落的。
看来那个谜盒确实被姜琳拿回来过，而且特意放在了保险箱里，可能是因为当时慌张，不小心撞掉了一小块。之后，那个谜盒又被董妙音拿回了自己房间。
这样想想果然有点儿意思。
他饶有兴趣的继续寻找。
很快，有一样东西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是一双松糕底的凉拖，也就36码，看着很小巧。
在一个人的穿戴中，鞋子最能反应这个人的内心和经历。
叶千蹲下身拿起两只鞋看了看。
不像是新鞋，不过很干净，脚掌部位磨损也不多，说明穿鞋的人体重轻，走路也不快，而且双脚包养得非常好，甚至还散发着牛乳般的甜香。
他没想到，董妙音那个长相平平，性格泼辣的女助理居然有一双精心呵护的足。这似乎和她的身份不太匹配，除非……她表面上都是装的。
他翻过来又检查了鞋底，然后把鼻子凑到鞋子上仔细闻着。
因为他太过专注，没注意到从浴室里走出一个女人。
她正在擦湿漉漉的头发，一抬头猛然看的叶千蹲在那里，正拿着那双凉拖闻来闻去。
她惊叫起来，“你怎么在这里？”
叶千也被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居然是董妙音。
她身上只裹了一层浴巾。
叶千本着浪费可耻的原则看得目不转睛。确实比电视里的清晰度高多了。
他嘴上没忘了解释，“我什么都没干，就闻了闻这双鞋，不信你看？”
他把鞋递给董妙音，董妙音捂着浴巾，慌忙往后躲，“你别过来，你……你这个变态……连我的鞋都不放过……”
“你说这是你的鞋？！我说怎么味道不一样呢，正好，来，把脚抬起来让我核实一下。”
董妙音忽然扯开嗓子大叫，“救命！”
她虽然歌唱得不算一流，但调门可不低，这一嗓子穿透力极强，很快就招来一群保安，打开门冲进来。
为首的正是梁晓云。
他一看见叶千，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咬牙冷笑，“你可真是色胆包天。居然跑到我的地盘耍流氓。来人，给我往死里打！”
“慢着！”夏可在人群后高喊一声。
梁晓云哼了哼鼻子，“怎么，到了这种时候，你还想搬出警察的身份吓唬我吗。你这位同事可是在耍流氓，我就算揍他半死再报警，你们领导也不敢说个不。”
夏可沉着脸，瞅着叶千和董妙音两人，“我至少得弄明白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吧。”
“好啊，那咱们就说说吧。董小姐，究竟发生了什么，你原原本本告诉这位女警察。”
董妙音指着叶千，向夏可控诉，“我刚才在浴室里泡完澡出来，就看见这家伙蹲在那里拿着我的鞋子使劲儿闻，那样子要多变态有多变态！”
梁晓云一下抓住把柄，大声质问夏可，“现在你听清楚了吧，女警察，你这位同事到底有多下流。就算我不收拾他，你们警察难道能容下这样的败类吗？”
夏可瞅着叶千，这家伙手里还拿着董妙音的拖鞋呢，那样子确实像个臭流氓。
她强压怒火对叶千说：“现在该你解释了吧，希望你给我一个满意的回答。”她边说边掏出手机，打开叶千手环的定位装置，选择了电击模式。
叶千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急忙清清嗓子，说道：“其实用不着我解释，有一个人就可以证明我是清白的。”
“谁？”梁晓云问。
“当然就是董妙音了。”
“你开什么玩笑，董小姐能证明你清白？”梁晓云哑然失笑。

##第4章 尸头谜盒（1）

叶千从容的转过身，对董妙音说：“董小姐，你只要回答我两个问题就行。”
此时，董妙音已经找来一件外套披上，可是还光着两只脚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要多尴尬有多尴尬。最可气的是，她的鞋子就拿在叶千手里，这家伙丝毫没有还给她的意思。
“你随便问。”她眼里冒火。暗暗发誓，这次非要往死里整整他不可。
“好，那你就先告诉我，你怎么会跑到你助理的房间里？”
董妙音稍稍迟疑了一下，“我到我助理的房间有什么不可以，犯法吗？”
“不犯法。那么还有一个问题。你不在自己的总统套间洗澡，干嘛要跑到你助理的房间洗澡？”
“我……”
叶千打断，“你别又问我‘犯不犯法’，当然不犯法，不过不合常理。你善于保养在娱乐圈都是出名的，平时的化妆品和护肤品都是单独准备的，这些你在上综艺的时候有提过。我也算你的粉丝，刚好知道这些。”
“那又怎样？”董妙音没好气的回道。
她还从来没遇见过这么无耻的粉丝。
叶千摸了摸鼻子，“因为我敢肯定，你那些化妆用品都没有带来，所以你的行为实在解释不通。而我刚好来姜琳的房间搜查，因此，准确点儿说，是我发现你在这里，我感到很惊讶。”
董妙音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安，“你什么意思，你是在怀疑我吗？”
“确实有点儿。”
“哼，怀疑我什么，怀疑是我绑架了我助理吗？”
叶千打量打量她，“你这弱不禁风的体格，好像不太适合干那种体力活。”
“那我有什么可怀疑的？”
“你的鞋子很可疑。”
“什么！？”
“我在你的鞋底上发现了一点儿特别的东西。”叶千说着从董妙音的鞋底抠下来一些泥沙，“就是这个。”
“走路自然要沾上泥土，谁的鞋子没有啊。”
“不错，走路就会沾上泥土，不过，你鞋底的泥土有些特别，我发现了一种不常见的硅酸盐矿物。”
董妙音怀疑的看着他，似乎感觉他又在忽悠。
“你能不能说清楚一点儿。”夏可提醒叶千。
“嗯，其实这种矿物说白了就是黄金软麦饭石。它有很强的吸附性，遇水就会变软，是一种名贵的花土原料，适于培育那些多肉的植物。所以，我猜董小姐很可能刚才去过有多肉植物的地方……梁经理！”
叶千冷不防喊梁晓云，梁晓云下意识的“啊”了一声。
“你们酒店的花园在哪儿？”
“在一楼后院。”梁晓云来不及思考，脱口而出，然后才发现董妙音正在对他使眼色，让他不要说。
“那现在就带我们去吧，梁经理。”
叶千不怀疑好意朝董妙音笑笑，“我希望你能一起来董小姐，看看我们能有什么有趣的发现，对了，我帮你把鞋穿上。”
“用不着你！”
董妙音一把将凉拖抢过来蹬在脚上，不知碰疼了什么地方，趔趄了一下差点儿摔倒，刚好被叶千扶住。
“你哪儿不舒服吗？”叶千一脸关心。
“用不着你管！”董妙音气呼呼甩开他。
事已至此，梁晓云只好带着叶千和夏可来到一楼的花园。
这座酒店内部花园面积居然不小，里面还有酒吧茶室。
“种植多肉植物的地方在哪儿？”叶千问梁晓云。
梁晓云想和董妙音交流一下目光，正好被叶千挡住了，他没辙了，带着他走到花园深处，指了指前面，“那里都是。”
眼前这些多肉植物都十分巨大，各式各样，形态各异。在植物中间有石子路穿过，有种曲径通幽的妙趣。
叶千转了两圈，最后站下，指了指身边花坛深处几株紫红色的高大灌木，其形如骨骼，遍身长满尖刺，“应该就是那里。我说的没错吧，董小姐？”
“……”董妙音闭口不言，神情复杂。
夏可问叶千，“你怎么确定是那里？”
“其一，自然是这里全是黄金软麦饭石的花土。其二，你有没有注意到董小姐走路不稳啊。因为她脚趾扎了根刺。”
叶千话音刚落，众人的目光下意识的往董妙音赤足上看去，董妙音又羞又急，急忙背过身，还没忘了狠狠剜叶千一眼。
“所以找了一圈，好像只有这里有多刺的植物。来吧，我们找一找看。”
叶千说着弯腰钻了进去，一面小心不被那些刺扎到，他不停的用鼻子闻着，很快选定一个地方，朝夏可要来甩棍，开始在麦饭石砂砾上挖掘，很快就找到了一个用布包裹的东西。
他把那东西拿到众人眼前，慢慢打开……
一具婴儿干瘪的尸体呈现在众人眼中。
大家都不由自主倒吸一口冷气。
只有梁晓云和董妙音默不作声。
董妙音脸色惨白，身子在微微哆嗦。
叶千饶有兴趣的捧着那具干尸，像拿着一件新奇的物件。
干尸又瘦又小，五官和四肢还保留着人形，看着有些让人揪心。最恐怖的是婴儿的肩膀和腿根处都有针线缝合的痕迹，似乎被切断后重新接上的。在婴儿的脖子上挂着一张卡片，上面写着“For-MUM”。
“发生了什么事不难想到。”叶千说，“那个日本谜盒连同这具死婴原本是交给姜琳保存，姜琳把盒子藏在了房间保险箱里。后来，可能董小姐想着应付媒体，又把盒子拿回去敷衍，把死婴交给姜琳去处理，这两天因为姜琳失踪让她分心，没顾上死婴。不过今天一早，我和夏警官来见董小姐吓到了她，她担心我们不会罢休，趁我们走后偷偷来到姜琳的房间找到了死婴，匆忙间，就把死婴埋在了酒店花园里，还特意找了这么一个常人不会来的地方。之后，她又回到姜琳房间检查，看看有没有遗漏，随便洗了澡，碰巧我也去姜琳房间检查，结果碰就上了。我分析的没错吧，董小姐？”

##第4章 尸头谜盒（2）

董妙音一脸的沮丧，还想为自己辩白，却语无伦次，“我不知道……不知道这个死婴怎……怎么回事……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办才……”
“你这叫欲盖弥彰。到了这个地步，你不如好好给我们解释一下这个小家伙跟你是什么关系？”
“我和他什么关系都没有！”
“那为什么偏偏你会收到这个东西呢，总不能是梁公子故意陷害你吧……”叶千故意看向梁晓云。
梁晓云急忙否认，“这可不干我什么事啊，这个盒子里一直都放着明代的玉如意。不知道怎么就变成了死婴。肯定是有人动了手脚。”
夏可问他，“那你应该查过吧，发现什么可疑的人了吗？”
梁晓云摇摇头，“这个盒子一直都放在保险柜里，只是在举办晚会的头三天拿出来了，临时放在储藏室保管，我以为门口有监控，又是在酒店里面，就大意了。”
“那监控总应该拍到点儿什么吧？”
“可惜监控被人动了手脚。我事后才发现。”梁晓云丧气的说，“我现在正在查谜盒都被什么人经手过，目前没发现什么人可疑……”
“能做出这种事的人怎么可能被这么轻易查到。他肯定早把退路想好了。”叶千说。
“那岂不是找不到他了。”
“那倒也未必，只不过得换一个方向，比如说，他为什么会对一个大明星感兴趣？特意送了这么一个有暗示性的东西？”
叶千又把焦点引到了董妙音身上。
董妙音恨得牙根刺痒，“我怎么知道他为什么对我感兴趣，他跟你一样都是变态。”
“他跟我可不一样。像我这样的普通粉丝，只是对你的外形感兴趣。但这个家伙明显是熟悉你，甚至了解你一些不为人知的经历。至于这个小baby是从哪儿来的，卡片上的话是什么意思，事到如今，你不妨给我交个实底，或许你曾经刚出道的时候，认识某位有实力的大叔，然后不小心……”
“你给我住嘴！”董妙音差点儿气疯了，“我跟这个孩子没有半毛钱关系，我……我从来就没生过孩子！这样你满意了吧！”
“我还有个私人问题。”叶千掩着嘴小声问，“你还是处吗？”
“你凑过来一点儿，我告诉你。”
叶千果然把耳朵凑过去，董妙音一巴掌扇过来，“这就是回答，你这个变态！”
叶千一把将她手抓住，嘴角露出邪恶的笑意，低声道：“这已经是你第四次骂我变态了。我这人心胸狭隘，报复心又特别强，你如果不想我处处针对你，最好当面向我道歉。我如果消气的话，说不能还能帮帮你。”
“切，要我向你道歉，你也配！”董妙音冷笑一声。
叶千没再废话，回头向大家宣布：“刚才董小姐跟我说，为了证明自己跟这个死婴没有任何关系，她决定去医院检查身体，确定自己没有怀过孕。”
董妙音大惊，“喂，你胡说什么，我什么答应要去医院检查了？”
“怎么你现在又要反悔？难不成你心里有鬼？”叶千那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让董妙音特别想抽他。
这时候，其他人也都用怀疑的眼神看着董妙音。
董妙音慌忙解释，“当然不是了。我好歹也是公众人物，怎么好意思让人随便检查那个……”
“这个理由很牵强呀，”叶千无耻的打断，“说到底，你还是不能证明这个死婴和你有没有关系，而你隐藏尸体的行为本身就很可疑，说不定这还和姜琳的失踪有关联呢。恐怕得需要警方强制执行了……”
他征求夏可意见，“没问题吧。”
“没问题。我现在就向局里汇报，强制执行命令很快就能批准。”夏可说着掏出手机。
董妙音这下可慌神了，急忙拽叶千，“你不能这样。”
“我当然能。”叶千一脸坏笑，“鉴于在查案，检查完之后，警方可能还需要医院提供一些照片作为证据什么的。这样一来，你能为自己澄清，我气也消了。一举两得。”
迫于无奈，董妙音勉强嘟哝了一句，“我向你道歉行不行。”
“什么，我听不清。”
“我说对不起，我收回刚才那些话。”
叶千掏掏耳朵，“你说什么？”
董妙音眼睛里都快射出刀子了，终于咬着牙给他鞠了一躬，大声道：“叶先生，我对刚才羞辱你的那些话感到十分后悔，现在郑重向您道歉！”
“你是真心实意的？”
“真心实意的。希望你大人不记小人过。”
叶千抹了抹胸口，“这还不错，现在气消多了。”
“那我还用不用去检查呀？”董妙音马上问。
“自然是用不着了。”
没想到夏可不干了，“那怎么行，如果不检查，怎么证明这个孩子和董小姐之间的关系？这可能是证据链中重要的环节，岂能儿戏。”
董妙音焦急的看着叶千，“你一定要帮帮我啊，你刚才答应过的。”
叶千一笑，对夏可说：“其实不用检查身体，也有办法证明死婴和董小姐之间的关系。”
“怎么证明？”
“用眼睛看就够了。从这具尸体的头骨形状，以及四肢比例就能断定这根本就不是人类，而是猴子的干尸。”
“你开什么玩笑，你说这是猴子？”
不只是夏可惊讶，其他人也都愣住了。
“我没开玩笑，这本来就是个小猴子，因为风干了，看上去才跟人类的婴儿很像。原本就是一个恶作剧，只是董小姐明显想多了，一直以为有人想败坏她声誉，结果她越是遮遮掩掩，越是惹人怀疑。”
董妙音气哼哼的质问叶千，“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也不算早，挖出来的时候。”
她差点儿吐血，“那你刚才为什么不说明白，还故意刁难我？”
“喂，做人要厚道，如果不是我帮你，你这第一次就留J城了。”
“哼，还不都是因为你这个变……”
叶千提醒她，“你可要想清楚再说。没准儿你马上还有事要求我呢。”

##第4章 尸头谜盒（3）

董妙音让他整得心有余悸，把后半截话咽了回去，试探着问：“你刚刚不是说这个干尸是猴子吗，难道还跟我有关？”
“我可没说跟你有关，除非你能生出猴子来。”
“你……”
“你先别急，想想你还有什么事情求我？”
“我能有什么事情？！”
“你脚上那根刺还没拔出来吧，我免费再帮你一次，把脚伸过来吧。”
董妙音脸腾一下红了，十分羞恼，“你是不是又没安好心，这种小事儿还用得着你帮忙？”
叶千正色道：“你怎么总把别人想得那么恶心呢，别怪我没提醒过你，你现在已经中毒了。扎刺的脚趾头是不是已经肿了，又麻又疼？”
“……”董妙音脸色有些变了。
“你知道扎你的那个红色植物叫什么吗？告诉你，那叫trigona'Rubra，翻译过来就是‘红螫蜂’。这种灌木原产非洲，尖刺里带有一种酸性毒素，一旦被扎，那种感觉跟蜂子蛰过一样。话说回来，你埋尸体这地儿选的确实不错，根本没人敢来。”
“那我抹点儿药总行了吧，看着也没有那么大毒性啊，我不是还好好站在这儿吗？”董妙音嘴上还在逞能。
“当然，这种植物的毒性确实没那么大。也不会有后遗症，只不过治疗不当会长出水泡，留下一个伤疤而已。对你来说没什么大不了的，你都这么漂亮了，也不在乎脚趾头上多一个疤。行了我要走了，回去还得研究研究这个猴崽子什么来头……”
叶千把干尸包裹好就要离开，董妙音忍不住喊了一声，“你别走。你的意思是你会治？”
“废话。”
董妙音犹豫再三，勉强把脚往前一伸，“那你试试吧，绝对不能留疤。”
叶千没动，斜着眼瞧她，“你真把我当成拿你脚丫子当香饽饽的脑残粉了吗。”
董妙音气得粉面发紫。
她可是千万男人心中的女神，千万女人整容的模板，一掷千金就为了请她吃顿饭的富豪巨商排着长队，没想到今天让这么一个不起眼的人给连番羞辱。
她恨不能把满清十大酷刑全在这混蛋身上使一遍。
但她终于还是忍下了这口气，勉强挤出一丝要多难受有多难受的媚笑，低声下气的说：“你别误会，我只想求叶先生您帮帮我。我一定感激不尽。”
“这还差不多。你先坐下，把鞋脱了。”
董妙音只好硬着头皮照他说的做，叶千拿起她受伤那只脚端详了半天。
董妙音实在等不及，问：“到底怎么样啊？”
“不错，极品。”
他放肆的笑容把董妙音臊得满脸通红，“你这坏家伙，赶紧松开！”
“别乱动。我去去就回。”叶千松开她的脚，转身钻进花圃，不多一会儿，拿着一节折断的红螯蜂回来。
董妙音瞧着那一堆刺，吓了一大跳，“你想干什么？”
叶千抓住她受伤的脚，“告诉你别乱动了，扎到你我可不负责啊。”他把那截红螯蜂在地上砸碎，用里面的浆液涂抹她脚趾上的水泡。
董妙音一开始还将信将疑，但很快就感觉胀痛的脚趾不那么难受了，甚至还感觉到一丝清凉。
“忍着点儿。”
叶千一用力把她伤口里的尖刺挤了出来，疼得董妙音直叫唤，眼泪都出来了，骂道：“你不能轻点儿？”
“我也是第一次嘛，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是不是舒服了。”
董妙音站起来穿上鞋，确实感觉很轻松，也消了肿。可她心里对叶千没有半分感激。
要不是因为他，她也不会急急忙忙跑来埋那只死猴崽子，又怎么可能扎刺中毒，说起来都是他害的，还趁机吃自己豆腐。
她越想越气，暗暗发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咱们这笔账之后算。
梁晓云见没事了，出来打圆场，“现在都弄清楚了，原来是一场误会。走走走，我带大家去顶楼的空中餐厅吃顿便饭，喝点儿酒，轻松一下……”
“不能就这么草草完事。”夏可忽然打断他的话。
梁晓云皱眉，“夏警官，你还想怎样？”
夏可没理他，对叶千说：“我陪你过来是查案来的，不是给你偶像治伤。现在费了半天力气就找到这么一只死猴子，总该有个说法吧？”
叶千瞧了瞧她，伏在她耳边小声问：“你是不是吃醋了？”
“吃你个大头鬼！”夏可照他腿上踢了一脚，“给我一个能消气的解释。”
叶千揉着麻筋儿的腿，“我本来想回去告诉你，你非要现在说也不是不可以。这个死猴子可是重要发现。”
“哪里算重要发现？”夏可撇着嘴，瞅着叶千手里那个瘦小的干尸，“除了那张卡片上的句话了，难道你要给它找妈妈？”
“当然不是那句话了，那只是一句调侃，故意戏弄董妙音的。其实真正应该关注的地方是那些缝合线。”
“缝合线！？”
“你就不好奇为什么有人会把这只小猴子撕碎了，再重新缝合吗？”
“这难道还有什么说道？”
“如果你对生物学有点儿了解的话，就能很容易发现问题，其实这只猴子的胳膊和腿都是反着装的。因为猴子的胳膊比腿长，所以反着装看起来倒更像人了。”
叶千说着猛地拽下猴子一条腿，发出“咔嚓”一声。把周围人看的都一揪心。
“你能不能适可而止，别玩儿这种重口的东西？”夏可恼他。
“不是我想，是这个送猴子的人喜欢玩重口，你看看这个。”叶千把拽下来的猴腿递给夏可看。
夏可定睛一瞧，在露出的关节部位居然安装了一个小巧的铁栓。
叶千又卸下猴子的胳膊，在猴子的肩膀凹槽里似乎也装了一个类似插销的东西，正好能和铁栓扣在一起。
“你是怎么发现的？”夏可惊讶的问。
“当然是这个啦。”叶千指了指自己鼻子，“我刚才拿着猴子端详，就闻到里面的金属味。”

##第4章 尸头谜盒（4）

叶千把猴子其他胳膊腿全部卸下，再按照本来的位置拼插回去，看着就好像在安装玩具。
“现在看着就顺眼多了，这才像猴子嘛。”叶千端详着重新拼装好的猴子说。
“这有什么意义呢，只不过是送来一个玩具而已。”夏可质疑。
“这可不是普通的玩具，如果我没猜错，这里面应该还有机关。”
“还有机关！？”
“你想想这个猴子是装在哪里的？”
“当然是日本谜盒呀。”董妙音抢着说，“我当时一打开谜盒，里面就是这个死猴子了。”
“没错，所以我想，这个猴子本身也是一个谜盒，这就是它的意义。”
“你说这东西是谜盒？！”董妙音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如果是谜盒，那你怎么打开？”夏可问。
“猴子的四肢被故意反装，而且做过改造，应该就是打开谜盒的一个机关。我们接下来要找到谜盒的位置，应该在这儿。”叶千敲了敲猴子的脑壳。
“你能打开吗？”
“我试过，还不行，应该还有一道机关。”叶千在猴脑上摸来摸去，忽然一掰猴子下颏骨，发出轻微的咔嚓声。
他眼睛一亮，似乎发现了什么，用手指捏住猴子后脑壳，轻轻一拉，整整齐齐的取下一块。
猴子的后脑腔被完全打开，里面是空的，犹如一个小盒子，在“盒子”里放着一个纸卷。
众人一个个惊讶的说不出话。
叶千把纸卷拿出来，一点点展开，却是一张铜版纸。展开之后里面是一张彩色图画，还包裹着一枚复古的长柄钥匙。
“这是什么意思？”夏可忍不住问。
叶千拿起钥匙瞧了瞧，“像是用来开某个锁头，但我现在想不出能用在什么地方。”
他回头问梁晓云和董妙音，“你们二位也不妨想想，你们身边什么地方有欧式门锁？”
两个人都摇摇头。
叶千没再多问，把钥匙交给夏可保管，他拿起了那张包裹钥匙的铜版纸，端详起上面的彩画。
画的是一户人家的客厅。
两个孩子在地上玩玩具，男主人靠在沙发上看报纸，女主人在开放式的厨房烧菜。一家人看上去其乐融融，没什么特别。
夏可见叶千一直盯着那幅画看，说：“这不就是普普通通一幅画吗，要我看钥匙才是关键，这张纸只是为了包钥匙用的，没什么用处。”
“没那么简单。”叶千说，“我感觉这家伙是一个非常细心周密的人，他所做的一切都有含义，越是看着不经意的越应该注意。”
“那你看出这副画的含义了吗？”
“含义虽然没看出来，但我发现这幅画有很大问题。”
“我看着挺好呀，很和谐的一家人。”
“你只注意到人物，其实问题出在房屋格局上，不但有问题，而且很凶险。”
“凶险？没那么夸张吧？”
“你对风水五行了解吗？”
“那不是迷信吗？”
“那是学问！”叶千不客气的怼她，“古代人根据自然万物相生相克的道理，终结出了一些规律，应用在房屋格局上称为堪舆学。时至今日，依然在应用。你只是不知道而已。”
夏可撇撇嘴，“你连这个都懂？”
“我懂得多去了。跟我混没你亏吃。”
“切，少废话，那你就说说，这幅画问题出在哪儿？”
“在堪舆学中，最基本的就是五行说，也就是构成万物的五种元素，所谓金木水火土，这五种元素相生相克。所以。不管是盖房子还是修坟立碑都会根据这个规律。就像这幅画里，你注意到墙角的座钟了吗，上面时间显示6点钟。客厅的窗户外正对着太阳，说明时间是在早晨，这家的客厅是朝东的。再参照一下窗外的环境，这家住的应该是平房，这类建筑属土。而在窗外不远处有一座笔直的高层大楼。这样的建筑属木。正好就形成木克土的格局。这在建筑上绝对是大忌。”
夏可听他说得头头是道，倒也没法反驳，“你说的问题就是指这个？”
“那只是室外的格局，再说屋里的，南面墙有一个壁炉，属火，而东面墙却供着一尊黄铜的神像。火克金，同样是大忌。所以说，这幅彩绘表面上普通，实则暗藏危机，应该是故意画的。”
“好吧，就算你能看出这幅画的暗示，那和姜琳失踪又有什么联系呢，看起来八竿子打不着哇。”
叶千神色凝重，“我现在还想不出这个五行风水的暗示代表什么。但我确信，这一切都是那个打扮成小丑的魔术师故意设计的。他所有的安排都不是白做的，肯定还有什么线索，我们没找到。”
梁晓云对案情一点儿都不感兴趣，听他俩分析起来没完，忍不住插嘴：“我说二位，既然你们已经查清楚这件事和董小姐无关，我是不是可以带她走了，她又受惊又受伤的，应该好好歇歇。”
叶千耐人寻味笑了笑，“当然没问题。我只是提醒你一声，那个魔术师这次寄来一个死猴子，下次会干什么谁也不知道。所以你最好片刻不离的跟在董小姐身边，万一他她遇到什么意想不到的危险，你也能随时帮忙。”
“是，是吗……”梁晓云费力的吞了口唾沫，似乎有些后悔刚才的话。
现在泡董妙音确实风险有点儿大。
他硬着头皮把董妙音带走了，其他几个保安也都跟着离开。
剩下夏可和叶千两个人。
夏可问他，“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想来想去还有一个线索我们没有查。那个退休教师。”
“他我们已经查过了，就是普通的小学体育教师。还是那个魔术师靠抽签抽出来的。看上去也查不出来什么更多东西。”
“你有去过他家吗？”
“当然没有了。”
“那我们就去看看。”

##第5章 发光的诡脸（1）

……
……
王威，55岁，曾在J城师范附属小学任体育教师20余年，后来因腰间盘脱出提前退休。他已和妻子离婚多年，如今单身一人住在学校分配的老式公寓楼。
第二天一早，叶千和夏可找到王威的住处，夏可说，“他说不定人都已经回来了，”便去敲门，可是敲了半天都没人答应。
“还是我来吧。”叶千伸手从夏可头发上拽下一根发卡，扭成钩状，插进锁孔里，没费吹灰之力就把门打开了。
夏可急道：“就算我是警察也不能就这么进去啊，万一屋里有人怎么解释？”
“行了你就别絮叨了，跟个小老太太似的。”叶千根本没听她的，迈步进了屋。
“我是怕你连累我。”夏可堵着气也跟进来。
房间一室一厅，陈设简单，也还算整洁。
只是空无一人。
表面上看，却又看不出什么异样。
夏可分析道：“门锁完好无损，王威应该是自己离开的。没准儿真是去亲戚朋友家了。”
叶千没说话，走到茶几前看了看喝光的茶杯，旁边还放着电视遥控器。
他拿起遥控器把电视打开，屏幕上出现了播放到一半的电影。
他悠悠道：“你说一个正坐在沙发上喝茶，一边看电影的人，怎么会突然想到出去做客的？”
“也许他突然接到电话，走得匆忙。”夏可猜。
“就算走得匆忙，也不能一去两三天吧。就算是急事要出远门，也应该收拾一下行李才对，可是这个人就好像突然之间消失了一样。”
“如果你觉得他是被人绑架了，光凭猜测可不行。至少得拿出点儿让我信服的证据吧。”夏可故意将了他一军。
“证据就在这个房子里，我从刚才进来，就感觉不太对劲。”
夏可带着几分嘲弄的口吻，“那好哇，你就指给我看看哪里不对劲。你要是真有本事再给我找出一个日本谜盒，那我才服气你？”
叶千回头瞅了她一眼，“我怎么感觉你一直都气哼哼的。对我什么成见可以讲出来嘛。”
“哼，我能有什么成见，不过就是被迫跟混蛋待在一起，浑身难受而已。”
“你还记仇呐，其实你可以多想想我好处，就不会觉得很难受了。”
“你能有什么好处？”夏可冷笑一声。
“我的好处也不少呀。”叶千站起来在她眼前晃悠，“比如说我长得比较养眼，不至于让你视觉疲劳。我又能干，还能帮你破案。最重要一点，我对你不错呀，还救过你好几次呢。”
“哼，我根本不稀罕，反正你也是在利用我。”
“你还真是个小心眼的女人啊。”
“是我终于看穿你了！你在法庭上那副死不悔改的无耻样子，我永远记在心里！而且，我还清楚你最终的目的是什么？”夏可不知从哪儿来了一股火，把堵在心里的话一股脑说出来。
就在一个月前那天晚上，重案科破案庆功，在大排档聚餐，有个不知身份的服务员悄悄递给她一张卡片，上面写了一句话——
“千万不要被迷惑，豺狼永远是豺狼，他的目的不仅仅为了逃脱死亡的审判，而是名正言顺的重获自由。”
这句活分明是暗指叶千，她想找那个服务员聊聊，可是没找到人。
之后不久，叶千的案子开庭审理，法庭上所发生的一切无不印证了卡片上的预言，从那时起，夏可心绪就乱了，直到今天，终于有了开口质问的机会。
叶千微微一怔，“我什么目的？”
“逃脱死罪只是第一步，你真正的目的是尽快离开监狱，继承你的医疗集团是不是？”
叶千默不作声的看了她一会儿，只露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笑，转过身继续寻找线索。
“你不说话，就是让我说中了！”夏可大声道。
叶千没理她，从地上捻起一点儿东西观察。
夏可见他这样更来气，伸手揪住他衣领子，“你倒是说话呀！”
“难道你还想听我为自己辩解两句？”叶千平静的反问。
“……”夏可一时哑口。
她确实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叶千提醒她，“你不应该对一个十恶不赦的人抱有什么幻想，万一不小心喜欢上他，岂不是很麻烦？倒不如只保持工作关系，各取所需，这样最好。”
“我会喜欢上你？你想得美！！”夏可照叶千肚子狠狠给了一拳。
看着叶千疼得佝偻成虾米，却依然带着那副无所谓的无赖相，她心里更堵，更生气，“你不是说这里不对劲儿吗，那就赶紧给我找出原因，要不然有你好看！”
叶千揉着肚子站起来，“好吧，给我点儿时间，我需要检查一下。你最好找个角落待着，不要离我太近，会干扰我的嗅觉。”
夏可担心。
夏可远远的看着他，渐渐发现他走的是一条Z字型路线，每一步的距离都完全相等，来来回回仿佛是在丈量房间一样。
走完客厅，他又来到卧室，然后是厨房，卫生间，走完所有屋子花了大约40分钟，整个过程，他没有说一句话。
然后他走进卧室，坐在床上歇息。
夏可早就等不及了，“赶紧说吧，有没有闻到什么？”

##第5章 发光的诡脸（2）

“你对我说话就不能客气一点儿，我又不是狗，”叶千抱怨，“发现么……倒是有些。”
“在哪儿？”
“比如说你脚边，别乱动。”
叶千站起身走到夏可身边，弯腰从地上捻起一个细微的东西。
夏可仔细一看，原来是一个头发丝。
不过她有点儿纳闷，住宅里发现头发是很正常的事情，叶千为什么唯独对这根头发感兴趣，还是他又在故弄玄虚。
叶千看出了她的心思，说道：“这可不是王威的头发，这是姜琳的头发。”
夏可很惊讶，“你确定！？”
“是啊，我在天海酒店姜琳的房间发现过她的头发，和这根头发长度相同，味道也完全一样，百分之百是她的头发。”
“你的意思是，姜琳来过王威家。难道他们认识？”
“那倒也不一定。还记得罗卡交换定律吧。它应用的范围可不仅仅局限在单向的证据互换，事实上，很多证据都是处在动态变动的状态。我怀疑最有可能是魔术师和姜琳接触后，身上沾上了她的头发，来到王威家之后掉在这里的。当然，光靠这个线索还不够，还需要比对一下其他证据。”
叶千说着走出卧室，走到门口，指了指地面。
夏可什么都没看到，看叶千就像在无中生有。
“门口这一块有一些泥沙，还有碎草末。但这不是鞋底留下的，而是衣服上抖落的。我记得前天好像是大风天，看起来是在路过足球场附近，被扬沙沾到了衣服上。”
“为什么非得是足球场，路过草坪不也一样吗？”
“这些泥沙里面有大量石英砂，只有足球场会添加很多石英砂来保持土地松软，防止板结。而且那些草末是高羊茅，是廉价的足球场专用草。我刚才还检查过王威的衣柜，那里的衣服上都没有沾过这种泥沙。王威又是独居，极有可能是魔术师带进来的。”
夏可想反驳他，可一时还真找不到理由，“这顶多能证明魔术师从足球场附近过来，没有其它线索了？”
“当然有，在你身后。”
夏可还是什么都没看到，有点儿来气，“我身后又有什么？”
“一点儿镁粉。”叶千走过去，从地上捻起几乎很难发现的一点儿白色粉末。“这东西学名碳酸镁，是一种化工添加剂。也普遍用在体育运动中，涂抹在手上可以增加摩擦力，防止运动器材脱手。”
“王威是体育老师，也经常会用到吧。”
“可是王威家里并没有镁粉，衣物上也没有。很可能还是魔术师带进来的。除此之外，我还发现了一点儿梧桐树的花蕊粉末。通常学校里很喜欢种梧桐树。结合之前的线索，我觉得魔术师来找王威之前，很可能在一所有大型体育场的学校逗留过。那里说不定就是囚禁姜琳的地方。你不妨派人查一查这样的学校。”
没想到夏可根本不为所动，反而讥讽道：“你是不是以为，你帮我们破了两个案子就很了不起了，可以随口跑火车？”
“什么意思？”
“还用得着我说，你这分析简直是漏洞百出。你刚才也提到罗卡交换定律。你怎么就确定魔术师是在同一个地方沾上那些碎末的？说不定他是个健身达人呢，健身房附近就有一块足球场。他家门口种着梧桐树。这不也可以吗？”
叶千摸了摸鼻子，“你说的是没错，可照你那么分析，这些线索就利用不上了。咱俩岂不是白来了。”
“你以为我是陪你来玩儿的吗？”夏可的吼声震得叶千耳朵嗡嗡响。
“我听得见，不用那么大声。”叶千捂着耳朵说。
“最可气的，你一进来就跟我说什么魔术师，魔术师的。你凭什么证明他来过这里。照你这么胡猜，王威也有可能就是魔术师啊，说不定姜琳就是被他绑架的呢。”
叶千竖起大拇指称赞，“没想到哇，眯眯姐，这才一个月没见，你的思维障碍不治而愈，都会举一反三了。”
“滚蛋。我现在可没工夫陪你在这儿浪费时间，你要是帮不上忙，就趁早把你送回监狱。”
叶千看夏可现在的样子就跟刺猬一样，随时都准备扎人。
“那好吧。”他叹口气，走进厨房。
不多时，他拿着一把尖刀和一个碗走出，把夏可吓了一跳，急忙摆出格斗架势，“你想干什么？”
“你不是要证据吗？”叶千把碗放在地上，用刀割破手指，开始往碗里滴血，血干了就再割一刀。
夏可看得浑身发麻，“唉，你疯了吗？”
叶千也不吭声，接了差不多有半碗血，端着碗走到客厅中央，对夏可说：“看仔细了。”
他像画圈一样把血倒在地上。
夏可皱眉瞧着，“你到底想干什么？”
话音刚落，滴血的地方突然开始发亮，紧接着发出刺眼的光芒。
最让夏可震惊的是，那团光竟然构成了一幅图案——圆圆的脸，菱形的眼睛，大笑的嘴巴。
赫然就是一个小丑的模样。
这张发光的笑脸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尤其诡异。
很快，这团光熄了，化作白色的烟雾，小丑的笑脸也开始变得模糊。
“你怎么做到的？”夏可惊愕的看着叶千。
“我什么都没做，只不过地上原先有一些细微的钾粉，肉眼很难发现。但如果和水接触就会燃烧。这是魔术师故意留下的痕迹，所以我才怀疑之前发现的那些线索也是他有意留下的，现在你该相信我了吧，害的我白白流了那么多血。”
夏可白了他一眼，“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我让你自残的，你早弄点儿水撒上不就得了？”
“我倒是想啊，这屋子里的水龙头全坏了。暖瓶里也没有一点儿水。我总不能当你的面撒尿吧？”
“行了别废话了。我再信你一次。”夏可掏出了手机打给X案件调查组的吕布。
自从成立调查组以来，他和李旦塔这两位倒好，天天在办公室里闲待着，都快赶上养大爷了。夏可再不用用他们，担心他俩待傻了。

##第6章 连体人棍（1）

她知道吕布的电脑水平不错，让吕布根据叶千提供的信息，查查有没有符合条件的学校。
没想到果真找到了这么一所学校——J城第三中学。
这是一座新建的初中，有专门的体育场，校园里到处都栽种着梧桐树。
“怎么样，咱们要不要去碰碰运气？”叶千问夏可。
“哼。”夏可没好气的摔门而出。
叶千无可奈何，女人都是小心眼，你得罪她一次，她能记你一辈子。
……
……
两人驱车来到第三中学。
吕布和李旦塔也赶到那里与他们会合。
吕布一看见叶千就左一眼右一眼打量起没完，还品头论足，“我的乖乖，这就是那个无比变态的吸血杀人犯吗。看着和我们也没什么两样啊。难不成跟电影里那种吸血鬼一样？”
“你猜。”叶千皮笑肉不笑。
吕布小声问夏可，“组长，这家伙不是专门喝少女的血吗，你和他在一起没有压力吗？”
“还好，他不敢把我怎么样？”
“我劝你还是小心一些，千万不能大意，没事儿多照照镜子，万一发现脖子上有可疑的牙印，一定要去医院检查。”
没想到他的话让叶千听到了，叶千冷冷道：“谁告诉你我只对少女的血感兴趣，男人也凑合。”
吕布吓得哧溜一下躲在夏可身后，“完了，像我这种细皮嫩肉的，他肯定看上我了。”
夏可不耐烦，“行了，都别废话，赶紧进去查查，不是的话再想其他办法。”
四个人进了校园，发现这里环境还不错。欧式风格的校园，绿树葱郁，校舍精美，时不时能听见远处传来的郎朗读书声。
吕布忍不住发表议论，“我当初要是能在这么优美的环境里念书，都能考上清华北大了，还至于当警察，整天提心吊胆的。话说回了，这地方怎么看都不像是囚禁人的地方啊？你说呢蛋挞？”
“我不知道，反正我要是罪犯，我肯定找个荒山野岭把人藏起来。”李旦塔说。
他俩有一句没一句的搭话。夏可听在心里，也有点儿怀疑，她对叶千说，“这个学校这么多人进进出出的，要真想把两个大活人带进来囚禁起来，并不是容易事……”
叶千没吭声。
他脚步不停，穿过校园，一直走到了体育场。
可能由于是新建学校，第三中学的体育场面积几乎相当于校园，和正规体育场差不多。中间是足球场，外圈有橡胶跑道，南北两边是看台。在体育场附近的甬道边栽种着不少梧桐树，事实上，整个校园里也栽满了这种树。
足球场上还有些学生正在踢球，技术不怎么样，热情很高。
夏可掐着腰看了一圈，对叶千说：“现在我们已经来了，接下来呢？”
叶千把手伸向空中，感受着刮过指尖的微风，喃喃说道：“那天刮得应该是南风吧。”
吕布觉得他在装，警告他，“我们组长在跟你说话呢，你没听到吗？”
他正说话的工夫儿，南面起了一阵风，裹挟着球场的沙石和草叶刮过来，灌了吕布一嘴。
叶千指了指不远处的北面主席台，“那里。”
“呸呸呸。那里是看台！”吕布一边吐着草末碎沙，一边提醒他。
“我指的是主席台下面。”
主席台下面是器材室。
平时上体育课用的器材都放在里面。
夏可找来一个负责看管器材的老师把门打开。
李旦塔直筒子性格，干脆问那个男老师屋子里有没有囚禁两个人。
男老师惊讶的瞧着他们，忽然失笑，“这怎么可能呢，警察同志，慢说这里是我负责的，没事我就过来看一眼。就算我不来，也几乎天天都有老师学生进来拿东西，这里要是关着人，那不早就被发现了？”
“也许是藏起来了呢？”叶千说。
“要是真能藏人，我就把这个球吃了。”男老师手里正托着一个排球。
四个人进屋一看，这个器材室面积不小，不过就是个四四方方的屋子，连多余的隔间都没有。
靠墙的架子上放着各种球类，地上堆放着鞍马，哑铃，体操垫这类东西。
除了几个带门的铁柜子，还真看不出什么地方能藏人。
既然来了，夏可也不能不找，结果跟预想的一样，这些柜子里什么都没发现。
男老师抱着球笑呵呵的瞧着他们，似乎觉得这几个警察脑子有点儿蠢。
叶千不动声色，只顾四处打量。
吕布沉不住气，嚷嚷起来，“这里根本什么都没有啊，组长，这小子不是在故意耍咱们吧……”
夏可没说话，但也用怀疑的眼神瞅着叶千。
“我们现在要找的不是人，而是线索。”叶千说。
“什么线索？”夏可问。
“自然是魔术师留下的线索。就像刚才李警官说的，如果罪犯存心是为了绑架人，为什么不把人送到荒郊野外，而是藏在这么显眼的地方？他肯定是有他的用意，就比如说那里……”叶千指了指窗户。
“窗户怎么了？”
叶千又指了指身后的门。
“喂，你别打哑谜。”
“昨天我不是从那个干尸猴子的脑壳里取出了一张彩画吗，我给你看过。”
“那又怎样？”
“那幅彩画里出现了五行风水里‘木克土’，‘火克金’的格局。当时我无法解释魔术师为什么要设计这么一幅画，现在我似乎明白了。这扇门是木门，正对的是玻璃窗，玻璃的属性是土，正好对应了木克土的格局。”
“那火克金呢？”
“你看西面墙上那个挂钟，你不觉得那个挂钟形状有点儿奇特吗？”
夏可仔细看了看，“橙色的八角形挂钟，样子是有点儿怪。”
“挂钟也可以分五行。这是属火的挂钟。却挂在了正西方白虎的位置。正好是‘火克金’格局。我们应该没找错。”

##第6章 连体人棍（2）

吕布十分不屑的撇撇嘴，“破个案连封建迷信都搬上来了。”
叶千权作没听见，继续说：“线索已经有了，就看我们怎么用了。”他指了指吕布，“你去把窗户全开到最大。”
“我堂堂重案科高级探员，凭什么听你一个罪犯的？”吕布掐腰没动地方。
叶千看了一眼夏可，夏可对吕布说：“听他的。”
吕布不情愿的走过去把窗户打开。
叶千也把门打开了，“这样算是破解木克土的一个办法。”
“那又能怎样？”吕布翻翻白眼。
“你还得把墙上的钟拿下来，挂到南面墙上，南面是朱雀，火属性。正好和这个钟相合。也算是破了白虎局。”
吕布气闷的找来一个凳子，爬上去摘墙上的八角钟。因为钟表固定的牢，还费了不少力气。又按叶千说的把钟表挂到了窗户上面，那里刚好有一个能固定的地方，他就把钟表装上去了。
“真是活见鬼了，三个大警察非要听一个脑子不正常的罪犯，这要是能把失踪的人找到，我也把球吃了。”吕布嘟嘟囔囔。
谁都没注意到，叶千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你们有听见什么声音没有？”
众人面面相觑，都没留意这个。
在这种陌生的环境里，叶千的鼻子派不上用场，他只能努力寻找刚才空气中传来的细微又奇特的声响。
当他走到房间的北面尽头时，忽然站住了。
他伸手摸着固定在墙上的一排落地大镜子，摸着摸着发现其中两扇镜子之间有一道明显的缝隙。他把手指伸进去一抠，那两扇镜子竟然像门一样被拉开了。
镜子后面露出了灰突突的水泥墙。
叶千回头对夏可说：“这层水泥很薄，里面是木头的，是两扇门。”
“门！？”
夏可急忙走过来，用手推了推，那面墙纹丝不动。
叶千在靠近墙根不太起眼的地方发现了一个水滴形的钥匙孔。
他对夏可说：“昨天从猴脑袋里不是还取出一个钥匙吗，给我试试。”
夏可在口袋里摸了摸，找到了那个长柄钥匙，递给叶千。
叶千把钥匙插进了水滴形的锁孔，拧了两圈，用力一拉，伪装成水泥墙的木门缓缓打开，眼前出现了一间暗室。
这间暗室大约五六平米。
两个人形的东西坐在里面。
之所以称作“东西”，因为他们已经没有了四肢，被截断的部位互相连在一起，用绷带紧紧固定。他们被取下的双臂和双腿按关节截成更小份，摆在两人周围，圈成了一个有棱有角的图案。
众人一时间都被眼前这怪异又惊悚的一幕骇呆了。
“这是姜……姜琳和王威吗？”夏可感觉自己的声音都在发抖。
“现在还看不清长相，不过体态是一男一女，应该就是他们。”叶千说。
这时候，从姜琳鼻子里发出了微弱的声音。
她还活着，只是她不能动，连呼救都不能。
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泼辣女助理已经被折磨的奄奄一息了。
“得赶紧救他们！”
夏可迫不及待的要进密室，被叶千拉住了，“你现在根本帮不上忙，冒然动他们反而会要了他们的命。现在最该做的是赶紧打急救电话。”
“我去打。”吕布捂着嘴往外跑，想趁机溜走。
“你还不能走。”叶千一把揪住他。“你不是说我如果找到那两个人就把球吃了吗。刚好那个体育老师也说过这句话，看来你俩得分着吃了。”
吕布愁眉苦脸，指着嘴巴想说话，一着急把涌上来的东西又咽回去了。
那个体育老师比他强点儿，直接瘫在了地上。
……
……
半小时后。
急救中心来了四个医生，可能是吕布没说清楚。他们抬着两个担架进了屋，一看眼前情景，两个女医生当时就吓堆了。另外两个男医生也手脚发麻，动弹不得。
“还是我找人吧。”叶千要来一部手机，把尤大海叫来了。
ALP医院的急救医生果然素质过硬，很快克服住巨大的心理压力，把暗室里的两个人安全抬出来了，立刻采取救治行动。
其中一个医生想把暗室里的残肢一起捡出来，被叶千拦住，“稍等一下，我还要好好看看，这家伙不简单呐。”
“有什么可看的，别告诉我，这么变态的东西你喜欢。”夏可厌恶的瞅着他。
叶千慢悠悠回道：“你们警察评价罪犯不应该只用变不变态来形容吧。这家伙不是只为了开心把姜琳和王威做成这样的。”
“你什么意思？”
“你没仔细看，他把这两个人的四肢一共截成了18份。组成了一个六芒星的图案。六芒星的含义你了解吗？”
“……”
“六芒星其实是两个重叠的三角形。代表的是男性和女性合二为一。你再看看那两个被连接在一起的被害人，恰好就是合二为一的男女。罪犯是在有目的的改造人体。”
“人体改造！？”夏可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那两个紧密相连的人形东西，胃里翻江倒海。
“人体改造的原因有很多种，有可能是科学实验，也有可能是某种邪教仪式……”
叶千正说着呢，被尤大海挤到一边。
他也换上了一身白大褂，但丝毫不影响那个油光湛亮的大背头，和扑面而来的香味。
他满脸堆笑的对夏可说：“别听叶千瞎吧吧，他满脑子全是恶了吧心的变态玩意儿。这次我把最好的急救团队给带来了，等把人抢救过来，直接告诉你罪犯是谁不就完事儿了。你也不用感激我，这都是我愿意为你做的。”
“那你还不赶紧去帮忙抢救？”夏可朝被害人努努嘴。
尤大海带来的医生正在给两个被害人做分离手术，仗着有最先进的医疗设备，他们把案发现场变成了一个临时手术室。
尤大海笑容僵硬，只好硬着头皮走过去，还没等碰到那两个人呢，就吐得不行了。

##第6章 连体人棍（3）

“你刚才想说什么？”夏可问叶千。
“我正在想拿什么变态玩意儿恶心你。”
“少废话。你刚才不是说到人体改造吗，这个罪犯究竟是在搞实验，还是搞什么邪教仪式？”
“如果是在搞实验的话，罪犯的技术水平还显粗糙。这个手术要是让我来做就完美了。”叶千眼中流露出异样的兴奋。
夏可看他的表情有些毛骨悚然，“你还做过手术？”
“在被捕之前，我做过30多台手术呢，想想那段日子还真是让人怀念啊……”
夏可心里起疑，在她的印象中，叶千这小子根本没上过几天学，更别说当外科医生了。他哪里来的手术机会？可是想想他惊人的医学知识，又不完全像在吹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叶千看她满脸困惑，嘿嘿一笑，“还是说说咱们的案子吧。罪犯手段非常残忍，但头脑清醒，思维严谨，似乎很像某种邪教仪式，但更像他的作品展示。”
“作品展示！？”
“从他送给董妙音那个猴子改造的谜盒开始，到现在找到的这个大谜盒，所有的犯罪步骤都是他提前计划好的，就像在带领我们玩一次他精心设计的解谜游戏。这需要极其缜密的头脑，和超强的自我控制力。实话实说，这一点连我都做不到。”
“谁会玩这种游戏啊，这家伙心里到底是什么想的？”夏可不解。
吕布插嘴，“还能怎么想。”他一着急打了个嗝，可能是刚才咽得太猛了。
“可是我感觉不到。”叶千说。
“感觉不到什么？”夏可问。
“欲望。”叶千望着那两个被连在一起的绝望的被害人，若有所思，“我感觉不到一丁点儿凶手的欲望，没有兴奋，没有愤怒，没有悲伤。他做这些事情就好像单纯是为了某种明确的目的，就像一个魔术师变魔术是为了取悦观众，一个推销员花言巧语是让你卖他的东西，他只是单纯的想让我们看到这些……”
吕布又嚷嚷起来，一边还在打嗝，“什么乱七八糟的，听不明白，嗝……我哪里被取悦了，我现在就想抓住这个大变态，嗝……一边拧他，一边拿鞋底子抽他，我折磨死他，嗝……嗝……”
这时候，那边的分离手术已经完成了。医生们把两个人肢体相连的部位解开绷带，然后迅速止血，包扎。
负责的医生是个姓宋的主任，这时擦擦汗，走过来对夏可说：“那个女患者截肢时间短，抢救过来了，但是那个男的不行了。”
夏可急忙问：“现在送医院抢救还来得及吗？”
“事实上，我们来的时候，他身体都凉了。”
医生的话让夏可不寒而栗。
她想起打开密室门的一刹那，姜琳发出的那声。那是用尽全力，微弱的呼救。
或许姜琳的意识一直都很清醒，却不能动，不能喊，甚至要被迫拥抱着一具男尸，被迫吻着他，在绝望中等待着救援。
她努力装作镇定，不想让其他人看出自己慌乱。
“那个男人的死因是什么，失血过多吗？”她问宋主任。
“对，失血过多，不过有一点奇怪。”宋主任顿了一下，“他不是因为切断四肢流血死的，其实两个人的伤口都做过止血处理，而且还被注射了兴奋剂，让他们不至于因为疼痛休克，正常情况下，活两三天是没问题的。但问题是这两个人身体里的血本来就很少，尤其是那个男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夏可不解。
“这个……你最好过来看看。”
宋主任走到王威身边，王威身上盖了一条保暖毯，对于一个死人来说其实也没什么意义了。
宋主任扳过他的头，指着他的脖子，在他手指的位置有一对清晰的小孔，边缘还有血迹。“这两处伤口深入颈动脉，死者的血都是从这里流失的。在那个女人的脖子上也有同样的伤口，只是比这个男人浅，失血少，所以还活着。”
夏可紧锁眉头，“那你觉得这能是什么东西造成的？”
“实话实说，我看着像是牙齿咬的。”
“牙齿！？”
“是啊，伤口撕裂的形状很像。我看这现场也没有什么血迹，我怀疑是这个罪犯把他们的血都喝了。他可能有嗜血症之类的罕见病。”
夏可心头一惊，不由自主的看了叶千一眼。
不只是她，吕布和李旦塔也都怀疑的看着叶千。
叶千瞧着他们一个个的表情，“我说你们什么意思，不会是怀疑这两个人是被我绑架的吧？”
“还用得着说吗？”一见面就和叶千矛盾不断的吕布最先发难，“你吸血杀人的事情可是轰动全国呢，那也是J城历史上唯一一桩吸血案。现在你放出来了，马上就又出现了吸血杀人，你说我们该不该怀疑你？”
“我这两天一直都和你们组长在一起，哪有作案时间呢？”
“你们总不能吃饭睡觉全在一起吧，你完全有漏洞可钻。你别乱动。我警告你！”
李旦塔拽出手铐，“干脆我现在就把他铐上得了。”
唯恐天下不乱的尤大海也跟着凑热闹，身先士卒的冲上来把夏可挡在身后，“你不用怕，这里有我！”
叶千不耐烦的扫了他们三人一眼。“我说你们三个能不能别在这个时候添乱。抓我之前，我想先问问你们，你俩了解我的案情吗？”
“你啥意思？”吕布、李旦塔和尤大海异口同声。
“我从来不咬人脖子，我的被害人都是被割断脖子后吸血的。卷宗里写的清清楚楚，你们从来没看过吗？”
三个人面面相觑。
“还有你……”叶千对宋主任说，“你一个急救医生，治你病就得了，装什么法医？这个死者脖子上的咬痕是牙齿留下的没错，但是一瞅就不是正常人的牙齿。”
“有什么区别吗？”夏可问。

##第6章 连体人棍（4）

叶千翻楞她一眼，“刚才他们冤枉我的时候，你一声不吭看热闹，现在用到我了你又吱声了。”
夏可撇撇嘴，“你现在也没有完全洗脱嫌疑嘛，不解释清楚的话，你还是很麻烦啊……”
“哼，算你狠。”叶千不得不压着火走到王威尸体那儿，仔细检查他的伤口，甚至把手指往伤口里插。
然后，他又走到姜琳身边，检查她脖子上的咬伤，还把鼻子凑近了仔细闻。
“他不会又馋血了吧？”吕布紧张的说。
“两个人脖子上的牙齿印都是三角形，这是食肉动物牙齿的特点。”叶千一面观察一面解释，“人的嘴里只有犬牙能达到这种效果。不过人的犬牙长度有限，也没有这么尖利。咬人的牙齿有4～5厘米长呢，是正常人的两三倍，所以才能深入皮肤和肌肉，直达血管。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很明显的问题你们都没有意识到，包括这位主任医生。”
“什么问题？”宋主任疑惑的问。
“血液里的血小板具有凝血功能，就算真能咬破血管喝血，这么小的伤口，喝不了几口，流出的血就会慢慢凝固结痂。那么我就要考考各位了，如果是我干的，请问我该怎么做才能一直喝下去？”
这两个问题把大家都给问住了，连宋主任都皱眉不语。
夏可瞧叶千云淡风轻，不禁问：“既然不是你干的，那么能是谁干的呢，你是不是已经想到什么了？”
“发现么倒是也有一点儿。我在这两个人被咬伤的地方都闻到了防凝血酶的成分。这让我想起了一种动物。”
“什么动物？”
“吸血蝙蝠。这种动物有特殊的吸血本领，会先用尖利的牙齿把猎物的皮肤咬破，然后不停的舔伤口，它的唾液中就含有防凝血酶，可以让猎物的伤口血流不止。”
“你认为是吸血蝙蝠喝了他们的血？”
尤大海插了一句，“吸血蝙蝠才多大个儿，这可是两个大活人，就算带上它爷爷奶奶祖孙三代轮番吸，也给撑死了。”
“确实是这样。”叶千承认，“姜琳和王威两个人的牙印痕迹完全一样，就算是吸血蝠，也只有一只，这明显不合理。而且从犬牙的间距来看也比蝙蝠大太多，到更近似于人类。”
夏可问他，“你什么意思，你不会是认为这个凶手真是一个吸血鬼吧？”
“我只是根据事实说话，究竟吸血鬼什么样我也没见过。”
“但你刚才不是还说他是一个头脑冷静，目的明确的罪犯吗？他又变魔术，又设计谜盒，这么大费周章，难道只是为了让我知道他喜欢喝人血吗。根本不合逻辑。”
夏可的质疑倒让叶千无从回答。
他也没想到会有这么离奇的发现。
尤大海唯恐天下不乱，瞧见叶千吃瘪，马上添油加醋，“何止是不和逻辑，简直狗屁不通。他以为自己杀过人，就能理解其他杀人犯是怎么想的。这次他还真猜错了，这个家伙绝对比他还变态十倍。”
他说着一把掀开盖在姜琳身上的毯子。
只剩下躯干的姜琳暴露在众人眼里，让人有种说不出口的震撼和别扭。
夏可正想骂尤大海过分，可是话到嘴边却一下子哽住了。
因为她被姜琳身上那横七竖八的刀口吓到了。
相比整齐截断的四肢，姜琳的胸前和肚子几乎被胡砍乱割，划得不成样子，已经很难分辨出女性的体态。
夏可咬牙看着，半晌才说了一句，“真是个头脑冷静的罪犯啊，我算开了眼界。”
在场的人谁都知道她是在挖苦叶千。
叶千没吭声，他又掀开了王威身上的毯子，王威的身体甚至比姜琳破坏得更惨，后背倒没什么伤，全部的割伤都集中在前胸和腹部，深的地方隐隐露出了肋骨。
“怎么会这样？”他自言自语，脑子飞运转。
整个的作案步骤正如魔术设计一样丝丝入扣，严谨无漏。可为什么对待已经毫无反抗能力的被害人却要疯狂发泄呢？
凶手反常的行为到底是因为什么？
“你是没话可说了吗？”夏可打断叶千的思路，“实在编不出来不用勉强。”
“我想我应该能解释是怎么一回事。不过我需要你配合一下。”叶千看了看夏可。
夏可一怔，“怎么配合！？”
“你站在那里，什么都不用做就行了。”叶千走到夏可身后，“我们就来演示一下吸血的过程。”
叶千说着把牙齿凑近夏可脖子。
夏可心口骤然紧缩，就感觉脖子上有股阴冷的气息，脑海中瞬间想起那些被叶千喝血的被害人。
她真怕叶千会突然对她施暴，但又不想当着大家面表现得太软弱。
就在她犹豫的片刻，叶千忽然从身后一把抱住她，十根手指紧紧抓在她身上，紧跟着向两边一用力，把夏可外衣一下给扯开了。
幸亏外面还套了一件运动背心，不至于让夏可名扬天下。
“老大果然是老大。”吕布默契的掏出纸巾递给默默流鼻血的李旦塔。
关键时刻，尤大海英雄救美，一个箭步冲上去把叶千推开，大义凛然的呵斥他，“叶千，我警告你，你要是再敢对我小可妹妹无理，当心我不念兄弟之情。你下次再有这种配合，让我替你不就行了。”
“起开！”夏可一把将尤大海推一边，怒冲冲的问叶千，“你什么意思？”
叶千赔了一个贱笑，“弄破你衣服是个意外，我只是想演示一下，被害人身上那些伤是如何弄出来的。”
夏可微微一愣，“你是说，他们身上的伤是被抓出来的？那怎么可能，哪有那么锋利的指甲？”

##第6章 连体人棍（5）

“未必是指甲，可能是这个吸血的家伙手上戴着类似熊爪刀之类的武器。这家伙有野兽一样的习性。其实野兽通常在发动攻击的时候都是从猎物的身后扑击，咬住猎物的脖子。这家伙也一样，他从后面控制住被害人，然后再咬他们的脖子吸血。在进食的过程中，会刺激分泌胃液、肠液、胆汁、胰岛素等等，这会让神经系统处于一种兴奋状态。相比人而言，野兽因为环境和吃生肉的习惯，他们内分泌更旺盛，也更亢奋，也因此充满了攻击性，这是一种下意识的行为。所以，我怀疑这个吸血的家伙，他的智商应该不高，甚至也和野兽差不多。”
听到这里夏可终于明白了叶千的意思，但她疑惑更多。“可是你这么说的话，不是和你之前的推测更矛盾了。一个像野兽一样的低智商罪犯怎么也不可能头脑冷静，思维严谨吧。”
“你说的没错，我思前想后，只有一个解释。罪犯是两个人。”
“两个人！？”夏可一凛。
“没错，一个是我们之前就认识的魔术师，冷静，高智商，善于谋划和掌控局面，也是整个案子的策划者。而另外一个家伙才刚刚露面，他极具攻击性，有野兽一样的习性和嗜血的癖好，很可能存在外表上的生理缺陷，而且智商很低。应该算是魔术师的从犯。”
“你说这个人外表存在生理缺陷，是指哪方面？”夏可追问。
“生物的外表特征往往可以通过它的习性反应出来。我们人也不例外。像狼人综合症的患者，这是一种基因突变，会导致患者全身都长满毛发，激素分泌速度远超常人，性情暴躁易怒，习性也会更接近动物。伴随症状是牙龈增生，患者五官酷似狼狗。这些都是可以通过外表体现出来的。”
尤大海把大脑袋凑过来，大惊小怪，“我去，你们这次要抓的是个狼人啊，那怎么抓啊？”
“谁告诉你他是狼人了，我只是打个比方。”叶千怼他，“而且案发现场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毛发，应该不是狼人综合征。不过这家伙犬牙突出，又嗜血如命，极有可能也是患上了某种罕见病症，有可能是遗传病。”
“那么有没有什么病和这个凶手的情况相似的？”夏可问。
“有一种很罕见的卟啉病，是由于血红素生物合成途径中的酶缺乏引起的，造成患者极度嗜血，也称为吸血鬼综合征。患者的病患特征很明显，皮肤苍白，牙齿尖利，因为对阳光过敏，脸上会生出很多红疹。十分容易辨认。”
“那就怪了。”吕布忽然插嘴，“叶千不是也喝人血吗，他怎么没有变成那个样子？”
尤大海插嘴道，“这有什么可奇怪的。我表弟喝血那是爱好，懂吗？”
叶千摸了摸鼻子，让这两个思路清奇的家伙打岔打的，他还真不知道该说什么。
夏可在脑子里简单梳理了一下线索，这时候说：“如此说来，我们调查重点倒应该先放在这个人身上了。”
叶千赞同她的想法，“以魔术师的缜密，想找出他的漏洞不太容易，但是可以在这个低智商的罪犯身上下手。这个怪物很容易失控，就像他在两个被害人身上所做的。一旦他控制不住吸血欲，就会发狂失控，就容易留下破绽，这恐怕就是魔术师唯一的弱点了。”
夏可意识到，这个案子已经不是光靠X案件调查组就能处理的了。她马上通知重案科，请求技术支援。
同时，她带着人走访学校，查找监控，希望能找到那个外表奇特的吸血鬼怪人。
……
……
第二天一早。
她来到警察局的临时羁押室，叶千正独自躺在长椅上睡觉。
夏可踢了踢长椅腿，“起来了。”
叶千睡眼惺忪的坐起来抱怨，“我现在真是搞不懂，究竟是出去舒服，还是待在监狱里舒服。至少在里面，想睡到什么时候睡到什么时候。”
“这就是你自作聪明的结果，自认倒霉吧。赶紧起来。”夏可露出一点儿幸灾乐祸。
“我真是怀疑，你现在究竟是更喜欢我帮你破案，还是更喜欢折磨我……”叶千嘟嘟囔囔抱怨，站起身的时候，盖在身上的衣服掉下去，下面只穿了一条短裤，帐篷支起老高。
夏可急忙转过身，“快穿衣服，别磨蹭。”

##第7章 目击者（1）

叶千慢悠悠穿好衣服，理了理乱蓬蓬的头发，“这么早把我叫起来，莫非已经找到那个吸血鬼了？”
“昨天查了一晚上，没什么收获。”
“什么都没查到！？”
“第三中学一共三个门，有一个不太起眼的侧门有被破坏锁头的痕迹，门口附近的监控摄像拍到了嫌疑人，也拍到了嫌疑人把姜琳和王威带进校园的全过程。时间都是在晚上，绑架犯就是我们之前在视频里看见的那个小丑打扮的魔术师。从监控上看，姜琳和王威当时身体完好，罪犯应该是趁着夜晚在校园里将他们肢解，又连接在一起的。真是个冷静又残忍的家伙。”
“那么另外一个罪犯呢？”
“没有拍到。”
“没拍到！？”
夏可叹口气，“校园里所有的监控我们都查遍了，除了这个魔术师之外，没有发现另外一个嫌疑人的影子。”
“这就奇怪了，难道这个嫌疑犯隐藏在校园里？”
“老大也这么想，现在正让重案一组的马伟带人在校园里排查，如果那个人真像你分析的外表那么奇特，应该不难找出来。”
叶千想了想，“那个体育器材室勘验过了吗，有没有发现什么新线索？”
“还没有。器材室有太多人进出，想找出凶手的痕迹不太容易。”
“好吧，听上去也没有什么我能干的，那你来找我干什么，难道一晚不见想我了？”
“少废话。是那个女助理姜琳醒过来了。”
……
……
ALP医疗中心。
叶千和夏可赶到急救室，隔大老远就看见天海酒店的梁公子梁晓云正在高声训斥几个医生。
“胳膊腿都没接上呢，你们这就算治好了？这不就是个喘气的肉滚子嘛。你把这么个玩意儿丢给我们，让我们以后怎么养？”
站在他身后的董妙音似乎受到了惊吓，只顾着抹眼泪。
其中一个医生就是尤大海，郁闷的抓挠着大背头，“梁公子你这话太不讲道理了吧。姜琳受这么重的伤，也就是我们ALP能把她救过来。至于重新接上手脚那是后话，她的四肢都被截断过，再生难度很大，谁都没有把握。”
“我不管。我既然把人交给你了，你就得保证把她完好无缺的还给我，你们难度大难度小，我管不着，总之，不让我满意的人，我也从来不让他满意。如果不想你的医院关门大吉，你们就闭上嘴，给我好好干。”梁晓云挑衅似的伸手拍拍尤大海的胖脸，“我认得你，你不是经常去天海酒店开房吗，还自称J城吴彦祖，在包厢墙上作诗。今天我近距离这么一瞧，还别说，你和吴彦祖没差多少？”
“是吧，还是梁公子有眼光。”尤大海转怒为喜。
“你俩之间也就差了一头河马，哈哈哈哈哈……”梁晓云为自己精彩的反转大笑不止。
他瞧着尤大海想要爆发的表情，故意问：“你翻楞那对母狗眼瞪我是几个意思，不满意？还是想打我？”
尤大海确实想揍这孙子。可他又忌惮梁晓云的家世，谁让这孙子生在一个好窝呢。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他努力陪着笑，那表情要多丧有多丧。
叶千走过去拍拍他，“你说你这是何苦，表哥，非要跟我争医院，吃到苦头了吧，安心当你的草根多好？”
尤大海垂泪，“你们富二代都嫉妒我长得帅。”
叶千笑意叵测的问尤大海，“你知道像我这种杀过人的富二代遇到这种情况会怎么做吗？”
“怎么做？”
叶千没说话，径直朝梁晓云走去。
梁晓云脸上的笑容忽然僵硬，不由自主后退两步，“你想……想干什么，叶千？”
谁知道，叶千根本没看他，直接走向了董妙音，向她打个招呼，“怎么样，董小姐，你的脚伤没事了吧？”
董妙音红着眼睛点点头，勉强笑了一下。
“姜琳的事情，你不用觉得抱歉。凶手原本也是要对她下手。现在能做的就是安抚她。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会抓住那家伙。”
董妙音疑惑看了一眼叶千。
那看似轻薄的目光中似乎隐藏着一股让人难以捉摸的笃定。让她不禁有些诧异。
梁晓云意识到叶千在耍他，怒冲冲走过来，“你这个混蛋，又想调戏董小姐是不是？”
“错！”叶千及时纠正，“我是在教你正确的泡妞方式。在女人无助的时候，最需要理解和保护，你再瞅瞅你，居然跑过去跟医生吵架。你这强出头的样子，在人家眼里简直跟牵一只哈士奇出来没什么区别……”
董妙音扑哧一下乐了，也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生气。
叶千对双眼发直的梁晓云说：“看到了没有，她笑了，证明我说对了。好好反思一下吧，哎呀……”
忍无可忍的夏可走过来，薅住他后脖领子把他拽走了，“我带你出来是不是也跟带只哈士奇一样啊，忘了我们来敢什么了吗？”
“你是不是又吃醋了？”
“吃你个头！”夏可他把扔进了急救室。
急救室里弥漫着一股药水与血液混合的味道。
有个女护士正在病床前给姜琳换尿袋。
床上那个曾经干练的女助理此时全身插满了管子，甚至连撒尿都不能自理。
她已经醒了，半睁双眼，乜呆呆的望着天花板。
夏可走到床前，轻声问：“姜小姐，我是警察局来的，也是负责这个案子的夏警官。希望向你打听一些情况，早日抓到凶手。”
姜琳依然茫然的盯着天花板，过了好一会儿，她终于开口：“是你把我救出来的吗？”
“是。”
“真是多管闲事，你还如让我死呢。”
“你不能就这样放弃，活着总还有希望。”
姜琳嗤笑了一声，“你可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如果你变成了我这样人不人鬼不鬼，试试看你会怎么说？”
夏可充满了悲悯，但是面对这样的被害人，她也只能鼓励她，“所以我们现在更应该抓住那个把你害成这样的罪犯。我需要你的帮助。”

##第7章 目击者（2）

“呵呵，说起来可笑，我现在最恨的反而不是那个罪犯，而是你。”姜琳歪过头看着夏可，“你说你长得又漂亮，身材又好，站在我这么一个残废面前讲大道理。我就特别的妒忌你，恨你。为什么这种事非要让我碰上，而不是让你碰上！真希望你变得和我一样，那我心情就平衡多了！”
“……”夏可一时哑口。
她想不明白，自己明明救了她，她为什么还要诅咒自己？
叶千拍拍她，“这种事还是让我来跟说吧。你不懂，越是悲惨的人需要的越不是同情。”
他搬来一把椅子，坐在姜琳面前，“这件事说起来还是你自找的。”
“你说什么？”姜琳暴怒的瞪着叶千。如果有手有脚，她能跳下床扇他。
“那晚的慈善晚会是现场直播，你破口大骂那个送谜盒的人，我都看到了。平时你仗着董妙音的名气撒泼惯了，没人跟你一般见识，但是这一次，你面对的是一个残忍狠毒的罪犯，你当着全城的人骂他，他自然要对你报复，本来他的目标不是你，这不就是你自找的吗。所以，做人做事，还是应该给自己留些后路。”
姜琳忽然放声大哭，“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我已经彻底完了，彻底完了……”
“话也不能这么说，幸好你被截断手脚的时间并不长，以ALP的医疗水平，复原的可能性很大。”
“真的！？”姜琳止住悲声。
“这家医院就是我的，我还是有把握的。手术费用虽然高昂一点儿，相信董妙音也是个讲究人，不会亏待你，所以你大可放心。”
“你们一定要救救我，我还年轻，连男朋友都没有，我不想就这样过一辈子！”听了叶千的一席话，姜琳重新燃起了求生欲。
叶千点点头，“这都好说，不过我需要你一点点帮助，相信你不会拒绝我。”
“你要什么，只要我能做到的！”姜琳迫不及待。
“很简单，你肯定能做到。我只是希望你回忆一下，袭击你的人长什么样，相信你应该有印象。”
姜琳沉默了一会儿，“是一戴着小丑面具的人把我绑架了。”
“这我知道。你有见过他摘掉面具的样子吗？”
姜琳摇摇头，他一直都戴着那张面具，打扮的好像一个小丑一样。连说话声音都很怪。”
“那你有见过他的同伙吗？”
“什么同伙？”
“不是应该有两个罪犯吗？”
“两个罪犯！？”姜琳露出困惑，“我只看见了一个人啊，就是那个打扮成小丑的人。”
“……”这倒很出乎叶千意料。
夏可有些着急，问姜琳，“那你身上那些伤，还有咬你脖子的那个人也是那个小丑吗？”
姜琳望着她，眼睛瞪得十分夸张，似乎突然想起了无比恐怖的事情，“还……还有一个怪物……”
“怪物！？”
“在那个昏暗的房子里，钻出来一个怪物咬我们的脖子，喝我们的血，还抓烂我们的身体，他的手像刀一样，疼死了……疼死了……呜呜呜呜……”
叶千和夏可对视一眼，两人的表情都很震惊。
夏可追问姜琳，“你说他是怪物，你见过他的长相了？”
“它都是从身后抓住我们，用力咬我们的脖子喝我们的血。他咬那个男人的时候，我看见过它的脸，又尖又白的，耳朵特别大，好像狗，又像猴子一样。”
“会不会是人长得畸形了？”
“那不是人，它是在地上爬的，还会发出刺耳的叫声……”
姜琳说到这里再也说不下去了，她的精神已经濒临崩溃。
夏可和叶千走出急救室，两个人心情都很复杂。
夏可说：“虽然你猜出罪犯不是一个人，但是有一点你说错了。那不是人而是个是动物。”
“藏在校园里的吸血动物……”叶千想象着这个不可思议的情况。
董妙音见他俩出来了，迫不及待的走上来问：“姜琳怎么样了，她说什么了没有？”
夏可绷着脸，她对这个大明星并不感冒，“这是我们警方的机密，很遗憾不能不能告诉你。”
“哎～～其实说说也无妨，董小姐不是外人。”叶千倒很通融。
夏可狠歹歹的揪住他衣领子，“跟我一起办案的时候，你能不能要点儿脸，别一见到人家就跪舔。”
叶千瞧了瞧她，“你都不知道我要干什么就发飙，还说你不是吃醋？你果然是暗恋我！”
“你再胡说八道一次试试！”
夏可挥起拳头，叶千见势不妙，闪身绕到董妙音身后。夏可追，叶千躲。
董妙音看他俩真有点儿抓狂，“你们两个不想说就算了，能不能别带着我一起玩儿啊？”
两个人终于罢手，夏可还余怒不消呢。
叶千转到董妙音眼前，“其实我不说你也猜的出来，我们就是想打听袭击姜琳的那个罪犯是谁？”
“你们现在有头绪的了吗？”董妙音问。
“目前可以断定，就是绑架姜琳的那个装扮成小丑的家伙。你应该看过那段魔术视频。”
“我看过。”董妙音点头承认。“我很想知道，这个人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对姜琳那么狠。”
“我们也很想知道，现在正在查这个人的线索。说到这里，我到有件事想问问你。”
“问我什么？”
“如果让你随便猜，你觉得这个小丑能是谁化妆的？”
董妙音面露疑惑，“我想不出来。你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送你日本谜盒的肯定也是这个人。”
董妙音脸色变了变。
她认真想了半天，叹了口气，“我实在想不出能和什么人结下这么大仇。”
“因为你的仇家太多！？”
“才不是。我人缘好着呢。”董妙音涨红了脸。

##第8章 瘸腿肥宅（1）

“是吗，可是那些八卦杂志上没少爆你的负面消息，什么耍大牌，地下恋情，和某某导演……”
“你别说了！”董妙音急忙打断，“那都是竞争对手故意诋毁我，但也不至于用这么狠的手段吧？”
“那倒也是，除非……你还有更不可告人的秘密瞒着我。”叶千猜疑的看着董妙音。
“行了你，别胡猜了。我有的，没有的，全都让那些狗仔扒了。哪还有什么秘密可言？”
“好吧，那我问点儿别的。你听说过‘王威’这个人吗，在师范附小当了20年的体育老师。他是这个案子里的另外一个被害人，比姜琳还惨，已经死了。”
董妙音掩住嘴，摇摇头，眼睛露出惊恐。
夏可不解的问叶千，“王威不是姜琳随机抽扑克牌抽出来的人吗，董小姐怎么会认识他？”
“看起来是随机抽的，但我总感觉这里面好像有某种联系似的。究竟是什么联系我又说不好。”
为了保险起见，夏可拿出王威的照片给董妙音看，董妙音看了半天，说：“我从来没见过这个人。一丁点儿印象都没有。”
“这样啊，叶千有点儿失望。”
正这时候，夏可手机响了。
夏可拿起手机一听，露出惊讶的表情。
“怎么了？”叶千问。
“马伟已经把凶手抓住了。”
“把凶手抓住了！？”
……
……
J城警察局气氛热烈。
夏可和叶千回到重案科，到处都听人谈论刚刚破获的案子。
夏可逮住一个警察就问，“案子怎么破的，凶手到底是谁？”
还未等那个警察回答呢，夏可身后有人阴阳怪气的说道：“听说小夏同志也在查这个案子，还专门从监狱里请来了侦查专家，怎么，你们这对超强奇葩组合还没有查出头绪吗？”
夏可转过身一看，说话的正是重案一组组长马伟。
这个人精干果断，是熊英武的爱将，平素里有点儿目中无人。像夏可这种女警察，又是校门刚毕业的菜鸟，他更瞧不上。
他正掐着腰，颇为不屑的瞅着夏可，满脸春风得意。
夏可只好说：“这个案子本来就是我负责的，查了两天了，才刚刚有那么一点儿眉目。”
“什么眉目，说来听听。”
夏可有点儿来气，但还是一五一十的告诉他，“我们查到，这个罪犯很可能还养着一只动物，是那种极具攻击性的吸血动物。听说马组长已经把罪犯抓住了，不知道那是什么动物？”
马伟稍有疑惑，马上道：“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动物，都无关紧要，反正我把那个小丑魔术师抓到了。”
夏可动容，“他现在在哪儿？”
“就在审讯室，这小子还在咬牙挺着呢，证据确凿，我倒看看他能坚持多久。怎么样，如果有兴趣，你也可以过来学习学习。”
“我也想去瞧一眼。”叶千说。
马伟斜楞眼角看了看他，“随便。”
……
……
马伟带着他们两个来到审讯室旁边的监控室，透过墙上的单反玻璃，能清楚看见审讯室里的情形。
夏可的目光首先落在嫌疑人身上。
她迫不及待的想知道，这个狡诈多端的家伙到底什么样。
可是等她看清楚疑犯之后，不由得呆住了。
因为她怎么也想不到，罪犯居然是一个残疾人。
这家伙看着还不到三十岁，一个蔫了吧唧，胖乎乎的男人，挺大个肚子，勉强能坐进轮椅。他无精打采的面对着警官的不断质问，似乎都已经有些麻木了，回答的前言不搭后语。
“马组长，你确定是这个人？”夏可忍不住问。
“当然了。”
“可是他……”
“可是什么，因为他是个残疾吗？谁告诉你残疾人不能杀人的？破案靠的是证据和分析，不是靠眼睛。”马伟胸有成竹的教育着夏可。
“那你是什么抓住他的？”
马伟颇为得意的一笑，“以你现在的水平肯定想不到了，因为你们都被凶手看似狡猾诡异的作案手段迷惑了，忽略了最明显的线索。”
“最明显的线索。”
“对，就是……”
马伟正要往下讲，叶千说道：“案发现场的那个密室明显是在建筑里安装了机械装置，同时打开门窗，以及重新安装钟表，都能触动墙里的机栝，和日本谜盒一个原理。这也就意味着，要么是有人在体育场建成之后，偷偷改造了器材室，要么就是建楼的时候设计好的。顺着这个线索肯定能查出什么。”
夏可气得一拍脑门。
她昨天是被那两个诡异凄惨的被害人吓到了，一时乱了分寸，才把这么明显的线索给漏掉了。
她暗中搥了叶千一下，“你知道怎么不早说？”
“我见熊大派人过来支援，估摸着肯定能想到这个，也就懒得说了，有人跑腿，咱俩也省点儿力气。”叶千倒满不在乎。
马伟本来还挺得意，听叶千的话分明在贬低自己，火气腾一下撞上来。
他故意刁难叶千：“既然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早就猜到凶手是谁了。那不妨说说他是干什么的？让我看看咱们从监狱里请的这个顾问到底值不值？”
叶千不以为然，“这有什么难的。他不就是一个建筑设计师吗？”
马伟脸色一僵，难以置信的看着叶千。
其实他不知道，叶千一进屋就把疑犯认出来了。
他曾经在电视播出的慈善晚会上见过这个人，他就是董妙音资助的那几个大学生之一。在晚会上，还特意朗诵了赞美董妙音的诗歌呢，叶千对他有点儿印象。
这时候，审讯的警官已经越来越不耐烦了。他用力敲打桌子，把谭自强吓一激灵，往后缩了缩身子。
“你倒是说话呀，谭自强，别以为你装滚刀肉，就能蒙混过去！”
谭自强瞅着自己畸形的双腿，苦笑了一下，“像我这样的，你都觉得我能杀人，我还能说什么。”
“哼，你别想狡辩，以为腿瘸就能掩盖过去吗。我们在两个被害人身体里都发现了毒品成分。你肯定是先给他们注射了毒品，控制住他们之后，就能任你摆布了。”

##第8章 瘸腿肥宅（2）

“任我摆布，好吧……”谭自强低下头，继续保持沉默。
夏可看着这一幕，忍不住对马伟说：“前辈，你确定是这个人吗。不说别的，监控视频里拍到的那个嫌疑犯可不是这样的，至少怎么看都不是残疾啊。”
马伟本来兴奋的表情闪过一丝不快，“怎么不可能，他当时穿着肥大的衣服，不是正好能掩盖住两条畸形腿吗。”
“可那个嫌疑人走路飞快，带着被害人，哪里像残疾呢？”
“行了你不要跟我争了。我看你是有点儿嫉妒我先你一步抓住凶手吧。”
“我……”
不等夏可解释，马伟飞快的说道：“你以为我没有足够的证据就能认定是他？告诉你们，我刚刚派人搜查过他的住处，找到了那个小丑的全套服装。现在你明白了吧。”
“……”夏可一时语塞。
叶千这时候慢悠悠问了一句，“除了那套衣服之外还有没有其他证据呢？”
马伟瞪起眼，“那套小丑服装和视频里的小丑完全一样。这个证据还不够充分吗，除非他就是凶手，否则谁会有一模一样的衣服？”
“这件事你有没有亲自问过谭自强呢，他怎么说？”
“我看你小子是蹬鼻子上脸，到底你是警察还是我是警察？”马伟怒了。
叶千平静的看着他，“马警官，这可不是你平时接触的那些普通杀人案，还有很多曲折你还不知道，你如果现在为了立功，匆匆把案子结了倒无所谓。我真正担心的是凶手还会作案，到时候你该怎么办呢？”
马伟神情一滞，叶千的话确实让他有些犹豫，但他依然嘴硬，“既然你和夏警官都想挑刺，也罢，我就现在就当着你们的面让他认罪，看你还有什么话说！”
他拿起桌上一个大号物证袋，气势汹汹的走进审讯室。
他从物证袋里拽出小丑的斗篷和面具往谭自强面前一丢，“你小子不是一直说自己冤枉吗，我现在给你一个洗脱罪名的机会，如果你能把你身上的疑点都解释清楚，我就放了你。”
谭自强半信半疑的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求生欲。
“你就先解释解释这件衣服是哪儿来的吧。”
谭自强瞅着那套鲜艳的衣服，还有那张小丑面具，“这是别人寄给我的。”
“什么人寄给你的？”
“我不知道，就是今天早上的事。我要出门上班的时候，看见门口放着一个快递包裹，我拿进屋里，打开一看就是这套衣服，还有这个面具。我也很奇怪，我从来没上网卖过这种东西，怎么会有人给我寄这个呢？”
“你没说假话？”
“天地良心，警察同志，我说的句句属实。外包装我就扔在客厅的垃圾桶里，你们可以去查。”
“你说的是不是这个，好好看看。”马伟又从物证袋里拿出一个快递包裹皮丢在谭自强眼前。
谭自强拿起来瞅了瞅，“对，就是这个包裹皮。”
“哼，你拿这么一个破玩意儿就想糊弄我们。这上面只有收件人你的名字，根本没有寄件方的名字，其他填的也不全。随便什么人都能伪造。”
“我没有伪造啊，我说的都是真的。”
“你能证明吗？”
“我……我……”谭自强急得满头大汗。
马伟冷笑着看了一眼墙上的单反玻璃，站在玻璃后面的夏可和叶千能感觉到他挑衅的眼神。
马伟朝谭自强挥挥手，“行了，再说点儿别的吧。第三中学校园是你设计的，没错吧？”
“是我设计的。”
“我查过你的资料，新锐建筑设计师，这两年获得了不少建筑比赛的奖项。三年前，第三中学校园设计招标，你用复古典雅的欧式风格设计打动了教育局领导，聘任你做为总设计师。后来你这份设计还获了奖。现在我再问你，体育场也是你设计的吧？”
“是我。”
“那也就是说，那个看起来不起眼的体育器材室也在你的设计图纸里了，这一点儿你没法否认，所以，你就再给我解释一下，你为什么要在器材室里设计一个暗室呢？”
“可是我没想到会出杀人案啊，那两个人真不是我杀的……”谭自强急得流出了眼泪。
马伟拍拍他，“你怎么说也是个老爷们，别哭哭啼啼的。听我说啊，是不是我可以这样理解你的话，你承认那间密室就是你设计的，对吧。”
“对。”谭自强含泪点点头。
“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设计这个密室呢？”
“可我不是用来杀人的啊？”
“那你用它来干什么？还在狡辩！！”马伟忽然吼了一嗓子，把谭自强吓一哆嗦。
好半天，他哭丧着脸说：“其实那个学校根本不是我设计的。”
“又开始扯淡！”
马伟正要发作，叶千已经进了审讯室，拦住他，“你先不忙发火，听他说说。”
马伟斜了他一眼，“好啊，我让他说。”
叶千问谭自强，“你说第三中学不是你设计的，是怎么回事？”
“我其实……其实根本没有什么设计才华。那都是别人的……”谭自强的声音逐渐细不可闻。
马伟厉声道：“大声点儿，说清楚！”
谭自强被逼无奈，说道：“我从小就是残疾，家又穷，拼了命才考上一所普通大学。像我这样的，根本没人瞧得起，连活下去都很难。就在我大学四年级要毕业的时候，不知是谁给我邮箱里发来一份设计图纸，那个设计实在太绝了。当时海州市正好举办建筑设计大赛，我一时没忍住，就把那个图纸稍作改动，送去参选了，没想到真获奖了。我当时心里有点儿不安，给那人发邮件向他道过歉，那个人却不以为然，还答应继续帮我。从那以后，只要我求到他，他就会帮我设计建筑图纸，说起来，我这几年获奖的那些设计，还有第三中学校园，其实都是他帮我的……”

##第8章 瘸腿肥宅（3）

叶千问：“就算建筑图纸是那个人给你的，你当时有没有注意到那间密室？”
“有注意到。因为那只是一个器材室嘛，可是设计却特别复杂，房间里还隐藏了一个暗间。我曾经问过他这个，他只是告诉我他觉得有趣，要我务必不能改动。我当时吃人嘴短，也就不好多说什么，反正建好之后也没出什么事，我就把这事儿忘了，谁知道……”
“你跟这个所谓的朋友见过面吗？”
“没有，他连手机号都没留过，我们只是偶尔通过电子邮件联系。”
马伟冷笑着打断，“行了，别再往下编了，你这套拙劣的瞎话我实在听不下去了。弄个破电子邮件忽悠我们，到头来什么都查不到，跟那个邮包一样，都是你一个人在自导自演，这套把戏我见多了。”
他转过脸对叶千说：“怎么样，我当着你的面都审完了，这家伙都不能自圆其说，你也看到了。没什么话说了吧。”
叶千哼了一声，“你们警方断案不都是疑罪从无吗，什么时候反过来需要嫌疑人自证清白了？假如我证明不了我没绑架姜琳和王威，是不是连我也是罪犯了？还有你马警官，你又能证明吗？”
“你……你这是强词夺理！”马伟恼羞成怒，“我堂堂重案一组组长，国家高级警探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无期徒刑的罪犯来教训我？”
谭自强这时候带着哭腔说：“我真是冤枉的，我根本就没绑架人，没杀人啊。”
“你给我闭嘴！”马伟朝他吼了一嗓子，命令其他警察，”把他给我收押起来，关进看守所。总之，我不能让任何一个有嫌疑的人逍遥法外！”
两个警察上来给谭自强戴上手铐，推着轮椅出了审讯室，其实像他这样的连移动都困难，戴手铐都是多余。
谭自强还在大呼冤枉，“我没杀人，你们抓错人了，我没杀人啊……”
他这样一喊搞得马伟更没面子。
他没好气的对夏可说：“你也应该把你的犯人带回去好好管教，我看这小子再不管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夏可知道马伟是熊英武的红人，不想和他起争执，招呼叶千一起走，可是叶千没动。
“马警官，我还想向你打听一件事。”叶千语气倒很客气。
“什么事？”
“你不是带人搜查过校园吗，有没有听到一些奇怪的传闻？”
“奇怪的传闻！？”
“例如，有没有人提到校园里藏着奇怪的动物，哪怕是听说也算？”
“虽然搞不懂你什么意思，但我没听说过。”
“一点儿都没有！？”
马伟用怀疑的眼神瞅着他和夏可，“你们两个到底想搞什么名堂，追着我问校园里有没有动物？怎么着，成立了X案件调查组，你们俩整天就想鼓捣点儿玄幻的东西出来？”
“是你对案子不了解，你应该先去法医室看看尸体。”叶千说。
“……”马伟更显疑惑，他确实还没有看过尸体。
“两个被害人脖子上都有动物牙齿的咬痕，而且被吸食了大量血液。可是监控里只看见了打扮成小丑的疑犯。我怀疑罪犯还有一个，不过不是人，是某种吸血的动物，现在就隐藏在校园里。从被害人身上的伤势来看，这个动物的体型应该不小，攻击欲很强，智商也不高，按理说应该比较容易暴露才对。”
见叶千和夏可如此重视，马伟也认真回忆了回忆，最后摇摇头，“整个校园我带着人都查遍了，压根也没听说有什么古怪东西。”
“是么，那就奇怪了……”
叶千正在琢磨，忽然看见两个警察踉踉跄跄跑往这边跑来。
他一眼就认出，这两个警察就是刚才押着谭自强去看守所的那两位。
马伟见他们这样子一皱眉，“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其中一个上气不接下气，“马哥不……不好了……谭自强跑了。”
“你说什么？”
“谭自强跑了！”
马伟脸都青了，“他一个残废，你们居然还能让他给跑了，你俩是废物吗？”
那个警察沮丧的说：“我们把谭自强弄上车，本来都相安无事，可是刚开出警局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感觉一阵迷糊。我晕的不行，只好把车停在路边，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醒过来之后，发现谭自强不见了。”
另外一个警察也说：“是啊，我当时也昏过去了。真是想不明白啊。”
“还用问，肯定是被谭自强袭击了，你说说你们，居然能被一个残废给袭击了，丢不丢人？”
两个警察心里也憋屈，其中一个还说呢，“他手上还戴着手铐脚镣呢，我们也没看见他袭击我们啊。”
“那是你们废物！”
“你先别激动，马警官。”叶千制止了马伟，“你看看你这两个手下，有没有发现点儿问题。”
“什么问题？”
“假设真是谭自强袭击了他们，让他们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那一定是对要害下手，基本上就围绕头部和脖颈这两个部位，但是他俩头和脖子上没有任何伤，你不觉得奇怪吗？”
那两个警察互相看看，异口同声，“对呀，我们没感觉受伤。”
叶千绕着他俩转了一圈，对他们说：“麻烦你们把衣服掀起来。”
这两个人大窘，谁都没动。
“你们受伤了，只是你们没发现。不信你们衣服掀起来，摸摸自己后腰。”
两个人将信将疑，把衣服掀开，就在两人后腰的右侧明显有一处伤，伤口不大，但是很奇特，似乎被什么东西刺了两个孔。
夏可惊呼：“这个伤我见过，很像那个吸血动物咬的啊。”
“你说吸血动物！？”马伟也惊了。
“没错，这是牙齿的痕迹，”叶千打量着两个警员腰上的伤势，“看牙齿之间的距离与那个吸血动物一样。”
马伟问那两个警员，“你们到底是被什么东西咬了？”
俩警员一脸茫然，其中一个说：“坐上车的时候，好像感觉后腰被什么扎了一下，也不怎么疼，我就没在意。”
另外一个也跟着点头。
“真是两个废物！”

##第8章 瘸腿肥宅（4）

叶千说：“这也不能只怪他们，这个吸血动物的唾液里能分泌麻醉物质。我猜他们应该是在被咬的一瞬间就被麻醉了，所以没什么感觉。之后麻醉成分随着血液循环，进入到神经，很快就让他们失去了意识。照这么说，那个吸血动物有可能当时就藏在车里，趁他们不注意偷袭了他们。想不到这家伙的智力比我想象中还高不少。”
“吸血动物……”马伟想了想，忽然显出不屑，“为什么你就认定了有什么吸血动物，为什么不能是谭自强干的？也许就是他得了什么古怪的病，变成吸血鬼一样呢？”
夏可说：“我们询问过其中一个抢救过来的被害人，她描述的就是一个动物。”
“我知道那个被害人，不是刚刚抢救过来吗，都被凶手砍成人棍了，听说精神也崩溃了。我见过很多这样的幸存者，不少都患上了受伤后遗症……”
“不是受伤后遗症，是创伤后应激反应。”叶千纠正。
马伟瞪了他一眼，“不管叫什么，总之，这些人满脑子都是幻觉。他们可以把凶手想象成各种各样。对我们查案没有任何帮助，甚至还会误导我们。”
夏可询问似的看着叶千。
叶千承认，“这个他倒是没说错。严重的创伤会削弱人的逻辑思维和判断力。他们的记忆经常会变得很混乱，描述出来的事物往往是他们感受到的恐惧，而不是事物本身，所以姜琳的回忆只能做为参考。”
“那你刚才不是也见过谭自强吗。你觉得他符合吸血凶手的特征吗，比如说你说的什么吸血鬼综合征？”
“当然是和我想象中的怪物有很大出路。吸血鬼综合征的患者一般都会出现皮疹，溃烂，皮肤苍白，牙齿尖利等等这些症状。谭自强看上去还算健康，当然我没掰他的嘴看牙齿。怎么说呢，虽然我觉得他不像是我们要找的人，但介于手头没有证据，我也不能百分百肯定他不是凶手。”
夏可气得直跺脚，“嘿，你说了这么半天不是等于白说。”
马伟看他俩争执，很是得意，对夏可说：“办案这种事还得靠专业手段，有些人凭着花里胡哨，口若悬河，一到关键时刻就不管用了。行了，这个案子你也用不着管了，我量那个瘸子也跑不到哪去，很快就能把他抓住。你就当做是一次学习机会吧。”
他得意洋洋的走了。
夏可心里堵气，看叶千就跟没事人一样更来气，“喂，你就那么点儿本事吗，平时能说会道的，关键时刻怎么不吭声了？”
“我不喜欢图一时口舌之快，再说，谭自强的确有可能是凶手，就算马伟想不到查他，我也会让你调查的，只不过他刚好比我想的聪明一点儿而已。”
“哼。”
“你怎么了，难道现在查出了罪犯你不高兴？”叶千故意转过头打量夏可。
“我高兴，我怎么不高兴。我现在就是瞅你特碍眼！”夏可朝也前脚趾头上狠狠踩了一脚，丢下他就走。
叶千捂着脚喊她：“我话还没说完呢，这个案子还有的查。”
……
……
叶千让夏可带他去法医室。
夏可没好气的说：“凶手马上都要抓住了，你还特意跑这里查什么？”
“我想化验一下被害人伤口里的唾液成分，确定一下那个吸血怪物到底是谁。”
两人来到法医室，之前在家养伤的康有名已经回到工作岗位，戴杰继续给他当助手。
两个人都认识叶千，也都最不想见到叶千。
从叶千一进门开始，两人眼神里就流露出纠结和灭口的想法。
叶千露出体谅的微笑，“见谅啊，两位，咱们又见面了，我没被判死刑。”
“你来干什么？”戴杰没好气的问。
“我想问问，昨天晚上运来的那具人棍你们已经尸检完了吗？”
康有名接过话，“你是说那个被截断四肢的男人吗，差不多了。怎么，你信不着我，还想自己再检查一遍？”
“哦，那倒不至于。我就是想问问，你应该也注意到被害人脖子上的咬伤了吧。”
“嗯，我已经检查过了，很像动物的牙齿，而且从咬伤处吸走了大量血液。我现在正在根据牙齿的形状查找能是什么动物种类。”
“果然康法医还是有两下子的，看来咱俩有点儿共同语言了。”
“你想跟我说什么？”康有名露出疑惑。
“你应该也能发现，被害人的咬伤里含有袭击者的唾液成分吧。”
“我已经提取出来了，正在化验，里面含有一些生物麻醉剂和一种防凝血酶的成分。”
“那么DNA检查过吗？”
戴杰没好气的回答：“还没有呢，等我忙完手里的活吧。”
叶千说：“不行，马上检查这个。我需要确定嫌疑人的身份。”
戴杰火气上来了，“你一个罪犯居然命令我，我凭什么听你的？”
叶千平静的看着她，“我觉得我们之间，最好还是和平相处……”
“你什么意思，你在威胁我吗？你以为我怕你？”
康有名不想生事，急忙制止，“行了，别再争了，赶紧去化验唾液样品吧。”
戴杰不服气，还想说点儿什么，康有名挥挥手，她狠狠瞪了叶千一眼，气呼呼的进了实验室。
夏可嘲笑叶千，“你不是号称鼻子好使吗，难道还不能闻出DNA成分？”
叶千翻了一个白眼，“我只是鼻子对化学物质敏感，又不是长了个探测器。”
几个小时后。
戴杰气呼呼的把化验结果往叶千面前一摔，“你自己看吧，别累瞎你！”
“谢谢关心。”叶千笑着拿过化验单，仔细瞧了一遍，看着看着神色有些异样。
“看出什么了？”夏可好奇的问。
“这不是人类的DNA。”
“你确定！？”
“嗯，有个别的基因片段和人类不一样，不过相似程度至少能达到90%以上。”
“这么高？难道这个吸血怪物是猴子吗？”
叶千一笑，“数值虽然看起来高，其实刚好是人和猫的相似程度。”

##第9章 不雅视频（1）

“什么！？”夏可难以相信。
她还真没觉得人和猫有那么像。
可是这样一来，这个吸血怪物的范围就大了。她脑海中下意识想象出介于猫和猴子之间各种各样奇怪的生物。
叶千问戴杰，“你有搜索过吗，这套DNA序列属于什么物种？”
“我需要时间，哪那么容易抽出来。”戴杰不耐烦的回答。
康有名这段时间也没闲着，专心致志的给吸血鬼的牙齿寻找匹配物种。他这样全力配合叶千，只是想赶紧把这个瘟神打发走。
他把叶千和夏可带到电脑前，把化验结果如实告诉他们，“我通过被害人的咬伤状况，在电脑上模拟了一个牙齿模型。”
他打开模拟软件，一个牙齿的3D图像呈现在屏幕上。
夏可赞道：“想不到康法医你这么有本事。”
“那是自然，我可是J城最好的法医。”康有名说完这句话，有点儿心虚的瞅了一眼叶千。
老实说，他到现在都摸不透这小子深浅，有时候，他突然显露的医学技术能让他大吃一惊。
“你的分析结果呢？”叶千问。
“经过数据分析，咬人的牙齿应该属于哺乳动物的犬牙。这种锋利程度更近似于小型肉食性哺乳动物，但是长度和大小又接近于中型哺乳动物，而且这种细长尖利的牙齿很罕见。”
叶千想了一下，“如果不考虑是什么动物，只是单纯分析牙齿，这家伙的袭击方式是吸血，而不是撕扯，所以并不需要特别粗壮的牙齿，反而又细又长的更好。这样看来倒很符合自然法则。”
康有名赞同，接着说：“虽然没法准确断定是什么动物，但我根据牙齿长度和大小做了一个数据推演。这个吸血动物的体重大约在40到50千克左右。”
夏可惊讶道：“那不是跟我们普通人差不多吗？难道真是谭自强？”
“现在看不可能是他。”叶千说，“基因特征也会反应在外表上。这个吸血鬼的基因与人类只有90%的相似度，如果真是谭自强，那他的长相可能会像狸猫，大狗，或者猴子，但绝对不会是他现在这样。”
“那你们觉得这东西能是什么模样？”夏可问大伙。
叶千一边思索一边说：“从它的猎食习惯，被害人身上的伤势，还有其他线索综合起来看，我觉得这东西的体型比正常人要小，近似一个孩子。骨架修长，四肢发达，身体轻盈，行动敏捷，善于隐藏和伏击。应该是夜行动物，嗅觉敏锐，既敏感又暴躁……”
夏可听得瘆得慌，“还有这样的动物吗？”
“说不定就是一只换了食谱的吸血大猴子。”叶千半开玩笑。
其他人都没有笑。
这种事一般人也笑不出来。
这时候，有人气喘吁吁的推开法医室门，往屋里扫了一眼，正好看见夏可，“总算找到了你了，组长，我给你打了好几通电话你都没见。”
说话的人正是吕布。
夏可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原来是不小心设静音了。
她问吕布，“你这么着急找我什么事？”
“你还不知道呢，已经发现谭自强下落了。”
“是吗，马伟行动还挺快呀，这样也好，抓到了谭自强正好问问，万一他真是魔术师，肯定也知道那个吸血怪物的底细……”
“组长你在说什么啊，那个谭自强……根本不是魔术师。马组长弄错了。”
夏可一惊，“你怎么知道！？”
“你过来看看就知道了，现在楼上都炸锅了。”
……
……
在夏可和叶千去法医室这几个小时的工夫，外面已经发生了意想不到的事情。
现在重案科的办公大厅鸦雀无声。
马伟面色青紫的站在那里。站在旁边的熊英武也一脸阴沉。
叶千眼尖，在人群中一眼看见了董妙音，旁边粘着跟屁虫似的梁晓云。
叶千走过去朝董妙音打招呼，“董小姐专程来警察局看我吗？”
董妙音看见他，赶紧把脸扭到一边。
“叶千你别胡闹。”熊英武提醒他。
叶千耸耸肩，“好吧，我严肃点儿问，你们这一个个哭丧着脸，难道谁死了吗？”
梁晓云不满的“哼”了一声，“还不都是因为你们这位神探马组长？”

##第9章 不雅视频（2）

“马伟要死了？！”叶千吃惊的看着满脸丧气的马伟，“不是吧，我看他活得好好的啊？”
“哼，我之前打电话给警局，问问调查进展，你们这位牛哄哄的马组长信誓旦旦跟我说罪犯就是谭自强，马上就能抓住他结案了，让董小姐放宽心。可是我刚放下电话没一会儿，董小姐就又收到一份恐吓视频。你自己看看吧。”
叶千看见桌上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正暂停了一段视频。
他点了一下“重播”。
视频中出现了一个房间。
两个人对桌而坐。
一个人身穿跳棋型大斗篷，头戴花色铃铛帽，脸罩小丑面具，桌上摆着四摞扑克牌。在桌对面是一个坐在轮椅上瑟瑟发抖的胖子。
不是别人，正是失踪的谭自强。
“魔术游戏的时间到了，想和我玩一个有趣的魔术吗？”小丑发出愉快的卡通电子音。
这一幕何其熟悉。
依旧是同样的小丑，依旧是同样的开场白，连扑克牌的花色都没有变化，唯一不同的就是坐在对面的猜谜人，从董妙音的助理姜琳，变成了瘸腿胖子谭自强。
“首先让我们把只包含数字的牌挑出来……”魔术师麻利的把数字牌挑出。
谭自强充满了恐惧，结巴着问：“我怎么会在这里……你……你到底是谁？”
“你来检查有没有问题？”魔术师把数字牌推给谭自强。
谭自强哆哆嗦嗦拿起牌，看了看，摇摇头。“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很好。”魔术师把这些牌重新收拢在一起，接着说，“四副牌，每副牌从A到10十张，一共是40张牌。我现在先写一个数字的开头……嗯，151吧。”他拿出纸笔，在纸上写上“151”。
他把那些牌重新洗了两遍，“现在，我说一下规则，很简单，A代表1，10代表0，也就是从0到9，一共10个数字。接下来，我会把重新洗好的40张数字牌分8次放在你面前，你每次随便抽一张牌，不要让我看到，然后我来猜这八个数字到底是什么。准备好了吗？”
谭自强的胆子比姜琳还小，吓得直流眼泪，连话都说不出来。
魔术师用手摸索着从那摞牌上依次抽出5张，扣放在他面前，一字码开。
“选一张吧。”魔术师提醒谭自强。
谭自强流着眼泪拿起一张牌。
“好的，不要让我看到，放在你左边就好。”
之后，他们陆续抽了8次，与之前的规则完全一样。
魔术师兴奋的搓搓手，“让我闭上眼睛冥想一下你手里那8张牌下面神秘的数字，嗯，现在见证神奇的时刻到了，从左到右依次是8……7……7……3……2……1……1……2。揭开看看。”
谭自强把8张牌依次翻过来，魔术师又一次猜对了。
他丝毫没有厌烦的意思，继续喋喋不休，“接下来按照我们刚才说的，把这8个数字放在之前写下的数字后面……现在你看看这组数字像什么？”
他把写在纸上的数字拿给谭自强看。
谭自强愁眉苦脸的说：“像手机号码。”
“没错，应该是一个手机号码。这位幸运听众就是你刚刚选出来的。你不妨给他打个电话问候一下……”
梁晓云等不及叶千看完，敲下空格键，暂停了视频，继续发飙，“现在你们知道我为什么这么生气了吧。因为你们警方的无能，让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还误导了我们，让我的朋友董妙音处于危险中，万一刚才凶手趁机对她下手，那后果不堪设想，你们就成了凶手的帮凶！”
他劈头盖脸一通骂，让在场所有警察脸上都挂不住了，但又无法反驳，谁让他抓住了漏洞不放。
叶千这时慢悠悠开口：“你这么说有点儿偏激。”
“你什么意思，叶千，又想挑事吗？”梁晓云摆出斗架的姿态。
“不不，你误会我了，梁公子，你这次出头的时机和火候掌握得还算不错，应该在董小姐心里能加几分。我只是提醒你，没必要打击面太大，只是个别人犯蠢，没必要把所有人都算进去吧。”他一面说一面有意无意的瞥了马伟一眼。
“对，我得找你说道说道。”梁晓云顺杆往上爬。
马伟气得直翻白眼，“叶千你别趁火打劫行不行？”

##第9章 不雅视频（3）

熊英武被闹得头都大了，急忙打圆场，“行了，行了，各位，从现在开始我会派专门警员24小时保护董小姐，确保她的安全。现在当务之急是抓紧破案，抓住罪犯！”
梁晓云满意的点点头，“熊科长这么说听着还像话。那么就说说吧，你们打算怎么抓罪犯？”
这一下又把熊英武和在场警员都问住了。
夏可忽然说道：“罪犯不是让谭自强抽出了一个电话号码吗？那就是他选中的被害人。我们应该先找到这个人保护起来！”
熊英武说：“这个我们也知道。已经联系上那个人了，让他去附近派出所暂避。我已经派人赶去派出所了。他不会有危险。现在当务之急是如何抓住罪犯。”
马伟急于戴罪立功，争着发言，“我想到一个办法，我们可以利用这个人做诱饵，引那个罪犯进圈套，一举把他抓获。”
他的话马上得到很多人赞同。
叶千却不以为然，“那还不如用董妙音做诱饵呢，罪犯本来不就对她感兴趣吗？”
董妙音吓了一跳，“该死的叶千，我跟你有仇吗？”
叶千嘻嘻一笑，摆摆手，“开玩笑的，别当真。我其实想说，马警官那个主意太大动干戈了，完全可以用更简单的办法嘛。”
“你能有什么办法？”马伟带着挑衅的口气问。
“这个罪犯既然这么喜欢留谜题，我们为什么不好好看看题目再说呢。”
“什么谜题，不就是一个虚张声势的破视频吗，跟上次那个一样。我看他也玩不出什么新花样。”
“你可说错了。这个视频跟上次那个可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不就是换了一个猜谜的人吗？”
“你观察得不够仔细，其实还有一处不一样。”
叶千把那段视频重新播放了一遍，大家还是什么都没看出来。
夏可忍不住说道：“视频播放时有一些卡顿，你不会是指那个吧。”
叶千拍了拍脑门，“总算有一个智商在线的了。”
马伟不满道：“视频文件有卡顿很正常，算什么与众不同，你这纯粹是没事闲的。”
“你就不用嘴硬了，这只能说明你们缺乏多角度看事物的能力。因为注意力都在视频内容上，反而忽略了其他地方，这是大脑选择性的视觉盲区，也正是被罪犯利用的地方。对待这种喜欢解谜的罪犯，你不能忽略任何细微的疑点。”
“你凭什么就认为你是对的？”
“别忘了我的身份，怪物通常更了解怪物。”叶千露出叵测的笑意，让所有人心里都感觉到一丝阴冷。
他看了看周围，“为了证实一下我猜的到底对不对，你们这里有没有精通电脑技术的人啊，看看这段视频的卡顿是怎么回事。”
“我试试。”吕布好容易等到大显身手的时候。
他坐在电脑前开始摆弄起来，大约过了20分钟，他对大家说：“叶千倒是没说错，这段视频确实有问题。”
“有什么问题？”熊英武问。
“我刚才下载了一个视频分析软件，发现这段视频用AfterEffects做过后期处理，在视频中添加了一些快速播放的小片段，看起来就像卡顿一样。我现在把这些片段复原到正常速度，全部时常就延长了一分钟，别小看这一分钟，我重新播一遍你们看看……”
他把处理过的视频在电脑上重新播放。
而女人的脸却比她火辣的身材更引人注目。
因为那正是董妙音的脸。
在场的人一个个目瞪口呆，包括董妙音在内。
“别播了！停！停！！”董妙音忍无可忍，冲上来一把扣上了笔记本电脑。
不少人心里都是一阵惋惜。
“这不是我，根本不是我！”董妙音急得大声喊。
虽然没有人质疑，但是大家的表情都很暧昧，都不吭声。何况董妙音的花边新闻向来不少，这个一点儿不意外，意外的是能拍到这么高清的视频。
众人越是这个反应，董妙音就越着急，不停的辩解：“我根本就不认识那个男人，从来没跟人那样过，肯定是搞错了。”

##第9章 不雅视频（4）

熊英武咳嗽一声，清清嗓子，对董妙音说：“董小姐，这里是警察局，我可以向你保证这段视频不会流出去。不过，这涉及到严重犯罪，也关系到你的个人安危，我希望你对我们坦诚相告，你和视频中的这个男人到底熟不熟悉，这段视频是怎么拍的。你好好的想想，这么隐秘的东西为什么会落到罪犯手里，他会不会是你熟悉的人？”
“我什么都不用想！我根本就没干过这种事！”董妙音急得快哭出来，救助似的看着周围。
梁晓云终于站出来替董妙音说话了，“我相信董小姐干不出这种事，视频里这个女的就是长得跟她像而已，长得像的人不有得是嘛，对不对？”他趁机揽住董妙音纤细的肩膀，亲密的拍拍。
董妙音依旧哭丧着脸。
梁晓云的开脱显得很敷衍，说等于没说一样。大家的眼神依然充满了怀疑。
叶千这时候开口了，“你们也不用费心思猜了。视频里这个女人明显就是合成的嘛。”
“你怎么知道是合成的？”熊英武问。
“因为我一眼就认出了视频里的女人，当然我是指头部以下。”
“头部以下！？”
“是啊，这明明就是岛国优樱井尤利娅嘛。”
“看身材你也能认出来？”熊英武惊讶。
“废话，看动作片主要不都看身材嘛，我也算阅人无数，错不了。”
见他这样肯定，大家的疑惑方才打消。
董妙音向他投来感激的目光。
叶千却像没当回事儿似的，把视频又打开了，“既然误会都解除了，大家继续看吧。”
虽然现在大家都知道画面里的女人不是董妙音，可还是有种说不出来的别扭。
董妙音见叶千看得津津有味，实在忍不住了，“既然你都说了这是合成的，还有什么可看的。”
“难道你想让我看不合成的？”
“你……”
“你先别急。”叶千慢条斯理的解释，“我们现在不能放过任何细节。尽早抓住罪犯，你不也放心吗。”
董妙音没辙，只好硬着头皮陪他一起看完。
“你们看出什么线索没有？”熊英武问大家。
警员们一个个都很尴尬，看着董妙音真人就在眼前，脑海中难免不会和视频里的女人作比较。
马伟始终不太服气叶千，插嘴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让叶千说的很了不得似的。罪犯留下的线索一目了然，摆明了就是想陷害董妙音，造谣生事而已。我们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赶紧找到罪犯的下一个目标，然后设伏抓住罪犯！”
叶千不紧不慢的回道：“我刚才都提醒过大家，不要只关注你们感兴趣的，那会忽略到很多线索。马警官你没听我的，只顾盯着女的看了。”
马伟涨红了脸，“叶千你放屁，我是那种人吗。有本事你就给我找出一个新线索！”
“你可真粗鲁，别激动，我现在就告诉你。其实你该关注的不是董妙音的身体，而是她的嘴。”
“你说什么呢，叶千？”董妙音羞急。
“不好意思，我说走嘴了，”叶千顽皮的呲呲牙，“我是指视频里那个合成女人的嘴。如果你们当时能把注意力放在女人的口型上，就能发现，她的声音和口型根本就对不上。罪犯的能把人物合成得这么好，怎么可能把口型配得这么差。”
“好，就算你发现了这个，那又能说明什么？”马伟反问。
“你懂唇语吗？”
“什么，唇语！？”
“简单点说吧，唇语是专门为听力有障碍的人设计的，把口型和词汇对应起来，只看口型就能理解说话人的意思。每个国家都有各自的唇语。我刚才仔细观察过视频中的唇语，属于英语唇语。一共插入了10个片段，每个片段里，女人都保持一种口型，正好10个字母。”
“10个英文字母！？”
“翻译出来对应了三个英文单词——face’to‘face。”
“这算什么线索？”
“暂时还不知道，以罪犯的行事风格，可能什么地方能用上。”
“哈哈哈。”马伟听到这里，忍不住讥笑，“我还以为你能玩出什么花样呢，搞了半天就这个，能抓个屁罪犯。”

##第10章 烈焰囚室（1）

他正说着呢，有警察带着一个男人走进办公大厅。这个人就是被魔术师新抽中的目标，叫郭正义，经营一家私人诊所。
他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懵懵懂懂的看着面前这些警察。
熊英武说：“你就是郭正义吧。”
男人木讷的点头，“警察同志，你们找我到底是因为什么啊。我知道现在还蒙着呢。”
“是这样。你是不是接过一个中奖电话？”
“中奖电话！？”郭正义稍微想了一下，“对啊，是有这么一回事。今天中午，有人给我打电话，说什么我是幸运观众，被抽奖抽中了，还说会给我一份惊喜。没过多久，派出所就把我找过去，然后又把我带这儿来了。这跟中奖没什么关系吧，把我都搞糊涂了。”
“关于这个问题我们很快就能解释清楚。不过我得先问你个问题，听说你是开私人诊所的对吗？”
“对。我是。”
“你接到那通中奖电话之后，诊所来过什么客人没有？”
“这个啊……”郭正义想了一会儿，“来过一个老太太，脚崴了，来我这里敷药。”
“除了她之外，还有没有其他人来过，陌生人，或者朋友都算。”
“没有了，就她一个。”
“你离开诊所去派出所的时候，有没有可疑的人跟踪你。”
“没有。”郭正义很肯定。
听到这，熊英武朝马伟点点头，“看来你的计划可行，罪犯应该还不知道我们已经跟他下一个目标联系上了。”
马伟也很兴奋，“我就知道，不管多么狡猾的罪犯都有漏洞。这个魔术师绝对不可能比我们更快找到郭正义。但是他太自负，以为他真的掌控了局面，一心想要抓住郭正义。我们只要撒下网，等着他上钩就可以了。我敢保证这一次他插翅难飞！”
他刚才让梁晓云这一通闹，搞得焦头烂额，当着全科警察的面丢人现眼，现在急需给自己树立威信。老大熊英武也有意给他这个机会，他肯定要把握住。
郭正义似乎听明白了一些名堂，紧张的说：“你说什么‘撒网’、‘上钩’是什么意思，不会让我有什么危险吧？”
“你放心吧。”马伟说，“你只要像正常一样，该干什么干什么。我们几十名便衣会时刻埋伏在你周围。罪犯只能看见你而已，一旦他想接近你，我就一举拿下，保证你万无一失。”
“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郭正义松了一口气。
这时却有一个人说道：“我还是不太放心。”
众人扭头一看，说话的人正是叶千。
他溜溜达达走到郭正义面前，“郭大夫，是吧。”
“呃对，是我。”
“你真觉得这个警官的话靠谱吗？”
马伟怒了，“叶千，你想干什么，你想搅局不成？”
“你多心了，马警官。我只是有点儿好奇，这位郭大夫怎么一点儿都不在乎自己究竟招惹上了什么罪犯，就轻易答应你了。他也不想想，万一罪犯是个玩儿枪的，根本不用靠近，远距离爆头不就可以了。你那套方案明明就有漏洞嘛。”
马伟快要气炸了，“我看你就是诚心的，你明明知道罪犯是要绑架他，还跟我在这儿抬杠！”
“你和我虽然知道，可是郭大夫不知道呀，他也应该有知情权嘛。”叶千问郭正义，“你说对不对，郭大夫？”
“对，你说的没错。”郭正义不住点头，“但是我相信这位警察同志，他肯定能说到做到，保护我安全的。”
这话让马伟听得很舒服，十分得意的看着叶千。
叶千问郭正义，“既然你这么相信马警官，我就更好奇了，请问郭大夫你平时都治什么病？”
马伟打断，“你这么算什么问题，根本就是风马牛不相及嘛。我们没工夫听你在这里胡扯。”
叶千摆摆手，“如果你不打搅我，很快就知道我在问什么了。”
他继续问郭正义，“郭大夫，你的诊所内科外科都有吗？”
“是啊。”郭正义说。
“那么你也给患者做手术喽。”
“简单的可以。”
“比如说呢，人流？”
“这个我做。”
“伤口缝合什么的肯定也不在话下吧。”
“这种活儿我经常做。”
“明白了。”叶千回过头问马伟，“现在你明白了吗？”
“我明白什么了，就听你在那儿胡言乱语！”
叶千一指郭正义，“好吧，还是你自己告诉他，你为什么要耍他。”
“我哪里有耍他？”郭正义满脸不解。
“好吧，既然这样，那我就花点儿时间解释一下。你们知道一个外科医最有特征的地方在哪儿吗？”
众人默不作声的望着他，还不明白他要干什么。
“就是他的双手，由于总做手术的缘故，他的双手会非常灵活柔软。再加上长期使用消毒凝胶和洗手液，汗毛会变得稀疏褪色，皮肤显得十分光滑。就像我这样。”他举起双手让大家看。
那双手修长而白皙，在灯光下反射着瓷器般的光泽。
“再看看这位郭医生的手。”叶千忽然抓住郭正义双手，高高举起。“肌肉僵硬不说，连指甲都没剪干净，还全是泥垢呢，你就用这样的手给病人手术吗？”
“我……我……”郭正义张口结舌，眼神漂移不定。
“你可要想清楚，这是杀人案，欺骗警察可是重罪！”
“对，是我撒谎了！”郭正义冷不防大声说道。
在场的人一下子全都愣住了。
那些满脸兴奋的警员们更是不知所措。
马伟两步冲上来，拎起郭正义喝问：“你给我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我其实不是郭正义。我也不是什么医生，我就是一个摆地摊的。我叫陈小强。”
“你说什么？！”马伟差点儿气昏过去，“那你为什么要假扮郭正义，难道你就是杀人凶手？”
“我可不是凶手啊，我什么都不知道。是有人给我钱让我干的，他给了我一部手机，让我假扮郭正义忽悠一下派出所警察就行。”

##第10章 烈焰囚室（2）

“你这种事你也敢干？”
“这个人一出手就给了我十万。他说事成之后，还有三十万。我平时摆个摊才能赚几个钱。一咬牙就干了。我合计也不能有什么大事，顶多就拘留两天。我也不是没拘过。”
“那个给你钱的人你认识吗？”
“应该不认识吧，他打扮得跟一个小丑一样，说话也像假嗓子似的，我看着挺逗的，也没想到这件事这么严重，要不然我肯定不会答应的……”陈小强哭丧着脸，懊悔不已。
马伟都快气疯头了，举着拳头揍死他的心都有。
自己费尽心思忙活了一大气，居然是被人牵着鼻子耍了一通，还是当着大家的面丢人现眼。
叶千这时候说：“这个魔术师本来就善于算计，我们正常能想到的手段，他也能想到。我想他耍我们只有一个目的，给自己创造作案的时间。如果猜得没错，真正的目标恐怕凶多吉少了。”
熊英武马上吩咐属下，“立刻给我重新查那个电话号码，把所有完整信息都找出来！”
叶千补充了一句，“我想魔术师应该没有完全骗我们，至少郭正义这个身份是真的，他也应该是开诊所的。”
……
……
恰如叶千所猜，魔术中抽中的手机号码——15187732112，正是属于一个叫郭正义的人。
他在顺南路37号开了一家“郭正义私人诊所”。住处离得也不算远。
马伟挨了熊英武一通批，憋着一肚子火，带着人马急速赶到。
他兵分两路，自己带人去了郭正义诊所，另外一拨人赶去郭正义家。
去郭正义家的这波人发现他老婆在家，郭正义老婆说，他丈夫这几天比较忙，一直都在诊所，有事就通电话，没感觉有什么异常的。
马伟这拨人也扑了空。
郭正义诊所的大门四敞大开，屋里屋外都找遍了，也没有看到人影。
警员们一个个都瞅着马伟，等着他下命令。
可是马伟同样束手无策，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
他一抬头，正看见叶千和夏可站在门外。
叶千这小子就跟没事人一样，背着手东张西望。看他那样，马伟心里就有气。
他勉强压了压火，走到门外，尽量客气的对叶千说：“听说你上次在王威家找到了罪犯故意留下的线索，是吗？”
叶千回过身，看了他一眼，“你想我帮你找到郭正义？”
马伟下巴骨错动好几下，说出的话还是很硬气，“你不是鼻子灵敏吗，那就进来闻闻看。”
叶千没动，“你以为我是什么？”
“我管你是什么，怎么你想违抗命令？”马伟眼神不善。
夏可急忙搥了一下叶千，“去帮帮吧，救人要紧。”
她现在即便跟叶千有矛盾，也不想看马伟借题发挥，给他下绊子。
谁知叶千依然没动，随手指了指停在路边的一辆厢式货车，问夏可：“你说那辆车能值多少钱？”
“喂，我说话你听到没有？”夏可发现这小子还真不识抬举。
“新车恐怕得值个几十万，如果是没有牌照的呢？”叶千继续念叨着，连看都没看马伟。
马伟眼露凶狠，“你小子还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有种你就给我扛住，别一会儿哭爹找妈，给我求饶。”
叶千就像没听到似的，走向那辆货车，背着手绕车走了一圈。
“来人，把他给我抓起来！”马伟一声呼喝。
屋里那些警员们稀里糊涂跑出来，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见马伟手指叶千，便涌上去要抓人。
“等一下。”叶千说。
马伟嘿嘿冷笑，“怎么现在就怕了？”
“给我准备点儿酒。”
“什么！？”马伟疑惑的看着他，“你小子想喝酒壮胆吗？”
“你舍不得？”
“行，我就让你喝。”马伟也是真恼了，吩咐警员去小卖店买一瓶二锅头。
他把酒瓶扔给叶千，“喝吧，我倒看看你小子还能耍出什么花招来。”
叶千拧开瓶盖，对马伟说：“让你的人都躲远一点儿。”
“我还怕你耍酒疯不成？”马伟讥笑。
“那你看好了。”叶千说着便把酒往货车的车厢上淋，完事儿把空酒瓶一丢，朝马伟勾勾手，“来个打火机。”
“你小子到底想干什么？”
“给你变个小魔术。”
马伟掏出打火机扔给他，叶千退了几步，打着火往车厢上一丢。
所有人都以为淋满酒的车厢会燃起一片火，可是眼前却出现了意想不到的情景——
只有车厢中间一块烧起一个火圈。而且这个火圈酷似一张人脸。
警员们一个个看得目瞪口呆。
紧跟着，距离近的几个人开始剧烈咳嗽，还不停的淌眼泪。
马伟也感觉喉咙里难受，眼睛刺痛，他指着叶千，“是不是你小子搞鬼害我们？”
“我刚才提醒过你们躲远点儿，你不听怪谁。”
“……”马伟给怼没词儿了。
“其实车厢外面涂了不少漂白剂，和酒精发生化学反应会生出有毒气体氯气。”
“那着火的鬼脸是怎么回事？”马伟问。

##第10章 烈焰囚室（3）

“只有那一处没有涂漂白剂，淋上去的酒遇到火自然就着了。”
一旁的夏可已然明白了叶千的意思，“这么说，这是魔术师干的了。”
“你是说那个罪犯？”马伟疑惑的看着货车，车厢上的火已经熄灭，留下一圈乌黑的痕迹，俨然就是小丑的笑脸。
“哪里都不用找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魔术师绑架的人应该就在这里面。”叶千说。
马伟将信将疑，招呼人把后备箱打开。
过去两个警员试了试，发现箱门打不开，似乎被焊死了。
有人用力拍了拍车厢，把耳朵贴在上面听了一会儿，忽然兴奋的说，“我听到有动静，有人在里面，像是在呼救……”
马伟瞅了叶千一眼，表情有些复杂。
叶千根本没当回事，继续说：“按照魔术师之前的风格，这或许是他给我们准备的又一个日本谜盒。需要一些技巧才能打开。”
“日本谜盒！？你的意思是这车厢和第三中学那个密室一样，里面有机关？”马伟打量着这个厢货车，外表破旧不堪，跟报废车也差不多。
“对。日本谜盒，也叫寄木细工，是一种大巧藏拙，古代是贵族门储存贵重物品用的。我们这位罪犯也很了不起，把掌中把玩的东西扩大了数十倍，变成了一个个囚禁人的机关密室，倒真是天才创意。”
马伟听他语气中分明带着对罪犯的夸赞，心里就很不爽，故意问：“既然你说这里面有机关，你有办法打开吗？”
“这次留下的暗示很少，我得试试看才知道。”
“哼，我看就是一个得了失心疯的家伙故弄玄虚的把戏，明明很简单就能解决，让你说的神乎其神。找些应手的家什，把门撬开不就得了。”马伟说完就吩咐身边的警员去准备。
“如果我是你，我一定不会把罪犯想得这么蠢。你能想到的，他也能想到，别忘了你之前就低估过他，连人都找错了。”
马伟突然被揭短，脸色气得发青。
他想发作，但毕竟之前吃过大亏，心里有些顾虑，便试探道：“你用不着在我面前装得什么都明白似的，有本事你现在就告诉我怎么打开。”
“如果你仔细观察车厢外表，能发现不少切割留下的缝隙，车厢里应该密布机关。我们现在需要找到设置密码的地方，解开密码就能打开车厢，这是魔术师的游戏规则。”
“随便你怎么解释，你先把密码装置找出来再说吧。”
“我在车外没找到，只有驾驶室里面没看过。”叶千拉开车门钻进去，过了一会儿说，“好像是这个。”
他抬脚蹬开车门，指了指仪表盘上的闭路电视，随手按下开关键。
很快屏幕亮起，出现了董妙音的头像壁纸。
女明星娇俏嫣然，恐怕是这辆破车里最耀眼的存在。
“别盯着人家傻看了，密码哪呢，你不是说找到密码了吗？”马伟迫不及待的催促。
叶千摸了摸鼻子，“我想这个头像应该就是。”
“头像！？”
“还记得我们来之前看过的那段视频吧。魔术师在里面插入了10段董妙音的换脸小片段，其实暗藏了三个唇语单词——Face‘to’Face。现在我猜到这家伙的用意了。破解这个密码的方法就是让董妙音过来，与屏幕上的头像脸对脸，这是一个类似人脸识别的装置。”
马伟不太赞成叶千的建议，“还得把董妙音找来，这得耽误多少时间，囚禁在车厢里的人不是随时都有危险吗？”
“没把握冒然行动的话，危险可能更大。至少按照罪犯的方式，相对把握更大一些。”
“哼，我们堂堂警察，居然还要遵从罪犯的方式。”马伟很不情愿，但也没说什么。
叶千让夏可给董妙音打电话让她马上过来，没想到接电话的是梁晓云，替董妙音传话说，她过不来。
马伟一旁嘲讽，“我说什么来着。这帮明星整天养尊处优的，除了卖弄，屁用都不顶。现在说不定都跟那个富二代搞一起去了，哪会管别人的死活。”
“把手机给我！”叶千对夏可说。
他又给董妙音的手机拨电话，头两次给挂了，第三次梁晓云不耐烦的接了，“我说你们到底有完没完？现在董小姐才是重点保护对象，你们随便指使她，万一她有个闪失，你们付得起责任吗？”
“把手机给董妙音，我要亲自跟她说。”
“听这声音是叶千吧，呵呵，你以为你是谁，你有什么资格和董小姐说话？”

##第10章 烈焰囚室（4）

“我不和她说话也行，你就替我转告她，让她马上来城北顺南路37号的‘郭正义私人诊所’。找不到就导航。”
“喂，叶千，你没听到我说话吗！董妙音不可能过去！”梁晓云抬高嗓门。
“如果你还想泡她，就不要替她做决定，女人最讨厌的就是这种男人。”叶千心平气和。
马伟那边早就等不及了，“叶千，她到底能不能来，我们这帮人还得等多长时间？”
“一小时吧。”叶千估计。
“你凭什么认为董妙音就能来，万一她不来呢？”
“我想她不至于那么没有人情味。”
“嘿，这算什么话，我可不能因为你瞎猜就干等1个小时，我至多能等10分钟。”
马伟掐表算着，那些警察们也都无所事事，一个个不满的瞅着叶千。
“已经12分钟了。”马伟忽然大声道，“董妙音连个影子都没看到，你还相信她能来吗？”
叶千没吭声。
“要不再打电话催催？”夏可建议。
马伟大手一挥，“不用费事了，现在器材都准备齐了，动手！”
他一声令下，早就等不及的警员们马上开始行动，用撬棍和切割锯一通忙活，五分钟不到就把后车厢的门闩给弄断了。
“多简单点事呐，打开看看有没有人？”马伟瞧了瞧叶千和夏可，带着胜利者的姿态。
他从来没像今天这么窝火憋气过。
每次和叶千较真都是输，还当众出了洋相，他实在咽不下这口气，现在能折折这小子的锐气，他心里却还能舒坦点儿。
他正在得意呢，只见那些打开厢门的警员们一个个表情发呆，丝毫瞧不出兴奋。
“怎么了你们？”他问。
“组长，这里面没人呐……”有人说。
“怎么可能？”马伟紧走两步，往车厢里一看，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刚才里面明明传出了声音，怎么会没有人呢。难不成闹鬼了？
他稍似一愣，随即笑了起来，“你们也不好好瞧瞧，这车厢明显短了一截嘛，分明是有人装了一个隔板把人囚禁在了后面。所谓的谜盒原来就是这个。雕虫小技的玩意儿……”
还未等他把话说完，突然从隔板后面传出一阵好像刮风似的呼呼声。
很快车厢急速升温，从各处的缝隙里开始向外不停冒烟。惨叫也随之传来，一声比一声凄厉。
虽然看不见里面的情景，但谁都知道那里已经变成了熊熊燃烧的地狱。
措手不及的警察们一个个目瞪口呆。
马伟最先清醒过来，大声招呼警员们砸开隔板救人。
刚才撬门的三个警员马上跳进车厢，可是还未等双脚站稳，不知是谁踩到了什么东西，从车顶隐蔽的角落里射出了几排钢针。三个警员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车外的人顿时都被吓住了，一时间谁都不敢轻举妄动了。
有人哭丧着问：“怎么办，组长？”
马伟面无血色，呆呆的回答：“叫……叫增援！”
十分钟后，最先赶到的不是增援，而是一辆保时捷跑车。
车门打开，董妙音走下车，四处看看，问：“叶千呢，叫我来什么事？”
“我在这。”叶千从她身后走过来，“说实话，我没想到你真能来。”
董妙音“哼”了一声，柳眉一扬，“我这人一向恩怨分明。虽说你这个人比较讨厌吧，但你刚才在警察局帮我洗刷清白，我也是记在心里的。”
叶千一笑，“举手之劳而已，洗刷清白谈不上，我其实也不知道视频里那个女人到底是不是你。”
董妙音差点儿被雷死，“哎，你什么意思，你不是说一眼看出那是合成的吗？”
叶千掩着嘴小声说：“我那只是随便一猜，我电脑知识又不精通？”
“那你怎么还说那个女人是岛国樱井尤利娅？”
“压根也没有那号人，我是顺口胡诌的。不这么说，他们怎么会信？”
董妙音默然注视了他一会儿，“那你为什么还要帮我？”
“我可是无期徒刑呀拜托，平时就等着你上电视陪我锻炼锻炼了。其实你有多少绯闻我一点儿都不在乎，我又不是你男友。”
董妙音顿时火冒三丈，“我都说了那个女人不是我，你回去瞪大眼睛好好看看，我皮肤比那女的白多了，她身材也没我好呀，都下垂了。”
马伟黑着脸走过来，打断他俩，“人命关天，你们还有功夫说闲话吗？”
叶千看了看他，“困在里面的人五分钟前就不喊了，你还指望他能活着吗？”
“不管怎样那也是两条生命，你这样的冷血罪犯连一点儿起码的尊重都不懂！”马伟愤怒至极。
叶千微微冷笑，“你觉得这两个本应该活下来的人在乎这个吗？”
“……”马伟一下被噎的说不出话。
叶千把董妙音带到驾驶室那儿，让董妙音与闭路电视里的头像‘面对面’。
四目相对后，程序骤然启动，屏幕上出现了倒计时——5……4……3……2……1……
突然！
在货车车厢意想不到的位置出现了一扇“门”，这扇门缓缓向上打开。
困在车厢里的黑烟和焦糊的气味一股脑涌出来，呛得众人纷纷后退。
烟雾散尽，车厢里的情景冲击着所有人的双眼。
最醒目的是两个被害人。
他们身体已经熏得发黑，从外表看是两个女人。
一个长发女人坐着轮椅。另外一个短发女人被吊在半空。
董妙音忍不住看了一眼，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捂着眼睛一头扎在旁边一个警察身上。
等她稍稍清醒了一些，感觉自己脸都快埋到那人胸口了，臊得满脸通红。
不过那个人身上的味道倒蛮好闻的，而且个头也够高。之前她只是在拍戏的时候演过这种情节，明知是假，从未走过心。这一次却是她在现实中第一次经历，心里隐隐有种很奇特的感觉。
她急忙退开，捂着脸向那人道歉，“不好意思啊，警察同志。我不小心撞了你一下。”
“没事儿，我就在这儿，你想撞随时撞。”
董妙音一听这口气耳熟，抬头一看，正是笑嘻嘻的叶千。
她暗骂自己不长眼，狠狠剜了叶千一眼，躲得远远的。

##第11章 变性女尸（1）

叶千正得意呢，夏可过来推搡了他一把，“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
忽然一声惊叫把两人的注意力拉到了那辆厢货车上。
只见惊叫的是一个警察。
他爬上了车厢，正在辨认被害人身份，当他把坐轮椅的那个女人脸上的黑灰擦去后，吓得叫了起来。
其他人看清楚那个女人的长相后，也都不禁露出惊诧的表情。
因为那个女人就是董妙音。
她长得和董妙音一模一样。
众人紧跟着纷纷扭头，把目光投向董妙音。董妙音也懵了，一脸得不知所措。
叶千说了一句“有点儿意思”，迈步走到车厢那儿，翻身爬上去。
马伟喊：“叶千你要干什么？”
“你以为我在干什么，难道跟你们来看热闹得吗？”叶千冷冷回答。
他站在轮椅前，打量着这个烧死的董妙音，忽然伸手抓住她头发，用力往起一拔，竟硬生生把她整个头都扯了下来。
众人不约而同发出惊呼，都被他残忍的手段吓呆了。
“叶千你疯了吗？”马伟怒道。
叶千拎起董妙音的头，“你过来好好看看，这是什么？”
马伟将信将疑走到跟前，仔细一看，发现这颗头看着有点儿奇怪，尤其是脖颈被扯断的地方十分整齐，边缘还穿了一圈线。
“这其实是一个仿真人头，用线缝在脖子上的。凶手把谭自强脑袋砍掉换了一个假头。你们刚才都被尸体吓到了，根本没仔细看，才会被骗到，这也是凶手一贯的手段。”叶千说。
马伟骂了一句，“妈的，又是这种故弄玄虚的蠢把戏。”
叶千语重心长的教育他，“即便是故弄玄虚，不是也把你们骗到了吗。所以说要吃一堑长一智，权力大，不代表可以随心所欲，那代表更大的责任。”
马伟气得双眼冒火，几乎搓碎牙齿，枪毙了叶千的心都有。
他今天和叶千较量了数次，屡屡出丑。不但中了凶手圈套，伤了三名警员不说，还死了被害人。真是倒霉透顶。
怕什么来什么，这时候熊英武又打来电话，他得知消息后大发雷霆，在电话里就把马伟骂个狗血喷头，告诉他马上收队回局里，然后停职检查，深刻反省。
打完电话，马伟憋气窝火，命人带上尸体马上收队。
……
……
傍晚。
法医室灯火通明，聚满了人。
有法医康有名和助手戴杰。还有熊英武一干重案科的头头脑脑。
这个案子发展到眼下地步，已经不是某个人能担责的了，搞不好连熊英武都要受处分。
两具烧焦的尸体被摆在了解剖台上。
一个是被装上了假脑袋的谭自强，还有一个是无名女尸。
老实说，那具女尸身材相当棒，即使烧成这样，也能看出火辣身材，想必生前也是个迷人女郎。她死得也最惨，像谭自强直接被割掉了脑袋还好点儿，她是被活生生吊在车厢里，活活烧死的。
如今她已经面目全非，简直和烤乳猪一样，让不少人惋惜之余，更觉得恶心。
戴杰看着那两具尸体，心里也有点儿犯膈应，她小声问康有名，“康老师，你说这怎么下手哇？”
没等康有名回答，有个人站在戴杰身后小声说：“如果不情愿就别勉强。”
戴杰扭头一看，说风凉话的正是叶千。
她没好气回道：“用不着你管。”
她拿起解剖刀直奔谭自强的尸体。
“慢着。”叶千喊她。
“你又想干什么？”
叶千指了指那具女尸，“我建议你先检查那个女的，看起来有意思多了。”
“下流变态。”戴杰骂了一句，还是走到女尸跟前打量打量，二话不说用解剖刀就给尸体来了一个大开膛。
她又拿起骨锯，正要打开胸骨腔，叶千这时候问：“你发现了吗？”
“废话，这有什么难的。你不就是想说，这个女人是被活活烧死的，她的肺叶肯定吸进去不少烟灰，化验肺叶就能推测出凶手所用的燃烧物，缩小排查范围，不就是这么简单吗。我当然要先打开胸腔了。”

##第11章 变性女尸（2）

“你的能力如果能和你的自信匹配一下就好了。”
“你什么意思你？”戴杰努力控制自己脾气，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跟他一般见识。
“我的意思是，你根本用不着开膛就应该能发现问题。”
“什么！？”
“虽然你是法医，对这个案子也应该有所耳闻吧，罪犯发来的第二段视频里，魔术中抽到的那个手机号码，你知道是什么人的吗？”
“我怎么知道？”
叶千摇摇头，“知道你和专业法医差在什么地方吗。不是你的业务能力，而是你对案子的责任感。”
“你算老几，凭什么教训我？”戴杰嗓门高八度。还是被这混蛋成功激怒了。
“我只是给你点儿建议。不信问问你师傅。康法医，你知道那个人是干什么的吗？”
康有名有些尴尬，又不得不说：“听说是个开私人诊所的中年男人，叫郭正义。”
“没错。一个叫郭正义的中年男人。那么问题就来了，明明死者应该是谭自强和郭正义两个男人，为什么变成了谭自强和女人呢，郭正义哪儿去了？”
康有名和戴杰都愣住了。
不只是他俩，不少在场警员们也都感觉很不可思议。
熊英武说：“总算有人也发现这个了。我刚才一直都很纳闷呢。现在谁能推测一下，这个被烧死的女人是怎么回事？”
他的口气是在问大家，可是目光却看着叶千。
“我的确可以，不过不是推测，而是答案。”
熊英武瞳孔微微收缩。这小子一手接一手的，还真叫人琢磨不透。“那你说吧。”
“其实很简单，这个女尸就是郭正义。”
“你说什么？”这下连熊英武都吃惊了。“我见过熊英武的照片呀，他就是个男人没错。”
叶千没有过多解释，找来一副乳胶手套戴上，走到女尸跟前，从戴杰手里拿过解剖刀。看得其他人都直揪心。
“这是什么东西？”熊英武问。
“这是硅胶，专门隆胸用的。”
熊英武忽然明白了什么，“你是说郭正义变性了！？”
“也可以这么说。之所以他看着像女人，是因为被注射了大量的液体硅胶，把男性体征给掩盖了。尽管烧成了这样，也很容易看出是个假女人。”
戴杰忍不住打断，“可是她下面明明还是女人啊。”
叶千看都没看，“拜托你好好瞧瞧。如果没有被火烧，你们应该很容易看出，这是一个都没来得及整容就被粗暴改造成女人的老爷们儿。”
熊英武说：“你的意思是，他是被凶手做成这样的？”
“对，跟之前把王威和姜琳截肢，连体一样。我们这位热衷于人体改造的魔术师凶手自然也没有饶过这两位。谭自强被换了头。这位郭正义更惨，直接被做了变性手术。”
“真是个魔鬼！”
“不过也多亏了他这么疯。你应该谢谢他。”
熊英武一皱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叶千眼中微微闪亮，“你们好好想想，谭自强是什么时候失踪的？”
熊英武看了一眼马伟，马伟急忙说：“今天上午10点多钟。”
“董妙音又是什么时候收到的视频呢？”
“大概12点左右吧。”熊英武说。
“中间只有两个小时，差不多就是魔术师劫持谭自强到制作视频文件的时间。那也就是说，他需要在12点之后完成以下几个步骤——1，找到郭正义；2，为郭正义寻找替身，拖延警方；3，完成两个被害人的改造手术。我记得我们赶到郭正义诊所大约是在下午4点左右，囚禁被害人的厢货车已经停在诊所对面了，这就意味着，魔术师在4个小时里把这么复杂的犯罪步骤都完成了。我很怀疑他有这个能力。”
“也许他行动速度就是很快呢。”熊英武猜。“还有你刚才说我应该感谢他，你还没说明白呢。”
“不要急，得需要一点儿铺垫才好。”叶千又走到那具假女尸旁边，招呼戴杰，你帮我把他翻一下身。

##第11章 变性女尸（3）

戴杰皱巴着脸皮，为难的说：“你搞什么，他肚子都刨开了，还没缝上呢。”
“不用扣过来，只要侧卧就OK。”
戴杰还是有点儿下不去手，最后康有名帮忙，三个人一起把郭正义的尸体翻到侧身状态，划过胸腹的那条长长的刀口随之咧开，犹如掀起来的皮衣，露出了包裹着肋骨的肌肉，以及摇摇欲坠的肠胃。
戴杰急忙把头背过去，强忍着才没有吐出来。
那些警员就没有这么强的定力了，好几个都掐着脖子跑出去。
“你在干什么，叶千？”熊英武忍着恶心问。
“我没让你们看他前面，而是这里。”叶千操着解剖刀，对准尸体下刀了。
他手法娴熟，像旋木头一样把尸体臀上的皮整个剥下来，在伤口处露出了一层白色凝脂状的东西。
叶千把那层东西扣下来，形状就好像一只大号海碗，他捧起来给那些愁眉苦脸的警员们看，“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整容手术中用的硅胶，准确点儿说是液体硅胶，做整容手术时，经常会用到这个。”
夏可捂着鼻子说：“你怎么叫它液体硅胶，明明是固体的啊。”
“你问的没错，这也是我马上要说到的。这种物质在凝固前的确是液体的。魔术师先把液体硅胶用针头注入，然后经过加热让硅胶慢慢成型，一般至少需要三个小时。”
夏可掐指头算算，“那不对呀，你刚才说，魔术师得在四个小时时间里找人，找替身，还要改造人，这些事情就很不容易完成了。还怎么可能抽出三个小时做硅胶定型呢。”
“你可不可以不要抢我的台词？”叶千给了她一个白眼儿，回过头对熊英武说，“我要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有个警员自作聪明，插嘴道：“凶手如果固定住被害人身体，注入硅胶后放在一个热的环境中不久可以了吗。不影响他做别的事情啊。”
“这是做手术，你以为烤鸭子呢。”叶千怼他，“硅胶定型虽说难度不大，但也是人工手术。”
他硅胶放在容器里，解剖刀递给戴杰，让她和康有名继续尸检。
熊英武疑惑道：“既然这么说，难道罪犯不止一个人？”
“罪犯的作案手段高度统一，根据目前的证据，我认为只有两名犯人。准确说，其中一个还是动物，它似乎被魔术师通过某种方式控制着，否则它的行踪应该早就暴露了才对。事实上，你们真正的对手只有魔术师。到目前为止，你们都是按照他设计的犯罪步骤被动应付。不过，在郭正义的身上，他终于暴露出破绽。”
“破绽！？”
“对，其实郭正义并不是他通过变魔术随机抽到的被害人。而是他早就选择好的，或者说，他在绑架谭自强拍摄视频之前，就已经把郭正义抓住了，并且对他做了变性手术。所以，他才有充分的作案时间。”
叶千出人意料的结论让警员们议论纷纷，但有人提出质疑，“我们刚才也都看过视频了。谭自强确实是随便摸出的扑克牌呀，看他吓成那样子，也不像是罪犯提前安排好的。”
“魔术本身就是一种障眼法，有些近景魔术连参与的观众都能骗过，所以千万不要相信你们眼睛看到的。那家伙都能把日本谜盒随心所欲的设计成房子和车子，设计一个扑克牌魔术并不难，我相信他十有八九搞了鬼。郭正义才是他真正的目标。这样一来，他的作案时间就很容易解释清楚了。”
“可是我有一个地方不明白。”夏可挠挠蓬松的短发，露出一副和她可爱脸庞不相称的深思模样，“你一直都说这个罪犯如何如何精于计算。他在对郭正义下手的时候，就没想过会露出破绽吗，为什么非要在他身上花费那么多时间，完全可以避免的啊。”
叶千调侃道：“我发现我越来越喜欢你了，以后谁再说你，我就跟他急。”
夏可红着脸啐道：“当着这么多人，你别胡说八道！”
叶千一笑置之，对熊英武说：“夏可说的没错。罪犯这个破绽其实完全可以避免。之所以会出现，只有一个解释——他在享受折磨郭正义的乐趣。”
“享受乐趣！？”熊英武感觉背后有点儿发冷。
“魔术师对待郭正义明显和其他三个被害人不同。王威和姜琳虽然被截肢了，但是被提前注射了药物，可以减轻疼痛。谭自强更不必说了，直接被断了头，算是给他一个痛快。而郭正义不一样，我刚才闻过他的血，没有一点儿麻醉药物。他是在完全没有麻醉的情况下被罪犯花了数小时很耐心的做了变性手术。对于一个男人来说，这是一种极度屈辱又痛苦的过程，因此我觉得，他们两人之间必然存在某种致命的联系。我们不知道魔术师的底细，但可以知道郭正义的底细……”
听到这，熊英武的眼睛终于亮了。
他吩咐二组和三组两位组长，“你们现在立刻着手调查郭正义背景，我要最详细的资料。还有，顺便查查那辆厢式货车，看看哪儿来的。”
两个组长领命离开。
马伟身为一组组长，见没有他什么事，有些着急，他可是熊英武的爱将，这种事放在过去肯定交给他去办。
他马上自告奋勇，“老大，你让我也去吧，保证最快完成任务！”
熊英武看都没看他，指了指谭自强的尸体，“你现在过去，给我好好看着他。”
马伟莫名其妙走到谭自强尸体前，看着那具肥胖烧焦的尸体，一阵阵作呕。
他看了半天，忍不住问：“老大，我都看了，不知道你想让我干什么？”
“我就想问问你当初看没看见他那两条腿，都畸形成这样了，你怎么会认为他能绑架两个人，来去自如呢？”
马伟面如死灰，给问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第12章 畸形鬼爪（1）

叶千趁机喘口气，看着戴杰和康有名尸检。
两个人紧张忙碌，已经把郭正夫的内脏取出来，分别储存好了，准备之后化验用。正在着手检查谭自强的尸体。
熊英武问：“有没有什么新发现？”
康有名说：“郭正义的尸体除了变性手术的那些伤，还有烧伤之外，倒是没什么更多发现。不过谭自强尸体上倒是不同的发现，我们在他的脖子上又找到了牙印，牙间距和深度与上一起案子的两个死者完全一样。”
叶千好奇的走过去瞅了一眼，饶有兴趣的说：“这个我还真没有想到，那个吸血兽原来没有一直藏在校园里，居然跟在魔术师身边，他们胆子可真大。看来他是故意没让吸血兽吸郭正夫的血，怕他死得太快了。”
他们一边说着，康有名手下没停，继续去掉尸体身上已经烧焦的衣服，忽然发出一声轻呼，“果然这里还有伤痕……”
这些伤都在尸体胸口和肚子上，由于烧焦了，不容易辨认。
康有名用剪子和解剖刀拨开粘连的伤口，里面没被火烧的地方还是肉红色的，深度能有一指宽。
他说：“前两个死者，王威和姜琳身上也有类似的折磨伤，这应该是魔术师留下的吧。我有点儿搞不明白，既然你说他更想折磨郭正义，为什么郭正义身上没有这种伤呢？”
“这不是折磨伤。”叶千说，“这是那个吸血动物在紧紧抱住被害人吸血的时候，因为本能留下的伤。看伤口的形态，那动物的四肢应该非常灵活，酷似一只猴子。对了，你们上次化验这东西的唾液DNA，查出什么结果了吗？”
戴杰说：“我在灵长类动物里筛选了不少，没有正好匹配的，也许是某种变异的猴子吧。”
康有名对叶千说：“你一直觉得它像猴子，这一点我也赞同。只是猴子的爪子可没有这么锋利，也不可能把伤口切这么深，除非它当时拿着什么凶器，类似爪刀的那种。”
“我也这样想，即便不用DNA筛选，从这东西的习性和行为看，也酷似某种灵长类动物，尤其是它能使用工具这一点就很能说明问题。我本来一直希望能从它身上找到破案的线索呢……”叶千的话既像是说给康有名他们听，也像是喃喃自语。
他望着谭自强身上那一道道瘆人的伤口，若有所思，但不知为什么，他的神情渐渐变了。
“不对。错了。”他脱口而出。
“错了？哪里错了？”康有名疑惑的问。
叶千不回答，整个人都伏在了谭自强尸体上，认真观察每一道伤口。
其他人都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不知道这小子又在使什么疯。
过了一会儿，叶千对康有名和戴杰说：“王威的尸体还存在这里吧。帮我拉过来。”
戴杰很不情愿，可是看康有名进了停尸间，她只好也跟进去。
两人把王威的尸体用移动担架推出来。叶千二话不说，开始检查他身上的那些割伤。
等他检查完王威的尸体，终于吁了一口气，“我们从一开始就把方向搞错了。”
“方向错了！？”康有名听不太明白。
“你对比一下谭自强和王威身上那些割伤就能发现一些规律。如果仔细观察，在每一道伤口的外侧都能发现一些细微的刮伤，不信你仔细看看，两具尸体都是如此。”
康有名和戴杰重新检查了两具尸体上的割伤，确如叶千所说，在醒目的伤口外侧还有一些容易被忽略的刮伤，而且都是在同一侧。
叶千接着说：“数数那些刮伤就会有很有意思的发现，这些刮痕的数目都是四条。也就是说，每一道割伤都会带上四条刮痕，恰好都在下侧，像不像五根手指的样子？”
“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戴杰不以为然，“肯定是那只猴子用爪刀用力割死者的时候，其余几根手指刮出的痕迹。”
“那你不妨想象一下，猴子的手指结构其实和我们人类很像。在它拿爪刀的时候五根手指应该都是收拢的，不可能留下这么整齐的抓痕。”
“那也许不是爪刀呢，也许魔术师给那只猴子戴上了一个人造的铁爪子。不是也行吗？”
“如果是人造爪子，倒是会留下五道指印，不过以猿猴的手指结构，食指，中指，无名指，和小子这四根手指应该是最能抓上力道的，伤口应该最深，拇指抓痕最浅。可是这两具尸体刚好相反，拇指留下的抓痕深可见骨，而另外四根手指却根本使不上力气。造成这个原因应该不是魔术师刻意所为，而是这只吸血动物特殊的前肢结构造成的。所以，我现在才怀疑，这怪物当时也许真的是赤手空拳，但是它的拇指指爪极其锋利而且有力，另外四指却没什么力量。”
戴杰不耐烦道：“你说了半天，究竟想描述什么东西。一直手指畸形的猴子吗？”
“这不是猴子的手掌结构。这东西也不是猴子，正因为不是，所以你在灵长类里面才找不到匹配的DNA。”
“最早猜猴子的是你，现在说不是猴子的也是你。那你说这东西到底是什么？”
“这个动物的抓痕很有特点。它的拇指短而有力，相比较而言，其余四根手指要长太多，不但柔软无力，而且能张得很开，简直有点儿像翅膀一样。我刚才在脑海中过滤了一遍，类似形态的动物倒是有一种。”
“什么动物？”
“蝙蝠。”
“怎么可能是蝙蝠！？”不只戴杰吃惊，站在周围的其他人一个个也都露出无法相信的表情。
“因为蝙蝠的前肢，也就是它的翼手就是这种结构的。你看蝙蝠的双翼展开的时候很大，其实那是它带肉膜的双手，它的胳膊实际上并不长，甚至还没有指骨长。在五根手指中拇指最短，形成了一个突前的锋利爪钩，可以牢固的把蝙蝠挂在高处，或者破开食物。”

##第12章 畸形鬼爪（2）

康有名吃惊的问：“你不会是想说这个动物是吸血蝙蝠吧？”
“其实回过头想想，这东西的捕食习惯倒真和吸血蝙蝠很像。吸血蝙蝠的牙齿就是尖而长，捕食的时候，会用翼钩紧紧勾住猎物的身体，在吸血的时候不停的用唾液舔猎物伤口，它的唾液中含有麻醉剂和防凝血酶物质。这些特征全都吻合。”
熊英武忍不住问：“你的意思是，那个魔术师养了一个吸血蝙蝠跟在身边？”
戴杰插嘴道：“科长，他只说了其一，没说其二，这东西根本就不可能是蝙蝠。”
“哦？怎么讲？”
“我们之前对这个吸血怪物做过分析，它的体重在80斤左右。大小至少得有一个小孩子那么大，蝙蝠的翼展和体重比例大约在1米比1斤，如果是蝙蝠的话，他的翼展得将近80米呢，世界上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蝙蝠？就算有，如果它抱住人吸血的话，就不会是这么点儿伤了。再说这么大的家伙早就会被发现的。”
熊英武听她说得也在理，问叶千，“你还有什么解释吗？”
“戴杰的话倒是没错，从王威和谭自强两人身上的抓伤来推算，如果是吸血蝙蝠的话，它的体型差不多也只有巴掌大，而且也不可能喝掉这么多血。”
戴杰面露得色，“原来你也知道，那还说什么蝙蝠？”
“我只是拿蝙蝠做例子，并没有断定这东西就是蝙蝠，同样，我现在也不说这东西是猴子。我们之前全都搞错了方向，总是想把这个怪物归类到我们熟悉的动物里面，实际上它什么都不属于，它就是一个我们从未知道的物种。”
“你这算什么解释！？”
“这是我目前能想到的最合理的解释。它的体型或许像猴子一样灵活有力，但又有吸血蝙蝠的捕食习性。我不知道它是怎么来的，也许是经历了某种杂交变异，我猜。”
“你这种解释听起来简直就像天方夜谭，现实中怎么会有这种东西？”戴杰颇为不屑。
不只是她，那些警员们也都议论纷纷，对叶千的判断将信将疑。
他看着大家，耐人寻味的说道：“这个世界其实并不像你看到的那样。就好像一面镜子，你们只注意到了它明亮照人的一面，但必然还存在着幽暗的另一面。只是你们不知道而已……”
看到大家听得一脸困惑，他一笑置之，转移了话题，“我现在至少能确信，这位魔术师肯定是一个有故事的人。他不是那种单纯的追求刺激和杀戮的疯子，他有目的性。只不过他把自己的作案意图隐藏得很深，就像他设计的谜盒一样。想打开盒子，我们就需要先找到他的密码。”
……
……
熊英武派出去的两组人马经过两天调查，消息是收集到了不少，但没有多少有用的。
熊英武召开紧急会议，把这些消息汇总起来，大家一起讨论。叶千也破例被叫来参加会议。
关于那辆厢货车的调查有了初步结果，这是一辆报废车，是在外省的黑窝点改装的，不过继续调查难度很大，也很耗时间。
对于郭正义的人际关系排查，几乎没有什么发现。
这个人曾在县医院工作过两年，之后调到市里的初中干了十多年校医，后来辞职开了一家私人诊所。这个人社交广泛，一向宽厚待人，为人口碑也不错。无论是客人还是熟人，对他的评价都很高。
这样的调查结果显然不是熊英武想要的，他看了一眼坐在角落的叶千。
调查郭正义是他的主意，现在他总该说点儿什么吧。
可是这个节骨眼，叶千居然一声不吭。
他仔细一看，这小子正手托香腮打起了盹，口水都流下来了。一股无名火登时顶到脑门，他立马就想拍桌子。
他可是以暴躁出名的，在他开会的时候都没人敢溜号，别说睡觉了。
不过，他手举起来，想想又放下了。
叶千这小子又不是在编警察，属于死猪不怕开水烫，他熊英武再狠，也不能再给他判个无期吧。
熊英武朝夏可使使眼色，夏可倒是简单粗暴，把叶千托下巴的手一拉，咣当一声，叶千一脑袋砸在桌上。
他捂着脑袋，惶惶四顾，“妙音，妙音哪去了？”
“妙你个大头鬼。开会呢。”夏可咬牙切齿提醒他。
“哦，哦。”叶千揉着脑门慢慢清醒过来，“开到哪儿了？”
“开到郭正义那儿了。”
“有发现了？”
“他人缘很好，没和人结过仇，找不到任何有作案动机的人，所以你之前猜错了。”
“既然都猜错了，你还叫醒我干什么？”
“喂，你……”
见夏可双眼喷火，叶千说：“好吧好吧，那我就多问两句。就算这个郭正义人缘好得不得了，难道他身上就没有一点儿让人起疑的地方。哪怕是一点儿反常都没有吗？”

##第12章 畸形鬼爪（3）

负责调查郭正义的三组组长高展博想了想，说：“要这么讲的话，我倒是听说了一件有点儿可疑的事情，但是跟这个案子没什么直接关系。”
“无所谓，先说来听听吧。”熊英武说。
“在诊所旁边有家开熟食店的店主提过一嘴。大约在半年前，有个40多岁的女人经常来找郭正义，看着又不太像顾客，每次和郭正义见面都鬼鬼祟祟的。”
“后来呢，他们一直都有来往吗？”
“那倒没有，据那个店主说，有一次他听见这个女人和郭正义在争吵，似乎吵得很凶，但是没听见他们吵什么。从那之后，那个女人就没来过。”
熊英武想了想，“听起来他和这个女人关系不一般呀，你有查过那个女人吗？”
“倒是也打听过，但是没人认识她。郭正义的老婆和朋友压根儿也不信他外面有女人。这个人的口碑确实不错。我现在倒觉得，会不会是那个熟食店老板说得太夸张了，要么就是他搞错了。”
叶千插嘴道：“这种时候最好不要靠猜，实在查不到这个人，哪怕能打听出大概相貌画下来也好。”
高展博没吭声。
他堂堂重案组长，总不能随便听一个犯人的吩咐。
没想到熊英武居然同意了叶千的建议，让高展博带人去给那个女人画一幅肖像。高展博带着几分惊讶，领命离开了。
熊英武对叶千说：“你既然敢在我面前睡觉，说明你小子已经有想法了吧，索性一起都说出来吧。”
叶千嘿嘿一笑，“你外表看着粗糙，其实数你老谋深算。”
熊英武牛眼一瞪，“少扯没用的，赶紧说吧。”
“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的，审讯谭自强的时候，他曾经提到过，有人曾经通过电子邮件来帮他设计建筑图纸，当时大家还都怀疑谭自强是撒谎，所以也没人相信他的话，可是现在谭自强已经被杀了……”
熊英武思索着他的话，“你说的没错，如果第三中学的密室真不是谭自强设计的，那么设计的密室的这个人很可能与魔术师有联系，好吧，我会派人好好查查，其他的呢？”
叶千耸耸肩。
熊英武对叶千的表现很不满意，“就想到这么一点儿，你不是自诩能用罪犯的视角理解罪犯吗？”
“不好意思，我最擅长对付那些没我变态的，这家伙扭曲的令我心悦诚服。”
……
……
一天后。
警局的画像师根据熟食店老板和店员的口述，给那个可疑的女人画了一幅肖像。
叶千拿着那副肖像若有所思的看了半天，也不说话。
夏可问他，“怎么你认识这个女人吗？”
“不认识。我只是觉得她长得很漂亮，眼睛还有点儿勾魂儿呢。”
“真恶心，这么大岁数的你都不放过！？”
“你懂什么。女人的美有不同的美法。董妙音是女神类，她是熟女母性类，你是童颜……”叶千看夏可瞪起眼，“你是童颜那什么类。”
“你真无聊。”
“其实我还在想，都说漂亮女人是非多，你说是她招惹的郭正义，还是郭正义招惹的她？”
“这跟案子有什么关系，我说你脑子里能不能想点儿正经事？”
俩人正在争执，熊英武派警员叫他俩进办公室。
熊英武告诉他们，“我派人重新搜查了谭自强的住处，在他一台老笔记本电脑里找到了一些可疑邮件。和他说的差不多，早在几年前就有人通过Gmail给他邮寄过建筑设计图纸，他那些获奖的建筑设计都是那个人帮他设计的。这么看，谭自强当时确实没说谎。”
“这个发邮件的人你们找到了吗？”叶千问。
“我们找过，这个邮箱注册人的身份是伪造的。而且邮寄地址是在一所废弃的儿童福利院。我刚刚派人去过那里，没什么发现。我听说邮件地址是可以造假的。搞不好这也是魔术师故意弄得障眼法。”
“不知道我们能做什么？”夏可问。
熊英武脸色一沉，“还用得着我说吗，这个案子本来就归你们X案件调查组负责。其他人只是协助你们，距离上一起案子已经过去三天了，我不想每一次都等着那家伙发来视频再行动。好好想想下一步该怎么办吧，争取主动出击。”
离开办公室，夏可问叶千，“老大找我们什么到底意思啊，莫名其妙……”
“习惯性甩锅呗。估计他是查完之后没发现什么线索，有点儿气馁，怕魔术师再作案连累到他。”
“真是的。那我们岂不是更没有办法了？”
“倒也不能这么说，我们还可以去查查呢。”
“查什么啊？”
叶千摸了摸鼻子，“先去那个孤儿院看看吧。”
“那里不是查过了？”
“就当陪我去散散心吧，我现在都是孤儿了，还不知道孤儿院什么样的。”
他的话忽然触动了夏可，不经意的叹息，“是啊，你现在已经没有亲人了。就算你费劲了心机能重获自由，你的人生还有什么快乐呢？”
叶千伸手拍拍她脑袋，“你们女人也太多愁善感了。想要快乐很简单，就是不去想不快乐的事。”
他满不在乎的在前面走，夏可忍不住大声问：“你难道就从来没有后悔过吗？”
叶千没回头，也没说话。
不知为什么，夏可忽然感觉他的背影特别落寞。

##第13章 孤儿怨（1）

……
……
他们要去的儿童福利院在郊区，位于公路边，是一栋人字形屋顶的旧楼。
楼下一层被改造成了几家杂货店，楼上则是完全废弃的状态。灰色的楼体布满裂纹，蒙着尘土的窗户充满压抑，犹如一个行将就木的病人在那里被人抛弃，被人遗忘。
夏可把车停在了路边，嘟囔了一句，“这是什么鬼地方？”
两个人走下车，进了中间一家写着“快捷旅馆”的铺子。屋里简陋脏乱。实在想不出什么人能在这住店。
柜台后坐着一个中年妇女，正在嗑瓜子，撩眼皮看了他俩一眼，问：“要房？”
夏可忙说：“我们不是来住店的。”
“哦，明白了。小时房也有。一小时40，身份证得放我这儿，万一警察来了，就说你们是处对象的，没啥事儿。对了，我这里也卖药，不好使不要钱。你们可以先试试。”
叶千摸摸鼻子，问夏可，“要不咱们试试？”
“滚蛋！”夏可涨红脸踢了他一脚，掏出警官证，“我就是警察。想找周秀红了解了解情况。你就是吧。”
夏可说，“听说这个福利院现在你负责，想找你打听些情况。”
“……”
据周秀红说，这里过去叫“彩虹儿童福利院”，很早以前就倒闭了，她当时正好在福利院做厨师。看这栋楼没人要，索性用很便宜的价格承包下来，干起了二手房东。一干就十几年，没赚什么钱，不过也习惯了。
夏可问她，最近这几年有没有身份可疑的人租她的房子。
周秀红说，她这里的人来来去去很杂，具体说谁可疑，她心里也没数。反正昨天来过一拨警察，把她的租客名单都查了个遍，也问了一大堆问题，然后就走了。
不用问，那拨警察肯定是高展博他们，大概没查出什么名堂，才又把案子推给了夏可。
夏可心里也有点儿为难。
高展博能力不弱，能找到的线索肯定也都找到了，没发现就是没有。她再重新查一遍也没什么意义。毕竟，光靠一个WIFI地址很难锁定具体人，只要在无线路由器的信号范围内，就有可能盗号上网。
叶千这时开口对周秀红说：“我想进楼里瞧瞧，你能带我们进去吧。”
周秀红有点儿为难：“进去倒是可以，不过楼里多少年都没人住了，又脏又乱，什么都没有。怕你们进去就后悔。”
“没关系，反正来也是来了。就当散散心。”
周秀红用看奇葩的眼神瞅了一眼叶千，没多说什么，带着两人绕到了楼房另一侧。
其实那里才是当初的儿童福利院正门，外面还有一块作为活动场的院子。如今的活动场已经杂草丛生，滑梯、转转椅这些儿童器材依然在，不过都已旧迹斑斑。
一楼的大门挂了一把锁头。周秀红说，她也不记得这是当初谁锁的，也不知道钥匙在哪儿。
叶千二话没说，捡来一块石头把锁头砸开，三个人走进大门。
一楼已经被改造的面目全非，大部分空间被前面的店铺扩建占用，门也都砌死了，只剩下一条狭窄漆黑的走廊，仅仅单人侧身才能穿过。
周秀红领着叶千和夏可一直走到了走廊尽头，才看见一条通向二楼的楼梯。
上了楼梯来到二楼，这里倒是宽敞了不少。可是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除了地上散落的一些孩子的物品，提醒着这里曾经是做什么的。
在这种地方，夏可心里有种莫名的不安，下意识的紧跟在叶千身边。
周秀红领着他们转遍了二楼，又转了三楼和四楼。
她站下歇歇脚，对夏可和叶千说：“上面五楼就是顶楼了，跟下面一样，上去也没啥必要。咱们回去吧。”
叶千说：“既然都来了，不转个遍多扫兴。”
“这破地方有什么可转的，反正我是累了，要上去，你们自己上去吧。”周秀红扶着墙揉起腿肚子，说什么也不肯走了。
夏可有点儿好奇的问叶千，“我看见你一进来就东张西望的，你在找什么？”
“我就想知道，这么大一栋楼，为什么只租出去一层，现在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
叶千走到楼梯附近，指了指地上一处焦黑的灰烬，冷不防说道：“因为这位周秀红女士在这里杀过人，所以才心虚。”

##第13章 孤儿怨（2）

“你说什么？”夏可一个激灵，急忙看向周秀红。
周秀红还着揉腿呢，差点儿没坐地上。
她脸色无比紧张，“你别乱说，我……我可没杀过人！”
“你没杀过人，这里怎么会烧黄纸呢？”叶千反问。
“我怎么知道？”
“这栋楼都是你承包的，大门又上了锁头。除了你之外，外人怎么可能进得来，又怎么会跑到这种地方烧纸？你是不是做过什么亏心事，所以才不敢带我们上楼？”
叶千语气很平静，他的话却像刀子一样一字字的戳在周秀红心口。
她结结巴巴的说：“是……是我烧的纸，我是不想你们进来，因为……因为这个地方邪性！”
“怎么个邪性！？”叶千问。
“我说的都是真的，这栋楼的五楼一直都不干净，还请人做过法事呢，可还是没用。就因为这个原因才一直租不出去，多少年了都空着。”
叶千和夏可互相看了看。夏可问周秀红，“你说的邪性具体是指什么？”
“就在楼上有一个间房，这么多年了，房里的东西一直保持着原样，有时候会莫名其妙的改变位置，就算我锁上门也还是一样。我请不少人看过，都说那个屋子不干净。所以我逢年过节就烧点儿纸。求个平安。”
叶千起了兴趣，“这倒有点儿意思。快带我们上去看看吧。”
周秀红迫于无奈，只好带着两人上了楼。
顶层和楼下差不多，整个楼层又阴暗，又空荡，脚底下随时能踩到垃圾。
周秀红拐过走廊，指着尽头一间屋子，“就在那儿。那里过去是库房。”
她说话的口气很紧张，不像是装的。
叶千走过去，看见木门虚掩，伸手把门推开。
这间库房正好位于人字形屋顶，一面墙都是倾斜的，屋里简陋昏暗，又大又空，只有斜墙顶上的老虎窗透进几束朦胧的光线。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这间库房看着却很整洁，有床和桌椅，靠墙还装着水泥的洗手池。也许是相比楼里其他地方干净太多了，反而让人感觉有些诡异。
夏可问周秀红，“你不是说这里是库房吗，难道也住过人吗？”
“听说当初好像是住过一个小孩，也是个孤儿。”
“这么大的福利院怎么会让孩子住这种地方？”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我当初只负责厨房，就在楼外那个小平房。当时就我这么一个厨师，整天就围着锅台转，忙得要死，对楼里的事情从来也不过问……”
夏可一边听周秀红说话，眼睛不住的打量着这个房间，无意中注意到靠门一侧的墙角盖了几张大纸壳，挡着下面的东西。
她走过去，掀起纸壳一看，下面是一张方桌和两把椅子。
她望着这套桌椅，感觉十分眼熟。
“你快过来看看这个。”她赶忙招呼叶千。“你看像不像魔术视频里的那套桌椅？”
叶千走过来端详了一下，笑道：“没错。你还真捡到宝了。而且你现在站的那块地方，怎么看怎么像变魔术的那个房间。”
夏可后退几步，从远处看了看，果然就是那两段视频拍到的房间，只不过视频中只拍了房间一个角落，其他有特征的地方都没有拍进去。
站在一旁的周秀红吓得变貌变色，哆哆嗦嗦指着那些桌椅，“鬼，真有鬼啊，我明明记得屋里没有这样的桌椅……”
叶千笑而不答，他把桌子拽出来，用手在桌子上敲敲打打了半天，没发现什么机关，就是一张普通桌子。
他又趴在桌子上嗅了嗅，忽然笑道：“原来如此。”
“你看出什么了？”夏可问。
“这家伙的魔术其实说起来也不难，他设计了一个很巧妙的近景魔术。我们看视频感觉不出什么奥妙，因为真正的‘机关’不是靠看的，而是闻的……”
“闻的！？”
“其实魔术师事前在一些扑克牌背面涂上了无色的化学试剂，趁着洗牌和分牌的时候，偷偷把另外一种化学试剂洒在牌上。两种试剂混合的那些牌发生化学反应，生成了一种硫酸硫醇混合物。这种化学物的味道很独特，我现在还可以闻到残留。”
“那又怎样？”
“通俗点儿说，臭鼬放出的臭屁就是这种物质。如果让你抽牌，你会挑那种刺鼻恶臭的牌吗？他就是利用这种把戏强迫被害人选择那些没有味道的牌，所以说，姜琳和谭自强抽到的那些数字牌都是魔术师设定好的。现在可以百分之百确定，魔术师一定与郭正义有瓜葛。如果他与其他几个被害人也有瓜葛，或许我们能通过被害人找到共同点……”

##第13章 孤儿怨（3）

夏可接着他的话往下分析，“死的人包括姜琳，王威、郭正义和谭自强。被威胁的是董妙音。姜琳是因为辱骂魔术师被杀，可以排除。谭自强是董妙音资助的大学生，又是学建筑的，魔术师只是为了利用他，也可以排除。剩下王威、郭正义和董妙音。罪犯抽中王威究竟是不是靠随机，这个好像还没法确定。至于董妙音，看起来从一开始罪犯就把她当成目标了，只是还没有急于动手，应该也和罪犯有瓜葛。所以，我们下一步就是找出董妙音和郭正义之间的共同点，从中挖出魔术师。”
叶千拍拍她脑袋，夸奖她，“你现在真是进步神速啊，我很欣慰。”
夏可把他手扒拉一边，“你少来，我可是X案件调查组组长，专业警探，还用得着你个门外汉肯定我？是你在跟我混，懂吗，以后叫我夏组长。”
“那么有件事不知夏组长觉不觉得奇怪，这个魔术师为什么要选在这个地方拍视频？他又是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
“这个……”这个问题可把夏可问住了。
她望着这间幽暗的库房，只感觉到处处充满了古怪，但又说不清楚具体是哪儿。
叶千也不说话，他的目光却看着远处的书桌。
桌上放着几本书，摆放的很整齐。
他走过去，拿起书本看了看。上面是两本童话书，下面是一个厚厚的图画本，还有一盒彩笔，那些彩笔长短不齐，每一根笔上都咬了不少细小的牙齿印。
他翻开图画本，每一页正反两面全都画满了各种色彩缤纷的图案。
看起来这个小孩很喜欢画，但是绘画水平很糟糕，或者说是很古怪。不管是花草树木还是人，他画得都歪歪扭扭，很难辨认，可是所有画的风格却又出奇得统一，就好像在他眼中世界原本就是这个样子的。
而且他对颜色尤其感兴趣，每画一幅画，都恨不能把所有颜色全用上。
翻着翻着，叶千发现其中好几幅画都画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这东西似乎还有鼻子有眼，但怎么看都不像个人，也看不出来究竟是什么动物。
他把画给夏可看，“你能看出来这是什么吗？”
夏可摇摇头，“但是看着这些画，总觉得这个孩子跟其他孩子不一样，感觉特别不舒服……”
说到这，她猛然想到了什么，扭头注视着周秀红，把周秀红看得心里直发毛，“警察同志，你别这样看我。要是你感觉不舒服，咱们还是赶紧走吧。我可不想招惹上什么？”
夏可走过去一把抓住她，厉声道：“我问你，住在这里的小孩到底是什么来历，他现在在哪儿，是干什么的？”
周秀红被她吓得变貌变色，“我都说了，我根本不认识他，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他经常回来这里，我就不相信你从来没见过他。他喜欢戴着小丑的面具，把自己打扮的怪里怪气的，难道你从来没见过这个人？”
周秀红还是不停的摇头，被逼无奈才说：“我真的没见过什么小丑。只是当初听人说，住在这里的那个小孩挺邪气的。”
“挺邪气？这是什么意思？”
“实不相瞒，这个福利院当年有好几个孩子都莫名其妙的失踪了。好像都和这个孩子有关。”
夏可看了一眼叶千，追问周秀红，“你能不能说详细一点儿。”
“呃，那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那个时候我刚来福利院工作，没有亲眼所见，也是听人说的。他们都说住在五楼仓库的小孩有邪气。凡是招惹他的人都要倒霉。不过我从来没见过他。他也从不下楼玩儿。我第一次听人说其他，就是有一个小男孩失踪了。听说那个小男孩欺负了他，他就骂那个男孩去死。隔天，那个男孩就失踪了。整个福利院都找不到。后来，每隔一段时间就有一个孩子失踪，听说全都是和他发生过矛盾的，从那以后，再没人敢招惹他了。”
“失踪的那些孩子一个都没找到吗？”
“要不怎么说这事儿邪性呢，真就一个都没找到。那些孩子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那么，住在这里的小孩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据说是被什么人收养了。算起来现在也应该有20几岁了吧。怎么，难不成他现在又开始害人了？”
“他已经变成怪物了。”
“啊！？”
夏可没有过多解释。如果把谜盒杀人案的详情都告诉周秀红，能把她活活吓死。
她多问了一句，“这个孩子叫什么你还记得吗？”
“他呀……我好像还有点儿印象。”周秀红想了一会儿，“名字还挺好听的，好像是叫……叫什么妙音。”
“妙音！？”夏可难以置信的看着她。“难道那个孩子叫董妙音！？”
“对，是这个名字。我想起来了。”
叶千也惊了，急忙追问：“你讲的这个孩子难道不是男孩，是个小女孩吗？”
“对呀，是个小女孩。”
叶千和夏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两个人的表情都写满了震惊。
他们查了半天，眼看着就要查到魔术师了，想不到居然查到了董妙音头上。
叶千重新打量着这个鬼气森森的库房，难以置信的笑了一下，“真是想不到，红遍全国的大明星居然是在这种地方长大的……”
“我现在真是有点儿搞糊涂了。”夏可疑惑不解，“这个董妙音到底是什么人呐。怎么忽然之间看不透这个人了呢。魔术师用她曾经住过的房间录制视频发给她，她怎么可能认不出来，为什么报警的时候向我们隐瞒呢？”
“或许她也知道这个房子闹鬼吧……”
“啊？！什么意思？”他诡异的口气也感染了夏可，感觉这个房子阴气更盛，连透过老虎窗的光线都冷冰冰的。
那个半老太太周秀红更是吓得面如白纸。

##第13章 孤儿怨（4）

“既然都来了，不如我们就找找鬼吧。”叶千说。
“这可使不得啊。”周秀红急忙劝阻。
叶千怎么会听她的，掏出几粒曼陀罗种子想吞下去，夏可急忙把他手抓住，“这里不行。一会儿你神志不清了，我一个人心里没底。”
叶千笑笑，把药收起来，开始仔细检查房间，准确说，是用鼻子一点点儿闻。
夏可和老女人目不转睛的望着这位找鬼的“警察”，他的样子特别像警犬。
叶千把整个房间都闻了一遍，最后蹲在洗手池边，盯着洗手池发呆。
夏可问：“一个洗手池有什么好看的？”
叶千若有所思，“我记得有一个电影里讲一个女鬼就是通过自来水进到屋子里杀人的。”
他话音刚落，只听噗通一声，周秀红一屁股坐到地上，挣扎着还想跑，可是两条腿都软了。
夏可也有点儿紧张，问叶千，“你不会真那么想的吧？”
“我怎么想的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只鬼到底藏在哪儿？”叶千指了指洗手池，“你听……”
“听……听什么？”夏可吃力的咽了口唾沫。
“有微弱的气流在流动，还有一股阴冷的味道。”
他说着把头探到洗手池下面，那里左右有两个水泥垛支撑着上面的方形水泥池。水池下面只有一个下水管。
叶千鼓捣了一会儿，把管子拆了。
夏可忍不住说：“这楼上都废弃这么多年了，怎么可能还有水？”
事实上，叶千感兴趣的也不是水管，他伸手敲了两下里面的水泥墙。忽然用力一推，那块墙居然动了，边缘整齐的裂开了一条缝。
他继续推，那块墙就像门一样朝里面打开，露出了一个方形的矮洞。
叶千露出兴奋的表情，也不管危不危险，低头钻了进去。
夏可只好拔出手枪，也随后钻进了矮洞。
里面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夏可紧紧跟在叶千身后，没想到这家伙忽然站住，她结结实实撞在了叶千身上。
叶千忽然发出了声音。
夏可急忙问：“怎么了，你受伤了？”
身后传来“啪嗒”一声，头顶的灯泡亮起。
夏可转回身，发现叶千不知什么时候绕到了她身后。黑暗对他从来不是问题，很容易找到了电灯开关。
“咱俩是搭档，应当相亲相爱。”叶千善意提醒。
“你这家伙……”夏可挥了挥拳头，考虑到现在处境特殊，暂且不跟他计较。
她打量一下这间密室，其实只有六七平米，四周连一扇窗户都没有，看起来很像是在库房里做了一个隔断。密室里几乎什么都没有，靠墙有一个砖砌的台子，有点儿像个矮炕，上面铺了几张毯子。角落放着一个便桶。差不多就这两样，看起来像个牢房。
不过夏可注意到密室的墙上贴了不少彩画，都是像董妙音图画本里那种又丑又怪的画，尤其吸引她注意的是，有不少张画画的都是一个黑乎乎的奇怪东西。
除此之外，地上还放了好几个图画本，她随手拿起来翻看，几乎可以断定都是出自董妙音的手。
“这间密室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能看出什么名堂吗？”她回头问叶千，发现这小子正揭开便桶盖子闻，差点儿没把她恶心吐了，“我说你能不能别到处瞎闻，是不是我下次带你出来得给你准备一个狗链了？”
“职业习惯嘛。”叶千揉了揉鼻子站起来。“这个便桶至少在十年以前用过，而且用了很长时间。排泄物的成分属于哺乳动物，当然也包括人。”
“行了，别光说恶心的，你过来看看这些。”夏可指着墙上那些画，特别是那些黑乎乎的东西，“你觉得董妙音画的究竟是什么呢？”
叶千走过来瞧了半天，由衷感叹，“如果不是认识她，我真怀疑这是用脚丫子画的。”
“我没问你这个，你不觉得这东西看着有点儿诡异吗，她很多这样的画呢。还有，你说她的画怎么会贴在这里，难道她也知道这个密室吗？”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总闻着这个密室里有股怪味……”叶千说着，发现其中一幅画鼓鼓囊囊，好像有什么东西，他随手把那幅画揭下来，画后面掉出两张卡片。
夏可弯腰捡起来，发现是两张照片。
其中一张是合照，拍照的背景就是福利院正门。照片里有男有女，似乎是福利院的职工。
夏可看了两眼，被叶千把照片抢过去。他盯着那张合照，眼神有些异样。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夏可问。
“没什么，随便看看。”叶千露出一抹假笑，悄悄把那张照片塞进口袋。
他没告诉夏可，其中一个人他几乎一眼就认出来了。
他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他。

##第13章 孤儿怨（5）

夏可也没多想，只顾看另外一张照片。
照片里是个年轻女人的半身照，模样十分秀气，约么30左右岁。因为时间久了，看着有些褪色。
“怎么瞧着好像在哪儿见过似的。”夏可纳闷。
“你看看这个。”叶千把一张画像纸递给夏可看。
纸上画的是那个和郭正义发生过纠纷的女人头像，是警局的画像师根据目击者的描述画下来的。
夏可急忙摸后屁股兜，“以后不许你随便翻我东西。”
她没好气的把画像抢过来，仔细和照片对比了一下。发现两个女人外貌上有很多特征都十分相像。
“难道是同一个人！？”夏可十分惊讶。
“看来我们又找到了一个董妙音和郭正义之间的共同点。”
夏可忽然想到外面的周秀红，招呼她赶紧进来。
周秀红很不情愿，只好硬着头皮从水池下面的矮洞钻了进来，战战兢兢的东张西望。
“这间密室是谁修的，你知道吗？”
周秀红摇头，“不知道，我从来没听人说过福利院里有密室。”
夏可把那张照片递给她，“那你好好看看这个，认识照片上的女人吗？”
周秀红接过照片，看了一会儿，忽然说：“我想起她是谁了。”
“她是谁？”夏可忙问。
“我记得她好像姓胡，叫……叫胡梦洁，是福利院的一名老师。”
“福利院老师！？”
“是啊。我和她接触不多，她不太爱说话，不过人还挺和气的。”
“那你认不认识一个叫郭正义的人。开私人诊所的医生？”
“不认识，从来没听说过。”
“那王威呢，小学的体育老师？”
“也不认识。”周秀红摇头。
这时候，叶千突然说了一句，“终于让我找到了。”
夏可回头一看，叶千似乎打算拆了那个矮炕。
“怎么了？”她问。”
“我闻来闻去终于发现，那股怪味就是从这里散发出来的。”
叶千已经掀掉了盖在土炕上的毛毯，下面铺了一层地板革，地板革下面是一块嵌在炕上的木板。
叶千钻出密室，找来了一把铁锹回来。
他把铁锹插在木板和矮炕的缝隙间，用力翘起一个边，让夏可帮他一起把木掀起来。
矮炕下面露出了一层沙土，叶千往下挖了两锹，沙土下面填满了厚厚的白灰。
叶千捻起一点闻闻，“是生石灰。”
“生石灰？还有往土炕里添这东西的？”夏可疑道。
叶千没回答，继续一锹一锹把生石灰往外挖，挖来挖去不经意碰到了一个东西。
他把压在上面的石灰铲掉，双手抓住那东西从土炕里拽了出来，带起呛人的粉尘，弥漫在密室里。
“这是枯树干吗？”夏可捏着鼻子问。
“你再仔细瞧瞧。”叶千把枯树干戳在地上，清理掉包裹在外面的石灰。那截枯树干渐渐露出了小小的头和四肢，还有深陷的眼窝，张大的嘴……
夏可打了一个寒噤，“这是……这是干尸！？”
“看身高和头围比例，应该还不到十岁。”
“鬼——鬼啊——”周秀红一看到这东西，吓得惨叫不止，两只手不停撕扯着头发，看样子都有些精神失常了。
“你让她安静点儿，吵死人了。”叶千告诉夏可。他倒是一如平常，甚至还有些兴奋。
他继续往下挖，陆陆续续又挖出了四具干尸。体型都很瘦小。
夏可好容易安抚住了周秀娜，看见叶千把这些干尸靠着土炕立成了一排。
它们一个个高矮相近，四肢顺垂，那一张张干枯的小脸仿佛还残留着天真的表情，看得夏可后脊背直发麻。
叶千说：“不出意外的话，这些尸体应该就是那些失踪的孩子。藏尸体的人很用心，特意用生石灰把尸体包裹住，封在土炕里，能最大的限度隔绝尸臭。”
“什么人能这么狠毒，对这些孩子下手？”
叶千打量着几具尸体，“虽说这些孩子已经死了很多年了，不过尸体的保存程度非常好，用手都能摸出完整的内脏。如果有体外伤的话，应该会留下痕迹的。”
他倒是毫无顾忌，马上开始检查尸体，很快他就有所发现，“找到致命伤了。”
“在哪里？”夏可问。
叶千指了指手里这具干尸的脖子，“上面有两个很深的牙印。”
“牙印！？”
“牙印的位置刚好在颈动脉。没猜错的话，这个孩子被吸干了血。这也直接减慢了腐烂速度，在加上生石灰的包裹，才制作出了近乎完美的木乃伊。”

##第13章 孤儿怨（6）

叶千又检查了其他四个孩子的干尸，对夏可说：“脖子上相同的位置都发现了咬痕。不仅如此，在他们的胸口和腹部发现了一些抓痕，这和王威、姜琳、谭自强他们身上的抓痕有些相像。”
夏可倒吸一口冷气，“这么说，这里才是那个吸血怪物的藏身之地吗？”
她紧张的掏出手枪，拉开保险。
想不到她和叶千一不留神闯进了这家伙的巢穴里，万一它这时候回来，他们岂不是连退路都没有了。
叶千倒很豁达，“放心吧，咱们在这里反而比较安全。只有这么一个小洞进出。你把洞口守住，它一探头你就开枪。它不敢的。”
听他这么说，夏可稍稍安心了一些。
“刚才我的话还没说完，这些孩子身上的伤痕和咱们的受害者还是有些区别。”
“什么区别？”
“他们脖子上牙印间距要小很多，牙印也小。他们身上的抓痕也很浅。”
“难道这只动物的体型小？”
“你别忘了，这些孩子都死在10多年前。那个时候，我们也都是孩子，董妙音也是孩子，那只吸血动物或许也没成年呢……”
夏可扭头望着墙上那些彩画，尤其是画中那个黑乎乎的有鼻子有眼的东西，霍然明白了什么，“难不成这个吸血动物是当年夏可养的吗，她控制它，指使它去报复那些欺负自己的孩子，该死的，她原来什么都知道……”
夏可心头忽然充满怒火。
她什么也不怕了，拿着枪钻出了密室，先打电话叫来了警局增援，然后把叶千拽走了。
“你要去哪儿？”叶千问。
“冤有头债有主。我这次看她还能伪装到什么时候！”
……
……
天海酒店。
一楼大堂茶餐厅。
“你给我看的这是什么？”董妙音翻着那些画纸，莫名其妙的问夏可。
“哼，董大明星你现在真是贵人多忘事啊。连自己画的画都忘了吗？”夏可冷冷道。
“这么丑的东西，简直像垃圾一样，怎么可能是我画的，你搞错吧。”董妙音笑呵呵的把那些画纸还给夏可。
夏可没接，“有些人看上去洁白无瑕，只不过是把身上的污点都粉刷干净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明白。”
“那你还记不记得彩虹儿童福利院？”
董妙音带着迷人微笑的表情突然之间就凝固了。
她拼命想要掩饰内心的慌乱，可是却无法控制微微抽搐的脸。
“我不是八卦记者，也不是你们粉丝，我对你是不是孤儿一点儿都不关心，我只想知道一件事——你当年在孤儿院究竟干过什么？”
“我听不懂你什么意思。”董妙音勉强回答。
“那就再好好看看你当初画的画。”夏可伸手帮董妙音画纸，翻到最后，全部都是那个黑乎乎的怪物。
“想起来了吗？”夏可问。
“这画的是什么？”
“不愿意亲口承认是吗，好，那我替你说。这不是你的朋友吗？不记得了？”
“……”
“你在孤儿院的时候，每当有人欺负你，你就会诅咒他，然后那个人就会失踪。久而久之，再没有人敢招惹你，他们都传说你身上有邪气。其实他们不知道，你偷偷养了一个会吸血的怪物。只要你想报复谁，就会把那个怪物放出去，将他抓走，喝光他的血。然后你就把那些尸体藏起来。后来你被有钱人收养，从那开始顺风顺水，一路成长为炙手可热的大明星，也许你早就忘了那只怪物，还有那些被你藏起来的尸体。或者，你觉得这么多年都没有人发现，那就永远都不会有人发现了，但你忘了举头三尺有神明，只要你做过的事就永远不会消失。”
董妙音脸色惨白，瘫软在椅子上。如果不是有靠背，她能瘫到地上。
“事到如今，你就索性坦白了吧。杀死姜琳他们的那个吸血动物究竟是什么东西。那个杀人的魔术师又是谁，跟你到底什么关系？”
“我不知道什么吸血动物，我也不认识什么魔术师。”董妙音咬紧牙关。
夏可点点头，“好，既然你不说，我总有办法让你说。”她从腰间拽出手铐。
董妙音急了，呼啦一下从椅子上站起，居高临下的瞪着夏可，“你别欺人太甚，不看看我是谁，是你想抓就抓的吗？”
“我管你是谁，就凭你现在的疑点，我就理所当然抓你去审问。”夏可不容分说把董妙音铐上了。
董妙音求助似的看向叶千，催促他，“你别光站在那儿，快帮我说句话呀。”
叶千却无动于衷，董妙音直到这时才彻底慌了。
他们押着董妙音离开，刚走出门口，梁晓云闻讯赶来，带着一帮人拦住去路。
“在我的地盘抓人。你们也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吧？”梁晓云盛气凌人的瞧瞧夏可和叶千，朝身边挥下手，那些人马上就把他俩包围了。
夏可厉声道：“警察在抓嫌疑犯，你们谁敢拦我一下试试？”
这些人有些犹豫，等着梁晓云做决定。
梁晓云也挺狡猾，问董妙音，“不知他们为什么为难你，你犯了什么事？”
董妙音急忙说：“你别她胡说，她在诬陷我。你快帮帮我啊。”
“那她有逮捕令吗？”
“逮捕令？没有啊。”
梁晓云心里有底了，对楚楚可怜的董妙音说：“你不用怕，董小姐，有我护着你，谁也别想动你一根汗毛。”
他肆无忌惮走过来，朝夏可伸出手，“来吧，把董小姐交给我吧。免得一会儿动手伤了你可就不好了。”
“你敢？”
“我没什么不敢的，你现在没有逮捕令就铐人，我打你也是白打。而你……只要敢动我一下，我保证你会被扒皮的！”
梁晓云嘴上说着，脚下步步紧逼，看到夏可犹豫，他更放肆，伸手就想把董妙音抢过来。
没想到叶千手更快，突然一把将董妙音拽到后面。
梁晓云目露凶光，“你小子有种，连女警察都不敢管，你敢逞能！”

##第14章 养父（1）

叶千拽开衣领，很骚气的扭扭脖子，“我主要是看不惯你趁人之危泡妞，这么容易就让你把她给办了，我心里不爽。”
“我看你是活腻了。”梁晓云一把薅住叶千衣领子。
夏可想要阻拦，叶千摆摆手，让她别管。
他对梁晓云说：“我之前是教过你不少泡妞技巧，不过今天得提醒你，在泡妞之前，还有件事得注意。”
“什么事？”
“保命。”
“你什么意思！？”梁晓云没听明白。
“你没闻到我身上有股怪味吗，我刚刚在杀人现场摆弄了很长时间尸体，一共五具干尸，都是被人杀死后封在了土炕里。”
“呵呵，你跟我说这些以为我就怕了，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子？”
叶千继续说道：“我当时大意了，在挖尸体的时候没穿防护服，也没戴手套和口罩，不小心沾上了尸毒。”
“尸毒！？”
“长时间死去的动物身上都有尸毒，总接触尸体的人都知道。偏赶上我倒霉，这几具尸体都死十多年了，又是被杀死的，临死前的恐惧和怨恨让体内分泌了大量毒素，在经过长年腐败后，滋生出了剧毒的细菌，偏偏把我给感染了，还无药可医。”
“你少吓唬我。我看你好好的。”
“我现在感觉燥热，胸口又痛又痒……”
梁晓云往他解开的领口瞥了一眼，吓了一跳。叶千脖子下面全是红斑，很像得了什么皮肤病。
“你身上这是怎么了？”他惊愕的问。
叶千叹口气，“这是感染的初期症状，然后疱疹一破就开始流脓，希望你没碰到它们，要不然就麻烦了。”
梁晓云脸都吓白了，忽然惊叫一声，“我的手，我的手怎么也开始疼了。”
他急忙松开叶千，可是已经晚了，他的手就像被火烧似的感到一阵火辣辣的疼。有些地方也开始出现红斑。
“唉，不知道现在去医院赶不赶趟，这可怨不得我。”叶千深表同情。
“快把车开过来，去医院，马上去医院！！！”梁晓云声嘶力竭的朝手下们喊，根本顾不上董妙音了。
眨眼之间，他钻进一辆轿车，一溜烟跑没影了。
叶千和夏可也进了自己的车。
夏可对叶千说：“你中了尸毒怎么不早说，要不咱们先去医院吧？”
叶千哈哈大笑，“没那么夸张，我那是逗梁晓云玩的。”
“可梁晓云明明感觉手疼啊，还有你身上那些红斑……”
“埋干尸的土炕里不是有一些生石灰吗，我本来想带回一些化验的。刚才那孙子装逼，我就把生石灰往身上和衣服抹了一些，故意气他，他抓我衣服蹭了一手，让我吓得再出点儿汗，那还能不烧手？”
“你还真够坏的。我看梁晓云都快吓尿了。”夏可想想也觉得好笑。
坐在后座的董妙音气的直跺脚，“我真是倒了大霉，怎么偏偏碰上你这个灾星……”
“此言差矣，董小姐，你应该感谢我才对。”叶千说。
“我还要感谢你！？”
“是啊，要不是我，你现在就掉进梁晓云那人的嘴里了。保不齐你之前也被潜过，但也不能随便便宜了一个下三滥，怎么着也得是我这个档次的吧。”
董妙音忍无可忍，从后面用手铐套住了叶千脖子，“你才下三滥呢，你说谁被潜过……”
叶千挥手向夏可求救，“袭警了，袭警了！！”
夏可专心开车，云淡风轻的说：“你这不算袭警，你又不是警察。”
“喂，你不是说真的吧，那我不白死了？”
“不会，我们会以杀人罪起诉董小姐，再借这个机会把谜盒杀人案给破了。你这又算一个重大立功呢。估计你重获自由的理想也能体现实现了。”
“我都死了，实现有个屁用，放手董妙音……快放手，咳咳咳咳……”
……
……
J城警察局。
审讯室。
两个大美女正剑拔弩张。
夏可站着，董妙音坐着。
夏可连珠炮似的发问，董妙音以沉默对抗。
“别以为不说话就能蒙混过关，老实交代才是你唯一的出路！”夏可摆出一副咄咄逼人的架势。
“我的律师来了，我才会说。”董妙音不卑不亢。
“你别想拖延时间，再做无谓的抵抗了。摆在你面前只有一条路，老实交代那个吸血怪物的下落。”
“我不知道什么吸血怪物。”
“你会不知道？你当初在孤儿院的时候，它就藏在你隔壁的密室里，你还给它画了那么多张画，这些证据都是你赖不掉的。就算律师来了也一样！”
“……”
“当年你就利用这个怪物帮你杀人。我就想知道，时隔这么多年，为什么它现在又开始杀人了？还有那个扮成小丑的魔术师。你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你们做这些案子到底是什么目的？”

##第14章 养父（2）

坐在后面看审讯，翘着二郎腿的叶千提醒夏可，“你应该先问问她那间密室是谁建的，那个怪物又是怎么来的。”
夏可白楞他一眼，“不用你提醒，这我知道。你要是闲的无聊就过来帮帮我。”
董妙音的额头已经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呼吸也开始急促，她终于开口说：“我记不住了。”
“你说什么？”夏可问。
“小时候的事情我都记不起来了。”
夏可冷笑着注视她，“这是你刚想到的花招吗？”
“我没耍花招，我就是记不住了。”
“好啊，那你现在就证明给我看。”
“我……我……怎么证明……”董妙音张口结舌。
几个小时的高压审讯，她终于快顶不住了。
夏可正想乘胜追击，没想到熊英武这时候过来了，招呼夏可出去说两句话。
夏可一出审讯室就感觉气氛有点儿不太对劲。
熊英武身后跟着J城警局主管局长高斌。
高局面沉似水。在他身边跟着一对50多岁的中年夫妇，男的西装革履，女的中式旗袍，看上去很有威势，也都沉着脸不言语。
还有一个年轻人不用介绍夏可也认识，正是梁晓云，刚才抓过叶千的那只手已经缠了一圈纱布。
一看见他来了，夏可准知道没好事。
在这些人面前，熊英武也有点儿气短，装模作样的问夏可，“是你逮捕了董妙音吗？”
夏可一愣，科长明明知道，怎么装作不知道。
她随口答道：“是啊，现在正在抓紧审讯她。就目前情况看，她极有可能是这起谜盒连环杀人案的帮凶。”
“小夏，我知道你工作认真，但你应该知道董妙音是什么人，没有足够证据的话可不能轻易下定论啊。”
熊英武明显想给夏可一个台阶，没想到夏可胸有成竹，“放心吧，科长，我有证据。我们已经查到，董妙音童年事曾经在彩虹儿童福利院待过。她在那里饲养了一只吸血的动物，还利用那只动物……”
“一派胡言！”跟高局长一起来的那个老头勃然大怒，颤着手点指夏可，“我和她妈妈活得好好的，我女儿怎么就变成了孤儿？”
夏可顿时给骂蒙了，问熊英武，“他们是……”
“他们就是董妙音的父母啊。著名实业家董向东夫妇。为女儿的事特意坐飞机赶过来的。”
董向东这个名字夏可有点儿耳熟，不是在什么富豪榜，就是在财经新闻里见过。
“啊！？”她头皮发紧。感觉这事儿要麻烦。
唯恐天下不乱的梁晓云这时候跳出来，指着夏可和叶千向董向东告状，“董叔叔，刚才就是他俩把董小姐从我的酒店里抓走的。本来我当时阻拦了，可是他们仗势欺人，把我都给打伤了，我没办法才把你们请过来。”
董向东愤怒不已，“高局长，你们J城警察真是好魄力呀，光天化日就敢随便抓人，伤人！我还真是大开眼界！”
高斌被挖苦的脸上无光，刚要冲夏可发作，叶千忽然说话了，“董老板怎么能相信一面之词，你对这位梁公子又了解多少？警察提审嫌疑人肯定是有理由的。再说了，我们可没动一下手，倒是这位梁公子揪住我脖领子不依不饶呢。”
“呸，就数你小子最损最坏了！”梁晓云咬牙切齿，“骗我中了尸毒，其实是你往衣服上擦了生石灰，害的我手都烧了。”
“你这话说的好没道理，怎么是我害的。我往自己衣服上抹什么是我的事，谁让你手欠呢。”
“你……”
“行了。”董向东拍拍梁晓云，安慰道：“你为我家妙音所做的我都看在眼里，感谢的话咱们之后再说。我这次来就是带我女儿走的。高局长，你没有什么意见吧？”
高斌态度诚恳的道歉，“真不好意思，董先生董太太，这次是我们的失误，我一定严肃处理。”
他马上吩咐夏可，“人在哪儿，马上给我放了！”
夏可心情很矛盾，但依然挡住了审讯室门，“我不能放。”
“你说什么？”高斌脸都青了。
他堂堂J城警察局一把手，居然被一个小女警给撅了。
事已至此，夏可也豁出去了，大声道：“董妙音有重大犯罪嫌疑，不能说放就放。”
高斌火都顶到脑门了，“刚才董先生的话你没听明白吗。董妙音是他们的亲生女儿。怎么可能在孤儿院长大？”

##第14章 养父（3）

“可是我们在孤儿院也查到了一个叫董妙音的小女孩当年住在那儿。”
“重名的人有的是，为什么不能是重名？”
“那个孩子的年纪与董妙音都相仿，难道不可疑吗，就算放，也得彻底查明白才行吧？”
“你……”高斌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让一个小女警给呛得说不出话。
董向东接过话，“这位女警官不是要查吗，好啊，我现在就明明白白的告诉你，董妙音的亲生父母就在这里，难道我的话也有假吗？”
双方的气氛紧张到一触即发。
叶千摆摆手，“大家冷静一下，还是让我来说句公道话吧。”
他一脸轻松的走到董向东面前，上一眼下一眼打量了好几眼，又瞅瞅董夫人。
“你看什么？”董向东一蹙眉。
“都说女孩像爸，不过我倒觉得，董小姐的美貌都遗传了董夫人呢。”
董夫人被夸得沾沾嘻嘻，“那是，我当年可是京城名媛呢。”
叶千掩着嘴问董向东，“你确定董妙音是你亲生的，没隔壁老王什么事吗？”
董向东一口老血好悬喷出来，“废话，用你提醒。户口上写得清清楚楚的。不信你们去查。”
“好吧，给我们点儿时间查查。相信您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好，我给你们时间查，我就在警察局等结果。看你们还能怎么着。”他气呼呼的转身走了。
高斌和熊英武也一肚子火走了。
夏可对叶千说：“幸亏你拖延了他们一会儿，可惜时间有限，得赶紧撬开董妙音嘴巴才行。”
“不不，我不是让你审她，我是给你点儿时间和董妙音缓和一下矛盾。免得放了她之后找你麻烦。”
“诶你什么意思？”
“董妙音这个人背景复杂，你直接审她恐怕审不出什么，再说她也未必就是帮凶，还不如趁早放了。”
“怎么连你也这么说？”夏可惊疑的望着他，忽然露出几分鄙夷，“我知道了，你是不是也怕了。怕得罪了高局长，不给你立功减刑的机会。好啊，既然这样，用不着你，别跟着我！”
夏可怒气冲冲进了审讯室，用力关上门，把叶千挡在门外。
叶千无奈的摇摇头，抬起手看了一眼拿在手里的警官证，是刚才趁夏可不留神从她身上顺下来的。
他拿着夏可的警官证走出警察局，一路通行无阻。
整个警局现在都被谜盒杀人凶手和董妙音的父母搞得焦头烂额，他趁乱溜走，根本没人发现。
……
……
半小时后。
叶千走进ALP医疗中心，直接上楼来到行政主任办公室。
尤大海把老板椅靠背放到最低，正闭目养神，让女秘书给他按摩脑袋，舒服的哼哼唧唧，“小丽，你的手法又进步了。我现在每天要是不让你帮我放松放松，浑身都不自在。这么多秘书，你知道我为什么最器重你吗。就是你好学上进。诶～呀～～就是这个部位，力度正好。赶明儿等我表弟死了，我继承了整个医院，高低把你拉进董事会。哎呦！你的力气有点儿大了，轻点儿，哎呦！！哎呦呦！！！”
尤大海疼的一睁眼，正看见叶千捧他那颗大脑袋来回扭呢。
他跟见了鬼一样扑棱一下坐起来，“你……你怎么来了，你又越狱了？”
“别废话。”叶千指指那个不知所措的女秘书，“你先出去。”
“我就叨咕你两句，你不会要灭口吧？”尤大海很紧张。
“我找你问点儿事情。”叶千等女秘书出去了，问尤大海，“你听没听说过彩虹儿童福利院？”
尤大海晃晃大脑袋。
叶千从怀里掏一张照片递给尤大海。
尤大海瞅了一眼，是一张多人的合照，纳闷的问：“你给我看的是什么？”
“这是我在查案的时候，在孤儿院的密室里发现的照片。你仔细看看照片里那些人，有没有你认识的？”
尤大海重新看着那张照片，突然惊讶道：“怎么你爸也在这里？”
叶千瞥了一眼照片里站在后排一个高高瘦瘦，戴着眼镜的男子，他文质彬彬，气质儒雅。就是曾经ALP医疗集团的总裁——司徒长风。
叶千眼神有些复杂，“是啊，当我看见照片里有他，也觉得不可思议。我想不明白他怎么会出现在一家孤儿院。”
“也许是做慈善吧？”
“不可能。”叶千微微冷笑。
“莫非他还有私生子，坏了，那我岂不是又多了一个竞争对手？”
“你能不能别净想没用的。我知道你当年跟我养父一起工作过，他经手的业务里有没有涉及儿童福利院这样的地方？”
“好像没有吧……诶，不过这个人我好像认识。”尤大海指着照片里站在司徒长风身边的女人，齐耳短发，鼻梁上也架了一副眼镜，左右脸颊上有些雀斑。
“她是干什么的？”叶千问。
“也是咱们医疗中心的专家，好像是叫刘湘，你爸当年可是高薪把她聘来的呢。”
“哦？她是哪个部门的？”
“我只记得好像是研发部的。其他的不太清楚。”
“马上给我查。我想知道她在ALP到底都做过什么。”
尤大海招呼门外的女秘书，“小丽进来一下，给我去查一个人……”
“不，你亲自去查。”叶千强调。
尤大海指着他鼻子运了半天气，最后说：“你太任性了。”郁闷的气走了。
过了半个多小时，尤大海回来了。
“喏，刘湘在集团的履历都在这里了。”他把刚刚打印好的材料扔在桌上。
叶千翻看了一眼，发现这个女人确实不简单。
名校毕业，海外研究所工作经历，生物工程和临床医学双料博士，1996年加入ALP医疗中心，直到五年前才离职……
“没想到在ALP干了这么多年，”叶千有些诧异，“可是怎么看不到临床工作的经历呢，也没有开发出什么新药。难道她这些年一直都在研发部搞研究？想搞研究不是应该去研究所吗，怎么在医院里呢？”

##第14章 养父（4）

尤大海耸了下肩膀，“这谁知道，不过她的薪水可不低。难道他是舅舅包养的小三？”
叶千没工夫听他扯，看着看着又问，“这里提到，她曾经负责一个叫启智工程的项目。那是干什么的？”
“不知道，我在医院干这么多年，从来没听说过。”尤大海说。
“这个女人现在在哪儿？”
“好像是在大学教书。”
“是么，那我倒想会会她了。”
尤大海手机这时候响了，他拿起手机一听，吓了一跳，急忙捂住话筒对叶千说：“是夏可打来的，问我知不知道你在哪儿，是不是她发现了，糟了，我是不是犯了包庇罪啊？”
“你就告诉她你什么都不知道。”
尤大海只好鹦鹉学舌，想把夏可赶紧打发了，不知夏可说了什么，他为难道：“你让我帮你找他啊，J城这么大，你让我去哪儿找。再说，叶千好歹也是我兄弟，你让我这么重情重义的人出卖兄弟，我实在做不到呀……什么，如果我帮你找到叶千就请我吃烛光晚餐？”
他顿时心花怒放，“好呀，好呀，叶千就在我这儿，他跑不了！”
叶千有种想撞墙的感觉。
尤大海这时候把手机塞到叶千手里，“她要跟你说话。”
叶千刚拿起手机，听筒那边就传来夏可的喊声，“你好大胆子叶千，居然敢偷我警官证，你现在马上给我回来，我就当这件事没发生，不再追究。不过你要将功补过，让董妙音认罪。”
“你还不死心吗。她父母都来了，她怎么可能认罪？”叶千说。
“这你不用操心，我已经想到了一个好办法，保证她会老老实实认罪的。”
“你别告诉我，你要上刑啊！？”
“当然不是，我不会碰她一根毫毛，不过会带她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当然是她曾经住过的地方了。她不是坚称自己失忆了吗，我这次就帮她好好回忆回忆。”
“我劝你还是别折腾了，老老实实在警察局待着吧。别再惹上什么麻烦。”
“你少吓唬我，我就问你，你回不回来帮我？”
“我还要去调查些事情，现在回不去。”
“哼，好，你不帮我，我就一个人干。等我摆平了董妙音，再去抓你这个逃犯！”
夏可直接把手机挂了，看样子气得不轻。
叶千把手机还给尤大海，起身告辞。
尤大海屁颠颠的追到门外。
“你跟着我干什么？”叶千问。
尤大海认真的说：“我忽然觉得这个刘湘很可疑，很有必要和你一起去查查她。”
“你是为了那顿烛光晚餐吧。”
……
……
“出来。”夏可打开车门。
董妙音钻出警车，看了一眼周围，是一条荒凉的街道。眼前有栋废弃的旧楼，楼下的儿童运动场杂草丛生，四周连一个人影都见不到。
她紧张的问：“你带我来这种地方干什么？”
“你不是自称失忆了吗，我帮你好好回忆回忆。这里就是彩虹儿童福利院，想起来了吗？”夏可问。
董妙音疑惑的摇摇头。
“没关系，慢慢想，你有的是时间。”
夏可带着董妙音走进大门，沿着荒弃的楼道一层层上到顶楼，走到库房门口。
之前来这里勘验现场的警员已经完成任务离开了，只留下了几条黄色的警戒带。
夏可拉起警戒带让董妙音钻进去，董妙音却不肯。
她警觉的看着夏可，“你别糊弄我，我知道凶案现场才会粘这种东西。你带我来的到底是什么地方？”
“你说的没错，这里确实是凶案现场，我还可以多告诉你一件事。那个小丑魔术师就是在这间屋里和姜琳、谭自强他们一起玩的扑克魔术。就是你在视频里看见的那个房间。”
董妙音都快吓哭了，“你疯了吗，就咱们两个女人。你就敢来这种地方。万一碰到那个变态魔术师怎么办？”
夏可拍了拍腰间的手枪，“来了更好，我还真怕他不敢来呢。”
她话音刚落，寂静的楼道里传来一声轻响。
那声音不大，但两个女人都听见了。似乎谁不小心踩到了饮料瓶。
董妙音差点儿叫出来，被夏可把嘴捂住。
“完了，是那个变态魔术师吗？”董妙音被捂着嘴，呜呜的问。
夏可低声警告她，“没什么了不起。但你别出声，否则我就认为你和他是同伙，故意提醒他。明白吗？”
董妙音连连点头，夏可这才把手松开，伸手拽出手枪，拉开保险。

##第15章 玻璃娃娃（1）

她其实心里也紧张的不行，但是眼下只有她和董妙音两个人，她只能靠自己。
此刻，她特别希望叶千在身边，那样心里还能踏实一点。这个该死的家伙居然弃她不顾，绝对轻饶不了他。
她心里一面骂着叶千，一面悄悄往响声传来的方向靠近。
她身材娇小，步子很轻，几乎像猫一样不发出丝毫声息。就这样越靠越近，已经发现了地上的饮料瓶，不过并没有人影。
她反应很机敏，马上觉察出旁边一扇虚掩的门后有人。
那个人正隔着门缝向她偷窥。
她装作没看见，暗暗运足了力气，突然跳起来飞身一脚踹在门上。门板撞在那个人鼻子上，把他撞了个趔趄。
夏可冲进来，举枪喊喝，“举起手！”
那个人捂着鼻子忙说：“别开枪，别开枪，是我啊，小夏。”
夏可仔细一瞧，原来是重案组的一个同事，刘猛。
说起来，他俩不久前还共过事，虽然是一段不太愉快的经历。当时正赶上调查375路公交案，她和刘猛负责审讯叶千，结果刘猛中了叶千诡计，盛怒之下打伤了他。夏可因为如实汇报，让刘猛挨了处分。为这事刘猛一直耿耿于怀。想不到今天他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你怎么会在这，刘警官？”夏可瞧着刘猛红肿的鼻子，手枪可没放下。
这种非常时刻，任何人都可疑。
“我是熊科派来专门看着你的。他怕你闯祸。”刘猛揉着鼻子，气哼哼的说。
夏可没想到熊英武已经看出了她的意图，但是没有阻止。看来他也不反对调查董妙音，只是迫于压力不好公开替自己说话。
不过想到自己被人监视着，心里还是有点儿不爽。
这时候，她听见董妙音呼哧带喘的也跑过来了。
她带着手铐跑不快，哭丧着脸抱怨，“你把我带到这种鬼地方怎么说跑就跑了，能不能对我负点儿责，我脚都崴了。”
“我凭什么对你负责，你在我眼里就是嫌疑人。跟我来。”叶千拉着董妙音又把她带回了库房。
此时临近傍晚，透过老虎窗的光线更加稀少，原本昏暗的库房愈显阴森。
董妙音忐忑不安的看着房里的一切，下意识的搂紧了自己。
夏可说：“好好看看吧。这里的一切曾经都是属于你的。这就是你当初住过的房间。”
“我住在这里！？”董妙音强作不屑，“你别开玩笑了，夏警官，我怎么可能住这么破烂的地方。我是董向东的独生女，生下来就身价百亿的千金小姐。”
“是吗，那为什么住在这里的人也叫董妙音？你这个名字的重名率可不高，而且她的年纪也和你相仿。你怎么解释？”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我看你分明就是在狡辩！”
刘猛这时插嘴道：“我想我有必要提醒你一下，小夏。熊科长交代了，不能采用任何诱供和逼问的手段，除非你能找到直接证据。”
“这个不就是直接证据吗？”
“我看这个证据还不够充分，重名的可能性还是存在的。最好你能查到孤儿院里这个叫董妙音孩子的准确信息，才好断定。”
夏可心里来气，“孤儿院早在十年前就倒闭了，让我上哪去查？”
“这就不是我的问题了，我只负责提醒你。还有，董妙音父母还在警察局等结果呢。我们也不能回去太晚了。我看看时间……嗯，现在是17点10分。咱们19点前得赶回去！”
夏可余光看到董妙音松了一口气，她更来气，“刘警官，你怎么能当着嫌疑人的面说这种话？”
“我这是实事求是，董小姐即使听到也无所谓，反正你要找的是证据。所谓真金不怕火炼。”
“你这是诚心给我下绊子！”
“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小夏，看你年轻，我不跟你一般见识。你急于破案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强出头肯定是要栽跟头的。行了，你还是抓紧时间吧，你看才这么一会儿都过去快半个小时了。”刘猛背着手瞧着夏可，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夏可也看出来了，林子大什么鸟都有，刘猛就是那种心胸狭隘的小人，跟他做无谓的争执也没有用。
她对董妙音说：“你也不用太得意，就算有你父母撑腰，你也得先挨得过我这一关。”

##第15章 玻璃娃娃（2）

“逼供可不行啊。”刘猛再次提醒。
“当然了，我不像某些人，我保证不碰她一根手指头。”夏可一句话把刘猛怼没词儿了。
她掏出钥匙给董妙音打开手铐，拿出那个图画本扔给她，“在酒店的时候你没仔细看，现在有时间好好看看你当初画的那些烂画。如果还说想不起来，我就帮你慢慢想……”
董妙音满脸疑惑的翻开画本，边看嘴里还叨咕，“我怎么可能画出这么丑的东西，真是可笑……”
不知为什么，她翻着翻着忽然不翻了，盯着其中一张画发呆。
夏可侧目一看，那张画没什么特别，而且脏兮兮的，上面还粘着鞋印。可是董妙音的表情却十分古怪。
“你想起什么了？”
夏可碰了一下图画本，那张画微微动了一下，董妙音却像被蛇咬到似的一下把画本扔到了地上。
“这幅画有什么问题吗？”夏可问。
“我不知道……我……我一看到这幅画就特别害怕……特别难受……可我又不知道为什么……”董妙音的眼睛里充满了惊恐，却又带着莫名的伤感。
夏可研究着她奇怪的表情，说：“你当然见过了，这里就是你曾经住过的地方。这里的东西都是你曾经用过的。你那个时候不禁画画画得丑，还是一个恶毒的小孩。谁要是敢招惹你，你就会放出吸血的怪物吃了他们。”
“可是我真的不知道什么吸血怪兽啊。”
“那你就好好瞅瞅你画册里那个黑乎乎的东西，你偷偷养着它，它就住在你隔壁。”
夏可指着洗手池下面那个不易觉察的矮洞，“就是那里，要不要进去看看？”
董妙音拼命摇头，仿佛预感到了什么，“别让我进去，别让我进去……”
“没关系，那只是一件空屋子，你只看一眼而已。你小时候不也经常进去吗，还给那怪物画了不少画贴在里面。”
夏可拉着董妙音想把她塞进去，董妙音却说死也不肯进去，挣扎中她忽然大叫，“那里面有死人。我不进去！”
夏可抓住董妙音大声道：“我从来就没对你说过密室里藏着尸体。你如果不是当年住在这里的董妙音，你怎么会知道？”
董妙音脸色惨白，无比沮丧，“我其实不知道我究竟是不是你说的那个董妙音。我是真的失忆了，只是有时候做梦，模模糊糊的梦见彩虹儿童福利院。”
夏可看了一眼刘猛，他已经张口结舌，插不上话了。
她问董妙音，“那你现在看着密室能想起那只怪物吗？”
董妙音摇摇头。
“那么你能想起什么？”
“我能想起来几个名字。”
“什么名字？”
“安安，小英，赵亮，大壮，张浩宇。”
……
……
刘湘如今在华东医学院当教授。
找到她并不是很难，不过谈话内容却异常枯燥。叶千发现的那些疑点，让她一解释，根本都无足轻重。
“我们当年年轻那会儿，经常做一些公益医疗活动。你说的什么彩虹儿童福利院我记不住了。像这样的活动我们做太多了。想想当年，时间过得还真是快呀……”刘湘拿着那张合照一面端详一面感慨。
二十多年的光阴，她已经比照片上苍老了许多，不过眉眼轮廓都没有太大变化。
叶千不动声色的观察了她一会儿，又问起她在ALP医疗中心搞哪方面研究。
刘湘面露惭愧，“那时候年轻气盛，一心想要开发新药，其实很多人都不看好我，只有司徒先生对我一直都很信任，也多方照顾。可惜我到头来也没什么作为，辜负了他，后来年纪大了，有了自知之明，便向他申请辞职，他也没有怪我，还当我是朋友。”
“那您来这所学校教书不闷吗？”
“怎么会呢。虽说我现在就背背书，教教理论课。我还觉得挺适合我的。现在我才发现自己就是个死读书的。想想真是愧对司徒院长对我的信任……”
说到这，刘湘神色黯然，“我听说去年他被自己的继子给害死了。这么好一个人却落到这样一个下场，真是想不到哇。”
叶千和尤大海互相看了一眼，叶千问刘湘，“你见过司徒长风的继子吗？”
刘湘摇头，“我只是听说他娶了一个二婚的女人，那小子是那女的带来的。司徒长风对他视如己出，没想到居然是个禽兽不如的狼崽子。真是家门不幸。”
叶千微微冷笑，“是啊，我也听说了。我还听说，最近法院改判，把死刑改成了无期。简直是令人发指啊。”
“唉，人心不古，世道不公啊。”刘湘连连叹息。
告别了刘湘，两人走在大学校园里。尤大海忽然拦住叶千，从怀里掏出一根手电棒往叶千眼睛上照。
“干什么？”叶千问。
“我检查检查你的球体移动轨迹符不符合精神分裂。”
“扯淡。”
“我可是认真的，你刚才跟那老刘太太的一唱一和的骂了自己半天，祖宗十八代都算上了，我看你听得老爽了。”
“还行吧，马马虎虎。”
“你今天不是就为了找骂来的吧？”
叶千站下。
“怎么不走了？”
“我们得回去。”
“你还没被骂痛快呀？”
“那个老太太在撒谎。”
“你说什么？”
“她口口声声说自己来大学这几年只教理论，背书本。但是在她说话的时候，我发现她牙印肿胀，还得了口腔溃疡。她胳膊上、脖子上还有过敏性皮炎。”
“你说了这么一大堆啥意思？”
“那是氯化汞中慢性中毒的症状。实验室经常会用氯化汞水溶液来消毒，但这东西是剧毒，还有挥发性，如果长时间暴露在这种环境中，很容易慢性中毒。而且她的双手没有丝毫皮炎，恰恰说明她当时戴着手套在做实验。这本来没什么好奇怪的，她为什么要故意撒谎呢？”
“我去。你观察得还真仔细呀。怪不得那些警察非要找你帮忙破案呢。那下一步，我们就回去当面质问这个不老实的老太太呗！”
“不，不需要质问，只要跟踪她就行，我想知道她为什么要故意隐瞒。”
“你还真想搞成谍战片啊。”
“……”

##第15章 玻璃娃娃（3）

两个人折回来，还没走几步，叶千突然一拽尤大海胳膊，把他拽到岔路上。走了一段，叶千才说：“她已经出来了。”
尤大海扭头仔细一瞅，只见刘湘正低着头，脚步匆匆的往前走，显得心事重重。
她没有出医学院，而是绕了一个圈，转到校园深处一座僻静的白色小楼前。
她在角门的按键密码锁上按了几下，打开门进去了。
眼看着自动门就要缓缓关上，尤大海喊了一声“看我的。”
他动若脱兔，身形矫健的冲上去，使出007的招数，在滑行中伸脚把门挡住。
可惜稍微慢了那么一点儿，门刚好关上，他一脚踹门上把脚脖子崴了。
幸亏那个老太太比较懒，没出来看看咋回事。
叶千这时走过来，端详了一会儿密码锁，说道：“956071。”
“你怎么知道密码？”尤大海坐在地上，揉着脚脖子问。
“输入密码时，手指上的油脂和污垢都会黏在按键上，很容易就能闻到。”
“就算你能知道哪些键，可是顺序你也不知道哇。”
“每按一次，按键上的污垢就加厚一层。先按的键污垢多，后按的键污垢少，日积月累，污垢的差别就很明显了。”叶千把那串数字输进密码锁。
门果然开了。
尤大海一瘸一拐的爬起来，“早知道你这么怪物，我还费那个劲干嘛，靠，快扶我一把。”
两人走进小楼。
叶千注意到有一截往地下去的楼梯。
他朝尤大海摆下手，两个人走下楼梯，发现下面果然有几间实验室，可以随便进出。
两个人进去看了看，没发现有什么特别，而且里面根本没人。
不过，只有一间实验室锁着门，门上同样有密码锁。
叶千把刚才的密码输进去，门没开。
他重新检查了一下按键，发现用了一套新密码。再次确认后，把新密码输进去，门才打开。
“居然用了两套密码。有点儿意思。”叶千歪了歪嘴角，推门走进了实验室。
他和尤大海一进实验室，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
这里仪器齐全，甚至有些市面上都很难见到。
除了仪器，还有各种试验用的动物以及众多人体标本。
尤大海奇怪道：“这里怎么看着跟ALP地下室那个实验室很像呢，一样阴森森的……”
叶千没说话，信步走向那些标本，逐一打量。
尤大海硬着头皮跟过来，“诶我说，你怎么就愿意往标本堆里钻呐，你自己实验室里那么多干尸还没看够哇……”
“这里有不少标本我那里没有。”
“我去，还有羡慕这个的。我看你跟这个老太太比较投缘。你俩不会擦出火花吧。”
叶千指着一具侧身刨开的狸猫标本，饶有兴趣的说：“像这只猫，体型很普通，但是脑腔体积是正常同类的三倍大，真是不可思议……”
他又指着一些瓶瓶罐罐说：“还有这些奇怪的器官标本，形态都不正常，似乎又不像得了什么病……”
他也不管尤大海受不受得了，兴奋的喋喋不休，当他经过一具人体标本时，下意识收住了脚步。
这具标本很漂亮。
是一个剃光了头发的小女孩。
她浸泡在一个大玻璃罐里，只有头和躯干。胸口和腹部的皮肤全部剥离，整齐露出里面的内脏器官，犹如一个精致的玩具娃娃。
她神情安详，瞪大的眼珠充满着稚气和天真，将青春永远定格在这一刻。
叶千端详着女孩的标本，不知不觉已经失神了。
“那是我亲手做的。”刘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叶千转回身，看见刘湘已经换上了一套白大褂。
尤大海说了一声“唉呀妈呀”，给自己压压惊，“老刘太太你吓死我了你，走道咋没声呢？”
刘湘没接话，她的目光一直盯在叶千身上，叶千也一直看着她。
她继续说：“这个小姑娘很不幸，得了海豹肢症。在她生病去世后，我把她的尸体做成了标本，希望能帮她延续生命，让她过得更有意义。你知道，我不信神。”
尤大海悄悄问叶千，“什么是海豹肢症？”
“学名先天性四肢切断综合症，患者由于WNT3基因突变，在生下来就缺少四肢。不过实话实说，能把患这种病的人做成如此精致的标本，需要相当高超的技术。我都未必能有这么好。”
“能得到司徒公子的夸奖，我真是很荣幸。”
“我姓叶。叫我叶千就好。”

##第15章 玻璃娃娃（4）

尤大海狐疑的看着刘湘，“原来你早就知道他是谁了，那为什么刚才还装不知道？”
“只是想避免一些误会，既然你们都找来了，那也就无所谓了。”
“有什么可误会的，除非你心里有鬼！”
刘湘笑了笑，“我能有什么鬼，这里是大学配给我的实验室，我是大学特聘教授，一切都合理合法。该看的你们不是也都看到了。”
尤大海挠挠大背头，“也是啊，除了实验室看着恐怖点儿，也没发现什么……”
“你在做什么实验？”叶千冷不防问刘湘。
刘湘刚要说，叶千补充了一句，“别随便找个借口糊弄我，我看得出来。”
刘湘愣了愣，笑道：“传说司徒公子是百年一遇的医学天才，今天一见果然不假。没错，我其实是在搞研究。”
“研究基因突变吗？”
“呃……你这个说法不太准确，我研究的其实是基因定向改变。这也是我一直以来研究的方向。”
“你在ALP工作时也是研究这个吗？”
“对。在你父亲的支持下，我在这个领域的研究已经达到了世界顶尖水平。”
“也就是你在ALP搞的启智工程？”
“没错。那是我的核心研究，已经取得了显著成果。”
“显著成果！？我怎么不知道？”
“这是一项机密研究，还关系到志愿者的隐私，所以不能公开。事实上，启智工程算的上是ALP的核心产品。”
“这项工程具体是做什么的，那些志愿者需要做什么？”
刘湘沉默了一会儿，“你问的已经涉及到机密了，本来我不应该说。不过考虑到你身份特殊，尤大海也不算外人，我破例告诉你。启智工程其实是一项超人计划。通过对受精卵的基因改良来优化胎儿质量。这种办法不但可以去除父母基因中的遗传疾病，还可以通过插入优化后的基因片段，创造出天才儿童。”
她无比自豪的说：“这些年，启智工程已经帮助很多家庭实现了梦想，如果能继续推广下去，无数有着爱因斯坦头脑和奥运冠军体魄的精英们，将撑起未来伟大的国家。我也不枉此生了。”说到激动处，她眼中泛起泪光。
叶千不动声色的看着她，问道：“那为什么这个工程被停止了呢？”
刘湘脸色一僵，眼神中透出忿怨，“因为这个世界上蠢人实在太多了，那些手握权力的人，他们胆小怕事，贪图一时享乐，完全不考虑这个国家的将来。”
“如果我没理解错，你的启智工程是不是失败了？”
“当然没有！”刘湘大声说，“我的成果已经很显著了，只是偶尔会有一些未达到预期的个例。这在科研中是在所难免的。”
“那些个例都怎么样了？”
刘湘皱皱眉，“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想知道，一旦你的基因改变失败了，会造成什么后果。如果你不方便讲，可以把资料给我看看。我相信这么多年的钻研，你应该都记录的清清楚楚。”
“很遗憾，这个不能给你。这是我毕生的心血。”刘湘态度坚决。
“放心，我不会剽窃你的研究成果，我也没工夫看，我只是想看那些失败的案例。相关资料你也应该都保存了吧。”
“很抱歉，那个我也不能给你。毕竟你现在是犯人的身份，出于对志愿者负责，我必须保护他们的安全。”
叶千“嘿嘿”冷笑，“你说的这么一本正经，但你究竟是为了保护那些人，还是怕我知道不堪的真相？”
他敲了敲那个泡着女孩标本的玻璃罐，“这个海豹肢畸形儿就是你失败的案例吧。”
“……”
刘湘惊愕了半晌，刚想要辩解被叶千打断，“你不用狡辩了，看来我猜对了。你想破头恐怕都想不到我是怎么猜到的。因为我不只发现这个女孩有海豹肢症。我还发现她其实是一个玻璃娃娃，这也正是她的死因了。”
尤大海忍不住插嘴，“怎么又说她是玻璃娃娃，什么是玻璃娃娃啊？”
“就是成骨不全症，是先天遗传性缺陷造成骨骼强度差，就像玻璃一样脆弱。只要轻微碰撞就能让患者骨折，即便是普通的跌倒都可能是致命的。”
尤大海不禁唏嘘，“这孩子也真够可怜的，居然同时得了两种这么倒霉的病。”

##第15章 玻璃娃娃（5）

叶千对刘湘说：“我碰巧见过另外一个成骨不全症患者。得这种病的比例只有两万分之一，所以我马上就联想到二者之间的关系。也许那个人当初找你做志愿者就是希望自己的孩子别遗传上同样的病，没想到遗传病没治好，反而生出一个没有四肢的残废。这样的孩子的确是太难活下来了。你在她死后，把她的尸体做成了标本，是在警醒自己吗，还是只为了收集一个罕见的样品……”
“你信口开河，一派胡言！”刘湘高声打断，嗓子都破声了。“根本就没有那些事，这就是一个普通标本。你再诋毁我，我要报警了！”
叶千掏出那张在孤儿院门前的合照，举到刘湘眼前，“我不相信你和我养父当年是去福利院做慈善。ALP肯定和彩虹儿童福利院有某种合作，如果我没猜错，那里有些孤儿就是你们的试验品。”
刘湘撇撇嘴角，“胡扯，我的志愿者来自社会各界，全部的都是成年人，压根也没有孩子。”
“你需要的只不过是志愿者捐，只要稍作手脚，就能制造出许多找不到父母的孤儿。福利院就是安置他们最好的地方。通过福利院将他们的身份洗白，你还可以名正言顺的观察你的试验品。真是一个不错的设计。”
“别说的那么难听，我那是在造福人类，那些被选中的孩子应该感到幸运。”
“就像她吗？”叶千敲了敲玻璃罐。
刘湘怒道：“她只是个例外，我至少还给她带来过希望！总比你们这些碌碌无为，袖手旁边的普通人要强！搞前沿科学的肯定要冒一些风险。”
“那么你这个冒险家能不能告诉哦，你的研究到底有多冒险？”
刘湘闭口不答了。
“或者你给我讲讲彩虹儿童福利院，关于那个密室的故事。”
“什么密室！？”刘湘疑惑。
“你不知道？就在福利院顶楼尽头的库房里，里面有一个很隐蔽的密室。难道不是你们建的吗？”
“当然不是，我为什么要建密室呢？”
“因为那里住着一个吸人血的动物，你们担心暴露，所以建了一个密室把它藏起来。”
刘湘失笑，“我不知道你这是从哪里听来的谣传。假如真有那么稀奇的动物，我肯定不会把它关在孤儿院里，我会带到实验室好好研究它。”
叶千琢磨她的话也有道理。站在刘湘的角度，把一只吸血动物关在孤儿院绝对不是明智的选择。
难道那只怪物是其他人藏在那里的吗？
他想了想又问：“当年孤儿院陆续失踪过几个孩子，这件事你总听说过吧？”
“这件事我知道，当时还组织人找过，没找到。我们一直怀疑是被人贩子偷走了，后来加派人手做了防范，之后就再没有孩子失踪过。”
“如果你真不知道。我不妨今天就告诉你真相。那些失踪的孩子其实都是被那只藏在孤儿院的怪物杀了。他们的尸体就藏在库房那间密室里。”
“你说的都是真的？”刘湘将信将疑的盯着叶千。
“如今，那只吸血动物又出来作案了，我告诉你的就是警方目前查到的。因为那些尸体都隐藏得很好，我不认为是那只动物或者孤儿院的孩子干的。应该有大人参与其中。我觉得你应该知道一些事情……”
刘湘沉默半晌，说道：“我可以向你保证，肯定不是我藏的尸体。你也清楚我的能力，如果我想毁尸灭迹，可以让他消失得干干净净，不会留着残骸。不过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一个人……”
“什么人？”
“当时有个孩子身体不好，住在库房里，有个人新来的女老师特别热心，主动要求照顾那个孩子……”
尤大海插话问：“虽说是孤儿院吧，为什么让孩子住在库房里？”
“因为那个孩子天生没有四肢，而且还是个骨头一碰就碎的玻璃娃娃。孤儿院嫌伺候她太费事，就扔在了仓库。”叶千替刘湘解释。
“你说的就是她！？”尤大海难以置信的指着叶千身边那个幼童标本。
浸泡在福尔马林中的小女孩依然带着天真的神情。
叶千催促刘湘，“你接着说刚才那个女老师。”
“其实我对她印象不是很深，只是知道她话不多，热心肠。因为那个女孩的身体状况，很少离开库房，这个女教师很多时候也都是待在库房的。如果你说的那个吸血兽真是躲在库房密室里，她会不会早就知道，甚至……”
“你说那个女教师隐藏了尸体？她为什么要那么做？”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只是根据你说的去猜。毕竟她比别人更可疑，不是吗？”
叶千想了想，问：“她叫什么你知道吗？”
“什么名字我记不住了，好像都叫她胡老师。”
“胡老师？！”叶千脑海中猛地闪过那张女人的画像，还有密室里发现的女人照片，“难道她叫胡梦洁！？”
“我记得孤儿院只有这么一位姓胡的老师。如果你没记错，应该就是她的名字吧。”
叶千若有所思，喃喃道：“难不成这个胡梦洁就是魔术师？如果是，她和那只吸血动物又是什么关系？”
尤大海凑过来问，“你一个人嘀嘀咕咕说什么呢，什么胡梦洁，什么魔术师？”
“糟了！”叶千忽然一嗓子把尤大海吓一跳。
“喂，你别一惊一乍的，我没糟，我好着呢。”
“你手机呢？马上给夏可打电话。”
尤大海忸怩一笑，“我哪有她的电话呀，我和她还没发展到那种程度呢。”
叶千对刘湘说：“我有事先走了，回头咱们再聊。”
“随时欢迎。司徒少爷。”刘湘面无表情的说，看着叶千匆匆离去。
……
……
夏可对董妙音说：“安安，小英，赵亮，大壮，张浩宇。正好是五个名字。藏在密室里的干尸恰好也五个。你还认为这是巧合吗，董小姐？”
“……”

##第16章 恐怖记忆（1）

“你完全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因为这些孩子就是你让那只吸血怪物杀死的。”
“不可能，不可能！那不是我，不是我！”董妙音嘶声大叫。
“如果你还没想起来，那就进去再想。”夏可强迫董妙音从矮洞钻进去。
刘猛劝：“我看没必要非这样吧。适可而止就行了。”
“我都来了，就必须要一个结果。”夏可斩钉截铁。
董妙音被逼无奈，只好猫着腰往洞里钻。
可她刚一探头就急忙缩回来了，惊慌失措的对夏可说：“里面……里面有人唱歌。”
“怎么可能！？”夏可将信将疑的俯下身，侧耳在洞口听听，里面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她冷笑，“董妙音，你就别再跟我耍这种无聊的把戏了。”
“我没骗你，刚才真有人在唱歌。”董妙音急得眼泪快下来了。“你说这里面藏着孩子的尸体，会不会……会不会是他们在唱歌？”
她说得反而有些瘆人了。
夏可当然不信邪，再说，之前勘验现场的康有名他们应该已经把尸体拉回局里了才对，不可能还放在这儿。
“好，那我和你一起进。”夏可二话没说，弯腰就钻进了矮洞。
可就在她刚一探进头，伸手不见五指的密室里忽然有人唱起了歌——
“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一只没有眼睛，一只没有尾巴，真奇怪！真奇怪……”
唱歌的人嗓音稚嫩又清脆，似乎是一个小女孩。
夏可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听见这个小女孩的声音就在附近，把她吓得也急忙退出来。
她一出来，密室里那个小孩就不唱了。
她朝里面喊：“什么人在里面，快点儿出来！”
里面却无人答应。
寂静得有点儿邪性。
夏可对刘猛说：“看来咱俩得进去一趟了，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猛皮笑肉不笑的抽动一下嘴角，“我就用不着进去了。我这次来只是负责监督你。”
夏可没想到这个人外强中干，连胆量都没有，平时的威风全是装出来的。
她生气的说：“好，那我自己进去查。”
其实她心里也很忐忑，只是今天憋着一口气，非要查一个结果不可。
她拔出手枪，深吸一口气，以最快速度钻进了密室。
她刚刚站稳，密室那个人又开始唱起来，“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
夏可置身于黑暗，什么都看不见，这歌声让她毛骨悚然。她不敢仔细想黑暗中到底隐藏着什么。
凭着先前的记忆，她以最快速退到墙根，伸手打开墙上的电灯开关。
黑暗霎时消失。
她枪都举起来了，猛地发现密室里根本没人。
那充满童稚的歌声依然在唱着，“……一只没有尾巴，跑得快，跑得快……”
她顺着歌声寻找，结果发现那声音居然是从墙角的马桶后面传来的。
她走过去把马桶踢开，发现马桶后面有一个微型音箱，扩音器上的线连接着土炕上一个好像红外摄像头的装置。
她虽然对电子设备不太明白，也马上猜到了原因。
这个微型音箱肯定是红外线遥控的。红外装置正对着门口范围，一旦有人进来就能启动音箱。
这些东西肯定不是警察放这里的，不用说，又是那个魔术师搞的鬼。这家伙脑力惊人，总能掌握先机，把局面牢牢控制住自己手里。
想到这，她有点儿气馁。对审问董妙音也有点儿没底了。
“啊——”
密室外突然响起一声凄厉的惨叫。
这声音分明就是董妙音。
夏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匆忙从密室里钻出来，发现董妙音蜷缩在床脚，吓得瑟瑟发抖。
刘猛却不在房间，不知去了哪里。
夏可一头雾水，问董妙音，“你怎么了，刚才发生了什么？”
董妙音一把抱住了夏可，惊魂未定的说：“我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它突然冲进来……一下抱住了刘警官，把……把他拖走了……”
“你说什么？”夏可无比震惊，她甚至有点儿怀疑是董妙音使诈。
“我眼看着那东西把刘警官拖走了，它马上就会回来对付我们的，我们可怎么办啊？”董妙音无助的看着夏可。
她惊恐的样子似乎不像在撒谎。

##第16章 恐怖记忆（2）

夏可拿着手枪，将信将疑的走到门口，打算先看看外面情况。可是门怎么也打不开，似乎从外面反锁了。
“这怎么回事？”夏可问董妙音。
“我不知道。”董妙音无比沮丧，“完了，我们被困在这里出不去了，这下彻底完蛋了。”
夏可也意识到情况严重，但她比董妙音镇定得多，“没你想的那么夸张。就算我们被困住，也只是暂时的。我可以给警局打电话叫增援。就算真有什么吸血怪物，我们那么多人还怕对付不了它一个？”
她掏出手机想给局里打电话，发现根本没有信号。
而董妙音的手机放在了警局。她俩现在等于是完全困在这里了。
联想到藏在密室里的音箱，夏可已然嗅到了圈套的意味。搞不好，魔术师带着吸血怪物就在外面。
现在天已经开始黑了，库房里更加昏暗。
夏可不知道对方会用什么手段对付她们，但如果不能离开这里，她和董妙音的处境只会更加危险。
她找来一根棍子想把门撬开，费了半天力气，只把房门的一角撬裂了。
董妙音在一旁不但不帮忙，还冷嘲热讽，“你别费劲了。说不定打开门咱俩死得更快，还不如待在这里等救援呢。我仔细想想，要是我一直不回去，我父母肯定会让你们局长找我的。如果你们J城警察没蠢透的话，应该能想到你带我来这里吧……”
夏可现在真想把她扔出去给怪兽，把刘猛换回来。
她忍着火气对董妙音说：“现在刘警官情况不明，我得想办法救他。”
“咱俩自身都难保，你还要救他？”
“天黑对咱们不利，我想对罪犯也不利，只要我小心一些，不让那只怪物发现，就有办法对付它。”
“哼，你可真是异想天开，那东西根本不怕黑，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它更喜欢……”
夏可心头一凛，“你怎么知道？”
董妙音表情瞬间僵硬，似乎意识到自己走嘴了。
夏可转回身，目光灼灼的看着她，“你怎么会了解那只吸血怪物？”
“我……我那只是猜的……”
“别再装了，董小姐。我不得不承认，你隐藏的还真好啊，不愧是当演员的。差点儿就把我蒙过去了。”
“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夏警官。”
“事到如今，你又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呢，你就是那个小丑魔术师吧。”
“你开什么玩笑，我怎么可能是他？”董妙音哑然失笑，“我难道是吃饱了没事干，自己录视频吓唬自己吗？”
“那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让别人不会对你起疑心。事实上，你有充分的作案时间，单凭你自己或许能力有限，不过你能控制那只吸血怪物，这样你就变成了一个实力强大的罪犯。”
“真是荒唐，我都这么红了，还有什么必要去犯罪杀人？”董妙音辩解。
“那就要问你自己了，每个人的杀人动机都不一样，就像现在，你觉得我对你是个威胁，猜到我会带你来这里，就提前设好了圈套，然后伺机而动。看到刘猛也跟来了，你就计划把我们分别解决掉，让你的怪兽对付刘猛，你假装受害人，和我关在一起，再找机会把我干掉。来吧，我现在就在这里，你试试看……”
“你疯了吗你！”董妙音急得直跺脚，“我不是什么魔术师，我也不会杀你！”
“还在演戏吗，我到看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夏可举起手枪对准董妙音。
“你想干什么？”
“我要开枪！”夏可拉开手枪保险。
董妙音眼中闪过一丝狠色，咬牙道：“如果我真是魔术师，我现在一定让怪兽咬死你！”
她话音刚落，夏可身后的房门砰然洞开！
夏可悚然回头，昏暗中就看见一条黑影冲进来。
她想都没想，抬手就是一枪，也不知道打没打中。
正在她稍稍迟疑，那条黑影突然从下面扑上来，一把将她抱住，扑倒在地，手枪也掉了。
夏可感觉那怪物的嘴就在自己脖子旁边，连它潮湿的呼吸都能感觉到。
她心里清楚这东西是怎么杀人的，一旦被它咬住脖子，她就死定了。
情急之下，平时练得擒拿格斗她全忘了，双手在黑暗中乱抓，猛地按住了怪物的脑袋。
她想都没想就一口咬上去。
“松嘴，快松嘴！”怪物忽然疼的说了人话。
这时候，一道手电光照过来。
夏可这才看清，自己咬的根本不是什么怪兽，居然是叶千。
叶千捂着脖子问：“你是属狗的吗，怎么还咬人？”
打着手电的尤大海不干了，点指着他俩，满腔悲愤，“一见面就啃成这样，难道你们俩已经苟且了吗？”

##第16章 恐怖记忆（3）

“狗你个头。没一个好东西。”夏可一脚把叶千蹬开。
叶千脖子上两排牙印，火辣辣疼，愤愤道：“就她这样跟母螳螂似的，谁敢跟她狗，还不得给她吃了。”
“没苟过就好，没苟过就好。”尤大海转悲为喜，殷勤的把夏可扶起来，没忘了邀功，“我就担心小可妹妹你有危险，逼着叶千带我过来。看来我来得正是时候。”
“你怎么知道我会有危险？”夏可问他，目光却看向叶千。
叶千没吱声，倒是尤大海抢着说：“当然是心有灵犀呗。我只要一想你，眼皮就跳，右眼皮一跳，你肯定有灾。”
“……”
“对了，别忘了咱俩约定啊。”
“什么约定！？”
“你不说，如果我把叶千抓住送给你，你就请我吃烛光晚餐吗？现在我把叶千给你抓来了。”尤大海一副旗开得胜的派头。
夏可当时就是随口那么一说，又不好当面食言，她忽然一指董妙音，“想吃烛光晚餐是吗，先把她给我拿下！”
“啥！？”尤大海懵了，“这不是董小姐吗，抓她难度大点儿。”
“她就是我们要抓的罪犯，你不动手，我也要抓她。”
“正好，我也是为了她过来的。”叶千说。
“怎么，你也知道她是魔术师？”夏可有些惊讶，“那你怎么不早说？”
“不，她不是魔术师。”
“不是！？难道是魔术师的帮凶？”
“也不是。我想她对整件事应该并不知情。”
董妙音急忙说：“对对，我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更不可能杀人啊。”
夏可“哼”一声，对叶千说：“如果你过来就是为了帮董妙音，那就不必多说了。”
“我来的确是为了帮她，但也是在帮你。”
“帮我！？”
“帮你找到真相。”
夏可冷笑，“真相就在我眼前，不用你告诉我。这里是董妙音童年住过的地方，隔壁密室就藏着吸血怪物，她都进过密室里，还给怪物画过画。”
“就这些！？”
“当然不止这些。”
“我带她来这里，明显感觉她有记忆。她不但能记起那五个被怪物害死的孩子，对自己当年画的画也有印象。”夏可从地上拾起董妙音丢掉的画本，把刺激到她那一页又举到董妙音眼前。
诡异的是，董妙音一看到那张皱皱巴巴的画，神色马上就变得不正常，慌忙挡住眼睛，不敢再看。
“看到没有，还用得着我再解释吗？”
叶千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你说的都没错，还帮我想通了一些疑点。但有一个地方你没弄明白。”
“什么地方？”
“你眼前这位董妙音并不是当初住在这里的董妙音。”
夏可怔了怔，“你是说她们重名！？”
“不是重名，真正的董妙音只有一个。而我们眼前这一位并不是。”
董妙音可急了，“哎，你别乱说，凭什么我不是董妙音？”
“如果我没猜错，你当年也是这所孤儿院的一个孩子。因为你失忆了，所以你都忘了。”
“真……真是荒唐，我不是董妙音。那董妙音哪儿？”
“也在J城，我刚才还见过她。”
“你说什么！？”董妙音难以置信的望着叶千。
夏可也十分震惊，“你说你见过真正的董妙音，她现在在什么地方？”
“就在华东医学院的实验室里。她早在十几年前就死了，现在被做成了人体标本，泡在甲醛溶液里。”
董妙音和夏可全都瞠目结舌。
停顿了几秒钟，董妙音忽然扑上来，抓住叶千衣服，歇斯底里朝他喊：“你胡说，你和夏可合起伙来骗我，我就是董妙音，董妙音！你听明白没有！！”
叶千平静的看着她，“你不知道你父亲有病吗？”
“什么！？”
“他骨头特别脆弱，很容易骨折，所以他平时一直很小心，我没说错吧。”
“……”董妙音面露惊讶。
“这其实是一种遗传病，叫先天性成骨不全症。我第一次看见他就发现了，因为他的双腿膝盖，还有肩膀和胳膊肘都有轻度畸形，这是因为在成长时期，反复骨折反复愈合造成的。得了这种病，很容易制伤致残，还会影响寿命。而且还是显性遗传，董先生患病，他的后代就有50%的可能患病。得这种病的人数并不多，两万个人里只有一例，所以当然我发现实验室里有个相同病症的孩子，马上就联想到了你父亲。为了确定这一点，我仔细观察过那个标本外表的其他遗传特征，与你父母完全吻合。如果全部用巧合来结论，这个概率大概只有10万分之一。反观你的外表，其实有很多该遗传的地方都没有遗传父母。如果你还坚持说自己是董妙音，我也无话可说。”
董妙音松开叶千，踉跄后退，似乎随时都能摔倒。
“那我……我又是谁呢？”她虚弱的问。
“你的身份我还没有查到，不过夏可目前查到的也能说明你当年也在这个孤儿院住过，而且你和真正的董妙音还很熟悉。不过，那个时候的董妙音可不是什么千金小姐，而是一个天生没有四肢的怪胎，也是你们没事儿取笑的对象吧……”
“……”董妙音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
叶千从夏可手中拿起图画本，指着那张吓得董妙音魂不附体的画，“这里这么多张画，你唯独怕这一张，只能说明它和你某段恐怖的经历有联系。或许你记不太清了，但你不妨试着回忆回忆。”
董妙音忐忑的望着那张画，硬着头皮看一会儿，急忙把眼睛转开，胸口一起一伏。
“想起什么没有？”叶千问。
“我也不知道我想没想起来，但我好像……突然一下又看见了那只怪物。就好像我以前见过它似的……难道它真是我养的吗？”
“它不是你养的，但是差点儿吃了你，我猜。”
“我不懂。”
“那你不妨想想，一个没有四肢的孤儿为什么会住在仓库里？”
“……”

##第16章 恐怖记忆（4）

“因为根本没人愿意伺候她，不把她饿死就算不错了。她整天哪都去不了，唯一的爱好只能是画画。这一幅幅丑陋不堪的画就是她用嘴巴叼着笔画的，所以才看着这么古怪离奇。可是她倒霉的命运还没到头，她还成了你们这帮孩子的玩物，你们取笑她，捉弄她，极尽所能……但是你们谁都不知道，这间仓库里还住着一只怪物。董妙音通过某种办法驯服了它，利用它来为自己报复。于是，那些欺负过他的小孩一个接着一个失踪，而你……”
叶千忽然话锋一转，把董妙音吓一激灵，“你就是当年的目击者吧。你看见过那只怪物杀人，是不是？”
董妙音如遭电击，身子栽了两栽扶住了桌子。
模糊的记忆似乎瞬间清晰。
她痛苦的说道：“我们把她的画扔在地上……还用脚踩，还取笑她……那怪物就出来了，它一下就抓住了大壮……它抱住他，咬他的脖子……”她捂着脸说不下去了。
夏可走过来，抓住她大声问：“你当时在干什么？”
“我……我昏过去了，什么都不知道了。”
“醒过来之后呢？”
“醒过来之后……好像躺在走廊里……我就记不清了。”
“那个怪物到底是什么东西？”
董妙音摇头，“我不知道，当时就在这间屋子里，黑乎乎的，我没看清……”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其他人，为什么要瞒着这件事？”
“我记不住当时我到底怎么了，只是觉得自己浑浑噩噩的，好像丢了魂似的。”
叶千对夏可说：“人在受过极度惊吓后，会出现失忆甚至精神障碍的。她应该是真的记不住了。正因为这样，也恰好就是魔术师作案的目的。”
“什么目的？”夏可问。
“他杀郭正义和王威的原因我还不清楚，不过，我想他最终的目标就是董妙音，或者说是这位假董妙音。他想要纠正当年的错误，找回真正的董妙音。”
“可你不是说董妙音已经死了吗？”
“董妙音是死了。所以他要做出一个董妙音，一个和当年一模一样的董妙音。”
尤大海听明白了，打了个寒噤，“这不就是要把董小姐做成人彘吗？太变态了吧？”
董妙音吓得一屁股瘫坐在床上。
叶千说：“现在情况已经清楚了，我们最好先离开这里，罪犯留给警察去抓吧。”
“我就是警察。”夏可拿着手枪晃了晃。
“我们还是不要冒险，尤其对那只吸血动物的习性不了解……”
董妙音心有余悸的提醒大家，“我就知道那个怪物特别喜欢黑暗，在黑暗的地方也来去自如。”
叶千思索了一下，“它叫声是什么样的，你听见过它的叫声吗？”
董妙音摇摇头，“我没听到过，它好像根本不叫。”
“好吧，当务之急是尽快离开这里。我和尤大海带了两把手电。这东西既然不怕黑暗，我们索性就开着手电，这样行动更快。”
夏可虽然不太赞同叶千，但也没说什么。
于是，叶千和夏可在前开路，尤大海、董妙音跟在后面，四个人打开两把手电，离开库房，迅速下楼。
就在他们刚下到四楼，黑暗中突然有人打冷枪。
砰——
枪响起，尤大海“啊”的一声惨叫。
“你中枪了。”夏可忙问。
“没有，子弹贴着我脑袋飞过去的。差点儿就见不到小可妹妹了。”
叶千说：“别听他扯，他没受伤怎么知道子弹贴着脑袋过去？”
“我一摸头发都变中分了，还能有假吗？”尤大海理直气壮。
这时候，远处又开了一枪。
董妙音心惊胆颤，“咱们怎么办呀，要不咱们先退回去吧？”
“不行！”叶千说，“这是魔术师想截住我们，然后让那只怪物对付咱们。得尽快往外冲。”
夏可当机立断，“这样吧，我有枪，我和他周旋，你们先走。”
尤大海急道：“那怎么行，你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的烛光晚餐不是泡汤了？”
“少废话，你们在这儿更碍手碍脚。”夏可看了一眼自己依然很讨厌的董妙音“既然凶手的目标是她，就更应该赶紧带她离开这儿。快走！”
夏可态度强硬，其他人也想不出更好办法，于是在夏可的掩护下，他们贴着墙根，猫着腰，飞快的往楼下跑。
夏可这边和躲在暗处的魔术师展开了枪战。
考虑到还有一个吸血怪兽，必须速战速决。
她摸着黑快速朝魔术师隐藏的方向靠近，经过观察发现，魔术师躲在不远处一间教室里，偶尔向外打一两发冷枪。

##第17章 挖眼（1）

夏可注意到，这间教室有前后两扇门。她心里有了计较，趁着魔术师开枪的间隙，在地上打了一个滚儿，把身子贴在了另外一扇门上。
算好时机，她闪身冲进房间，正好看见另外一扇门后躲着一个黑影。
她举枪瞄准，还未等喊，对方已经发现了她，朝她嘶吼着，不顾一切的连连开枪，好像要跟她同归于尽。
幸亏他枪法不怎么样，全打偏了。夏可随即还击，开枪打中了他胳膊。
那家伙受伤之后，吼声更加凄厉。
“打死我啊，给我一个痛快！来呀！！”她朝夏可咆哮。
夏可猛然听出这是刘猛的声音，赶紧打开手电照过去。
想不到真是刘猛。
他身上的警服都被抓烂，已经完全癫狂，胡乱的挥舞着手臂，两颗眼珠瞪得骇人，直勾勾的瞅前方，从眼眶里淌出两行血，染红了下半张脸，看着无比的狰狞。
夏可不知他受了什么伤，喊道：“是我，刘警官，你到底怎么了？”
听到夏可的声音，刘猛稍微清醒了一些。他大口喘着粗气，忽然惊恐的说：“这里有怪物，有怪物！我什么都看不见了，快，快带我离开，快带我离开呀！！”
“你别慌，我马上过来。”
还未等夏可走过去，突然看见门外蹿进一条黑影，以惊人速度爬到刘猛背上。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夏可根本来不及反应。
刘猛奋力想要甩掉身上那个东西，可它用四肢紧紧将他抱住。
夏可用手电照过去，只见一个奇怪的东西趴在刘猛背上，一颗白色脑袋又尖又窄，既像猴子又像老鼠，两颗漆黑的小眼珠闪烁出可怕的光泽。
它盯得夏可心惊肉跳，就在这时，这个怪物倏地一口咬住刘猛脖子。
刘猛惨叫着，努力想把它脑袋拽开。
夏可想帮忙，举枪朝那东西开了一枪。
因为怕误伤刘猛，她枪口瞄得有点儿偏，子弹擦着怪物的脑袋飞了过去。
那个怪物受了惊，松开嘴，朝夏可露出锋利的牙齿。
夏可以为它要攻击自己，没想到它两只前爪突然抓住刘猛脖子。
它的前肢又粗又长，两只前爪形状古怪，犹如两个小蒲扇，在拇指的位置生着一个巨大的抓钩。
它轻而易举就用抓钩把刘猛的喉咙切开，顿时血流如注。
夏可再朝它开枪时，它已经迅速从刘猛身上跳下，窜到门外不见了。
夏可顾不上它，跑过去给刘猛施救。
不管平时她和刘猛关系如何，生死关头，她不顾一切想把他救过来，可是无论她怎么努力，刘猛伤势太重，躺在地上眼见着就要不行了。
正在此刻，她隐隐听见头顶传来一阵轻微的“喀喀”声。声音很奇特，有点儿像信号干扰时传出的那种电磁脉冲。
她抬头往上一看，冷不防看见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挂在天花板上瞅着她。
她全身血液瞬间冻结。
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个怪物又溜回来了。
脑子里刚一闪念，怪物就由上至下扑向夏可。
夏可顾不上拿枪，本能的向旁边一滚，堪堪躲过一击。
可还没等她爬起来，那东西灵巧的一转身，又向她扑来。
她已经避无可避，黑暗中又什么都看不清，只能硬着头皮和怪物肉搏了。
突然！
不知从哪里飞来一个东西，“哐”的一声砸在怪物身上。
那怪物就地打了一个滚儿，吓得掉头窜出了教室。
“你没事儿吧。”一个声音传入耳中。
夏可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是谁，心底顿时涌上一股暖流。
她故意没好气的说：“你回来干什么，我眼看着就要抓住那个怪物了，让你一下给打跑了。”
叶千叹了口气，“我也不想回来，主要是怕我表哥那顿烛光晚餐打水漂了。”
“哼。”
夏可从地上爬起来，招呼叶千去救刘猛。
叶千打着手电一看，刘猛双眼圆睁，一动不动的躺在那儿。
他说：“已经死了。本来我还想收拾他一顿呢，没想到这么快就死了。”
他说着竟伸手去抠刘猛的眼珠。
夏可怒道：“你还有没有人性，就算你俩有过节，他人都死了，你也没必挖人家眼睛泄愤吧。”
“你没看出来吗，他两个眼珠已经被挖了，是后塞回去的。”
夏可看着刘猛眼眶中流出的那些血，头皮直发麻，“是那个怪物干的吗，为什么要这样？”

##第17章 挖眼（2）

“我也想知道，算了，还是留着尸检吧。咱俩现在得赶紧离开这里。那个怪物还会回来的。”
一提到怪物，刘猛惨死那一幕犹在夏可眼前。她也巴不得赶紧离开。
两个人匆匆离开教室，找到楼梯，飞快往下跑。
刚下了一层，叶千忽然拉住夏可，把她拽到一旁的走廊里，按在墙上，
“你干什……”夏可刚想问，叶千伸手掩住她的嘴。
昏暗中，夏可感觉叶千几乎要贴在自己身上了。
她看不清叶千的脸，但能看见那双发亮的眸子正瞅着自己。她还有一只手抓在叶千手里。
她感觉心跳越来越快，越来越喘不上气，正想把叶千踢开，忽然听见黑暗中隐隐传来喀喀的声，之后又听见有东西移动的沙沙声。如果不是在完全寂静的环境里，几乎很难听见。
她知道那个怪物就在附近，不知道有没有发现他们。
她慢慢举起手枪。
叶千冲她轻轻摇头。
过了一会儿，叶千轻声说，“那东西走远了，跟我来。”
他拉着夏可的手在黑暗匆匆前行，夏可没有他那么好的鼻子，两眼一抹黑，也不敢松开他。
就这样和怪物躲猫猫，兜兜转转的下到二楼，叶千忽然骂了一句，“该死的。”
“怎么了？”夏可问。
“这里怎么到处都洒的香蕉水，这种该死的味道呛得我都闻不到东西了。快走。”
他话音刚落，猛听黑暗中传来两声“喀喀”的轻响。
叶千嗅觉失灵，已经无法辨别那东西在什么地方。
夏可索性打开手电照向四周。
突然！
一条黑影从她身后的黑暗中窜出，夏可毫无提防。
叶千急忙扑到她身上，用后背挡住了那东西，两个人一起被撞倒了。
夏可被压在叶千身下，来不及瞄准，举枪朝他背上的东西连开数枪，就听那东西惨叫两声，“噗通”一下掉在地上。似乎是打中了。
她爬起来，用手电一照，什么都没有，只有稀稀拉拉的血迹延伸到楼梯下。
居然又给它跑了。
夏可回过身，看见叶千一条腿跪在地上，似乎想站起来，却起不来了。
“你没事吧？”她仔细一瞅，猛然发现叶千后背衣服都被抓烂了，有两道很深的伤口，正在往外流血。
她心头震颤。
刚才要不是叶千替她挡那一下，这身上伤就得她来受。
她把叶千搀扶起来，叶千说：“那东西咬了我，我双腿麻痹，走不动。”
夏可于是扶着他到附近一间屋子避一避。
“原来是蝙蝠。”他们找了一个地方坐下歇息，叶千开口就骂。
“你怎么说它是蝙蝠？”夏可问，脑海中回想起怪物那颗吓人的脑袋。
“你有没有注意到，这东西每次接近我们的时候，就会发出很轻微的怪声。”
“好像是听到了，很奇怪的声音。”
“那是它在定位我们呢。这东西之所以能在黑暗里来去自如，就是靠着超声波来定位。自然界里只有蝙蝠有这种能力。它发出的超声波通常在10000赫兹以上，我们一般是听不到的。只是生物的发声器官不稳定，我们能听见一些边缘频率的声音。再加上之前发现的那些线索，我现在可以肯定这个怪物就是一只蝙蝠。”
“蝙蝠有这么凶猛的吗？”
“没有。这东西虽然像吸血蝙蝠，但是吸血蝠从来没有这么大的。这东西简直就是一头怪兽了。也许发生了什么变异，妈的，希望没传染给我。”
“我给你检查检查伤口吧，看看能不能止血。”夏可说。
叶千也累了，昏昏沉沉的靠在墙上歇息。
夏可五味杂陈的看着他，越发看不透他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
他无耻却又值得信赖。
可憎又有几分可爱。
她轻轻掀开叶千的衣服，用手电照着他背上的伤口，想要先帮他止一下血。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叶千的后背竟然伤痕累累。
这些伤全都是旧伤，纵横交错，形状不一，令人不寒而栗。
夏可惊骇的望着这些伤，难以想象，这个比自己没大几岁的年轻人究竟经历过什么。
她从兜里翻出几个备用的止血胶布给叶千伤口做了简单包扎，掏出手机发现信号能接通了，便给警局和120都拨打了电话，然后拿着枪守在叶千身边。
叶千没再吭声，不知道是昏迷了，还是太累了，只能听见他沉重的呼吸。这声音却让极度紧张的夏可感到了些许安慰。这不是她和叶千第一次经历危难，但却是她第一次发现，这个人可以信赖一点点。
时间缓慢的过去……
幸亏那个怪物没再骚扰他们。
半小时后，警车和救护车陆陆续续全赶来了。
医生们给叶千的伤口做了消毒包扎，把他抬上了救护车。
夏可一言不发的望着，心情还没有完全平复下来。
熊英武这时候急匆匆走过来问她，“其他人呢？”
“刘猛刘警官已经牺牲了……”夏可黯然道。
她正想解释，熊英武说：“我已经知道了。我问的是董妙音，她现在在哪里？”
“她和尤大海已经跑出来了，尤大海是……”
“我知道尤大海是谁，他和给我们打过报警电话，还说他和董妙音在一起。但是现在我一个人都找不到。打电话也没人接。”
“应该不至于有危险吧。”夏可嘴上这样说，心里也有点儿没底。
熊英武脸色一沉，“你一意孤行，非要把董妙音带出来审问。我不放心，还派了刘猛过来。现在刘猛死了，董妙音也不见了。你怎么向我交代？”
“我……”
叶千这时候挣扎着从急救车里下来，推开了阻拦他的医生，对熊英武说：“现在魔术师和那个怪物可能还在楼上。或者你派人去找董妙音，总之不是争论的时候。”
“……”
他对夏可说，“把你车钥匙借我一下。”
“你一身是伤，要去哪儿？”夏可惊讶的问。
“我还有点儿事情要办。”叶千晃了晃手腕上的定位手环，“放心吧，有这东西，我跑不了。”
夏可犹豫了一下，掏出车钥匙扔给叶千。
熊英武没说什么，他现在已经顾不上叶千了。
叶千接过钥匙，上车走了。

##第18章 怪胎（1）

……
……
那个怪物的麻醉毒液已经过效了，叶千现在活动无碍，他把车开得飞快，一口气赶回了华东医学院。
他和刘湘还有话没说完。
那个地下实验室里还隐藏着重要的秘密。
但他万万没想到，当他赶到时，那栋白色小楼已经失火了。
大火刚刚熄灭，楼前还停着消防车和救护车。
叶千跳下车，抓住一个消防队员就问：“里面什么情况？”
“好像是实验室着火了……”还未等那个人说完，叶千已经冲进了楼里。
他直奔地下室，刘湘那个实验室已经烧成了一片废墟，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烟气，能见度只有几米远。
有消防队员朝他又喊又挥手，让他赶紧离开。
叶千愣了几秒钟，转身跑到楼外，在人群中四处搜寻，一眼看见坐在救护车里的那个人。
她头上和胳膊上缠着绷带，还挂了点滴，正拿着氧气面罩吸氧。一个女医生在旁边帮她。看起来没受多大伤。
叶千走过去。
刘湘也看见了他，脸上微微露出几分惊诧。
“我说过，我会回来找你的。”叶千说。
“我也在等你。”刘湘刻意的保持平静。
“怎么着火的？”
“听消防队的人说是纵火，我已经报警了。”
“那你知道是谁纵的火吗？”
刘湘漠然摇头。
“你真不知道？”叶千笑了。
帮刘湘打氧气的女护士听不懂他说什么，很不客气的说：“患者需要休息，请您暂时不要打搅她。”
叶千二话没说，把女护士从后车厢拽出来，自己上了车，还把车门关上反锁了。
“你要干什么？”刘湘有些紧张。
“是你点的火吧。我真没想到，你会把自己的心血付之一炬。”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她的目光看向车窗外，医护人员正在用力拍打车窗，大喊着让他们开门。
叶千一把掐住刘湘脖子，强迫她看着自己，阴冷的说：“我现在已经背了几条人命了，不在乎多加你一条。我再问你一遍，是不是你干的？”
刘湘勉强承认，“我不能让你拿到那批资料，否则我就得死。”
“为什么这么说？谁会杀你？”
“抱歉，我不能告诉你，否则不但我死，我丈夫，我儿子。我所有亲人都要死。”
叶千注视了她一会儿，“好，那我换一个问题。当年那所孤儿院里究竟藏着什么怪物，是不是蝙蝠？”
“我没听说孤儿院里藏着什么怪物。”刘湘回答的很干脆。
“你还敢骗我！”叶千手上用力，刘湘上不来气，拼命的拍打他。
叶千憋了她一会儿松开手，刘湘咳嗽的直吐酸水，“我……我真不知道有什么怪物……当年只是听说那些失踪的孩子都被董妙音诅咒过，还传说董妙音身上有股邪气……但我想一个没胳膊没腿的孩子总不可能去害人吧，也打听过照顾她的胡老师，她也没说董妙音有什么不正常。”
“胡老师！？我知道她叫胡梦洁，你对这个人到底有多了解？”
“我……”刘湘犹豫了一下，“其实我认识她，她是我介绍到福利院工作的。”
叶千一怔“你和她很熟吗？”
“她也是启智工程的志愿者。”
叶千瞳孔微微收缩，“她也有遗传病吗？”
“她倒是没有。她和她丈夫都是中学老师，身体也很健康，他们只是望子成龙，希望能生出天才孩子，于是托关系找到我，主动要求参加启智工程。我也不好拒绝。”
“你对胡梦洁的受精卵动了什么手脚？”
“我只是对部分基因片段做了定向优化，这套技术已经很成熟了，没有任何问题。可是结果很遗憾，生下来的是死胎。这里面应该有胡梦洁自身的原因，但我心里对她还是怀着内疚，后来胡梦洁找到我，想去福利院工作，我就答应了，还给了她很多便利……”
叶千打断，“不对，你没说实话。你到底做了什么，是不是和蝙蝠有关？”
刘湘愣怔了一下，惊疑的看着叶千，却闭紧了嘴。
“说！”叶千掐住她脖子，语气森冷。
“我是借用了一些蝙蝠的细胞。”迫于无奈，刘湘勉强开口，“不过，我完全是出于优化改良的目的。你应该知道，蝙蝠DNA修复能力极强，世界上几乎没有什么病毒能对它造成伤害，如果能应用在人体上，我们也就不会惧怕那些传染病了。什么SARS，埃博拉，艾滋病，这些都将不再是我们的天敌。”
“你这个想法太疯狂了，人和动物基因怎么可能结合，不但危险，而且反人类。”
“这个道理我当然明白，我并没有去碰胡梦洁的细胞核，我只是将蝙蝠的少量DNA片段注入进了受精卵细胞质里，影响很有限。”
“影响有限？！”叶千冷笑一声，“我现在明白了，“胡梦洁生出的根本就不是一个死胎，而是一个畸形的蝙蝠怪物。”
“畸形怪物，这……这怎么可能？难道她骗了我？”刘湘露出无法相信的表情。
“那毕竟是她的孩子，她不忍心杀它，只好养起来。因为害怕曝光，她想到在孤儿院工作，趁机把孩子藏起来。当时她看见董妙音被遗弃在库房里，主动要求照顾她，趁着这个机会在在库房里建了一个密室，把她孩子养在里面。照顾董妙音的同时，也是在照顾自己孩子。董妙音认识那只怪物也就不足为奇了。她和胡梦洁的孩子全是被世界抛弃的畸形，只能互帮互助，董妙音为怪物画画，怪物保护她不受欺负。这对奇葩组合就是你引以为傲的科学事业创造出来的。”
“他们只是个例外。”刘湘咬牙辩解。
“真不敢相信，这种话居然是你这种受人尊敬的学者说出来的。在你眼中，人命只不过就是统计学里的百分数。和你比起来，我忽然觉得我犯的那些罪也不算什么了，因为你实在比我还无耻。难怪启智工程中止了，司徒长风担心你玩火自焚，把ALP都搭进去。”
刘湘的脸像被狠狠抽了一鞭子，抽搐在一起，她充满羞辱，又有不甘。

##第18章 怪胎（2）

她咬着牙冷笑，“你个毛头小子知道什么，什么都没有中止，这一切才刚刚开始而已……”
“你这话什么意思？”
刘湘意味深长的看着他，“司徒公子，如果我是你，就老老实实在监狱里服刑，不要再掺合这件事。你现在的处境只不过是给你一个小小的惩罚。”
叶千目露寒光，掐住刘湘脖子几乎将她提起来，由于用力过猛，后背伤口裂开流血，他就像没有感觉一样。
“你到底在为谁做事？”他厉声问。
“我不能说。”刘湘强调。
“你以为我真不敢杀你？”
叶千十指用力，刘湘憋得脸都紫了，这时候，反锁的车厢门“砰”然打开。
车厢外站满了警察，一把把的警枪全都指向叶千，为首的警察高喊：“松开人质，举起手！”
刘湘喘上一口气，笑着对叶千说：“你没机会了。”
叶千向那些警察解释：“我是J城警察局的临时顾问，正在调查嫌疑人，我叫叶千。”
“你叫叶千！？”为首那个警察是个头头儿，听到叶千的名字愣了一下，立刻吩咐身边警员，“把他给我抓起来！”
那些警察不由分说，冲上来把叶千按住，铐上了手铐。
“我刚才说的不够清楚吗，为什么抓我？”叶千问那个头头。
头头说：“我们现在是以纵火罪逮捕你。”
“纵火罪！？”叶千脑子一转，看向刘湘，“是她举报的我吧。你们都被她耍了，她才是纵火犯！”
警察头头不耐烦的挥挥手，“你这样狡猾的家伙我见多了，不用再狡辩了，我们已经掌握了你充分的作案证据。”
“是吗！？”
“除你之外，还有一个同伙叫尤大海对不对，他在哪儿？”
“……”
“你们两个人合伙把大学实验室烧了。监控已经把你们犯罪的全过程都拍下来了，想抵赖也抵赖不了。”
直到此刻，叶千脸上才露出一丝惊讶，他看了一眼刘湘，刘湘耐人寻味的对他说：“别怪我没警告过你，认罪吧。”
……
……
10小时后。
临江区警察分局临时羁押室的门被打开。
夏可走进羁押室，目光在屋里几个嫌疑人之中搜寻，最后落在了躺在墙角那个人身上。
那个人正在睡觉。
她走过去推醒他，“这个时候你居然还能睡得着？”
叶千睁开眼看见她，打了个呵欠，“你来啦。我表哥和董妙音找到了吗？”
“还没有。正在找。”
“希望他俩只是去开房了。”
“先说说你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应该都已经知道了吧。”
“我知道什么？你别告诉我，你昨天晚上开我车出去就为了烧大学实验室。”
“我觉得无聊就点把火玩玩。”
“你或许真能干出这种事，可是尤大海怎么可能这么荒唐。我实在没法相信。但是监控又拍得清清楚楚，就是你们两个人拿着汽油桶进的实验室……”
叶千叹口气。
“你想说什么可以告诉我。”
“想不到在你心目中尤大海比我还靠谱，人生真是失败呀……”
“我问的不是这个，你难道就不想为自己辩解两句吗？”
叶千坐起来，意味深长的看着她，“如果辩解有用的话，我也不会被判刑了。这是一个讲证据的时代，如果你真想帮我，就帮我找到证据。”
夏可微微一滞，琢磨琢磨他的话，“我会看着办的。如果你和尤大海是被嫁祸的，我也不会袖手旁观。但前提是你不能对我有隐瞒。”
“你想知道什么？”
“你昨天晚上到底干什么去了？”
“就是去那个被烧毁的实验室。”
“那个实验室里有什么？和咱们的案子有关吗？”
“有关。不过证据已经烧毁了。”
“你可以给我一些线索，我去查。”
叶千摇头，“有些事你查不了。”
“我是警察，查案子是我的职责，有什么不能查的？”
叶千讥笑：“你充其量也只是一个小警察，除了胸怀大，还有什么能出类拔萃？”
“我胸怀大！？喂，你……”夏可挥起拳头想削他，可是想起他身上的伤，又把手放下了。
她招呼等在门外的医生进来，给叶千看看背上的伤。
叶千有些不太情愿，在夏可坚持下把上衣脱了。
他背上那些密密麻麻的伤痕在白天看着更加触目惊心。
夏可实在忍不住，问：“你身上那些伤是怎么弄的？”
没想到叶千冷冷回了一句，“管你什么闲事？”
气氛一下变得很僵。
过了一会儿，叶千说：“你多关心关心案子吧。我已经查到福利院老师胡梦洁是个重要线索，那个吸血的怪物可能是她儿子。”
“你说什么？”
……
……
处理完伤口，夏可带着医生离开了。
叶千穿好衣服，闭目养神的等着，果不其然，很快就有人提审他。
临江分局对这起纵火案很重视，抽调局里精英对叶千进行轮番轰炸。
叶千对他们这一套审讯方式早已习以为常，他这次没有胡说八道，拒不承认自己纵火，还挑起了警察审问的漏洞。
折腾了大半天，把一帮警察侃得脸红脖子粗，夏可赶回来的时候，他正和警察就监控视频里拍到的嫌疑人像不像他展开争论——
“那个人怎么可能是我，明显鼻子比我大嘛，胸也比我大呀，这都没看出来？”
“我怎么看着和你一样！”
“拜托，你再好好看看，这家伙明显隆过胸，看不出来吗？”
“行了别白话了。”夏可实在听不下去，打断了他们。
她拿着市局的命令，要接管纵火案，把叶千带去市局。
分局警察虽然不愿意，可也没有办法，只能交人。
叶千坐进夏可的警车，摘掉了手铐，十分轻松，难得夸夏可一次，“没想为了我，你还会不择手段。”
“别瞎掰，手段是使了一点儿。不过我相信你这次是被陷害的。我让吕布检查过那段监控视频，他发现里面有疑似修改的痕迹，只是还没法破解出来。不排除那段监控视频有人动过手脚，而且是个高手。”

##第19章 怪胎（1）

夏可顿了顿，“我还查过刘湘，负责实验室的那个女教授。她的履历很干净，没发现有什么可疑……”
“……”
“不过，我看她过去在ALP医疗中心干过，你们认识？”
“不认识。”
“那你为什么要查她？”
“不管你的事，还是先关心关心你的案子吧。我让你查胡梦洁，你查了吗？”叶千岔开话题。
夏可不明白为什么一提刘湘，叶千就很反常。但刘湘资料上确实没看出什么问题。
“我刚刚去过胡梦洁家，已经找到她了。”夏可说。
叶千马上来了兴趣，“审问过了吗，她都交代什么了？”
“把你带出来就是为了见她，等你见到她，自己问吧。”夏可卖起了关子。
……
……
半小时后，夏可把叶千带到J城警察局。
叶千没想到他是在法医室见到胡梦洁的，夏可这个关子卖得有点儿大。”
康有名正在对胡梦洁的尸体进行尸检。
叶千走到解剖台前，往死者脸上看了一眼，没想到看到的却是一张干瘪得近乎骷髅的脸。完全看不出与照片上有什么相似之处。
“她是胡梦洁吗？”他问。
“DNA化验结果刚出来，就是她。”康有名说。
“死了多久？”
“半年左右。”
夏可说：“我一进她家，就看见她吊在卫生间里，把我吓了一跳呢。”
叶千现出一丝困惑，“那这么说，她就不可能是魔术师了。这倒是没有想到。”
他问康有名：“死因呢？”
“机械性窒息死亡，绳子勒在了舌骨上面，堵塞了呼吸道，几乎没有什么挣扎，应该是一心求死。她身体上也没有什么外伤，毒理化验也正常，可以排除他杀。”
“她在半年前就自杀了……”叶千琢磨着对夏可说，“她去郭正义诊所也是在半年前吧，应该就是在和郭正义吵架之后自杀的。”
“吵架之后，难不成是因为感情矛盾？”
“这个你应该问问胡梦洁的丈夫，对了，他现在在哪儿。胡梦洁死那么久，他不应该不知道吧？”
“忘了跟你说，她丈夫二十多年就死了。也是上吊自杀的。”
“有这种事？”叶千若有所思，“也许他是因为妻子生下一个怪物承受不住自杀的吧。”
没想到夏可却摇摇头，“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毕竟让一对父母抚养一个怪物，实在很难接受。但事实上，我在胡梦洁那所老房子里并没有发现那个怪物存在的痕迹。完全不像孤儿院密室里那样，看着就像一个巢穴。”
“没有怪物的痕迹？也许胡梦洁没把她的孩子藏在家里？”
“不，她家里确实还有一个人住，看年纪应该是她儿子，不过并不是什么怪物，而是一个正常人。这个人……其实我们都认识。”
“我们认识？”叶千怔了怔。
“我刚好把他的照片拿来了，你看看。”夏可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递给叶千。
等叶千看清楚照片里的人，彻底呆住了。
那个年轻人和他年纪相仿，胖乎乎一脸憨厚，坐在轮椅上看着有点儿呆板。
这不正是董妙音资助成材的那个建筑师谭自强吗？
在魔术师设计的第二起案子里，他还被迫参与抽牌魔术，抽中了郭正义。最后和郭正义一起被囚禁在厢货车改造的谜盒里，割掉了脑袋。是四个被害人里死得最憋屈、也最无声无息的一个。
看到叶千如此震惊，夏可说：“你也没想到吧。我看到他的照片时也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夏可又掏出了好几张谭自强的照片给叶千看，有些照片是他单独照的，有的是他和胡梦洁的合照，从小到大都有，一看就是母子俩。
她说：“这些发现把我都搞懵了，查来查去居然查到了两个死人身上。现在把你找来，跟我一起研究研究吧。对了，这小子的原名不叫谭自强，叫向飞。”
“向飞！？”
“嗯，现在搞不懂他们母子和魔术师还有那个吸血怪物是什么关系……”
叶千思索片刻，“既然胡梦洁不是魔术师，这么说起来……我觉得魔术师应该就是他儿子。”
“谭自强！？这怎么可能？”夏可觉得他这个推断实在太扯。
“未必，我有证据。就在刘猛身上。”
“刘猛！？”
“他的尸体在这里吗，推出来看看就知道了。”
康有名去停尸间把刘猛的尸体推出来。
看见刘猛的尸体，夏可很受冲击。
这毕竟和平时看见的被害人不一样，他们平时抬头不见低头见，昨天还在一起说话，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下子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这才是死亡真正带来的恐惧。
叶千倒是始终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他看了一眼刘猛，“还没有开始尸检吗，那就趁现在吧，先把他眼珠子挖出来。”
一向沉稳的康有名也不禁变了脸色，“这个是不是有点儿太那个了……我知道你和他之间有点儿过节……”
“你太墨迹了，你不来我来。”叶千从器械盘里拿起一个镊子就开始动手了。
他把镊子插进刘猛眼眶，没费劲就把两颗眼珠夹了出来，留下两个瘆人的血窟窿。
康有名看得直咧嘴，夏可干脆背过身，都不敢看。
“你就算找证据，也没必要挖眼睛吧。”康有名说。
叶千说：“拜托，你是不是也给吓糊涂了。眼珠子是那么容易挖的吗，明显就是后塞进去的。他的眼睛是昨天晚上让那只蝙蝠怪物给挖了。”
康有名打了一个寒颤，“你说那只怪物它是吸血蝙蝠？”
“说来话长，总之不是一般的吸血蝠，有吸血蝙蝠的很多特征，但是体型要大得多，也更凶残。连我都着了它的道儿。”叶千扯开衣服露出肩膀，上面有两颗清晰的牙洞。
“真不敢相信。”康有名咽了口唾沫。
“书归正文吧。我体验过这个怪物的手段，它的抓钩很锋利，也很灵活，轻易就能把人的双眼刺瞎，就像刘猛这样，眼眶边缘都有撕裂，很显然是瞬间遭到攻击被刺瞎了。不过有个疑点不知你们发现没有，他两个眼球居然完完整整，没有一点儿破损，就像做过精密的手术。”

##第19章 怪胎（2）

听叶千这样一说，康有名和夏可仔细打量取出来的那两颗眼球，果然如此。
“确实很奇怪，这个怪物有这样的本事？”康有名疑问。
“当然不可能，它的攻击迅速简单，但智商不高，也没有人一样灵巧的双手。所以只有一种可能，这对眼球根本就不是刘猛的，是塞进去的别人眼球。这应该是出自魔术师之手。”
“别人眼睛？”夏可倒吸冷气。
“你再好好想想。”叶千提醒她，“我们在发现谭自强的尸体时，他的头被割掉了，换上了董妙音乳胶娃娃的头。但实际上，谭自强的头我们一直都没找到。你说魔术师只是把他的头扔了吗，还是用在了其他地方？”
“你怀疑这对眼球是谭自强的？那你刚才为什么说他是魔术师？”夏可更加糊涂。
“我怀疑是假谭自强的。因为你发现了他和胡梦洁是母子，才让我想到这一点。谭自强跟咱们玩儿了一个诈尸，用李代桃僵的伎俩使自己抽身事外，可以从容作案。”
夏可对他的想法不太认同，“你这根本算不上证据，充其量是猜想。明显又不合理。”
叶千反问：“有什么不合理？我谁见过魔术师的真面目吗？没有人。他不但戴着面具，还穿着肥大的斗篷。视频里的魔术师一直都是坐着的，就算是坐在轮椅上，我们也看不出来。说是谭自强也合情合理。”
“可是你忘了，第三中学的视频监控里也拍到过他走路啊，还绑架了人质呢。”
“我们谁都没看见过他到底残疾成什么样，也许真能走几步呢。”
夏可快被他狡辩得气死了，“可他被绑架了，这又怎么解释，我们都看过视频啊，当时魔术师就坐在他对面，还逼着他抽扑克牌呢。”
“关于这个问题么，我虽然想到了答案，不过咱们还是重新看看那两段魔术视频再说。”
夏可真是拿他没办法，“走吧，我们去看视频。”
叶千临走之前没忘了提醒康有名，“康法医，麻烦你现在就检查检查那对眼珠，一有结果就马上告诉我。”
康有名感觉自己都快成他助手了，无奈的耸耸肩膀。
……
……
夏可带着叶千回到楼上，找来那两段视频重新播放了一遍。她之前看过不知多少遍，都快看吐了。
一共十几分钟，很快就看完了。
叶千问她：“你发现没有？”
“发现什么！？”
“谭自强完全可以伪装成魔术师嘛，我没说错。”
夏可撇撇嘴，“这算什么发现。我要的是证据，别的不说，你就说说他被迫抽扑克牌的时候，坐在他对面的魔术师怎么解释？”
“谭自强的被迫可以是演戏，那个魔术师也可以是被胁迫的人。”
“这怎么可能？”
“其实这里有一个细微的破绽，咱们之前都没注意到。”叶千把两段视频分别调到洗牌抽牌那一段给夏可看。
“你不是都把他的诡计破解了吗？”夏可纳闷。
“我不是让你看怎么变魔术，是听魔术师说话。你没发现，他前后两个视频里说的话完全一样吗，不但口气和语调一样，连一个字都不差。”
夏可仔细一听，还真是这样。
“就算是专业魔术师也不会刻意这么做，除非那是一段录音。那个魔术师是被谭自强胁迫假扮成他。”
“被一个残疾人胁迫？”
“谭自强挑了一个体型和他差不多的残疾人假扮他玩了这个游戏，我想这个人应该就是被砍掉脑袋的那个。”
夏可看着视频里谭自强畏畏缩缩的样子，越看越感觉像演戏了，一股不寒而栗的阴冷袭上心头。
她问叶千：“你之前说过，魔术师不是随机挑的被害人，他和这些人都有瓜葛。如果真是谭自强，他和这些人之间又会有什么矛盾呢？”
叶千若有所思，“我觉得应该和他母亲胡梦洁的死有关。”
“你怎么知道？”
“我不相信他不知道胡梦洁已经死了。可是任由自己母亲的尸体挂在房间里，却无动于衷，怎么想都不正常。这里面大概就隐藏着他的作案动机。你可以好好查查谭自强的经历，哦不，应该是向飞。查向飞……”
两人正在聊着，康有名这时候拿着化验单上楼找他们。
“那两个眼球已经化验了，全都被冷冻过，确实不是刘猛的眼睛。”
“除此之外呢？”叶千问。
他觉得魔术师应该还有其他意图。
果然，康有名接着说：“一只眼球正常，还有一只有点儿奇怪。”
说着他拿出培养皿放在桌上，里面有一个榛子大小的黑色圆球。
“这是什么？”夏可好奇的问。
“这是在其中一颗眼球里发现的，被塞进了瞳孔里，不仔细还看不出来呢。”
夏可往后退了退，感觉自己眼珠子也隐隐作痛。
康有名继续说：“我用电子显微镜观察过，这东西包含好几种化学物质，像硫酸铁，二氧化锰，氢氧化铁等等，我数了数一共五种。这些物质彼此并不发生什么化学反应，只是混合在一起而已。搞不懂这到底是干什么用的？”
叶千想了想，“这些物质的比例一样吗？”
“这个我还没有检查过，应该是不一样。要不我用色相质谱仪分析一下？”
“先不要碰。”叶千马上制止，“我想这应该是谭自强的下一个暗示。暂时搞不懂就一点儿都不要碰。”
“你怀疑谭自强还要作案？”夏可问。
“当然，这么自负的家伙，除非被抓住，他是不会停手的。”
“昨天晚上我开枪打伤了那只怪物，希望它重伤或者死了，剩下一个残疾的谭自强，我们还要好对付一点儿。”
这时有人在她身后不无嘲讽的说了一句：“先别关心案子了，还是先想想你自己吧！”
夏可回头一看，说话的人正是重案一组的组长马伟。
之前因为调查谜盒杀人案跌了大跟头，他差点儿让熊英武停职，最近这段时间收敛了很多，不过一看到夏可和叶千，心里还是很别扭。

##第19章 怪胎（3）

“我怎么了？”夏可弄不懂他话里夹枪带棒是什么意思。
“你还不知道吧，董妙音的父母来报案了，正在熊科长办公室呢。科长叫你过去，好自为之吧。”
夏可见他眉眼间有点儿幸灾乐祸，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过董妙音父母她打过交道，可不是好对付的主儿。
她让叶千和康有名等她一会儿，一个人去了科长办公室。
一进办公室就感觉气氛格外压抑。
熊英武的座位上坐着局长高斌。这个马伟刚才可没说。
熊英武垂手站在局长身旁。
旁边坐着董向东夫妇，眼睛了都布满了血丝，似乎刚刚发生过剧烈争吵。
熊英武看见夏可，也没有好脸色，对她说：“我已经帮不了你了，你自己惹的祸，自己解释吧。”
“我又惹什么祸了？”夏可吐了下舌头。
没等熊英武说话，高局长怒道：“你还不知道吧，那个小丑罪犯又发来视频了。”
“你是说魔术师？”
“我不管他是什么，今天早上董先生的邮箱里就收到了这个视频……”
高斌把桌上的笔记本电脑转向夏可，“你自己看！”
视频里又是一间小屋。
那个戴着小丑面具身披大斗篷的魔术师泰然自若的坐在一张方桌后。这个画面实在再熟悉不过。
唯独被迫和他玩扑克的人又变了。
这次变成了董妙音。
她乍看上去还算平静，可是眼神里分明流露出惊恐。
魔术师一面飞快的洗牌，一面又用古怪的声音，喋喋不休的给董妙音讲游戏规则……
夏可看到这里冷汗就下来了。
怕什么来什么，董妙音最终还是落在魔术师手里了。
高斌一拍桌子，“昨天我让你释放董妙音为什么不听，都是你一意孤行，才造成这样的后果！！！”
“我愿意承担一切责任。”夏可说，“现在当务之急是尽快救出董妙音，我已经知道罪犯是谁了，他叫向飞，后来改名叫谭自强……”
熊英打断她，“你开什么国际玩笑，谭自强不就是那个坐轮椅的被害人吗，他的尸体现在还停在法医室呢。”
“那具尸体可能并不是谭自强，而是一个替身。”
“替身！？”熊英武越听越糊涂。
高斌不耐烦道：“我不管罪犯到底是谁，我就想知道董小姐现在有没有危险。我听说罪犯只要是选中的人，全都会囚禁起来活活折磨死，是不是这样？”
“是。”夏可只好点头承认。
董妙音父母听到这里差点儿昏过去。
“那你告诉我怎么救人！”高斌喝问。
“罪犯应该会让董妙音抽一个手机号码，那是他选中的下一个被害人。先找到这个人才能查到囚禁地在哪儿……”
熊英武打断，“这个办法根本就不好使。董妙音是抽出了一个手机号。我们查过，那个号根本就是一个空号。”
“空号！？”这可让夏可没想到。
她急中生智，想起叶千的那些分析，说道：“还有一个办法，我们抓紧时间查谭自强，这个人过去叫向飞。他和之前五个被害人里的郭正义和王威应该都有矛盾。郭正义在初中当过校医，王威在小学当体育老师。我怀疑，他们都是在谭自强上学的时候和他产生的矛盾，谭自强的下一个目标很可能也在学校，或者是他的工作单位……”
“够了。”高斌打断，“这样查下去得花多少时间，等你查到了，董小姐也……”
“或者，我把叶千找来商量商量，他就在楼下。”
“哼哼，又是叶千，我们这么多警察，居然还要靠一个服刑的犯人帮忙破案？”
“除此之外，我实在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
没等夏可把话说完，董向东霍然站起，指着她鼻子说：“小警察，你这笔账我记在心里。今天我把话放在这儿。我女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一定叫你生不如死！”
“……”夏可气得够呛，但她还在克制自己。
“怎么，你还不服吗？”董向东冷笑道，“我告诉你，你区区一个小警察，就你这条贱命都不够陪给我女儿的，惹恼了我，我就连你家人算上一起开刀！！”
“你……”夏可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看着很有修养的社会名流居然如此恶毒的羞辱自己。对他心怀的那点儿歉意全都不剩了。
熊英武在一旁听着也直皱眉，可是高局没反应，他也不好吭声。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有一个人说道：“你女儿的命真就那么值钱吗？”
所有人都是一僵。
董向东暴怒：“是谁，有本事进来当面说！”
“当面我也要说。”说话间，叶千推门走进。
“是你！？”董向东对他有点儿印象，上次就是这小子当面顶撞他，“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侮辱我女儿是要付出代价的！”
叶千淡然一笑，“我都已经无期了，你还能把我怎么着？何况，我只是实事求是，谈不上侮辱。”
“你……”董向东指着叶千鼻子，气得都不知说什么好了，只想揍他。
他不管多有钱有势，在无期犯人身上都使不上劲儿。
“如果董先生你记性不太差的话，应该还记得彩虹儿童福利院吧？”叶千平静的问。
一听到这个地方，董向东脸色刷一下就变了。
“我刚巧听说那里曾经住过一个很倒霉的小女孩。她是一个生下来就没有四肢的玻璃娃娃，一个连生活都不能自理的废物。偏巧这个小女孩也叫董妙音。不知道你们夫妇有没有见过她？”
“……”
叶千望着面无血色的董向东，“人们只看得见大明星董妙音在舞台上光彩照人，羡慕她生下来就有亿万财富的家世。其实并不是她命多好，因为她根本就是被选中的。”
“你……你别胡说八道！我饶不了你！！”

##第20章 切割箱（1）

董向东想要阻止，叶千根本没理他，“我们都知道董家是燕都的豪门望族，话说当年有一位后起之秀在家族中脱颖而出，他雄心勃勃，前途不可限量。只可惜他有一个隐疾——他患有先天性成骨不全症。得了这种病的人骨头就像玻璃一样脆弱。这种病不但会伴随一生，还会遗传给下一代。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发生，他参加了一个名为启智工程的项目，希望通过对胎儿的基因改良生出一个健康的孩子。可是没想到事与愿违，生下的孩子非但没有获得健康，反而成了一个没有四肢的畸形。这给了年轻父亲沉重打击，人言可畏，这样的丑闻一旦传扬出去，他会沦为上流社会的笑柄，甚至被家族边缘化。为了保住自己在家族的名誉，他和妻子把畸形孩子遗弃在孤儿院。后来又从孤儿院里挑了一个年纪相仿，聪明漂亮的小女孩移花接木，作为自己女儿。我这个故事你有听过吗，董先生？还有董太太？你们还想听听这个故事的结尾吗？”
“……”董向东夫妇已经完全说不出来话了。
“结尾就是，这个倒霉的小女孩在孤儿院同样被嫌弃。她被扔在仓库里，任其自生自灭。后来她还是死于他父亲的那种病，死后还被做成了标本，当做稀罕物。对这个小女孩来说，她这辈子都不可能知道，原来她才是那个本应享受一切的千金小姐。对她来说，这个幸运或许比不幸更可悲。”
叶千说完了，办公室里鸦雀无声。
连高斌和熊英武都听呆了，木愣愣的看着董向东夫妇。
不知过了多久，董向东的老婆忽然捂着脸哭起来。董向东也像霜打的茄子，一下子蔫了。
叶千唏嘘道：“对其中一个董妙音来说，你们给了她无微不至的照顾，对另外一个董妙音来说，你们又是最冷酷无情的父母。人心难测，连亲情都尚且如此……”
他不再和董向东纠缠，对高斌和熊英武说：“我在外面好像听说罪犯又寄来了视频。不管来不来得及，也应该先找到线索再说。”
“这次跟之前不一样。”熊英武说。“罪犯留下的是一个空号。”
“空号！？”叶千微微一怔，“播一遍我看看吧。”
熊英武看了一眼高斌，高斌也没反对。现在大家都没有办法，只好死马当活马医。
视频不长，十分钟。
叶千从头看到尾，直到魔术师写出了那串电话号码。他一声没吭。
熊英武说：“这个视频跟之前两个不一样，既没有密码，也没有电话。会不会这家伙故意耍我们，董小姐她已经……”他没有往下说，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不，他留线索了。”叶千说。“就是那个手机号码。”
“可那是个空号啊？”
“那是我在被捕之前用过的手机号。”
“你的手机号！？”熊英武难以置信的看着叶千。”这是什么意思？难道罪犯要对你动手？”
叶千想了想说：“他应该能猜到我在帮你们破案，你们也会把消息透露给我。如果他真想对我动手，应该早动手后发视频才对。他这么做不是等于提醒我了吗？”
“那他为什么要这么干，难道就是想刺激你？”
叶千沉默了片刻，忽然道：“回我家看看。”
……
……
夏可还是第一次去叶千家。
那里也是叶千杀害父母和妹妹的案发现场。
房子位于郊区，是一栋巴洛克风格的别墅，建筑气派，庭院宽敞，还在栽种了不少灌木。
如今这栋房子却没有一点儿人气。满院子的枯枝败叶和拦在大门上的黄色警戒带都暗示着这里发生过什么不好的事情。连带着那栋沉默的房子都充满着戾气！
夏可一进院子，那种不安的感觉就越来越强烈，她深深呼吸，平复心情。
而叶千却像没事人一样，异常平静，就好像他来的是别人家。
前面有两个警员窃窃私语，“我听说，那小子杀完父母和妹妹，把尸体扔在了厨房里，可能是想肢解尸体处理掉吧。”
“真是个变态呀，怎么会有这种人？”
叶千走在他俩后面，插话道：“没有扔在厨房里，是摆在客厅里，你们弄错了。”
两个警察吓了一跳，回头看见是叶千，急忙加快脚步，躲瘟神似的避开他。
叶千不以为然的笑笑，回过头发现夏可一直在盯着他看。“你这么看我干什么？”
夏可犹豫着，“也许我不该问，但我就是想知道，你为什么那么恨你家人？”
“我不恨他们。”
“那你为什么……”
“我就是觉得杀人好玩。”叶千嘴角歪起一抹弧度，看着要多无耻有多无耻。
“你……”夏可咬了咬牙，“你是不是就喜欢说这种混账话气我？”
别墅里忽然传来一阵骚动，还有人喊叫。
两人顾不上争执，叶千说：“是从客厅传来的。”
他领着夏可直奔客厅而来，老远就看见几个警察都聚在门口，不敢进去。
其中一个警察双手举枪指向客厅，紧张的身子都在微微发抖。
叶千和夏往客厅里一看，也大惊失色。
只见客厅里一左一右站着两个魔术师！
他们戴穿同样的小丑面具，同样的铃铛帽，同样肥大的斗篷，连高矮胖瘦都一样，就好像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没有一点儿区别。
最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是，这两个人的身高都太惊人了，比正常人都高出了一大截，而且体格还特别魁梧，如同两个巨人。
举枪的那个警察都不知道瞄准谁好了，一会儿枪口对着左边的，一会儿枪口对着右边的。
叶千看了看，迈步走进客厅。
就在他刚一进客厅，两个魔术师几乎同一时间说话了，“我就知道你会找到这里，叶千。又一轮游戏开始了。不知道你这一次还有没有本事打开谜盒。我拭目以待。”
后面的警察纷纷举起手枪，有人大喊：“被害人在哪里，快把被害人交出来！”
叶千挥挥手，让他们别轻举妄动。

##第20章 切割箱（2）

他盯着那两个魔术师，忽然大步走向其中一个，伸手揭掉了魔术师的面具。
那些警察心头同时一紧，担心魔术师发起攻击。
等他们看清楚魔术师的长相，却一下都愣住了。
只见魔术师嘴巴上居然粘着胶带。
夏可脱口而出，“这不是尤大海吗？”
尤大海说不出话，只能使劲儿点头。
叶千把尤大海嘴巴上胶带扯掉，又拽掉了他身上的斗篷，这才看见他被装进了一个高大的铁柜子里，只露出了一个脑袋。
“董妙音呢？”叶千问。
“在我旁边。”尤大海喘着粗气，朝旁边那个魔术师努努嘴。
叶千把另外一个魔术师的面具和斗篷掀掉，下面正是董妙音，也被封着嘴，装进了一模一样的铁柜里。不过她的抵抗力差一些，已经昏过去了。
看到两人还活着，大家稍感欣慰。
夏可问尤大海：“你们昨天晚上是怎么被抓住的，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们三个跟你分开后，逃出了孤儿院，叶千回去找你，我带着董妙音躲在车里，我还打过报警电话，之后就一直等你们。后来发生了一件很恐怖的事情……”尤大海说到这时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如果不是困在铁柜子里，他能跳出来。
“什么恐怖的事情？”
“当时我们听见有人敲车门，可是车窗外又什么都没有。我有点儿害怕，又一想，是不是你们受伤了，趴在地上。于是，我就把车门打开了，果然看见地上趴着一个人。我下了车去扶他，这个人忽然抬起头。我一看不是你和叶千，可是他的长相我认出来了，就是董妙音慈善晚会上那个坐轮椅的建筑师。这时候，我听到董妙音在我身后尖叫，她吓得跟什么似的，管那个人叫谭自强，口口声声说他死了。就在这个时候，那个谭自强冲我露出很阴森的笑容，我忽然感觉身上一疼，本来还想跟他搏斗来着，没挣扎几下就昏过去了，醒过来之后就被塞进这个柜子里了……你可要救我出来呀，我这么年轻还没活够呢……”
夏可打量着囚禁尤大海和董妙音的柜子，一人来高，前面有门，上面还有一个按键密码锁，看起来好像两个保险柜。只有一个地方看起来稍有奇特，就是在密码锁上方安装了一个试管，里面还有一些透明液体。
叶千此时也在研究那两个密码锁。
夏可问叶千，“谭自强每次作案之前不是都给暗示吗，这次他有留什么密码吗？”
叶千想了想，“除了我的手机号，好像没有什么数字。”
“你以前的手机号是多少？”
“17132418599。”
“难道这就是密码！？”夏可半信半疑。
跟她一起来的李旦塔性子急，说道：“直接试试不就知道了，组长。”
还不等夏可发话，他跑到尤大海的柜子前，伸手就按上面的密码键，“1……7……1……后面什么来着……”
还没等夏可回答，柜子里突然发现刺耳的齿轮声。
尤大海吓得大叫，“别乱碰哇你，这柜子里全都是锯，你要把我大卸八块吗？”
“那你怎么不早说？”李旦塔挠挠脑袋。
夏可急道：“现在怎么办，要不行就强行打开吧……”
叶千说：“不行，你忘了马伟的教训了？我们现在看不见柜子里面的结构，不能轻举妄动。万一里面安装了传感器，稍有不慎触发了，里面的人就会被切碎的。”
尤大海都吓哭了，“我都要死了，你别再吓唬我了行不行？”
“你哪里被割伤了吗？”叶千问。
“我就感觉那个电锯一直在转，吓死了我。”
“那怎么办，总不能就这样吧？”夏可焦急的问叶千。
叶千想了想，“你还记不记得刘猛眼珠里发现的那颗小球。当时我们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或许就是打开柜子的暗示。”
“怎么用，难不成把那个药丸扔进密码锁上面的试管里？”
“不会这么简单。那可是多种化学物质组成的，肯定有点儿说道。先让康有名把各种化学物质的质量和占比都算出来，看看再说。”
夏可虽然感觉这个办法太麻烦，可还是打电话给了康有名，让他照着叶千说的做。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康有名才把结果用短信发给夏可。
叶千看过之后，眼前一亮，“我知道了。这五种化学物质的重量分别是，0.5克，0.4克，0.1克，0.8克，0.2克。我的手机号码是17132418599，里面恰好就有这几个数字。只要把循序重组一下就可以了。让康有名马上去准备，把对应质量的化学物质分好带过来。”
又过了将近一个小时，康有名才带着东西赶过来，熊英武也一起跟了过来，还带了一帮警员准备随时支援。
尤大海大声抱怨，“你们就不能早点儿吗，我这电锯惊魂了一个半点儿了，拍电影吗？”
叶千看看两个柜子，“先从哪个开始呢？”
尤大海急忙说：“当然是先救我啦，我随时都有生命危险。”
“那好，就先救你，反正我也想先试试。”叶千拿着分成几分的药粉走过来。
“喂喂，你先等一等，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你还不确定这个办法好使吗？”
“这柜子又不是我设计的，我当然不确定了。”
“啊！？那万一你想错了，我岂不是交代了？”
“那也未必，顶多少块肉，死不了。”
“小可妹妹会看不起我的。”
夏可气得一踹柜子，“你别废话了，干不干？”
尤大海一闭眼，“干，反正我是你的人了，你要干我就干！”
叶千按照手机号里“24185”的顺序把对应的化学物质倒进了试管，那些粉末直接滑进下面的孔洞里。他每倒进去一份就等几秒钟，然后又按照这个顺序按下对应的按键。就听柜门传来咔嚓一声，自动弹开一条缝隙。

##第20章 切割箱（3）

叶千把柜门打开，只见尤大海就穿了一条大裤衩站在柜子里，皮肤倒是挺白净，两条腿不停的打着哆嗦。在他周围安装了大小不一各种圆锯，靠电瓶驱动。这些锯齿有的对准胳膊，有的对准腿，还有的对准脖子。其中一个圆锯正飞速旋转。
刚才李旦塔冒冒失失差点儿启动整个装置，到时候尤大海的四肢和头就会被全部切断，再开膛破肚一份两半，变成活生生的屠宰。这副情景光是想想就让众人后怕不已。
尤大海被成功救下来，往里看看，欣喜若狂，“我没伤到，我没事儿，哈哈哈……”
夏可红着脸背过身，“你赶紧找衣服穿上吧。”
叶千那边没闲着，又用同样的办法去救董妙音，他按照相同的剂量和顺序把化学药粉倒进了试管，输入完密码。就在这时发生了意想不到的情况——
铁柜子里突然噪声大作。
那是所有电锯同时启动的噪声！
众人全都吓呆了，连叶千都懵了。
董妙音发出凄厉的尖叫，从柜门的缝隙里不停往外流血，众人已经来不及施救，眼睁睁看着，全然不知所措。
电锯飞转，尖叫声很快就停止了，铁柜已经变成了血柜，唯独董妙音那颗长发飘飘的人头依然带着勾魂夺魄的魅力。
此刻，谁都不敢去想象铁柜里的情景，只能听着那折磨神经的电锯声。
终于电锯声停止了。
柜门的锁头发出清脆的咔嚓声，自动开锁。
叶千伸手把柜门慢慢打开。
那沾满碎肉的电锯，残肢断尸光是想想就已经超过了所有人的心理承受能力，几乎所有人都把头扭开，有些人还没等看就开始吐了。
唯独叶千没有吭声，他静静的看了看一会儿，忽然笑出了声。
这变态的笑声听着有种说不出来的刺耳。
不少人都怒目相向，可就在这时，不知是谁“咦”了一声，脱口而出，“董妙音没死啊！？”
大家纷纷把头转过来，一同往柜子里看去。乍一看触目惊心，里面溅的全是血，把锯齿都染红了。
可是董妙音的身体依然完好无缺，那些锯齿似乎都在原地空转，流出的血全是割破的血浆袋。
叶千把董妙音从柜子里弄出来，对熊英武说：“她只是吓昏了，缓一会儿就没事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熊英武急道。
他赶上坐了一趟过山车，现在心脏还没缓过来呢。
“我也不太清楚，那个罪犯忽然不按套路出牌了。”他看了一眼还在昏迷中的董妙音，“或者……他根本就没想杀董妙音。”
夏可不解道：“他的目标不就是董妙音吗。你不是说，他想把这个假董妙音做成人彘来报复。这么好的机会，他为什么放弃了呢？”
“我也不知道，我们对这个坐轮椅的胖子了解得还太少了。”
跟熊英武一起来的吕布这时候凑过来，对他们说：“我刚好知道一些情况。组长之前让我查谭自强的底细，我来之前查到了一些资料，还没来得及说呢。他现在这个名字谭自强是高中之后改的名字。他在初中以前一直都叫向飞。按组长说的，我专门查了这个人的初中和小学，结果发现，那个退休体育老师王威恰好就在他上的那所小学任教。”
“那么郭正义呢？”夏可问。
“巧得很，郭正义在向飞念中学的学校里做过校医。目前只查到这些。”
熊英武看了看夏可和叶千，“看来你们猜的没错，谭自强果然和这两个人有关联。就是不知道谭自强为什么要对他们下手，如果能知道原因，就不至于被谭自强牵着鼻子走了。”
“我有东西要给你们。”
一个虚弱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
他们回头看见说话的是董妙音，她已经苏醒了。
由于惊吓过度，她脸上毫无血色，身上也沾了不少血浆，不过即使这么狼狈，她也始终保持一贯的风度，神色镇定，语气平静，好像不是在案发现场，而是在拍恐怖片。
她把一个好像遥控器似的东西递给了夏可。
“这是什么？”夏可问。
“我也不知道。谭自强绑架我的时候，把这东西粘在了我身上。”
夏可看见上面有个开关似的东西，便按了一下。客厅立刻响起魔术师的声音，把大家惊了一下——
“能听到我现在说话，证明我没看错你，叶千。咱两玩儿了这么久，相信你心里一定有很多疑问。那我就不妨给你一个机会，顺便你还能见见自己的老朋友……”
一个老女人的声音毫无征兆的突然响起——
“快救我，我被向飞绑架了。他要杀我！”
“是刘湘！”叶千脱口而出。
“是我，快救我！！”
叶千压低声音对熊英武说：“这不是录音。他肯定在房间里安装了手机或者对讲机，我想办法拖住他，你带人找到那东西，可以查信号来源。”
“这我明白。”熊英武刚要招呼人行动，那个魔术师的声音又响起——
“想找我的话不用那么费事，还不如直接问我。”
这家伙简直料事如神了，众人相视无语。
叶千问：“你现在在什么地方？”
“在自己家，老家。我已经准备好了，专门等你来。”
叶千一凛，霍然明白了，“我真是蠢，你抓董妙音和尤大海不过是为了转移我们注意力。你真正的目标是刘湘。”
“现在知道也不晚，你还来得及赶过来和她聊两句。不过我要提醒你，只能你一个人来，其他人可不行。”
叶千看了一眼熊英武那些警察，“好，我答应你，现在就过去。”
……
……
半小时后。
叶千和熊英武一干警察赶到了胡梦洁住的那栋老楼。
这栋楼旧得不能再旧，人去楼空，几乎没有几家住户了。

##第21章 人彘游戏（1）

叶千和熊英武商量好了对策，叶千表面上单独与谭自强见面，吸引他的注意力。熊英武指挥其他警察暗中从窗户潜入胡梦洁家，里应外合，一举将谭自强拿下。
叶千下了车，整理一下衣服，若无其事的走进楼洞。按照夏可告诉他的找到了胡梦洁的家。
他观察了一下，外门紧闭，门楣上安装了一个摄像头。
这时候，屋里传来魔术师的声音，“门没锁。”
叶千打开门，不禁一愣。
门口里面安装了一个奇怪的东西，形状犹如机场的安检门，可是上面还安装了不少奇怪的东西，不知是做什么用的。
客厅里坐着两个人。
一个是刘湘。
一个是魔术师。
刘湘仰靠在躺椅上，手脚都被固定住了，看起来意识还清醒，没受什么伤。
魔术师还是那副打扮，铃铛帽，小丑面具，夸张的大斗篷，四平八稳的坐在那里。
“我们等你很久了，快进来吧。”面具后传来魔术师古怪又愉快的声音。
叶千瞧瞧前面那个奇怪的“安检门”，没敢轻举妄动。
“怎么你怕了？”魔术师问。
“你能告诉我这是什么东西吗？”叶千问。
“这个啊……”
魔术师正要往下说，楼下猛然响起一连串爆炸，震得整栋楼都跟着颤抖。
几乎同时，门框上面落下一个铁栅栏，将叶千搁在了门外。
“其实就是一扇门而已。可惜你错过机会了。”魔术师说出了后半句话。
“刚才爆炸是怎么回事？”叶千喝问。
“我猜是跟你一起来的那些警察想偷偷摸进来，不小心触发了传感器。我不是提醒过你让你一个人来吗。因为整栋楼里都装满了炸药。想从窗户或是什么地方钻进来都会被炸死的，嘿嘿嘿嘿……希望跟你关系不错的那个小女警没事……”
叶千心里一沉，咬牙道：“你这个疯子！！”
“彼此彼此。我看那些警察对你也不怎么样，帮你出口气，你应该高兴才对啊。”
叶千冷笑：“我知道你是谭自强，我也知道你为什么杀人。事到如今，你也用不着穿那身行头装神弄鬼，直接说你想干什么吧。”
魔术师凝视了他一会儿，伸手摘下面具和帽子，露出了本来面目。
正是谭自强本人。
这个油腻的胖子看着依然那么普通，完全没有戴着小丑面具时那一身的叵测狡诈。
“我的想法很简单，我要杀了她。”他看了一眼瑟瑟发抖的刘湘。
“救救我，快救我——”刘湘挣扎着向叶千大声呼救，眼中充满了求生欲。
叶千仔细观察着房间里面，只有魔术师和刘湘两个人，没发现那只怪物。不过他注意到天花板上安装了好几条金属滑道，每个滑道上都挂着一个好像吊灯似的东西，正对着下面。
“你那只吸血蝙蝠呢？”
“放心吧，我不会让它偷袭你。
“该不会它中了两枪，已经死了吧？”
“你以为它死了你就可以不怕我这个残废了？”谭自强眼中闪过一道冷光。
叶千耸了耸肩，“咱俩没必要在这里打嘴仗，就说说你的游戏规则吧。既然把我叫来不就是这个目的吗？”
谭自强斜楞眼角看着刘湘，“这个老女人坏得很，纵火烧了实验室还嫁祸你，你还想救她？”
“我只是为警察办事，争取立功减刑，早点儿离开监狱。”
“是吗……”谭自强不免叹息一声，“我还以为你和我是同一类人呢。没想到也是个唯唯诺诺的家伙。可就算你委曲求全又怎样，在其他人眼里，你一样是个怪胎……”
叶千打断，“行了，我来这里不是听你磨叽的，还玩不玩了？”
“玩！当然玩！！”
谭自强拿起遥控器点了一下，叶千面前那个安检门一样的金属门框忽然亮起蓝色的光幕，充满了上下空间。
谭自强又摆弄了几下，光幕中出现了一个3D盒子的全息图像，“这个设备当初是我花重金从国外买来的，用来设计建筑模型很棒。这次为了你，特意从家里搬来了。”
“又要装炸药，又要安装这些东西，还真不够你忙活的，难怪你要用董妙音和尤大海拖延时间。说吧，接下来干什么？”
“很简单，你面前这个3D盒子就是日本谜盒，我自己设计的。每次开盒子的时间是五分钟。”
全息图像上这时出现了电子数码，时间是“5：00”。
时间开始倒计时——4:59、4:58、4:57、4:56……
“我解开谜盒怎样，解不开又怎样？”叶千追问。
“这个谜底还是留给一会儿再说，你现在得抓紧时间了。”
叶千来不及多想，只好把双手伸进栏杆，刚好能够到那个虚拟谜盒。
这个谜盒是透明的，从外面可以透视到里面的结构，看起来有好几个层次，由于结构太复杂，看着反而让人眼花缭乱。
叶千的双手虽然摸不到实体，但是只要轻轻一碰，谜盒上相应的地方也会跟着移动。
等他静下心仔细观察完谜盒的结构，时间已经过去了3分多钟。
刘湘在那儿喋喋不休的提醒叶千，“别鼓捣那个东西了，快找警察上来呀，要不就想办法把栅栏弄开。”
谭自强笑眯眯的看着叶千，一言不发。
电子数码飞快的减少，当变到“0:00”时，警报器发出“嘀嘀嘀”的声音。
可惜叶千还没有解开那个虚拟谜盒。
这时，只见刘湘头顶上那两个吊灯似的东西忽然亮了，射出两道橘红色的光柱。那两道光柱沿着轨道开始移动。
“这是数控等离子激光切割机。我拆下一些零件重新安装的。看看效果如何。”谭自强笑呵呵解释。
那两道激光不疾不徐的移向刘湘，刘湘全身都被固定在躺椅上，一动不能动。
她徒劳的挣扎了半天，最后只能眼看着两道光刀从身上经过，正好是她肩膀的部位。
“啊——”
撕心裂肺的嚎叫声传遍了整个楼道。
刘湘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双臂整齐的从肩膀脱离，居然没流一滴血，她也没有昏过去。

##第21章 人彘游戏（2）

“我给她注射了兴奋剂，可以保证她全程清醒，激光切割的最大好处是不流血，避免失血过多立刻死亡。”谭自强愉快的解释。
“原来你是想把她变成人彘。”叶千恍然。
“我和董妙音都是拜她所赐，我这么做只是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
“你说的董妙音是指住在福利院仓库里那个没有四肢的小女孩吧。你和她很熟吗？”
谭自强的神情变得有些茫然，“在你们眼中她只是一个可笑的废物，但她却是我童年里唯一的伙伴。”
“唯一的伙伴！？”叶千若有所思，“你意思是你童年也住在那家福利院？”
“我也住在那个仓库里。”
叶千面露惊讶，“那个仓库里不是藏着那只怪物吗，你和那只怪物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和它是兄弟。”
“什么！？”叶千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和他是孪生兄弟。”谭自强又说了一遍。
他脸上露出古怪而残酷的笑容，“你能想象我和一个怪物相依为命，住在那个漆黑密室里的情形吗？除了我们那个自杀的父亲，知道这件事的只有我母亲和董妙音了。”
“难怪你能控制那个怪物，原来是这么回事。但有个问题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忽然选择在这个时间点报复呢，有什么具体原因吗？”
谭自强不耐烦，“你的问题可真多，还玩不玩游戏了。”
“是不是跟你母亲有关？”
听到这句话，谭自强神色一滞，勃然大怒，“有本事就进来抓住我，我就告诉你！”
他按下遥控器按钮，全息屏幕上又出现了一个3D谜盒，大小和之前的差不多，不过结构完全不同。
“又是这玩意儿，”叶千没好气的问，“就算我解开又怎样，你还没说清楚呢？”
谭自强解释：“你在规定时间打不开盒子，刘湘头顶的激光切割机就会启动，效果你刚才也看到了。不过，我可不满足就切断她的胳膊腿。如果你总是赢不了我，咱俩可以一起瞧瞧她最后究竟能被切成什么样？”
刘湘刚才几乎疼昏过去，现在清醒了一些……
叶千问：“那要是我解开了谜盒又怎么算？”
“那同样很有意思，你不妨试试看。不过你和我墨迹了着这么长时间，我很担心你时间不够。”
叶千淡淡一笑，“其实我能一心二用。”
说着话，他把手伸进全息图像中，开始摆弄起那个虚拟谜盒。
这次与之前截然不同，他速度奇快，几乎没有多少停顿。仅仅用了两分钟就把谜盒打开了。
谭自强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我还真是低估你了，看来刘湘也有偶尔成功的时候。”
叶千心头一震，“你这话什么意思？”
“怎么，你还不知道吗，你自己也是启智工程的试验品啊。要不然，你以为自己天赋异禀的嗅觉是怎么来的？”
叶千质问刘湘，“他说的是真的吗？”
刘湘忍着剧痛，虚弱的点点头。
“这么说我也是孤儿了。”
“你不是，你是叶慧娴亲生，至于你生父是谁我就不知道了。”刘湘说。
谭自强告诉叶千，“其实我早就知道你这个人了。传说你是启智工程最成功的样品。不像我们这些残次品，只能被当成垃圾丢掉。”
叶千问刘湘，“这些话你之前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说过这是机密。有些事还是知道的越少越好。”刘湘疼的嘶嘶的抽着冷气，露出叵测的冷笑。
叶千没再跟她废话，对谭自强说：“我已经解开谜盒了，你该把她交给我了。”
“怎么，你想把她带走私下审问吗。可是我们游戏还没完呢。”
叶千一皱眉，“你想反悔？”
“不是反悔，而是对输了的人进行一个小小的惩罚。”
“你什么意思？”
“嘘。”谭自强把手指压到嘴唇上，“你看。”
天花板上的激光切割机又被启动了，其中两个发射器射沿着横向的轨道移动过来。刘湘吓得大叫不止。然而，发射器经过她的身体并没有射出光刀，当快要经过谭自强的时候，两道橘色光刀骤然出现，从谭自强的下半身慢慢的切过去。
“你这是在干什么？”叶千都惊呆了。
“我说过，输了的人会有小小的惩罚，我也不例外。”谭自强咬着牙，漠然看着光刀切割着自己的身体。
就在这时，从他下身宽大的斗篷里传出尖细又凄厉的嚎叫声。
有什么东西在斗篷里胡乱挣扎，似乎想钻出来。
“你下面藏着什么？”叶千问。
“是我两条腿。”谭自强掀开斗篷，从里面拽出两条断腿。
叶千从来没见过形状如此古怪的腿。
那两条腿又细又长，骨节粗大，两只脚尤其畸形，完全看不到脚掌，奇长的脚趾间连着脚蹼，唯独拇指又短又弯，形如一个巨大的钩子，看上去很像蝙蝠的翼手。
叶千脑中闪念，想到被害人身上那些伤，“难道死者身上那些割痕都是你用这双脚抓伤的？”
“准确点儿说这不是我的脚。”谭自强说话的时候，他斗篷里的东西还在挣扎。
看见叶千惊愕的表情，他说：“你不是一直都想见识见识那只吸血怪物吗，来吧，让你好好开开眼。”说着他一把扯掉身上的斗篷。
叶千看见一个消瘦畸形的身体坐在轮椅上，就在谭自强腿之间的地方居然又长了一颗头。
这颗头又像老鼠又像猴子，正张开满口利齿的嘴，嘶声尖嚎。
叶千惊骇的看着这个双头怪物，完全说不出话。
“所有第一次看见我这样的人都是你这种反应，所以我从小到大只能坐轮椅，假装胖子，就是为了把它藏起来。”谭自强说。
“你下面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
“我不是告诉过你吗，他是我的孪生兄弟，这还不算更倒霉，更倒霉的是我俩还是连体人。二十万分之一的几率，让刘湘成功实现了。”

##第21章 人彘游戏（3）

刘湘忍不住替自己辩解，“本来我应该成功的。你智力出众，能成为天才建筑师就是最好的证明。我只是没想到胡梦洁怀的是双胞胎。”
“没想到！？”谭自强眼中闪出厉煞，“你随随便便一句‘没想到’，就毁了我们一家。我父亲受不了打击自杀了。我母亲忍辱负重把我一点点养大。我就算变成了天才又如何，一辈子只能躲躲藏藏的活下去。不止我，还有董妙音。你欠我们的，我一定要变本加厉的偿还！”
刘湘被震慑住了，面无血色，似乎都忘了切断的双臂。
叶千打量着谭自强残废的身体，“这么说，袭击那些被害人，包括那天晚上和我搏斗的就是……你们两个？”
“没错，就是我们。”
“想不到你一个残疾人行动居然那么灵活。”
“我和他都没有下肢，是腰部连在一起的，我控制着上半身，他控制着下半身。刚才切掉的其实是它的两个前肢。我们两兄弟每个都是残疾，不过连体在一起就能互相协作，快速爬行，变成一个极具攻击力的怪物。”
“所以从小你就开始杀人，单单一个孤儿院，你就杀了五个。”
“那是他们欺人太甚。董妙音是我唯一的朋友，他们却得寸进尺，欺负她为乐。我肯定要给这些人一个警告。但我并非滥杀无辜，我母亲也不允许我那么做。”
“那你现在为什么又开始杀人了？你和王威、郭正义到底有什么仇？”
“他们发现我的秘密了。”谭自强停顿了一下，语气变得有些不一样，“虽然我们是个怪胎，但母亲一直希望我们能想正常人一样生活，所以她把我伪装成了一个坐轮椅的残疾人，让我们像正常孩子一样读书上学。我兄弟是弱智，和动物差不多，但我智力超群，学东西几乎是过目不忘，空间思维尤其出众，从小学到大学，我的学习一直都出类拔萃。唯一困扰我的就是我的身份，我必须小心谨慎，时刻提防不被人发现我的秘密。有三个人曾经发现过，其中一个比较善良，替我保守了秘密。另外两个人一个是我小学的体育老师王威，一个是中学的校医郭正义。我母亲苦苦哀求他们替我隐瞒，这两个家伙见色起意，趁火打劫，强迫她出卖自己。这件事我一直记在心里，要不是我母亲阻拦，我早对他们下手了。”
“那你母亲又是因为什么自杀呢，也和他们有关吗？”
谭自强咬牙切齿，“是。半年前，我母亲无意中遇见了郭正义，这家伙居然还想用我的秘密要挟她。我母亲开始没敢告诉我，私下答应给他八万块封口费。可这混蛋拿到钱之后又反口了，趁机强了她。母亲不堪羞辱才自杀的……”
听了谭自强的坦白，叶千彻底明白了这其中的内情。他叹了口气，“虽然你有不得已的动机，你杀的人还是太多了。姜琳，假董妙音，甚至尤大海他们跟你都没什么深仇大恨，你又何必把他们也牵扯进来。”
谭自强哈哈大笑，“说得就好像你是圣人一样，咱俩可是一丘之貉，论起来你杀的人可比我多了。”
“……”
“行了，咱们也别婆婆妈妈了。游戏还没有结束呢。看看接下来又是什么结果。”
他操纵遥控器，虚拟光幕中出现了一个新谜盒。
叶千看着他和刘湘，一个断臂，一个断腿，“我如果打开谜盒，切割的就是你，打不开，切割的就是刘湘。这就是你的游戏？”
“这不是很公平吗，很有趣吗。只要有一方死，游戏才会结束。快动手吧。”
叶千犹豫着伸出手摆弄着谜盒，有些心不在焉。
刘湘急得大声催他，“你别磨蹭啊，他是杀人犯，死了也无所谓，你要救我啊！”
“……”
“你救了我，你一定会立功减刑的，相信你很快就能重获自由了。”
“……”
“对了，你不是想知道我背后组织的秘密吗，你救了我，我全告诉你！”
最后这句话似乎触动了叶千，他重新振作，加快了速度。
谭自强一旁看着，不无讥讽，“身居高位或是有些才能的人偏偏喜欢把自己形容的很伟大，其实也不过是为了七情六欲，吃喝拉撒的芸芸众生。谁又比谁伟大，谁又比谁卑微呢……”
叶千顾不上说话。
他拼尽全力的破解着谜盒。时间极其短暂，又极其漫长。他脑门布满热汗，每一秒都是在搏斗。
就在电子数字归“0:00”的那一刻，他几乎与此同时打开了谜盒。
看到显示“破解成功”的提示，叶千松一口气。
谭自强不禁称赞，“还真是有两下子，能找到你这样的对手，我很荣幸。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那个蝙蝠怪物不停的晃动脖子，朝他急促的发出“喀喀喀”的叫声，似乎已经意识到厄运来临，在和谭自强争吵。
谭自强拍打着怪物的脑袋，自嘲道：“行了你，拖累我这么多年也够本了。何况咱俩本来也活不长了。”
他解开上衣，露出了两处枪伤，伤口已经感染化脓了。
叶千对他有些抱歉，从骨子里，他并不讨厌这个怪物，甚至不觉得他比刘湘更该死。但他不能让刘湘死，她知道太多秘密了。
天花板上的激光切割机又被启动了。
这次所有的发射器同时开始移动。
叶千猜到这是最后一次，这么多道光刀能把人切成碎块，任什么样的人都必死无疑。
然而，让他万没想到，这些光刀没有奔着谭自强去，而是切在了刘湘身上。
伴随着刘湘声凄厉的哀嚎，她两条腿齐根而断。变成了名属其实的人彘。
叶千愤怒的朝谭自强喊：“我已经解开谜盒了，你怎么不放她？”
“很遗憾，我骗了你。我虽然在玩游戏，但最终目的只有一个——刘湘必须付出代价。”

##第21章 人彘游戏（4）

“救救我，快救救我——”刘湘被固定在躺椅上。没有了四肢，只能拼命的摇动头和身体，如同一只要被碾死的虫子。
这时又有四道光刀从不同方向一起聚来。
没有流血，没有停顿，冷漠而精准的划过刘湘的身体，将她均匀的分成了九块。
为什么是九块？
这是个数学问题。
叶千想不明白，他的脑子已经变得无比迟钝。
他呆呆的望着谭自强，不知道这个游戏结没结束。
警察们终于排除炸弹，冲上来了。
夏可最先上来，拽住叶千问：“你没事吧，凶手和刘湘呢，他们……”
她话刚问到一半就像突然被掐断了。
她已经看见了房间里的情景，看见了分成了九块外加四肢一共十三块的刘湘，还看见了人兽连体的谭自强。
这大概是她这辈子见过的最离奇，最惊悚的事情。
栅栏门这时候自动打开。
谭自强朝叶千招招手。
“太危险了，别过去！”夏可拦住叶千。
她用枪指着谭自强，对这个怪物还心有余悸。
叶千轻轻拨开她，走进房间，来到谭自强面前，“说吧，你还想做什么？”
“你凑近一些。”
叶千看了一眼那个蝙蝠怪，它虽然受了重伤，那个模样看着还是很瘆人。
“放心吧，它不会咬你。”
叶千靠近谭自强。
谭自强说：“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隐瞒的。我之所以把案子设计的这么复杂，不仅仅是为了报仇，我还想试试你的成色。”
“试我！？”
“你没有让我失望，所以我想把一个人托付给你。”
“谁？”
“董妙音。”
“董妙音？她不是已经……”叶千略一思索反应过来，“你是说那个女明星！？你不是因为她曾经欺负过董妙音还假扮了她，一直想要报复吗？”
谭自强轻轻叹息，流露出几分感伤，“我和她之间其实很难说清楚。当年我和董妙音是玩伴。我们两个互相体谅，她为我画画，我陪伴她，保护她。但是我心里其实暗暗喜欢另外一个小女孩。她叫杨婉，是孤儿院里最漂亮的小孩，我特别愿意听她唱歌。每次她唱歌，我都会躲在别人看不到的角落里安静的听。在她面前，我自惭形秽，从来没敢让她看见过我。直到有一次，她和另外一个小女孩跑到仓库里欺负董妙音，撕了她的画本，还踩在脚下。我当时气极了，冲出去把杨婉的同伴杀了。杨婉被我吓昏了，本来我应该杀了她灭口的，但是我没忍心下手，把她放了。幸亏她因为惊吓过度，醒来之后把这件事忘了。再后来，她就被人接出了孤儿院，多少年之后她成了名，我才知道她改名叫了‘董妙音’。”
“这么说，你当年找她资助你上学也是故意的？”
“是。”
“你就不怕她认出你？”
“我只是想和她多接近。看起来，她对我已经没有印象了。这次把她牵扯进来，也是想帮她回忆回忆自己的身世。说起来，她也和我们一样是个可怜的孩子。希望你能替我好好照顾她。作为交换，我可以告诉你你想知道的秘密。”
叶千心头巨震，“你知道？”
“我这些年一直在暗中调查这件事。关于你的事情我也知道不少，所以，我也有必要提醒你，这件事你查得越深，就会越危险。老老实实待在监狱里服刑，对你来说反而最安全。”
叶千牵了牵嘴角，透出一丝不屑，“你也蠢。如果我一直待在监狱里，还怎么帮你照顾董妙音。”
谭自强自嘲的笑笑，“是，你说的没错。所以，我要提醒你，千万记住——不要相信任何人。”
他似有深意的看了看叶千身后，叶千回过头，看见了夏可，熊英武，还有一干荷枪实弹的警察。
“不要回头看。”谭自强的声音压得更低，用几乎耳语的声音告诉他，“你只要记住我说的话——不，要，相，信，任，何，人。哪怕是你身边最信任的。”
这番骇人耸听的话像针一样刺激着叶千的神经。
“那究竟是什么样的组织？”他问。
“具体是什么我也不清楚。它的核心十分隐秘。我也只能接触到它表面的一些信息。比如当年的ALP医院的启智工程，就和它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像我们这些只能接触到外围程度的人通常称呼它‘潜网’。它的可怕之处就在于它无处不在，但你却感觉不到它的存在……”
“那我怎么才能想办法挖进去，你调查这么久，有没有发现什么线索，哪怕是一些这个组织的人也好，我想知道。”
“暗语。”
“什么意思？”
“他们之间会用特殊的暗语作为信号，有时候也会用到复杂的密码隐藏信息，这种密码不是唯一的，很随机。我在作案时使用的密码就借鉴了他们的模式，过了我这一关，也算是给你一些提前考验。最后我还要告诉你几个人，他们都是这个潜网的，刘湘你已经知道了。其中一个就在J城警察局。你们认识。”
叶千浑身一激灵，“他是谁？”
“他就是……”
谭自强正要往下说，忽然脸色陡变，猛地推开叶千。
就在叶千刚被推开的一刹那，那些突然启动的激光刀已经到了，转瞬之间把谭自强的身体切成数段，那只蝙蝠怪物的头也掉在地上，还滚了几圈，恐怖的张着嘴。
叶千坐在地上，惊骇的望着谭自强四分五裂的尸体，那双微整的眼睛还在凝视着他。

##第21章 人彘游戏（5）

短暂的大脑空白后，他感觉浑身都被冷汗湿透了。
刚才要不是谭自强推开他，他现在就和谭自强一样的下场。
是谁启动的激光切割机？
遥控器还在谭自强手里，不是谭自强，也不是他，更不可能突然失控。
唯一一种可能就是有人想同时铲除他们俩。
身后一只手突然抓住叶千肩膀。
叶千急忙把那只手甩开，腾一下站起来，警惕的转过身。
原来是夏可。
她疑惑的望着叶千，“你怎么了，我只不过想扶你一把？”
叶千想解释，可是话到口边却不知该说什么。
他看着夏可，看着夏可身后那些一本正经的警察们。他知道，就在他们中间，有人刚刚想弄死他。
他什么也没说，趁着熊英武那帮人忙乱的时候走出房间，下了楼。他站在街边，默默的注视着这座冰冷的城市。
他感到迷失，就像一只陷入丛林的孤狼。
……
……
谜盒杀人案结束后的某天中午。
路边咖啡厅。
夏可走进门，目光搜索了一圈，最后落在最里面一张桌。那里坐着一个齐肩短发，穿着职业装的白领丽人。
她朝夏可招招手。
夏可走过去坐下。
“抱歉，在你上班的时候打搅你，夏警官。”丽人说，摆手招呼服务生上来两杯咖啡。
夏可正色道：“谈不上打搅，我只是好奇，汤律师为什么会突然约我出来。说起来，我们也只是在法庭上见过一次。不过汤律师给我印象蛮深刻的，让我见识了一个顶级律师扭转乾坤，颠倒黑白的能力。”
对夏可夹枪带棒的评价，汤岚一笑置之，拿起咖啡杯抿了一口，“其实我这次来找你也是因为叶千。”
夏可眉头蹙起，微微冷笑，“我知道叶千一心想着离开监狱。但他犯过的那些罪行难道就这么算了吗？无论是谁，都要为自己犯过的错误付出代价。如果你想找我帮忙，贿赂我，那咱们俩根本没有聊下去的必要，失陪了。”
夏可起身要走，汤岚喊住她，“我知道你对我有些成见，你还是先坐下听我说完，我保证你会感兴趣。”
夏可耐着性子重新坐下，“你想说什么？”
“你误会我了。我今天约你出来并不是想让你帮叶千立功减刑。”
“那你找我干什么？”
“我只是想帮你多了解了解这个人。”
“我已经很了解他了。”夏可不以为然。
“我不是指日常交往，我是指更深的一些事。”
“你指什么？”
“例如他的案子，你对他的案子了解多少？”
“这不是人人皆知的事情吗，我当然知道了。”
“你知道的只是案子表面，一个冷血杀人狂弑父杀母，又残杀数位少女。这些狗血的内容的确能赚人眼球，激发群体共鸣，而案件里的那些疑点就很容易被忽视了。”
“疑点！？”夏可微微一滞，“你指什么疑点？”
“比如说，叶千的妹妹这三年一直在国外念书，只在前年的时候回来过一次。可是就在叶千杀害父母的时候，她居然也在场，结果也被杀了。那几天既不是什么节日也不是特殊日子，她为什么突然回国了呢。这是不是太巧了一点儿？”
“……”
“于是我又特意去查她回国的航班，居然没有查到。也就是说，没人知道她是什么时候，为什么回国的，而且回国之后一直没有露面。你不觉得有点儿奇怪吗？”
夏可想了想，“是有点儿奇怪，不过充其量也只是她的家事。也许她在国外生活不顺利，和家里出了矛盾，任何原因都可能。好像跟叶千作案也没什么直接关系。”
“也有你这么一说，那就说说下一个疑点，那些被害人。”
“被害人！？”夏可显得有些困惑，“不就是五个女中学生吗。叶千的杀人事实很清楚，这些人都是被割喉而死，叶千还喝了她们的血。这有什么可怀疑的？”
“我不是指杀人手段，我是指这些被害人的背景，可能没有人注意过，这五个被害的女中学生全部都是被收养的。也就是说，你在法庭上看见的那些被害人父母其实都是她们的养父母。”
夏可脑海中飞快的闪过法庭上那些人悲痛欲绝的神情。
她说：“养父母也可以和孩子感情深啊。”
“这不是感情深不深的问题，你不觉得这件事太巧了吗？叶千有没有跟你聊过他为什么选这些人下手？”
夏可摇摇头。
“他肯定知道某些原因，但是不说。如果真像他在起诉书里坦白的那样，杀人只是因为心理变态，图一时刺激，他又何必隐瞒呢？”
夏可惊疑了半晌，汤岚的话确实触动了她。
她问汤岚，“你给叶千当律师，甚至在法庭上为他辩护，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你总算开窍了。我不想让他那么容易被判死刑。如果这里面隐藏着什么秘密，他死了，就永远没人知道了。”
夏可脑海中不禁又闪现出法庭上的画面——
叶千平静的望着那些被害人家属，对他们说：“我知道你们都恨不得我能被千刀万剐。其实我只想说一句……我对你们没有什么好抱歉的。”
这番大放厥词如今回想起来似乎另有深意。
她用力敲敲自己脑壳，希望赶快冷静下来。她现在脑子乱了，心也乱了。
汤岚说：“我知道，突然告你这么多事情，你一下子很难消化。但你是叶千身边的人，他看起来也比较信任你，所以我希望你能跟我合作。”
“你想我让他说实话？”夏可问。
汤岚拿起已经凉透的杯子，轻轻摇晃，剩下半杯咖啡打起了漩儿，她瞅着咖啡，幽幽道：“我和叶千接触也不深，但我知道他不是一个容易看透的人，也十分机警，你必须很小心才行。我能说的只有这些。”
“我懂了。”夏可点点头。
她忽然想起一件事，犹豫着不知应不应该跟汤岚说，这时候有人给汤岚打电话，她有事先走了。
目送汤岚离开咖啡厅，夏可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片放在桌上。
卡片上写着——“千万不要被迷惑，豺狼永远是豺狼，它的目的不仅仅为了逃脱死亡的审判，而是名正言顺的重获自由。”
这是一个多月前，就在叶千开庭的前几天，夏可和同事在餐厅吃饭的时候，有个人偷偷塞给她的。
她看不透这个送卡片的人是什么目的，就像她现在看不透汤岚一样，这些人全都围绕叶千而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叶千这家伙又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树妖怪谈
##第1章 女网红失踪（1）

在接下来这个诡异离奇的案件发生之前，曾经发生过这样一件不起眼的小事。
在南方某电视台举办的一个真人秀节目的录制现场，一位女嘉宾遭到了一位狂热男粉丝的骚扰。
这名女嘉宾叫秦梦儿，是时下一位小有名气的女网红。当时，这名男粉丝称着明星互动，突破了保安人员，捧着一束玫瑰冲到秦梦儿面前，单膝跪地向她求爱。
面对突如其来的场面，秦梦儿显得十分娇羞。
在保安把这个男人拖走之前，两人之间发生过以下对话。
男人激动的说：“你不认识我了，梦梦，我是卢有志啊，在你直播间里叫京城二少，给你打赏最多的那个。”
秦梦儿柳眉微蹙，“我知道你，快起来，你这是干什么？”
“向你求婚啊，咱们不是说好的，永远在一起吗？”
“拜托，大叔，聊天开玩笑也能当真？”
“我是认真的。我一共给你打赏了282个游艇，我把我所有的都给了你。为你我什么都舍得。让我养你吧。”
“可惜我还是不能答应你啊，大叔。”
“你嫌弃我老吗？”
“不，我就算嫁，也要嫁有前途的男人。这样的男人才能让我安心。”
“我也有前途啊，给我五年，就再给你赚282个游艇。”
秦梦儿调皮的看着他，“问你个问题，你给我打赏这些游艇用了多长时间？”
“一年……一年半吧？”
“你看，我用一年半就至少赚了282个游艇。说明我都比你有前途啊，你凭什么让我安心呢？”
男人咬牙发誓，“我可以更努力……”
秦梦儿最后用一种怜悯的目光瞅着他，“你怎么就不明白呢，大叔，对你来说，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未来的苟且啊。而我却不想活得像狗一样。
男人紧紧抓住秦梦儿的手，死切白赖的恳求她，被扑上来的保安们揪头发、架膀子生拉硬拽拖走了，连同那束花一起扔在了一百米开外。
……
……
谜盒藏尸案结束后，熊英武破例给X案件调查组放了一周假。
夏可却没闲着，暗中调查了叶千案子里那些被害人的情况，正如汤岚所说，这五个被害的女孩全都是被领养的。
她特意去查了这些人的领养信息，发现来自三个儿童福利院，其中两个人都居然还是彩虹儿童福利院的孩子。这个发现让夏可暗起疑心。可是继续往下查就很难进行了。
她索性来看守所找叶千，看看他究竟知道多少。
叶千只顾着吃夏可带来的熟食，还不住品头论足，“整天在监狱待着跟提前养老差不多，美中不足就是伙食太差了。你能不能跟看守所领导说说，给我开个小灶什么的。你看我都饿瘦了。”
“你先别吃了。”夏可把他面前的烤鸭拽过来。
叶千一看就急了，“你跟一个犯人抢吃的，你人不人道啊？”
夏可眼一瞪，“你净说没用的，我刚才问你的话，你怎么不回答？”
“你问我想不想你，想啊，当然想。”叶千啃着鸭脖子，声音含糊。
夏可红着脸一捶桌子，“我不是说这句。我问你为什么故意选择那五个女孩下手？”
“她们啊……她们气色好，血多，喝着有劲儿。”
“别胡诌。我已经查到，这些女孩全是领养的孩子，其中两个人还是彩虹儿童福利院出来的。这个你做什么解释？”
叶千沉吟了一会儿，“说明现在孤儿院的伙食比较好。”
“你……”夏可气得站起来，探着身子盯着叶千的眼睛，“你早就知道原因，可是为什么要故意隐瞒呢。你连判死刑都不怕，还怕说出真相吗？”
叶千用嘴裹着手指头上的油，好像听不懂夏可在说什么。
“也许你有什么难言之隐，这里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你可以相信我。”
叶千望着她毛茸茸的大眼睛，可爱的让人想亲一口，耳边忽然响起谭自强临死前的警告——你不要相信任何人，哪怕是你身边最亲近的人。
他继续装傻，故意说：“是呀，我们应该坦诚相待，彼此没有任何保留才好。”
他心中自问：她值得我相信吗？
“喂，你能不能正经一点儿！”夏可慌忙整理衣服，简直快抓狂了，实在不知拿他怎么办才好。
幸好这时候有人开门进来。
这人一脚前一脚后，刚一进门就看见他俩吵架，带着几分调侃道：“你俩还真是形影不离，隔着一个监狱都能想办法相会。”
夏可和叶千往门口看去都愣了一下。
想不到进来的人居然是董妙音。
她今天穿着比较低调，依然难挡出众的气质。
“我这是在严刑逼供呢！”夏可慌忙解释，为了证明所言非虚，她还故意给了叶千两拳头。
叶千捂着肚子问董妙音，“你来这里干什么？”
“来看一个熟人。”
“是吗，说说是谁，我帮你照着他。”
“就是你啊。”
“我！？”叶千很意外，“你不会专程为了感谢我来的吧？”
董妙音故意撇起嘴角，不屑道：“凭什么感谢你？我是来找你算账的！”
“找我算账！？”
她拽过一把椅子，翘着二郎腿往叶千面前一坐。
她又摆出明星派头，对叶千说：“我是养女的事情已经曝光了，现在到处都在谈论我，对我影响特别不好，我的经纪公司费了好大劲在搞公关呢。说起来还不都是因为你！你说你怎么补偿我吧！！”
夏可怒了，“你讲不讲道理啊，是他破了案，救了你诶。你这人怎么恩将仇报？”

##第1章 女网红失踪（2）

董妙音翻楞眼睛看看她，“我现在在找叶千算账，碍你什么事。再说我就乐意这么说，管着么你，难道你喜欢叶千，吃醋了？”
“开玩笑，我会喜欢他！”夏可急忙又补了叶千两拳。
“我说，你俩掐架就掐架，别拿我当道具成不成？”叶千愁眉苦脸。
“呵呵，所以呢，就说说你打算怎么补偿我吧？”董妙音幸灾乐祸的问。
叶千无奈叹气，“让我补偿也不是不行，不过我现在的处境你也看到了，没什么能偿还的。”
夏可给了他一脚，“你还有没有底线？”
董妙音压压手，“行了你俩别吵了。我忽然想到一个办法。干脆叶千你为我做一件事，咱俩的账就一笔勾销。”
“做什么事？”叶千问。
“给我找一个人。她叫秦梦儿，是一个网络女主播。我现在找不到她。”
“怎么。她得罪过你，你要开撕她？”
董妙音有点儿烦躁：“当然不是。这么说吧。她是我养父母亲戚的孩子，入行有几年了，一直都做网络主播，她现在想往影视圈发展，让我带带她。这半年，我特意推荐她参加了几家电视台的综艺。没想到三个月前她连招呼都不打，人就蒸发了。我想把她找出来，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果你担心她，怎么不报警呢？”
夏可一旁接过话，“报警也没用。那个叫秦梦儿的如果真有什么不测，不用找，警察也会通知她家属的。但如果就是她自己的原因，比方说，看上了某位富商，被金屋藏娇了，这种事警察怎么管？”
董妙音叹口气，“我确实报过警，那帮警察也是这么说的。像她这种成年人失踪一般都不给立案。只不过……我怀疑秦梦儿是真出事了。她被人盯上了。”
“你这么说是有什么线索喽？”叶千问。
“就在差不多三个月之前，我带着她去海州市参加东南卫视的一个综艺，我记得那天的拍摄地点在海滩公园。当时突然冒出一个男粉丝纠缠秦梦儿，还带了一束花，那架势就像求婚一样。他俩之间还发生了一些争执。我们离得远也没听清。后来是谈崩了，那个男情绪激动，抓住秦梦儿像是要施暴，让保安给架走了。这件事之后没多久，秦梦儿就失踪了，她家人都急疯了。不管怎么说，我对人家得有个交代吧。我思前想后，怀疑跟这个男的脱不了干系。现在社会上不是经常出现一些心理扭曲的变态吗，说不定真是他把秦梦儿绑架了呢。”
“可是这只是你的猜测，你有证据吗？”
“如果我有确实的证据，我就不找你了。就是这种不好办的事情，你才最擅长，怎么样干不干？”
叶千想了想，“让我找人倒是没有问题，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只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我需要秦梦儿几件衣物，最好是贴身的。”
董妙音眼睛瞪跟鸭蛋一边儿大。
夏可给了叶千一脑瓢，“你不变态会死啊？”
“当着董小姐的面请注意措辞，谁变态了？”叶千揉着脑袋抱怨，“我最好使的就是鼻子，知道这个人的气味才好找嘛。”
董妙音恍然，淡淡一笑，“一会儿我就让助理去取几件给你送过来。”
“洗过的就没用了啊。”
“明白。”
夏可看叶千那副无下限的样，胸里直运气。
董妙音笑呵呵问她，“夏小姐肯定也没什么说的。毕竟这也是查案救人嘛。”
“我可没有这么说。”夏可没给她好脸，“我们警察有我们警察的规章制度，没有命令，我绝不会擅自行动。我可不是谁的保安。”
“这个你不必担心，我不会强人所难，让你干违法的事情。”
“知道就好。”
董妙音没多说什么，起身离开房间，叶千望着她婀娜的背影，难掩惋惜之色。
夏可故意挡在他面前，“有什么可看的，眼珠子都掉出来了，多看一眼能当饭吃吗？”
“你还真别说，有些人真是秀色可餐。”
“那好，我一会儿告诉狱警，给你晚饭就一盆汤。你就闭着眼睛想着董妙音打嗝儿去吧。”
她话音刚落，身后有人笑吟吟的问：“谁想着我打嗝儿了？”
夏可回头一看是董妙音，立马瞪起眼，“你怎么又回来了？”
“我也没说我要走哇，刚才去打了一个电话而已。”她说着又走到叶千身边，微微欠下腰，摆出造型，娇滴滴的说：“那么这件事就有劳叶先生了。”
叶千鼻血差点儿飚出，欣慰的连连点头。
夏可恨得牙根呲出多长，“你光感谢他有什么用？我是他领导，我还没答应呢！”
董妙音笑而不答。
夏可手机这时候响了，是熊英武打来的，说假期结束，临时给她加了一个案子。
夏可越听越来气，又不敢跟熊英武发火，打完电话，气吼吼的问董妙音，“你刚才和熊英武说什么了，凭什么让我帮你找人？”
“抱歉，我不是跟熊英武说的，我跟你们高局长。你现在应该要回警局接受命令吧。我正好开车来的，我带你过去吧。”
董妙音得意洋洋前脚走了，夏可怒气不消，狠歹歹的警告叶千，“你要是敢帮她把那个女网红找到，我以后的案子都不给你，把你扔这里待一辈子。”
“不会吧，还带暗箱操作的。要不行，你再跟董妙音说说，我干脆还是贡献自己得了。”
“哼哼，有我在，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

##第1章 女网红失踪（3）

……
……
气归气，上指下派夏可不敢不听。
她很快查到，那个骚扰秦梦儿的男人叫卢有志。原先是一家互联网公司的IT工程师。还是一个已经结婚生子的男人。
他是秦梦儿的狂热粉丝。在秦梦儿干主播这两三年里，数他打赏最多，花在秦梦儿身上的钱加起来能有将近四十万，差不多是他全部家底了。如今他辞了职，也离了婚，眼下不知什么状况。
为了查出他和秦梦儿之间究竟有没有矛盾，吕布黑进了秦梦儿的直播间后台和她的私人手机，查了她的聊天信息，结果发现了大量她和卢有志的聊天记录。
大约就在半年前，两人的关系急剧升温，说话越来越肉麻，卢有志称呼她“梦梦”、“老婆”、亲爱的”等等，秦梦儿也称呼他“志哥”、“老公”，两人的口气俨然就是在处对象，那段时间，也是“京城二少”卢有志打赏最多的时候。为了与秦梦儿长相厮守，卢有志向她表忠心，要与妻子离婚，让秦梦儿十分感动，说了一堆深情又肉麻的话。
不过，每次卢有志要求和秦梦儿私下约会，都被秦梦儿以各种理由拒绝了。但这并不能减少卢有志的热情，也就在三个月之前，大约就是在他去综艺现场闹事之前的两周左右，他离了婚，看起来是孤注一掷了。
随后，夏可又去了一趟秦梦儿的经纪公司，打听秦梦儿是否和卢有志交往，却遭到对方完全否认。他们甚至都不知道有卢有志这个人。
叶千说：“很明显，董妙音这个亲戚压根也没想真跟卢有志交往，不过就是忽悠他多打赏点儿钱罢了。”
“哼，一丘之貉，父母抛弃亲生女儿，年轻轻女孩勾有妇之夫，他们家族的无耻都是基因遗传吗。”夏可不无厌恶。
“因为讨厌董妙音，也没有打击面这么大吧，再说董妙音又不是亲生的。”
“我乐意这么说怎么了，你还想护着她吗？”
看夏可吹胡子瞪眼，叶千挥手打住，“好好，咱们都不提她，一提她你就犯病。还是就说案子吧，你怎么看秦梦儿这件事？”
“这一点我倒是和董妙音想的一样。这个卢有志绝对可疑。他等于是被秦梦儿耍得倾家荡产，钱没了，老婆也离了婚，由爱生恨，动机很明显。如果你是卢有志，你遇到这样的女人会怎么做？”
夏可哑然片刻，似乎也被叶千的话惊到了。
她说：“现在秦梦儿已经失踪了三个月了。看来我们得马上行动。”
……
卢有志家住径山市，在J城以北150公里。是一座山城。
夏可带着X案件调查组三个人直奔卢有志家，结果发现他的房子已经卖给了别人，听说他住在父母家。
调查组又找到了卢有志同城的父母家，也扑了空。
据卢有志父母说，儿子离婚后在老家住过不几天就搬走了。他和前妻卖了婚房，用分到手的钱在远郊买了一个平房，一直住在那里，也不和外人接触。
“他有提过秦梦儿这个人吗？”夏可问。
一听到这个名字，卢有志的妈就炸了，“什么秦梦儿，秦狗儿的我不知道，我就知道他是叫电脑上一个不要脸的给下蛊了。整天就知道给她送钱，好好日子不过，活活把一个家都搞散了。要是让我见到，我非剥她皮抽她筋不可……”老太太气势汹汹，越说越有气。
卢有志的妹妹也在父母家，听他们说话的时候也插了一句嘴，“其实我哥也挺可怜的。那个叫秦梦儿的长得是挺漂亮，要和我哥真心实意那也还行。可她根本就是为了骗钱，骗光了我哥的钱就把他蹬开。我哥受了很大打击，精神都有点儿不太正常了，现在一条道跑到黑，一心只想着得到秦梦儿，什么招都用，连封建迷信都用上了，要不也不能搬到郊区，就为了养一个树妖，说是那儿风水好。真是又荒唐又可怜，唉……”
卢母骂：“他那不是可怜，那是该……活该……”
叶千对各种奇怪的事物都很感兴趣，他问卢有志妹妹，“你说他养了一个树妖，那是干什么用的？”
“听他自己说，是从风水大师那儿花不少钱求来的，说那棵树已经修炼成精了。只要供奉得当就能心想事成。你说这不摆明了是扯淡吗，连这个他都相信。”
“我还是头一次听说养树精的。怎么，他想让那棵树帮他找女人，有意思……”
夏可打断，“行了，别扯闲篇了。赶紧找到卢有志要紧。”
当天已经太晚，调查组一行人在径山市警察局的招待所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就赶到郊区，寻找卢有志那个新家。
……
……
时近中午。
他们好容易找到了那个偏僻所在。
远看就是一个简陋的农家小院，前挨耕地后靠荒山，附近几里地都没有其他房屋，简直都与世隔绝了。
他们把车停在院门口，一进院子就看见一个三十多岁男人坐在院当中，背靠一棵奇形怪状的槐树。成串儿的槐树花垂落在他肩头，香气四溢，男人闭目养神，一脸虔诚庄重的神情。
李旦塔急性子，走到他面前大声问：“诶，别睡了。我们要找卢有志，你是卢有志吗？”
男人睁开双目，在这些人身上扫了一眼，脸上带着一点儿疑惑。夏可他们都穿着便装，外表很难看出是干什么的。
他微微沉吟了一下，忽然露出喜色，“你们是秦梦儿派来的吧，她是不是同意跟我见面了？”
李旦塔摇晃着黑又亮的大脑袋，“你小子做梦呐。我们是警察，找你有事儿。”他说着话随手拽掉两根树枝，没想到这个举动一下刺激了卢有志。
他跳起来一把推开李旦塔，“你干什么你，凭什么碰我的树！”

##第2章 树妖囚奴（2）

李旦塔被他搞蒙了，“不过就是两根破树枝，你激动个什么劲儿？”
“你懂什么，真是树妖，我一辈子的幸福都在这棵树上了！滚，你们都给我滚！不是梦梦派你们来的，就赶紧给我滚！！”
卢有志说着还动手动脚赶他们，李旦塔火爆脾气，一个擒拿别住他胳膊，压得跪在了地上。
夏可摆摆手，让把他扶起来。
她对卢有志说：“我们确实也是为了秦梦儿来找你。秦梦儿失踪了，你知道吗？”
“失踪了！？”卢有志满脸困惑的摇晃脑袋。
“她都失踪三个月了，你一点儿都不知道！？”
“我这三个月哪里也没去，就在这里等着她了……”说到这，卢有志忽然想通了什么似的，开心道，“我说呢，这棵树修炼百年，不可能不灵验呐。我祷告了这么多天，她都不回应，原来是人失踪了，不是她变心了……”
夏可见这个男人执迷不悟，简直不可理喻，也没必要多跟他废话，命令李旦塔和吕布把他家好好搜查一遍。
卢有志现在住的这个房子算上院子大概三百多平。经过院子是一个联排三间房。
几个人屋里屋外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尤其留意地窖、仓房这些不起眼但又能藏人的地方。
半个小时后，吕布凑到夏可耳边，悄声说：“都检查过了，没发现那女的，感觉应该没有囚禁在这儿。”
夏可看了一眼卢有志。这家伙依然坐在树底下，一副与我何干的样子。让人搞不懂这家伙究竟是装的，还是真的清白。
“也不排除人已经被灭口了，有没有发现血迹什么的？”夏可提醒其他人。
吕布和李旦塔都说没有。
夏可碰了碰叶千，“你不也刚刚转了一圈吗，别光听着啊，发现什么没有？”
叶千揉了揉鼻子，也摇头。
夏可有点儿丧气，“难道是我们调查方向错了，秦梦儿失踪跟他压根没有关系？”
“有没有关系我不知道。但我确实闻到了和秦梦儿一样的气味。”
夏可惊喜，“那你还摇头？”
“我摇头只是说，这味道没在屋里，在院子里。”
“这么说秦梦儿来过这里……你能确定吗？“”夏可虽然知道叶千嗅觉超常，但气味毕竟很容易消散。
“我确定，那味道现在还在，就在……”叶千绕着院子走了一圈，最后站在了那棵槐树下，“就在这里。”
所有人的目光立刻聚焦在卢有志身上，这家伙居然还有心思在那儿闭目养神，仿佛没听到他们说话。
夏可朝李旦塔递眼色，他一把就将卢有志拎起来，拽到旁边。
“去找几把铁锹，沿着这棵树往下挖。”夏可吩咐吕布。
卢有志一听就急了，使劲儿挣脱开李旦塔，用身子护住槐树，“你们不能动我的树，破了风水就不灵了，我后半生的幸福你担待得起吗？”
夏可冷嗤一声，“说得就好像秦梦儿真能来找你似的。我现在都怀疑她已经遇到什么不测了。给我挖！”
她拿起铁锹，身先士卒开始掘土。
叶千和吕布也拿起铁锹帮忙，绕着槐树周围挖了一圈。并没有看见尸骸。
挖着挖着，叶千扔下铁锹，走到吕布身边，指指他铁锹的位置，“就在这里。”
众人聚过来，吕布此时挖了大约半尺深，有些泥土出现块状，颜色也不太一样，很难看出究竟是什么。
叶千蹲下身，捻起一个土块放在鼻子下闻了闻。
夏可忙问：“是碎肉吗？”
叶千摇头。
“难道是血块？！”
“也不是。”
“那是什么？”
“是粪便。”叶千闭着眼睛，仔细闻着。
吕布作呕，“一个块屎你闻的这么起劲儿？”
叶千没理他，闻了一会儿，继续说：“这些粪便还很新鲜，应该就是最近几天排泄的。这个人现在处于极度的营养匮乏，身体十分虚弱……”
众人不约而同打量起卢有志，这家伙看着有点儿瘦弱，但依然很健康，精神头儿也足。
“这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解释清楚！”夏可质问卢有志。
“这有什么可解释的，当然是我在树底下拉的了。”
“你没听见我的人刚才说什么吗，你怎么看都不像是营养匮乏吧，这些粪便根本就是别人的。”
“随便你怎么想吧，我头几天病了，上吐下泻，食欲不振，就是这么回事，该说的我都说了。”
夏可问叶千，“你能闻出是男是女吗？”
叶千苦笑，“这项技能我还没开发出来。通常来说，大便是不分男女的，只取决于吃了什么。”
“好吧，那除此之外，你还发现什么没有？”
“这棵树下除了新鲜的粪便，还有时间很长的，土壤里尿酸的成分也异常高。这家伙可以说是整天坐在一堆屎尿上。”
吕布插嘴，“不用问，那个女网红肯定在他手里，真是个变态！”
夏可揪住卢有志，喝道：“说，你到底把秦梦儿怎么样了？”
“我把她囚禁起来了。”卢有志露出几分无耻的表情。
“囚禁在哪儿？”
“在这里。”卢有志指指自己心口。
“你耍我们！”李旦塔忍无可忍，像拎小鸡一样抓起卢有志，他双脚都离了地，让衣领累得喘不上气，脸憋得通红。

##第2章 树妖囚奴（3）

他依然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我一直都在说实话，你们不相信我有什么办法？真那么想抓我，就找出证据。要不然，我还要告你们呢！你们没有搜查令，凭什么翻我家呀？”
“你小子还敢顶嘴，看我一会儿不好好收拾你一顿！”李旦塔掏出手铐就把他铐了。
吕布有点儿担心，跟夏可商量，“咱们这次可是跨省行动啊，组长，都没跟当地警方打过招呼，也没有搜查令，要是人家追求起来，咱们也得挨处分啊。”
夏可一想也对，这次行动跟以往不一样，虽说是熊英武派下的任务，其实就是找人，没必要大动干戈。
她让李旦塔先把人放了，暂时离开卢有志家，然后做了简单安排。让李旦塔在外面守着，她和吕布、叶千去一趟径山市警察局通报一声，打算把卢有志收监起来审审。至少目前来看，秦梦儿很可能还活着，这是不幸中的万幸。
安排妥当，夏可三个人开车去了径山市区，来到当地警察局做了沟通，一切都很顺利。径山警方还给他们加派了人手一起去抓捕卢有志。
一去一回大概两个多钟头。
夏可下了车，看见李旦塔靠着院墙打盹，把他推醒，“我让你看着他，怎么偷懒？”
李旦塔满不在乎，“放心吧组长，那小子老实的很。有我在这儿他大门都不敢迈。”
他说的倒是不假，卢有志确实哪里都没去，一直在槐树下闭目养神呢。就好像那棵树真有那么灵验，能把秦梦儿带到他身边似的。
不过也有可能这个男人在虚张声势，故意用自己吸引外人的注意力。
夏可走到卢有志面前，把搜查令在他脸前晃晃，“看清楚了，径山市警察局搜查令。现在就是把你家翻个底朝天也没关系。”
卢有志闭着眼没吭声，只是故意把脖子梗了梗，以示不服。
夏可带着众人又搜了一遍，这次带的人多，也更细致，连犄角旮旯都没放过。
叶千这时来到夏可身边，低声说：“我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儿。”
“哪里不对劲？”夏可问。
“说不好，虽然看起来跟咱们离开时没有不一样。我也没闻出来什么特别。但是就感觉不太一样……”
就在他俩说话的时候，一直老僧入定坐在树下的卢有志悄悄站起身。
他从衣兜里掏出香烟和打火机，给自己点了一颗烟，深深的吸了两口，吐着烟圈瞧着夏可和叶千，脸上浮现出诡异的笑容。
他把抽剩一半的烟头弹到地上，烟头一落地就冒出一团火苗。
这团火迅速扩散，眨眼之间燃起熊熊大火。
看见警员们惊慌失措，四散奔逃，卢有志哈哈大笑，不躲也不逃，反而抱住了那棵槐树，很享受的闻着那一串串芬芳的槐花。
叶千和夏可慌不择路，只好翻过后院墙逃出。
此时，卢有志的房子和院子已经陷入了一片火海。
叶千干咳着骂：“该死的，这家伙肯定到处都撒了无色无味的助燃剂。”
警员们一个个也都惊魂未定，索性大家跑得快，只是衣服头发被火燎了。最后出来的是李旦塔，脸都熏黑了，还拖着一个浑身着火的人。
众人顾不上细看，急急忙忙把他身上的火扑灭，这才发现是卢有志。
他被火烧得已然面目全非，身上几乎没有一处完成的皮肤，眼看着随时都能死过去。
夏可立刻拨打120电话叫急救车，同时也拨打了火警电话。
20分钟后，急救车和消防车先后赶到，此时卢有志的家已经差不多都烧光了。
扑灭了大火，只剩下残屋断瓦，一片废墟，空气中还飘散着刺鼻的焦糊味。
不知谁突然喊了一嗓子，“院子里还是死尸！”
大家同是一惊，纷纷往院子里看去，只见院子当中依稀躺着一个烧焦的人形物。
夏可和叶千等人走到近前看清楚了，都不禁暗自心惊。
那是一个已经完全烧焦的死尸。
扭曲的尸身似乎充满了痛苦，很多部位已经碳化，变成了木头一样的碎渣。死者的头部变成了一个焦黑的骷髅，下巴烧掉，两个漆黑的眼洞死气沉沉。
面对这具突然冒出来的尸体，所有人都不知所措。
“它不会就是秦梦儿吧！？”吕布说出这句话把自己都吓了一跳。
叶千走到尸体近前，蹲下身，从衣兜里掏出一副乳胶手套戴上，伸手想扳开骷髅的下颚骨，没想到稍一用力下颚骨就脱落了。看来大火都把骨头烧酥了。
他拿起下颚骨看了看牙床，又闻了一下。随后又检查了已经烧变形的骨盆，冷静的说道：“死者头骨和骨盆符合女性特征，还没有生育过，死者的臼齿的钙化状况显示，这个女人年龄不到25岁，应该在23岁上下。”
夏可心情沉重，“秦梦儿今年刚好23岁。看来我们来之前，卢有志早就把她杀了，故意跑到这里躲起来了。”
”有个问题我始终想不明白。”吕布这时说道，“你说这个院子我们搜了不下两遍，连一点儿可疑的痕迹都没有。怎么一把大火就烧出了一具尸体呢？难道是卢有志趁着着火的时候搬出来的？”

##第2章 树妖囚奴（4）

夏可摇摇头，“他没道理这么做呀，再说，就算要搬尸体，也得有藏尸体的地儿。我们找了这么长时间，连一个死角都没放过。”
“不，我们还漏了一个地方。”叶千说。
“什么地方？”
“你没注意到吗，卢有志种在院子里那棵树不见了？”
众人光顾着看尸体了，这才注意到那棵树已经烧毁了，而且就在发现女尸的地方。
夏可看看叶千，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你的意思是，卢有志把秦梦儿的尸体藏在了这棵槐树里？”
“不是藏尸，是囚禁。”
“囚禁！？你是说卢有志把秦梦儿活生生的囚禁在一棵树里？”
“没错。如果秦梦儿体型够小，把树里面凿空的话，应该能塞进去，所以树下才会发现粪便和人尿，那都是秦梦儿的。卢有志坐在树底下，整天守着这棵树也就不足为奇了。”
叶千的推测一出口就遭到了很多人反对。
吕布就说：“妈呀，把大活人塞进树里，你这听着也太扯了。就算真能把人塞进去，秦梦儿也不能老老实实待着啊，就算嘴巴被堵上了，也会出点儿动静吧，我们刚才检查了好几遍，不可能一点儿都没有发现啊。”
其他人也都议论纷纷，将信将疑，毕竟谁也搞不懂这具尸体是怎么突然出现的。
“我知道听上去很难相信，但是证据显示是这样。”叶千拿起那颗烧焦的头骨，把手指伸进空洞的鼻腔里挖出了一点儿黑灰，他又摸了摸头骨的上牙膛，同样摸出了黑灰。
他告诉大家，“着火的时候，秦梦儿还活着，因为缺氧用力呼吸，把煤烟吸进了呼吸道，鼻腔和嘴里沾满了煤灰。如果尸检的话，她的气管和肺叶肯定出现灼烧伤。至于她为什么不呼救，为什么不挣扎，这是我们之后要研究的……”
听他这么说，大家都没有异议了，只是感觉这件事太过离奇。
李旦塔还是有点儿想不明白，“那卢有志为什么还要编造出一个树妖的传说，神叨叨的夸它多灵验呢？”
吕布说：“这还不明白，那就是他的障眼法嘛。因为害怕别人怀疑那棵树有问题，他才故意那么说的。”
夏可说：“不管怎样，案情还算清晰。三个月前，卢有志向秦梦儿求婚遭到拒绝和羞辱。之后他就偷偷绑架了这个人，为了掩人耳目。他卖了市里的房子，在偏僻的郊区买下这个院子。弄来一棵树掏空，将秦梦儿囚禁在里面，这么看，秦梦儿至少在树里面关了两个多月。这个卢有志真是个变态狂，得不到的女人居然能想出这种手段。”
跟她一起来的几个径山市警察全是市局搜查队的，其中有个姓王的小组长建议，“现在已经出了命案，干脆交给我们市局处理算了。”
夏可心里明白，现在凶手已经抓住，等于是破案了，这些人想白捡一个功劳。她对这个倒不怎么在意，早早回去向熊英武交差，还能赶上两天假。
她正想答应，没想到叶千抢先道：“不行，这个案子我们还没查完。”
“没查完！？”王警官看看叶千，又看看夏可，不禁有些怀疑。
“我需要专业的法医室，重新检查一遍尸体。”叶千说。
王警官说：“你刚才不都说过被害人是窒息而死吗。再说案子都已经破了，还有什么尸检的必要呢？”
“谁告诉你案子已经破了？”叶千略带讥嘲的歪歪嘴角。
王警官有些发傻，“还……还有什么问题吗？”
“打电话给你们局里，找几个专业的法医人员过来，把尸体周围这一片所有东西完完整整运回法医室。”
王警官咂舌，“这有的看着是尸体，有的都烧成灰了，怎么运啊。”
“这是你们法医的事情，总之一点儿不能少。赶紧找人吧。”
王警官也不知道他是干什么的，到让有点儿让他唬住了，掏出手机去联系人了。
叶千也没有闲着，放下头骨，从地上挑了一把没被烧坏的铁锹，走到烧的只剩下树根的地方，动手往下挖。
“你挖它干什么？”夏可问。
“我很想知道，卢有志究竟是怎么把秦梦儿装进树里的。这么有趣的事情可不是经常能遇到。”
周围人一个个听得头皮直发麻，跟看怪物一样看着叶千。
叶千挖了一阵，把铁锹插在树根下面撬了两下，没费多大力气就把树根挖出来了。
他看了看，“果然，这是后栽的树。他是先绑架的人，装进树里之后再栽种到这里，所以树根也不深，还没怎么长好呢。”
“我还是没太明白你的意思，这又说明什么？”夏可问。
“你换个角度想想，卢有志想要用树藏人，这么大一棵树，他究竟是从哪儿弄来的呢？”
“难道不是原先长在院子里的？”
“如果是野生的树，从小长到大，根须会十分发达，根本不容易刨出来。你再看看这个树根，就那么简单几条根，所以我没费多大力气就挖出来了。”
“这么说，这棵树是卢有志从别的地方移植过来的……”

##第3章 炭尸虐痕（1）

叶千不置可否，给她一个建议，“你不妨现在派人去找找看，这周围哪里有挖剩下的树坑没有？”
周围那些警察听到这话，纷纷往回退，卢有志家周围方圆十几里全是荒地，那得找到什么时候。
叶千发现吕布偷偷摸摸往李旦塔身后猫，故意叫他，“吕警官，你一向心思细腻，就你领人去吧。”
吕布立刻不干了，“我才不去呢，你这明摆着平时看我不顺眼，借机会整人呐，这周围一眼望不到边，哪没有树哇。你让我怎么找？”
“谁让你找那么远。只要附近就够了。刚才搜查卢有志的房子，他只有一台电动车，还有一个手推车。想拉一棵树回来，顶多也就是把这两样东西拴一起。那也走不了多远，我估计至多也就是方圆一、二里地的范围。”
“那也不小哇，再说了，万一他雇了大车呢？”
“他不会的。把被害人囚禁在树里只是为了掩饰犯罪，他没必要大动干戈，给自己找麻烦。”
“你就这么肯定？”
“我不肯定，这只是我的假设。但如果我猜错了，这个案子就有得我们忙了……”叶千说到这里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有股说不出来的诡异。
……
……
径山市警察局的法医室位于人民医院，紧邻太平间，有单独的办公区域。
那具烧焦的骸骨先一步运回了法医室，叶千和夏可随后赶到，正准备尸检呢，没想到遇到了意外情况。
董妙音居然来了。
她站在太平间楼外，戴着口罩大墨镜，旁边跟着两个女助理。其中一个给她撑着遮阳伞，另外一个死板着脸，跟谁欠钱似的。自从姜琳出事变成了残疾，她换了一个新的生活助理，同时又增加了一个私人保镖。也是因为之前的案子让她心有余悸。
叶千走过去打招呼，“你怎么来了，董小姐？”
那个死板脸的女助理警惕的打量他一眼，没说什么。
董妙音摘下蛤蟆镜和口罩，颇为得意的对两个助理说：“我的粉丝向来这么厉害，挡这么严实都能认出来。”
“大白天打扮得跟要强银行似的，谁认不出来？”夏可走过来，故意撅她。
董妙音“嘁”了一声，懒得跟她一般见识。
在不久前的谜盒藏尸案里，两人之间发生过不少矛盾，尤其夏可一度把董妙音当成了罪犯，这事儿董妙音可还记着呢。
她不睬夏可，对叶千说：“我听说秦梦儿出事了，过来确认一下。”
“你这消息也太灵通了吧。”叶千叹为观止，“目前还不确定死者究竟是不是秦梦儿，你得再等等化验结果。”
董妙音一叹，“我能等，秦梦儿父母不能等。他们受不了打击，都吓蒙了。我是代表他们过来的，想见见尸体。”
“这个恐怕不行。”叶千回绝。
“为什么？”董妙音一蹙眉。
“因为……”
夏可趁机抢过叶千的话，“没什么不行的，代表死者家属辨认死者完全符合规定。只不过……尸体现在停放在里面，不知道董小姐敢不敢亲自进去……”
“不能把尸体推出来，单独看一眼吗？”董妙音问。
夏可讥笑，“你可真能开玩笑董小姐，尸体能是随随便便你想在哪儿看就在哪儿看吗？想看的话就自己进去看！”
“进里面去！？”董妙音有些犹豫。
“不敢的话就算了，虽然你是金枝玉叶的大明星，恐怕也就能演演戏，唱唱歌什么的。”夏可故意扔出一句风凉话。
董妙音心高气傲，哪受过这个，故意拿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这有什么不敢的。切。恐怖片我都拍过，还在乎这个？”
她迈步就往楼里进，那栋楼的台阶是通向地下的，几十级台阶下有一个大门，里面黑沉沉的，只亮着微弱的灯光。
董妙音心里砰砰乱跳，硬着头皮往里闯。
夏可在身后喊她，“你进错门了。”
“怎么进错了，这里不是太平间吗？”董妙音疑道。
“那里是太平间，可我没说尸体在太平间呀，她的尸体现在在法医室等着尸检呢，法医室的门在左边。”
“你怎么不早说。”
“现在说也不晚呀，怎么，不敢了？”
“有什么不敢的，你们去哪儿，我就去哪儿。”董妙音让夏可将得直火大，豁出去跟她杠上了。
叶千于心不忍，奉劝她俩，“你说你俩为了我争个什么劲儿，伤了和气多不好？”
夏可怒道：“一边儿待着，跟你有什么关系？”
董妙音冷笑，“对，我俩就是互相看着不顺眼！她画什么道，我就走什么道！”
“那你就跟我一起来吧。”夏可继续挑衅。
“好。”
法医室什么样，董妙音脑子里完全没有概念，不过越往里走越感觉阴风习习，空气中还漂浮浓烈的消毒水味。
夏可虽然也是第一次来，因为之前在J城没少去法医室，对这里大同小异的格局也不太陌生。看着墙上的地图指示，找到了法医室解剖间。
出来两个男法医接待他们。
他们之前去案发现场搬运过尸体，夏可和叶千都打过照面。
两人一个叫赵翦，是径山市警察局的专业法医，另外一个年轻一点儿的叫孙闻，是他的助手。赵翦让孙闻拿出几套防护服。
夏可故意问董妙音，“秦梦儿的尸体就在里面，你还敢进吗，要不就在外面等吧。”
董妙音都来到这儿了，哪有认输的道理。
她从男法医手里抢过一套防护服就穿上了，推门走进解剖间，一眼看见解剖台上躺着一具盖着白布的尸体。
她望着尸体酝酿了一下情绪，眼圈里泪光浮现，她对拎着遮阳伞的女助理说：“还不准备好手机？”

##第3章 炭尸虐痕（2）

“您要拍照！？”
董妙音声音凄婉，“我亲自跑到法医室看望死去的姐妹，这样的照片流传出去，应该会有意想不到的反响吧。”
女助理恍然大悟，“是啊，这么出格的照片更能体现出您的真性情呢。”她急忙掏出手机打开照相机，找好角度。
“等我掀开白布的时候你再拍，务必把尸体也拍进去。”
女助理又有顾虑，“这能行吗，这样的照片应该不会让发布吧……”
“打上马不就行了。这样才有真实感嘛。”董妙音不耐烦的解释一句。
叶千说：“幸亏死的不是我。”
夏可说：“幸亏我早上没吃饭。”
董妙音摆好pose，找到感觉，泪珠已经扑簌落下，无限悲痛的掀开死者头上的白布，凄婉的呼唤，“梦儿我来看你了。”
紧接着，她就看见一个满脸浮肿，胡子拉碴的老爷们死不瞑目的看着她，把她魂儿好悬没吓飞。
她一下没站住，摔了下去，叶千怎么肯放过这个机会，冲过去伸手抱她。就在这时，那个死板脸的女助理身形骤起骤至，一把推开叶千，扶住了董妙音。
“不是吧，你也抢豆腐？”叶千嘴巴张老大。
死板脸冷冷回答，“我董小姐保镖，专门负责她的人身安全，包括阻止脑残粉揩油。”她的嗓子还带点儿沙哑，说起话格外有气势。
“唉，你什么意思，我哪只眼睛看我是脑残粉。我是你主人请来的专家，专家懂不懂？”
死板脸不再说话，根本无视叶千。
“你……”叶千真想扁她一顿，又怕打不过她。
董妙音这时候缓过来，朝夏可发飙，“你故意使坏带我来是不是。这哪有秦梦儿的尸体？”
夏可幸灾乐祸，“我只是说秦梦儿的尸体在这里，又没说解剖台上的就是。你应该问问我才对呀。”
“算你狠，秦梦儿尸体呢。我现在要见。”
孙闻插嘴道：“在那里！”
他指了指靠墙角的一张解剖台，那里也盖了一张尸布，看起来松塌塌的，看不出一点人体轮廓。只是有个圆溜溜的凸起，好像人头形状。
“这次没弄错吗？”董妙音将信将疑的走过去，这次没敢自己碰，吩咐孙闻，“你揭开。”
孙闻稍稍迟疑，把尸布掀开。
即便董妙音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看到的竟会是一具烧成焦炭的残尸。
那枯焦的尸身和骷髅头犹如雷电一般击中了董妙音。她惊叫着捂住了眼睛，瘫软的靠在助理怀里。
尸体损毁成这样，完全无法辨认了。
夏可问赵法医，“DNA检测结果怎么样？”
“已经出来了，就是失踪的秦梦儿。”
虽然意料之中，夏可还是叹口气。
董妙音泪如雨下，这次不是演戏。她没想到秦梦儿好好一个人，死得这么惨。
“到底发生了什么，是谁干的？”她激动的大声问。
夏可说：“就是那个变态的男粉丝，卢有志。他绑架了秦梦儿，把她囚禁在了一棵树里。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放了把火，连同那棵树一起自焚了。现在卢有志有还在医院里抢救呢。”
董妙音脑补着那一幕幕恐怖的画面，“你的意思是，秦梦儿是被困在树里面活活烧死的？”
“可以这么说。”
董妙音实在忍不住，跑到水池那儿吐了一通。
夏可本想搞个恶作剧灭灭她气焰，看她现在这样也有些于心不忍，劝董妙音，“现在尸体你也见着了，这里不适合你，还是出去歇歇吧。”
董妙音用水管水漱漱口，洗了把脸，稳定下情绪，重新带好蛤蟆镜，又摆出那副骄傲的姿态，对夏可说：“用不着你装好心，我刚才只不过有点儿难过而已，现在已经好了。既然来了，就别想这么轻易把我打发走。”
夏可微微冷笑，“我们马上就要开始尸检了，你还想看？”
拿伞的那个女助理也吓得不轻，早就不想待了，小声劝董妙音，“妙妙姐，要不咱们先去外面等着吧……”
董妙音想起刚才丢脸的事，顿时上来倔劲儿，大声道：“我哪都不去，就在这里监督他们！别想耍花招！”
“随便你。”夏可撇撇嘴，对叶千说，“现在开始尸检吧。”
叶千从头到脚仔细端详了一遍焦尸。大火把尸体烧得很惨，很多地方变成了碎渣。残缺的尸体犹如木炭一样，完全看不出皮肤的状态，倒像是包裹了一层炭灰的外壳。在尸体的胸口和腹部有解剖过的刀口，因为尸体被火烤得得又干有硬，刀口割得并不顺利。
“这是谁干的？”叶千指着刀口问。
“当然是我。”法医赵翦回答。
“我记得我好像提醒过你们，原封不动把尸体运过来就好，千万不要乱动。你为什么不听？”
赵翦听他说话的口气好像训学生一样，心里顿时来气，“我是这里的专业法医，解剖尸体还需要征求你的意见吗？”
“当然，因为这个案子不同寻常，我信不着你们。”
赵翦脸色煞白，气得嘴角直抽，“年轻人，你口气太大了吧，我知道你是J城过来的。就算J城是大都市，你J城的法医就能目中无人？”
“我并不是法医，我也不知道你的水平到底怎么样，但你确实干扰了我尸检。解剖台上的尸体明明比案发现场少了好些部位，都去哪儿了？”
站在赵翦身后的助理孙闻举起手，呐呐道：“是我拿去化验了。”
赵翦说：“是我让他化验的。完全符合烧焦尸体的处理方法，像这种长时间被火烧过的尸体……”
“别啰嗦了。”叶千打断，“赶紧去把拿走的东西都拿回来，我现在要用。”
赵翦从来没见过这么一号混不吝的人物，憋了一肚子火，让助手把拿走的那些尸块都拿回来。
叶千亲自动手，连那些碎渣都没丢，尽量把尸体恢复原状，但有些地方已经很难再恢复了。叶千十分不满意。

##第3章 炭尸虐痕（3）

赵翦冷眼看着，带着几分轻视问他，“你光顾着挑刺，我倒想问问，你折腾了这么大半天究竟想干什么？”
“我要观察尸体。”
“呵呵，说得煞有其事的，不过就是尸检最基本的步骤，我已经检查过了。”
“哦，那你都发现什么了？”
“那不是显而易见吗，尸体一看就是四度烧伤。局部组织已经完全坏死，脱水，变成炭化，肌肉因为高温作用……”
“打住，我不是问你这个，尸体表面已经出现了很不寻常的现象，你没有注意到吗？”
“什么！？”
“炭化尸体一般都是黑色的，但是这具尸体是灰色的，因为它的表面覆盖了一层灰一样的物质，就是这个。你闻闻看。”叶千用手指在尸体上刮下一块灰，递给赵翦。
赵翦虽然是法医，还是很厌恶的往后退开，“你想说什么就赶紧的。”
“这层灰有一股特殊臭味，就像烧焦的羽毛。”
“哼哼，这有什么稀奇的，那是蛋白质燃烧时发出的气味，人的皮肤和肌肉里都含有蛋白质，一点儿都不稀奇。”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叶千平静的反驳他，“这是蛋白质燃烧剩下的灰烬没错。但不是普通的蛋白质。人的皮肤和肌肉细胞含有大量水分，所以即便是烧焦的尸体，也很难让蛋白质达到充分燃烧。只有角质蛋白例外，因为角蛋白里几乎不含水分，极易燃烧，在充分反应之后就会变成灰色粉末。”
“什么是角蛋白？”夏可插嘴问。
“比如说我们的毛发、指甲都是角蛋白，表皮上也有少量角蛋白，这些地方遇火很容易发生充分燃烧。所以烧焦的尸体上你很难发现头发这类东西。但秦梦儿的尸体很特殊，从角蛋白的灰烬看，她身上着火时，似乎从头到尾都覆盖了大量的角蛋白物质，才会在充分燃烧后形成一个灰色的壳子包裹住全身。”
“会不会是她体毛比较旺盛啊？”董妙音忽然脑洞了一把，说道。
叶千古怪一笑，“如果真是那样，你这位朋友身上的毛发可能会像绵羊一样多，刮毛的时候，恐怕得用电推剪才行。”
董妙音脑补一下那种情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也容易解释。”赵翦说出自认为很合理的一种解释。“卢有志既然想囚禁她，又没给她穿衣服，应该是给她裹了一个毛毯作御寒吧。”
“不是毛毯，这些灰烬不含化学杂质。”叶千说。
“好吧，那就是纯动物毛可以吧。”
“听起来似乎有点儿道理，不过实际上根本行不通。”
“你凭什么这么说？”
“你有见过囚禁被害人的那棵树吗？”
“……”赵翦一时哑口。
“老实说，那棵树并不算很粗，即使秦梦儿很瘦弱，想凿空了把人塞进去都很难，别说再裹上一层毛了。”
“那你说是怎么回事？”赵翦头都让他搞大了。
“我现在也想不明白，除非像毛周角化症那样，这个女人皮肤里长满了毛发。但这种情况我还从来没遇到过……”他问董妙音，“秦梦儿有什么皮肤病吗？”
董妙音咧咧嘴，“没听说啊，她看起来皮肤很好的样子。哪像你说的，皮肤里面长毛，听着就肉麻……”
赵翦打算他们，“行吧。行吧。跟案子无关的，咱们能不能先放在一边，你没有要说的了吧。”
“当然还有。”叶千指了指尸体，“这个倒霉的秦梦儿骨架的状态看着也十分奇特。尤其是她四肢的关节和骨头都出现了明显畸形。”
赵翦打个哈哈，“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呢，在高温下骨骼燃烧变形这很正常，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这不是火烧的，而是之前就出现了畸形。”叶千很肯定。
“你是说这个死者本来就是残疾人？”
“她身上多处关节都出现了畸形，尽管火烧得很严重也能看出来……”
没等叶千把话说完，董妙音突然打断他，“你别胡说啊，秦梦儿怎么可能是残疾人呢，她健康的很，身材比大多数人都漂亮。”
“你确定！？”叶千追问。
“当然了。不信的话，你们可以自己去打听。再说，她要是有残疾，还能成为网红吗，更别说混影视圈了。”
董妙音的话不无道理，却让叶千眉头紧锁。他拿起一把解剖刀，切开尸体干硬的外皮，取出一块关节的骨头仔细观察，又闻了半天，不禁叹口气，“焚烧过的尸体，机体结构也会被破坏，很多线索也都消失了。”
“你想找什么？”夏可问，“想找到她发生畸形的原因？”
叶千点了下头，“畸形通常都来源三种情况，先天出现，后天骨折，还有病变。秦梦儿的状况比较特殊，似乎和哪一种都不像。她不是某个特殊部位发生畸形，几乎是全身各处。就算她没有被火烧死，也是严重残疾，甚至全身都已经瘫痪了，我实在想不出，她失踪这短短三个月里，卢有志究竟对她做过什么。”
赵翦在一旁不以为然道：“这种囚奴的案子也没什么稀奇的，一个心理扭曲的罪犯对待一个可以任意为自己摆布的女人，……”
他正讲的起劲，叶千盯着那颗头骨，脱口而出：“对呀，我怎么没想到这个……”

##第3章 炭尸虐痕（4）

“开颅锯呢？”他伸手朝赵翦要。
“我说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赵翦怒道。
孙闻跑去过找来一把骨锯，递给叶千。
“等我闲下来再听你聊。”叶千随口对赵翦说。
“你……”
叶千拿着骨锯，找准头骨部位开始下手，顿时响起了磨心的噪音。
董妙音背过身不敢看，可是那滋啦滋啦的锯骨声依然清晰的往耳朵钻。
她现在肠子都悔青了，法医室真不是人来的地方。
叶千很快把头盖骨取下，往里面看了一眼，喃喃道：“果然如此。”
“你看见什么了？”夏可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赵翦和孙闻也都很纳闷。
“就是这个。”叶千把锯开的头骨朝向大家，只见里面沟壑分明的脑组织依然清晰可见。
“这是什么？”夏可忍着恶心问。
“人脑子啊。不是你们要看的吗？”
“行了，行了，你们检查吧。我出去喘口气，这里太闷了。”夏可趁着自己还没吐之前，找个借口溜出法医室。
她回到地面上，喘了几口新鲜空气，总算是把那股恶心劲也压下去了。
忽听身后有人冷嘲热讽：“我还以为夏警官多了不起呢，原来也受不了了啊。”
夏可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是董妙音，马上也换上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转回身道：“我不过是出来透透气。还是多关心关心你自己吧，刚才不是让助理给拍照吗。怎么样，吐的场面拍下来没。这要是发出去，肯定能冲上热搜榜！”
董妙音火了，“那我也不像某某人那么菜，查个案子还得从监狱里请人！”
“你说谁呢？”夏可虎视眈眈。
“我说谁，谁自己心里清楚！”董妙音毫不示弱。
“恩将仇报。”
“还好意思说，谁当初胡乱怀疑我是凶手来着，这笔账我还记着呢！”
“小肚鸡肠。”
“还是因为你太菜。”
“你再说一遍！”
“我再说一遍怎么了，你——太——菜——”
“你俩干啥呢？”叶千这时候施施然走出来，已经换上了便服，“尸检暂时告一段落，有些需要化验的，我都交给那两个法医了。从一早过来到现在我还没吃东西呢，肚子都饿瘪了。咱们先去弄点儿吃的吧。”
“不去！”两个女人异口同声。
“这什么情况！？”叶千瞅瞅这个，又瞅瞅那个，“哎哎，我说你们两个要想一决雌雄的话能不能等我吃饱了再说，大不了我给你们当裁判。”
“……”
“……”
……
……
傍晚。
街边烧烤摊。
叶千兴致浓厚，亲自动手给两位美女烤东西吃。
其他桌顾客都时不时往这边瞄，那些雄性单身狗眼睛都蓝了。
泡妞就泡妞，你这一泡泡俩，还都国色天香，你这龟孙还让不让别人活了。
叶千就感觉耳朵发烫得难受，不知道多少人在心里咒他赶紧死去。
董妙音和夏可瞅着炉子上烤得滋滋冒烟的白条鸡，脑子里不断浮现出法医室里那具烧焦的女尸。
“你现在还能吃下去这个？”夏可翻楞眼皮问。
“为什么不能，在法医室里我就想吃烧烤了。平时在监狱里伙食淡出鸟儿，终于有机会能大快朵颐了。”
“那你至少也得先开膛收拾一下肠子吧？”董妙音皱眉说。
“你俩有所不知，这是我的叶氏秘方。不着急，串烤好了，先吃串。”他腾出手给董妙音递来一个羊肉串。
夏可冲她冷笑，“吃吧，董小姐，你看叶千多向着你。”
“这个……”董妙音看着就反胃，当着夏可面又不想服软。
正在她犹豫呢，站在身后那个板着脸的女保镖一把将肉串抢过去，自己先吃了一口。虽然不太礼貌，董妙音正好有台阶下，笑道：“看来她饿了，那就她先吃吧。”
没想到女保镖又把吃剩的肉串塞到董妙音手里，“安全，可以放心食用。”
董妙音差点儿没疯了，抓着肉串签子，很想找个地方捅进去。
“没有毒，请吧。”夏可笑吟吟道。
“哼，吃就吃，有什么了不起的。”董妙音也豁出去了，眼一闭心一横，几口就把羊肉串消灭了。说实话，叶千烤的味道还挺不错的。就是她不能多想，尤其不能想秦梦儿。
“看不出来，董小姐挺豪爽呀。”
“这算什么。”董妙音索性一口气把烤好那几串肉全吃了，然后挑衅的看着夏可，“夏警官别光看着呀，你肯定也饿了吧，来吧。”
夏可肯定不能输给她呀，往桌上一扫，烤好的肉全让董妙音吃了，就剩下那只烤鸡了。从上桌就开始烤，外表都烤糊了叶千还没烤完呢。
她二话没说，拿刀切下一块肉就往嘴里塞，刚咬了几口，就拧着眉毛问叶千，“你这烤是什么味啊？”
叶千摸摸鼻子，“我也没说这是吃的呀。我只是为了模仿秦梦儿烧焦的尸体做一个试验。外面涂了一些化学药物当助燃剂……”
“呕——”夏可听到这就吐得不行，差点儿连肝都呕出来。
董妙音强忍着没吐，胃里也一个劲儿翻腾，勉强算惨胜。
夏可奄奄一息的问叶千，“你到底在搞什么，怎么跑到这儿来做实验了？”
“这还要从秦梦儿尸体焚毁程度说起，她身体完全碳化，多处部位甚至化作了骨灰。这种燃烧程度堪比火葬场了。火葬场的炼尸炉都是用天然气和柴油做染料，通常需要50分钟左右才能炼成骨灰。秦梦儿是被困在树木中，即便她当时身上真的包裹了厚厚的毛发，可以看做助燃剂。所以我就用这只鸡和类似的助燃材料，模拟了一下当时的情景。”

##第3章 炭尸虐痕（5）

“那你的试验结果呢？”夏可问。
“马上就能看到了。”叶千说话间，拿起刀把鸡头劈开，里面都成糊状了。
叶千满意的点点头，“脑组织里有大量水分，长时间的高温炙烤，脑壳会变成一个锅，把里面的脑子像这样煮化。今天我在法医室给秦梦儿开颅你们也都看到了，她的脑组织还很完整，如果以她身体的焚毁程度计算温度，她脑子应该变成粥一样……”
这次董妙音陪着夏可一起开吐。
叶千颇为得意的说：“实验结果说明，案发现场的火焰温度其实并没有那么高。秦梦儿的尸体之所以焚毁严重，不完全是因为身上包裹了一层毛发，还有自身原因……”
“自身原因！？听不明白。”夏可疑道。
董妙音听得一知半解，也蹙着眉望着叶千。
“我觉得这和秦梦儿身体突发畸形是相同原因。准确的说，就是她的骨骼在突发畸形的同时变成了易燃物，甚至出现在她身体表面毛发一样的角蛋白物质也可能是一种并发症。”
“这是一种疾病吗，还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这也是我想知道的。我让径山市那两个法医收集那些骨灰好好化验化验，等明天去看看有没有新发现。”
夏可故意气董妙音，“怎么样，董小姐，今天玩够了没有，明天还去不去？”
董妙音绝对不会示弱，“当然要去了。要不我来干什么，就是要弄一个水落石出。”
……
……
第二天。
径山市人民医院，法医室。
叶千和夏一早赶来，董妙音跟夏可打了赌，也换上了一身便装跟着他们。
今天法医室又多了几个人，那个搜查队的王组长带了两个人也过来了。
见到夏可他们就问调查得怎么样了，还说自己刚见过卢有志，听口气俨然这个案子由他负责一样。
夏可懒得跟计较，问他卢有志什么情况。
王组长说，卢有志暂时已经脱离危险，神志还不很清楚。好在赵法医这边已经找到了卢有志绑架杀人的确凿证据，就算零口供也一样可以给卢有志定罪。
赵翦接过话说道：“被害人秦梦儿的死因是由于大火导致的窒息。这是唯一的致命伤。我还在死者体表发现不少木材成分。可疑断定他她生前被囚禁在类似木箱子的环境中，听说警方找到卢有志的时候，他神色紧张的守着一颗大树，可以断定秦梦儿就是被囚禁在那棵树里。这些证据都可以证明卢有志就是绑架，禁锢并杀害秦梦儿的凶手。我已经把尸检报告交给王义警官了。这个案子就可以结案了。”
王义晃了晃手里的材料，“没错，这就是尸检报告。我一会儿就交给领导。这个案子也得益于夏警官你们的协助，这些我都会向领导汇报的。”
夏可看王组长这样，生怕自己跟他抢功劳似的，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再说，赵法医拿出的那些证据都是之前叶千找到的，没什么稀罕，他们现在要查的根本就不是这个。
“这个案子还不能结。”叶千开口了。
王义脸色不太好看，“事实都这么清楚了，有什么不能结案的？”
“我昨天提取了死者的脑组织，内脏和骨头交给赵法医做毒理检测，不知道赵法医做没做？”
赵翦很冷淡的回了一句，“我让助手都做完了。想看就进来吧。”
他们进了法医室。
赵翦命助手孙闻把化验资料都拿过来，厚厚一摞递给叶千，“按你说的，都检查完了，没什么问题。”
叶千接过化验单，他又不耐烦的加了一句，“真是多此一举，白费功夫。”
叶千就像没听到，一份份资料仔细浏览。
赵翦等了一会儿，又不耐烦的说：“死者的致命伤清清楚楚，查这些东西有什么用，难道你还怀疑她是被毒死的？放心吧，不可能。”
“毒理检测没有问题，那病理检测呢，我不是说都做吗？”
“我说你是不是太过分了！”赵翦忍无可忍，终于爆发了，“我忍你很久了，我也是堂堂径山市警察局的专业法医，你有什么资格对我指手画脚？”
叶千看他抓狂样子，嘿嘿一乐，“想打我啊？”
“打你又怎样？”赵翦咬牙，攥拳，摆出一副跃跃欲试的架势。
“那就赶紧动手啊，千万别手软。”
叶千故意把脖子往前伸，脑袋都快顶到赵翦身上了。赵翦一下愣住了，只能往后退，“你搞什么……你疯了吗？”
“你看，我本来就是欠揍的性格，我让你打，你又不敢，这可不怨我。”
董妙音趁机帮腔，“如果是我呀，我就打他一顿先出出气再说，大不了工作不要了，一个破法医有什么干的？”
他俩这一唱一和让人听着要多来气有多来气，赵翦恨不能把叶千拍死。可他确实不想因为这个无赖给自己仕途带来影响。
“既然你不敢动手，麻溜的赶紧化验吧，我还急着用呢。”叶千得寸进尺。
赵翦憋着气进了实验室做病理化验去了。
忙活了两个多小时，叶千从死者身上拿到的那些提材样品终于全化验完了。
他看着一份份化验结果，陷入了沉默。
夏可不明所以，问他，“还是没有发现吗？”
“发现倒是有，不过想不通。”
“想不通？”
“秦梦儿身体比较虚弱，总体还算健康，不过体内发现了一种HPV病毒。”
董妙音也很好奇，迫不及待的问：“那是什么病？”
“它的感染部位一般在人的皮肤粘膜上，是一种很普通的感染病。这个病毒也分多种类，感染的部位也不一样，像皮肤上的各种疣，严重的话也可能引起癌症。”

##第4章 爱情（1）

“那秦梦儿的骨骼畸形，还有长满全身的毛发跟这种病有关吗？”
叶千沉默了一下，“其实她的感染程度只属于轻型。不过，有一个很特殊的情况。她是几乎全身都感染了这种病毒，甚至连骨髓里都有，这或许就是导致她四肢畸形，和角质层旺盛的原因。实话实说，像她这种全身发病的状况十分罕见，恐怕全世界仅此一例……”
王组长实在听不下去了，打断道：“我陪着你们化验了这么半天，就知道这个女人得了病。那又怎样，和这个案子根本没有关系，我们这不是白白浪费时间吗？”
“你还没听明白我的意思吗？”叶千带着揶揄的口气，“她同时感染了多种HPV病毒。遍布全身，这绝不是偶然感染的，而是人为造成的。可能是故意往她身体里注射了大量这种病毒。”
王组长愣了愣，“这么干的人只能是卢有志了，不但囚禁人，还用这么肮脏的手段折磨秦梦儿，这次罪加一等，肯定要判他死刑！”
叶千不置可否，反问：“如果你囚禁了一个你朝思暮想的女人，你会怎么对她？”
王组长愣了半晌，“你这算什么问题，我怎么可能干这种事？”
叶千对董妙音说：“你把墨镜摘了。”
“干嘛！？”董妙音莫名其妙，摘下墨镜。
包括王组长在内，荆山这边的警察和法医，一开始没明白怎么回事，只是愣愣的看着董妙音，为她的美貌感到吃惊。但紧跟着就有人认出来，这不是大明星董妙音吗？
她怎么跑这儿来了？
改行当警察了？
不能够啊。
叶千指了指董妙音，对王组长，说：“呐，就说她吧，比如说你把董妙音囚禁在你家了，你会对她做什么？”
王组长吭哧瘪肚了半天，闹个大红脸，感情还是一个直男。
“你呢……”叶千问赵法医。
“……”赵法医也哽住了。
“你会对一个好不容易弄到手的大美人做什么，给她注射病毒把他变残疾？我觉得你们注射麻醉剂或者药的可能性要大的多。”
“哎！你能不能别拿我举例子。”董妙音看叶千越来越下道，赶紧打断他。
“因为你和秦梦儿有相似之处，举例子比较容易理解。”叶千对大家说，“其实从一开始，我发现秦梦儿身体畸形时，就很怀疑……设身处地站在卢有志的角度想想，他是因为痴迷秦梦儿才囚禁她，既然人都已经到手了。他有一百种手段对付她，为什么非要把她变成一个丑陋的畸形呢。”
夏可明白叶千的意思了，“原来你从一开始就怀疑还有其他人想暗害秦梦儿。”
“虽然卢有志不是个东西，但另外一个人更阴毒，他差一点儿就假借卢有志的手蒙混过关了。”
“那你有没有想过，这个这个人能是谁呢？”她说着话，有意无意的看了看董妙音。
董妙音吓一跳，赶紧说：“我可不知道啊。我和秦梦儿又不是整天待在一起，只是偶尔聚一聚。再说，我没有道理害她呀。”
“那可不好说，”夏可故意说，“娱乐圈整天勾心斗角，姐妹花因为抢男朋友争资源，反目成仇的事儿多去了。”
“切，我会跟秦梦儿争。”董妙音气乐了，“我一线，她十八线。我俩连个能撕的平台都找不到。”
“也许感情矛盾呢。”
“那就更不可能了。她或许想榜个大款，我根本用不着，我家就是大款啊！”
叶千问董妙音，“你和秦梦儿接触的时候，她外表看着正常吗？”
“正常啊，没什么问题。”
“有没有身体不舒服呢？”
“没有，她一直身体都很健康的。”
“这就是说不通的地方。”叶千对夏可说，“HPV病毒是很容易显现出症状的。不论是皮肤感染还是内部器官感染，瘙痒，疼痛，斑疹，疣子，这些都是最常见的症状，更何况秦梦儿全身感染。她不可能一点儿反应都没有，除非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夏可问。
“她是在被囚禁后感染的。”
“可你不是说卢有志不可能……”夏可忽然一闪念，“你是说卢有志有帮凶！？”
“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可能。对了，你还记不记得，咱们去卢有志家和他谈话的时候，他提到过一件事……”
“你是指哪一件？”
“我记得他曾经说过，他这棵树是从一位得道大师那儿求来的。”
王组长在一旁听着，忽然笑道：“当时我也在场，我记得。可那分明就是他忽悠咱们的话。他整天守着那棵树，怕人起疑，才故意编了那么一套瞎话嘛。”

##第4章 爱情（2）

“是不是瞎话很快就能证实了。我们刚好有两个人去卢有志家周围寻找那棵所谓树妖的来历呢，应该很快就有结果了……”
夏可惊讶的看着叶千，“该不会你从那个时候就想到了这个？”
……
……
吕布和李旦塔终于赶回来了。
俩人在荒郊野地晒了一天多，李旦塔本来长得黑，晒晒还没啥，吕布就不一样了，原本白净的跟唐僧似的，现在整个一印度阿三。
他一看见叶千，满腔悲愤，控诉血泪，“那么毒的太阳啊，一眼望不到边的荒地呀，我们就跟没头苍蝇似的到处乱撞，看见一个地洞就欣喜若狂的跑过去……现在回想起来，我的身心受到了严重摧残！”
“行了，你先说说发没发现树洞吧。”叶千问。
“没发现！没发现！！”
“你不用那么大声，我听见了。”
“你还吼我，我都毁容了，你还吼我？像我这样的，将来谁会要我？”
叶千对这个问题也颇为头疼，挠挠眉毛问：“那你说怎么办？”
“我要你对我后半生负责。”
叶千吓一跳，“这个玩笑可不能乱开。我是直男！”
吕布先是一愣，一张黑瓜子脸羞得紫红，羞愤的搥了叶千一下，“我也不是弯的啊！”
……
……
案情的发展正像叶千希望的那样，朝向一个谁都无法预测的方向发展了。
夏可留下吕布和李旦塔，配合王组长他们，专门调查卢有志最近这些天的行踪。
她和叶千去医院见卢有志，董妙音也跟来了。
卢有志已经烧得没有人模样，全身缠满了厚厚的绷带，只露出眼睛鼻子嘴，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好像一个木乃伊。
“还认识我们吧，卢有志。”夏可站在病床前盯着这个只剩半条命的家伙，心里没有半分怜悯。
卢有志虚弱的撑开眼皮瞅瞅他们，问：“秦梦儿怎么样了？”
“她已经死了。”
“唉——”卢有志发出很悲伤的叹息，“都是你们警察逼死我们啊。本来我们可以快快乐乐生活在一起。”
本来只是想过来看看热闹的董妙音气不过，骂道：“秦梦儿从来就没喜欢过你，你强迫她跟你在一起，把她折磨的那么惨，还活活烧死她。现在居然能说出这种话，你简直就是个畜生！！”
卢有志很无耻的咧嘴笑了，“爱情是需要时间培养的。梦梦之前不喜欢我，因为不了解我，经过这段日子相处，我们过得很愉快。她都已经离不开我了。再说，我也没有杀她，我们是殉情。”
“你……”董妙音气得不知该说什么好。
夏可说：“卢志强，我们很清楚你对秦梦儿都做过什么。我现在再问你一遍，一切都你是你干的吗？”
卢有志双眼失神的望着天花板，喃喃念道：“在我虚茫的心空，你是我探寻的，遥远而娴静的暮云。我塑造着你，以我满腔的温存，你属于我，在我无边的心空飞骋。我的心血染红你的双足，黄昏你在我梦乡漫步……”
“你在说什么呢？”夏可看他神经兮兮的样子，想起这些话好像在他点火自焚的时候，自言自语的说过。
卢有志根本不理睬她，一口气说完，“……涂在你唇上的砒霜、琼浆，是我碾碎的欢乐、痛苦，你属于我，在我寂寞的生活中踟躇。我着魔的瞳仁中你逍遥自在，眼睑抹着我梦幻的乌烟。我唱的歌，将你的腰肢紧缠，你属于我，与我的生死轮回相伴。”
叶千在一旁说：“他在念诗。这是泰戈尔的情诗……”
“胡说八道！”卢有志马上纠正，“哪有什么戈尔泰的情诗，这明明是一位令人尊敬的大师说的话。”
“哪位大师呢？”叶千问。
卢有志没回答。他扯动残破的嘴角做出一丝笑，显得格外狰狞恐怖，“你们来找我，不就是想让我认罪吗。没错，就是我干的。你们现在放心了，可以回去交差了。”
叶千悠悠道：“你以为认罪就完事了。我还想知道详细的过程。你究竟是如何绑架的秦梦儿，又是如何处置她的？”
卢有志沉默了一会儿，“我跟踪她，埋伏在她家门口，趁她晚上她回家的时候弄晕了她，带走的……”
“然后呢？”

##第4章 爱情（3）

“然后我就把她运回老家来了。我提早在郊区买了一个平房，就是准备囚禁她用的。”
“那你怎么会想到把她囚禁在树里？”
“那不叫囚禁，是把她变为一株美丽的月桂仙子。这样她就永远都属于我了……”
夏可忍不住道：“老老实实交代，别再说这么恶心的话！”
卢有志睁大眼睛，嗔怪似的看着她，“我把她变成了一株月桂树，这多浪漫啊，你怎么不理解呢？”
“这有什么可浪漫的，除非你这个变态觉得。”
叶千说：“他说的是月桂树的神话。在希腊神话中，爱神丘比特向太阳神阿波罗和少女达芙妮分别射出代表爱与厌恶两支箭。结果阿波罗深深爱上达芙妮，而少女却对他避而远之。在阿波罗热烈的追求下，达夫妮无路可逃，最后请求河神的父亲把她变成一棵月桂树。阿波罗伤心欲绝，用月桂树枝做成花环，用树干做成竖琴，在树下深情弹奏。最终感动了达芙妮。”
卢有志动容的望着叶千，“我对秦梦儿的感情终于有人理解了。我付出一切就是为了得到她，如今她化作了月桂女神，永远和我相守，这就像神话一样美好……”
夏可说：“把这么凄美的故事放在你身上，只会让人更恶心。”
卢有志陷入无比的陶醉中，“虽然我和她只相守了短短一周。但她变得那么美丽温柔，我喂养她，守护她，那是我一生中最浪漫的时光……”
叶千忽然打断，“你刚才的话什么意思？你说和她只相守了一周时间。可是秦梦儿已经失踪三个月了。难道她之前那段时间不在你这里？”
卢有志似乎意识到自己话太多，闭上嘴不再吱声。
叶千却没打算放过他，“我记得你曾说那棵树是一个树妖，是从一位大师那儿求来的。这么说，你绑架了秦梦儿之后，把她交给了那个大师，他花了差不多三个月工夫儿把秦梦儿变成了一棵树，交给你。是这样吧。月桂树的传说就是他告诉你的吗？”
“……”
“你刚才念得诗也是他告诉你的吧，我忽然对这位大师感到十分好奇，你不妨给我讲讲这位大师。”
“……”
“或者我可不可以这样说，你口中这个所谓的大师其实就是你绑架秦梦儿的帮凶。是他把秦梦儿变成一个奄奄一息的畸形，再塞进树洞里面，无耻之极的套用神话故事。其实就是一个心理扭曲至极的怪物。”
这句话终于刺激了卢有志，他愤怒的瞪着叶千，两颗眼珠里布满了红血丝，尖声吼道：“不许你这么侮辱他，他是得道大师，他点破你人生的迷障。更能创造出真真正正，无以伦比的艺术！”
夏可听着作呕，“你这话听着可真恶心，那么肮脏邪恶的东西也叫艺术品，充其量就是一个囚禁人的木头棺材。”
“哼哼哼哼……你们这帮自以为是的蠢货，”卢志强带着蔑视的目光瞅着他们，发出十分诡异的笑声。“你们以为自己看见了，其实你们都是摸象的瞎子。你们根本就不知道，他让一棵普通的树充满了灵魂和感情，那不是装尸体的棺材，也不是囚禁人的箱子，那是一个崭新的生命，是让人和树融为一体的新生命。”
“他到底在说什么啊，是不是疯了？”董妙音说。
卢志强扭头看了她一眼，“你也很漂亮呀，如果把你交给大师，他也会帮你变成一棵美丽的月桂女神的。可惜，没有那么爱你的男人……”
董妙音听得浑身汗毛都立起来了。
叶千笑眯眯的接过话，“谁说没有，我就很喜欢董小姐呀。不妨你告诉告诉我，怎么能联系上那个大师，让他知道我的心意，帮帮我……”
董妙音吓得直推他，“你瞎说什么呢，万一真有人盯上我怎么办？”
卢志强不动声色的盯着叶千，忽然说：“你过来……”
叶千凑近了，卢志强耳语道：“如果你真想联系他，就晚上过来找我。我只能告诉一个人。”
“为什么？”
“因为我发现你其实和我是一类人。”卢有志说完便闭上嘴。
叶千直起身，夏可忙问：“他跟你说什么了？”
叶千敷衍道：“他告诉我，我们是不可能找到那个人的，只有那些真正需要爱的人才能找到，他会帮你把心爱的人永远留在你身边。”
卢有志瞅瞅叶千，两人之间保持了一种诡异的默契。

##第5章 栽树大师（1）

夏可可急了，揪住缠在卢有志胸口的绷带，差点儿把他从病床上拽起来，“我没工夫听你在这儿废话，老实交代，你那个同伙现在在哪儿？”
“他不是我同伙，他是指引我新生的大师。”
“好，那你告诉我们，你那位大师现在在哪儿？”
卢有志注视着她，“你要抓他？”
“废话！”
“我不会告诉你们！”卢有志忽然爆发，用尽余力高喊着，“如果你想撬开我的嘴巴，我劝你死了这条心吧。或者干脆自己弄死我。我一人做事一人当！”
喊完这通，他体力透支，几近昏厥。
面对这样的罪犯，夏可还真不知道拿他如何是好，只能暂缓处理，回去看看吕布那边查出什么线索没有。
……
……
离开医院，他们先回了径山市警察局和吕布他们碰面。为了办案方便，他们借用了人家一间办公室，J城的X案件调查组，径山市搜查队的三个警员，这些人组成了一个似是而非的临时调查组。
王义带着手下主要负责调查卢有志这些天的行踪，有没有和可疑人员接触过。擅长技术的吕布负责网络信息这一块。尽管卢有志的房子已经烧光了。好在在废墟里找到了一部损坏不严重的手机。
吕布把手机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发现了一个隐藏程序，好像是一个登录软件。
他说，看着很像是一个类似洋葱路由的东西。
夏可问，洋葱路由是什么？
其他人也都很好奇。
唯独叶千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异样。
吕布颇为卖弄的解释，“洋葱路由是一个可以实现网络隐身的软件。在洋葱路由的网络中，所有传输的信息都有一层一层的加密包，好像洋葱一样。而暗网就是利用这种技术构建了一个不为人知的地下网络，很多见不得光的违法交易都存在于那里。卢有志安装的这个软件，就很像洋葱路由。”
“卢有志为什么会安装这个软件？”夏可想了想，自问自答，“说不定，他与那个制作树人的家伙就是通过这种方式联系上的。吕布，现在能不能登录进去？”
“这东西可不太容易破解，需要时间。卢有志不是已经苏醒了，不如直接问他呢。”
夏可叹口气，“他要是能说早就说了。我估计想撬开他的嘴，不会比破解这个软件更难。”
叶千站在后面安静的听他们说话，始终没有插嘴。
他当然知道暗网是什么，而且这个名字让他不由自主联想到谭自强提到的那个神秘组织“潜网”。暗网隐藏在网络中，潜网隐藏在现实中，如果说进入暗网的门是层层隐藏的洋葱路由器，那么进入潜网的门又在哪儿呢？
晚上，他找借口离开了警察局，独自去人民医院见卢有志。
他跟夏可不一样，不习惯体制约束，喜欢独来独往的行事方式。
他走到重症监护室门外，左右看看没人，推门走进。
可是没想到有一个人已经先他来了。
这人站在卢有志的病床前，背对叶千，看背影长发披肩，是个女人。
叶千走到女人身后，轻声问：“你在干什么？”
女人吓一哆嗦，转过身，原来是董妙音。
叶千望着惊慌失措的美人，眼睛微微眯缝了一下。
董妙音慌忙解释，“我只是想问问他，那个大师到底是谁？我不能让秦梦儿死的不明不白。”
“他告诉你了么？”叶千问。
“我刚来，还没等问呢你就过来了。吓了我一跳呢。”
叶千走到病床前，看了看卢有志，突然他脸色一变，急忙伸手试试卢有志的颈动脉，声音低沉的说：“他已经死了。”
“死了！？”董妙音受惊似的后退两步。“他……他怎么死的？”
“这话也是我想问你的。”叶千平静的目光瞬间变得犹如刀子一般。
董妙音支支吾吾，“你……你该不会认为是我杀了他吧？你相信我，我怎么可能杀人啊！”
叶千没说话，因为这时候又有人进来了。
夏可和王义一先一后走进病房。
“我说你怎么不辞而别，原来又到这儿来了。”夏可指了指手腕，对叶千说。“你带着那东西跑到哪儿我都能找得到。现在能告诉我，你来这里干什么吗？”

##第5章 栽树大师（2）

叶千看着她那双漆黑清澈的眼睛，“你在怀疑我？”
“怀疑谈不上，可咱俩毕竟是搭档，你去了哪儿总得告诉我一声吧。”
“我想和卢有志聊聊那个大师，万一他告诉我那个人是谁，不是也省下你不少力气？”
“这倒是，不过……我没想到你会带她来。”夏可看了眼董妙音，发现她脸色苍白，十分的不自然，“她怎么了？”
“可能是冷的吧。”
夏可不置可否，“卢有志跟你聊什么了？”
叶千没回答，沉默的看着卢有志。
夏可有些疑惑，顺着叶千的目光看向病床上的人，看着看着，她觉察出不对劲，走到卢有志身边，一试他呼吸，“他……他死了！？”
她震惊的看着叶千，“这是怎么回事？”
董妙音早已扛不住压力，颤声说：“我不知道啊，我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死了……”
夏可的目光立刻转到她脸上，咄咄逼人的问：“这么说你是第一个来的喽……”
董妙音支支吾吾，“我……我……”
“我和她是一起来的。”叶千忽然说道，“我们来的时候，就发现卢有志死了。”
夏可审视着叶千的表情。
“你不相信我？”叶千问。
“那倒不是，你根本就没有杀他的动机。我是在想，董妙音有没有可能提前来这里……”
董妙音急了，“你什么意思夏可，你怎么就认定是我杀他？你哪知眼睛看我像杀人犯？”
夏可平静回答：“我并没有认定你是杀人犯。但你确实可能为了秦梦儿杀死卢有志。”
“真是荒唐至极！”董妙音神色倨傲，口气强硬，眼神中却充满了不安。
“她没有作案时间，”叶千说，“我刚才检查过卢有志的体温，他的死亡时间在1小时左右，那个时候我和董妙音在一起。再说，他身上连伤都没有，你怎么就认定了他是被杀的呢？”
夏可这下没有话说了，气得瞪了叶千一眼，“那你的意思，他是伤势过重死的吗？”
“那倒不是，他的确是被杀的，胳膊上有新鲜的针眼，看中毒的症状应该是氰化物。”
夏可倒吸冷气，“这能是什么人干的？”
王义反应到挺快，“我马上去调医院监控。”说着就跑出了病房。
经过一番查找，确实发现了一个可疑人。
走廊的监控摄像头拍到，大约在一小时前，有一个身穿白大褂的医生进过重症监护室。
这人戴着口罩和帽子，把整张脸都遮的严严实实，由于衣服肥大，连男女都很难辨认。而且这个人胸前也并没有佩戴身份卡片。他进到病房一两分钟就出来了，行色匆匆的离开。
“医院的医生就那么几个，我就不信查不出他。”王义信誓旦旦。
叶千说：“我看你查也白查，应该是假扮的医生。”
“不是医生。这个人能是谁？”
董妙音插嘴道：“卢有志不是有一个帮凶，一直称呼他大师吗。会不会是那个人干的，杀了卢有志就等于杀人灭口了。”
夏可夹枪带棒的说：“那可不一定，不排除有些人杀完人想要浑水摸鱼，转移大家视线呢。”
“哎，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说清楚！”董妙音怒道。
眼看着两个女人又要发生冲突，夏可手机响了。
是吕布给她打电话，说有重要发现要跟她说。
……
……
径山市警察局。
看见夏可一回来就迫不及待的问吕布发现什么线索了。
吕布说：“我现在有一个坏消息，一个好消息，组长你想先听哪个？”
“随便，坏消息吧。”
“我破解那个暗网软件时，被木马攻击了，现在软件已经崩溃，用不了了。”
“你说什么！？”夏可瞪起眼。
“您先别激动，还有好消息呢。”
“我能不激动吗，还能有什么好消息？”
“我恢复了卢有志删除的那些短信，有几条买花的短信有点儿可疑。”
“买花的短信？！”夏可没抓中吕布话里的重点。
吕布把那几条短信找出来。这几条短信的时间在一周多之前，只有简简单单几句话——
“我什么时候能拿到我的花，我都迫不及待了。”
“还有两三天吧。我会亲自给你送去。”
“太麻烦您了。”
“不必谢，那种花只有我能种得活。把你的地址留给我吧。我会在晚上去。”
……
夏可问大家，“咱们去卢有志家的时候，谁看到他家里有栽的花吗？”
大家都说没看到。
吕布说：“会不会短信里的花就指代那棵月桂树呀。短信本来也没什么特别，卢有志要不是心里有鬼，干嘛非要把短信删了呢？”
“没错。”夏可点点头，“马上查查这个卖花的到底是什么来来历。”
……
……
耿子建，男，41岁，“经典花卉”鲜花店店主。一周前，卢有志就是同他短信联系，购买的鲜花。
夏可和叶千走进花店，只看见一个30多岁的女人在里里外外忙活。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坐在墙角的小圆桌旁，咬着笔头，心不在焉的复习功课。
夏可问，耿子建在不在。
女孩抬头瞅瞅她，又瞅瞅站在后面的叶千，把笔从嘴里拽出，指了指后面。
夏可和叶千绕过琳琅满目的花丛，闻到一股酒味，看见一个男人倚在躺椅上呼呼大睡，脸上盖着一本杂志，封面上有个穿泳装叉双腿的女明星，感觉上就好像骑在这家伙脸上。
夏可皱皱眉，把他叫醒。
男人很不情愿的爬起来，喷着酒气嘟哝，“怎么，没有人吗，都去哪儿了？”
“我们是专门找你的。我们是警察。”夏可说。
“警察！？”男人打量打量她，打个呵欠，“警察找我干什么，上个月已经让你们抓了，该拘留拘留，该罚钱罚钱，我都认倒霉了。不会还找我麻烦吧。”
“我们不是为了那件事，我向你打听一个人。卢有志你认不认识？”
“卢有志？不认识，没听说过。”
“撒谎，你上周不是刚刚跟他短信联系，还卖过他一回花吗？”

##第5章 栽树大师（3）

耿子建咧嘴笑笑，“从我这里买花的人多去了，谁能还能都记住名字啊。除非是向您这么漂亮的，我肯定会留意。”
“严肃点儿。”夏可把一张纸递给耿子建，“这是你给卢有志发货时的聊天记录。还有印象吧。”
耿子建结果聊天记录看看，理着有些乱糟的头发，“倒是想起来一些，我好像是和这个人联系过。他怎么了？”
“他涉嫌绑架、囚禁和杀人。我们已经把他捉拿归案了。”
耿子建吃惊的看着夏可，似乎想从她的表情里研究出什么。
他急忙为自己开脱，“这事儿跟我没有半点儿关系啊，我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你不是卖过他一束花吗？”
“卖花也犯法？”
“你卖的到底是不是花，你心里清楚！”
“当然是花啦。我这里都有账呢。哎，你过来，把上周的账本给警察看看。”耿子建招呼一直干活的那个女人。
女人正在抹玻璃，匆忙走过来，在柜台里找出一个厚厚的账本。
她手上有水，把账本弄湿了。耿子建骂她，“不会把手擦干吗，挺大人毛毛愣愣，真是的。”
女人急忙把手在围裙上擦干，翻开账本查找，诚如耿子建所说，在上周四晚上八点多钟，有一笔送货的交易。与短信时间刚好间隔了两天。
耿子建说：“对，就是这笔交易。我有点儿印象了。我给这个人送去一束99朵的玫瑰。他应该是要去向女孩求爱吧。”
“那你把花送到哪儿了？”
“大概是商业区南一纬路那附近，具体在哪儿我也记不住了。把花交给那人之后，我就开车回家了。”
“就这么简单？”
“平时工作可不就这么简单。”
夏可声色陡厉，“要是就这么简单。卢有志为什么一口一个‘大师’的叫你？”
耿子建神色一僵。
夏可又掏出一张纸递他，上面印着泰戈尔那首情诗，“你好好看看，这是不是你说过的话。别想撒谎，我可是能查到的……”
耿子建拿着纸看了一眼，表情里有点儿复杂，“你们怎么会有这个？”
“卢有志因为这首诗对你崇拜的不得了，一口咬定这首诗是你写的，帮他找到了真爱。你还不承认你跟他认识？”
耿子建嘬了几下牙花子，终于承认了，“是，我是和卢有志认识，但其实也谈不上熟悉，我只是为了多卖点儿花，就在网上开了一个微博，假扮情感专家，帮别人答疑解惑，顺便推销推销我的花。为了能让人信服，我就找来一些诗集呀，人生指南什么的，装作是我说的，忽悠起来就容易多了。卢有志这家伙有点儿傻，我跟他一聊天，就知道他钻牛角尖了，非要追一个根本不喜欢他的女人。具体怎么回事我不清楚，反正就一通忽悠他，让他以为自己一直有希望，我趁机卖了他不少花，这是真的。但他要对那个女的做什么，我完全不知情啊。你们赖也不能赖到我头上。”
夏可问叶千，“你相信他说的话吗？”
叶千凑到耿子建面前闻了闻，说：“他喝酒了，我闻不出来。”
耿子建大声道：“我说的句句是实。万一卢有志诬陷，你们可千万不能相信他，这个人脑子不正常。现在肯定在乱咬人呢。”
夏可冷冷道：“用不着他咬你，你的话本身就有破绽。我们去过卢有志家，他家里根本就没有什么花，倒是有一棵月桂树。他亲口告诉我们那棵树是你给他的，那棵树里……”
耿子建不等夏可往下说，马上打断，“纯属胡说，我怎么可能卖他树呢。”
“你不但卖他树，交货地点也不在什么商业区南一纬路。他住在城外一个很偏僻的地方。你卖给他的那棵树就种在他院子里！”
“不可能！”耿子建急了，“我倒是也批发一些林木，那都是企业单位用，从来也不卖个人呐，再说，我那天晚上根本就没出过城，送完那束花就回家了，我老婆和我女儿都能给我作证！”
那个干活的女人和还有那个小女孩也都凑过来，给耿子作证，肯定他那天晚上没出过城。
夏可现在比较难办，耿子建那天晚上到底有没有出过城，现在只能听口供。没有实际证据就不好抓人。何况这是在外地，她不能太放肆。
叶千这时候想到一个办法。他问耿子建，“你又卖花，又卖树的，应该有花圃吧？”
“有啊，在城郊呢。”
“那就带我们去看看吧。”
“去看看到没什么，不过……”耿子建微微一笑，笑容里带着狡猾，“如果你俩是想去搜查的，就两个人恐怕不够。
“……”
“……”
……
……
夏可和叶千来到耿子建的花圃，才明白他什么意思。
耿子建在城郊包了一个山头作为鲜花养殖基地，占地能有七八亩，花棚用来培育鲜花。还有成片的养殖林。
这个就得借助当地警方了。夏可打电话跟王义联系。结果王义把整个搜查队都差不多带来了，连花棚带林地，把整个山头地毯式的搜索了一遍。
耿子建和带着老婆女儿也一起过来，看着这帮警察忙活。耿子建一脸不屑的样子，也看不出他心里怎么想的。
“找到了！”忽然有队员站在林地那边喊。
夏可和叶千急忙跑过去。
搜查队员指着面前一排树说：“找遍了整个山头，就这里有几棵树跟你们描述那种树一样。”
夏可和叶千仔细看看，果然就是卢有志院子里栽种的那种月桂树，大小都差不多。
叶千走过去，把每棵树都检查一遍，对夏可说：“这些树都很正常，没动过什么手脚。”
夏可瞅见两个地方只剩下树坑，目光闪亮，吩咐人把耿子建带来。
她对耿子建说：“你不是说你没给卢有志送过月桂树吗，这你怎么解释？”

##第6章 后妈（1）

耿子建瞅着那两个树坑，满不在乎的说：“我是没给他送过。不代表我不卖别人啊。”
“你怎么证明？”
“那怎么证明，你们去查喽。”
接下来两个多小时里，夏可派人一直在查那两棵月桂树的去向。耿子建一家人也都被看管在山上一间屋子里。这里平时也是休息室。
耿子建倒显得很从容，还到了几杯饮料大家喝，他递给夏可和叶千两杯，安慰道：“你们也不用太着急，该有的结果早晚都会有。无论什么时候都要保持良好的心态……”
夏可暗自咬牙，她现在保持个屁心态，就一门心思想着如何抓住这个混蛋，左等右等，终于王义回来了。
“怎么样？”夏可问。
王义看了一眼耿子建，没说话。
耿子建得意道：“还用问吗，肯定是跟我无关呐。要不然不立刻就给我拿下了？”
王义朝夏可和叶千勾勾手，示意他们出去谈。
两个人跟着王义来到屋外，王义说：“我都查过了，耿子建可能没撒谎，那两棵月桂树好像是被一个外地人买走了，听说是一个做买卖的，现在还联系不到这个人。”
“可能没撒谎？也就是说你不确定呗。”夏可说。
王义不太高兴，“这种私人交易，还是跟外地人的，不太好查。”
“那我们总不能就这么轻易把嫌疑人放了吧，他这么狡猾，万一跑了怎么办？”
两个人正在争执，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女孩娇怯怯的声音，“你查也白查，就是浪费时间。”
三个人回身一看都有些惊诧。
耿子建那个小女儿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他们身后，眨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瞅着他们。
虽说是个小女孩，可也是上初中的年纪，夏可有点儿提防的打量打量她，“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耿娟。我不是想偷听你们说话。”女孩挺聪明，瞧出了夏可的疑心，“我其实也想帮你们破案，早点儿抓住那个罪犯。”
“是吗！？那你怎么就认定你爸爸不是罪犯呢？”
“因为我爸爸不像。”
“这算什么解释？”夏可笑了。
“因为我觉得有一个人比我爸爸更可疑。”
“是吗？那个人是谁？”
“我妈。”
这个回答大大出乎夏可意料，她看了眼叶千和王义。这两个人跟她的表情差不多。
“你怀疑你妈妈！？”夏可又问了一遍。
“嗯。就是她。”
“理由呢？”
“她不是我亲妈。”
“好吧，后妈和亲妈可能是差点儿，不过……”
“她有病。”
“有病！？”
“她嫁给我爸爸也好几年了，一开始我们一家人还相安无事，但是最近这几个月，她开始变得越来越不正常了。她整天都像看犯人似的盯着我们一家人，无时无刻不是这样……”
夏可笑着拍拍她的头，“我想你是多心了吧，她只是对你们太关心，当母亲的都是这样，有时候会让人感觉喘不上气。我妈就是这样……”
“不，不是你想的这样。她那不是爱，是监视我们，她就像个密探一样，一天24小时的监视我们。甚至我上学的时候，或者是和同学在一起的时候，都能在意想不到的地方看见她。看到自己被发现了，她就会躲起来。找她对峙，她又从来不肯承认。我觉得我现在连一点儿安全感都没有。叔叔阿姨，你们救救我，把她抓起来吧。”
夏可耐着性子解释：“如果你真的觉得你妈妈有问题，可以给你爸爸说呀，或者是告诉老师。我们警察不管家庭纠纷，我们处理的是刑事案件……”
“我弟弟失踪了。”耿娟冷不丁冒出一句。
夏可一愣，“你还有弟弟！？”
“他刚上小学。已经失踪两个多月了。一直都没有下落。我怀疑就是后妈把他……”
“娟娟你在这儿干什么呢？”一个温柔的声音从女孩身后传来。
耿娟突然一下僵住，嘴巴也闭上了。
耿娟的母亲走过来，笑呵呵的拍拍女儿，“我怕你走丢了，出来看看，原来是跟警察姐姐聊天呢。”
“我就是待得闷了……随便聊聊。”耿娟小心翼翼的说。
夏可对耿娟母亲说：“我们说起你们还有一个小儿子失踪了，她当姐姐的也很着急……”
耿娟母亲听到这话，露出难过的表情，“是啊，这段日子，我和孩子爸爸为了找孩子都焦头烂额了。可还是没什么线索。”
“虽然这件事不归我管，但我的建议是你赶紧报警。”

##第6章 后妈（2）

“我明白，已经报过警了。警察那边的意思是拐卖的可能性比较大，他们已经把我家孩子的照片传到了网上，说一有消息就随时通知我们。”
见女人难过的样子，夏可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安慰两句。
女孩耿娟瞅着他们，动了动嘴唇，似乎还想说点儿什么。
搜查队来来回回把整个山头趟了好几遍，几乎每棵树下都翻了翻，也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眼看着天要黑了，夏可和王义一商量，只好暂时收队。
耿子建还没忘了挖苦他们，“你们要是真有能耐就赶紧把我儿子找回来。别整天拿着我们纳税人的钱刁难我们纳税人！”
夏可他们都没有回嘴，老实说，这个案子查得挺窝火。
……
……
见警察都离开了，耿子建也要回家。
耿娟想跟他一起回去，胡雯对耿子建说：“让娟娟留下帮我把手吧，我要给店里进点儿货。”
耿娟犹豫的看看父亲，耿子建大大咧咧，头都没回，自己上了车开走了。
胡雯带着耿娟来到一个花棚。
胡雯拿着剪刀剪一些要送到店里的花，一般都选那些将开未开的花骨朵。耿娟负责把剪下的花整齐的摆进塑料筐里。
母女两人闷头干活，好长时间谁都顾不上说话。整个大棚里只听剪刀“咔嚓，咔嚓”的声响。
耿娟疑神疑鬼，只顾着偷瞄胡雯干活，一不小心把筐里的花撒出来，她慌忙去捡。
“那几支不要了，”胡雯说，“弄脏的花顾客不愿意买，摆上也没有用。”
“对不起。”耿娟说。
“没关系。”胡雯宽容的笑笑，“对了，你今天都跟那些警察聊什么了，那么长时间？”
耿娟胸口骤然缩紧，“没聊什么，我就想问问他们能不能帮忙找找弟弟。他们看起来比派出所那些警察更厉害吧……”她急中生智，撒了一个谎。
“哦，我还担心呢……”胡雯“咔嚓”一声剪断了一个纤细的花枝，把花递给耿娟。
耿娟接在手里，心提到嗓子，“你担心什么？”
“我担心那些警察想从你嘴里套话，抓你爸。”
“那怎么可能呢，就算他们想，我也得肯说才算呀。我也不是小孩了。”耿娟脸上带着轻松的表情，暗中松一口气。她一直担心继母听到了她向警察告密。
“是呀，你看着还小，其实也明白很多事了。”胡雯望着耿娟，眼神有点儿难以捉摸。“你是不是有时候很恨我？”
她突然冒出这一句瞬间就让耿娟毫无提防，一下僵在那里。
她看着继母手里的剪刀在灯光下泛着锋利的光。
“我为什么要……要恨你？”她勉强问。
“因为你觉得是我把你弟弟弄丢的。”
“怎么会……”
“你不用不承认，我看得出来。你父亲埋怨我，还打了我，我不怪他。你埋怨我，我也不怪你。你们着急，这我能理解。但你们应该明白，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
“那天就我一个人看店，你爸不知道去哪儿了。你弟弟平时一放学回来，就在附近玩。他平时也都这样惯了，你爸爸也没管过他。谁能想到偏偏那天他就丢了呢。这也不能全怪我啊。就因为我是后妈吗，你说我心理委不委屈，我来这家这几年对你们怎么样，你心里还没有数吗？”胡雯说到激动之处涌出了眼泪，看着十分可怜。
耿娟有些心软，“也许我是对你有点儿意见，可其实……不只是因为我弟弟……”
“还因为什么？”胡雯疑惑。
“因为你现在变得很吓人。”
“很吓人！？”
“你自己难道一点儿都感觉不到吗？”耿娟忍不住把心里话说出来，“你为什么要监视我，整天到晚拿我当贼一样监视我？”
“监视你，什么时候？”
“昨天星期六，我去参加社团活动，有个人一直在偷偷跟踪我，是不是你？”
“怎么可能呢，我昨天在这干活了。”
“好，不承认是吧。那每天晚上呢。我都是关着门的，可是经常做功课，做着做着一回头就能看见门开了一条缝。晚上睡觉的时候也是，第二天一早起来，经常发现门没关严，甚至连上厕所洗澡的时候都是这样。我知道就是你！你为什么要偷窥我？”
胡雯满脸困惑，“你在说什么呀，娟娟，你是我女儿，我为什么要偷窥你啊？”
“不是你还能有谁，总不可能是我爸吧。”

##第6章 后妈（3）

“可我真的没干过那种事呀，我也没道理那么做，你再好好想想，会不会是因为亮亮失踪的事，让你压力太大，太多疑了？”
见继母如此坦诚，耿娟也有些动摇。
毕竟她没有实际抓到过那个人，只是凭着猜测。难道真是自己太疑神疑鬼了？
母女俩一时无话，气氛有些压抑。
耿娟把装满一筐的鲜花搬到大棚门口的推车上，拿下一个空塑料筐回去接着装花。
她低着头想心事，经过一处花丛的时候，无意中发现泥土里露出了一截红色的细绳。她看着有些眼熟，稍微站了一下，仔细辨认，那是一条红色的鞋带。
好像一根针突然刺在她身上，她整个人收缩了一下。
弟弟耿亮经常穿一双有红色鞋带的运动鞋，她恍惚记得，他失踪那天就穿着那双鞋。
母亲明明说，他是在花店附近走丢的。可是他的鞋带却出现在了这里。
难道母亲在撒谎！？
她盯着那截鞋带，觉得土下面会不会埋着一双鞋？
如果能埋一双鞋，那就有可能埋更多东西……
母亲温和的声音忽然在她耳边响起，“你怎么了，娟娟？”
耿娟激灵灵打个冷战，后背感到一阵刺骨的冰冷。
“没……没什么？”她鼓足勇气，慢慢转过身，看见胡雯关切的望着自己。
她审视着母亲的表情，似乎又没看出什么异样。
“你要是累了，就歇一会儿。”母亲说。
“没事……我帮你快点儿弄完吧，天都黑了。”为了分散母亲的注意，耿娟赶紧拎着筐离开。
母亲也没有什么异常举动，和她一起把剩下的花卉剪下装好，放在小货车上，一起拉回花店。
……
……
他们家在花店后面相隔一条街。
耿子建晚上又没在家，母女俩都习惯了。
胡雯热了一点儿剩菜和耿娟一起吃了。
耿娟表面上装的很平静，心里一直惦记着花棚里发现的那根红鞋带。
晚上，她等胡雯睡下之后，钻进被窝，用手机偷偷给华兆勋打电话。
华兆勋是他们班班长，15岁的大男孩，阳光帅气，个头比成年人还要高，是学校里公认的校草，能让女生眼睛里长出星星的那种男生。
耿娟是班里的文艺科代表，他们俩处对象是别人眼里的金童玉女。耿娟特别享受和他在一起，被其他女生羡慕嫉妒的感觉，就好像拍偶像剧一样。
如今她遇到麻烦，最先想到的就是华兆勋。他年纪虽然小，却比她那个整天不着家，到处吊儿郎当的爸爸可靠多了。
“这么晚了打电话，你想我了？”华兆勋带着调笑的口气问，手机那头传来电脑游戏的响声。
“我有件重要的事情想跟你说。”耿娟压低声音告诉他，“我想我知道弟弟在哪儿了。”
“你知道了？”电话那头停顿了几秒钟，“是警察找到他了吗？”
“不是，是我后妈把他弄走的。”
“你后妈……她承认了？”
“没有。我是怀疑。想跟你商量商量要不要报警。”
“光怀疑不行啊，你要报警，警察都是讲证据的……”
“我有证据。”
“有证据！？”
“我今天去了山上的花圃，在花棚里看见了我弟弟的鞋带。”
“就一个鞋带算什么证据？”
“我清楚记得我弟弟失踪那天穿的就是那双鞋。我后妈从来没说过他那天去过山上，她在撒谎！”
“好吧，就算她在撒谎。除了鞋带还有没有其他东西？”
“这个我还不知道，不过……今天中午警察来过我家花圃，好像是在查其他案子，你说会不会跟我妈有关？”
“这个我怎么知道，不过你要报警抓你妈，就像想清楚……”华兆勋有些犹豫，“后妈也是你妈呀，万一是你弄错了。你以后怎么跟你妈相处？”
“那你说怎么办？”
华兆勋想了想，“那个鞋带你是在什么地方看见的？”
“在花丛下面的土里。”
“埋在土里吗？”
“是呀，只露出了一截。我怀疑土里还有其他东西。”
“那你有挖过看看吗？”
“没有，我后妈在，我没机会。”
“那不如咱俩先去挖挖看，到底有什么，万一真能找到你后妈的绑架你弟弟的证据，咱俩在报警也不迟啊。”
耿娟觉得华兆勋这个主意比较稳妥，“那我们什么时候去？”
“明天吧，咱俩可以请个假，早点放学过去……”
和华兆勋商量完，耿娟心里终于有底了。
她下了床，开门去了一趟厕所。睡一个好觉，明天养足精神。
走廊很黑，她没开灯，蹑手蹑脚走进卫生间，跟做贼一样，连撒尿都小心翼翼，把声音控制的很小。
她觉得自己和胡雯之间的关系越来越不像母女，更像一对阳奉阴违的仇人。她明显就是弱势一方，特别是在她弟弟失踪后这两个月。她对胡雯甚至充满了恐惧，谁知道她会不会是下一个失踪的。
从卫生间半开的门能看见胡雯的卧室，她还在睡觉，而她却醒着。
那个让她忐忑不安的女人终于被她抓住了把柄。
耿娟死死盯着胡雯的卧室，暗暗发誓：不用你得意。等到明天，我就能把你的皮剥下来，让所有人看清你的真面目。
突然！
她的心咯噔一下。
她有些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匆忙提起短裤，走出卫生间，来到胡雯的卧室门外。
没错。胡雯的卧室门欠开了一条缝。
像一个漆黑的伤口。
她仔细回忆，明明记得自己进屋之前这扇门是关严的。
难道在自己打电话的时候，胡雯出来过？
难道她当时在偷听吗？
耿娟望着漆黑的门缝，分明感觉那后面正有一双眼睛在得意的窥视自己。
她的心口噗通噗通乱跳，可是却忍不住抬起手，把门推开了。
那一刻她心里紧张到极点。
她甚至担心，胡雯真的躲在黑暗里，与她突然对峙会是什么后果……
事实上她多心了。
胡雯正躺在床上，呼吸均匀的睡觉。
她稍稍放松了一些，悄悄把门掩上，回到了自己房间。这一夜，她躺在床上折腾了很久，天快亮的时候，才迷迷糊糊睡了一觉。

##第7章 裸照（1）

……
第二天，她早早起床来到学校。
看见华兆勋，她心里就很踏实。
华兆勋显得很淡定，丝毫没提昨天晚上那通电话，课间的时候还兴致勃勃的跟同学去操场上踢球。
午休的时候，夏可实在忍不住了，找他商量下一步怎么办。
华兆勋拍拍脑门似乎才想起来，“这点儿小事儿都不算什么。下午我跟老师请个假，咱俩打一辆车就去你家花圃呗。”他边说边梳理着头发，模仿某位明星故意在额前留了几缕。
看他轻描淡写的口气，耿娟也不好多说什么。
下午第一节课下课，华兆勋就请完了假。
两个人打了一辆出租车出了城市。
华兆勋一路上有说有笑，进了花圃还到处闲逛，好像来郊游一样。
耿娟心事重重，拽着他专挑僻静的地方上山，提防万一父亲和后妈过来，别撞见才好。
她带着华兆勋来到昨天晚上干活的那个花棚。
一进来就直奔发现鞋带的地方。
“我就是在这里发现的，你看……”耿娟指着花丛下。
“在哪儿啊？”华兆勋问。
“在……”耿娟神色忽然变了变。
那里什么都没有。
她难以置信的打量四周，还是没看见。
华兆勋不耐烦的说：“到底有没有哇，不会是你弄错了吧！？”
“不可能，我明明记得那截红鞋带就埋在这里。”耿娟很肯定的说。
“可是现在什么都没有啊。”
耿娟仔细观察了一下，终于发现了一点儿异常。“不对啊，我记得昨天晚上这里栽得金鱼草才刚冒骨朵，今天怎么突然变这么大了？”
“这有什么稀奇的，也许过了一晚上长了呗。”
“不可能，怎么样也得四五天才能长成这样。肯定是有人动过。你仔细看。这下面的土都好像重新翻弄过。”
见耿娟一本正经，华兆勋也有点儿犯嘀咕，“要是真像你说的，说不定那根鞋带埋在土里了。干脆我们挖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华兆勋倒是行动派，说干就干，找来一把铁锹开始掘土。
耿娟在一旁看着，一种强烈的不安感从心头升起。
那块翻动过的土不算很大，能埋进一条狗，也能……
她有点儿不敢往下想了，甚至她发现，自己还没有准备好要面对什么。
挖出的土越堆越高，坑越挖越深。
华兆勋忽然生气的把铁锹往旁边一扔，“我不干了。这什么都没有嘛。别说鞋带，连个毛都没看见。
耿娟也有点儿傻眼。不知道自己应该高兴还是失望。
毕竟没看见最可怕的东西，但也没有找到胡雯绑架弟弟的证据。
华兆勋数落她，“我看你就是想多了。你后妈再不好，也不至于绑架你弟弟。图啥呀？图钱的话，应该有绑匪打电话吧，有过吗？”
耿娟摇摇头。
“贩卖的话，你弟弟这么大的孩子应该也不好卖吧。要说报复，你后妈有跟你弟弟有多大仇，多大恨，还至于冒险把他杀了？”
耿娟想想他的话，似乎也有点儿道理。
但有一个地方解释不清——这里的土是谁翻的，那截鞋带又是谁拿走的？
他掏出手机给爸爸打电话，问他今天有没有来过花圃。
耿子建被问得莫名其妙，不耐烦的说他没有。
除了父亲，还能来花圃的人就是胡雯了。
联想到昨天晚上发生的事，一个可怕的念头出现在耿娟脑子里。
难不成胡雯已经觉察到她的意图了，今天一早过来把证据销毁了，可她居然还能装得跟没事人一样。她越想越觉得可怕。
她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华兆勋，华兆勋倒没怎么当回事。他不在乎胡雯是不是真像耿娟说的那么狡诈，他一直强调要找到证据，没证据说什么都白搭。
耿娟沮丧的问他该怎么办。
“装还不会吗，你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回到家该怎样就怎样。再寻机会寻找你后妈的证据不就行了？”华兆勋建议。
“那太危险，我不敢！”耿娟马上就拒绝了，“她现在肯定知道我已经怀疑她了，搞不好她现在就计划怎么除掉我呢。我爸爸经常晚上不着家。她要万一趁机对我下手怎么办？”
华兆勋梳理梳理发型，想了想计上心来，“要不你晚上别回家，出去躲躲？”
“去哪儿躲呀，我在径山连个亲戚朋友都没有。”
这还不好办。有我呀。”华兆勋露出帅气又狡黠的笑容。

##第7章 裸照（2）

……
……
最终，华兆勋把耿娟带进了一家小旅馆。
他俩都没到有身份证的年纪，不过华兆勋出手阔绰，出了三倍价钱开了一个房间。老板也没多问什么。
耿娟还以为华兆勋是单独给她开的房间，感激的说：“谢谢你，这笔钱我一定还给你。我现在钱不够，过两天……”
“不用。”华兆勋挥挥手，“我也住这儿，这笔钱当然是我出了。”
“你也住这儿！？可是……可是这里只有一张床啊……”耿娟一时不知所措。
“把你一个人留在这儿我也不放心呀，这里有很多坏人的，你是我女朋友，我当然要保护你呀。”
耿娟心里砰砰乱跳，又觉得华兆勋的话很感动，不忍心拒绝他。
这是她第一次住旅馆，也是第一次和男生同住一室。
她知道自己很喜欢，很喜欢华兆勋，但是从未想到他们的关系会发展这么快，她抗拒又渴望，面对华兆勋咄咄逼人的热烈攻势，终于败下阵来。
……
……
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清晨。
华兆勋坐在床边看刚刚睡醒的耿娟，打趣道：“你看着很柔弱，嘿嘿嘿……”
耿娟满脸羞红，急忙用被子把身体掩住。
……
他俩赶在上课之前赶回了学校。
耿娟走路都费劲，心里却充满甜蜜，一整天都过得飘飘忽忽，暂时也忘了想那个后妈，脑子里想的全是将来和华兆勋在一起生活。
这一天就这样稀里糊涂过去了。到了放学的时候，华兆勋建议还是出去住旅馆，他现在有几千的零花钱，够在外面躲一阵了。
耿娟本来想答应，没想到父亲耿子建亲自开车来接她。
耿子建问女儿，你妈告诉我你昨晚上一晚没回家，你去哪儿了？
耿娟随口撤了一个谎，说自己在同学家。耿子建也没多问。
回了家，胡雯满面春风，做了一桌子菜，还忧心忡忡的跟耿娟说，她昨天晚上没回家，把她担心的什么似的。
她的神情，她的言语，没有什么地方不妥帖，不舒适。怎么看都是一个标准的贤妻良母，就算是亲妈也不过如此。
耿娟的反应却很冷漠，吃完晚饭就一个人回屋了。她想尽快摆脱这一切麻烦，却又找不到方法。她真希望华兆勋像电影里的英雄一样把她拯救出去，从此过上快乐的生活。
这一晚她又失眠了，第二天去学校迟到了一节课。
她赶到学校第一件事就是早点儿见到华兆勋。
一晚不见，她就想他想的不行。她简直都迫不及待了。
“华兆勋！”她终于看见那个帅气的背影，呼唤着跑到他身后，拍了一下他。
华兆勋缓缓转过身，却没有意想中的兴奋。
他冷冰冰的瞅着耿娟，脸上像挂了一层霜。
“你……你怎么了？”耿娟问。
“你还好意思问我吗，你把我坑死了！”
“我怎么听不明白啊，我究竟怎么你了？”
耿娟这时候才发现，周围有不少学生都在用很古怪的眼神打量着他俩，还有人在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华兆勋从兜里掏出手机，打开了学校微信群，“你自己好好看看吧。”
耿娟接过手机一看，上面发了好些不堪入目的男女照片。
更让她脊背发凉的是，这些照片拍的就是她和华兆勋。两个人ci身裸体，在旅馆的床上做着各种姿势。连脸都拍的一清二楚。
“怎么会这样？”她差点儿哭出来。
“这些照片贴的满学校都是，来上学的学生全都看见了。现在整个学校没有不知道我们的。”
“那我们怎么办呀……”耿娟痛哭流涕，死的心都有。
“我怎么知道？”华兆勋愤怒的说，“现在咱俩全都给搞臭了，以后还怎么在学校里立足啊。让我知道是谁偷拍的，我一定弄死他！！！”

##第7章 裸照（3）

“……”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对两个年轻人来说就像是一连串的酷刑。除了默默承受，毫无反抗之力。
先是班主任训斥，之后是校领导一个个走马灯一样的批判，再上纲上线，好像他俩已经做了十恶不赦的大罪，就该打入地狱一样。
最后是叫双方家长到校。
代表耿娟家长的是胡雯。
她一看到那些裸照，一改往日的和气，像发了疯一样扑向回华兆勋，揪着他衣服，连扇耳光，把他都打蒙了。后来还是几个老师把胡雯拉开。
胡雯还不依不饶，指着华兆勋鼻子破口大骂，“你强激了我女儿，我要让你蹲大牢！！”
华兆勋呆呆的靠墙站着，眼中充满了惶恐和无助，看着特别可怜。
老师那边还得劝胡雯，希望事情不要闹太大，还得为孩子的将来想等等。
华兆勋的父亲随后也赶过来了，也怕胡雯真去警察局告儿子。他又道歉又保证赔偿，场面热闹非凡。
耿娟流着眼泪走到华兆勋身边，拉着他的手劝他，“你放心吧，我绝对不会让我母亲胡来的！”
华兆勋用力把她的手甩开，狠狠的瞪着她，“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帮你，现在居然落到这么一个下场！都是你害的！”
“你不要埋怨我好不好。我也是受害者呀。”
“受害者，哼，你们一家都有病，都有病！！”他失控的指着胡雯，“以后你的事，我再也不管了，你要是真觉得她绑架了你弟弟就赶紧报警，把她抓起来！别再来烦我了！！”
他一嗓子盖过了办公室里起他人的声音，然后头也不回，冲出办公室跑了。留下耿娟一个人目瞪口呆，欲哭无泪。
……
……
晚上。
耿子建又不在家。只有胡雯和耿娟母女两个人。
胡雯做好晚餐，招呼耿娟吃饭，耿娟没吭声。
她推开耿娟房间的门，看见她趴在床上，埋着脸一动不动。
她叹口气，说：“不管怎么说，事已至此，该吃饭还得吃饭。这件事你爸还不知道呢，万一他知道了，以他那脾气，少不了还得大闹一场。”
耿娟呼啦一下坐起来，注视着站在门口的后妈。
她已经没有了白天在学校时的歇斯底里，又变回那个善解人意的母亲。
“你是不是故意的？”耿娟问。
“什么故意的？”
“你白天里在学校故意装的很愤怒，趁机殴打我男朋友，污蔑他，你就是故意这么干，是不是？”
“你为什么会这么说呢，娟娟？”胡雯满脸困惑，“我当时没想别的，就是很心疼你才那么生气啊。你才14岁呀，那个流氓就把你……”
“够啦！”耿娟气得直哆嗦，“我和他顶多也就是早恋了，你偏这么说，就故意在羞辱我们，恶心我们！我现在就想弄清楚一件事。那些裸照是不是你昨天跟踪我们偷拍的，今天早上赶在学生上学之前贴在学校里？”
“你真是冤枉我，我是你妈呀，怎么你干这种事？”
“除了你，我实在想不出别人能干这种事，因为你一直在跟踪我们，因为我怀疑你绑架亮亮，还找来男友帮我调查，你就趁机报复我们。”
胡雯露出一丝冷笑，“就算你们调查又怎样，你以为我还怕你们调查吗。你凭什么认为是我干的？”
事已至此，耿娟也不想掩饰了，“你何必明知故问。我前天晚上在花棚里明明看见了亮亮的鞋带，亮亮失踪那天一定是被人弄到了山上，这个人就是你！”
耿娟攥紧了拳头，像一只小母豹子，随时准备搏斗一样。
胡雯平静的看着她，“好吧，既然你这么说，就把鞋带拿出来让我看看吧。”
“本来我会拿到的。可是昨天我再去的时候，那片花土都被重新翻动过，鞋带也不见了。不用说了，肯定你干的吧。那里面之前肯定埋着什么东西对不对？”
“……”
“当然，我知道你现在肯定不会承认的。你只是表面装得跟贤妻良母似的，其实就是个阴险毒辣的女人。现在我什么都知道了，怎么样，你也想对我下毒手是不是？来吧，我在这里等着你！”
耿娟现在也豁出去了，根本不计较什么后果了。
她说完话，好半晌胡雯都没有任何动作。
她一动不动站在那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让人根本猜不透她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良久，她转身离开。
倒把耿娟弄愣了，不知道她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她去拿刀子绳子去了？

##第7章 裸照（4）

就在她忐忑不安的时候，胡雯又回来了，手里拿着一双旅游鞋，上面拴着红鞋带。鞋上沾了不少土。
耿娟一眼就认出，这双鞋就是弟弟失踪那天穿的旅游鞋。
“果然在你手里！”她激动的差点儿冲下床，把鞋子抢过来。
“你不用这幅表情，我也是今天早上在花棚干活的时候发现的。不知道为什么这双鞋会埋在花棚里。我已经报过警了。他们应该正在调查吧。”
“你说什么？”
看见耿娟惊疑的表情，胡雯掏出手机递给她，“怎么着，不相信吗。你可以自己打电话给派出所问问。”
耿娟脑子已经开始混乱了。
她明明感觉这个后妈肯定有问题，但是她的所作所为又特别得不可思议。
她们母女俩就这样僵持着，直到耿子建回来。
耿子建已经知道了裸照的事，一进门就二话不说，揪住耿娟头发把她拖到地上，用皮带不分头脸的一通乱打，边打边骂，什么难听的都骂出来。
耿娟就跟一条死狗似的趴在地上。
她根本无力反抗，也不想反抗。
在耿子建殴打的间隙，胡雯还能苦口婆心的劝两句，替耿娟求求情。
耿娟努力扬起脸，看着后妈焦急无奈的模样，就好像在看一个出色的演员在那儿尽情发挥。
她用尽全力指着胡雯，大声对父亲说：“你还是好好管管你老婆吧。问问她到底把弟弟藏在哪儿了……”
然而她的努力只不过换来耿子建更疯狂的殴打。
这一顿打让耿娟在床上趴了三天。
她根本没有眼泪，她现在最担心的是华兆勋，在心里不停的祈祷华兆勋平安无事。
期间，曾有警察来过她家，接待他们的是后妈。
隔着门她听到了谈话大概。
夏可说，他们又把花圃重新搜索了一遍，除了那双鞋并没有发现其他东西。
她问胡雯，有没有想过孩子的鞋为什么会被埋在那里？
胡雯说自己也不清楚，她担心是丈夫得罪了人，有人伺机报复。
夏可问：“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难道你丈夫曾经与别人结过怨吗？”
胡雯说：“不瞒你说，我丈夫年轻的时候因为抢劫蹲过监狱。你知道的，他那个时候肯定接触的都不是什么好人。我担心他和什么人结下了梁子……”
耿娟隔着一扇门，听后妈头头是道的帮警察分析，她心里却像有把刀在来回割。
这个女人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赢了吗？
把所有人都玩弄于手掌心？
她不甘心！不甘心！！
傍晚，她终于逮到了一个机会。
胡雯出去买菜，这时候父亲回来了。
胡雯拖着浑身是伤的身体走出房间，看见父亲正在衣柜镜子前试衣服，还用木梳把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像是出去有什么应酬。
她轻轻喊了一声“爸”。
耿子建看都没看她，只用牙缝挤出一句，“不要脸！”
他收拾完转身要走，看见耿娟挡在门口，骂道“起开！”挥手把女儿推出个趔趄，换上鞋匆匆下了楼。
耿娟犹豫了一下，也跟出来了。
她撵上耿子建，焦急的说：“你被胡雯骗了你知不知道，她一直在耍咱们……”
耿子建只是摇摇手，似乎都懒得说话。
这时，只见一辆停在道边的轿车里探出一个染头发的女人，朝耿子建招手，嗲声嗲气的说：“快点儿呀，让人家等这么半天。”
耿子建小跑两步来到车前，跟女人有说有笑，完全把耿娟忘了。
耿娟眼看着父亲上了人家车，一溜烟扬长而去，心里感觉比遍身的伤更疼。
胡雯不知什么时候悄悄走到她身后，叹息着说：“现在你终于看到了吧，真正背叛这个家的人并不是我。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守护你们，可惜你们不理解……”
耿娟流着眼泪问：“你就不能放过我吗？”
胡雯温柔的搂住耿娟肩膀，“妈妈只想帮你。不让你受到伤害，要你快乐幸福啊——”
耿娟猛地挣脱开，转身看着她，“我还哪有什么幸福可言，你已经把我的幸福全都毁了，我会恨你一辈子！”
胡雯微微冷笑，“不就是因为华兆勋那小子吗。他有什么好。不过就是跟你玩玩罢了。怎么能比得过爸爸妈妈对你的好。”

##第8章 流血的树（1）

“可是我就喜欢他。他就是我的幸福。难道不行吗？”耿娟瞪着泪眼，仇敌一般的看着胡雯。
胡雯摇摇头，“你还真是执迷不悟啊。好吧，既然你那么喜欢那个男生。这个也简单，我把他永远留在你身边不就行了。”
耿娟顿生一股寒意。
“你别胡来啊。我不许你伤害他。”她大声警告。
“怎么会呢，我只是想帮你。”胡雯耐人寻味的笑了笑，转身走了。
……
……
耿娟第二天就去上学了，她明知道自己正处在风口浪尖，就算忍着别人的白眼也要去。
她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华兆勋。幸好他也来了学校。
华兆勋对她已经没有了丝毫温存，冷冰冰的告诉她，他已经办转学手续了。下个月去外地上学，以后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他说话的时候，丝毫没有提耿娟。耿娟心里难过，问他自己还能不能去找他。
华兆勋装作没听到，反问她，“你不是说有重要的事情要找我吗，什么事，赶紧说吧。”
耿娟说：“我不反对你离开，如果你能早点儿走就早点儿走吧。我只是提醒你要多加小心，我担心我妈还会对你不利……”
“对我不利！？”华兆勋听完丝毫没有惧怕，反而不屑的用鼻子哼了一声，“你以为我会怕她？我这次离开径山之前还要办一件事。就是你那个后妈。我现在跟你说，也不怕你告诉她。她做的事，我要变本加厉的要她偿还！！”
看着华兆勋那张帅气的脸此刻扭曲的有些可怕，耿娟小声说：“我不会告密的。相反，我还会帮你。你想怎么报复？”
“我已经开始行动了。你后妈不是喜欢跟踪吗，这次我也跟踪她。花了一周时间发现了一些眉目。”
“你发现什么了？”
“你后妈每个星期是不是都会消失一天？”
“……”耿娟满脸茫然。
“算了，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难怪你会被她耍的团团转。上周的今天，也就是你妈妈去学校闹的第三天，她就消失了一整天。既没有在花店，也没去花圃。”
“那她去哪儿了！？”
华兆勋没解释，掐指头算了算，“按日子来说，今天正好是一周。说不定她今天又要玩突然失踪了。”
他掏出手机看了一会，忽然得意的笑起来，“让我说着了吧，你后妈现在正在往城外走呢。”
“你怎么知道她出城了？”
“我在你妈那辆小轿车的车盘下面放了一个大电池的手机，待机14天呢。只要定位手机就能定位她。”
耿娟没想到华兆勋还挺有手段，不过她也担心，“也许我后妈今天是要去花圃呢……”
“我觉得不是。不信我们就看看。”
为了跟踪胡雯，华兆勋叫了一辆出租，沿着手机定位一路跟下来。
出租车很快开出了城市，一路向郊区驶来，跟着跟着，车子已经开过了花圃，继续向西开。
耿娟心里也开始起疑，搞不懂胡雯这是要去什么地方。
大约走了一个多小时。
出租车拐到了一处山脚下。山上林木繁密，郁郁葱葱，沿着山坡还有一些整整齐齐的建筑。离远看好像公园一样，等到走近了耿娟才发现，那些整齐的建筑其实全都是墓地。
“你是说胡雯每周都要来这里吗，你没弄错吧？”耿娟惊讶问对华兆勋，难掩怀疑。
华兆勋对她的反应有点儿生气，“我怎么可能弄错。我亲自去打听过看墓园的人，好几个人都这么说。”
“可是没听说胡雯有什么亲人去世啊。她来墓地干什么呢？”
“我怎么知道，与其来这里乱猜不如亲自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你看看停在左边那辆车是不是她的……”华兆勋指了指停在角落一辆银色的国产轿车。
耿娟认出，那的确是胡雯的车。
华兆勋让司机停车，和耿娟下了车，走到胡雯的轿车附近往里看了看，车里没人。
他俩随后进了墓园。
华兆勋和看墓园的人混熟了，特意打听了胡雯几句。
看墓园的老头点了点头，“哦，你说的那个女人我有印象，上去有一会儿了。”他说着指了指去往山上的台阶路。
于是，华兆勋和耿娟沿着那条路也爬上了山。
山很大，来扫墓的人三三两两，十分安静。一个个墓碑寂静的伫立在那儿，看着到不恐怖，却有几分孤独和凄凉。

##第8章 流血的树（2）

两个人找了大半天，几乎都走到山顶了，华兆勋突然一指远处，“在那里！”
耿娟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终于看见了胡雯的身影。
她的举动有点儿怪异，在几个墓碑前来回走，看着像扫墓，又像在思索什么。
华兆勋怕被胡雯发现，拉着耿娟躲到附近的死角，有成排的墓碑挡着。胡雯看不见他们，他们可以看见胡雯。
耿娟发现胡雯身边还摆了两个大方便袋，鼓鼓囊囊，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
胡雯这一待就差不多能有一个多小时，把华兆勋和耿娟都等不耐烦了。他们想过去看看胡雯到底是不是在给什么人祭拜，可又有点儿不敢。
许久之后，胡雯终于拎起那两个大塑料袋离开了。
“她不是来上坟吗，怎么还把东西拎走了？”耿娟很费解。
华兆勋什么都没有说，拔腿就走，远远的跟在胡雯身后。
他们以为胡雯会下山，可是没想到她走着走着忽然下了石板路，钻进了树林里。
两个人也跟进树林，这座墓园位于一片原生态的山林里。周围是连绵的山峦，生长的都是野生林木。密密匝匝的枝叶快要遮挡了天空，显得树林间十分阴暗。
两人趟着地上厚厚的落叶，紧紧跟在胡雯身后，就这样在山林里绕了好几圈，已经看不见胡雯的踪影了。
华兆勋有些后悔了，打开手机定位，看了半天骂道：“这里连信号都断断续续的。再往里走，咱们就出不去了。”
“可是她到底去哪儿了呢？”耿娟疑惑道。
“管她去哪儿了。反正我已经抓到一点儿眉目了，回到她刚才去的那几座墓碑那儿看看，就知道她到底想隐藏什么了。总之，只要是刻意隐藏的准没有好事。她能整咱们，我们也能借题发挥……”
华兆勋正信誓旦旦说着，耿娟忽然朝他摆手，指了指自己耳朵。
华兆勋疑惑的闭上嘴，竖耳倾听，隐约听见远处断断续续传来人的声音，有点儿像说话……
“是胡雯吗，听着又不太像呢，难道她受伤了？”华兆勋嘟嘟哝哝的在那儿自言自语。
耿娟听着听着，脸色陡变，“是亮亮。”
“什么亮亮？！”
“亮亮是我弟弟呀，这是我弟弟的声音。”耿娟急切的说。
“你弟弟！？”华兆勋也被惊到了。
两个人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摸索过去。
说来也奇怪，那声音听上去似乎没有多远，可是他们绕着那声音找了好些圈，不管怎么找就是看不到人。
“你确定那是你弟弟的声音吗？”华兆勋问耿娟。
“我不会听错的，肯定是。”
“可总不能连个人影都没有吧，真是活见鬼了……”华兆勋说完这句话把自己都吓一激灵。
俩人现在身处密林之中，四周古木狼林，幽暗无边，连头顶的天空似乎都被隔绝在另外一个世界。
华兆勋看了看时间，“现在都已经下午了。咱两在要是再磨磨蹭蹭找不到出路的话，等到天黑就出不去了。你不会想在这里过夜吧。”
“可是我弟弟还没找到哇。”
“这么大片林子就咱们俩个人怎么找？”
“不，他肯定就在这附近。我确定。”
“好，那你说他现在能在哪儿，说呀！！”华兆勋拔高了调门。
在这种环境里，他也情绪也越来越难以控制了。
耿娟索性放开嗓子喊：“亮亮——亮亮——你在哪儿——”
她的喊声在树林里就像被吞没了，寂静的树林只用令人惶恐的沉默来回答。
华兆勋很不耐烦的看着耿娟，正要劝她放弃，这时候，只听身后忽然传来微弱的声音，“姐……姐姐……姐姐……”
这声音含在嘴里，气若游丝，仿佛鬼魅一样。
两个人急忙看向身后，还是什么都没看见。
“这……这怎么可能呢……咱们是不是撞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华兆勋开始慌了，舌头都发短。
“亮亮你在哪儿？”耿娟问。
那声音又幽幽的传来，“我在这……”
这声音太近了，近得就在眼前，诡异的是依然看不见人。
不过，耿娟这次听得仔细，她忽然指着面前五六米之外一棵树，对华兆勋说，“他就在那儿。”
“在哪儿啊，树后没有人啊……”
两个人战战兢兢的走过去，那棵树这时又传来“吚吚呜呜”的声音，把华兆勋吓得双腿发软。
他脸都吓白了，拽住耿娟说：“咱们别过去了。肯定不是人，咱们肯定是撞鬼了。”

##第8章 流血的树（3）

“不可能，怎么可能有鬼？”耿娟嘴上这么说，心里也七上八下的，但她已经下定了决心，“不管怎样，我都要弄清楚！”
华兆勋用力摔开耿娟的手，“那好，你就一个人在这儿折腾吧。反正咱俩也黄了，我犯得上陪你冒这个险吗？”
他转身就走，无论耿娟怎么喊，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耿娟望着他的背影，眼泪一下就流出来。
父亲那通不分青红皂白的殴打她都没有这么难受过，满学校张贴她的裸照，她都没有这么屈辱过。
这个她准备托付一辈子的男孩，就这样义无反顾的走了。就在前几天，他们还卿卿我我，海誓山盟，如今就变成了彻头彻尾的陌生人。让她刻骨铭心的一切难道只是一场游戏吗？
耿娟咬着牙，眼看着华兆勋的身影完全消失在树林中。
她转回身，走到那棵大树前，大声问：“亮亮，你是在这里吗？”
“姐……姐姐……”那棵树又发出微弱的声音。
“你怎么会在树里面？”她焦急的问。
“……”弟弟没有回答。
耿娟感觉到弟弟似乎已经丧失了思考的能力，只能发出一些本能的声音。
她说：“你放心亮亮，姐姐马上就把你救出来！”
她绕着这棵树走了一圈，除了发现这棵树形状有些奇怪，没看见哪里有树洞，她用手叩打树干，也没有听见中空的那种回声。
耿娟想了一想，决定找一个称手的家什。她在附近看中了一块边角锋利的大石头，试了试能搬动，就把石头搬回来。
她举起石头瞄准那棵树，把棱角冲外，找好角度，用力砸下去。
树皮开裂。
整棵树都跟着颤了颤。
耿娟运足力气，又砸了一石头。没想到猝然听到“呀”一声惨叫。
把她吓得松开手，石头掉在地上。
她看着被砸破的树皮，里面并没有露出树洞，反而渗出了红色的液体，沿着皲裂的树皮往下流。
她试探着伸出手摸了摸，那红色的液体粘糊糊的沾在手上，闻一闻还带着腥味。
这时，那棵树又发出声音——“疼……好疼……好疼……”
耿娟像突然遭到了电击，一下子瘫坐在地，“你到底怎么了，亮亮，难道……难道……你变成了树吗？”
“疼……疼……疼……疼……”
那棵树发出的声音犹如魔咒一般在她脑海中不停萦绕，慢慢抽走了她的灵魂……
她昏过去了，在恍惚中，她以为自己已经死了，慢慢腐烂成泥土，成了弟弟脚下的肥料……
……
……
当耿娟苏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躺在陵园里的石板路上。
一个小男孩正蹲在她身边瞅她。
她挣扎着爬起来，伸手抓住小男孩，激动的说：“你终于回来了亮亮，我可找到你了！”
小男孩吓得使劲挣脱开，躲到他身后一个中年妇女身边。
耿娟揉揉眼睛，这才发现自己认错人了。
那个中年妇女领着小男孩，关切的看着耿娟，她对耿娟说：“姑娘你没什么事吧，是病了吗，要不要我帮你送回家？”
耿娟脑子里还保留着树林里的记忆，可是对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完全没有印象。
她看了看自己身上也没受任何伤，问那个妇女，“我是在树林里昏倒了，你把我带出来的吗？”
妇女疑惑的摇摇头，“我和我儿子只是刚巧路过这里，就看见你躺在道上，没见你进树林啊。”
耿娟回忆起树林里那段记忆，模模糊糊的也说不上很清楚，尤其是弟弟变成树，还能流血，怎么想都觉得难以相信。
她忍着晕眩，从地上爬起来，一个人失魂落魄的往前走。
她脑子里空荡荡的，完全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去哪里，要干什么。
不知道走了多久，太阳都快下山了。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没往山下走，而是沿着台阶上了山，几乎快到山顶了。
放眼看去，来山上拜祭的人几乎都下山了。
就在这时，一阵刺耳的叫骂声传来。
她寻声望去，惊讶的发现父亲耿子建和后妈胡雯正在不远处厮打成一团。
或者说是耿子建在殴打胡雯。
他下手很重，一巴掌一巴掌结结实实的扇在胡雯脸上，打累了就补上一脚把胡雯踹到，薅着头发拽起来再打。

##第8章 流血的树（4）

耿娟完全搞不明白父亲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又为什么会和胡雯打在一起。
还未等她想清楚，肩膀便被人拍了一下，回头一看是华兆勋。
“想看热闹也不必离他们这么近吧。难道你也想参与进去？”华兆勋略带玩笑的口气。
他把耿娟拽到隐蔽的地方，对耿娟说：“现在咱们可以安安心心看戏了，你猜猜你爸爸会不会放了胡雯？”
耿娟望着他难掩的得意，感觉这事似乎和他有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走出树林以后心里不甘，就在陵园里转悠，看看能不能找到你后妈，没想到还真让我找到了。这女人又回到山顶上，就待在之前去过的那几个墓碑那儿，看样子一时半会儿走不了。我就给你爸打电话把他叫来的。”
“可我爸也不至于这么生气啊，胡雯不就是来了一趟陵园吗？再说……再说我爸怎么会听你说话，他现在最恨的……是你吧……”
“你傻不傻啊，我怎么可能真名实姓的告诉他我是谁。我只是告诉他，他老婆在外面有个相好的男人得病死了，她伤心透了，没事就过来给他扫墓。你父亲可能觉得，他在胡雯的心目中还比不上一个死人，所以才这么发火吧。”
耿娟沉着脸，咬着嘴唇，“就算你是为了帮我，这么做也实在有点儿卑鄙了，我以为你从来都是……”
“打住吧。”华兆勋朝她挥了挥手，“我有告诉你我这么做是为了给你出气吗？”
“那你……”
“省省吧小姐，你的公主病是不是又犯了？咱们都已经分手了，就别总把我往你身边拽了。我这么整胡雯就是为了给我自己出这口气！她整我，我就十倍奉还，我现在别提有多爽了，哈哈哈……”华兆勋忍不住笑起来，他是真的很开心。
看着父亲那边往死里殴打胡雯，看着前男友手舞足蹈，耿娟感觉这些人都要疯了，她心里一点儿都乐不起来。
她转身往山下走。
“怎么，这么好的戏你不想看了？”华兆勋问。
“我虽然也生我爸气，也厌恶我后妈，但我不屑于用这种手段。”耿娟头也不回的下山了。
……
……
径山市警察局。
夏可走进办公室，看王义正在跟一个小女孩聊天，便问：“我听说有人来报案，什么情况啊？”
这一周多的调查已经陷入了僵局。
专案组把主要嫌疑人锁定在耿子建身上，对他展开了暗中调查。
这个人有过两次犯罪前科，一次是因为寻衅滋事被关了一年多，后来又因为抢劫蹲了几年大牢。前妻因此跟他离了婚，留给他一双儿女。他和现在的妻子胡雯是二婚。四年前结的婚。两个人之后开了一家花店到现在。耿子建这几年表面上看还算老实，至于背地里干过什么就不好说了。
专案组虽然怀疑耿子建，但是一直没有找到他和卢有志合伙加害秦梦儿的确切证据。这个时候突然有人来报案，不知是吉是凶。
王义告诉夏可，是有人要提供嫌疑人线索。
夏可急忙问：“那个人现在在哪儿？”
“就是她。”王义指了指跟自己聊天的小女孩。
夏可一瞅她觉得眼熟。
那个女孩朝她礼貌的点下头，“你是夏警官吧，我们之前见过。在我爸的鲜花养殖基地。我叫耿娟。”
夏可想起她了，发现女孩脸上青一块紫一块，问她，“你这脸是怎么了，什么人欺负你了？”
“没什么。”耿娟轻描淡写的给略过去了，“我是来报案的。我有证据能帮你们破案。”
“你有什么证据？”
“我能证明是我妈妈把我弟弟绑架了。”
“还是因为那件事啊。”夏可有点儿不耐烦，“小妹妹，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找到我们这里的。但我们是专案组，只负责专门案件，你弟弟的失踪案其实不归我们管，我记得你妈妈已经报过警了，会有人受理的。你着急的话，我现在可以帮你问问……”
“不，我就是来找你们的。我弟弟失踪也应该你们负责！”耿娟板着脸，十分肯定。
夏可敷衍的笑笑，“你知道我们负责什么案子吗？”
“我知道，你们现在正在查树人案，把人藏在树里的案子。”
夏可微怔，“你怎么知道！？”
“我后妈报警说她在花圃里挖出了我弟弟的鞋，你前天去我家跟她聊这件事我都听见了。我当时就在屋里。听你提到你们正在调查一起树人案，把人囚禁在树里什么的……”

##第8章 流血的树（5）

“哦，原来是这样。其实我们调查这件事呢，也不完全是跟你弟弟有关……”
“我明白，你们就是想趁机找我爸的犯罪证据，你们不是一直都以为他是树人案的罪犯吗？”
夏可微微一凛，想不到这个小女孩年纪不大，心眼还挺多。
她承认，“没错，我们一直都怀疑你爸爸跟树人案有关，这段时间一直都在调查他。”
耿娟说：“可是我之前就告诉过你们，他不是你们要找的罪犯。”
夏可眨眨眼，“你又不清楚树人案具体是什么情况，怎么就那么确信不是你爸爸？”
“因为我抓到我后妈的犯罪证据了。我后妈肯定和你们要找的树人有关。”
“你来就是告诉我们这件事……”夏可诧异的观察着女孩，与王义交流了一下目光。
王义作了一个难以描述的表情，“她刚才跟我聊了半天，我没太听懂，还是你再听听吧。”
于是，耿娟就把自己跟踪胡雯去郊区公墓，误入密林，看见发出弟弟声音的树向她呼救等等，从头至尾讲述了一遍。
夏可听到最后也愕然无语了。
她整理思路，努力捡出最重要的信息，“你的意思是，你在公墓的树林里，发现你弟弟被囚禁在一棵树里面，他在向你呼救对吗？”
耿娟回忆着说：“好像不是囚禁在树里面，我感觉我弟弟已经变成了一棵树。”
“变成了一棵树！？”夏可看了看王义，还有一旁的吕布，李旦塔。
几个人咧嘴的咧嘴，耸肩的耸肩，总之都觉得不可思议。
耿娟很认真的说：“我当时特意检查过，那棵树是实心的。如果里面藏着人应该有树洞才对呀，那就不可能是实心的。还有一件事也很蹊跷。我当时为了救我弟弟出来，还用石头砸过那棵树，把树皮砸破了，可是里面却流出了血，那棵树还能疼得叫唤呢……”
“你说树会流血，还叫唤！？”夏可越发觉得这小姑娘的话没发相信。
耿娟伸出双手给大家看，“我说的都是真的，没有骗你们，你们看我手上还沾着血呢……”
王义这时插话说：“好吧小姑娘，那你还记不记得那棵树在什么地方呢？”
“就在公墓的树林里。”
“她说的公墓在哪儿？”夏可问王义。
“我知道那个地方，她说的是西山公墓，周围全是山林，树多去了。”王义又问耿娟，“你具体说的是哪棵树呢？”
“当时……当时我走迷路了。具体在什么地方我也说不太准。不过，我弟弟能出声。我喊他的话，他会答应的。”
王义干笑了两声，“不瞒你说，小姑娘，我们正在调查的这个树人案，罪犯的确是把人塞进树里面。不过那也只能是短时间。我问你，你弟弟失踪多久了？”
“两个月了。”
“已经两个月了。”王义若有所思的想想，把夏可招呼到旁边。
“你相信她说的话吗，夏警官？”他问夏可。
“听上去确实挺难相信的，可是看这小姑娘也像个正常人。”
王义摇摇头，“她是正常人，但不代表她头脑就清醒。或许她真发现了自己弟弟也不是没可能。不过一个已经失踪了两个月的孩子。又是在山林里被发现的，恐怕她看见的不是活人。”
“你是说他弟弟已经死了！？”
“因为无意中发现了弟弟的尸体，受到刺激产生了幻觉，我觉得很可能就是这样。我在搜查队干，除了抓捕逃犯，还经常寻找那些失踪人员，有些失踪的人被找到后受到了刺激，经常会胡言乱语，说一些不着边的话……”
他俩这边正在谈论，没注意到耿娟已经走到身旁，突然开口道：“我没有撒谎，我脑子也很清醒，我弟弟明明还活着，我看到的根本不是尸体，你们不能随便怀疑我！”
王义回头瞅瞅她，干笑两声，“小姑娘，我们并不是怀疑你撒谎，但你说的话太不合常理。好端端一个人怎么可能变成一棵树呢？”
“我也感觉不可思议，但这就是我亲眼所见啊。你们总得跟我去看看吧，要不然我弟弟真会死的。”
看着女孩焦急的样子，夏可说：“我们还是去看看吧。不管是什么原因，这可能真是一条线索。而且我也很想知道。胡雯那个女人到底去西山公墓干什么？”
王义虽然不太情愿，但既然夏可这么说了，他也不好拒绝，带上跟自己一起的两个警员。外加夏可调查组三个人准备出发。

##第9章 树皮人（1）

碰巧叶千这时候进来，夏可把女孩的经历简要讲给他听，叶千虽然也不太相信有什么树人，但感到很好奇，故意问了耿娟几句话。
耿娟实在不耐烦了，“我都解释多少遍了还不行，我就知道你们大人都不相信我的话。”
“那倒也不全是，至少我知道你的确过去树林，手上沾的的确是血。”叶千说着从夏可头衣服上和头发上摘下几个碎木屑，闻了闻说，“你还不能走。”
耿娟以为他们要反悔，气道：“就因为你大人们太固执了，所以才抓不住罪犯！你们总以为自己的人老经验多，反而把脑子弄蠢了。”
“你不用这么激动，我只是想从你身体提取一些东西拿去化验一下。试验结果是不会撒谎的。”
听千这么说，耿娟不再说什么了。
叶千把她带到痕检科，把她手上的血迹和身上沾的树皮、草叶收集起来，才让她走。
……
……
夏可这些人和耿娟一起来到西山墓园。
夏可让耿娟带她到山顶，看看胡雯祭拜的墓地究竟是什么人。
他们爬上山顶时，已经没有人了。只剩一排排沉默的墓碑。
耿娟凭着自己的记忆找到胡雯曾经待过很长时间的那几块碑前。
夏可打着手电往碑上照去，只见面前这面石碑上镶着一个男人的照片，碑身上只写了“张广智”这个名字，年纪“1978——2015”。
张广智墓地两边是两个孩子的墓地，一个五岁的男孩叫张孝，还有一个四岁的小女孩叫张乐。看意思他们应该是张广智的孩子。
由于墓碑上没写太多信息，搞不懂胡雯和张广智究竟是什么关系。
王义猜测：“看起来好像是她丈夫和孩子吧，耿子建是二婚，胡雯十有八九也是。我没说错吧？”他回过头问耿娟。
“这个我不清楚诶。”耿娟说，“她和我爸爸结婚能有四年了吧。我和弟弟都不是她生的。她之前有没有过孩子，过的什么生活，我全不知道。”
夏可不想打草惊蛇，决定暂时回去调查这三个人究竟和胡雯是什么关系。
耿娟不同意，还惦记着去救弟弟。但是她又记不清具体发现弟弟的位置，只能凭着大概的记忆来到那片山林，呼唤了半天，密林只传出了一些受惊的鸟叫，没有任何人回应。
眼看着天已经黑了，她只能失望的跟夏可他们回径山市。
……
……
耿娟离开警察局已经半夜了。
她一个人在街上游荡，忽然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了。
对那个家她已经没有丝毫留恋，除了那里，她又不知道自己能去哪儿。
犹犹豫豫了一会儿，她掏出手机拨了华兆勋的电话。
电话响了几声，有人接了，却传来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哪位呀？”
耿娟没敢直说自己是谁，支支吾吾的编瞎话，说自己是学习委员，老师知道华兆勋这几天没上课，让她把学习资料从网上发给华兆勋。
中年妇女丝毫不留情面，“我们已经要转学了，现在才想起我儿子有什么用啊。净搞些虚头巴脑的事……”
这时候，华少勋过来接了电话。
耿娟一听是他的声音，心里燃起了希望，急忙说：“我是耿娟。”
“我知道。就你爱耍小聪明。”华兆勋说，“这么晚了有什么事？”
“我现在在外面，想……想见见你……”
“算了，咱俩还不别见了。我现在不方便。”
耿娟心里一沉，仍然鼓起勇气说：“我今天晚上没有地方去了，不知道该找谁……”
还未等她把话说完，华兆勋就打断道：“我想白天我已经跟你说得够清楚了。咱俩已经没关系了，拜托你不要再纠缠了。”
“连一面都不能见吗，我……我现在只想跟你说一句话也好。”
“没这个必要吧。以后我有我自己的人生，你也有你的人生。咱俩都已经遍体鳞伤了，就这样痛痛快快的分开挺好。拜托你不要再找我，我也不想再见你！”
话筒那边传来了华兆勋母亲的声音，“是那人给你打电话吗，把手机给我，我要跟她说道说道，凭什么她把我儿子害成这样，还有脸给你打电话……”
“算了，妈，我现在已经够烦了，咱们别再为这件事闹心了。”华兆勋把手机挂了。
耿娟就像被一只手狠狠从楼上推下去。
她能听见粉身碎骨的声响。

##第9章 树皮人（2）

……
……
胡雯的个人资料很快被查出来了。
她的确是二婚，前任丈夫就叫张广智，膝下有两个孩子，一个叫张孝，一个叫张乐。全都和石碑是人对上号了。
不过单凭这些似乎也不能说明胡雯有嫌疑，尽管耿娟一直都怀疑他后妈。
王义认为还是应该把调查重点放在耿子建身上，因为耿子建的犯罪前科，还有种种疑点都符合他们要找的罪犯，如果继续深挖，甚至派人24小时监视他，很可能揪出他的狐狸尾巴。
董妙音夹在他们这些人里，也想插嘴聊两句，可没人搭理她，权当她是空气，这让她很不爽。虽说她不是警察，也勉强算个专案组一员啊，不带这么歧视新人吧。
她故意表现，兀自说道：“我觉得昨天来的那个女孩提供的线索很重要，我们也应该花时间去找找她弟弟，如果找到了，不就能指认凶手了吗？”
夏可颇为轻蔑的瞅瞅她，“我已经给公墓方面的工作人员打过电话。他们有护林员，会定期巡山，根本没发现山林囚禁人。而且他们也说过，山林里昼夜温差很大。一个小孩子根本就不可能在里活两个月。耿娟很可能是受到刺激听错了。”
“那她手上沾的血可是实实在在吧。”
王义接过话，“那些血还不一定是怎么弄上去的呢。搞不好就是那小姑娘自己的血。”
“可她没必要撒谎啊。”
“这个你不明白，董小姐，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说，人在精神压力太大的时候，往往就会产生一些幻觉。她以为自己看见听见了，其实都是她幻想出来的……”
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想不到王组长还懂心理学呢，赶明儿给我也好好讲讲。”
王义一看是叶千，腮帮子就不自觉的抽筋。他知道这小子嘴巴损，话没好话。
“你不是在楼下化验吗，又上来干什么？”他也没什么好态度。
“当然是告诉你们化验结果。正好能回答你刚才的话。那个女孩手掌上的血迹并不是她的血。不过，和耿娟的线粒体DNA遗传基因完全相同，说明他们有亲缘关系。我又做了常染色体鉴定，那就是她失踪弟弟的血。除非她还有另外一个兄弟。”
王义和夏可全都显出吃惊的表情。
夏可说：“照这样说，耿娟昨天的确是见过她弟弟。那个小男孩总不能……总不能真的被囚禁在山林里吧！？”
“是不是囚禁我不知道，不过，在化验过沾在耿娟身上的树皮碎屑，我有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发现。”
“你发现什么了？”
“那是月桂树的树皮。”
“月桂树！？”夏可马上联想到囚禁秦梦儿的那棵树。
“没错。就是那种有着神话传说的树。”
“可是假如耿娟的弟弟真是被囚禁在了月桂树里。他能活这么长时间吗，或者……他之前被囚禁在别的地方，刚刚送到那里的？”
“我也正想谈这个问题，其实我发现的不单单是月桂树这么简单。”叶千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密封的培养皿放在桌上。
培养皿里面被分割成两部分，每一份都放着木屑。
“这是……从那个女孩身上发现的树皮！？”夏可猜。
“那你再好好看看，左右两边的树皮有什么区别？”叶千说着掏出一个放大镜递给夏可。
夏可拿着放大镜对着培养皿看了好一会儿，“拿放大镜也没看出什么区别呀，都一样。”
吕布、王义他们也凑过来瞧，谁都没看出有什么不一样。
“左边的的确是月桂树的树皮。不过右边的那些看起来好像树皮的木屑，其实不是树皮，而是角蛋白的成分。你们可以把它想象成指甲和头发一类的东西。”
“这种东西怎么会在树上！？”王义越听越糊涂。
董妙音站在他们后面，忽然插了一句话，“我记得叶千之前给秦梦儿尸检的时候，好像说她身上裹了一层灰就是什么角蛋白，什么的，是一样的东西吗？”
“回答基本正确。其实是死亡的角蛋白层。”叶千说，“我们一直都不太相信耿娟，那小姑娘的话听上去确实挺玄的。但是偏偏这个地方和我之前的发现十分吻合。秦梦儿的尸体因为被大火焚烧得很严重，我只能推测她遍身长满毛发，不过现在我觉得，我可能在A、B选项中选错了。她身上生长的其实不是毛发，而是类似这种指甲一样的东西，或者准确一点儿说，是死亡后角蛋白所形成的角质层，就好像我们身上的老茧和死皮，这样的形容更准确一些。”

##第9章 树皮人（3）

董妙音摸了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你的意思是，秦梦儿全身都长满了像指甲一样的老茧？”
“从包裹秦梦儿尸体的那层灰壳厚度来推算……我估计，这些角质层会像树皮那么厚，从都到脚，将她整个人都紧紧包裹在里面……”
“那得是什么样啊！？”
“就像一棵树一样。”
“什么！？”
不只是董妙音听呆了，夏可、王义他们一个个也都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实在是叶千所描述的情景大大超出他们的人生经验。
王义说：“你这个推断也太脑洞了，我怎么都想不出会有人变成那样……”
“你根本不用想，我们去抓卢有志的时候你不是也在场吗。你不是也看见了那棵隐藏秦梦儿的月桂树吗，差不多就是那样吧。”
“你别开玩笑了。你不会是想说，秦梦儿就是那棵树吧。”
“没错，我就是这个意思。卢有志不是也管那棵树叫“树人”吗。他还说，那个大师让一棵普通的树充满了灵魂和感情，让秦梦儿和树融为一体，成为崭新的生命。当时我们觉得他疯了。现在想想，他的本意就是说，秦梦儿被变成了一棵真正的树。也就是我们当时看见的那颗月桂树。”
“可是一个女人怎么可能突然就变成了一棵树呢。你不会真的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魔法这类东西吧？”
“你看，你如果一直这么固执己见。就永远无法理解这个案子。现在就需要我们把自己的脑洞扩大一些，就能一下子想明白很多问题。比如说，相比挖一个树洞把被害人囚禁在里面，这么有难度又残忍的事情，倒不如把人变成一棵树来得更优雅，更有技术含量。而且也符合尸检状况。还有那个小女孩提供的线索也很重要。她说那棵树一直在呼唤他，而树身又是实心的。她用石头砸树的时候树还能流血……这些都能说明这棵树本身有问题……”
夏可把叶千的话打断：“你先别说什么脑洞不脑洞的。我现在需要的是证据。你不能光凭着一小片碎屑就做出这么大的判断吧。”
“我当然有根据了。秦梦儿和耿娟弟弟这种情况，在医学界却有一种类似的病症。叫树人症。得这种病的患者都是由于感染了人瘤病毒导致的。秦梦儿体内就感染了大量这种病毒。虽说这种病毒本身没有那么可怕，不过树人症患者因为免疫系统存在缺陷，一旦感染了人瘤病毒，就会导致皮肤不停的生长疣子，当疣子干枯后就会形成角质层。如果这个速度过快，这些角质层就会累积成近似树皮的状态。这个也不奇怪，植物本身也含有大量的角蛋白。本质上说，我们人类和植物也有一定的亲缘关系。”
董妙音轻声说：“可是听上去，还是人，没真正变成树啊。”
“没错，树人症只是让人外表看起来长了一层厚厚的树皮，甚至有些重症患者变得好像木头一样，连移动都困难。但本质上，他们还是人，所以我猜测，这个制作树人的罪犯之所以能被卢有志崇拜为大师，是因为他能够巧妙的把一个树人症患者制作成一棵树。就拿秦梦儿来说，他是把真正的月桂树和患上树人症的秦梦儿用一种巧妙的办法拼凑在一起，再经过装饰之后，完全达到以假乱真的程度。甚至可以栽种到土里。月桂树那一部分可以独立成活，而秦梦儿应该还需要少量食物来喂养，我们在树下发现的那些粪便和尿液就是她的。就因为这样，卢有志才单独在郊区购买了一个院子。而且寸步不离的守着那棵树，如果他离开，秦梦儿就得饿死。所以卢有志很享受这种彻底拥有秦梦儿，让她完全依赖他的感觉。”
“这种想法真是太……太变态了。”董妙音已经无法用语言形容了，想一想浑身都发麻。
警察们一个个也都瞠目结舌。谁也没想到，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居然还有树人症这种怪病。
夏可问董妙音，“秦梦儿有树人症吗？”
董妙音一脸茫然，“我不知道啊。但要像叶千说的，得了这种病就全身长树皮一样的东西，那她肯定是没有了。”
“她的手也正常吗，有没有老茧一类的东西？”叶千问，“得了这种病，手脚最容易出现症状。”
“没有。看着比正常人都光滑的多。”

##第9章 树皮人（4）

“难道秦梦儿是突然感染上这种病的？她不是失踪了三个月吗……”夏可猜。
叶千说：“树人症是一种极其罕见的病。本身并不传染。只有那些免疫系统有缺陷的人才有得上的风险。也就是因为这样，让我想到一个问题——秦梦儿必须是那种免疫系统恰好有缺陷的人，而且罪犯又恰好能够制作树人。这种巧合的几率低的简直不可能发生。何况，假如耿娟失踪的弟弟也被做成了树人，难道他也碰巧有免疫系统缺陷吗？”
夏可想了想问：“那有没有可能让人患上一种让破坏免疫力的病呢？”
叶千眼前微微一亮，“这倒是有可能，最著名的就是艾滋病。这种病就能破坏人的免疫系统。”
“难道秦梦儿感染了艾滋病？”李旦塔脱口而出。
董妙音差点儿没吓瘫，“不能吧，我还和她一起吃过几次饭呢……”
“她没有艾滋病。”叶千说，“如果有，病理检查就能发现。”
“那其他疾病呢？”夏可问。
“也没有发现，除了人瘤病毒。但是这种病本身只能引起疣子生长，不能破坏免疫系统。不过么……”叶千顿了顿，“不能排除其他破坏免疫系统的感染因素。”
夏可问：“比如说……”
“我现在还说不准。我打算最近回一趟J城。”
“回J城干什么？”
“带秦梦儿的脑组织和一些骨髓样品回去，做一次彻底检查。只有ALP医疗中心才能完成。”
“可是我现在脱不开身啊，毕竟有规定，你身边必须有人跟着……”
“不放心的话，你可以随便派一个人跟我一起回去。”
董妙音悠悠道：“不如我陪他回去吧，我现在也算专案组成员。”
“就你！？”夏可玩味似的看着他，嘲弄道，“你是会柔道哇，还是会格斗？我担心叶千再把你绑架了。”
“切，我还有保镖呢，她空手道黑带，柔道六段。就你们警察跟她比划都白搭。再则一说，我就算真被叶千绑架了也不担心，他是我粉丝，肯定不忍心伤害我，我说的对不对？”董妙音故意问叶千，一脸娇媚。
“嗯，嗯。”叶千附和。
夏可眼皮微微抽搐，“用不着你，等我腾出手，亲自带他回去。就这么定了！”
“……”
……
……
本来定好叶千和夏可第二天回J城，可是夏可被一个突发事件耽搁了。
负责收集信息的外线人员又查到一个消息——胡雯的前夫张广智以及两个孩子并没有死。不过怎么都联系不上他们。打听他们的亲戚朋友，也都说有两三年没见过他们了。
这让专案组不由自主联想到西山墓园父子三人的墓碑。一种不好的预感出现在每个人心里。
夏可火速带人赶去墓园。
……
叶千这边正准备回J城呢，没想到要陪他回去的人变成了吕布。
吕布趾高气扬的对他说：“组长现在临时有事，换成我看着你了。你没意见吧？”
叶千说：“随便。”
“明白就好。不过临出发之前，我们可得约法三章。我让你干什么，你才能干什么。不让你干，你什么都不能干。还有，无论大事小情都要向我请示，包括拉屎撒尿。你要是擅自离开我的视线，我绝对不客气。”他用手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露出满脸阴柔的坏笑。有种公报私仇的快感。
“时间紧急，上车吧。”叶千拉开车门，坐到驾驶室。
“不行，你不能开车，得我开。”吕布掐着腰，马上就开始发号施令。
叶千挪到副驾驶座位，吕布又说：“我开车，你万一在半路上袭击我，我也很危险啊。得把你铐起来。”
他掏出手铐把叶千一只手铐在了车窗上面的拉手上，这才满意。
“可以走了吧吗？”叶千不耐烦的问。
吕布忽然一脸的难言之隐，“不好，我小解来了，得赶紧去趟厕所……”撒腿就跑了。
“你大姨妈没来啊。”叶千简嘟哝。
吕布这趟厕所去得可是够久的，叶千一个人郁闷的坐在这里。这时候有人走过来，敲敲车窗。
叶千一瞅，是董妙音站在车外，身后还跟着那个男人婆保镖。
“怎么，你也有黔驴技穷的时候？”董妙音笑吟吟的问。
“我主要是怕这人在半路上非礼我。”
“那就跟我走吧。”董妙音指了指停在不远处一辆高档轿车，“只不过，你现在戴手铐了，有点儿难办。”

##第9章 树皮人（5）

她回头问女保镖，“你有办法打开吗？”
“用力拽的话，应该能拽出来。”男人婆胸有成竹，就要动手。
叶千急忙拦住，“慢慢。还是我自己来吧。”
他伸手在口袋里掏出一个曲别针，掰直了插进手铐钥匙孔，捅了两下就打开了。
他跟着董妙音都坐进车里了，吕布那边才提着裤子出来。等他发现车里空无一人，瞬间呆若木鸡。
董妙音的车这时慢慢从他身边开过，叶千朝他摇手再见。
吕布急得在后面直追，“你们停下，快停下！”
叶千叹口气，“别追了，吕警官，你这病得赶紧治啊，我给你开服药吧——柴胡，赤芍，生甘草，丹参，三七粉，麦冬，皂刺，这几味中药每次取一钱，用水浸泡后开水煎服。外加路路通研成粉末，每次5钱开水煎服。你这病少则一个月，多则三个月就能治好。”
吕布燃起希望的喜悦，“这是治疗前列腺的特效药吗？”
“是专治输卵管堵塞的。”
“……”
……
……
西山公墓。
夏可望着张广智和两个孩子的墓碑，满脸的疑云。
王义站在她身边说：“实在想不通，他们人还没死呢，为什么会有人给他们立碑呢。难道是胡雯干的？”
“墓园管理所那边的记录是怎样的？”夏可问。
“光记录了这三块墓地是两年前购买的，购买人不祥。这是私人经营的公墓，只要给钱就卖，记录的也很潦草。现在怎么办，要不把胡雯找来当面质问一下？”
夏可想了想，做了决定，“通知管理员，然他们找人把墓地掘开。”
“啊！？万一……”
“有什么万一的。说不定就是一起命案呢……”
王义明白夏可的意思，她说的没错。张广智父子三人已经失踪两年了，时间恰好和购买三块墓地的时间吻合。万一他们的尸体就埋在这里。这十有八九就是一起绑架杀人案。
他马上去和公墓管理所沟通，叫上来几个人，拿着锹镐电钻，忙活了一通把三座墓都打开了。
结果发现这是三个空墓穴，里面什么都没有。
夏可心里大惑不解，如果这真是胡雯的干的，她买这三个空墓穴祭拜，又是什么用意呢？
……
……
自从裸照事件之后，耿娟一直没有上过学。
她东游西逛，在外面呆了两天，实在熬不下去，终于还是回家了。
家里也冷冷清清。
耿子建痛殴了胡雯之后，两个人也都不怎么着家，这倒让耿娟觉得自在一些。
这天下午，她正在厨房里找吃的。耿子建意外的回来了。
突然之间面对父亲，她就像只受惊的兔子，战战兢兢的呆在那里，一动不敢动。
耿子建瞥了她一眼，什么话都没说，进卧室换衣服去了。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喊耿娟进屋，耿娟提心吊胆的走进屋，生怕父亲突然发飙趁机又揍她一顿。
耿子建不冷不热的看着女儿，冒出一句，“瞧你这样子，去换一套新鲜点儿的衣服。”
“啊！？”
“啊什么，我一会儿带你出去吃饭。”
耿娟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站在那里发呆，没动。
“愣什么，赶紧去呀。难道还要我帮你换衣服？”
耿娟迷迷糊糊的回到自己房间，挑了一件新衣服换上，感觉有点儿像做梦一样。莫非父亲真的消气原谅自己了。
她稀里糊涂的跟着耿子建出门上车，耿子建把车开到一家酒店，带着耿娟来到包间。
房间里坐着一个女人，浓妆艳抹，焗着黄头发。
耿娟对她有印象，曾看见她和父亲坐一辆车。
耿子建这时变得和颜悦色，给女儿做了介绍，让她称呼女人杜阿姨。
女人咯咯笑道：“论年纪，叫我姐姐也成。”
耿子建也不拐弯抹角，开门见山告诉耿娟，他已经准备跟这个女人结婚了。问耿娟打算跟随？”
耿娟早有预感，轻描淡写的说跟父亲。耿子建再怎么说也是亲爸，胡雯毕竟是后妈，何况她也一直怀疑胡雯。
接下来就是吃饭，对耿娟来说，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她已经好多天没正经吃一顿饭了。父亲跟那个新后妈之间打情骂俏什么的，她权当做没看见。
短短这些天经历的一切，已经把她的人生观彻底改变了。她已经不憧憬什么未来，不相信什么爱情，亲情，当务之急就是好好活着。
她都吃撑了还在吃，耿子建见了不耐烦的说：“行了行了，挺大个丫头，别跟要饭似的，我们要走了。”
耿娟顺手拿了一瓶饮料，一路喝着，把噎在喉咙里的食物咽下去。

##第10章 无脸男（1）

坐在父亲的车里，望着车窗外寒冷的夜色和那些禹禹独行的人，耳朵里没完没了传来耿子建给杜阿姨讲笑话，她忽然又有了家的感觉，也许生活也不像想象中那么坏，只要你能降低期待。
哐——
剧烈的撞击声突如其来。
轿车猛然翻了一个身，在地上滑行一段距离，撞在路边隔离墩上停住。
车里的人全部失去了知觉。
由于车祸地点比较偏，直到耿娟苏醒过来，都没有路人发现。
她感觉自己像被头上脚下的塞进一个压瘪的罐头盒里，身上很多地方都疼，好在还能动。
她努力打开车门，从车里爬出来，缓了一会儿才慢慢清醒。
她马上想到看看父亲怎么样，急忙去把驾驶室的车门打开。当她往车里一看就傻眼了。
车里居然没有人。
无论是耿子建还是那个杜阿姨，全都不见了。
她懵了好半天，脑子里冒出各种念头——
难道父亲和杜阿姨比她先醒过来，已经离开了？
不可能啊，车门还关着，他们总不能离开的时候还想着把车门关上吧。
如果是有人发现车祸，把他们救走了，也不能丢下她不管啊。
她努力克制住内心的惊慌和全身疼痛，一瘸一拐的跑到有人的地方求救。
……
……
J城。
ALP医疗中心。
“这是什么情况，你俩怎么会在一起？”尤大海愣头愣脑的瞅着叶千和董妙音。
“当然是查案了。马上给我准备实验室。我有样本要化验。”叶千说。
尤大海把他拽到一边，小声问：“你不是一直都跟夏可在一起吗，我警花妹妹呢？”
“在荆山市呢，如果你想她，可以自己去找她哇。”
“我还是不明白，董小姐怎么会和你在一起呢，难道说……难道说你俩在交往？”尤大海嘴巴张得要吞人一样，回头瞅瞅董妙音，“大明星处事就是尿性，她连你这种判无期的人间败类都不忌口……”
尤大海来了状态，大嘴巴咧咧还没痛快够呢，忽然感觉有人拍他肩膀，回头一看是跟在董妙音身后那个打扮像男人的女助理。
女助理不苟言笑，冷冷道：“请您注意言辞，不要妄议董小姐。”
尤大海瞧她长相一般，对不是美女的女人他一向没那么宽容。
他故意扬起双下巴，不屑一顾的说：“我就说了又怎样。拉屎放屁，吃饭骂街，老天爷都不管，就你仨鼻子眼，多出这一股气儿？你一个小助理，管好你端茶倒水跑腿拎包的活儿得了。”
男人婆寒着脸，“你说的是生活助理干的事，我是董小姐的私人保镖。负责她24小时日常安全，包括一切与人身安全相关的事情。”
“说话也算？”
“诽谤也属于人身伤害。”
“那好，我不说她。”尤大海憋着坏瞧瞧她，“你不是说你24小时负责董小姐的人身安全？那我说别人没问题吧。”
“没问题。”
“好，那我就说说你。我怎么咋瞧你咋像个男的呢，可是你又具备某些女性的特征。这种跨性别的状况有没有也让你产生过一丝丝苦恼呢。但是现在你的福音来了，我们医院具有国际一流技术。不管是你是希望更雌性一点儿，还是更雄性一点儿，我这里都能满足你的心愿，看在我和董小姐认识的份上。我在手术费用上可以给你打五折。你看怎么样？”
男人婆面无表情，问董妙音，“我暂时旷工五分钟可以吗？”
“无所谓。好说。”董妙音说。
男人婆走到尤大海面前，尤大海说：“你离我太近了，别往我身上贴啊，我可是直男，对弯的不感兴趣……啊……”
男人婆快似闪电，抓住尤大海接近200斤的身体，跟扔沙包一样摔个大马趴。
尤大海差点儿摔冒泡，龇牙咧嘴问：“你怎么说话不算？”
“我现在是私人时间，还有4分钟。”男人婆捏着手指节咔咔响，还要动手。
尤大海举手投降，“服了服了。美女。我刚才看错了，你现在瞅着特别雌性。”
“……”
叶千把他从地上拉起来，“行了，你别闹了。赶紧带我去实验室，我有要紧事。”
尤大海揉着老腰，“你现在身份特殊，这里的人都认识你，你到处乱窜再把他们吓到，还是用你的实验室，缺什么设备我给你送过来。”

##第10章 无脸男（2）

于是，他把叶千他们带到地下实验室。
董妙音一进实验室，就被那些狰狞古怪的标本吓呆了，有点儿不敢往里进。
尤大海大嘴咧咧的解释：“看到没，这就是我表弟的地狱乐园。敢接手他的女人都不简单。来吧，我带你参观参观……”
“等等。有点儿不对劲。”叶千做了个止声的手势。
他问尤大海，“我上次来过这里之后，你又来过吗？”
“没有哇。”
“其他人呢？”
“其他人也没有，这地方平时一直都这样空着的。”
“不对。这里的东西有人动过。”叶千警惕的环视四周，目光从试验台转移到一具具标本上。
他的注意力被其中一具标本吸引，那具标本体型巨大，外面盖着白布。
叶千随手从试验台上拿起针管和药水瓶，靠近那个标本的同时，手上很麻利的给针管装上针头，灌进了药水。
尤大海、董妙音他们虽然不太明白叶千想干什么，但也隐约感觉情况不太妙，一个个都紧紧跟在叶千身后。
叶千慢慢伸出手，忽然把盖在标本上的白布扯掉——
一个去掉皮肤，只剩肌肉的巨大怪物呈现在众人眼中。
这怪物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一匹马，犹如一个威风凛凛巨兽，用那张没有脸皮的面孔轻蔑的俯视着面前几个人。
董妙音吓得后退好几步，颤声道：“这……这是什么东西？难道世界上真有半人半马的怪物吗？”
叶千一笑，“其实就是我用人和马的尸体标本做出来的。本来还能做得更好一些，可惜被抓了，就一直拖到现在还是个半成品。”
“……”董妙音简直不知该说什么好。
尤大海回过头对她说：“现在你知道他有多变态了吧，其实他还有更夸张的东西，我保证你见了……”说到这儿，他忽然不说了。
董妙音没注意他神情异样，还问呢，“还有什么啊，怎么说一半不说了？”
尤大海已经说不出来话，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董妙音身后。
就在距离他们不到5、6米的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黑衣人。
这人高大魁梧，头上扣的风帽压得很低，脸上戴着墨镜和黑口罩，把庞大的身躯完全遮掩起来，犹如一个黑色的幽灵。
尤大海张了半天嘴，想提醒大家，可是又不敢出声，怕惊动那个黑色的家伙。
就在这时，那个黑衣人动了。
没看出来他是怎么动的，眨眼之间，他就欺到了眼前，尤大海仅仅来得及从嗓子眼里喊出一声“啊。”
站在董妙音身边的男人婆却突然动起来。
她似乎早有觉察，一转身就冲着黑衣人发动疾风骤雨般的攻击。
黑衣人来不及躲闪，男人婆的硬拳硬脚全都招呼到他身上。他就像个把子一样，连一点儿还手之力都没有。
但让人想不到的是，男人婆这一通拳脚打完了，那家伙仍然站直挺挺的在那儿，只是后退了几步，衣服上多了几个脚印。
尤大海嘴巴张得更大，“我出，这都没打倒？董妙音你不是雇了一个水货吧？”
男人婆脸上挂不住，冲上去又一通打。
这次黑衣人还手了，女保镖打他一拳，他就还对方一拳，踢他一脚，他还还一拳。
他出拳没什么技巧，却能带起一阵风，每一拳落在女保镖身上，她身子就颤抖一下，两三拳过后，她双脚一软，摔倒在地。
她挣扎爬起，使出搏命的打法，突然窜到黑衣人身上，双手抱住他的头，用膝盖狠撞他胸口。
感觉就像撞在一块石头上。
黑衣人伸手把她抓住，像抓小鸡一样把她整个人高高举起，掼在地上。
女保镖惨叫一声，昏死过去。
黑衣人慢慢抬起头，看着吓呆的尤大海和董妙音。
他脸上的口罩被女保镖拽掉了，露出了没有皮肤的半张脸，口腔四周的轮匝肌、面颊肌等等一块块棕红色的肌肉清晰可见，看起来就像一具活动的人体标本。
两个人吓得双腿发软，连逃跑都忘了。
这时候，谁都没注意到叶千悄然绕到了黑衣人身后。
他动作不快，但很轻，轻得让人没法察觉。
他把手里的针管轻轻的插在黑衣人脖子上，注射进药液。
他轻声说：“你似乎没有痛感神经。我有点儿好奇，你对麻醉剂有没有反应呢？”
黑衣人惊觉，猛然回身想袭击叶千，可是他脚步忽然有些踉跄，叶千已经退到了安全距离。
“看来还是有效。”叶千笑着说，“我已经用遥控器把实验室门锁上了。咱俩可以玩玩猫捉老鼠的游戏。看看你倒下之前能不能抓到我……”

##第10章 无脸男（3）

黑衣人听了叶千的话忽然停止不动，不知道是放弃了，还是盘算什么主意。
突然！
他转身向后跑去。
虽然身体已经踉跄，还是挣扎着扑向董妙音和尤大海。
叶千瞬间明白了他的意图，朝尤大海喊：“拦住他，表哥！”
尤大海哪里敢，撒丫子先蹽了，把董妙音一个人扔下。
黑衣人对付董妙音还是绰绰有余，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她控制住。
他把插在脖子上的针管拔下，抵在了董妙音喉头，“马上让我走。”
他终于说话了，那声音像是从撕裂的声带里发出的，随着他口型运动，暴露在外的面部肌肉也跟着牵扯蠕动，看着说不出来的恶心。
“我还以为你是哑巴呢。”叶千说。
“别废话，除非你想让这个女人死！”
叶千摸了摸鼻子，“你好像没搞清楚一件事。现在是你被我控制住了，你没有资格跟我谈条件。”
“你就不怕我现在杀了她吗？”黑衣人撕裂的声音透着杀机，他抬起董妙音下巴，用针头在她纤细的脖颈上轻轻划动，“我在被完全麻醉之前，有足够的时间杀她，只要把针头插进这个女人喉管里轻轻一挑，就能把她的气管切断。你们谁都救不了她。”
“我没否认你有这个能力，但那又怎样？”
黑衣人吼道：“你是听不明白我说话吗，我说如果你不放我，我就杀了这个女人！！”
叶千费解的看着他，“杀不杀她是你的事，放不放你是我的事，这两者没什么必然联系啊。”
“你……”黑衣人都快气炸了，“好，那我们就同归于尽！我就让这小娘们儿给我陪葬！”
他攥紧针头对准董妙音脖子就要下手。
叶千面无表情，嘴里念叨：“10……9……8……”
“你在说什么？”黑衣人忍不住问了一句。
“我在根据你的体格和你激动时候的血流速度，计算麻醉剂发作时间……5……4……3……”
黑衣人的针尖堪堪扎进董妙音脖子，身子骤然僵硬，像木头一样栽倒在地。
“比想象中快了两秒。”叶千嘟哝了一句。
董妙音呆站在那儿，好半天魂魄才回到壳子里。
她摸了摸脖子上的伤，怒冲冲跑到叶千面前，用力扇了他一嘴巴。
“你干嘛？”叶千问。
“你怎么能见死不救，眼看着我被他杀！你配当我粉丝吗？”
叶千不解的揉着脸，“粉丝还管救人吗，不就是追追星，收藏点儿性感写真什么的，我都干了呀，没少在你身上花钱。”
“……”
这时候警察赶到了，一个个堵在实验室门外进不来。
叶千用遥控器把门打开，看见进来这些人全都是J城警局重案科的，一组组长马伟亲自带队。
叶千问尤大海：“是你报的案？”
“没有啊，我这不一直忙着联系人，把那个男人婆送去急救吗？”
马伟和叶千打了一个照面。
他目光在叶千脸上停留片刻，没说什么，转向躺在地上的黑衣人，招呼人把他铐起来带走。
“马组长怎么知道我我们遭袭击了？”叶千问。
“当然是有人报案了。”
“那就奇怪了。这里是地下室，遭到袭击的就我们这里几个人，都还没来得及报案呢，又是谁报的案？”
马伟脸一沉，“你怎么这么啰嗦。我还需要向你解释清楚吗？”
“……”
“赶紧把人带回去！”他招呼手下，不再理叶千。
“等等。”叶千拦住两个架着黑衣人要走的警察。
他伸手把黑衣人的墨镜摘下，两个警察不禁看了一眼，顿时吓得松开手，把黑衣人掉在地上。
那张恐怖的脸也完全暴露在外。
准确说那根本就不是一张脸，因为根本就没有脸皮。
一块块红赤赤的肌肉互相牵扯，包裹着里面的头骨。那两颗没有眼睑的眼珠凸鼓在外，好像一直都醒着。
那些见惯了凶杀案的警察也都呆若木鸡，一个个不知所措的望着那具标本一样的嫌疑人，甚至还没搞懂他究竟是活人还是死人。
叶千离得最近，他一声不吭的打量着黑衣人，若有所思。
“你认识他吗？”马伟问他。
“如果你们能把他脸皮找到，重新装上，或许我能再认认。”
马伟没理他，吩咐那些警员，“一个个都愣着干什么，赶紧把嫌疑人带走。”
他们急匆匆的来，又急匆匆的走了。

##第11章 原始人病毒（1）

叶千见警察们都离开，开始翻箱倒柜的检查起来。
“你在找什么？”尤大海问。
“看看缺什么东西没有。”
“你怀疑那个黑衣人是来偷东西的？”
“如果不是，他又能来干什么呢？”
“那你缺了什么？”
“还没发现。”叶千顿了顿，“我刚才给那个人摘眼镜的工夫，摸摸了他身上，好像没发现他身上藏什么东西，也许，他还没有找到……”
叶千和尤大海正说着，董妙音没好气的从外面走进实验室，掐着腰喊：“你们两个磨磨蹭蹭的干嘛，不化验了？”
尤大海摇头晃脑的说：“你没我了解女人，其实每个女人都有泼妇基因。恭喜你，成功把董妙音的基因激活了……”他说着给叶千深鞠一躬。
“你干嘛？”
“我先节哀顺变。”
“……”
……
……
黑衣人事件只是一个插曲。
除了叶千之外，其他人并没放在心上。
叶千现在把全部精力都放在秦梦儿的样本化验上。他需要弄明白，她究竟是怎么患上罕见的树人症的。
对秦梦儿脑切片和骨髓的化验都没什么结果，即使是最先进的仪器也只能查出她体内含有人瘤病毒。而这种病毒偏偏又没有那么强的破环性。
叶千最后从秦梦儿的遗传基因入手，却有了一个惊人的发现。
“你说秦梦儿还感染了尼安德特人病毒？跟艾滋病一样吗，我是不是要完了？”董妙音面如死灰。
“是尼安德特人病毒孢子。”叶千纠正，“目前看起来，这种病毒本身并没有致命性，但它导致了秦梦儿的基因突变……”
董妙音不想跟叶千说话，她问尤大海，“你先别给我说什么突不突变，我就想知道你们们为什么表情那么惊悚？难道不是我得了什么病，你们故意瞒着我……”
没等尤大海说话，叶千接过话，“你想太多了，当演员当得吧。我们那是惊讶，不是惊悚。”
“是啊。”尤大海说，“主要是这种病毒太稀罕了，一般只有史前人类的化石上才能找到。没想到会出现在秦梦儿身体里。”
“我怎么越听越糊涂了，怎么还扯上了史前人类？”
叶千说：“简单解释一下吧，这种病的之所以有这个奇怪的名字，因为它来自比我们人还古老的史前人类——尼安德特人。我们现在的人类祖先是生活在几十万年的智人，当时地球上还生活着更古老尼安德特人。有少数智人和尼安德特人出现了跨种族的结合，导致我们今天人类的基因中存在大约8%的内源性逆转录病毒基因，简称‘垃圾DNA’。我们的很多慢性病和癌症就是这种垃圾DNA引起的。我怀疑有人往秦梦儿体内注入了尼安德特人病毒孢子，这种古老病毒与垃圾DNA相结合，导致了基因突变，不但破坏了免疫系统，还能促进人瘤病毒的繁殖，从而在2个多月时间了把秦梦儿变成了一棵树人。现在可以确定，这绝对是人为犯罪。”
董妙音像听天书一样，大概是听懂了，她继续问尤大海，“那你们觉得罪犯能是谁呢，耿子建还是他老婆胡雯。听你说了这么多，好像还得是个懂医学的人才能办到吧。”
“没错。这也是目前剩下的唯一难题。”叶千说，“我记得耿子建和胡雯两个人的背景都没有从医的经历，或许我们调查方向又错了……”
“那可不一定，没准儿是自学成才呢，现在网上什么查不到。”董妙音故意抬杠。
叶千讥笑，“不要用外行的目光看待专业技术。”
尤大海做了一个打住的手势，“我说你们两个想说就说，能不能别都对着我，我又不是麦克风！？”
董妙音朝叶千翻了一个白眼，趾高气扬的走了。
叶千纳闷，“我什么都没干呀，她是不是有病？”
“先别说她，我正好有件事想跟你说说。”尤大海收起了平时玩世不恭的态度，很认真的对叶千说，“你不是让我帮你查尼安德特人病毒样品都什么地方有吗。在咱们国内，只有三个研究所有。”
“哪三个研究所？”
“其余两个不重要，其中之一就是咱们的ALP医疗中心。”
“有这种事？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叶千十分惊讶。
“我也是刚刚查到的，这些消息都算是内部文件。我在接手这家医院之前，也是没有权限查的。”
“那这个病毒孢子平时都用在什么研究上了？”

##第11章 原始人病毒（2）

“这个我没查到，不过哥们儿我灵机一动，有了另外一个大发现，要不怎么说我年轻有为呢。”
“别卖关子了，你还查到什么了？”
“你先把嘴巴闭上，别我说完你把下巴掉地上。我已经帮你们把案子破了。因为我查到了树人案的幕后真凶是谁……”
“你确定？是谁？”
“不过，我现在不能说，我得亲自去告诉小可妹妹……”尤大海又露出贱贱的笑容。
……
……
耿子建和他的未婚妻在那次车祸之后就人间蒸发了。耿娟一连去了两天都没有下落。
交警告诉耿娟，根据现场痕迹分析，当时是有另外一辆车逆向行驶，撞翻了她家车，肇事车辆随后逃逸，现在还在追查中……
交警之后说的那些安慰的话，耿娟都没往心里去。她只是忽然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惶恐。
这次，她可能要彻底变成孤儿了。
唯一陪在她身边的只有一部手机。
她坐在路边，打开手机通讯录，浏览着那一个个人名，希望能找到一个亲近的人，哪怕能跟她说说话也好。可是却连一个人都找不到。
在看到华兆勋的名字时，她手指停留了一下，但终究还是翻过去了。
她想哭，却只能努力忍住。她怕哭过之后，自己更绝望。
这个时候，她只能渴望奇迹了。
下一秒——
奇迹真的发生了。
忽然有人给她发来一条短信。
她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发信人是“爸爸”。
她急忙点开信息，看见里面写着“你这么晚去哪儿了，快回家！”
难道爸爸已经回家了！？
她心里忽然充满感激，那一刻，她感觉耿子建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爸爸。
她站起身，拖着麻木的双腿一瘸一拐的朝家飞奔。
她几乎是一口气跑到家，可是打开房门，面对着还是一片冷清。
所有的东西，她早上离开时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除了人不在，其余的东西全都不少。
终于泪水滂沱，她瘫坐在椅子上肆无忌惮的哭起来。
什么脸面，什么矜持，当一无所有时，这些最不值钱。
“我知道你很伤心，就像我当初一样。”黑暗中一个声音叹息着说。
耿娟的脖子就像被瞬间掐住，连哭声都掐没了。
“你……你是谁？”她颤声道。
“我是妈妈啊。”一只手从后面放在耿娟肩头。
耿娟全身冻结。
她感觉这个声音有些陌生，心里忽然想起，这两天胡雯也一直没回家。
“你想我吗？”身后人问。
耿娟用余光瞅着搭在肩膀上的那只手，那的确是胡雯的手。
她鼓起勇气回过头，看见胡雯就站在身后。
她还穿着几天前去墓园扫墓时穿的那身衣服，窗外的月光照在她脸上，还能看见被耿子建殴打的痕迹。
耿娟感觉她看着就像一具尸体，不禁哆嗦了一下。
“你怕我？”胡雯问。
“没有。”耿娟离开椅子去把灯打开。这让她安心一些。
灯光下的胡雯，比黑暗中看着更落魄，蓬头垢面，身上还沾了不少泥土。
耿娟忍不住说：“你这些天……不会一直在外边流浪吧？”
胡雯黯然道：“如果不流浪，我还能去哪里呢。我现在只有这一个家，可是你爸爸还不要我……”
耿娟望着她青肿的脸，想到她被父亲暴打也有自己的原因，心里多少有些内疚，她说：“不管怎么说，你现在也是我后妈，我还是会帮你的。虽然我不喜欢你，但我更讨厌那个染着一脑袋黄毛的新妈。”
“谢谢。”耿娟露出感激，“好在你爸爸也终于想通了，又回到我身边了。”
耿娟一怔，惊奇的瞅着她，“你说我爸现在跟你在一起！？”
“是呀。我已经安排妥当了，回来就是来找你的。这样我们一家就又能团聚了。”
“我爸现在在哪儿？”
“在我们的新家呀。”
“新家！？”耿娟瞅着胡雯，心里慢慢升起狐疑，“我们哪儿来的新家。我爸在荆山只有这一处房子啊，难道是你后买的房子？”
“是呀，那里山清水秀，像世外桃源一样。我们一家人今后就在那里一起过与世无争的生活，这有多好啊……”胡雯充满期待的望着耿娟，眼神深处涌动着异样的兴奋。
那眼神看得耿娟发瘆，脑海中不由自主的回想起那天晚上发生车祸的情景……难道……
难道……
“是……是你干的吗？”她问。
“你在说什么？”胡雯脸的笑容还未消失。
耿娟话到口边不敢说了，今天的胡雯跟往常不太一样，一样的外表，却怎么看都像另外一个人。
一个你猜不透她要干什么的人。
耿娟只好编理由搪塞她，“我暂时还不能走，因为我和华少勋还有些事情没解决……”
“是你那个小男朋友啊。”耿娟恍然，“我明白，不过也没关系。我们也可以接纳他，组成一个和谐的大家庭。”
“万一他不愿意呢？”
“他一定会愿意的，我向你保证……”胡雯笑意深刻。“我现在先带你去见你爸爸吧，你一定也很想见他吧？”
“好呀。我现在口渴，喝点儿水咱们就走。”耿娟绕过她往外走。
“你去哪儿？”胡雯问，“水杯不就在桌上吗？”
耿娟一滞，给自己找借口，“我要喝点儿饮料。有可乐，咖啡。你要吗？”
“给我来咖啡吧。”
耿娟装模作样走向厨房，路过外门的时候，眼睛一直往门锁上瞟。
她记得自己进门时只是把门带上，没有反锁。胡雯应该一直藏在屋里，除非她刚才出来的时候，特意把门反锁了。
她仔细辨认了一下，没有反锁，只要轻轻一拨就能开门出去。
她心里一阵喜悦，不动声色的走进厨房，打开冰箱拿了一瓶可乐，又拿了一罐咖啡。
没想到就这么个工夫，胡雯忽然走过来，走到门口站住了。堵住了耿娟的去路。
耿娟心头紧缩，脸上带着尴尬的笑，“你坐那儿歇会儿就好，我给你拿过去。”

##第11章 原始人病毒（3）

“没关系，我都过来了。”胡雯意味深长的说道，“从前你对我有些成见，我可以体谅，谁让我是后妈呢。从现在开始起，我们就是真正的一家人了。你要完全相信我，我是真正爱你们的……”
咔嚓——咔嚓——
耿娟听见了轻微的响声。
胡雯把门反锁了。
她望着一脸真诚的胡雯，骨子里都在发冷。
突然，她用力把手里的可乐瓶和咖啡罐朝胡雯扔去，转身跑进厨房。
她一把拉开窗户，爬上窗台。
这里是三楼，不算太高，往楼下瞅也眼晕。不留神摔下去，虽不致死，也能骨断筋折。
“娟娟。”胡雯喊着追上来，伸手抓住耿娟。
耿娟用力推开她，心一横，纵身跳下。
幸亏一楼超市的折叠篷是打开的，耿娟的下坠的身体被托了一下，才连人带棚子一起落地。
她挣扎着爬起来，感觉没什么大碍，抬头往楼上看了一眼，只见胡雯也在往下看她。
她背着灯光的面孔隐晦叵测。
耿娟咬咬牙，转身跑过了街道。
……
……
清晨。
径山市警察局。
一个女孩走到警察局门前，直截了当对看门的警察说：“我要报案，我要找你们这里的夏可和王义”
十分钟后，她又见到了夏可和王义。
“这次你还想报什么案，还要举报你后妈？”夏可问耿娟。
“我就是来告诉你们，我爸和他女朋友也都被胡雯绑架了！”
“哦，这又是你猜的，还是有什么证据？”夏可有点儿心不在焉的边喝咖啡边问。
“她昨天突然回家了，亲口承认我爸爸和她在一起。可是我爸爸自从车祸之后就失踪了，连交警都没找到……”
夏可一下坐直了身子，“你说的是真的？”
“我没骗你，不相信你可以去问交警队。三天前。我爸爸开车带我去吃饭，还有他新交往的女朋友。他打算跟胡雯离婚。吃完饭在回家的路上，我们就遇到了车祸，有辆车撞了我们的车。当时我们都昏过去了，我醒过来之后，我爸和他女朋友就全都不见了。直到昨天晚上，胡雯告诉我爸爸和她在一起……”
看耿娟的样子不像撒谎，夏可和王义商量了一下，王义亲自联系交通队，证实那起车祸是真的。
耿娟说：“你们现在不能再等了。我后妈已经疯了，她说她要组成一个和睦的大家庭。”
夏可说：“听上去没什么问题呀？”
“听上去是没有什么问题。但她的意思是要抓更多人。她不但抓了我爸，也抓了他的女朋友。她现在还要抓我和我之前的男朋友华少勋。你们再不行动的就晚了！”耿娟急得不行。
夏可想了想，“好吧，我也可以先把她找来问问，但是要想逮捕她，还需要实在的证据。”
“我说的话就是证据呀。”
“你还未成年，你的话只能作参考。如果你能再稍微等等，我们应该很快就能查出结果。”
“还要等，我看你们警察就是见死不救！”耿娟气得直喊。
其实夏可心里也很矛盾，她不是一点儿不怀疑胡雯，只是现在关于胡雯的疑点太少，就算把她带来也没什么可审的。至多只能关48小时，搞不好还会打草惊蛇。
正在这时候，有人推门进屋，说道：“在外面就听见嚷嚷，这个咋咋忽忽的小丫头谁呀……呦，原来是嫌疑犯的女儿呀。”
“我爸爸不是嫌疑犯，嫌疑犯是我后妈！”耿娟气愤的纠正。
夏可一见是叶千回来了，心头一喜，但又看见董妙音跟在他后面，脸色马上又沉下，“你会J城溜达了两天，别告诉我空手而归啊。”
“我让你失望过吗。”叶千淡然一笑，“我已经弄清楚了制作树人的手段。准确点儿来说，幕后罪犯，也就是卢有志口中的那个大师有一种特殊的能力能让被害人感染上树人症。”
“这个罪犯是谁，你现在能确定吗？”
“能。就是耿子建的老婆胡雯。”
耿娟插嘴：“我就说吧，你们一直都不信我。”
夏可问叶千，“你的证据呢。”
“胡雯本身就是树人症的患者。”
“她？你确定？”夏可吃惊又不解，“你不是说树人症患者身体会长满树皮一样的角质层吗，她怎么看上去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还没等叶千说，只见一个胖硕的身影以迅雷不急掩耳的速度从门外冲进来，一把将叶千推了个跟头。
尤大海收住身形，甩了甩跑乱的背头，云淡风轻的说：“好久不见小可妹妹，为了帮你破案，我亲自到这里，为你答疑解惑。像这种专业医学问题，我那没念过书的表弟解释不清，还是我来吧。”
夏可不耐烦的说：“那你就赶紧吧。”
“实际上，胡雯换树人症还是六七年前的事，当时她还是一家保险公司的业务经理，丈夫还是张广智。膝下一双儿女，过着哪种令人羡慕小资生活。可惜，一场怪病把一切都改变了。由于她天生的基因缺陷，导致她感染了人瘤病毒后转变了树人症。这场怪病让她失去了工作，逐渐失去了生活能力。他丈夫张广智实在无法忍受，跟她离婚，带着孩子走了。后来，胡雯走投无路，找到了ALP。”
“ALP！？”
“对呀，就是我家的ALP医院。当时的主治医生就是我姨夫司徒长风。我查过医院的罕见病理档案。因为树人症可以说是不治之症。所以，司徒院长常用了一种非常规的办法。你肯定想不到。”
“什么办法？”
叶千嫌他磨叽，“其实就是……”
尤大海一把掐住他脖子，微笑着对夏可说：“就是把史前人类尼安德特人病毒的孢子嵌入到胡雯的基因片段中，这种病毒孢子本身就有强大的排他性。所以，以毒攻毒的办法成功抑制了胡雯体内的人瘤病毒，两种病毒形成一种微妙的平衡。换而言之，胡雯的树人症就等于是治好了。”
“那她又怎么会传染别人呢？”夏可问。

##第11章 原始人病毒（4）

“我看过当年胡雯的治疗记录。尼安德特人病毒并没有消灭她体内的人瘤病毒，不过两种病毒互相抑制。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但问题是，这种情况只适用在胡雯身上。她血液其实等于充满了两种毒素，一旦进入到别人体内，不但会破坏这个人的免疫系统，还会刺激人瘤病毒的激增。可以这样说，胡雯的毒血把树人症这种病变成了传染病。”
“原来如此。”夏可总算是弄明白了案子的来龙去脉，“就因为这个原因，胡雯的前夫才把她抛弃了，她仍然是一个怪人。人生破灭之后，她的心态也发生了变异，这大概就是最初的作案动机。我们现在就马上行动抓捕胡雯。”
她想到了耿娟，详细问她，“你说胡雯昨天晚上回家了，她现在还在家吗？”
耿娟摇摇头，“我不知道。她昨天晚上还要抓我去见我爸。我拼命逃出家，再没看见她。我就记得她说话的语气特别吓人，我不知道她会干什么……”
叶千建议，“我觉得应该分头行动。胡雯有可能会对很多人下手。”
夏可虽然不置可否，但还是接受了叶千的建议。她和王义商量增调了一些人手，分出几路人马，把胡雯可能去的地方和可能袭击的目标全部筛查一遍。
……
……
她亲自带领的这一队去的是胡雯家。
胡雯已经不在家了。
这时候，其他几组人也陆陆续续的传来消息。都没有发现胡雯的踪迹。其中一个消息让人又揪了心——华少勋失踪了。时间就在今天早上。
根据警方推测，他是在上学路上失踪的。究竟去了哪里没人知道。
耿娟一听就急了，冲夏可大喊：“我早就告诉过你们胡雯有问题，你们就是不听我的，现在到底出事了。华少勋都被抓了，怎么办啊？”
夏可现在也一脑门子官司。她没想到那个看着老实巴交的女人手段这么干脆迅速。
听耿娟的意思，胡雯绑架这些人是要组成一个和睦的大家庭，听上去很和谐，到底她想干什么，就没人知道了。
事已至此，她征求大家的意见，看看谁有什么好办法。可是谁都不吭声。尤大海张了半天嘴，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夏可问他：“你想到什么了？”
“我……我就是想表现。”尤大海不好意思的挠挠脑袋。
“……”
夏可瞥了一眼叶千，看见他蹲在地上，催他道：“这不是歇着的时候，赶紧想。”
“我在想呀……我想，胡雯这段时间没在家，她究竟藏在什么地方……”
“你想到了什么了？”
“没有。我能想的，你们也都找遍了，不还是没找着？”
“……”
“不过么……”
“我说你能不能别大喘气。”尤大海朝叶千屁股来了一脚。
“不过，我大概能猜到，胡雯最近这些天经常去的地方。”
“哪儿？”夏可问。
“从她留在地上的泥脚印来估计……”叶千用手在地上抠了抠，放在鼻子上闻，“泥土里含有大量松树叶、少量杨树叶，还有……月桂树的树叶成分，这应该是西山墓园的山上吧。”
尤大海大声道：“对，我刚才也想说这个来着。”
……
……
众人马上驱车赶往西山墓园。
墓园周围全是山，漫山遍野的林木，想找一个人谈何容易。
夏可找到管理人员，根据叶千所说的脚印泥土成分，详细打听哪片山区松树多，杨树少。最后大致了锁定了一个方位。
耿娟跟着警察们也一起上了山，走了一段路，她忽然说：“对，这个地方我看着眼熟，好像就是我上次和华兆勋跟踪胡雯走过的地方。”
有了她这句话，大家信心更足了。尤大海穿着大风衣，呼啦呼啦走在最前面，一副当仁不让要立头功的架势，显得特别拉风。
叶千问他，“你什么时候胆子这么大了？”
“切，一个老娘们儿，我怕她作甚。你当我这一百七八十斤的体格是气吹的？”
“你俩比摔跤她肯定不是个儿，我主要是怕她咬你，谁知道她靠什么传染的……”
尤大海以过来人的口气说：“这难不倒我，你以为我没准备？”
他把风衣敞开，“看到没，全套的冰球远动员防护装备，随便她咬，我都不惧。”
“……”
这时忽听吕布说：“你们闻到没有，这什么味啊？”
叶千光顾着跟尤大海说话，没太留意，听他这么一说，仔细闻了闻，脸色忽然变了，“不好，着火了，我们快撤！”

##第12章 树人之家（1）

他二话不说，拽住夏可就往回走，其他人虽然没太反应过来，见夏可都走了，也变得跟着一起退出山林。
夏可还有点儿不情愿，甩开叶千没好气的说：“你大惊小怪干什么，不就是着点儿火吗？”
“这不是一般的火，这是山火。如果我们不退出来就得被困住。再想跑就来不及了。”
叶千说完没多久，山林中的浓烟由远及近，很快就烧过来了。眼看着大片林木笼罩在火光中，众人心有余悸，这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
这一场大火烧了足足大半天，好几个消防队都出动了，好容易才把山火扑灭。
夏可心有余悸，“怎么这么巧，我们一来就遇到大火，该不会是有人故意放火吧。”
其他人没说话，但也都心照不宣。
山火扑灭之后，在夏可执意下，专案组一干人忍着呛人的烟雾重新进了山林。
这场大火把大半个山头的树林都烧了，剩下一根根光秃秃的树干，到处都弥漫着焦糊的气味。
夏可问耿娟还能不能记住当初进树林的路？
耿娟望着已经面目全非的树林，完全认不出来了。
大家只能凭着感觉，摸索着往前走，就这样漫无目的在山上转悠了半个多钟头，期间他们发现了不少烧焦的尸体，仔细辨认之后都是动物。
但有一具尸体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这具尸体酷似人的形状，但瘦小枯干，被火一烧显得更小，看着又不太像人。
“瞅着好像猴子似的……”吕布说。
王义也模棱两可，“我也不太清楚径山市附近到底还有没有野生猴子……”
叶千走到焦尸那儿仔细辨认了一下，“这不是猴子，这是人。一个小孩子。”
尤大海说：“我也没少见尸体，就算小孩的尸体也不可能烧成这么小吧。”
“这个孩子跟正常不太一样。他全身脂肪含量很少，连肌肉都萎缩了。看起来营养极度匮乏。”
叶千掰开尸体的嘴巴，观察下牙齿，“年纪大概在8岁左右。是个男孩。”
他看了一眼站在众人身后的耿娟，“你过来看看是不是你弟弟，他左边掉了两颗牙，右边有一个虎牙……”
耿娟听到这里，眼泪一下就下来了，然后撕心裂肺，发疯似的尖叫。
夏可生叶千气，“我说你怎么能当着一个小女孩的面说这个，你让她怎么面对？”
“她已经不小了，早晚都得面对，还不如趁现在干脆点儿。”叶千倒很不以为然。
他接着说：“这个男孩腰部还有外伤，肋骨有骨折，但不致命。我想耿娟那天用石头砸树，砸的应该就是她失踪的弟弟变成的树人。她没说慌。”
耿娟听到叶千这么说，哭得更伤心。
“你真是不可理喻！”夏可对叶千简直无语。
“我怎么样并不关键，关键是我们已经找到了胡雯种植树人的地方。”
这个叶千倒是没说错，既然能发现一具尸体，照理说就能发现第二具第三具。胡雯放火烧山的目的也是为了毁尸灭迹。
夏可和王义一商量，马上带着其他警察在周围搜索。既然能发现一具尸体，就可能发现第二具，第三具……
可是找了一大圈，除了耿娟弟弟的尸体，再没有发现其他人。
王义大惑不解的跟夏可他们说：“正理说，胡雯把这块地方用来囚禁树人，那就不应该只有一具尸体吧，失踪的那些人应该都有才对啊……”
尤大海也说出自己的想法，“从感染一个人到把他变成树人，怎么着也得两三个月的时间。也许胡雯还没来得及对耿子建他们动手吧。”
“不，她是把人转移了。”叶千说。
“你怎么知道？”尤大海一开口就让叶千给否了，有点儿不高兴。
“那里有几个坑看到没有？”叶千指了指附近，在相距发现耿亮尸体不远的地方分散开三个土坑，形成了一个半圆形。“那是树坑，如果没猜错的话，那里之前还栽种着其他三个树人。”
众人过去仔细一看，坑里果然还残留着挖断的树根，根须还是新鲜的，看样子这三棵树挖走的时间不长。
叶千说：“我猜上一次耿娟在这里意外撞见弟弟之后，胡雯就开始暗中转移这里的树人了。我们找到这里的时候，她没来得及带走耿亮，索性放一把火毁灭痕迹。”

##第12章 树人之家（2）

“这么说她带走了三个树人，能是谁呢？”夏可问。
“你猜猜看……”叶千看了一眼公墓方向。
夏可整个人都不太好了，“你是说她的前夫和两个孩子？”
“不多不少，刚好三个。”
“那怎么可能，那可是她亲生的……”
尤大海也说：“是呀，虎毒还不食子呢。把亲生孩子做成树人，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重口？”
“我猜的是真是假，等到抓住她就知道了。”叶千说。
他说的倒是没错，现在当务之急就是尽快找到胡雯，这也是眼下最棘手的难题。
王义想要召集更多人收山，让夏可拦住了，她说，胡雯肯定有车才能把树人拉走。加上刚才一场山火耽搁大家很长时间，胡雯应该早跑了，现在搜山用处也不大。最好的办法是弄清楚胡雯在荆山或者什么地方有有没有落脚地。
对于胡雯，没人比耿娟更了解了，可惜耿娟除了能想到自己家，还有花圃之外，就想不到其他地方了。而这两个地方都太显眼，胡雯那么做等于自投罗网。
“会不会她回老家了？”尤大海灵机一动。“那才是她最初的家嘛。”
叶千正蹲在树坑那儿寻找线索，没忘了插话，“绝对不可能，她没出荆山市。”
“哎，我说我怎么一说话你就撅我，那你说她在哪儿？”
“就在附近。”
“什么？你凭什么这么说？”
叶千从这些树坑里捡出一些零散的树皮，“这三个树人被埋在这里时间不短了。胡雯应该是费了不少劲才从土里挖出来，也碰掉了不少树皮。不过，这些树皮跟正常树皮不太一样，这就是我发现的线索。”
夏可他们几个人从叶千手里拿起那些树皮看了看，疤疤癞癞的，也没看出有什么不一样，似乎比正常树皮厚了一些。
“这些树皮有什么问题吗？”夏可问叶千。
“问题很明显，这不是一张树皮。”叶千稍稍用力一掰，一块树皮变成了薄薄的两片，“这其实是人体的角质层和树皮贴合时间长了，发生了分子扩散，黏在了一起，也就是说，月桂树和附着在它上面的树人由于日积月累，人皮和树皮已经紧紧的粘连在一起。”
王义等不及了，“你到底想说什么，叶千，树人是什么样我们已经知道了，虽然听上去很难相信，我现在也接受了，你用不着再给我解释一遍。”
“你太性急了，慢慢听下去就明白了。我是在分析这三个树人的身体状况。他们现在已经处于十分衰弱的状态，而且体表与月桂树结合的十分紧密，如果月桂树死了的话，在不动大手术的前提下，他们很可能也会死……”
“我还是没听明白……”
尤大海打岔，“哎呀，我是听明白了。他就是想说，胡雯把月桂树挖出来之后，不可能走太远，否则的话，一旦月桂树死了，这三个树人也要玩儿完了，就这么回事。”
叶千承认，“的确如此。按我的估计，胡雯离开这里不超过方圆两公里，应该有她的落脚点……”
叶千的话无疑给众人带来了希望，耿娟也不例外，就算她帮不上什么忙，也一字不落的听着。
这时候有人手机响了，响了好几声，直到身边的人纷纷看她，她才意识到是自己的手机。
她掏出手机一看来电显示，神情一下就变了。
竟然是华兆勋打来的。
华兆勋不是已经……
她顾上多想，掏出手机要接电话，可是电话却挂了，再打就打不过去了。
紧接着，她收到了一条华兆勋发来的一条短信——“我现在不方便说话，我想见你一面。”
耿娟心里一动，急忙回复：“你现在在哪儿，他们都说你失踪了。”
“我没有。我只是把被人跟踪，躲起来了。”
“你不会遇到危险了吧。”
“没有，其实我……一直都想跟你在一起，我根本也没想转学。但是，上次那件事让我父母很生气，他们强迫我跟你分手。他们还威胁我如果继续跟你交往，他们就要毁了你。所以我才跟你说那些违心的话……”
“……”看到这里，耿娟的眼泪已经开始在眼圈里打转。

##第12章 树人之家（3）

“可是，我离开你之后才发现，我的世界已经完全荒芜了。我才知道，我离不开你，我想我已经爱上你了。我于是决定离家出走，但我想跟你一起走。我们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把过去所有的痛苦和不愉快都忘掉，重新开始只属于我们俩个人的生活，你愿意吗？”
耿娟犹豫了一下，回复了两个字，“愿意。”
“那我就在火车站等你，那里有个雕像，我就在雕像那儿，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你爸妈。这些大人一旦知道了，肯定不会让我们走的。”
华兆勋的话，每一个字都像敲打在耿娟心坎上。他还什么都不知道呢，脑海中只有一个大男孩单纯的想法。
耿娟思索片刻，做出了一个决定。
她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叶千身上，便慢慢退出人群，沿着来路往回走。
“喂，你要去哪儿？”夏可发现了，喊了她一声。
耿娟慌忙解释：“这里的味道太难闻了，我受不了，去林子外面歇歇。”
夏可以为她看到弟弟死，伤心过度，“我派人陪着你吧，到外面歇歇也好。吕布，你负责保护她……”
“不用，不用。我自己一个就好。”耿娟急忙拒绝，转身逃似的出了山林。
夏可感觉这个女孩有点儿反常，一开始没多想。后来，有人发现了耿娟不小心落下的手机，看到她和华兆勋的那些短信聊天，这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再派人去找耿娟，她已经离开墓园了。
……
……
荆山市火车站前方有一个广场。
广场中央是矗立着银色的奔马雕像。
耿娟一路上倒了好几趟车才来到站前广场，一下车就往雕像那儿跑，远远的看见华兆勋的身影站在雕像下。
她喊了一嗓子，可是华兆勋非但没有回头看她，反而抬腿走了。
耿娟只好在后面跟着，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车站附近一条小巷里。
耿娟紧撵几步赶上他，拉住他问：“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儿啊？”
那人转过身，完全是一张不认识的面孔。
耿娟问：“你不是华兆勋，怎么会穿他的衣服？”
那人说：“我不认识什么华兆勋，这衣服是别人给我的。”
“别人给你的？什么人？”
“一个中年妇女。我本来是要坐傍晚的车里去外地，这不是还有几个小时吗，我在广场上歇着。一个中年妇女找到我，跟我说，要是我能穿她给我的衣服在雕塑像下等一个小时，就给我1000块。如果有人过来找我，就把她领到这里，再给我1000，我就答应了。”
“那个女人叫什么名字？”
“这我就不知道了，跟我也没关系。”
“她现在在哪儿？”
“就在你身后啊。”
“什么！？”耿娟急忙看身后。
只见胡雯就站在那里，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她想跑已经晚了，胡雯两步撵上来，紧紧把她抓住。她使劲挣扎，还向那个男的求救。
耿娟很无奈的解释：“唉，不怕你笑话，这是我女儿，要跟人私奔，我这也是没办法想出这么一个主意。”
那男听了摇摇头，“小小年纪不学好，也真是难为你这个当妈的，算了，剩下那1000块，我不要了。”说完了就走了，把耿娟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
耿娟绝望的问胡雯，“是你假扮华少勋发短信引我来是不是？”
“是，我这样都是为了你呀。你要理解妈妈。”胡雯从兜里掏出一个针管。
“你这个疯女人，你想干什么？放手……放手啊……”耿娟脸都吓白了，不停的挣脱。
“你不要乱动，我带你去见爸爸，你还不高兴吗？”胡雯紧紧抓住耿娟，药力很快发作，耿娟的身子就软下来。
她拖着耿娟的身体穿过胡同，上了一辆车头撞瘪了一块的小货车，把车开出广场，汇入车流中离开了。
……
……
耿娟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间阴暗房间的床上。
她想爬起来，身子刚撑起一半就感觉头昏目眩，一头栽到床板上。
“醒了就好好歇歇，乱动的话对身体不好。”胡雯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她迈步进门，走到耿娟身边，伸手把她额前的乱发理顺，“我知道你这几天很辛苦，到了这里就好了。妈妈再也不会让你受苦了。”
“这里是哪里？”耿娟问。
“这里是你家呀。”
“我家！？”
“来，我带你去见爸爸，你一定是想他了吧。”
胡雯从墙角推出一个轮椅，把耿娟从床上拖下来，放在轮椅上。
耿娟还想挣扎，可是根本使不上力气。

##第12章 树人之家（4）

胡雯把他推到屋外，她这才看明白，这里周围全是荒山野岭，除了这个院子，附近连其他人家都看不到。
耿娟的心沉下。
她想逃走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胡雯推着轮椅，绕到了房后。那里有一个更大的院子，里面除了栽种着花草和几棵树，根本连个人影都没有。
“你不是说要带我去见我爸吗，你又骗我！”耿娟愤怒的喊。
“我没骗你啊，你爸就在这儿呢，不信你仔细看。”胡雯把她推到其中一棵树前。
那棵树有些光秃，乍一看形状也很古怪，然而，当耿娟辨认出那棵树的人形四肢，还有枝杈间那颗圆溜溜的树瘤其实就是耿子建的头时，她从头到脚，浑身的血都凉了。
“你到底对我爸做了什么？”耿娟嘶声惊叫。“你把他也变成了树？”
“现在还不行，我只是为了让你看看效果，在他身上包裹了一些树皮。不过，要不了多久，只要再等几个月他就能长成一棵完美的月桂树。”
耿子建这时微微睁开眼皮，呆滞的望着胡雯和耿娟。
几日不见，他脸上长出了很多块硬痂，颜色有深有浅，看着特别麻人。
耿子建的意识清醒了一些，他身体被包裹在树皮里动弹不得，只能努力从喉咙里发出沙哑的吼声，“疯女人……放我出来……快点儿！信不信我弄死你！”
耿娟想站起来，却被胡雯按在椅子上，“别激动，你爸爸现在还把不太适应，很快他就会习惯的。让爸爸休息一会儿吧，我再给你介绍其他家庭成员。”
她推着耿娟经过另外一棵树，那棵树从正面看不出什么，绕到树后才看见树身已经被垂直刨开了，一个裸体女人被完全嵌在掏空的树身里，在她身上也遍布着那种鱼鳞般的硬痂。
耿娟认出，这个女人就是耿子建要给她找的新后妈。
“你也要把她做成树人吗，我还以为你会直接把她杀了呢。”耿娟对胡雯说。
胡雯叹了一口气，“我虽然不喜欢她，可是她毕竟是你爸爸想娶的女人，我只能大度一点儿，把她带到我们的大家庭里……”
那个姓杜的女人苏醒过来，发出惊恐又虚弱的呼救：“救救我……救救我……”
胡雯没理她，微笑着对耿娟说：“我再给介绍介绍其他的家庭成员。”推着轮椅又往里走。
那里有三棵形状奇特、长势很茂盛的月桂树。
耿娟已经很难分辨他们究竟是树还是人，“他们……他们也是你做的树人吗？”
“他们都是我的亲人，已经陪伴我很多年了。”
耿娟脑海中闪过刚才在西山公墓山坡上看到的那三个树坑，寒意顿生，“他们就是你的前夫和两个孩子是吗，你连自己的亲人都下得了手？”
“就因为是亲人，我才倍加珍惜他们，我们彼此守护，这不是最温馨的事情吗。你看，现在我也珍惜你们，虽然我们没有骨血关系，我和你们也一起生活了这些年，有了感情。我是不会抛弃你们的……”
“你……你要把我也做成树人吗？”耿娟已经预感到自己的未来。
“我要把你融入到我们的大家庭里，从今以后，由我来照顾你们，这有多幸福啊。”
耿娟使出全力从轮椅站起，用头撞在胡雯脸上，胡雯惨呼着捂住了脸。
耿娟迈开还有些僵硬的两条腿，挣扎着向外跑。
她穿过院子，绕过房屋，不顾一切的朝大门的方向跑。这是她唯一逃生的机会。
可惜就在她几乎够到大门的时候，胡雯撵上来把她揪住，紧跟着就把针头插在她身上。
“别闹，娟娟，让妈妈来照顾你吧。”
耿娟心里燃着一团火，手脚却逐渐不听使唤，又被胡雯拖回了后院。
胡雯把她放在地上，柔声细语的告诉她，“一会儿就好。”
她起身离开了一会儿，提回来一个急救箱。
箱子带着凉气，似乎之前一直放在冰箱里。
胡雯当着耿娟的面打开急救箱，里面插满了密封试管，每一支试管里都装满了殷红色的液体。
她拿起一个试管，用一个空针管把里面的液体全部抽进去。
“那是你的血吗？”耿娟吃力的问。
“你真是个聪明的孩子。我会把我的血注射到你身体里。你长得小，大概五管就够了。”
“我听那些警察说过……你的血里有毒，只要感染上你的血，这个人全身就会长出树皮一样东西。你就是用这种手段害人的……”
胡雯意味深长的看着她，“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不瞒你，我曾经得过树人症，一种很罕见的疾病。那场病一度让我彻底绝望。我的丈夫，我的孩子，我所以珍视的一切，转眼之间，就像做了一场梦，从我的世界里全部消失了。把我一个人孤零零的扔在了这个世界上。在我最绝望的时候，幸亏遇到了名医，把我的病治好了，可我的家人还是不肯接受我，他们把我当成怪物一样避开。无奈之下，我跟了你父亲，他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也知道。我来这个家任劳任怨，他却整天花天酒地，到处沾花惹草，从来就没有真正的，哪怕一分钟爱过我。可是我只要一个家，一个完整的家就足够了……”胡雯说到伤心处，声泪俱下。
耿娟看着她这样，也说不出心里究竟是厌恶，还是怜悯。
胡雯哭了几声，擦擦眼泪，换上了一副笑容对耿娟说：“但是现在一切都好了，我们一家人终于能团聚了。今后我们永远都在一起，谁也离不开谁。”
耿娟用力嘶喊：“可是你杀了我弟弟！！！”
“唉，说起来我就伤心，要怪都怪那些警察啊，都是他们把你弟弟活活逼死的，要不然，他有多快乐啊，我一定不会让你像他一样，我会好好保护你们的……”
胡雯掀起耿娟的衣服，把针头插进耿娟肚子。耿娟想挣扎，却浑身无力，根本就动弹不得。

##第12章 树人之家（5）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前院的大门被人撞开。
很多脚步声同时响起。
胡雯脸色一僵，眼神中闪过一丝绝望。
很快，数条人影冲进后院，基本上全是荷枪实弹的警察。
为首的夏可朝胡雯高喊：“你被捕了，胡雯！现在以绑架，非法拘禁，纵火，谋杀的罪名逮捕你！”
事到如今，胡雯反而表现得异常沉着。
她就蹲在耿娟身边，不动声色的看着这些警察。
而那些警察的表情反而开始慢慢改变。
当他们看见一棵棵栽种在院子里的树人，没有人还能淡定。
胡雯说：“你们别想再拆散我和我的家人。”
她从怀里掏出打火机，点着火，似笑非笑的看着所有人。
这神情与卢有志临死前一般不二。  
大家瞬间意识到她要干什么了。
夏可情急之下开了一枪。
胡雯的身体栽了两栽，胸口印出巴掌大的血渍。她微笑着松开手，众人眼睁睁看看打火机落地。
火舌马上燃起，像波浪一样朝四周扩散。
正如所有人担心的，胡雯的院子里早已洒满了助燃剂，眨眼之间就化作一片火海。 
那些还有意识的树人，一起发出了悲鸣。
其中还有胡雯凄厉的叫声，和耿娟绝望的呼救
夏可惦记着救人，冲过去想把耿娟拽出来，可是瞬间就被大火困住。
叶千找到水缸把全身浸湿，也冲进火中。
其他人学着样也把衣服弄湿，帮着叶千一起把夏可和耿娟拖出来，她们已经变成了两个火人。
大家好容易扑灭她们身上的火。耿娟被夏可护着，受得伤不算重。夏可却多处烧伤，脸都毁容了。
和尤大海，吕布那些人大呼小叫不一样，叶千面容冰冷，就像没有丝毫感觉，只是机械的进行急救。
没有人知道他的心情是怎样，或者，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
……
三个月后。
某一天傍晚。 
耿娟坐在花店门口，望着街上过往的行人和车辆。
手机这时候响了。
她拿起手机，熟练的说道：“这里是‘经典花卉’鲜花店，请问您想预定一束什么花？”
“我不定花。我找你。”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
耿娟听着似乎有些耳熟，但又想不起来是谁，“找我？请问您是哪位？”
“我叫叶千，几个月前我帮警察查案子的时候，我们见过。”
“哦，是你，我还没来得及当面向你道谢呢。如果不是你和夏警官，我现在已经葬身大火了。等我这边的事情安顿好了，我要亲自去J城。”
“我你就不用见了，我在监狱呢，你看看夏可就行了，她现在还在医院里养伤呢。”
“你……你怎么会在监狱？”
“这个说来就话长了，你也不会感兴趣。还是聊聊你吧，听说你退学了？”
“是啊。我爸我后妈我弟全死了。我现在自己养活自己都勉强，还哪有精力去上学。”
“你也可以找你亲妈，或者是亲戚朋友帮忙……”
耿娟呵呵，“我亲妈才不会管我呢。我爸那些亲戚朋友我也不打算求。我现在至少继承了房子和花圃，养活自己不成问题。我可不想引狼入室，招来一个监护人进来跟我抢财产。”
“想不到经历了这些事，你倒是变成熟了。对了，我向你打听一件事。”
“什么事？”
“华兆勋现在找到没有？虽然案子已经不归我管了，我就是有点儿好奇。当时我们找到胡雯那个隐蔽住处，把大火扑灭之后清点尸体，你爸和他的姘头，还有胡雯的前夫和两个孩子。一共只有这些人。唯独没有华兆勋的尸体。不知道胡雯把他藏在哪儿了……”222
耿娟叹气，“我也一直为这件事心烦，去警察局问了好几次，他们都说没找到。事情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我真担心他……”
“那你有没有想过另外一种可能呢？”
“另外一种可能！？”
“华兆勋也许不是胡雯绑架的？”
耿娟怔了怔，“那怎么可能呢，胡雯当时亲自给我发的短信，她已经承认了呀，你不知道吗？”
“我知道，你当时匆忙离开墓园，手机掉在了地上。胡雯短信里写的什么我们都看见了。但也不能排除她只是为了引你上钩才故意骗你的。”
“可是，假如像你说的，华兆勋现在能在哪儿呢？”
“我以为你能知道一些线索的，毕竟他和你那么熟。”
耿娟黯然，“他和我已经分手了，他失踪前那段时间都不肯见我。”
“这样啊，我还以为他失踪前你们见过呢？”
“你怎么会这么想？”
“你还记得三个月前，有一天中午，你跑到警察局报警，说胡雯头一天晚上跑到你家里要绑架你吧？”
“我……有点儿印象。”
“我有个地方一直没弄明白。你是头一天晚上从家里逃出来的，为什么当时没有马上报警，而是等到第二天中午才去呢？会不会你是去提醒华少勋要小心胡雯呢？”
“那怎么可能，我当然没有见他了。我当时只是慌不择路，出去躲起来了。当时我都吓蒙了，忘了报警，过了一夜清醒过来才想起来。”
“是这样啊。没什么，我就是一时好奇，打电话问问。行了，没什么事我挂了，你好好的吧……”
耿娟放下手机，失了一会儿神。
她自问：这个叶千突然打电话是什么意思，只是因为一时好奇吗？
她坐在店里回味着叶千的话，不经意碰到了手背上的伤疤，疼得一激灵。 
那一道道蜿蜒的伤疤蚯蚓一样缠绕在手臂上，从衣袖里探头缩脑的伸出，时刻在提醒她不要忘了经历过什么。
她简单收拾一下，离开花店，在大门上挂上“停业”的牌子，骑上电动车走了。
从这里到花圃，骑电动车需要差不多两个小时，她几乎每隔一两天就去一次。
花圃和她父母活着时没什么两样，只是换了一个主人。耿娟接管了花圃后，只卖花，不卖树，也足够一个人过活了。


#地狱实验
##第1章 亡灵嫌疑犯（1）

树人案结案后第二个月某一天。
街边一家咖啡店。
汤岚坐在很隐蔽的角落里等人。
直到一个戴着遮阳帽，帽檐压得很低的女人走进来，她才微微抬起头看了一眼。
那个女人也在找人，目光扫了一圈，发现了汤岚，走过来，坐在了桌对面的空座上。
“你是夏可！？”汤岚打量她。
那女人把帽檐抬起来一些，汤岚倒吸一口冷气。
女人带着棕色假发，整个头都缠着一圈圈的绷带，只露出鼻孔和嘴，眼睛上架着一副墨镜。整个人看着异常惊悚怪异。
“是我。”女人嘴唇里发出的声音也显得有些陌生。
汤岚没说话，用审视的眼神瞅着女人。
“我上个月在办案的时候被烧伤了，还没有恢复过来，嗓子也受了影响。”女人说着掏出证件放在桌上，果然是夏可的证件。
汤岚这才放松警惕，“你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一点儿，没想到……这么严重……”
“没什么。”夏可发出一声无奈的苦笑，“警察这行本来就是高风险工作，这次能保住命已经算万幸了。行了，还是说正事吧。你这次约我见面是为什么？”
“当然是关于叶千的。上次我们匆匆一面，有些详细情况没来得及说。”
“关于叶千的什么？”
“关于叶千的案子。我详细查过叶千的案件卷宗，发现了一些足以推翻他罪行的证据。所以我才会接他的官司……”
“证据！？”夏可撇撇嘴角，略带挖苦道，“他的卷宗我也看过，老实说，我并没有发现什么能翻案的证据。何况，汤律师在法庭上的表现我也看到了。你好像也只是利用手段替他减了刑而已。”
“不，你还不明白。我在法庭上并没有提供那份证据。”
夏可一怔，“那为什么？”
“因为那份调查材料并没有收入到你们警方的卷宗里，所以你在看卷宗的时候才没有发现什么问题。但是，我可以保证，那份调查材料是绝对真实的。”
“究竟是什么材料？”
“是案发现场的勘验报告。这份报告比卷宗里记录的更详细，里面提到了一点——在叶千家里，他父母和妹妹被杀害的现场，除了叶千的指纹之外，还发现了另外一个人的指纹。有叶千的指纹其实不奇怪，那毕竟是他家和他的亲人。但是另外这个人的指纹并不属于叶千的家人和亲朋。不仅如此，在之后发生的那几起连环吸血案的现场，也发现了这个人的指纹。”
夏可一凛，“果真像你说的这样，办案警察不可能视而不见呀。”
“我打听过，当时的警察确实查过这些指纹。而且也找到了这个嫌疑人。他叫秦江明，曾经在另外一起案子里杀过一个歌厅的小姐，手段十分残忍。”
“既然是这样，警方没道理不抓他呀……”夏可越发不解。
“最不可思议的地方就在这儿。这个秦江明当时已经被捕判刑，早在半年前就被处死了。”
“你说什么！？”夏可吃惊的看着汤岚，“你是说这些指纹是一个死人留下的？”
“是啊，确实让人很难相信。我想大概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办案警察才把这些证据忽略掉了。因为没法解释。但这恰恰是我觉得应该深入调查的地方。”
“……”
“我觉得任何线索，哪怕是最不可思议的线索，背后一定有它的原因。还有一件事我也有必要告诉你。就在我接手叶千的案子不长时间，就有人匿名给我寄来这个东西……”
汤岚从衣兜里掏出一张卡片放在夏可面前，夏可一看卡片上写着一句话——“千万不要被迷惑，豺狼永远是豺狼，他的目的不仅仅是为了逃脱死亡的审判，而是名正言顺的重获自由。”
夏可急忙从口袋里掏出另外一张卡片放在旁边，两张卡片上的话完全一样。
汤岚瞳孔微缩，“原来你也收到这个东西了。”
“这是有人偷偷塞给我的，似乎他知道一些内幕似的。但我一直搞不清楚，这个人究竟是谁，为什么要通过这种方式暗示我。”
汤岚端详着那两张卡片，幽幽道：“现在反过来想想，是什么人不重要，但是他的目的很耐人寻味。我现在觉得这只是为了误导我们。”
“误导……让我们相信叶千有罪！？”
“不错。你和我都是和叶千近距离接触的人，或多或少对叶千的案子存在怀疑的人。所以这些卡片故作高深的提醒我们——叶千罪有应得。”
“不过就是一起连环杀人案，怎么搞得像有很大阴谋似的。”
“谁知道呢，也许真有很大的阴谋也说不定。上次咱俩碰面的时候，你有没有发现有人在偷偷监视我们？”
“有人监视！？”夏可一震。她还真没有注意。
汤岚嗔怪的瞧了一眼夏可，“你这当警察的警惕性也太不高了。想跟我合作，不小心可不行。”
夏可不想听她数落，“那个监视我们的是什么人？”
“准确说是在监视我，所以我当时才借故离开。虽然不知道是不是跟我调查叶千的案子有关，但我很怀疑这一点。咱们俩这次合作可能充满了危险。你现在想退出还来得及。”
夏可指了指自己的脸，“你看我是怕危险的人吗？”
“我懂了。”汤岚看看时间，“这次先到这吧，咱俩每次接触的时间不宜太长，尽量不要让外人知道。”
“明白。对了，你刚才提到的那些勘验材料。你手里有吗？”
“有，就在我办公室的保险柜里。密码是3780911，如果你想看的话，可以随时去看。”
夏可有些诧异，“我们并不熟悉，你这么相信我？”
“我是不得不相信。”
“……”
“叶千这个案子光凭我一个人能力有限。你是警察，又和叶千认识。没有比你更好的合作者了，所以我选择相信你，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夏可想了想，“有个问题，我忽然很想问你。”
“你说。”
“你为什么一定要调查叶千这个案子？”

##第1章 亡灵嫌疑犯（2）

汤岚沉默片刻，“因为他是他是我的委托人。这个回答够满意吗？”
夏可轻轻摇头，“我觉得不只是这个原因。感觉上你并不喜欢叶千，但你却有一种超乎律师职业本身的执着。我能感觉出来。这是为什么？”
汤岚意味不明的笑了笑，“不愧是当警察的，目光果然很犀利。没错，我的确不怎么喜欢叶千这个人，而且我总觉得那个人身上有种很危险的气息，离他越近就会越遭殃。比如说你……”
夏可摸了摸脸上的纱布，“我这是意外。”
“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就是觉得这小子带着一股霉运。可就算这样，我偏偏就是想查出真相，哪怕很可怕的真相也在所不惜。就像有些事你明明很讨厌，但是还强迫着自己去做。不知道你有没有过这种体会？”
“……”夏可似懂非懂。
“叶千这个案子就是卡在我心里面的那个执念。”
汤岚也不管夏可听没听懂，说了声“seeyou”，便起身离座，头也不回的走出咖啡店，好像跟夏可从来不认识一样。
夏可随后也走出咖啡店，望着汤岚穿过马路的背影，心里还在琢磨她刚才说的那些话。
突然，从街角窜出一辆黑色轿车，眨眼之间飞驰而过。
伴随着一声沉闷的撞击声，汤岚的身体被撞出老远，像一个破碎的木偶摔在马路上。
整个过程发生得太快，让夏可根本来不及反应。
呆愣了两三秒，她才匆忙跑过去查看。汤岚满脸是血的躺在地上，身体完全变形，那双眼睛直瞪瞪的望着天空。
夏可只感觉后背一阵阵发寒。
汤岚刚才的警告犹在耳边，转眼之间她就横尸眼前。
这时候，肇事司机也下了车，是一个戴眼镜的胖子，瞅着汤岚的尸体，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夏可一把揪住他，喝问：“说！什么人派你来杀她？？”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我真不是故意的！”胖子两腿哆嗦，满脸的惊慌失措，完全看不出有什么可疑。
夏可不方便直接出面，打电话通知了交警队。
不多时，交警和医院的救护车全来了，分别带走了肇事司机和汤岚的尸体，整个马路又恢复了平静，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而这，这才是最让夏可感到恐惧的。
汤岚的话清晰的出现在脑海中——“那个人身上有种很危险的气息，离他越近就会越遭殃。”
……
……
经过了半天多的调查，交警队那边很快有了调查结果。
肇事的胖子叫王皓，是J城某小区物业经理，酒精浓度测试超过了200mg/100mL，属于标准的酒驾。
夏可催促交警队继续深挖这个人的背景，负责案子的警官不耐烦的说：“我搞不懂你到底是什么意思，该查的我们已经查得很清楚了。这个人和死者汤岚完全不认识。因为酒驾肇事，他还要承担刑事责任呢，现在都吓不行了。哭得跟老娘们儿似的。”
交警队这么肯定，夏可也不好多说什么。后来听说这个肇事司机被取保候审了。
她偷偷跟踪了这个人几天，发现他有老婆孩子。出事之后，工作也丢了，整天浑浑噩噩的宅在家里长吁短叹，被老婆又数落又骂，都不敢还嘴。
看到这样的情况，夏可原先的想法不禁有些动摇。这样一个有家有室又懦弱的人可能去杀一个无冤无仇的人吗？付出的代价是不是太大了。
而且，她顺便查了一下王浩最近一段时期的收入，甚至还偷偷潜入王浩家搜查过，没有发现可疑的大额资金，几乎也可以排除雇佣杀人的可能。
可如果说这起肇事案是巧合，未免也太巧了。
苦于没有线索，夏可决定改变调查方向，先把汤岚收集的那些材料找到。那才是关键。汤岚临死前告诉过她的保险柜密码，似乎冥冥之中也在暗示着什么。
……
……
夏可做了一番准备，查到了汤岚工作的律师事务所和她的办公室位置，暗中配好了进门钥匙。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她选在晚上偷偷潜入事务所，来到了汤岚的办公室，在办公桌下面发现了一个固定在地上的小型保险柜。
她回想着汤岚告诉她的密码——3780911，逐一键入，保险柜门应声打开。
她把里面的文件都拿出来。用手电照亮，很快找到了汤岚整理的那份关于叶千连环杀人案的详细卷宗。
汤岚没有骗她，这份调查材料比公安局的材料更详细，尤其是多出了一个嫌疑人的指纹。
这些被删掉的调查报告有照片，有勘验记录，一看就是专业警察做的，不可能伪造。
夏可仔细观看这些照片，多出来的那些指纹不仅仅出现在叶千家里，还出现在了另外五起吸血杀人案现场。但是对指纹的来历，卷宗里并没有任何说明。不过，汤岚倒是准备好了。
她在卷宗里又添了一份自己的调查材料。
她确实有点儿本事，拿到了一份十分可靠的指纹对比化验单，证实该嫌疑人的指纹与一位叫秦江明的死刑犯完全匹配。
关于秦江明当年犯案的卷宗，汤岚也收集了。
秦江明32岁，曾经是一名医生，两年前的一天晚上，他在KTV唱歌时与一位女陪唱发生了口角，用碎酒瓶在女陪唱身上狂戳，甚至将女被害人开膛掏肠，将女被害人虐杀致死。将他抓捕后，检查发现，他在案发时曾吸食过大量毒品，导致冲动发狂。鉴于罪犯杀人手段过于残忍，他被判处死刑。于一年前执行。执行时间相比叶千的作案整整早了半年。

##第1章 亡灵嫌疑犯（3）

于是就出现了最让人匪夷所思的情况——
一个已经死去大半年的人，居然出现在了另外一起案发现场。
估计当初的办案警察也都不知所措，结果才把这些材料压下，将罪名全部加在叶千一个人的头上。
但新的问题又随之出现，假如叶千不是凶手，他为什么不替自己辩解一句呢。夏可百思不得其解。
一时间想不出头绪，她决定先把这些材料拿回去慢慢研究。
咔哒——
一声轻响传进耳朵。
那响声就在她身后，好像是鞋底落地发出的声音。
夏可全身绷紧！
下一刻，她突然转身，用手电照向身后。
那里果然站着一个人。
一张空白的脸没有五官。
夏可激灵灵冒出一身冷汗，反应稍微慢了半拍，那个人已经动手了。
他扑上来将夏可撞倒在地，想掐她脖子。
夏可缩起双腿，用力蹬在那人身上，把他踹了一个跟头。
她翻身起来，使出擒拿想把那人制服。她抽空仔细打量，发现他脸上戴着一个白色的面具，看体格应该是一个男人。
两个撕扯的时候，那人袖子被扯坏，露出小臂上一个青色的图案。
这个图案又复杂又古怪。乍一看好像一个圆形，又像两只动物头尾相接，围成的一个闭合圈。
夏可来不及多看，只顾着先把这个人制服。她隐隐觉得，这个人是跟踪自己过来的。如果能抓住他，或许能挖出一些新线索。
这人的身手一般，几个回合就落入下风。夏可突然使了一个扫堂腿把他放倒，用膝盖压住他后背，掏出手铐给他铐上。
但她万万没想到，身后又上来一个，她来不及做出反应突然后脑就挨了一击，顿时眼前发黑，昏倒过去。
……
……
夏可是被人推醒的。
睁眼一看，面前站着一个穿职业装，戴眼镜的女人。
女人用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夏可，“你是谁呀，怎么在汤律师的办公室，你是怎么进来的？”
“你又是谁？”夏可迷迷糊糊的问。
女人扬了扬下巴，“我是这里工作的王律师。是我先问你的，你怎么不回答？”
“哦，我……”夏可迅速看了看周围环境，惊奇的发现，办公室收拾的干干净净，丝毫看不出打斗留下的痕迹。而她自己现在正坐在汤岚的座位上，像是刚睡醒的一样。要不是后脑勺还疼，她几乎要以为昨晚发生的事情只是一场噩梦。
那个王律师不耐烦了，“喂，你怎么不说话，我现在可是要报警了。”她说着真掏出了手机。
夏可不想把事情闹大，赶紧编瞎话说她是汤岚的表妹。家里听说她出事了，派她过来取一些东西。
王律师将信将疑，又找不出什么破绽，“这里能有什么东西，都是工作用的资料什么的……”
夏可趁机在办公室找了一遍，发现那摞案件卷宗不见了。汤岚的保险柜里也没有。
看来十有八九是被昨天晚上那个戴面具的男人和他同伙拿走了。原来他们的目的是那份卷宗。
联想到汤岚刚刚遭遇的车祸，这一切看起来就像一连串阴谋。可偏偏夏可又抓不住对方任何把柄进行调查。
这种手段简直令人不寒而栗。
事已至此，夏可赶紧找个借口溜出了律师事务所，再待下去，自己的麻烦就更大。
有了汤岚的前车之鉴，她得十分小心。即便还搞不清这个隐藏在幕后的势力究竟是什么，但至少已经见识了他们的手段，他们似乎不喜欢张扬，愿意通过各种算计来达到目的。
……
……
夏可回到警察局，接下来几天都窝在警局里做暗中调查。
卷宗虽然丢了，她还是能记住上面大部分内容。
她着重调查了秦江明当年的案子，发现汤岚收集到的信息也不够完整，还缺了一部分。
实际情况是，秦江明在歌厅杀害了陪唱小姐被捕后，曾一度越狱，逃出了看守所。
之后，他又做了一起绑票案，绑架了议员郑子龙的儿子郑华。郑子龙可不是一般人物，本身经营着一家航空公司，又是国内议员，可谓家族显赫。秦江明绑架郑华，索要了上千万赎金，看起来下一步就打算携款潜逃。但是没过多久，秦江明突然自首了。不过，议员的儿子郑华却失踪了。秦江明也拒不交代郑华的下落。
警方最后给出的结论是，秦江明已经把郑华撕票了，在没拿到赎金，又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希望通过自首来争取宽大处理。
最终，秦江明被数罪并罚，仍然判处了死刑。也许是知道自己罪孽深重，临行前，他还自愿捐献了遗体。
这个案子性质恶劣，不过案情很清晰，没什么疑点。唯一可疑的地方就是这个死刑犯的指纹出现在了半年后叶千的案子里。
夏可把卷宗反复梳理了好几遍，始终找不出两件案子之间有什么联系。
正在她绞尽脑汁，熊英武那边忽然把她叫去，要给她一个新案子。
熊英武说，你现在在养伤，我也不勉强你。不过这个案子是领导指名让你参与的。谁让你最近连续破获疑案，这么出风头呢。

##第1章 亡灵嫌疑犯（4）

夏可其实不太想答应，她现在的心思都在叶千的案子上，但嘴上还是敷衍着问是什么案子。
熊英武说：“看起来像是连环碎尸案，目前已经发生了两起。作案手法很像，两个死者都是女人。凶手十分残忍，把被害人肢解之后，再装进一个大袋子里扔掉。这和我们通常见到的碎尸案都不一样。一般罪犯碎尸都是为了弃尸方便，尸块也会分散丢弃。这个凶手刚好相反，感觉上他就是为了要碎尸才碎尸一样。”
夏可说：“这个凶手听起来确实挺凶残的。但是抓这样的人我并不擅长啊，头儿。咱们局里这么多能人，哪能轮得上我？”
熊英武翻楞一下大眼珠子，“你也不用谦虚。虽说你是新人，在我这里是靠实力说话的。你和叶千搭档不错。而且这个案子也不是仅仅凶残那么简单。还有很难解释的地方。”
“很难解释！？”
“我们在两起案发现场都发现了凶手的指纹，这个罪犯似乎对此也毫不掩饰。而且我们也锁定了凶手身份。”
“那直接抓不就行了？”
熊英武脸色变得有些古怪，“麻烦就出在这儿。这个凶手的身份其实是一个死刑犯。早在一年多以前已经被处决了。”
“你说什么！？”
“现在知道这个案子有多离奇了吧。重案科里的那些老人虽然经验丰富，但是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案子，也都束手无策。所以才想让你和叶千试试。”
夏可努力掩饰着自己的震惊，试探着问：“这个凶手具体是什么人啊？”
“他叫秦江明，曾经因为杀了一个歌厅小姐被抓，这小子之后越狱，又绑架了一个富二代。后来落网被判了死刑。”
“居然是他。”夏可脱口而出。
“怎么，你认识这个人？”
夏可赶紧打马虎眼，“当然不认识了。但我好像是在什么地方听说过这个案子。”
“哦，”熊英武没深究，“怎么样，想好了没有，接不接这个案子？”
夏可怎么可能不接。秦江明，秦江明，这是两天来，她第二次听说这个名字。
难不成这家伙当初死后，余恨不消，鬼魂又跑出来继续杀人不成？
……
……
“你都这样了还想着办案？”叶千一看见夏可就出言不逊，“如果我是你，就在家好好歇歇，万一真毁容了，谁要你啊。实在不行，我就勉为其难吧……”
“你少扯淡。”夏可不由分说抬脚就踹他。
不过她脸上包裹的一层层绷带确实挺瘆人的，不小心被经过身边的人看到，都吓得自动躲开。夏可心里难受，表面还是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她带着叶千来到警察局地下的法医室。
康有名那边已经把两具尸体准备好了。
这也是夏可第一次看见尸体。
亲眼所见和熊英武描述的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两个解剖台上分别放着两位被害人的尸块，这些尸块切割的都异常整齐，犹如艺术品一样。
康有名按照各个部位做了重新排列，于是眼前就呈现出了两具残缺不全的尸体。一具尸体少了左腿和右胳膊，另外一具尸体少了右腿和左胳膊。死者面部没受什么破坏，看年纪还都岁数不大，也就在24、5岁左右。
夏可问康有名尸检的怎么样。
康有名说：“凶手的切割手法绝对专业，皮肉和骨骼的切割痕迹十分整齐，都是使用了医学刀具。简而言之，凶手肯定是一名外科医生，或者从事过外科医生的培训。”
秦江明就是一位医生。
夏可皱着眉打量那两具尸体，忽然有了疑问，“这两个被害人是怎么死的，怎么没看到她们的致命伤呢？”
“她们是被注射了麻药之后在昏迷中被切割的。”
夏可顿时感觉到砭骨的寒意。
“真是个毫无人性的怪物！”她咬牙道。
叶千这时候开口道：“他有没有人性我不知道。但他这么做应该有他的目的。”
“什么目的？”夏可皱着眉问。
“这两个女人各自缺少了一对手脚，我想是被这个凶手收藏了。麻醉时切割可以最大限度的保证器官新鲜。这才是他的真实目的。”
“收集人的胳膊和腿有什么用？”
叶千摇头，“这个我还说不准。一般喜欢收集人体器官的变态罪犯只对某类特殊的身体部位感兴趣。我不确定这家伙是只对女人的手脚感兴趣，还是也包括其他器官。估计他很快还会再作案，到时候再看看。”
“喂，你还想等他再杀人？”夏可眼睛可没缠绷带，瞪得跟灯一样。
叶千一摊手，“我只是根据我手头得到的线索这么说，毕竟调查的是你。”
夏可沉默了片刻，“其实，我们已经在弃尸现场发现了被害人的指纹，也查出这个人了。这个人叫秦江明，据说是一个医生，曾经杀过人，不过……他一年前就已经死了。”
直到夏可说出最后一句，叶千的眼神才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怎么样，这次的任务有没有挑战性？”
“你确定这个嫌疑人已经死了？”
“废话。他一年前就因为杀人罪和绑架罪被处死了。这是司法机关核准的，绝不会有错。”
“那死去的人怎么可能作案呢，难道是亡魂？”
“你问我，我问谁呀。要是我能想明白，就不用把你找来了。怎么样，还需不需要去一趟弃尸的地方？”
叶千也只好如此。
可惜走了大半天，两个弃尸现场都检查完了。叶千还是没什么发现。
他说，这个凶手够谨慎，根本就没留下什么线索。假如是凶案现场就好了。
夏可叹口气，“偏偏唯一留下的指纹根本没什么用。难不成真要等到凶手下一起作案？”
叶千眼珠转悠转悠，“其实办法也不是没有，不过你得匀我几天时间好好静一静。但我有个条件，不知道你能不能答应我？”
“怎么忽然跟我讲条件了，说吧，什么条件，别太过分就行。”
“我想换监舍。”
“没问题。我跟看守所领导说一声就行。”
“我还想把一个人调进来。”
“什么人？”

##第2章 无脸男（1）

“当然是犯人了。”
夏可面露狐疑，“好端端的干嘛找一个犯人和你住一起？”
叶千差点儿给雷倒，“我就是想研究研究他。”
“研究他干什么，这个人有什么特殊吗？”
“就在上个星期，这家伙在监狱里刚刚杀了三个狱友，现在已经被单独收押了。想见他一面都难，所以请你帮帮忙。我就是想和这家伙近距离接触接触。”
夏可惊讶的看着他，“我看你是真疯了。你就不怕他对你下手？”
“做任何事情都有风险。正好能帮我解解闷。”
“就为这个？你小子不是又憋着什么心思吧。”夏可眼神里透着怀疑。
“你想多了。”叶千笑容很污。只是谁都猜不透他眼神深处到底隐藏着什么。
……
……
叶千如愿以偿的换了监舍。
这间囚室没有人，显得很大，也很空旷，只有血腥味还在。
他来到墙角坐下，靠着墙壁闭目眼神。不知过了多久，听见铁门发出响声。
他微微睁眼，看见一个身材高大的黑衣人拖着铁链走进。
他手脚拴着狗链，不得不弓着腰走，这是只有重刑犯才有的待遇。
这个人最特殊的地方是他头上套着黑色的头罩，只露出两只眼睛。这在监狱里还真是少见。
狱警带着戏虐口吻对他们说：“一个是连环杀人犯，一个喜欢杀狱友，真好奇你们两个关在一起会发生什么事儿？”
叶千和那个人互相打量，谁都没说话。
狱警走了。
叶千对那个男的说：“你现在可以把头套摘下来了。”
男人坐在远处，冷漠的看着他，“我行动不方便。想看我长什么样，你自己来。”
叶千真就站起身，径直走到他面前，伸手把他的头罩拽下。
看到他真面目的人就会明白，为什么狱警会给他这样特殊的待遇。
这是一个根本没有脸皮的人。
这不是在骂人，他真的没有脸皮。
面部的位置只有肌肉和骨骼，没有嘴唇的牙齿，没有鼻梁的黑洞，没有眼皮的眼珠，就是这个人大致的形象。
如果他不动，就是一具尸体标本，如果他动了，能把人活活吓死。
现在，这个标本一样的男人正用两颗没有任何包裹的眼球凝视着叶千，那瘆人的眼神似乎要随时发起攻击。
叶千却没有丝毫动容。
这是他第二次看见他，上一次是在ALP的地下实验室。
无脸男先说话了，由于没有上下唇，他吐字不清，只靠着两排细长牙齿和舌头，“你抓了我，还敢跟我单独相处，就不怕我杀了你？”
叶千没有回答，转身看着身后的监舍，“你就是在这里杀了三个狱友的，我想知道你是怎么杀的。”
“你把我找来就是为了知道这个？”无脸男牵动脸上的肌肉，做出了一个恐怖的冷笑。
“我侥幸看见了杀人现场的照片，所以我忽然变得很感兴趣。”
“哦！？难道我的杀人技术还能比得上你这个连环杀人犯，你在这里可是鼎鼎大名啊。”
叶千从兜里掏出一截不知从哪儿弄来的粉笔，在地上画了一个人形。又走上铺板，在不同位置，画了两个人形。
“你就是把狱友的尸体这么摆放的吧。”他问无脸男。
“你记性到不错。”
“不是我记住，是我闻到的。就算表面的血迹已经清理得看不见了，味道还在。”叶千顿了顿，“听说你是割喉，用的是什么凶器？”
“你猜。”
“放心吧，我不会告诉狱警，只是私下里求证一下。”
“手术刀。”
叶千微微一滞，“听说狱警没发现凶器，你把凶器藏哪儿了？”
“我不会告诉你。”
“你为什么要杀他们？”
“那你当初又为什么要杀人呢？”无脸男反问。
他的话似乎触动了叶千。他若有所思，“是啊，我当初为什么要杀那么多人呢？”
他忽然目光一凛，盯着无脸男问，“你说我这是为什么？”
“我怎么会知道？”无脸男又反问。
叶千指着画在铺板和地上的三个人形，“也许别人不知道，但我一看到照片就认出，这三个被你杀死的狱友，他们躺倒的姿态与我养父母和妹妹如出一辙。如果不是你亲眼所见，你怎么可能知道呢？”
“就算是我亲眼所见又如何？”
叶千捏紧了拳头，“知道这件事的人，除了警察就只有凶手了。”
“哦，那你说咱俩谁是凶手？”
两个人四目相对，犹如刀锋相碰。

##第2章 无脸男（2）

“你究竟是谁？”叶千厉声道。
“一个怪物而已。你不是早已经知道了吗？”无脸男张开两排长牙，发出含糊嘲弄的笑声。
叶千眼角微微抽动，“还有一件事我要问你。你杀完这三个人之后，还对他们做了什么？”
“……”
“照片里那三具尸体的割喉都非常深，他们躺倒的地方血腥气却非常淡。这说明当时流出的血很少。这绝对不可能。我就是想知道，这些人的血去哪儿了？”
无脸男的目光在叶千脸上停留了片刻，“那些警察都没发现的居然让你发现了。”
“我不只是发现了这个。我还联想到一年多前发生的那起案子……五个女中学生先后被人割喉吸血，这个案子在当时可谓轰动一时。”
“那个凶手不也是你吗？听说你还是在作案的时候被发现的，怎么现在反过来问我呢？”
“因为我发现，你的杀人手法居然与我如出一辙。这是为什么？”
“你没听说过模仿犯吗？”
“你说你在模仿我……”叶千眯了一下眼，斩钉截铁，“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
“如果你真是模仿犯，你会刻意的复制我所有的犯罪行为。至少是新闻报纸上报道过的。可是，你连犯罪对象都选错了，换成了三个犯人，还是男的。所以说，你绝对不是模仿。你另有目的。是什么？”
无脸男似有深意的看着他，“你果然不好骗。好吧，我可以给你一点儿提示。你最关心的人是谁？”
叶千一怔，随即脸色陡变。
他几乎冲到无脸男面前，喝问：“你跟我妹妹究竟是什么关系？”
无脸男平静的回道：“一提到你妹妹，你就慌。我劝你还是收敛一点儿，这里可有监控呢，当心被狱警看到……”
叶千后退两步，坐在铺板上，没过多一会儿，果然有狱警走过来，隔着监室门往里看了一眼，没发现异常，转身走了。
叶千凝视着无脸男，尽量装成很自然的样子，低声问：“我妹妹现在到底在哪儿，你知不知道？”
“她不是已经被你杀了吗？”
“你少装糊涂。你杀死狱友的目的不就是为了把我引来吗。现在我来了，你有什么话就明说吧。”
“嘿嘿嘿……我喜欢和你这样的聪明人打交道。”无脸男笑了笑，“不过，你当初的所作所为，我却觉得不够高明。”
“……”
“你从医院里偷一具尸体替换你失踪的妹妹。以为腐烂以后就没人发现了。看起来你确实骗过了那些警察，但你就没想过，你妹妹这个定时炸弹，随时都可能爆炸，就算你当初能把所有罪名揽过来，替她瞒过去，将来她再作案，你又怎么办？”
叶千鼻洼鬓角不知不觉已经沁出一层冷汗。
自从他被捕以来，吃过那么多苦头，经历过那么多次审讯，都没有像现在这样忐忑过。
这个没有脸皮的怪物，竟似把他完全看穿了一样。
“你到底是怎么人，你还知道什么？”
“其实我知道的并不比你少，至于我是什么人……”无脸男停顿了一下，忽然反问了一句，“你知道我为什么没有脸皮吗？”
叶千惊疑的看着他，“难道说……我们认识！？”
无脸男脸部肌肉抽动，牵扯出一个似是而非的笑容，“我是Jack呀。”
“Jack！？”叶千愣怔片刻，下一秒，忽然无比惊愕，“你是Jack医生？”
“是啊。ALP医疗中心，生物实验室的Jack医生。说起来，我们当初还一起工作过呢，你忘了吗？”
叶千似有所悟，“难怪能潜入我的地下实验室，原来是你。两年前听说你离开了ALP，你去哪儿了，怎么会变成这样？”
“这可就说来话长了。有工夫儿我在慢慢告诉你。”
“那你为什么会溜进实验室里偷资料，你到底想干什么？这个你总该告诉我了吧。”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当年我们偷偷摸摸的做了那么多见不得人的实验。我知道，试验数据就藏在那个实验室里。我找出来看看。”
“你要那些数据干什么！？”
“……”
“还有我妹妹，她现在到底在哪儿，你究竟知道些什么？”
Jack看着迫不及待的叶千，平静的说道：“我现在不想回答你。你太急躁了。等你冷静下来之后再说吧。”
说完，他就闭上嘴巴，一言不发了。那对没有眼皮遮盖的眼珠，直勾勾的盯着墙上某个点，一动不动了。让叶千捉摸不透，这究竟是不是他独特的休息方式。
叶千没再继续追问。死缠烂打不是他的性格。
他走到呼叫台那儿按了一下报警器，过了一会儿传来监控室狱警的声音，“什么事？”
“我要和尤大海通电话，他是我的联系人之一。”
狱警嘟哝了一句什么，似乎很不满。碍于夏可专门关照过要特殊对待他，也只好给他开了绿灯。
叶千给尤大海打了一通电话，说了一些话就返回了监室。
自称是Jack的人已经找了一个角落躺在歇息了，甚至还微微发出了鼾声。只是他瞪眼呲牙的样子属实吓人。叶千即便胆子大，也还是找个距离他远的地方。
毕竟这里刚刚被杀了三个人，谁也不知道那个怪物会不会半夜心血来潮，还想杀第四个。
……
……
两天后。
尤大海来看守所见叶千。
他告诉叶千，“你让我查的Jack我已经查过了。这个人你跟他接触不多可能不太了解他。其实，这个人当初没从ALP离职，他是犯事了，被医院开除的。”
“他犯了什么事？”
“杀人。”
“杀人！？”
“对。听说是把一个女的活活捅死了，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总之，这个人被抓起来之后判了死刑。”
“那他是怎么出来的？”
“判了死刑还怎么出来，直接就处死了。”
“你说他现在已经死了？”叶千惊愕的问。

##第2章 无脸男（3）

“是啊。两年前就被执行了。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听说他的，居然让我查一个死人。”
叶千呆愣了半晌，“Jack不是他的本名吧，他本名叫什么？”
“秦江明。”
……
……
尤大海走后第二天，夏可就来了，迫不及待的问：“你和秦江明到底是什么关系？”
“这家伙嘴可真欠。”叶千摸了摸鼻子，“过去做过一段时间同事。不过我和他可不熟。”
“那你怎么会突然向尤大海打听这个人，哪有怎么巧合的事情？”
“喂喂，你说话的口气听着什么像审犯人一样？”
“当然了，秦江明就是我正在查的碎尸案的嫌疑人。”
叶千瞳孔微缩，“你上次找我去查看的那些尸体时，提到的死刑犯嫌疑人就是指他？”
“除了他还能有谁。我想不到原来你早就认识他，难怪你非要跟他单处一个牢房。说！是不是你有什么勾当！”
叶千看着夏可那个木乃伊模样的脑袋几乎伸到了面前，监舍里还有一个无脸男等着他，感觉自己最近一定是招惹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这件事纯属巧合，我也不知道他居然会是我过去的同事。不相信你可以自己去审问他。”叶千尽量表现的很自然。但是对妹妹的事情绝口不提。
“你放心，我会的。”
夏可当机立断，马上对无脸男的进行指纹化验。结果发现，他和最近发生的两起碎尸案的凶手指纹完全吻合，可以断定，他就是秦江明，那个一年前已经被执行死刑的犯人，秦江明。
……
……
“我们已经知道你的底细了，秦江明，老老实实交代你的罪行吧。”夏可声色俱厉。
自从受伤之后，她的脾气似乎也变得更严厉了。
熊英武破例也过来参加审讯，毕竟秦江明这个案子他也是头一次遇到，也想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老实说，第一眼看见这个没有脸皮的犯人，把他也吓了一跳，感觉就像是在面对着一具尸体问话。
那个嫌疑人也确实就像一具尸体。
自从进到审讯室，就一动不动的坐在椅子上，连一点儿表情都没变过，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表情。
“说话！”夏可抬高嗓门。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无脸男终于发出了含糊的声音。“我不认识什么秦江明。”
“我已经掌握了充分证据，你还敢不承认？”
无脸男用空洞的鼻孔喷出冷笑，“你不是说秦江明已经是一个死人了吗，怎么可能是我呢，难道说现在跟你说话的是一具尸体？”
“……”这句话倒真把夏可问住了。
熊英武低声跟风夏可耳语，“你真的确定是这个人？你的证据在哪儿？”
“就是这个。”夏可拿出了指纹化验单。“我对比了当年秦江明留在案发现场的指纹，还有最近两起碎尸案的凶手指纹，和这家伙的指纹完全一致。他肯定是秦江明。至于一年前的死刑，或许这里面有什么出入……”
“不可能！”熊英武说，“我跟法警核实过，秦江明当时确实是死了。不存在调包的可能。”
“可是指纹确实是这个人的。至少他肯定是凶手。”
无脸男那边听着两人争执，平静的说道：“你们别费事了，我根本就不是秦江明。虽然我长得吓人一点儿。”
“那你为什么向叶千承认你是秦江明？”夏可质问。
“怎么可能呢，我从来没有说过这种话。”
“不承认是吧。我现在就把他找来，你们对峙。”
夏可找人把叶千带来，亲自问叶千有没有这回事。
叶千刚要回答，无脸男说：“你可要想清楚，我究竟有没有对你说过那种话……”
他那张剥皮的脸上很难看出正常人的表情，但是叶千却从他的眼神里读出了威胁之意。
这也许是只有他们两人才懂的含义。
如果无脸男真的全盘托出，会不会牵连到叶千，只凭也欠自己去猜了。
叶千稍稍迟疑了一下，对夏可说：“我记不太清了，也许我是听错了。”
“你说什么？！”夏可眼睛几乎冒火，像要吃了叶千一样。
“我只是实话实说，他现在这样子，我也认不出他究竟是不是秦江明。你这可是事关人命的查案，我可不敢乱说，这责任我可担不起。”

##第2章 无脸男（4）

夏可揪住叶千的衣服，怒冲冲的问：“你和这家伙串通一气到底想耍什么鬼？”
无脸男说：“我和这个人真的不熟，你想多了。其实我是不是秦江明根本就不重要。你应该先确定我究竟是不是凶手。”
“这还有错？案发现场清清楚楚有你的指纹。就凭这个还不够？”
“当然不够。我被抓进来已经两个星期了。我敢问一句，那两起碎尸案是发生在什么时候的？”
“第一起案子就发生在两周前。”
“那么第二起案子呢？”
“第二起……”夏可脸色一变，松开了叶千。
第二起案子发生在四天前，假如无脸男所言属实，他根本就没有作案时间。
熊英武让夏可马上去查，结果证实无脸男说的是实话。
熊英武和夏可都发懵了，他们还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明明感觉凶手就在眼前，却又不能相信。
无脸男只好又被暂时押回监舍。
夏可临走前警告叶千，“你也给我小心一点儿。这家伙要真是凶手，你也脱离不了干系。”
“哎，这是你们查的案子，跟我有什么关系？”
不管叶千如何叫屈，夏可已经走了。
他郁闷的回到监舍，看见无脸男已经提前回来了。
他背靠着墙角，耐人寻味的瞅着他。眼神中透着戏虐和叵测。
等狱警锁上门走了，他忽然开口，“你和那两个警察关系不一般呐。你是他们派来监视我的吗？”
叶千找个地方坐下，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我只是帮他们破点儿案子而已。至于你，就算你现在不肯承认自己是秦江明，你人都已经关在这儿了。他们有的是时间查你，还在乎这一时三刻吗？”
“他们要是真这么想，那就有意思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他们很快就会意识到自己有多蠢。”
“我听不明白。”
“过了今晚，你就明白了。”
无脸男含糊其辞的回答，和不以为然的态度，让叶千感到深深的不安。他无论再问什么，无脸男都不再回答。
这一天又这样过去。
晚上，叶千看了一会儿无聊的电视节目打发时间。时不时的留意一眼秦江明，他始终靠墙坐着，连厕所都没去过，水都没喝一口。叶千简直怀疑这家伙根本就不是活人。
熬到后半夜，叶千终于睡着了。
睡着睡着，他就感觉监舍里越来越冷，似乎还挂起一阵阴风。
他努力睁开眼，往秦江明待的地方望去，赫然发现，他人已经不见了。
叶千顿时打了个激灵，想翻身坐起来，这才发觉自己根本动弹不得。
是魇住了吗？
不早不晚，偏偏赶上这个时候。
他暗暗叫苦。那家伙要是在这个时候对自己下手，他连一点儿反抗能力都没有。
这时候，他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拖拽铁链的声响。
他想扭头看看，可是浑身僵硬，连转动脖子都费力。
“你是在找我吗？”秦江明含糊的声音从身后幽幽传来。
只见一颗没有脸皮的人头慢慢爬到叶千眼前，与他咫尺之遥，注视着他。
叶千的血液那一刻几乎凝结。
他闻到秦江明身上散发着一股浓重的血腥。
他不知道这股味道是怎么来的。
他也没有时间去想。
因为秦江明的手已经卡住了他脖子，他双手力大无比，几乎要把叶千脖子拗断。可偏偏叶千此刻根本不能动弹。
“今天，是我准备杀第六个人的日子。是你吗？是你吗？”秦江明喉咙里发出野兽般低沉的咆哮。
也许是夜晚太黑，也许是他把监控摄像头挡上了，监舍的报警器没有一点儿响声，那些值班的狱警似乎毫无察觉。
整个监舍出奇的寂静。
难道他杀死另外三个狱友也选在这样的时候吗？
叶千的头已经被秦江明掰到了不可思议的角度，他感觉到自己的肌肉已经被拉扯到极限，能听见自己的骨节都在咔咔作响。看样子，对面这个发狂的怪物打算把他脑袋揪下来。最可怕的是，根本不会有人来救他。
“呃——”叶千在近乎绝望中发出嘶吼。
他突然从梦魇中惊醒过来，用手狠狠朝秦江明眼珠抓了一把。
他尽管头被扭着，看不见秦江明，只是大概知道秦江明面部的位置。没有眼皮的保护，他凸出在外的两颗眼珠就是最明显的要害，也最容易被攻击到。
“啊——”秦江明一声惨叫。
叶千胡乱一抓，打中了他的眼睛。
他疼得松开叶千，叶千急忙跑向警报器，想要呼叫求救。
秦江明两步撵上来，从后面抓住他，硬生生把他拖了回去。
叶千不明白这家伙怎么会有这么大力气，他拼命挣扎，厮打中拽住了秦江明衣服，本来想借力把他摔倒，却只是把他衣服扯开。秦江明纹丝没动。
监舍里夜灯的光亮照在他裸露的胸膛上，叶千清楚的看见一道长长的有如蜈蚣般的伤疤。
叶千惊讶的看见那条伤疤从脖子开始，一直垂直到小腹，似乎他曾经被人开膛破肚过。
还不止如此，在他的双臂和双腿上，还有多处形状奇特的伤疤。这些伤疤十分对称，缝合也很规则。好像无数条蜈蚣爬在他身上。
“你到底经历过什么？”叶千吃惊的问。
“现在你应该想起来了吧？我刚才只是想刺激你一下。”秦江明说。
“想起什么？”
“想起你是谁。”
“我知道我是谁，我是叶千。”
“不，那还不是真正的你，我感觉你忘了一些重要的事情。从昨天我就发现了。我说我是Jack，你居然想不起我就是秦江明。你是失忆了吗？”

##第3章 碎尸娃娃（1）

“失忆！？”叶千疑惑的看着他，“我和你之前熟悉吗？”
“你以为我俩真是普通同事那么简单吗？我们不只是熟悉，是十分熟悉，因为我是你的助手。”
“助手！？”叶千难掩惊讶。
“我之前还以为你是故意装作不认识我，看来你是真把我忘了。是那个人干的吗？”
“哪个人！？”
秦江明看了看叶千，“你想不起来也好，知道的太多，保不齐就会落到我这个下场。”
叶千暗自心惊。
他隐隐感觉这个人与自己正在调查的潜网组织有关。究竟是什么关系，他一时还弄不清楚。直截了当问，他似乎也不想说。
“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弄的？”他换了一个方式问。
“当然是拜你所赐了。”
“我！？”尽管叶千有心理准备，秦江明的话还是更令他震惊。
他意识到，自己的记忆可能真出了问题。缺了一些重要的东西。
“我为什么会对你做这种事，我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不对，你不是被判死刑了吗，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吗……”
“你的问题实在太多了，等你忙完手里的事情，我再一一告诉你吧。”秦江明找了一个地方坐下。
“我现在手里没什么事情啊？”
“没有吗，很快就有了。”
秦江明又做出那副莫测高深的样子，安静的瞅着叶千，不再多说一个字。
……
……
清晨的时候，叶千刚迷迷糊糊打了一个盹儿。忽然被狱警叫醒，带出监舍。
夏可在等他，把一套新衣服扔在桌上，“给你准备的，快穿上吧。”
“怎么想起给我买衣服，算是表白吗？”叶千抖落开衣服瞧了瞧，“这样式看着有点儿怪，难道是情侣套装？”
“少废话，这是我们X案件调查组的统一制服。你现在也算是一员，赶紧穿上，我们要去出案子。”
“什么案子？！”
“第三个被害人可能出现了。”
叶千心头一凛。脑子里猛然想起昨天晚上秦江明在袭击他的时候说过的话——今天是我准备杀第六个人的日子。是你吗？是你吗？
当时听着就是一句疯话。现在叶千稍微想想，秦江明那个三个狱友，外加两个被碎尸的女孩，一共刚好是五个人。算上新出现的这个不正好是六个人吗。
可这话是他昨天晚上说的，那个时候他还在监狱里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叶千没时间多想。匆忙穿上衣服，跟夏可离开看守所，坐上车赶奔案发现场。
……
……
案发现场在一个富人小区。
整个案发过程令人毛骨悚然。
被害人是一个在国外念硕士的女留学生，夫妇都是公司高管，眼下正趁着放暑假，回国玩儿两天。
今天，一家人原定要去参加亲戚的婚礼，可是不管怎么叫，女儿都没有起床。等母亲走进女儿房间才看见，床上只剩下女儿两条胳膊，两条腿，外加一颗头。整个身子却不见了。
叶千和夏可赶到现场。看见那对夫妇坐在警车里，脸色惨白，全都吓傻了。警员们一个个面色凝重。熊英武没说什么，指了指身后大门敞开的三层洋房。
夏可带着叶千走进大门，直奔一楼最里面的卧室。
房间基本保持原样，没有动过。
窗户打开，窗帘被风刮得胡乱抖动。
床上的断肢和人头依然整齐的摆放在那里，如果不考虑缺少的躯干，就是一个躺在床上的姿势。
“尸体没有人动过吧。”叶千问，
“只有康有名检查过，但没移动过。”
叶千留意观察着碎尸的切断的地方。两条胳膊是从肩关节切断，还保留着完整的肱骨头。双腿也是从根部切断，两个股骨头没受到一点儿损伤。四肢在靠近断口的部位绑扎着胶皮管，最大限度的减少了流血。
他又捧起人头看了一眼，下刀的位置是第二根颈椎骨。
“康有名怎么说？”他问夏可。
“他说凶手是从骨缝下刀切割的，直切筋腱，甚至连骨膜都没有碰坏，手术技术很惊人。普通的外科医生都做不到。”
“没错，差不多就是我这个水平的。”
“你的水平！？”夏可露出一点儿疑惑。她不知道叶千到底是什么水平。
“他能确定是同一个凶手吗？”
“从切割技术上来说，很像同一个人。指纹也发现了几枚，技术员正在对比……”
熊英武不知什么时候来到门口，接过话说：“对比结果已经出来了，和前两起碎尸案一样，都是同一个人做的。就是那个已经死了一年的秦江明。”
夏可不解的直摇头，“就算监狱里那个无脸怪人真是秦江明，他昨天晚上一直押在监狱里，又怎么出来作案呢，实在让人想不通。”
“你确定他昨天没离开过监狱？”熊英武追问。
“我去接叶千的时候，跟狱警核实过。昨天我们审问完那家伙，他回到监舍后就没出去过。根本没有作案时间。”
她问叶千，“你昨天晚上不是一直跟他在一起吗，这家伙有什么异常举动吗？”
叶千当然不能说，这家伙昨天半夜发狂，差点儿把他脑袋拧下来。
他只有摇头。
夏可想了想：“这家伙可还带着手铐脚镣呢，还有电网高墙，层层守卫，他怎么可能来去自如呢。说不定真是我们之前弄错了。”
“哪里错了？”熊英武问。
“也许凶手并不是他。他还有个双胞胎兄弟？”
叶千插嘴：“双胞胎的DNA有可能一样，但是指纹不可能。至少目前还没有发现指纹相同的案例。”
绕来绕去，又回到了之前的老问题上。
连环杀人案的凶手究竟是不是关在监狱里那个无脸男？他和已死的秦江明究竟是什么关系？
熊英武看了叶千一眼，发现他正扒着窗台，优哉游哉的探头往外瞅。
他焦急的问：“喂，叶千，你怎么想啊？这么奇怪的事情，你就一点儿想法没有？”

##第3章 碎尸娃娃（2）

叶千回头看看他，“这么奇怪的事情，连你们都想不出头绪，更别说我了。但不管怎么说，凶手进屋杀人是事实。我们不妨先理理他杀人的经过。”
“这个你就不用费事去想了。作案过程其实很简单。”熊英武漫不经心的回答，“我们和这个女孩的父母详细了解过情况。昨天晚上女孩睡觉的时候，窗户是关上的。凶手是撬窗进入的房间。女孩当时可能已经睡熟了，没有发觉。所以他动手的时候没什么动静，女孩父母也没有听到什么异常。”
“所以，凶手就是在女孩的床上直接把她给肢解了，还做了止血措施。好像在做一台手术一样？”
“没错。至少说明，凶手肯定是干外科医生的。如果秦江明没被处决，凶手百分之百就是他！”
“那你有没有查过，秦江明和死者有什么关系没有？”
“你说什么？”熊英武没听明白叶千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发现，凶手似乎很熟悉这里的环境。监控摄像头没有拍到他吧？”
熊英武微微一怔，“你怎么知道？”
“我在进小区的时候，留意过沿途的监控。凶手选择从后窗进来，也不完全是图方便，还因为那里恰巧能避开监控摄像头。”
“这也不意外，这么狡猾的凶手肯定事前踩过点。”
“不只是踩点这么简单，我觉得你们把这个凶手太妖魔化了。难道你们都觉得他是个鬼魂？”
“开玩笑，那怎么可能？”熊英武黑脸涨成了紫红。“直接说你的想法吧。”
“很简单。之前两起作案我没去过现场，不清楚状况，但是这个案子，凶手出现了失误……”
“失误！？”熊英武看了看同样困惑的夏可，“整个案发现场我们已经查过了，除了几枚指纹之外，凶手可以说是完美作案。”
“是么……”叶千不屑的撇撇嘴角，“不考虑他被人发现的话，或许可以这样说。”
“被发现了，他被谁发现了？”
“当然是死者了。”
“被死者？你怎么知道？”熊英武瞪大眼珠，将信将疑的看着叶千。
夏可的脸上缠着绷带，看不见表情，但也一瞬不瞬的望着他。
“证据就在这儿。”
叶千又把被害人的头拿起来，截断的伤口哩哩啦啦掉下血珠，看的熊英武直皱眉。
“这颗头给了我三个线索。第一个线索，被害人的血液里有麻醉剂的味道。第二个线索，被害人脖子上有针眼，因为和切割的部位重合了，康有名没发现。第三个线索，被害人头发上残留着大量的信息素，肾上腺素和去甲肾上腺素……”
熊英武打断，“你别一下子说那么多，咱们就一个个说吧。给被害人注射麻醉剂是凶手管用的手法，他习惯活生生的对被害人进行切割。脖子上有针眼也不意外，注射麻醉剂肯定要留下针眼，这也没什么奇怪，和你的结论没什么联系……”
“单个线索没什么联系，放在一起就有了。针孔的位置在死者脖子右侧。可以推测，凶手要么是在被害人后面注射，要么就是左撇子。但是从凶手切割的手法看，他的惯用手是右手，所以，他肯定是站在女孩身后用针头偷袭了她。这么小的屋子，想藏起来，搞突袭不容易，最大的可能就是他们是熟人，女孩根本没有防备。”
“你这个推测太不严谨，即便凶手是从身后袭击的她，也未必就说明他们是熟人，可能这就是凶手习惯的偷袭方式，或者女孩当时刚好趴在床上睡”
“所以说，还需要最后一条线索。女孩头发上沾了大量肾上腺素和去甲肾上腺素。当人在紧张的时候，就会分泌出这种信息素，通过呼吸就能散发出来。肯定不能是被害人的，她呼出的气不可能自己绕到脑后。只能是当时站在她身后的人，从激素的含量来估计，袭击她的人在她身后站的时间不短，而且距离很近，这个人当时十分紧张，呼吸中散发出的激素才大量的粘在了被害人头发上。所以这绝不可能是偷袭。最大的可能就是，凶手在潜入房间后，让被害人发现了。但是她没有呼救，说明他们认识。凶手当时异常紧张，只能靠欺骗被害人给自己创造机会，终于趁被害人不注意从她身后下手，麻醉了她……”
叶千说到这里顿了顿，“我不知道另外两个被害人是不是有相似的情况。你们可以想办法去查查。”

##第3章 碎尸娃娃（3）

“你是说这三个女被害人都和凶手认识？”
“我只是怀疑而已。”
“那他的作案目的是什么呢？”
“这个啊，我也说不好，不过我想到了一种可能……”叶千忽然露出一丝古怪的笑意。
他正要往下说，门外这时传来一阵嘈杂，听到一个男人在大声训斥，“凭什么我不能进，死者的父母都没说什么呢，你们凭什么拦我？”
有警察解释，“不好意思老先生，这里是案发现场，规定上查案的时候，不能有外人进入。”
“外人，哈哈，我是外人，死去的孩子还得管我叫一声大伯呢。”
熊英武皱着眉，走到门口一看。跟他手下吵架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穿戴很阔绰的男人，看他举手投足都很绅士，但是火气可不小。
熊英武走过去简单做了自我介绍。
男人用眼角瞥了瞥他，“你是这里当头儿的吗，跟你说也行，我就要问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侄女好端端的，为什么会遭到这样的毒手！”
“请问你是……”熊英武看了一眼站在旁边死者的父母。
死者父亲毕恭毕敬的介绍：“这位是实业家宫成先生，未来航空集团的总裁，我们是亲戚。论起来，我女儿应该管他叫叔伯。”
熊英武看出对方来头不小，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尽量客气的说：“我们现在正在调查，需要一些时间。”
宫成不耐烦的挥下手，“我一向不想听这种敷衍的解释，我要知道你们具体调查到什么程度了，查出凶手什么了没有？”
“这个……”
“你不用觉得为难，这里除了你们警察，就是死者的亲人。我们有权利知道真相。也想对你们警察办案有个监督，如果你们实在困难，我们也可以动用自己的力量查。”
宫成的话够挖苦人的。熊英武虽然克制，火气也有点儿上来了，“宫先生或许是对我们有什么偏见，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我们有最专业的警探和技术人员。”
“那又怎样，这个凶手不还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杀人吗。这已经是第三起了吧。”
熊英武面露怀疑，“这起案子才刚刚发生，宫先生怎么就断定这是连环杀人？”
宫成面无表情的回答：“之前死的两个人也是我的亲人。她们也都是被分尸的。老人家我就算是个傻子，也猜到是同一个人干的了。”
“你说之前死的那两个女孩也是你亲人！？”熊英武难掩惊讶，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叶千。
这小子居然又猜对了。
“是。加上这一个是三个人了。我们整个家族现在都人心惶惶的。”宫成咬牙道，“我现在怀疑是我的仇家干的，但我又想不出什么人能干出这种事。所以，我才来问你，我要知道这家伙到底想干什么？”
熊英武有些犹豫，老实讲，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告诉宫成，凶手是一个死刑犯吗？
“怎么，还不肯告诉我吗？”宫成眼角已经立起，虎视眈眈的瞅着熊英武一干警察，“如果我要逼的你们开口，就不会是这个局面了。”
正在熊英武不知如何回答，叶千开口了，“老人家你不用火气这么大，不是不想告诉你，只是担心你受刺激。想必你也知道，那两个女孩是怎么死的。凶手碎尸之后，分别带走了一个人左腿和右胳膊，另外一个人的右腿和左胳膊。”
“我听说了，那又怎样？”
“你这个侄女的情况，她父母有告诉你吗。她被碎尸后，只剩下四肢和头，凶手取走了她的躯干。”
“……”宫成布满皱纹的脸微微抽搐。
“凶手的目的已经很清晰了，如果我没猜错，他是想用这些尸块拼凑出一具完整的尸体。现在还缺了一个脑袋。我想，他下一次作案就会盯上你某位亲人的脑袋了。”
宫成身子晃了两晃，张开嘴想说什么，却半天都没说出话。他着实被吓到了。
熊英武和夏可也是头一次听见叶千这么说。
熊英武问叶千，“照你这么说，凶手收集尸块就是为了拼凑出一具尸体，这有什么意义？”
“对罪犯来说有意义不就够了。我们不能用常人的眼光去看一个不正常的人。站在罪犯的角度，用尸块拼凑出一个崭新的人，或许就跟制作布娃娃一样吧。”
“那这么说，凶手的下一个目标也会是宫先生的亲人了，看来得早做防范。”
宫成听得愤怒至极，质问道：“凶手都杀了这么多人了，你们警察就给我这么一办法，让我们还是等那家伙来杀我们吗？”
熊英武耐着性子解释：“这只是以防万一的措施，我们当然还是会继续调查。话已经说道这个份上，有件事我有必要跟宫先生打一个预防针。我们现在怀疑凶手有可能是被害人的熟人。也许是朋友，也不排除是亲人。”
“你说什么？”宫成一时间愕然。“这……这怎么可能？”
“我知道很难相信，但是不能排除这个可能。既然宫先生也急着查明真相，我正好问问你，在你们家族中，有没有什么人平时特立独行，行为很古怪的？或者是跟家族闹翻的人？”
“这个……”这个问题让宫成很难回答。“我家族人很多，各种利益矛盾也都会有。你说的这样的人我不能说没有，但是就这样无凭无据的贸然调查，我担心会引起不必要的矛盾……”
死者的母亲沉不住气了，跑过来大声说：“二叔，您这话不能这么说。我女儿现在死的这么惨，不能就这样不理不睬呀，可怜我女儿啊……呜呜呜……”
宫成让她哭的心烦，“谁说我不管了，我只是说要有足够证据，这毕竟牵连到咱们自己家族，不能太草率，别搞得离心离德！”
死者母亲哭得更凶。
这时候，叶千忽然问了宫成一句，“宫先生，不知道你认不认识秦江明这个人？”
“你说谁，秦江明！？”没想到叶千随口一问，让宫成脸色大变，连身子都在颤。
熊英武和夏可看着都有些吃惊。

##第3章 碎尸娃娃（4）

“看来你认识他。”叶千说。
“我何止是认识，这家伙就算化成了灰我也认得出来！”宫成恨之入骨。
“你跟他有什么矛盾吗？”夏可忍不住问。
“矛盾，哼，我跟他不共戴天，他杀了我儿被判死刑了。我真恨不能行刑的人是我，把他千刀万剐我都不解恨。”
“什么！？难道你就是秦江明绑架的那个富二代的父亲？”
“你们也知道秦江明的案子？没错，就是我，怎么了？”
夏可看了看熊英武，又看看叶千，难掩惊讶。这个世界还真是小，绕了一圈，居然还能遇到这样的巧合。
叶千对夏可和熊英武说：“我刚才听说他是航空集团董事长就往这方面猜了。没想到真是他……”
宫成打断他们，“我不懂你们在说什么，为什么会突然提到秦江明，他不是已经死了吗。跟这个案子有什么关系？”
事已至此，也没必要瞒他了，熊英武告诉他，在三个案发现场都发现了秦江明留下的指纹。
宫成听到这个，吃惊了老半天，“你们……你们难不成认为是秦江明的鬼魂杀的人？”
熊英武说：“我们现在也没有分析出结果，只是证据显示凶手就是秦江明。”
“秦江明，秦江明。”宫成翻来覆去念叨着这个名字，忽然冷笑道，“两年前他绑架我儿子敲诈了我一大笔钱，事后还撕票。他不死天理不容。难道说，他真的阴魂不散，回来找我报复不成？”
夏可忍不住说：“其实我们警察也不太相信什么鬼神说。也许秦江明没死了也说不定。”
“没死！？”宫成豁然看向她，双眼散发出两道慑人的光。“你们是不是知道什么，你说清楚！”
“我们也不确定，不过，我们刚刚抓住了一个已经毁容的男人，现在查不出他的身份。不过经过指纹对比发现，他与秦江明有着完全一样的指纹。”
宫成定定的瞅着夏可，似乎在消化她的话。
他的口气忽然变得十分平静，“那你觉得有可能是什么原因呢？会不会是当初执行死刑的时候出现了纰漏，让秦江明侥幸逃脱了？或者他家里人暗地里帮他打通关系，买了一条命？”
熊英武急忙替夏可圆话，“她不是这个意思，宫先生。执行死刑是有一套严谨的监察程序的，绝对没有可能出现失误，更不可能有人花钱打点，这个您大可放心。”
“那为什么案发现场会留下秦江明的指纹，这件事如何解释呢？”
熊英武瞪了夏可一眼，嫌她多嘴，这边还得绞尽脑汁对付宫成。
他向宫成保证，囚禁在监狱的人绝不可能是秦江明。具体情况还需要调查，到时候肯定会第一时间通知他等等，好容易才把宫成劝服了，没再找麻烦。
现场勘验结束后，各回各家，熊英武临走之前，没忘了派人去宫成的公司做暗中调查。他带着尸块和众人回了警察局。叶千也回了看守所。
大家虽然嘴上不说，心里都在担心凶手下一起案子会找谁动手。
……
……
叶千回到监舍，无脸男正在吃饭。
他吃饭的姿态很古怪，因为没有嘴唇，喝汤很费事，用牙齿咬着汤盆，囫囵的往下吞咽，不少汤汁从齿缝里流出来，淋得满身都是。他却毫不在意。吃饭的时候，上下牙齿一开一合，看着更难受。
“回来啦，”他抬头看了叶千一眼，“今天还算愉快吗？”
“又有一个女人被碎尸了。”
“哦。”
“案发现场还发现了你的指纹。”
“是吗。”秦江明端起汤盘，滑稽的喝了一口。
叶千注视着他，似乎想从那张没有脸皮的脸上读出一点儿内容。
“你不想说点儿什么吗？”叶千看着秦江明放下汤盆。
“你想听什么？”
“你是提前就知道了吧。”
“嗯。”
“你是怎么知道了，真是你杀了那个女孩吗？”
“不是。”
“那你为什么会提前知道？”
“那我说‘是’呢。”
“你是怎么做到的？”
秦江明戏虐的看了他一眼，“看来无论我回答是，或者不是，你都不满意。你不是鼻子特好使吗，为什么不自己过来检查一下？”
叶千真就走到了他跟前。
近在咫尺，秦江明身上的气味经过叶千鼻子的过滤，变成了一个个元素符号，清晰的呈现在眼前。
秦江明一动不动，专心的吃完他的东西，意犹未尽的舔舔手指，问叶千，“闻出来什么没有？”
叶千什么都没闻出来。
哪怕秦江明身上有一点儿血腥味，他都能发现。
可是一丁点儿都没有。
如果是他清洗过身体，不用肥皂或者洗涤剂很难洗干净，如果那样做，叶千就能闻出肥皂这类化学品，可是也没有这种味道。

##第4章 密室失踪（1）

他不相信，秦江明的防护措施能做这么好。除非他有防护服一类的装备，但那绝不可能。可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呢？
秦江明问他，“看出来了吗？”
叶千叹气：“我差不多弄清楚你要干什么了，除了证据之外。”
“是么，说来听听。”
“我相信你就是真正的秦江明。至于你为什么没有死，我暂时还想不出究竟。但你的杀人动机很清楚。你的目标都是宫家的人。看上去就是在报复当初因为绑票宫家的大公子宫玉岩失败，被了判死刑。”
秦江明听了，哈哈一笑，“好吧，我承认，那三个女孩都是我杀的。现在你满意了吗？”
叶千全身骤然绷紧。
尽管他并不意外，但是听到秦江明亲口承认，依然感到一股浓烈的杀意。
“你说的杀人动机虽然不错，但还不够严谨。”秦江明说。
“哪里不严谨？”
“你就没想过，当初我杀了歌厅小姐被捕后，本来都已经越狱成功，为什么还要绑架宫玉岩吗？”
“因为你需要钱远走高飞。”
“听上去似乎有点儿道理，但不是主要原因。”
“还有什么原因？”
“报复。”
“报复！？”
“准确点儿讲，我第一次被抓进去，就是因为他。”
“因为宫玉岩？”
“看来你们调查的还不够仔细。你没看过我杀人的卷宗吗。当时宫玉岩可是目击者呢。还是他带人把我制服的呢？听说还被授予什么‘见义勇为公民’称号，听着还真让人来气。”
这个消息叶千还是第一次听说。
他恍然道：“所以，你越狱之后第一件事就是绑架他。把整个宫家都折腾不轻。现在他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你早就把他杀了是吗？”
秦江明笑而不答。
“那你为什么还要自首呢，你做的这些事，一旦自首，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别说警方，宫家就不可能放过你。数罪并罚，你死路一条。”
秦江明戏虐的“哼”了一声。
叶千承认，“没错，不管怎么说，你现在还活得好好的。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这一切都太不可思议了？”
“你到底想问什么——我怎么活下来的，还是我怎么杀人的？”
“我都想知道。”叶千顿了顿，“我最感兴趣是你最近做的这三起案子。第一起不用你解释。我就想听听，你被抓进来之后是怎么作案的？”
秦江明想了想，似乎打算开口了，没想到被打断了。
大晚上的，忽然临时调进来三个犯人。
狱警把犯人送进来，没说什么就走了。
这三个人有老有少，不知道是犯什么事儿进来的，一个个低着头，闷声闷气的各自找地方坐下。大概是看见秦江明相貌太吓人，他们都有意避开他，坐得远远的。
叶千眼看着问到关键地方被打断了，心里无比郁闷，索性回到自己铺位，躺下睡觉。
迷迷糊糊睡到后半夜的时候，一阵古怪的声音把他惊醒了。
那似乎好几个人的声音压抑在一起，声音低不可闻，却又用尽全力。
他睁开眼睛，发现监舍的夜灯居然灭了，整个屋子黑咕隆咚，什么都看不见。
不过这对他没什么影响，他超强的嗅觉可以让他轻易感知到房间里的一切。
他很快就发现了惊人的一幕。
此刻，那新来的三个犯人正和秦江明扭打在一起。他们把秦江明按在地上。
一个人按着秦江明双腿，一个人按着他双臂，还有一个人用碎布拧成的绳子缠在他脖子上用力拉拽。
三个人咬紧牙关，一起发力。秦江明也没有被马上制服，他不停扭动身体，似乎想把压在身上的人掀下去。几个人就在拼尽全力的僵持着。
叶千看准了形式，下了铺板，晃晃悠悠的走过去，来到其中一个人身后，拍拍他肩膀。
那个人正用力勒秦江明脖子，还以为是同伴拍他，没好气的说：“干什么？”
“你们为什么要杀他？”叶千问。
这人一听不是同伴，吓一激灵，往身后一瞅，只能看见一个黑乎乎的人影站在身后，“你……”
他话刚出口，叶千伸手就把他嘴巴捂住，另一只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一根钉子。
他毫不犹豫的把钉子插进这人喉咙，这个人挣扎了两下就不动了，从秦江明身上栽下来。
秦江明身上压力一减，脖子上的绳子也松了。
他喘上一口气，恢复了力气，一较劲就翻过身，拔出腿，一脚把压他双腿的人蹬出去。
黑暗中就听远处墙壁发出“咕咚”一声闷响。那家伙都没来得及叫一声就死过去了。
秦江明腾出手对付剩下那个，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他制服了，只听见黑暗中传来几声骨头折断的响声。那个人只发出闷声闷气的惨呼，似乎脖子被掐住了。
叶千说：“差不多就行了，你不会把他俩都弄死了吧？”
“彼此，彼此。”秦江明说。
“我可没杀人，我只是把他气管堵上了。”
他说着把钉子从那个犯人喉咙下面拔出来，犯人咳嗽了几声，发出微弱的声音。
秦江明哼了一声，“你虽然失忆了，技术倒是依然出色，能用一根钉子就把人的气管封住。”
“先别说没用的，我们得赶紧报警，处理这三个犯人。弄清楚他们为什么要杀你。”
“先不忙，我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
“你刚才为什么要帮我？
“别多想，我本来没想救你，只是有事需要你。第一，你到底是怎么杀人的，第二，我妹妹现在的下落。你死了，就没人能回答我了。”
“好吧。我可以告诉你。但不是现在。我还有件事要做。”
“什么事？”
叶千话音刚落，秦江明突然给了他一击。
因为速度太快，他虽然意识到已经晚了，感觉后脖子狠狠挨了一下，之后就不省人事了。

##第4章 密室失踪（2）

……
……
不知道过了多久，叶千迷迷糊糊的听见监舍的铁门被用力撞开，紧跟着传来杂沓的脚步声，和嘈杂的争吵。
忽然有人用力踢他，把他踢醒了，还未等他明白过来，就被人戴上手铐，一左一右架起来。
他睁开眼，之间眼前站了不下十个狱警，电棍和手枪全抄在手里，一个个杀气腾腾。
再看秦江明的待遇还不如他，好几把手枪指着他，生怕他有一丝反抗。
看守所的大小所长全来了。
一把手张所长大声喝问：“这里怎么就剩下他们两个了，另外三个人怎么不见了？昨天到底是谁值班？”
两个值班的狱警都吓傻了，战战兢兢说：“我们也不知道哇，昨天晚上一切都正常啊。谁知道，早上查号的时候，突然发现人不见了。”
“忽然发现！？说不定他们早就不见了，你们才忽然发现？你们是饭桶吗？”张所长愤怒的像头狮子。“要是找不到那三个人，别说我这身皮保不住，你们两个都得进去！”
俩狱警都快吓瘫了。
其中一个指着秦江明和叶千，大声说：“这里的安保措施没有破坏一点儿，说明那三个人肯定还在监狱，我打赌就是被他俩害了。”
叶千一瞅，说话的狱警就是昨天晚上把那三个犯人送来的那个人，好像是姓宋，看他的口气，已经怀疑到秦江明和他身上了。这可有点儿难办。
张所长瞅了一眼秦江明，不禁大惊，显然是被他狰狞的面孔吓到了。
他把视线转向比较正常的叶千这边，问道：“你就实话实说吧，昨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宋警官狐假虎威，连咋呼带吓，“对，赶紧交代吧叶千。那三个人是不是让那个没脸皮的怪物给害了？”
他手指着秦江明，带着威胁的口气对叶千说：“现在给你一个坦白从宽的机会。如果这件事没有你参与，哪怕你是被胁迫的，你一五一十的讲出来，我们可以从轻处理，甚至不处理。但你如果隐瞒不报，我们一旦查出来，你就是共犯，以你现在的罪行就得掉脑袋，懂不懂？”
叶千心里也在斗争，他和秦江明非亲非故，犯不上给他陪绑。
这时候，他发现秦江明瞅了他一眼，眼神似有深意。
叶千心头一动，脑子已经完全清醒过来了。
他发现整个监舍里已经丝毫看不到那三个犯人的痕迹，只有铺板上的被褥还在。
昨天晚上他们和那三个人摸着黑一番搏斗，照理说不可能不留一点儿痕迹。可是叶千目力所及，连一个血珠，一根头发都没看到。只有厕所里面叶千没看，估计也什么都没有。这三个人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正因为这样才让那些狱警惶恐不安。迫不及待想从他们嘴里得到真相。”
叶千不露声色的与秦江明交换了眼神，心里有了计较。
他对宋警官说：“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撒谎！”宋警官一下就炸了，“那三个人不可能连一点儿呼叫都没有吧，难道连挣扎你都没听到，怎么可能睡那么死？”
“我迷迷糊糊的感觉好像有人打我，之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我现在脖子还疼呢，不信你自己看。”叶千抻长脖子，让大家看，果然在他后脖子上有一处青肿的痕迹。
宋警官转过头又去质问秦江明，说了一堆威胁的话。
秦江明冷笑一声，“我之前已经杀了三个狱友，早就是死罪了。说不说实话，都已经无所谓了。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们真相。”
“那就赶紧招认。”宋警官迫不及待。
秦江明操着含糊不清的普通话，一字一顿的说：“昨天晚上后半夜，我亲眼看见那三个人打开监舍门出去了，再也没回来。大概是怕惊醒我和叶千，把我和他都打昏了，”
“你胡说！绝对不可能！”宋警官几乎叫起来。“监舍门都上锁了，他们怎么打得开？”
“如果他们有钥匙不就可以了。”
“胡扯！他们是犯人，哪来的钥匙！再说，他们就算出了监舍，外面还是层层铁栏和看守，他们怎么出的去？”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只是个犯人，他们究竟是如何弄到的钥匙，又去了哪儿，我一概不知。我只是看见他们出去。”
“我看你就是胡说八道，所长，不给他点儿颜色看看，我看他是不会招了。”宋警官给所长出主意。
张所长有些犹豫。
秦江明冷冷道：“何必那么费事，这里不是处处有监控吗，你们查查昨天晚上的监控不就一目了然了？”
宋警官气得脱口而出：“废话，监控不是坏了吗，要不然我们还审你干什么？”
“那是你们的问题，跟我有什么关系。不过，要是按照你们警察的逻辑，我也可以假设一下，我猜会不会是有人里应外合，故意把那三个人放走的？要不要先从你们内部查一查呢？”
宋警官脸都青了，“你这话什么意思，你一个罪犯有什么资格质问我们……”
“我也是学习你们的排除法，你看，你们刚才把这个房间仔仔细细的搜遍了，连一个角落都没放过。假如真是我对他们下手，就算我能杀了他们，我总不能连尸体也变没吧。那就只剩下我说的那种可能了。”
“不可能，不可能。他们绝对不可能逃走。搜，我们再搜！”宋警官招呼其他人。
事实上，只有跟他昨晚一起值班的那个狱警又跟他搜起来，其他人连动都没动。

##第4章 密室失踪（3）

一个个都带着近似嘲弄的眼神瞅着他俩。
两个人跟没头苍蝇一样乱转了一圈，能翻的东西全翻个底朝天，依旧什么都没发现。
张所长看不下去，对他俩说：“别找了。三个大活人，还能藏哪儿去。能找早就找到了。”
宋警官脸红脖子粗，还有些不甘心，“好端端的，人怎么可能就完全消失了呢，我不信。会不会是被碎尸了。我听说有种化尸的办法，能把人化得连骨头渣都一点儿不剩。如果他们把尸体溶化了，用马桶冲走，或者顺着通风口扬到外面，也不是没可能呀。”
叶千哑然失笑，“宋警官，你是不是玄幻小说看多了。以为撒点儿药粉就能把一具尸体化掉？现在溶解力最强就是王水和浓硫酸，想完全溶解一具尸体至少也要一天多时间，前提是还要有足够量的强酸。现在一没时间，二没条件，那就只剩下一种办法了。”
“什么办法？”宋警官带着期待问。
“变魔术。”
“你……”
宋警官发现被耍，正想发作，张所长挥手打断，“行了，我们先回去查查自己吧。”
他沉着脸带着一帮狱警又匆匆走了。
……
……
叶千等到只剩下他和秦江明两个人，走到他近前坐下，低声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还看不明白吗。那个狱警肯定有问题。”
“你是说那个姓宋的？”
“就是他。他昨天送来那三个犯人，摆明了就是要对付我。监控摄像我想也是他故意弄坏的，本来是想给那三个犯人创造机会。没想到反过来被我们利用了。”
“他们为什么要对付你？你得罪什么人了。”叶千说到这微微一震，“难道是他？”
“谁！？”
“宫成。他已经知道你存在了。不过……他还不确定你究竟是不是秦江明。也许是我猜错了。”
“不，一定是他。我知道这个人。”秦江明说。
“你认识他！？”
“嗯，航空集团总裁，还是议员，不就是他吗。我太了解这个人了。他是宁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只要他怀疑上我，不管我是不是秦江明，他都会动手的。买通狱警和犯人，想神不知鬼不觉置我于死地，他干得出这种事。”
叶千想到白天刚刚和宫成聊过秦江明，晚上他就能安排人动手，这个人还真有势力，手段够阴狠。
“不过，我最好奇的还是那三个犯人。”叶千压低了声音，“你究竟是怎么做的，他们人怎么不见了？”
“我刚才不是说了，他们已经跑了吗？”
叶千摇头，“我不信，我觉得你已经把他们杀了，但我不知道尸体怎么会不见了。”
“那你给我一个解释吧，你不是很擅长分析吗？”
“我想不出。你告诉我。”
“那就等下起案子之后吧。”
“你还要杀人！？”叶千难掩惊愕。
“你不是已经去过案发现场吗，应该已经看出一些端倪了吧？”
叶千点了点头，“我知道。你碎尸后取走被害的部分尸块，是想拼凑成一个完整的人体。你现在还缺一个人头。”
“好吧，算你猜对了。我可以给你一点儿提示，我很快就要开始下一起案子了。”
“我会想办法阻止你！”
秦江明打个哈哈，“真是可笑，你一个连环杀人犯居然想阻止我杀人？”
“我和你不一样。”叶千咬牙。
“有什么不一样？你敢对别人说出真相吗？你不敢吧，那和我又有什么区别？”
“你这家伙。”叶千捏紧拳头，恨不能把秦江明那两颗蛤蟆一样凸鼓的眼珠挖出来。
“不用那么生气，我只是觉得你替那个发了狂的妹妹顶罪实在是个蠢办法。你怎么敢保证，她将来不会再杀人？”
叶千冷哼，“我当时只是想查明真相，不小心被抓了。不过也没你形容得那么惨，我现在活得也不赖。咱俩彼此彼此。你到底知不知道我妹妹的下落？”
“你的问题可真多呀，我都不知道该回答你哪个了。还是等我下一个案子忙完了，咱们再找时间好好聊吧。”
“你……”
这时候有狱警来了，站在门外招呼他，“叶千出来！”
叶千心有不甘的看了一眼秦江明，以为是夏可有事找他，不敢怠慢。
秦江明的眼神忽然又变得充满戏虐，似乎预示着又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
……
叶千跟着那个狱警走出筒道，来到一个房间。
叶千往屋里一看，不禁了微微一愣。
等在房间里的人并不是夏可，而是一个男人。
他背身而站，听见叶千进来，慢慢转回身。
叶千认出这个人，昨天刚见过，那个盛气凌人的议员宫成。
老人威严的瞅着叶千，反客为主，指了指面前的椅子，“坐下说话。”
叶千也没矫情，走过去大大方方坐下，等他问话。
宫成沉吟了一会儿才开口，“我了解过你的情况，身为犯人，还能得到警察的器重参与办案，绝对不是等闲之辈。我一向很欣赏有能力的人。”
叶千微微一笑，“我不习惯拐弯抹角，宫老爷子，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好，我喜欢侃快的人，那我就简单点儿。听说你现在和一个……很古怪的男人关在一起……”
“他不是古怪，他是脸皮被剥掉了。”
“是吗，怎么弄的？”
“不知道，我对他并不熟。”
宫成审视了他几秒，“那你知不知道他的身份呢？”
叶千摇头。
“你们平时说话的时候，他难道就有没有透露什么，或者你这么精明的人，多少能觉察出一些东西……”
叶千淡然回道：“宫先生既然对这个人这么感兴趣，为什么不直接去查他的资料呢，对你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宫成犹豫了一下，“我是查过，可是没有查出来，只是知道他的指纹和曾经一个罪犯一样。但是不确定他们究竟是不是同一个人。”
“你说的那个罪犯就是秦江明吧。说白了，宫先生就是想知道这个人究竟是不是秦江明。”

##第4章 密室失踪（4）

“你是聪明人。没错。”
“如果我告诉你，我会有什么好处？”
宫成意耐人寻味的瞧着他，“我能给你的，绝对超过你的期待。”
“你知道我要什么？”
“钱对我来说从来不是问题。但我觉得你现在更需要其他东西，而且这个东西恰恰只有我能给你。我是国会议员，司法系统我也比较熟悉，我知道你犯了什么罪，我想你也不想在这里待上10年，20年吧……”
叶千眯缝起眼睛，“有个问题我不明白，跟我关在一起的还有其他人，为什么宫先生不去找他们帮你呢，他们罪都没我重，你完全不用花这么大代价。”
宫成不耐烦的甩甩手，“他们都是废物，根本不顶用。”
“哦？”叶千眼中闪过一道光，“这三个人昨天晚上才刚刚被送来，后半夜就失踪了。宫先生怎么会有时间了解他们呢，还是说，你早就知道他们……”
宫成的眼神霍然凌厉，带着一股压迫瞅着叶千，“你是聪明人，不该知道的事情，还是知道的越少越好。只要清楚你自己该干什么就够了。”
“你觉得我应该干什么？”叶千问。“帮你打探那个人，还是直接杀了他？”
宫成没有马上回答，大概是没想到叶千这么直接了当。
就在他犹豫不觉的时候，来了一个电话。
他接电话的时候还挺从容，不知听到对方说了什么，神色忽然就变了。
当着叶千的面，他还在极力掩饰，含糊其辞的回一两句，好像在争执什么，但是脸色越来越暗，突然之间他手一哆嗦，手机掉在了地上。
叶千隐隐听见手里传来了呼喊声，充满了惊恐。
宫成急忙捡起手机，问了叶千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那个无脸怪物一直都和你在一起吗？”
叶千说是。
宫成脸上露出一丝困惑，对叶千说：“我暂时有事要出去一趟。你先别对那个男人下手，听我的消息。”
临走前他用手指在嘴上一划，朝叶千做了一个封嘴的手势，“我希望刚才我们的谈话不要传进第三个人耳朵。否则……后果你懂……”
“……”
叶千昨晚就见识过宫成的手段，他想收拾自己，简直易如反掌。
但就是这样一个人居然会因为一通电话乱了分寸，而且还问了叶千那个奇怪的问题，似乎这通神秘电话与秦江明有什么联系。
宫成走后，叶千琢磨了一下，让狱警帮他联系夏可。
……
……
“什么，你让我帮你查宫成？”夏可诧异的看着叶千，缠着绷带的脑袋，张大的嘴巴显得格外惹眼。
“不仅仅是调查，最好是能定位，我想跟踪他。”
“搞不明白你，不帮我破案，净弄这些乱七八糟的。”
“我现在就在帮你办案呐。”
“现在！？”夏可充满了疑惑，“那也犯不上跟踪宫成啊。他又不是嫌疑人。”
“但他一直都在调查秦江明，你来之前他还找过我，专门打听那个无脸男是不是秦江明。”
“有这种事？他没说他为什么这么做吗？”
叶千有所保留的告诉夏可，“还没来得及说，后来他接了一通电话就急匆匆走了，听他口气，我怀疑给他打电话的人就是秦江明。”
“那怎么可能，秦江明已经死了！”
“或者是跟秦江明有关的人，说不定与最近这几起碎尸案也有联系……”
夏可疑道：“如果宫成真知道什么线索，昨天我们见面的时候，他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们，还要自己查呢？”
“这就是可疑的地方，或许他有什么不能明说的原因，想弄清楚，只能我们自己去查。”
夏可没再多问，联系警局申请对宫成的手机进行定位。由于宫成身份特殊，上面也很谨慎，经过了慎重考虑，局里才批准，熊英武还再三叮嘱夏可要暗中进行，不能惊动宫成。
接下来两天，俩人跟做贼一样，不敢太靠近宫成，只能在他所到之处附近守着。
宫成基本上都在参加各种应酬，偶尔在公司开开会。看起来一切都很正常。
那通神秘电话也没查到什么线索，号码没有实名认证，是一个黑卡。最近两天也没有再打给宫成。
夏可都快憋疯了，对叶千说：“这么耗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哇。”
叶千说：“应该快了。凶手的作案间隔期差不多4到7天。现在眼看着也快到时间了。我感觉他应该会有所动作。”
可是这一等又等到了半夜。
夏可忽然感觉哪里有点儿不对劲，“这都已经晚上12点了。宫成怎么还不下班啊，往常他早回家了……”
叶千忽然说了一声“不好”，跳下车就往宫成的公司里跑。
来到门口，被值夜班的保安拦住，叶千让夏可出示警官证。
夏可提醒他，“那样咱们可就暴露了。”
“你别管了，咱们先进去再说。”
夏可搞不懂他什么意思，还是掏出警官证，震慑住那些保安。
叶千让其中一个带他们去总裁办公室。
来到顶楼的办公室，打开门一看，宫成早已经下班走了。
他的手机却落在了办公桌上。
叶千说：“他果然已经发现我们在跟踪他了，故作不知而已。”
“那他为什么要突然来这一手，向我们示威吗？”
“不知道，与其这样，倒不如跟他会会。”

##第5章 陷害（1）

……
……
后半夜三点。
宫家公馆的门前悄然开来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
轿车正要开进大门，斜刺里突然亮起两道车灯，把轿车里的人都照得一清二楚。
劳斯莱斯的车窗打开，宫成带着怒气探出头，朝对面呵斥：“把车灯关了，这是私人住宅，别把车随便停这儿！”
对方没关车灯，反而把车开过来，车头快要顶上劳斯莱斯了。
宫成怒冲冲走下车，看见对面车上下来两个人，他的表情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宫先生，敢问你这么晚去哪儿了？”夏可问。
宫成冷冷回答：“我堂堂国会议员，航空公司的总裁，去什么地方还要想警察汇报吗？我倒想问问你们，大晚上的偷偷摸摸蹲在我家门口，是什么居心？”
夏可知道这家伙是个刺头，又有钱有势，不小心应付，很容易被他反咬一口，她从容的说道：“我们正在调查那起碎尸案，有些事情想跟宫先生聊聊了。不管怎么说，你也算是相关人员，配合警方调查也是分内的事情。”
“你难不成是怀疑我？”宫成看了看站在夏可身后一直没说话的叶千。“还是有人不识时务，说了我什么坏话？”
叶千满不在乎的撇撇嘴角，“人总喜欢过高估计自己。其实你能给我的，我自己也能做到。”
“是么，那你就没想想，我除了能给，也能拿走。”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夏可不解的看着叶千。
叶千提醒宫成，“我觉得宫先生还是先别光考虑我，想想你自己怎么解释吧。”
“我有什么好解释的，我晚上出去应酬去了。”
叶千走过来，在他身上闻了闻，“既没有酒味，也没有烟味。不知道宫先生参加的是什么应酬？还是说，你做了什么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事情？”
“我有什么应酬用不着向你说明！你算什么东西！！”宫成勃然大怒，“赶紧起开，我还要回家呢！”
他一把推开叶千，就要往车里钻，被叶千拦住，“等等。”
“你还想干什么？”宫成眼神里全是威胁之意。
“把后备箱打开然让我看看。”
宫成脸色一僵，“凭什么？”
他话已出口，叶千忽然绕过他钻进车里，伸手把车钥匙拔下来。
他朝宫成晃晃手里的钥匙，一按遥控器，把后备箱打开了。
夏可搞不懂叶千为什么非要开后备箱，她走过去一看。发现后备箱里有一个黑色的一次性塑料袋，塑料袋上似乎还粘着粘糊糊的东西。由于光线太暗看不清。
她用手摸了一把，用鼻子闻闻，惊讶的发现是血。
她急忙把塑料袋打开，发现里面放了一堆手术器材，刀子，钳子，钢锯等等，这些东西上面全都粘着血。
夏可倒吸一口冷气，转身质问宫成：“说！你刚才去干什么了？”
“我没干什么啊？”
“这里的东西你怎么解释？”
宫成往后备箱里看了一眼，浑身僵硬，半晌没说话。
“真是想不到，你居然会是杀人凶手！还假扮秦江明杀人！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宫成缓缓吐出一口气，“你误会我了，我没杀人！”
“死到临头还想狡辩。”夏可掏出手铐要把他铐上，宫成还想挣扎，被夏可狠狠摔在地上，
宫成咬着牙抬起头，只是重复那一句，“我没杀人。”
就在宫成被捕三个小时后，警方接到第三起碎尸案的报案。
……
……
次日中午。
J城警察局。
熊英武亲自负责审讯宫成。
隔壁的监控室也聚满了人，目不转睛的看着。
高局长沉着脸问夏可，“他脸上的伤是怎么弄的？”
“抓人难免会有一点儿磕磕碰碰。”
“这是一点儿磕磕碰碰吗，万一你抓错了，他追究起来想没想过后果。”
夏可推推帽檐，用那双带着墨镜的眼睛瞅了一眼高局长，斩钉截铁的说：“我不可能抓错。”
高局长没想到夏可会当着众人的面顶撞他，不由得愣了愣。自从夏可受伤之后，处事方式似乎也跟过去不太一样了。
看着那副木乃伊的一样尊容，高局长本来想训斥两句，话到口边还是咽回去了。
熊英武这时候走出审讯室。夏可迫不及待的问他，“怎么样，宫成认罪没有？”
熊英武摇摇头，“他除了说自己没杀人，一个字都不肯多说。还说要等律师来。”
高局长“嘿”了一声，“我就怕他会这样。等他律师一到，那就更麻烦了。他可不是普普通通的犯人，随便吓吓就说实话。这种身份的人浑身都是刺。抓不好，就能把咱们自己扎到。”

##第5章 陷害（2）

“证据确凿，我就不相信他还能抵赖。”夏可说，“我刚刚查过死者的身份，又是宫成的亲戚，是他一个远房的侄女。刚刚法医那边化验过宫成轿车里那个袋子里的血，经过对比就是被害人的血。”
高局长也有些动容，不过他还心存疑虑，“如果凶手真是他，他为什么要这么干？”
“不管他想干什么，反正叶千、康有名他们正在进行尸检，等找到他的杀人证据，他到时候认罪就好。”
高局长不满的看了眼这个下属，对她这种目无上级的态度已经有些忍无可忍了，正想发作，宫成的律师这时候到了。
他是一个四十出头的男人，西装领带，银边眼镜，一对斯文又精明的三角眼。
他自称朱律师，态度看似客气，一过来就亮出各种法律条文，打压了一下警方气势。然后又和宫成单独说了一会儿话。宫成终于肯开口了。
但是他一口咬定，他并不知道车里那袋沾血的凶器是怎么来的。
夏可没等熊英武开口，抢着质问道：“那东西在你车里，你以为说句不知道就拉倒了。当我们是三岁小孩子吗。”
宫成的律师接过话，“宫先生的话说的很清楚，只是你没理解罢了。他不知道很合理，自然是因为那个袋子是别人放进去的。”
“我没跟你说话，我在问宫成呢！”
“你这位女警官脾气可不太好啊，看着也够吓人的……”朱律师瞅瞅夏可脸上的绷带，露出一副嘲笑的表情。
“你再说一遍试试！！”夏可“呼”的一把揪住朱律师领带，差点儿没把他勒死。
熊英武赶紧把两人拉开，朱律师好容易把领带松开，喘了好一通才缓过来。
他指着夏可大呼小叫，“我要告你蓄意谋杀，你身为警察罪加一等！你还有什么资格审问别人，你本身就是个潜在的罪犯！！”
“那我就拿你犯罪一次试试。”夏可的脸现在是禁忌，一旦被刺激她脾气就变得出奇大，跃跃欲试的想收拾这个朱律师一顿。
场面一时间失控了，搞得熊英武这帮人焦头烂额，直到宫成说话了，“行了，老朱，我是来配合警察调查的。他们想问什么就让他们问明白。”
朱律师这才整理整理衣服，重新坐好，脸上含着得胜的笑意，似乎已经把局势完全掌握在自己手里了。
宫成诚恳的对熊英武这些警察说：“我确实不知道轿车后备箱里为什么会出现那个袋子，如果你们问我原因，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有人故意放在里面的。”
“你的后备箱是锁的，怎么可能有人往里放东西？”
朱律师一撇嘴，“上了锁可以打开呀，开锁的办法有得是。这都没想到，怎么当的警察哇。”
夏可差点儿又发作，被熊英武拦住了。
他对宫成说：“宫先生，不我们偏要怀疑你。我们身为警察也得照章办事。你的车里突然多出一个血淋淋的袋子，而且已经证实袋子里装的就是杀人凶器。你总该做个解释吧。”
“你说的在理。”宫成点点头，“不过，即便袋子里装的就是凶器也不意味着凶手就是我。”
朱律师附和道：“没错，这摆明了就是有人要陷害宫先生！”
夏可冷笑，“凶手要陷害他，为什么不用一个明显的办法。如果不是我们昨天晚上特意堵住宫先生，强行打开后备箱，根本就不可能发现那个袋子……”
宫成说：“他不是要陷害我。他是在威胁我！”
“威胁……你有什么证据？”夏可问。
“慢着！”朱律师马上打断，“你这是在诱导我当事人认罪。要想证明他有罪，那就请你们拿出确切的证据再说。”
“要证据是吧。我马上就拿给你看。”
夏可转身离开审讯室，直接来到地下一层的法医室。
叶千和康有名都在，正在研究解剖台上的尸体。
夏可往解剖台上瞄了一眼，不禁愣住。
解剖台上的只有四肢和头。
她脱口道：“这不是上一起案子的被害人吗，你们这时候研究她干什么？刚死的被害人呢，她的尸检结果怎么样，上面都着急等着呢……”
叶千说：“你好好看看，这是之前那个人吗？”
夏可又仔细看了一眼死者。死者的胳膊和腿看着都差不多，看脸是一个年轻女孩，留着齐耳短发，头发上还带着一个发卡。她记得，上一个死者是长头发，长相似乎也不太一样。
她惊讶道：“她就是刚刚死的？她的躯干不会也被凶手取走了吧？”
“她是在家附近的建筑工地被发现的。发现时候就是这样的。”

##第5章 陷害（3）

“你不是说凶手这次会砍掉被害人的头去拼尸体吗？怎么拿走的还是躯干？”
叶千翻了一个白眼，“我说你能不能问重点。现在人都这样了，没的是脑袋还是身体重要吗？”
“好吧，尸检结果怎么样？”
康有名接过话，“看切割的手法，凶手就是同一个人。切割工具也和宫成轿车里发现的那些手术刀具吻合。不过……在袋子和凶器上并没有发现凶手的指纹，应该是带着手套作案。”
夏可说：“我们在宫成的车里和他身上并没有发现作案手套，也许是他做完案之后丢掉了。还有什么发现没有？”
康有名摇头。
“就这些！？”夏可失望的差点儿叫起来。
“这个凶手的作案手法既专业又谨慎，不像咱们平时接触的那些案子。”
夏可不甘心：“案发现场那边你们不是也去过了。难道也没有发现？”
“那是抛尸地点，不是第一案发现场。凶手作案非常谨慎，有条理，似乎每一步都想到了。不过还是留下了一些线索……”
“什么线索？”
“指纹。”
夏可迫不及待的问：“你怎么不早说，检查过了吗？”
“检查过了，不过，不是宫成的指纹。还是秦江明留下的。”
“还是秦江明，你等等，我怎么觉得有点儿乱……”夏可思索着说，“假设一下啊，凶手如果是秦江明，他杀了被害人，肢解后遗弃在了工地。然后又偷偷摸摸把作案凶器扔在了宫成的车里想嫁祸他……这听起来也说不通呀。即便关在监狱里的那个无脸男就是秦江明，可是他根本都出不来，不具备作案条件啊。”
叶千忽然问夏可，“你们审讯宫成的时候，他对这个怎么解释的？”
“他说凶手在威胁他。”
“威胁！？”
“也许就是他随口胡诌，替自己狡辩。不过，案发现场的凶手指纹实在没法解释，还有肢解被害人的技术，好像也是专业人员才能做到。”
“对了，我还要告诉你一件事。”叶千说，“我刚才让尤大海帮我去查了查宫成的背景，结果发现，他早年是学医的。”
“学医！？”
“出乎意料吧。他还出国深造过，做过一段时间专业的外科医生。后来娶了一个财团老板的女儿，才开始搞投资，做生意的。”
“听你这么说，宫成又更像凶手了。我现在真有点儿搞不懂了，宫成和秦江明到底哪一个才是凶手？”
“其实我们忽略了另外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叶千指了指解剖台上那具残缺的尸体，“你说她那截躯干去哪儿了？”
“当然是被凶手带走了。”
“那么谁最有可能带走呢？如果是宫成，他会把尸体藏在什么地方，如果真是关在监狱里的秦江明，他又会把尸体藏在哪儿？想完成这个既需要时间，又需要条件。相比较来说，你觉得他们两个谁的可能性最大？”
“我不知道。那我就一个个试试。”
……
……
夏可回到楼上审讯室，高局长和熊英武他们都等不耐烦了。
“你怎么去这么久？”熊英武问。
朱律师阴阳怪气的说：“当然是去弄犯罪证据了。可惜呀，编造出来的东西肯定经不起推敲，自然要费工夫了。”
夏可没理他，直截了当对宫成说：“你昨天晚上去哪儿了，宫先生？”
“我出去应酬去了。”
“这样笼统的回答可不行，我要详细地点，和什么人在一起。”
“这涉及到个人隐私……”
“不需要你操心，我们警察会酌情处理，你只要实话实说就行了。”
宫成没有办法，要了纸笔，写下一个手机号码，“喏，打电话联系一下就知道了。”
电话打过去，接电话的是一个半男不女的声音，核实过才知道，对方是一个成人俱乐部的小姐。
他亲口承认昨天晚上，宫成晚上7点到第二天凌晨2点一直都和他在一起。
这刚好就是凶手的作案时间段。
宫成很尴尬的表示，“这是我的个人隐私，我所以不想说，就是怕传出去影响不好。”
夏可咬咬牙，“既然人不是你杀的，你为什么还要矢口否认你会使用手术工具。我已经查到你年轻的时候当过外科医生。”
宫成脸色一变，“那都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我不管过了多少年，我只是知道，你刚刚对我们撒谎了。”
朱律师急忙替宫成辩解，“这是宫先生的口误，根本不能作为证据。再说了，用不是每个医生都会使用手术刀。”

##第5章 陷害（4）

他话音刚落，有人站在审讯室门外说：“别人也许不会，但是宫先生可是一个例外。我刚刚查到，你曾经在外国深造实习过三年，当时你就已经参与外科手术了。那家外国医院还想挽留你呢，因为你那个时候已经准备入赘豪门，弃医从商了，所以放弃了这次机会。”
宫成难以置信的望着叶千，脸上的肌肉都跟着抽动。
朱律师大声道：“你不要信口雌黄，胡乱编造。我会以伪证罪告你的！”
“我说的是不是真的，你问问你主人不就知道了？”
宫成叹口气，朝朱律师点点头。
朱律师也懵了，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宫成问叶千：“你是怎么查到的？”
“我猜测凶手很可能是专业的外科医生，所以就顺便查查你。我在医学界有很多资源，而你恰好又是学医出身，查你并不难。”
夏可对宫成说：“现在你还有什么可说的。解释解释吧。”
宫成沉默许久，终于开口，“其实……这不是我第一次收到这种东西了。”
“不是第一次……什么意思？”
“算上这一次，不是已经发生过四起碎尸案了吗。其实，每发生一起案子，都会有人偷偷往我车里扔一包东西。不是沾血的衣服，就是杀人的凶器。我不敢报警，只好把那些东西埋起来。”
夏可用怀疑的目光看着他，“如果你说的是真的，你又为什么不报警的。越隐瞒事情越严重，你这么精明的人，这个道理不会不懂。”
“我当然明白，但是我有不得已的苦衷。那个凶手经常会给我打电话，恐吓我。我不敢报警……”
“你会怕他威胁！？”
“我……我儿子还在他手上……”
夏可一愣，“你儿子当初不是被秦江明绑架了吗……你的意思是，凶手是秦江明？”
宫成点点头。
夏可看了看熊英武和叶千，大家神情都很古怪。
尽管他们也怀疑过秦江明，但是见宫成如此肯定，感觉这里面有蹊跷。
夏可故意冷笑：“你开什么国际玩笑，秦江明早在一年前就被处决了。”
“如果他真的死了，案发现场为什么会有他的指纹？”
“这个我们正在查。”
“不管你们怎么查，我相信凶手就是他。我听得出他的声音。”
“这只是你一面之词，你能拿出证据吗？”
“能。”宫成十分肯定，“在通话时，我录过两次音。虽然不全，也能听清楚。”
“录音现在在哪儿？”
“在我手机里。”宫成伸手摸摸衣兜，“糟了，我手机不见了。”
“我知道在哪儿。”夏可说着朝叶千挥下手，“半个小时之后就知道你是不是又在撒谎了。”
她不方便明说，带着叶千离开警局，去了一趟宫成的公司总部。
他的手机依然放在桌上。
夏可拿着手机火速赶回，扔给宫成，让他把锁屏密码打开，找出通话录音。
宫成解开屏幕锁，调出通话记录。
夏可一看来电号码，确实是那个最近经常跟宫成通话的黑卡号码。
宫成点开通话录音，里面果然传来出他和一个陌生男人的通话，虽然不算很完整，但也能听清楚大概。
那个男人说话含糊又简短，“……去见我的第一个目标吧。你或许认识她……”
“……今天晚上是第二个目标，去吧……”
“……我又给你准备了第三个目标，久等了……”
夏可插嘴道：“这人听着嗓子像有毛病似的，光凭这个含糊的声音，你就判断他是秦江明？”
宫成意味不明的看了她一眼，“你接着听就知道了。”
这时，录音里那个人传来几声干笑，“来，宫老板，让你见见久违的人，不要太激动……”
录音里忽然传来一个年轻男人的哀求声，“放了我吧……求求你了……放了我吧……”
听到这个声音，宫成的表情明显发生了变化。
他双手用力扶住桌子，在努力克制着自己。
听到最近的那段录音最后，又传来那个男人的声音，这次他是在歇斯底里的哭叫，求饶，似乎正遭受着折磨。
叶千对宫成说：“你接这通电话就是在监狱见我的时候吧。我隐约听见了里面有人在惨叫。”
“这个人就是我儿子。”宫成说。
在场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熊英武说：“想不到你儿子还活着？我们都以为他已经死了呢。”
“我一开始也是那样以为的。当年秦江明被捕之后，无论怎么查，不管是警察还是动用我自己的力量都没查出我儿子的下落，我们都以为他被撕票了。虽然没见到尸体，我也早当这个儿子已经不在了。可是怎么也没想到，过去这么长时间，又突然听到了他的声音，他居然还活着。”
“你确定没听错吧。”
“那怎么可能呢，我自己儿子的声音我绝对不可能听差，就算有人模仿也不可能模仿得这么像。他就是我儿子！”宫成激动的不能自抑，身子都在哆嗦。
熊英武说：“既然是这样，你更应该报警了。没有我们，你怎么救你儿子？”
宫成不屑的哼了一声，“我怎么还敢求你们。一年多以前，我儿子被绑票，我就什么都听警察的。到最后，你们倒是把我赎金给我找回来了，可是我儿子都没了，我要那些钱有什么人。我就这么一个儿子！”

##第5章 陷害（5）

宫成说到最后情绪也激动了，在场的人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高局长咳嗽两声，缓解一下气氛。
他带着安慰的口吻对宫成说：“宫先生，不管怎么说，你儿子现在还活着，这是不幸中的万幸。你只是一味妥协也不是办法，我们现在应该想办法怎么把人救出来。”
宫成明显对警方不太信任，“我现在首先想的是如何保住我儿子的命。别再又打草惊蛇，我不想再失去一次儿子。”
高局长问熊英武他们，“你们接触这个案子也够久了，有什么好办法没有，畅所欲言。”
熊英武面露难色，“我们现在最大的难题是搞不清楚这个凶手究竟是不是秦江明，就没法做针对性的调查……”
叶千说：“不用查了，秦江明就是关在监狱里的那个无脸男。”
熊英武面露狐疑，“你怎么就能确定？秦江明都已经……”
“我觉得咱们暂时没必要在这个问题上过分纠结，只要有线索，查一步算一步，总会有答案的。”
熊英武嫌他站着说话不腰疼，“那好，你就解释解释他是怎么杀人的。听说你现在跟他关在一起。你说他是怎么逃出去杀人？”
“这个我还没想到。”
“那你又凭什么认为他是凶手？”
“因为他的声音。和宫成电话录音里的凶手是同一个人，我可以肯定。”
熊英武沉默无语。他现在已经彻底被这个案子搞糊涂了。
叶千说：“如果还不相信，我现在倒有一个办法能验验监狱里这家伙究竟是李逵还是李鬼。让宫成现在就给那个凶手打电话，他不是有他的手机号吗？”
“然后呢？”
“然后我们可以去查监舍的监控，看看是不是他在接电话。”
这倒是个办法。
熊英武也没有反对。
宫成却很抵触，“我从来没主动给这个人打过电话，我说什么？”
“随便什么都可以。”
“万一他听出破绽，我儿子岂不是有危险了。”
“不至于，我们只是试验一下。”
好说歹说，宫成勉强同意。
熊英武这边又叫来技术人员，看看能不能对手机号进行定位。
一切准备就绪，宫成拿起手机，给那个黑卡号码拨过去，头两边没人接，播到第三遍的时候，终于有人接听了。
手机那边传来低沉含糊的声音，“宫先生，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
这声音正是那个无脸男。
宫成有些紧张，迫不及待的说：“我想和你做笔交易，我给你一大笔钱，足够你后半辈子衣食无忧。你放了我儿子怎么样？”
“我对钱并不感兴趣，我更热衷咱们玩的碎尸游戏。怎么样，还算刺激吧，还想不想再经历一次……”
宫成气得破口大骂，“你这个疯子，我才不要再看你那该死的杀人游戏了，我已经受够了，彻彻底底受够了。你就说，你要怎样才会放了我儿子？”
“你这么着急可不行，宫先生。如果当年不是因为你性子太急，我说不定就会放了你儿子。好吧，看在你主动打电话过来的份上，我再奖励你一个游戏。你妹妹是不是有个孩子叫宫雨舒，她现在住校，后天你就去吧。之前是四肢和身体，这次该轮到脑袋了……”
宫成吓得浑身哆嗦，急忙打断秦江明，“我不可能去的，你别在妄想陷害我了。我就是要儿子，要回我儿子！”
秦江明呵呵冷笑：“这可不行。宫先生，你现在没有选择的余地，游戏没结束，咱们就得继续玩下去，这是你们该付出的代价……怎么样，警察有找过你吗？”
宫成气得叫起来，“你这混蛋，就是想嫁祸，让警察把我抓起来才罢休是不是？我不会让你得逞，我不会！”宫成气得直接摔了手机。
叶千叹口气：“宫先生，我们现在不过就是想你引他说话，说得越多越好，你何必这么冲动呢。”
宫成也后悔了，问熊英武他们，“我刚才一时冲动，不会激怒他吧，他会不会杀了我儿子？”
熊英武说：“我看不至于，这个人很冷静。他就是想激怒你，拿你取笑。听他的意思还要作案，至少，我觉得在他杀下一个人之前不会对你儿子下手。”
负责追踪信号的技术员反馈说，因为信号弱，他们只能大致圈定一个范围。看守所就在这个范围里。
夏可说：“我们现在赶紧去看守所看看监控吧。”
众人都迫不及待的想知道真相。

##第5章 陷害（6）

……
……
J城看守所。
熊英武、夏可这些人随后就赶来，到监控室调监舍的视频。
叶千走后，监舍里只有无脸男一个人靠墙坐着。
他闭目养神，始终保持着一副岿然不动的架势。
夏可把时间调到宫成打电话的时候，一开始，无脸男并没有什么变化。过了六七分钟，他站起身走进厕所。
在厕所了呆了大约十分钟左右，他又出来了，回到原先坐的地方坐下，之后又不动了。而他进厕所的这段时间几乎和宫成打电话的时间吻合。
夏可对狱警说：“给我把厕所监控调出来。”
狱警调出了厕所监控，也没有什么异常，看见无脸男慢吞吞的褪下裤子。夏可急忙把脸扭到一边，又羞又臊更来气。
“等等。”叶千看着看着忽然说，“瞧着不对劲。”
“哪里不对？”熊英武问。
“你们注意看他的手，是不是拿着一卷卫生纸。”
“是啊。”
叶千让狱警把刚才监舍里的录像重放一遍，当播放到无脸男起身去厕所时，他指着无脸男的手，“看看，手里是不是什么都没拿。”
众人这才注意到这个细节，无脸男确实是空着手走进卫生间的，可是卫生间的监控却显示他手里拿着一卷卫生纸，就好像他一进去的时候，手里变了一个戏法。
夏可忽然明白了，“这是监控录像被人调换了。
“这是怎么回事？”她质问狱警。
狱警也莫名其妙，反复说着，“不可能啊，怎么会这样？”
夏可问叶千：“你不是一直跟这家伙在一起吗，他是不是藏着手机？”
“我从来没见过。”
“你确定？”
叶千当然没法确定，他现在对秦江明也越来越怀疑。
熊英武说：“现在用不着在这里纠结，得重新搜一遍监舍。”
夏可带着人马上行动。
秦江明就算再能耐，也不可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搞把戏。
他对突如其来的警察没有多大反应，似乎早有心理准备，要搜身就搜身，让老实待着就一声不吭，云淡风轻。
警察们把监舍翻了一个底朝天，着重搜查了厕所，可还是一无所获，连个手机的影子也没看到。
夏可当着无脸男的面用自己手机拨了那个黑卡号码，电话是拨通了，可是听不见任何声音。
无脸男这时候才不紧不慢的开口：“我能问问你们干什么吗，这位警官先生，呃不，应该是警官小姐。”
“明知故问。你刚才在和什么人打电话？”
“打电话！？这怎么可能呢？我在这里连个手机都没有，拿什么打电话呢？”
夏可盯着那张只剩肌肉和骨骼的面容，强压着心中的厌恶，“我知道你就是秦江明。我也知道你就是连环碎尸案的杀人凶手。你刚才在电话里威胁宫成我都听到了。就是你现在的声音。绝不会有错。”
“你那么肯定是我，就应该先查查监控，找我的犯罪证据才对。”
“少在这儿装了，以为我不知道吗，你把监控录像调包了。”
“就算监控录像真被调包了，我人关在这里，你拿什么证明是我干的？”
“你……”
无脸男从齿缝里挤出古怪的笑声，充满了得意和嘲弄。夏可恨得牙根痒痒，偏偏有种有力使不上的感觉。
无脸男说：“看来总玩这种兜圈子的游戏也没什么意思。好吧，我承认我就是秦江明，我也是你们现在要找的连环碎尸案的凶手，这下你满意了吧。”
夏可全身热血沸腾。
她想不到这家伙突然之间就这么认罪了。
她急忙问：“那你究竟是怎么杀人的？”
“我刚才只是给你们一个提示，帮你们推进一步，接下来还得靠你们自己。或者你们得答应我条件，我才会继续给你们提示。”
“你这家伙……”夏可气得给了他一拳。
可是拳头落在他身上就跟打在硬牛皮上一样，秦江明根本毫无反应。
“看你智商也不太高，我也不为难你，还可以给你一个提示。把叶千找来跟我说话。”
“为什么非得是叶千？”
“因为我和这个人很投缘，曾经我们还做过同事。”
夏可犹豫了一下，“好，我答应你。”
……
……
秦江明被带到了审讯室，按照他的要求，叶千过来和他亲自交谈。夏可坐在旁边旁听。
“咱俩的事，你全都跟她说了？”秦江明一见面就问叶千。
叶千微微一愣，马上就感觉夏可在瞅她，急忙解释，“我和他没有什么秘密。”
夏可说：“你和他做过同事，这个你好像从来没跟我提过。你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要跟他关在一起吧。”
叶千脑门有点儿冒汗，“过去的事，我其实有点儿想不起来了，对这个人没什么印象。”
“想不起来了？”夏可明显不怎么相信。
“看来你没全说，这我就放心了。我还在考虑要不要相信你呢……”
“喂，你别乱说话。咱俩之间没有秘密。”叶千急忙打断他，“你不是要和我谈案子吗。那就说案子吧。你究竟是怎么杀了那些人的？”
秦江明不假思索，“先麻醉，趁着她们深度昏迷的时候，再肢解她们，取走部分身体，一个被害人我取走了左腿和右胳膊，第二个被害人取走了右腿和左胳膊，第三个和第四个被害人取走的都是躯干。”
和作案步骤完全吻合。
夏可和在隔壁房间监听的熊英武他们都下意识的绷紧神经。
叶千问：“我本来推测第四个被害人取走的是头，为什么还是躯干？”
“因为第三个被害人的躯干不够新鲜，我必须收藏最新鲜的部位。”

##第6章 无脸男的游戏（1）

秦江明说话的口气就像在聊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让人听着不寒而栗。
叶千不动声色的看了他一阵，“我相信你说的。我现在更想知道的是，你人在监狱里，究竟是怎么做的案？”
“当然是……先出去喽。”秦江明得意的看着叶千。
“这深牢大狱的，你怎么出得去？”
“只要有门就出得去。”
这话说等于没说，叶千看了看夏可，面对这样的蒸不熟煮不烂的罪犯，两个人都有些头疼。
熊英武这候推门走进审讯室，对他们说：“关于杀人手段的问题可以先放在一边，现在当务之急是弄清楚他把人质囚禁在什么地方了，现在秦江明被抓了，无人照料宫玉岩，我怕他支撑不了多久。”
“我看未必。”叶千嘟哝了一句，“秦江明也不是刚被抓进来。听最近的电话录音，感觉宫玉岩精神头挺足的。”
熊英武瞪了他一眼，没理他，对秦江明说：“你既然都已经认罪了，何不顺便把宫玉岩的下落也告诉我们，也算立功表现。”
秦江明看了他一眼，不无挖苦，“少来这一套。我又不是没被抓过。我这个罪，怎么立功都是死，又不能像叶千一样帮你们破案。”
熊英武被噎得无言以对，他怒道：“那你到底想怎样？”
“我左右都是死罪，想趁这个机会跟叶千玩一场游戏。如果你们感兴趣的话，也可以参与。正巧你刚才提到了宫玉岩，你不是想救他吗，那我们就从他这开始。”
熊英武看这家伙一会儿东一会儿西，现在似乎又答应放宫玉岩了，实在有点儿搞不懂，看他这样子不只外表受伤，脑子也有问题。
“那你就说说吧，怎么才能放了人质？”熊英武问。
“那就不得不先提一句，我和宫玉岩是怎么认识的。大概你们也知道我当初的杀人案吧。”
“我知道，你当初在KTV后发狂，残忍杀害了一个陪唱的小姐。”
“没错。我还记得那个女孩叫阿彩。本名应该叫邱馨彩。她个子高，腿长，人还漂亮，经常被客人签名陪唱……”
熊英武不耐烦的接过话，“所以你那天也想找她陪唱，当时你还吸食了毒品。没想到这个叫阿彩的女陪唱把你拒绝了。你在愤怒之中药性发作，把阿彩拽进包厢里，用碎酒瓶把她残忍的杀害了。当时宫玉岩和几个朋友刚好看见。他们把你制服，并报了警。这就是全部经过。你也因为这件事跟宫玉岩结下梁子，说实话，我都觉得你的想法很荒唐。当时，在那种情况下，只要是一个有点儿血性的人都不可能袖手旁观。”
“可是他打搅到我了。”秦江明愤愤道：“那个小妞一点儿都不尊重我，我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她。你不知道，我当时杀得都多爽。……结果那帮人就说我杀了她。我一直都不这样觉得。啤酒瓶能杀人吗，也就是把她割得有一点点疼而已……”
说起杀人经过，秦江明兴致勃勃，简直就像换了一个人，他还想说，被熊英武打断，“够啦，我就想听宫玉岩现在在哪儿，你扯那些干什么？”
“当然有用了。都是宫玉岩那小子多管闲事，我和阿彩之间的事情，他姓宫的，凭什么多管这趟闲事。我没爽够，当然找他来爽喽……”
砰——
审讯室紧闭的门被用力推开。
高局长阴沉着脸走进来，“我在隔壁听你们审案都听不下去了，你们就让他这个疯子胡言乱语，把你们往沟里带？”
熊英武说：“这家伙跟正常人思维不一样，他把作案当成游戏。我们正在引导他……”
“引导！？哼哼，他是在耍你们的，看不出来吗，你这样问下去，三天三夜他都不会说。”
“……”熊英武想不到局长会发这么大火，脸红脖子粗，被训得无话可说。
“行了。现在用不着你们了，还是我让人审他吧。”高局长一声令下，把三个人都撵出去了。

##第6章 无脸男的游戏（2）

他们走出审讯室，看见门外已经有几个警察在等着了，都是生面孔，好像是狱警。在这些人身后还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西装笔挺的，灰白头发背在脑后，梳理的整整齐齐，与之前受审时的样子完全不同。
夏可看见宫成，诧异道：“他怎么在这儿？”
“当然是洗脱了嫌疑，无罪释放了。”叶千说。
“这我知道，但是他怎么会出现在看守所呢？”
高局长朝他们一瞪眼，“你们还在这儿干什么。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叶千拽拽夏可，“走吧，这块可能会有好戏了。”
不等夏可多问，他就把夏可拉走了。
他们离开后，那三个狱警打扮的人走进审讯室，把秦江明从椅子上拉起来，用背拷的方式重新铐上，一边一人夹住他。
这时候，宫成才慢悠悠走进来。
“是你。”秦江明似乎预感到了什么。
宫成上一眼下一眼打量着他那张丑脸，“原来你就是秦先生。久违了。想不到我们还会以这种方式见面。”
秦江明哼了一声，牵扯着红色的肌肉，做出一副近似嘲笑的表情。
“我不想跟你废话，说吧，我儿子在哪儿？”
“你还是那么自信，宫先生。但这一次，恐怕又要让你失望了。”
宫成脸色一沉，露出可怕的神情。
他瞅了瞅其他三个人，他们心领神会，拉上了窗帘，关上了门……
……
……
“我们不待在看守所，出来干什么？”叶千都开车上路了，夏可还在抱怨。
“我们待在那儿，也审不出什么。倒不如让姓宫的那老头试试。他为了找儿子，肯定会不懈余力。”
“我看他是不择手段。再说他又不是警察，他有什么资格审犯人？”
“他是没有资格审一般犯人，不过也没有哪条法律规定他不能审一个死人吧。秦江明可是验明正身被处决了。没错吧。”
“可是……”夏可一时间还真找不出什么理由反驳。
“事从权宜。就让宫成试试吧，毕竟我们得先救他儿子不是？”
“随你怎么说，那么我们现在去哪儿？”
“当然去查秦江明当年的杀人卷宗了。”
“你不是已经都看过了？”
“这一次，我要去最初接手案子的警察分局，拿第一手资料。不是审判的时候那种整理过的卷宗。”
夏可更加不解，“搞不懂，犯人都抓到了，你不想办法审他，心血来潮去查两年前案子的资料。你总该告诉我点儿理由吧？”
叶千沉吟片刻，“我怀疑秦江明。”
“那还用说，他是嫌疑犯呐。”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怀疑他最后说的那番话。”
“他也没说什么啊，就说他杀那个叫阿彩的歌厅小姐如何爽了，我现在彻底相信他就是秦江明，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现在这副容貌倒是最配他。”
“那你想过一个问题没有。他为什么要认罪？”
让叶千这样一问，夏可一时间倒答不上来了。
叶千目视前方，看着前面的路，嘴里说道：“秦江明当年什么样，我没有太多印象。不过，最近和他相处过几天，我发现他并不像看起来那么怪兽。他情绪冷静，做事也理智，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疯狂，这样的人做任何事，都不会随随便便做决定。”
“所以你怀疑……他突然认罪另有企图？”
叶千不置可否，“所以，我打算陪他玩玩这个游戏。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他刚才那些话那里提过什么游戏。都是在炫耀自己当初怎么杀人了。”
“那他为什么突然提到当初那起案子呢？而且你有没有注意到，他在回忆自己残杀歌厅小姐的过程中，翻来覆去重复自己是用碎啤酒瓶杀人，不觉得很刻意吗？我们就顺着这条线索往下查……”
对于叶千的分析，夏可也说不好有没有道理。既然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那就索性查查。
……
……
白塔区警察分局就是最早接到报案的部门。
根据当时出现场的警察回忆，他们接到报案后赶到现场时，那个叫阿彩的小姐已经死了。现场惨不忍睹，到处是血，那个女孩血肉模糊，连肠子都流出来了。
当时秦江明也众人被控制住了，神志很不清醒，还有暴力倾向。
叶千让警察带他们看看当时的现场资料和照片。
那个警察嘟哝了一句，“听说这个案子都已经结案了，还查它干什么？”便把他们带到一个乱糟糟的房间。
他指了指随便堆放的纸壳箱，“喏，最近十年的都在这里了，箱子上写着日期，你们就自己找找吧。”

##第6章 无脸男的游戏（3）

说完他就走了。留给叶千和夏可一堆烂摊子。
“那就找吧。”叶千倒显得身先士卒。
夏可无可奈何，走到这一步也只好陪着他一起找。
这里的案件材料都是原始材料，十分零散，两个人花了几乎两个小时，才陆陆续续的把秦江明杀人案的材料拢了一个大概。
夏可阅读着字迹潦草的出警记录，上面描述的情景和卷宗里差不多，但是太零散，得一边看一边归纳。
叶千却对那些现场照片更感兴趣，一张张看起没完。
夏可累得头昏眼花，看叶千那边优哉游哉，心里就来气，喂，我说你能不能帮帮忙。不是你要过来查资料的吗。现在全扔给我，你跑一旁偷懒？”
“谁说我偷懒了。我也在忙。我主要动脑力。”
夏可把手里一摞材料往他身上一扔，“那你就好好动动吧。”
“看材料这种体力活有你就够了，你总不至于过目就忘吧？”
“你……”
赶在夏可动手之前，叶千即使问：“行了，说说吧，发现什么没有？”
“没什么发现。跟卷宗里描述的没太大出路。”
“杀人凶器呢？”
“资料上也写了，是一个敲碎的啤酒瓶子。秦江明不是也承认了吗？”
叶千从照片里抽出一张，“就是这个凶器吧，我也看到了。”
夏可接过照片看看，照片上就是一个碎啤酒瓶，锋利的碎口裹了一层血，跟刚刚撕咬过的兽牙一样，看着就让人发麻。
她说：“没错，就是这个。看着也没什么问题。我看就是你太多心了。秦江明没什么特别的暗示，他就是随口那么一说，把杀人当成一种乐趣在那儿炫耀而已。”
叶千不置可否，他想了想又问：“资料有提到宫玉岩吗？”
“有他和其他几个目击者的证词，都是讲当时的情景。”
“找出来给我看看。”
“要找自己找，我又不是你佣人。”
叶千指使不动夏可，只好自己去翻资料，嘴里还在嘟囔，“本来脾气就不好，现在可真是表里如一了。”
“你说什么？”夏可虎视眈眈的问。
“没什么。我就说资料不好找，可真是要命……”
“行了，别费劲了。我都记住了。宫玉岩那天晚上和朋友在隔壁的包间，听到里秦江明这个包间里传来呼叫声，就跑过来，看见秦江明正在行凶。他和朋友一起上来把秦江明制服了。”
叶千又找出一张照片扔给夏可。
夏可一看，照片里几个人正按着一个男人，这个人眼神涣散，身上还粘着血。正是秦江明。
他脸皮没割掉的时候，看着还有几分英俊，比现在看着强多了。
“右边那个按着秦江明头的人就是宫玉岩。”叶千说。
夏可瞄了一眼那个人，“你怎么知道，你之前见过宫玉岩的照片？”
“没有，我是看他的衣着。都是牌子，脖子上那条白金的宝石项链也不少钱，值个百八十万。”
“哦。你给我看这个干什么？”
“你没看出点儿什么问题吗？”
“问题？什么问题？”
“宫玉岩在证词里说，秦江明是他抓住的，那他衣服上多多少少也得沾一点血吧。怎么能这么干净？”
夏可仔细瞅了一眼照片，的确如此。
她想了想说：“这个也没什么奇怪的。年少多金，爱出风头。其实他根本就没伸手，又想吹嘘自己能耐，故意那么说吧。也不算什么大不了的。”
“话虽如此，我觉得还是有必要查一下。”
“还查什么？”
“我要查查那个阿彩的尸体。”
夏可一愣，“你开什么玩笑。这个案子早都结案了。被害人的尸体也会火化的。你上哪儿找尸体去？”
“要不怎么得请你出手呢，你就顺便查查吧，这个很重要。”
看着叶千少有得一本正经，夏可无奈的叹口气，“真是搞不懂你在干什么，这也算你和秦江明的游戏？”
“不知道，或许吧。”
夏可掏出手机，联系了一大圈，打听到死者邱馨彩早在案件结束后就火化了。
“现在你安心了吧。”夏可对叶千说。
“他人死了，应该还有骨灰吧，她骨灰葬在哪儿，不会是撒大海了吧，那就麻烦了。”叶千摸着鼻子。
“我说你适可而止就行了，这么没头没脑的查下去还有头儿吗？而且我都不知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正在查当年案子的真相。”
夏可眉头皱起，“真相不是已经很清楚了吗？”
叶千摇头，“有时候我们看见的，未必就是看见的……”
“别说这种听不明白的话。”

##第6章 无脸男的游戏（4）

“如果可以的话，等我检查完女死者的骨灰或许就明白了。”
“你要拿骨灰尸检？”
“你以为呢？”
……
……
经不住叶千鼓动，夏可终于还是找到了死者的墓地。她也是想看看，叶千怎么尸检骨灰。
邱馨彩是本地人。没有父母，让两个姑姑抚养长大，谈不上有多深的感情。对开墓验尸这件事，她两个姑姑没有丝毫意见。
死者墓地其实就在乡下老家一个乱葬岗。
找到墓地，再雇人打开墓穴，前后折腾完天都黑了。
夏可看这里荒山野岭，周围还有隐隐鬼火浮动，心里忐忑，不停催促叶千，“赶紧得啊。我可不想在墓地里过一晚上。”
“放心吧，你现在这样神鬼不侵。”
“你说什么？”
“没什么，咱们抓紧看看有什么吧。”
墓穴里只有一个骨灰盒。
叶千捧出骨灰盒，慢慢打开，里面全是粉末状的骨灰。
“我还是头一次见到拿骨灰尸检的呢。”夏可将信将疑的看着叶千。
“别人不行不代表我不行。”叶千说着戴上乳胶手套，伸进骨灰盒里翻弄。
“你不会是想捧起骨灰闻吧。我可提醒你，别给吸进去呛着啊。”
叶千没理她，也没真傻到捧骨灰用鼻子闻。
他很仔细的在骨灰盒里摸，似乎在找什么东西，翻弄了一会儿，他忽然长吁一口气，“找到了。”
“什么东西？”夏可问。
叶千摊开手，在掌心里托着一团看不出什么形状的灰黑色的石头，好像一块揉过的橡皮泥，似乎还有些半透明，里面有无数的颗粒。
夏可伸手按了一下，没想到那东西十分坚硬。“这是什么东西？”
“凶器。”
“凶器！？”
“就是嵌在死者身体里的碎玻璃碴。玻璃虽然坚硬，但也很脆。秦江明那么疯狂的往被害人身上捅刺，切割，玻璃很容易碰到骨头折断。会把一些酒瓶的碎碴留在被害人身体里。火化的温度差不多在1000度左右，会把这些碎玻璃融化。”
夏可掏出手电照着叶千手里的东西，怎么看怎么不像是玻璃，“你确定这是酒瓶子的玻璃碴？看着脏兮兮的倒像石头。”
“那是因为玻璃融化之后，跟骨头渣融合在一起，凝固之后就是骨灰和玻璃的混合体。但这千真万确就是酒瓶子。有了这个发现，我们就可以开始下一步。”
“下一步？下一步什么？”
“回警察局，我要把它化验一下。”
夏可抓狂似的挠挠脑袋。看来叶千还没折腾够。
……
……
J城警察局。
物证科实验室。
夏可累得不行，靠在椅子上打了个盹。
叶千对那个凝固的玻璃疙瘩进行着化验，忙得不亦乐乎。
夏可稀里糊涂的让手机铃声吵醒了，从兜里掏出手机一听，是熊英武从打来的。
熊英武问她去哪儿了。
夏可还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含糊的说，自己和叶千在查案。
熊英武说：“还出去查什么，秦江明已经彻底认罪了，赶紧来看守所集合，我们要去营救宫玉岩。”
夏可惊讶的不得了。
真不知道是不是该夸夸宫成那老头有手段，他们警察审了好些天毫无进展，让他不到一天工夫就摆平了。还真是够讽刺的。
她招呼还在忙活的叶千赶紧收拾东西跟她走。
叶千说：“稍等等，我这边快完事了。”
“行了，秦江明都已经认罪了，咱们还在这费什么劲？”
“这么快就认罪了？我还以为他能坚持多久呢？”叶千嘲笑了一下，把一个数据单子递给了夏可，“喏，刚打印出来的。那个玻璃凝固物的成分检测数据。可以作为证据的。”
夏可不耐烦的瞥了一眼，“这些都写的是什么？”上面排列的各种数据符号，她也看不太懂。
“剔除掉骨灰的化学成分，剩下的就是玻璃碴了。我在数据库里搜索了一下，属于工业酒具的配方比例。”
“好吧，这些我都知道。你要是就想告诉我这些，等一会儿上了车再说。”
“这很重要，你先听我说完。这些玻璃碴虽然是酒具，但不是啤酒瓶，而是人头马的酒瓶。”
“人头马？！”
“像这种顶级的高档酒，为了最大限度保持酒香醇，连酒瓶都是特制的。所以说，杀死歌厅小姐的凶器根本就不是啤酒瓶，而是一个黑色的人头马酒瓶。”
夏可愕然片刻，反问：“可是现场照片上你也看过，那个沾血的酒瓶明明就是啤酒瓶啊。”

##第6章 无脸男的游戏（5）

“那个酒瓶的照片，我看第一眼的时候就觉得有问题。还记得我说过吧，砸碎的酒瓶固然锋利，也很容易破碎，像被害人深及骨头的那些伤口，肯定会留下碎玻璃碴的。可是照片里那个酒瓶的碎碴那么尖锐，居然没有断的，太不合理。至于瓶子上那些血，我想应该是涂上的。”
“你是说这是造假的凶器！？”夏可几乎叫起来，“这不可能，没有警察会有这么大胆子伪造凶器，你知道这是多大的罪吗？”
“我当然知道，但我并不是怀疑警察。我更觉得是在警察赶到之前做的。”
夏可用探寻的目光看着叶千，“那你觉得什么人会干这种事？”
“事实是怎样，我还没有足够的证据。但是就当年的案子来说，伪造凶器只有一个目的，隐藏真正的凶器——那瓶黑色的人头马酒瓶。谁那天晚上喝过人头马，谁就可能是真正的凶手。”
“你怀疑……怀疑秦江明是被人陷害的？”
“这个我不知道，但我现在明白了，他描述杀人经过的时候，不停重复用啤酒瓶杀人，应该就是在暗示另有凶器，让我们去查。”
“他要玩的游戏就是这个？”
“还不确定。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这家伙肯定知道某些真相，通过游戏的方式在暗示我们。”
“那他为什么不直接说呢？”
叶千没接话，眼神中带着几分玩味。
有些话他就算烂在肚子里也不会告诉夏可。
他之所以参与秦江明所谓的游戏，还有一个重要原因，他要弄清楚他失踪妹妹的下落。
表面上，大家都以为司徒长风一家的灭门案是叶千做的，但只有叶千知道那个死去的女孩只是一个替身。她妹妹从那时起就失踪了。
他不知道秦江明是怎么知道他妹妹的下落，只要有一线机会，他都要试一试。
“我们现在就回去吧。”叶千对夏可说。
……
……
他俩赶回看守所，熊英武那帮人正等着呢。
因为有过之前营救失败的教训，熊英武他们这一次十分谨慎，避免又掉进秦江明的圈套。
“那个人还好吧？”夏可问熊英武。
“他现在老实多了。你去看看吧。”
夏可和叶千跟踪熊英武来到审讯室，敲了半天门，里面才打开。
房间里乍看起来没什么异样。
那三个狱警颇为轻松的抽着烟，宫成坐在那里，神情自若。
秦江明依然铐在椅子上，微微低着头，那副没有脸皮的脸上也看不出什么表情。
如果细心观察，能发现他那对凸鼓的眼珠已经充了血，囚服也变得脏兮兮的。
叶千用鼻子闻闻，“这怎么有股烤肉味儿？”
宫成面露微笑的岔开话题，语气颇为轻松，“我已经确认过了，他已经承认了自己全部犯罪事实。也包括绑架我儿子，好在我儿子只是被他囚禁了，暂时有吃喝，能捱一段时间。”
夏可带着质疑的口气，“我现在就想知道，他是怎么离开监狱，出去杀人的？”
“这个啊……”宫成站起身，捶捶腰，“他是偷了狱警的钥匙，偷偷打扮成狱警溜出去作案的。”
夏可表示怀疑，“这怎么可能，这可是层层把守的监狱，他就算真能偷到钥匙，也早就被发现了，怎么可能毫无觉察的做这么多起案子？”
“也许他做的很隐蔽，或者看守所的管理存在漏洞。这也是说不准的事情。
“到底是不是这样我们可以查监控确认一下。”
宫成很不耐烦，“这是秦江明亲口承认的。你可以自己问他。”
他说着转向秦江明，“哎，把刚才你对我说过的话再对这些警察说一遍，让他们听清楚！”
秦江明缓缓抬起头，用含糊又缓慢的声音说：“是我趁着放风的时候，趁狱警不注意，溜进办公室偷拿了钥匙。趁着晚上没人注意溜出去，作案杀人的。我还妄想着嫁祸宫先生。这就是事实。”
夏可忍不住问：“秦江明，那我还有个问题要问你，你对当年杀害歌厅小姐的判决有没有异议？”
“没有，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我幸运的活了下来，但是心怀怨恨，才又开始杀人。”
夏可看了看叶千，充满了疑惑。
正是秦江明暗示他们去调查的，怎么他现在又老老实实认罪了。这家伙到底怎么回事？
叶千耐人寻味的打量秦江明，“哎，哥们儿，你还想不想玩你的游戏了？”
秦江明抬起凸鼓的双眼，意味不明的看着他。
叶千继续说：“我打听过，你说的啤酒瓶确实有点儿问题。能再给点儿提示吗？”
秦江明面无表情，也不知道听没听懂叶千的话。
宫成打断道：“我说你们能不能别东拉西扯。他已经认罪了，怎么核实是你们自己的事情，我现在最关心的是怎么救出我儿子！”
叶千说：“带人去就好喽。也没必要大动干戈吧。”
“麻烦就麻烦在这儿……”
熊英武接过话：“秦江明记不住具体地方，需要亲自去认路，我们担心……”
“你们担心他使诈。”叶千明白了。
他揶揄宫成，“宫先生信誓旦旦的把他收拾了一顿，难道还没收拾服吗？”
宫成咬牙道：“我只是以防万一，量他也不敢跟我撒谎，否则……”
从他双眼中射出两道冷光，犹如刀子一般刺向秦江明。
秦江明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呆呆的坐在那里，似乎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夏可还想说点儿什么，毕竟她和叶千赶回来是想问个究竟，却发现叶千朝她摇头，她只好把心里话咽了回去。
……
……
人都到齐了，熊英武做了简单安排，带着重案组一行人连夜出发。还派出专门人一路看押秦江明。
宫成不放心，也带人跟着。
秦江明一路上凭着记忆指指点点，最后一行人开车来到了江边大桥下。
众人下了车，熊英武借着月光，放眼四望。眼前是巨大的桥墩，数丈高的桥梁如同巨人般屹立在半空，两边是荒地和浅滩，就是没看见有房屋。
他命人把秦江明带下车，问他，“你把宫玉岩囚禁在什么地方了？”
秦江明麻木的瞅了一阵，抬起戴着镣铐的手臂指指桥墩，“我记得好像是在那儿！”
“那里！？”
熊英武一挥手，众人急匆匆走过去，可是除了光秃秃的桥墩和齐膝的长草，并没有看见人影。
宫成比谁都着急，带着手下几个人亲自蹚着荒草寻找。
“在这里！”忽然有个警察高喊。
众人一起围拢过去。只见在桥墩附近扔了一个编织袋。

##第6章 无脸男的游戏（6）

编织袋很大，里面塞满了东西，胀得鼓鼓的。
大家心里不约而同想到人能不能塞进去。
不等警察动手开袋子，宫成抢先上去，亲自把编织袋打开，看见了袋口堵了一团塑料。
他急躁的把塑料往出拽，没想到这团塑料比他想象中大得多，等完全拽出来，比一个人的体积还大。编织袋里只塞了这么一个东西。
宫成已经感觉那团塑料有点儿太轻了，还是把它展开，铺开了足有三四米。
在塑料里包裹了几件沾了血的衣服。展开来一看都是女性衣物，从外衣到袜子甚至鞋子，全都有。
宫成望着这些东西，呆滞了足有半分钟。
他猛的冲向秦江明，抓着他那张恐怖的脑袋，嘶声喝问：“我儿子呢，你到底把我儿子藏在什么地方了？”
秦江明麻木的看着他，“我都说了，我记不清，只能记住一个大概。麻烦你再好好找找吧。”
“这里我都找遍了，根本就没有，你说，你是不是在耍我？”
“真没有吗？”秦江明仔细想了想，“难道是我记错了？”
“你！”宫成那眼神简直都能杀人了。
跟他一起来的几个手下心领神会，不坏好意的走过来，想对秦江明动手，有些人把手伸进怀里，似乎还想掏家伙。
熊英武尽管事故，这种时候也不能不管。
他一瞪眼，怒喝道：“你们几个想干什么？当我们这些警察是摆设吗？”
他这气势倒把那几个人震住了，一个个都有些犹豫。
宫成也有所收敛，假装呵斥了手下两声。
他回过头对熊英武说：“现在我儿子找不到，熊警官总该想些办法，咱们不能让这个罪犯牵着鼻子耍是不是？”
熊英武知道他故意将自己一军，老实说，他对秦江明也没什么好办法。
叶千这时候忽然说道：“我想这个地方应该就是第一起案发现场吧。”
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看向他。
他兀自走向那块摊开的塑料，戴上手套，翻检着那些血衣看了看。”然后又站起身，走到桥墩下观察了一会。
“没错，就是这里。”他对大家说，“我脚下的地方就是碎尸的地方。”
“你怎么知道是第一起案子？”熊英武问。
“血衣上面血渍的腐败程度在1个月左右。正好是第一起案子发生的时候。”
秦江明这时候嘟嘟哝哝，“对啊，我明明记得那小子就关在这。怎么会不见了呢？”
“可是有个问题我想不明白，”夏可冷不防说：“如果这里就是杀人碎尸的现场，从看守所到这里足有几公里。开车也得一个小时。而且我记得第一个被害女孩的住处距离这里也不近。秦江明为什么会选这么远的地方杀人呢，如果靠步行几乎很难实现，不等回到监狱就会被发现，除非他有车。听上去又很荒唐……”
宫成焦急的打断她，“这种事情留到你回警察局在讨论行不行？现在就应该赶紧想办法把我儿子救出来！如果你们实在拿秦江明没有办法，那就换我来审审。对付他这种人，还得用些非常规的办法。”
似乎听明白了宫成放出的狠话，秦江明麻木的表情一下清醒过来，“我想起来了，姓宫那小子就是被关在杀人的地方。但不是这里。”
“那是在什么地方？”宫成迫不及待的问。
“好像是在东5环公园附近的烂尾楼里……不对，也可能是在北山公园，但我记得好像是在一口井里。或者是一个高档小区附近，全都是别墅呢……”
“到底是在哪儿？你说清楚！！！”宫成气急败坏的逼问秦江明。
“我也在努力想，只是脑子现在受了伤，疼得厉害，迷迷糊糊的一会儿能想起来，一会儿又忘了。”
他的话似有所指，宫成没再往下说，问熊英武他们，“你们说现在怎么办？”
叶千接过话，“他刚才正好提到了三个地方，我觉得应该是另外三起案子的杀人现场附近。”
“你确定！？”宫成问。
“我不十分肯定，不过他说的那个别墅小区。不正好是第三起案子的杀人现场吗？也就是说，你儿子很可能就囚禁在这三个案发现场附近的某个地方。现在只能一个个找了。”
“那得找多久啊？万一他还在耍我们怎么办？”
熊英武这时候说：“我们也可以分成三拨人，分别查这三个地方，这样进度能快点。”
事到如今，宫成只好答应。

##第6章 无脸男的游戏（7）

于是警察又分成三组，分别赶往三个案发现场，随时用视频直播保持联系，也便于秦江明辨认环境。
熊英武亲自跟着秦江明，以防他耍诈。
……
……
熊英武、夏可这组人来到北山公园。
熊英武把秦江明带下车，指着郁郁葱葱的山丘问他，“你再好好想想，你是不是把宫玉岩囚禁在了山里？”
“不不。”秦江明摇摇头，“不在山里，在公园外，我记得好像是挨着公园一扇大门。
北山公园有三个门。
熊英武只好开车绕着山丘走，挨个门给秦江明辨认。
“好像是这里……”走到西门的时候，秦江明似乎想起来什么。
熊英武让停下车，带着秦江明下车辨认。
秦江明站在十字路口，借着路灯阴冷的光，环视四周。
众人目不转睛的看着他，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或多或少的猜忌。
“怎么样，想起什么没有？”熊英武问。
秦江明忽然一指公园方向，“那里，我记得是在围墙的阴影下，距离大门不远，那里有个下水道井盖。”
熊英武一挥手，五六个人走到围墙那儿。
果然，在树荫下发现了一个下水道井盖。
众人心头一震，之前的倦怠一扫而光。似乎秦江明这一次终于想起一些有用的。
熊英武让人找东西把井盖撬开。
他用手电往井里照了照，感觉好像是一个枯井。这倒很适合藏人。
井口里面有个固定的铁梯子，熊英武带着人鱼贯而行，把秦江明放在中间下，前后都有人看着。
等下到井里才发现，这里面并不是一个封闭的小空间，还有通向其他地方的隧道。中间是排污渠，两边能走人。
叶千捏着鼻子直皱眉，“这该死的鬼地方，我要是宫玉岩，熏也熏死了。”
熊英武用手电照着周围，问秦江明，“接着想吧，你把宫玉岩藏哪儿了？”
秦江明指了指左手边第二条路，“那儿。”
众人于是走进那条隧道。
很快连井口那点儿光亮也消失了，只能凭借着手电照亮。
走了好长一段，几乎有二三十米了，还是没到头，眼前只有压抑的黑暗。
众人都有点儿烦躁了，熊英武问秦江明，“你到底把宫玉岩藏在哪儿，为什么连个人影都没看见？”
“……”秦江明没回答，变得却出奇沉默。
“喂，我问你话呢？”熊英武不耐烦的推了身边一把，却摸了个空。
他心一惊，急忙用手电照过去。
秦江明不见了。
他急忙用手电照向周围，依然没看见秦江明。
随后他就发现，不远处的地上放着一堆银色发亮的东西。是铐着秦江明手脚的狗链。
熊英武脑袋嗡了一下，随后暴怒的喊道：“犯人呢，犯人去哪儿了？”
众人一个个也都慌了。他们谁都没听见秦江明是什么时候打开的手铐，又是什么时候悄然隐遁的。这一切发生的太不可思议。
熊英武也没法责备其他人，毕竟秦江明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失踪的。
“给我找，马上给我找！”
他话音刚落，隧道深处突然传来呼救声。
“救我，快救救我——”
这是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
夏可脱口道：“是宫玉岩！”
不只是她，熊英武也听过宫成的手机里录音，认得宫玉岩的声音。
听声音，宫玉岩有些虚弱和惊恐，但没什么大碍。
丢了嫌疑犯，却找到了人质。
警员们都不知道怎么办了，有人问熊英武：“还抓不抓秦江明啊，头儿？”
熊英武一想，“救人要紧，先救人。”
宫玉岩的声音断断续续，熊英武带着人循着声音往里走。眼看着就要找到了，就在这时，宫玉岩的脖子就像被突然掐住了，喊声一下就断了。
隧道深处随即传来飞奔的脚步声。
熊英武脱口道：“糟了，秦江明把他抓住了！”
众人拼尽全力，把脚狂奔，一口气奔出去三四十米，忽然看到了光亮。
走进一看，是另外一个井口。
井盖已经被挪开了。
不用说，秦江明肯定是挟持着宫玉岩从这里出去了。
熊英武身先士卒，攀着铁梯子率先爬出井口。
这时，只见不远处有个人影正在飞奔。
深更半夜，街道无人，这个人显得格外显眼。
熊英武一口气追出了一条街，把那个人撵上，纵身一跃将那个人按倒在地上，死死压住。
他怒喝道：“你小子还想跑，说，你把宫玉岩藏哪儿了？”

##第7章 消失的头（1）

那个人吃力的仰起头。
借着月光一看，熊英武顿时就傻眼了。
被他按住的人根本不是秦江明，而是宫成。
他松开宫成，这时其他人也随后赶上来，看见宫成都很诧异。
熊英武面带狐疑，问宫成，“你不是跟其他组警察在一起吗，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宫成揉着被压疼的胳膊，喘了一通，这才说：“我本来是去上起案子，我亲戚的别墅区那边找。可是我忽然想起来一件事。秦江明让我跟我儿子通话的时候，我儿子说话似乎是有回音的。我就想，他会不会是被关在一个封闭又很空旷的地方？于是我就过来想找你们商量商量。”
“那你刚才看见我为什么要跑？”
宫成脸色一下变得苍白，“我根本没注意到你……我是看见秦江明了。他身上还扛着一个人。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想去追他。”
“秦江明！？”熊英武一凛，“他往哪个方向跑了？”
宫成指了指身后，“他就往前面跑了。”
熊英武一挥胳膊，吩咐警员们，“赶紧追，千万不能让他把人质带走。”
“你说他扛着的那个人是我儿子吗？那还不赶紧追呀！”宫成比谁都急，跟着警察们一起撵。
众人一口气撵了两条街都没看见秦江明的人影。
熊英武擦了一把脸上的汗，骂道：“奶奶的，他扛着一个人，怎么会跑这么快？”
“会不会是这个人身体异于常人，我看他那个样子就不太像正常人。”夏可说。
宫成心急如焚，“这可怎么办，我之前对他那样，我儿子岂不是凶多吉少了？”
叶千揶揄他，“所以说，做人要留一线，别把自己的退路都堵死。”
“你……”
“行了。”熊英武挥手打断他们，“现在当务之急是尽快找到秦江明的踪迹。我让技术科马上联系交通队，查查沿途的交通摄像头。看看能不能找到他……”
熊英武做事倒是挺麻利，交通局那边值班的交警接到消息，马上开动，对北山公园西门附近的道路交通监控进行了排查。
这下终于发现了秦江明的踪迹。
有路口监控正好拍到了一辆迎面驶来的轿车驾驶室，开车的就是秦江明。
由于摄像头也有死角，没拍到他是怎么上的车。搞不懂这辆车是他偷的，还是他事前就准备好的。
当然宫玉岩也没有拍到，暂时不知生死。
熊英武让交通局那边密切跟踪秦江明的车，他带人驾车火速追赶。
但就在这个时候，秦江明那辆车突然在在监控里失踪了。
熊英武气得破口大骂。
叶千却露出一丝耐人寻味的笑容。
“你在笑什么？”夏可问。
“你还记得秦江明要跟我们玩的游戏的吧，现在看起来，这倒真像一个游戏。”
“你是说，他从一开始就在耍我们，连宫成那老头都中计了！？”
“是啊，他的心思绝不像外表看上去那么怪物。就是不知道，他的游戏是不是已经结束了。我有点儿担心……”
“担心什么？”
叶千没回答。
但是没过多久，一个让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消息传来。
碎尸案又发生了。
熊英武一帮人都没来得及回局里就直接赶奔案发现场。
……
……
案发地点距离北山公园不到两公里。
是一家温泉酒店的一楼客房。
死者是一家三口。
由于监控摄像头被破坏了，看不到凶手作案的真实情况。不过，根据现场情况可以做出大致判断。凶手是从正门进入，很可能是伪装成服务人员骗开了门。
当时开门的是男人，身上穿着浴袍和拖鞋。
他的尸体侧倒在门口，头破血流。
女人死在客厅里，脑袋也开了花。电视还开着。
他们十九岁的女儿死在卧室床上，与之前相同的碎尸手法，不过这一次失踪的是头。
康有名他们不在场，叶千充当了临时法医。
他不紧不慢，把屋里屋外检查了一遍，才对焦急的熊英武说：“男人的头部有三处击打伤，是致命伤，造成了颅骨骨折。其中两处骨折是平击，一处伤是斜击。凶手应该是等男人打开房门后，趁他不备先把他打倒，然后在他头上又狠狠补了两下。”
“置人于死地……凶器呢？”
“凶器么，很特殊……”
“很特殊！？”
“骨折边缘非常不整齐，伤口也深浅不一，应该是石头。”
“石头？”熊英武眉头耸起。
“就是路边随处能捡来的那种边缘不规则的石头。凶手应该是临时准备的凶器。”
“那个女人也是石头砸死的？”熊英武问。
“她头上的伤的确是石头砸的。不过她是窒息而死。凶手走进客厅先把她打倒，然后用沙发垫把她活活闷死，连鼻梁骨都压断了。”
“真是够狠。摆明了就是奔着杀人来的。”
“他的最终目的还是屋里睡觉的那个女孩，杀他父母可能是感觉他们碍眼。相较来说，杀那个女孩，他就用心多心多了。”
“我看得出来。”熊英武往卧室里看了看，但其实他并没有仔细看。
床上那具肢解的女尸只看一眼就足够了，他实在不想在看第二眼，容易做噩梦。
叶千带着评价的口吻说：“不过么……凶手处理这具尸体的手法有点儿不一样。”
“我知道，他这次拿走了头。”熊英武不耐烦的说。
“我不是指这个，我说的是凶手使用的凶器，他并不是像之前那样用手术工具干的。而是用一把类似特种兵的战术刀。”
“战术刀！？”熊英武愣了愣，“你的意思是凶手另有其人？”
“不，应该还是他。他下刀的部位和切割手法都是一样的，只是用战术刀切割不太顺手，肢解得没有之前那么利落。”
熊英武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她也是活着肢解的吗？”
“是。不过不是用麻药，而是给死者灌了大量伏特加，趁着她酩酊大醉的时候动手的。我闻床单上的血都能闻到一股酒精味儿。”
“你能确定是同一个凶手吗？”熊英武问。

##第7章 消失的头（2）

“应该是同一个人，只是他这一次作案太匆忙，来不及准备习惯的工具，所以只是顺手准备了一些凶器。”
“这一点也不意外，秦江明刚刚从我们眼皮底下逃走，就算想作案，他的时间也不充裕，肯定随手找来的凶器。依我看，他碎尸女孩用的战术刀说不定也是她父亲随身带的。他不过是就地取材……”
“其实……这个案子也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叶千的眼神变得有些耐人寻味。
“你这话怎么讲？”
“现在还说不好，我需要勘验一下肢解现场的痕迹，看看与之前四起碎尸案有什么区别。”
“可你手里没有勘验工具啊，等我把康法医找来吧。”
熊英武掏出手机要打电话，被叶千拦住，“不用那么费事，这么大的酒店应该有紫外线消毒灯吧。给我弄来两个就行。”
熊英武倒是派人去找了，但还是觉得叶千有点儿多此一举，“严谨点儿是好事，可也没必要那么麻烦。我把宫成找来，让他辨认辨认死者是不是他亲戚不就行了。如果是话，那就肯定是秦江明干的。也只有他才能想着法的报复宫成。”
宫成正好就在门外，被警察叫进来，辨认过男人和女人的脸，一时间面无血色，“我虽然叫不上来名字，但有印象，这个女的是我一个远方亲戚。”
叶千看着熊英武和宫成，没说什么，等警员找来了紫外线杀菌灯，他拿着灯进屋了。把窗帘都挡上，彻底隔绝屋里的光线。然后把紫外线灯的插销插在插座上，打开蓝幽幽的灯光，绕着死者来回扫。
熊英武核实过死者身份，被肢解女孩的妈妈叫王丽，确实是宫成的亲人，论起来是他远房一个表亲。
宫成恨之入骨：“早知道这样，我在监狱里审秦江明的时候，就该斩草除根。”
他话音刚落，卧室门开了，叶千从里面走出来，说道：“话也不能这么讲，现在证据还不够充分。”
“那还用说。肯定是他！除了他根本没有人能干出这种事！”宫成愤怒的看着叶千。
熊英武也说：“是啊，叶千，你刚才不是还说这个凶手的杀人手法和之前几起案子一样，是同一个人所为吗？”
“话虽如此，不过我发现一些很难解释的疑点。”
“什么疑点？”
“死亡时间。我检查过，这三个死者的死亡时间差不多在三个小时之前，也就是12点到凌晨1点之间。可是你好好想想秦江明是什么时候离开我们的？”
“……”这个熊英武还真没记住。
叶千自问自答，“2点左右。也就是说，秦江明根本就没有作案时间。”
熊英武惊疑的看着叶千，“你确定吗？”
“确定，我记忆力很好的。”
宫成怒不可遏的打断，“我看你就是信口雌黄。凶手肯定是秦江明！要么就是你把时间记错了，要么就是他有耍了什么不在场的把戏，你们又不是第一次被他耍了？”
熊英武听宫成的话也有几分道理，“是啊，虽然感觉上很不可思议，但秦江明这家伙确实有点儿邪门歪道。有没有可能是他在作案时间上搞了诡计，误导了我们？”
“不可能。”叶千很肯定，“这次跟之前不一样，他能做手脚的地方我都想到了，如果他搞了诡计，绝对瞒不过我。”
“难不成他有同伙？”
“从统一的作案手法上看，凶手一直都是同一个人，没有第二个。”
“可是照你这么说，这个案子岂不是无解了？”
“不，有一个解释。之前我发现杀人时间上的冲突时，还不太肯定，所以我有刚刚又用紫外线灯把碎尸的房间重新检查了一遍，但是我没有发现。”
“没发现什么？”
“没发现凶手的指纹。前四起案子，现在都留下了凶手的指纹，这起案子没有，这不正常。”
宫成听得不耐烦了，“这都是无关紧要的小事，凶手肯定不希望留下指纹，如果没有不是更好吗？”
“这恰恰就是问题所在。前四起案子的弃尸现场，或者碎尸现场，全都留下了凶手指纹，这还是在凶手作案时间充足的情况下，他其他线索没留，唯独留下指纹，与其说是不小心，倒不如说是他根本不在乎。偏偏眼前这第五个碎尸现场，凶手在时间紧迫，匆忙之际，反而知道清理指纹，这是不是没法理解，所以我想来想去，只有一个解释……”
叶千正说着，门外吵吵嚷嚷，有几个人不顾门口警察阻拦，硬是闯进来。
“宫先生，可找到您了。我们发现你不见了，担心你出危险。看您没事我就放心了。”为首一个彪形大汉说。
这几个人都是宫成平时的私人保镖，只听他一个人的命令。
宫成点点头，说了句，“我没事。”
彪形大汉恭恭敬敬说：“我们听说您在这里就急忙赶过来，不知道少爷找到了没有？”
“被秦江明那家伙带走了。”
“啊！？”几个保镖面面相觑。
“那现在……现在怎么办啊，先生？”彪形大汉小心翼翼的请示。
宫成余光看了看熊英武、叶千他们，“算了，还是动动自己力量吧。你马上去联系人，交通局那边我也认识，我要全城搜捕。掘地三尺也要把秦江明找出来！”
几个保镖立刻领命，准备要走，却被叶千喊住，“慢着。”
几个人不明所以，莫名其妙的停住脚步。
叶千走到那个彪形大汉面前，瞅瞅他，一弯腰把他裤腿拽了上来，露出一把用皮带套在小腿上的短刀。
“你干什么？”
这个保镖话音刚落，叶千已经把他的短刀拔在手里。
保镖脸色一沉，就想动手抢。叶千很机灵的往熊英武和夏可身后一躲，笑呵呵的念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你在说什么？”熊英武问。
叶千把手里的短刀递给他，“我可以保证，凶手就是用这样的刀肢解被害人的。”

##第7章 消失的头（3）

那个彪形大汉脸色瞬间苍白，“你别胡说，我才刚刚赶过来，怎么可能杀人？”
“我没有说一定是这把刀，但应该是一把差不多的刀。”
“你的意思是，秦江明就是用这样的刀肢解了房间里那个女孩？”熊英武问。
“是这样的刀，但凶手不是秦江明。而是有人在故意在案发现场留下他的指纹，伪造成他杀人。”
“这怎么可能？”
“从技术上来说，伪造指纹也是可以做到的。只不过提前要弄到指纹样本，还要一个类肤质的手纸模型。难度非常大，但理论上完全可以实现。”
夏可忍不住说：“可是，秦江明都已经认罪了呀？”
叶千看了一眼那些保镖，“他那是被迫的。审讯他的三个狱警里，有两个人就是他们伪装的，我都认出来了。但尽管秦江明认罪了，这个案子还是有说不通的地方，就比如，他是如何自由穿梭看守所作案的，我不觉得是偷了狱警钥匙和衣服溜出去的。真正的解释就是，凶手另有其人，而且是同一个人，一直伪装成秦江明在作案而已。眼下的第五起案子也一样，秦江明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凶手在已经跑到这里杀人了。只是在匆忙的时候，没来得及准备手术工具，并在案发现场留下指纹。但这也恰好能证明一件事。”
“证明什么？”
“凶手当时就和我们在一起，所以他也没有办法像往常一样充分准备。”
叶千的话让熊英武和夏可十分震撼。
两人不约而同看向宫成那些保镖。
这些人刚才也帮着警察一起寻找宫玉岩，但是他们，熊英武从来没有怀疑过他们。
他目不转睛的注视着那些保镖，举起手里那把战术刀，一字一顿的说：“你们都有谁有这样的短刀？”
那些保镖一个个变得木雕泥塑。
“不说是吧，那好，来人，给我搜身！仔仔细细的搜！”熊英武一声令下。
门外那些警察马上进来，挨个给这几个保镖搜身。这些保镖虽然都有两下子，可是当着这些警察的面，也不敢造次。
他们藏在身上的家伙被一一搜出，放在地上——甩棍，短刀，电击枪，通话器一应俱全。甚至有人身上还带着枪。
熊英武冷笑着看着地上这些东西，“到底是议员的保镖，比我们警察的装备还好。”
他看来看去，注意到了一个绑腿带上面没挂短刀。
“这是谁的？”他问。
一个保镖小心翼翼的举举手，“我的。”
“你的刀呢？”
“我……”
熊英武的目光中闪过一道厉色，“你跟谁一组查案？”
这个保镖嗫嚅着说：“马伟……马警官。”
“你一直都跟他在一起吗？”
“一直都在。”
“你就没有半道偷偷溜走？”
保镖满头大汗，“我没有。”
“如果没有，那你的刀去哪儿了？”
“我不小心掉了。”
“掉了，哼哼。你当我们这些警察真蠢吗，这种战术刀是绑在腿上。你如果不拔出来，怎么可能弄丢。事到如今，你就老老实实交代吧。”
“我……我……”
马伟这这时候插话道：“老大，我对他有印象，他确实一直都没有离开过。”
“没有！？”熊英武露出一丝狐疑。
“不过，有个人好像半路离开了。”
“谁！？”
“宫成。”
“他！？”熊英武不禁回想起追赶秦江明时遇到宫成的情景。
他当时说自己是怀疑儿子被囚禁在下水道里，所以赶过来，看起来也没有什么可疑。
他正在疑惑，那个保镖冷不防说道：“其实我的刀是给了宫先生。”
熊英武瞳孔收缩，“你说清楚！”
“当时我们正跟着这位马警官在一个别墅区附近寻找线索。我正好和宫先生在一起，他忽然跟我要了战术刀，然后就走了。”
“他没说自己要做什么吗？”
“他当时接了一个电话，就说自己要去附近的亲戚家坐坐，让我别张扬，他就开自己车走了。”
“接了电话就走了？”
“是啊，我说的句句属实。”
熊英武不置可否，他在人群中搜寻宫成。这种时候就只能叫出来当面对峙。
可是宫成却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房间。
“宫成呢，马上把他找来！”熊英武一声令下，屋里屋外的警察马上动起来。
整条酒店走廊都找遍了，也没有发现宫成的影子。难道说，他刚才发现情况不妙，偷偷溜走了？

##第8章 猫城（1）

熊英武回想起宫成做过的事，说过的话，越来越发现他有很多可疑之处。
相比秦江明，他有充足的作案时间和作案条件。
他说过的那些话从没有人证实是真是假。
难道说这一切都是宫成自导自演的把戏？
他恨秦江明，想利用指纹陷害他，这个熊英武能理解，可他为什么要对自己的亲人下手？
无数个疑问在熊英武脑海中转动，不管他觉得多不可思议，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尽快找到宫成，把真相弄清楚。
……
……
叶千终于回到了J城看守所。回到了自己熟悉的牢房。
折腾了一天一夜没合眼，他还真有点儿想念这个地方。
说实话，他对能不能抓住宫成或者秦江明没那么上心，现在他只想干一件事——睡觉。
他这一觉睡了几乎一整天。
睁开眼好像已经到了隔天下午，他晕头涨脑的坐起来，环顾四周，习惯性的朝秦江明之前坐的地方看了一眼。
只见秦江明倚墙而坐。
那双凸鼓的眼球空洞的凝视着他。
叶千浑身一激灵，以为自己看花了眼，揉揉眼睛仔细看，果真是秦江明。
他惊愕的合不上嘴，“我睡着的时候发生了这么多事吗？你又被抓住了？”
秦江明嘴角的轮匝肌微微扯动，两排裸露的长牙一开一合，发出含糊又略带嘲弄的声音，“别激动，还没有。熊英武他们还在满世界找我呢？当然，现在又加上了一个宫成，这老小子终于还是暴露了。”
“你等等。让我好好理理。”叶千说，“你的意思是，你还没有被抓住？”
秦江明抬起双手，叶千这才注意到他的双手根本就没戴手铐。
不只是双手，他的双脚也没带脚镣。
作为一个连环杀人的嫌疑犯，镣铐是必须的，狱警绝不可能马虎到忘记这个。难道这家伙又把锁链打开了？
叶千打量秦江明周围，并没有发现狗链。秦江明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你别费事了，那东西早被我扔在北山公园的下水道里了。”
叶千难以置信的瞅着他，“如果你没被抓住，那你是怎么回来的？”
“我不是早就说过我来去自如吗？”
“那是你被宫成刑讯逼供，随口胡编的，我根本就不相信。现在我确信，宫成才是那个凶手。一直都是他在杀人，而且他还故意把你的指纹留在案发现场就是想嫁祸你。如果你还胡说八道的话，正好称了宫成的心意。”
叶千正说着，门外传来狱警的声音，“喂，叶千，你在跟谁说话呢？”
叶千回头看见一个巡视的狱警打开监视窗，探头往里瞅。
叶千说：“我在和秦江明说话啊。”
狱警面露疑惑，古怪的笑了下，“你小子发癔症呢。秦江明不是昨天被警察带走了吗，根本没回来。”
“没回来？他明明就在那儿啊。”叶千一指墙角。
可是下一秒，他呆住了。
秦江明已不见踪影。
那个狱警讥笑着说：“你要是闲的无聊就看看电视，别拿我陪你逗闷子。我一早就听说了，秦江明被警察带走之后偷偷逃了。现在警察局那些人正在满世界抓他呢。”
直到此刻，叶千脸上才现出彻彻底底的吃惊。
他望着秦江明刚才坐过的地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狱警说完走了。
叶千一个人呆呆的坐在那里，脑子里还在琢磨刚才那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秦江明这时从卫生间走出。
“现在你相信我说的了吧。”他看着一脸僵木的叶千。
叶千深吸一口气，冷静一下情绪，“你是怎么做到的？”
“你想知道？”
“当然。”
秦江明沉吟了一下，“本来我也是打算告诉你的。现在时机也差不多了。那咱们就走吧。”
“去哪儿？”
“当然是离开这里。”
叶千默不作声的瞅着秦江明，似乎在研究他的话有多少可信度。
“我之所以进监狱，就是在等待这个时机，带你离开监狱。”
“你说你进来是为了我？”叶千更加疑惑。
“你以为我去你的实验室，真是失手被你抓住的吗。我就是为了和你关在同一个监狱。为了引起你的注意，还做了一起模仿杀你家人的案子，你才会主动来找我。”
叶千不知道该不该反驳他，“如果你说的是真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需要你帮忙。”
“帮什么忙？”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你怎么确定我会帮你？”
“你一定会，因为只有我知道你妹妹的下落。”

##第8章 猫城（2）

“从这里。”
“从这里！？”叶千简直以为秦江明说胡话。
这个厕所形如一个狭长的盒子，下面有一个凸起的石台，石台上是蹲便。叶千和秦江明就站在石台旁边。天花板很高，距离地面有四五米，在靠近天花板的墙上有一个焊着栏杆的排气口。难道秦江明就是指从那里出去？
叶千狐疑的看了看周围墙壁，都是砖墙。而且转缝很小，几乎没有能攀爬的地方。
他说：“你别告诉我，要从这里爬上去上啊。我可没那本事。”
“我也没有那个本事。”秦江明说。
“那你怎么……”
还未等叶千把话说完，只见秦江明念念有词：D……L……5-6……7……”
他一边说着，目光盯着左手边的砖墙，似乎在数什么，然后伸手同时按在两块转头上。
不可思议的一幕在叶千眼前出现了——
只见安装蹲便的石台缓缓升起，下面竟由四根活动的金属杠杆支撑。
这个石台升到半人多高停下了。
原先的地方露出了一个方井。
叶千完全傻在那里，做不出任何反应。
秦江明轻车熟路，攀着方井边沿的梯子爬了下去，还招呼叶千，“赶紧的，你还想被发现吗？”
叶千问：“这下面不会是下水道吧！？”
“放心吧，只有一个下水管，我们从它旁边经过。”
事到如今，叶千只好跟着下了方井。他心里也好奇这下面到底通到什么地方。
他沿着梯子下了五六米，感觉到了底。周围昏暗不清，厕所已经在井口之外。
秦江明站在阴影里等他。
叶千心里犯嘀咕，这家伙要是突起杀机，把自己弄死，扔在这里，他岂不就人间蒸发了？
“然后呢？”叶千试探。
秦江明没回答，指了指叶千身边一面墙。
叶千借着厕所里投下来的微弱光亮，看见一扇几乎和墙体一个颜色的铁门。
他注意到，门上有一个奇怪的图案，好像两只完全相同的动物头尾相追，环绕成了一个圆形。这两只动物一只漆成白色，一只漆成黑色。画工精致，看着不像是信手涂鸦。
“这是你画的？”他问秦江明。
秦江明没回答，伸手把门推开，“进去吧。”
叶千见到门里一片漆黑，完全不知道深浅。
他当然不敢冒失，对秦江明说：“还是你先请吧。”
门有点儿矮，秦江明低着头走进去。
这时候，门里忽然亮起灯光。
叶千这才看清楚，里面是一条狭窄的通道，两边用石头堆砌，上面有木梁支撑，角落里安装着感应灯。
他跟在秦江明身后走进长廊，心里更是充满了疑惑。
“真是想不到，监狱里面竟然会有这么一条暗道，不可能是你建的啊。你是怎么发现这个的？”他忍不住问。
“我本来就知道。”
叶千一愣，想到秦江明打开密道之前，叨念着那个好像密码一样暗号，他若有所思，“如果不知道密码，还真是很难发现厕所里那个暗道呢，说起来，DL5-67是什么意思？”
“就是DOOR，LEFT，5、6列第7行。”
“门左，5、6列的第七块砖，同时按。高明。如果不知道这个密码，想破头也打不开这个暗门。我现在更好奇了。这究竟是谁会在监狱里修这么一个暗道，你到底是谁，你怎么会知道这个暗道的？”
秦江明不说话，一直朝前走，走了一段路，前面出现一左一右两个岔路。
秦江明毫不犹豫，向右拐，又走了一段路，又出现一个岔路。秦江明依然右拐。
“等等。”叶千喊他。“你不是说要带我出去吗，现在不是往外走，你在监狱里兜圈子，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跟我走就是了。”秦江明不咸不淡的回答。
“我为什么非要听你的？”叶千心头火气，“你说让我帮你，你却什么都不告诉我，我凭什么要答应你？我怎么知道你到底是何居心？”
秦江明还是不解释。
叶千冲过去伸手抓住他衣服，想把他拽回来。
想不到秦江明身体异常僵硬沉重，他继续往前走，把衣服扯开一道口子，他才站下。
叶千看着他阴沉的目光，以为他要袭击自己，后退两步，做好反抗的准备。
他余光留意着头顶的感应灯，心里想着如何让电线短路。黑暗对他几乎没有影响，这样他胜算更大。
但是，秦江明并没有动手，他只是把撕碎的衣服扔在了地上。
叶千又看见他身上那一道道恐怖的伤疤。
这一次，他注意到了之前没看见的东西。
就在秦江明右臂上有一块好像胎记似的痕迹。仔细看，那其实是一个圆形的图案，是两个动物头尾相追，一个白色，一个黑色。
叶千神色异样，“这两个老虎的图案我刚才在暗道的门上也见过。就算这个暗道不是你建的，你也和它有关。你究竟是什么人？”
秦江明沉默了几秒钟才用那含糊又低沉的声音说道：“这不是老虎的图案，这是两只猫。”
“猫！？”
“它有个名字，叫薛定谔之猫。”
“真是个奇怪的名字。这么说，这个暗道也应该叫薛定谔猫之路了？”
“不，它是属于猫城的一部分。”
“猫城！？”叶千困惑的问，“猫城是什么？”
“就是J城这些地下通道。”
“你的意思是，这个城市的地下还有很多条这样的暗道！？”
“是。四通八达，能到任何你意想不到的地方。”
叶千满脸震惊，听秦江明的口气不像在骗他，“如果像你那样说，这就是一个庞大的地下网络，谁能把它建出来？”
“是谁，我也不知道。”
“那你身上怎么会有同样的图案？”
“这是潜网成员的标志。你听说过潜网吗？”
叶千倒吸一口冷气，“你是潜网的成员……那你究竟都知道什么？”
秦江明沉思了片刻，“或许我之前知道的不少，不过现在我也失去了一些记忆。我只知道潜网是一个庞大的组织，似乎有着某个明确的目的。”
“什么目的？”
“我想不起来了。”
“怎么可能，你故意撒谎。”
“我没有，说起来，这都是你造成的。”
“我！？”叶千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果真一点儿都想不起来了吗，你在我身上做过的那些事。”
“我在你身上……”叶千猛然意识到什么，“你是指，你身上这些伤是我造成的？”
“这不仅仅是一些伤，这是一个大手术。”
叶千震惊的看着他，仔细打量他身上那些伤疤。
他的手腕，肩膀，腿根部，都是两两对称的伤痕。以叶千的经验，那是伤口缝合留下的针眼，与其说秦江明受了伤，不如说他的四肢被曾经被手术刀切开过更贴切。
特别是他身上那道巨大竖直的伤口，与尸检开膛的形状完全一样。
“我当初不会是把你解剖了吧？”

##第9章 人体改造（1）

“这么说也不为过。不过我知道你有那个能力，所以，我才会请求死刑后把尸体捐给ALP……”
叶千一凛，“你说什么，你把尸体捐给了ALP？”
“你连这个都想不起来了吗？看来你的记忆被清理的还真干净，我有点儿担心，你究竟能不能帮到我。”
“你能不能把话说清楚，你当年被执行死刑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你没有死，还变成了这个模样？”
“是Z号试验计划，简称Z计划。”
“我怎么从来没听人提过？”
“那很正常，你就算在ALP的档案里也查不到，这是一项暗地进行的秘密计划。由司徒院长亲自指导，我和你就是ALP医院里参与该试验仅有的两个人。我是你助手。另外几个人是从外面临时抽调进来的，可能是潜网的人。”
“又是潜网……”叶千眼睛微微收缩，“这个试验到底是做什么的？”
“改造人体。”
“改造人体！？”叶千狐疑的看着秦江明的身体。
“没错。我就是被改造过的，所以我才又活过来了。”
“你意思是……我把你从死人复活了？”
“可以这么说。”
“我居然有这么大本事？”
“你是司徒长风亲手培养的……怎么形容呢，怪物。”
“……”
“你别见怪，当时其他人私下里都这么称呼你。你没上过学，也没读过医学院。你就像横空出世一样，一出现就能进行复杂的高难度手术，甚至别人都说……”
“说什么？”
“你本身就是司徒长风的试验品。”
叶千半晌无语，过了一会儿才问，“接着说试验的事吧。”
“我当年犯了杀人罪和绑架罪，知道难逃一死。所以我提出捐献自己的尸体给医疗研究用。我和你养父取得了联系，他来监狱私下里跟我见过面，同意用我的尸体进行人体改造试验。”
叶千端详着秦江明没有脸皮的脸，“看来我手术是成功了，不过我审美确实差点儿。”
“你不用自责。这张脸是我自己切掉的。”
“你自己！？”叶千研究着他完全暴露在外的面部肌肉，摇头嗤笑，“不可能。你没有损伤丝毫肌肉和神经，这剥脸皮的水平堪称专业手术。你自己怎么可能忍受住剧痛，在自己脸上完成这么精细的手术？就算你先给自己局部麻醉，那也会影响到你的中枢神经和身体协调，你一样做不成手术。”
“我又没说我剥掉的是我自己的脸。”秦江明冷淡的回答。
“你这话什么意思？”
“就是说，在我剥脸皮的时候，这还不是我的脸。”
叶千越听越糊涂，“那是谁的脸？”
“宫玉岩的。”
“他！？宫玉岩不是被你囚禁了吗？”
“他早在两年前我绑架他不久就死了。”
“那怎么可能，你和宫成联系的时候，不是还让宫玉岩说话了吗？宫成听得很清楚，那就是他儿子的声音，不是模仿的。”
秦江明冷笑一声，微微仰起头，发出了截然不同的声音，“叶医生你好，我们又见面了，还认得我吗？”
叶千一听这声音，瞬间惊愕的说不出话。
这分明就是宫玉岩的声音，他简直不能相信，这声音竟是从秦江明那丑陋狞恶的嘴巴里发出的。
“难道和宫成通话时，传来的宫玉岩的声音都是你伪装的？”他惊讶的问。
“并不是伪装，这根本就是宫玉岩的声音。他的声带，他的头，发出的当然是他的声音。”
“你能不能把话说明白，别打哑谜！”
“我说的够直接了。我现在这个头就是宫玉岩的……”
“可你明明就是秦江明啊。”
秦江明把垂到脑门的头发捋起来，又露出了一道缝合的伤疤。这道伤疤水平的印在脑门上，两边延伸到头发里，不知道这条伤疤究竟有多长。
叶千抽了口凉气，“你开过颅？”
“对，你亲手给我做的手术。这么说吧，我现在这个身体除了脑子之外，其他部位都不是我自己的，是你当初用4具尸体拼凑出来的。”
“这就是你所说的Z试验计划？”
“是啊，Z计划就是致力于人体开发的试验。其中人体改造是核心部分。很荣幸，我们两个有幸参与。”
“那宫玉岩是怎么回事，难道说我们当初用活人做试验？”

##第9章 人体改造（2）

“那倒不是。人体改造所用的尸体都来自合法渠道。都是社会上捐献者的尸体。”
叶千冷笑，“用合法的渠道干不合法的事情。这根本就违反伦常。”
“这可真不像你说话的口气。希望我没找错人。”
“而且我也不相信宫玉岩会捐献自己的尸体。谁知道你会不会让我跟你一起杀人？”
秦江明笑起来，那笑声又恢复了先前的声音，“宫玉岩是个例外。这么说吧。用于人体改造的尸体都是严格挑选的，我们再取下新鲜的身体部位，有病变的，有外伤的，细胞活性不够的，甚至基因中存在隐性遗传疾病的都不行。然后，我们再对这些身体部位进行重新组合……在我犯案的时候，我们正准备开始第三次试验，每一次试验都需要准备很长时间。当时我们已经挑选了三具尸体。还缺一具。我被捕后，想办法见到了你养父，主动提出把我捐献的尸体做人体改造试验，他同意了……”
“你说了半天，我没发现这和宫玉岩有什么联系啊？”
“当然有了。你应该知道，当年我越狱之后把他绑架了。我表面上要敲诈宫成一大笔钱跑路，其实我只是想用宫玉岩的身体做试验。我把他按照二号试验品的样子肢解了，只留下他的头部，替换了二号试验品。刚好二号试验品就没有脸皮。这样就不会有发现试验品被我调包了。”
“那你捐献自己的遗体，提供的是什么？”
“大脑。”
叶千沉默了片刻，“……于是，我就打开了宫玉岩脑壳，换成了你的脑子，再把这个头和其他尸体部件组合起来？”
“没错。我这个身体是由四个人拼凑而成的。头、双臂，双腿，和躯干，都来自于不同的尸体。这么复杂的手术，要解决种种难以逾越的难题，但你最后全都解决了，估计也只有你能完成这个惊骇世俗的试验。”
叶千重新打量着秦江明的身体。
想到眼前这个怪物居然是自己制造出来的，他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滋味。
“但我还是有点儿想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用宫玉岩的身体来做试验呢？”他问。
“报复。”秦江明轻轻吐出两个字。
“就因为他举报你？”
“举报！？”秦江明眼中闪过一丝狠辣，冷笑道，“你又没有经历过案子，只看过一些打印材料，就敢随便得出这样的结论？”
叶千觉得他话中有话，试探着说：“如果事实和案子真有出路。案件卷宗至少应该能发现漏洞，可是我没发现啊。”
“撒一个谎，很容易发现，彻头彻尾都是谎话，你就什么都什么都看不到了。”
“那么真相是什么？”
“说起来也很简单，你只要把卷宗里的我和宫玉岩换一下位置就好了。”
叶千眯了一下眼睛，“果然是他。”
“你早就猜到了？”秦江明有些惊奇。
“时间也不长，几天前，我去了一趟邱馨彩的墓地，查验过她的骨灰。”
“你……”秦江明莫名火起，猛地攥紧拳头，随后又慢慢放松。“你发现了什么？”
“发现了一块黑色的玻璃融化物，化验证明，那是一个黑色的人头马酒瓶。珍藏百年的黑珍珠干邑，可是卷宗里偏偏说凶器是一个啤酒瓶。我清楚ALP医生的收入，不可能点一瓶赶上他两年薪水的酒。那么谁最有可能是凶手呢？”
“你不用怀疑了，这个人就是宫玉岩。那天他和几个朋友去歌厅玩乐，刚好点了邱馨彩去陪唱。当时他吸了毒，和邱馨彩起了冲突，他狂怒之下，用砸碎的酒瓶把邱馨彩活活捅死，死得惨不忍睹……”秦江明叹口气。
“那你又是怎么牵连进去的？”
“因为我当时正在等邱馨彩下班，听说好像吵起来了，我就赶过去。正好看见宫玉岩行凶。我本来想跟宫玉岩拼命，没想到被他们给制服了。还给我灌了不少毒品，之后，我昏昏沉沉，什么都不知道了……醒过来之后发现，我自己已经变成了杀人犯。”秦江明咬得牙齿咯咯响，像头狂暴的狮子。
“听你这话的意思，你跟被杀的那个歌厅小姐好像关系不寻常。”
“她是我女朋友。”
叶千好长一段时间都没说话，秦江明接着往下讲，“真正的杀人原因和经过，我是抓住宫玉岩之后，逼问他才知道的。但是，我刚刚苏醒过来，发现自己带着手铐被当成了杀人犯的时候，我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面对铁证如山，我说的话根本没有人相信。”
“慢着，当时和宫玉岩一起去歌厅的也不只他一个人。他和邱馨彩发生争执，歌厅里的人好像也知道吧。他们难道都没有给你作证的？”

##第9章 人体改造（3）

秦江明发出一声好似哭嚎似的吼叫，“他们不但没有给我作证，还都异口同声指认我是杀人犯。一个个都说看见我如何如何，就跟说真事一样。所以我就真的成了杀人犯。我不甘心，就只能用我的手段。”
“所以，你越狱时就把一切都想好了？”
“没错，我甚至连今天的事都想好了。”
叶千微微动容，“今天发生的连环碎尸案也在你的计划当中？”
“没错。”秦江明说着转过身，继续往隧道深处走。
“你为了报复宫玉岩，对他父亲宫成下手我能理解，可你杀的全是一些年轻女孩。我不理解你杀她们有什么用？”
“她们不是我杀的。”秦江明头也不回地说。
“你现在有了这个暗道，完全有作案能力了。”
“我说了她们不是我杀的。”
“难不成还能是宫成？”
“这次你终于说对了。否则他为什么现在要逃跑呢。”
“宫成虽然有作案条件，可是他没有作案动机。”
“他有。”
“什么动机？”
“他儿子。”
叶千露出片刻的深思，已然明白，“你是利用他儿子逼迫他杀人，原来如此。但即便是这样，你也还是杀人凶手，至多是把宫成拖下水而已。”
“你自以为很了解我吗？”秦江明说话间已经走到了隧道尽头。
那里有一扇铁门，门上依然印着那个古怪的薛定谔之猫的图案。
秦江明打开门，外面又是一个方井。
井壁上固定着一个金属梯子。这个方井的高度比监舍厕所里那个高出两三倍，不知道通向哪里。
秦江明一声不响的爬上金属梯，叶千只好在后面跟着，爬了很久还没到出口。上下周围什么都看不见，他感觉自己正悬在一个漆黑的半空中，心里不由得紧张起来。
这时，秦江明似乎按了一下墙壁上凸起的石头。头顶的一侧缓缓开启一个方形的洞口。
叶千急忙跟着秦江明爬出那个方洞。
他这才发现，原来他刚才爬的是一个粗大的水泥柱。那扇水泥门就是水泥柱是一块四方的大理石砖，平时关上，很难发现。
“这里是哪儿？”叶千问。
监狱后楼的一楼大厅。
“我们来这做什么？”
“去急救处理室，那里有看守所的太平间。”秦江明穿过大厅，走到走廊的底端，进入一间没有锁的屋子。里面看上去比外面大不少，是一个套间。
秦江明掏出钥匙打开里屋门，带着叶千走进。
“这里就是天平间？”叶千好奇的问，黑暗中看不见东西，能闻到陈旧药品的味道。
“这个看守所是早年建成的，天平间是为处理一些突发情况，事实上基本就没用上，日久天长也就废弃了，变成了仓库。”
秦江明伸手打开的墙上的电灯开关，房间通亮。
叶千看了一眼四周，惊奇的发现这地方跟警察局的法医室差不多，有停尸柜，有各种解剖仪器，甚至还有一个手术台。
“想不到区区一个看守所，设备这么齐全，感觉根本用不上啊。”
“这里的东西大部分是我这一年多制备的。”秦江明说。
“你！？”
“接下来就说到我们的正事了。”秦江明看了看表，“现在是8点30分。明天早上7点，狱警才会检查到监舍。你用半个小时就能回去。所以，你现在还有10个小时。”
“十个小时干什么？”
秦江明走到停尸柜那儿，把最下层的抽屉一一打开，从里面取出胳膊、腿，躯干，还有一颗人头。一一放在移动担架上，推到了叶千眼前。
叶千一眼就看出，那都是女性的尸块。尤其是那颗女人头，看五官栩栩如生，年纪很轻。
他忽然感到后背一阵寒栗，好像眼前一层迷雾被驱散了。
他一边数着那些尸块一边喃喃道：“左腿右臂，右腿左臂，躯干，还有人头。和几起碎尸案刚好吻合。原来每个案子被害人被带走的部分身体都被你藏在这儿了。”
“是我让宫成拿给我的。”
“明白了。你利用宫玉岩逼迫宫成杀人碎尸，碎尸不过是掩人耳目，你真正的目的是要得到这些尸块。宫成从始至终都不过是你的傀儡。”
“没错。他早就猜到我是秦江明，虽然不知道我是怎么活下来的。他不甘心被我摆弄，所以故意伪造我的指纹留在案发现场，就是为了迫使警方帮他一起追查这个案子。当然，我不否认，逼着宫成杀他的亲人也是为了报复他，但还有一个原因，我必须要得到新鲜的尸体，相比无辜的人，还不如用宫成的亲人。”
“难不成，你要制造一个像你这样的人？”
“你终于明白了，没错，所以我需要你帮忙，只有你能做到。现在还有十个小时。我见过，你曾经用八个小时完成这样的手术。工具也一应俱全，我全都准备好了。”
叶千想了想，摇摇头，“我恐怕无能为力。”
“你说什么？”秦江明的眼睛里刹那间闪过杀机。
“我给你算算，你现在应该拿到一对胳膊，一对腿，一颗头，两个躯干。用这些东西拼出一个活物，我没干过。”
秦江明听到这笑了笑，“这个啊，其实我只需要一个躯干。其中有一个躯干，宫成在搬运的时候弄坏了，所以只好再找一个。”
“即使这样，我也没说一定要答应你。”
秦江明目透寒光，“你答不答应她们都已经死了。何况，别忘了我们的交易。”
“那就要制造出一个你这样的怪物吗？”
“怪物！？”秦江明凄然冷笑，“对于我们这种死不瞑目的人来说，就算是变成怪物又如何？”
他打开停尸柜最上面一个抽屉，从里面小心翼翼的捧出一个保温容器，放在叶千面前，“这是邱馨彩的大脑。我当年越狱后，从殡仪馆偷出来的。现在我要让她像我这样活过来。不管她是人也好，怪物也好，我都希望她能活过来。请你帮我……”
叶千凝视着秦江明，过了许久，说道：“把设备都接好吧。”
“……”
秦江明动作十分娴熟，很快就把所有设备调试好，摆放在最合适的位置。
叶千在一旁看着他忙活，隐隐恢复了一些记忆。似乎曾经自己就是和秦江明这样搭档的。
秦江明也为他准备好了手术服。
叶千穿戴好，把那些尸块摆放在手术台上，分别连接上仪器，启动人工循环系统，让这些尸块恢复到能缝合的程度。
叶千拿起手术工具就要动手。
“等等。”秦江明忽然喊住他。
“怎么了？”
“你现在想起手术步骤了吗？”
“还没有。一边做一边想，或许能回忆的快点儿。”
“这可是人命关天……我没跟你开玩笑！”秦江明眼睛急道。
“我也没开玩笑啊。你信不着我，难道让你来做手术吗？”

##第9章 人体改造（4）

“……”事到如今，秦江明也只能选择相信叶千。
叶千研究着那些仪器和药品，一面慢慢吞吞的清理准备缝合部位的血管、神经，以及骨骼。一开始他动作很慢，急得秦江明不时地看表。一眨眼两个小时候就过去了，距离狱警早上查房还剩下8个小时，叶千连一条腿都没接上，时不时的停下来问问秦江明。
秦江明没有脸皮，否则已经满头大汗了。
随着时间不断流逝，叶千的速度也明显越来越快。那些复杂的手术程序被他有条不紊的一一操作，手术台上的尸块也逐一缝合成了一个完整的女人，还差一颗头。
叶千最后一步是把那颗少女的头缝合好，然后进行最关键的换脑手术。
他打开少女的头盖骨，取出原先的脑组织，再把秦江明保存的那个脑子放进颅腔，与中枢神经连接好，在缝合脑壳。又把人造血浆注入尸体体内。
到目前为止，眼前还只是一具没有生命的女尸。
“把电瓶打开，开到最大电压。”叶千把导线的电极插在女尸四肢和身体的重要神经部位。
秦江明十分紧张，还是照做了。
叶千安慰他，“事先声明，我可不确定能不能救活她，成败在此一举。你有点儿心理准备。”
“……”秦江明更紧张，就差没破口大骂了。
叶千打开开关。
巨大的电流霎时进入女尸身体，被刺激的神经产生反应，女人的身体开始发生强烈痉挛，在手术台上不停扭动，彷如诈尸一般恐怖。
叶千和秦江明谁都没动，他们在静静的等待。两人的反应截然不同，秦江明像一根拉紧的弦，随时都能迸断，叶千云淡风轻，更多的是充满好奇。
“都已经十秒了。行了吧。”秦江明焦急的提醒叶千。
叶千关了电源。
女尸瞬间停止痉挛，瘫软在手术台上了，依旧充满了死气。
秦江明十分失望。
叶千倒没什么，停顿了一会儿，再次打开电源，女尸又一次惊悚的“活”过来。
又等了六七秒，关了电源，女尸又不动了。
就这样一直试验到第七次，监视仪器上突然跳起一个亮点，然后，这个亮点慢慢匀速的向前跳跃，形成了一个波浪曲线。
“有心跳了。”秦江明惊喜道。
“再等等，如果光有心跳，大脑不活动，这不就一个植物人吗。关键还不是邱馨彩，你还会养着她吗……”
秦江明咬牙又等了半天，终于看见连接大脑的监控器上出现了脑电波，他这才松口气，惊喜的抱住这个合成的女人，大声呼唤着“邱馨彩”的名字。
许久，这个女人缓缓睁开双眼，茫然的望着秦江明，没有一点儿反应。
叶千望着这两个身上布满缝合线，拥抱在一起的怪人，心里问自己，这就是我制造出来的吗？
我到底都干过些什么呢？
他等得不耐烦，对秦江明说：“哎，现在我已经帮你实现愿望了，至于这个女人智力和记忆力能恢复多少我不敢打包票。”
“这就足够了。足够了。”秦江明依然沉浸在无比的喜悦中。
“既然你满意那就好说了。怎么样，现在该信守承诺，告诉我妹妹的下落吧？”
秦江明回头看了他一眼，“可以，我现在安顿好我女朋友，回头来接你。现在时间也快到早上了，你该回监舍了。”
叶千轻轻摇头，“不行，你要是趁机跑了，怎么办？我索性都出来了，就跟你一起去吧。”
“随便你。”秦江明也没反对。
他找来一些衣服给邱馨彩穿上，又戴上各种康复需要的药品，这才带着叶千离开停尸房。
他们又来到一楼大厅水泥方柱那儿，从来时的暗门进去。这次打开暗门的机关，居然是转动方柱最下面一截，往左往右分别转两下，表面上看不出什么状况，其实已经把里面的暗锁打开了。然后才能顺时针转动。
上面那个水泥门悄然滑开。
秦江明一手抱着女人一手攀着铁梯子，不费吹灰之力下到地下暗道。叶千随后也跟下来。秦江明没忘了把暗门关好。
叶千忽然说了一声“不好。”
秦江明问怎么了。
“我记得卫生间里的暗门还开着，会不会被发现了？”
“不会。”秦江明泰然自若的回答，“我关闭这个暗门的同时，连带那个暗门也会关上。”
“这也可以！？”叶千难掩惊讶，“这到底是什么系统控制的？”
“我也不清楚，我只是刚好发现了。”
他们又开始在地下隧道里绕圈。
叶千脑子里大致辨别方位，这次应该是往外走。
大约在地下转了半个小时，他们才回到地面。
这次是从街角一个破邮筒里钻出来的。
此时，外面灰蒙蒙，已经开始亮天了。
叶千环顾四周，看见看守所的高墙已在身后二三百米开外。
他看了一眼秦江明，他正抱着邱馨彩往前走。
他对秦江明说：“你长这样，我穿着囚服。咱们就这么在大街上走是不是太张扬了？”
秦江明瞥了瞥他，没吭声。
邱馨彩也没什么表情，只是东张西，似乎有点儿好奇的看着经过的街道，好像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孩。
秦江明走到一辆停在道边的轿车停下，变戏法的似的掏出车钥匙打开车门，把邱馨彩放在副驾驶座位，用安全带固定好。
叶千感慨不已，“我真是佩服我自己，我改造的人连IQ都这么高。”
“你只是让我活过来了，我本来智力也不低。”秦江明回怼他。
上了车，秦江明熟练的操控方向盘，一点儿不像他表面上看着那么蠢笨。
他把轿车拐到主街，平稳行驶，清晨的街上没有其他车辆。他们一路畅通，似乎也预示着美好的未来。
“镜湖公园那儿有一条白水街，那里有个东胜旅店。”秦江明忽然说。
“你说的这是什么？”叶千问。
“你妹妹现在住的地方。等我安顿好邱馨彩，咱们可以一起去找她。”

##第10章 养父（1）

“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秦江明看了一眼邱馨彩，“我会带着她去外地，隐遁起来，不知道像我们这种改造人能活多久。但有她陪着我就足够了，能活多久，我们就享受多久。”
叶千默然。对这样的爱情不知该作何评价。也许他从来没经历过，也就不会懂。
他换了一个话题，问秦江明，“有件事我一直都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我妹妹下落的？”
“你终于问到这个问题了。我问你，你对当年的案子了解多少？”秦江明反问。
叶千沉默片刻，“从新闻开始报道吸血案开始，我妹妹的举止就变得很反常。有一天，我养父意外发现，她在偷偷收藏那些被害人的照片，衣柜里还藏着沾血的衣服。无论他怎么问，我妹妹都不肯说，被司徒长风暴打一顿，她就离家出走了。可是，吸血案还在继续发生。于是我介入调查。结果在案发现场发现了我妹妹留下的痕迹……”
“所以，你就断定你妹妹是那个吸血的凶手。结果你在意外落网后，宁肯把罪名给承担下来。真是想不到，咱俩的遭遇还有点儿相，只不过我是被迫，你是自愿。”
叶千叹口气，“我和我妹妹都是孤儿，我们吃了多少苦外人永远不知道。我不希望她还背上杀人的罪名在监狱里过下半生。如果我进来，至少还可以辗转腾挪……”
“你的想法倒也没错，看你现在活得也挺好的。不过，就算你能帮她一时，她也未必领情，万一她再作案怎么办。别忘了，她可是连自己的养父母都杀了。”
“喂，你话太多了，还没回答我呢？”叶千不耐烦的催促。
秦江明从后视镜里看了叶千一眼，“严格来说，是你妹妹跟踪过我，让我发现了。”
“我妹妹跟踪你！？”叶千深表怀疑，“她根本不可能认识你，为什么要跟踪你？”
“因为她偷了我收集的血液。”
叶千微微一滞，瞳孔收缩，“你说的血不会是吸血案里，那些被割颈的女学生的血吧。”
“除了她们我还能说谁？”
叶千全身猛然缩紧。
“怎么，没想到吧？”
“真是没想到……你居然还是吸血杀人案的凶手。”
“差不多就是你给我做完改造手术的第三个月，那个时候我虽然还有些虚弱，杀个把人已经不成问题了。发生那几起吸血杀人案的时候，你应该想不到是我做的吧。”
“我以为司徒长风那边会有人看着你呢。”
“他们没想到我恢复的那么快，以为我连床都下不来，我便趁机偷偷逃走了。”
“那么我养父母呢，他们也是你杀的吗？”
“他们不是。”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事到如今，我还有必要骗你吗，对我这个怪物来说，杀几个人也不算什么大事。”
叶千承认，秦江明这话确实没法反驳。
“那你为什么要杀那些女学生？”他问。
“为了她们的血。这些人是什么身份你也应该知道吧。她们都是ALP启智计划里培养的基因优化试验品。她们全部都是利用捐献的精子和卵子组合，又经过基因改造试验生产出来的。这些女孩体内的血全部都是万能血，可以被任何血型和体质的人使用……”
“所以，你专门收集这些人的血准备在你复活的女友身上用？”
“没错，这就是我的原计划。”
叶千忽然联想到什么，“难道说，我刚才给她输入的那些血浆都是被害人的？”
“当然不是，那是你们ALP的人造血，司徒长风后来答应给我的。而我之前收集的那些血全被你妹妹偷走了。”
“具体是怎么回事？”
“从我杀第一个女生开始，她就在偷偷跟踪我了。我之前只是怀疑我可能被人发现了，但是时间紧迫，我也顾不上调查，等我收集完足够的血，大约能有4000CC。没想一夜之间全被偷光了。不过她行事很茹莽，不管是案发现场还是我家，都留下了太多线索，我顺着这些线索查到了她头上。但是没想到，你突然替她顶了罪，一时把我也误导了，耽误了时间让她给跑了……”
叶千打断，“我妹妹偷这么多血干什么？”
“谁知道，也许她真是个吸血鬼呢？”
叶千回忆起妹妹失踪前那段时光，她确实够疯狂的，净做一些出格的事，就好像突然之间变了一个人一样。
他摇摇头，“我和她是一起长大的，我比养父母跟她还亲近。其实我从一开始就太不相信她会杀人，所以我才想查这个案子。
“话也不要说太满，你要真那么肯定，你被捕后把实情告诉警察就好了，又何必替她顶罪呢？所以，人心是最难看透的，哪怕是亲人。”
叶千无言以对，一时陷入沉默。
秦江明忽然打破了沉闷，“我心里一直也有一个问题，是关于你父亲的。”
“我养父！？”
“你确定他真的死了吗？”
叶千吃了一惊，“你怎么这么问？”
“我就是问你是不是确定。毕竟你妹妹并没有死，是警察疏漏，没发现那具腐烂的尸体不是她，”
“我养父不一样，警方化验过他的DNA，死者确实是他。”
“是么，那就怪了……”
“什么怪了？”
“是这样，就在你妹妹偷了我储藏的那些血不久，有个人曾经给我打过电话，那声音很像司徒长风。”
叶千充满了怀疑，“这不可能吧，按照我养父母的死亡时间来计算，他们被杀的时间，应该是在你杀那些女学生之前。”
“你确定吗？”
“我平时几乎不回家，大部分时间都在ALP地下实验待着，或者租房子住。不过他们被杀后，确实是我第一个发现的，比警察还早了将近一周，我检查过尸体，死亡时间不会弄错。我也是那个时候就知道我妹妹的尸体是假的，所以没报警，先去查那些吸血案了。”

##第10章 养父（2）

“原来是这样……”
叶千并不想就此结束这个话题，不禁继续问：“你说那个声音像我养父的人，他给你打电话都说了什么？”
“他呀……他问我，收集来的那些血还在不在……”
“什么？”叶千困惑不解，“他问这个干什么？”
“我也不太清楚，我问他是谁，他也不回答。只是不停的问我，那些血还在不在。他还说他愿意出重金购买。”
“他没说他要干什么吗？”
“没说。当时那些血已经被偷走了。就算不被偷走，我也不可能把这些血给他。他见我不同意，又说，他愿意用两倍的人造血来交换。两倍就是8000CC，足够我用了。我当时就想，这些人造血都存储在个别的科研机构，一般人很难弄到，所以我更加感觉他就是司徒长风。所以我假装同意，从医院里偷出一些普通的血浆，和那个人做了交换。拿到了人造血。”
“你交换的时候有见过那个人吗？”
“没有，都是通过火车站的储物箱进行交换的。我把人造血冷藏起来，一切准备就绪之后，就去自首了。再没有跟那个人联系过……”
此时，轿车正经过一个十字路口。
他俩谁都没注意，从垂直方向急速开来一辆车，等他们发现，那辆车已经到了眼前！
秦江明急忙打轮想躲开，可还是晚了，那辆车一头扎上来，把秦江明这一侧的车门撞出深深的凹陷。秦江明的车失去控制，飞上人行道，撞在树上才停下。
车里的人东倒西歪，生死未卜。
这时，从肇事车上下来一个魁梧的男人，掸掸衣服，没什么大碍。
他走到秦江明的车那儿，砸碎车窗，把三个人拖出来。
秦江明伤势最重，左胳膊断成几截，那张没有脸皮的脸上，插满了碎玻璃片。
他女朋友和叶千的伤势比较轻。叶千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这个肇事司机既没有施救的意思，也没有打电话叫救护车，只是冷淡的瞅着他们。
很快又来了一辆车，停在附近。从车上下来四个人，其中一个叶千认识，正是议员宫成。
他走到三个人跟前，逐一打量他们，忽然发出阴恻恻的笑声，“我早就猜到你们肯定有办法离开监狱，我守株待兔，恭候多时了。”
他挥下手，两个保镖夹起秦江明，其中一个保镖抽刀抵着秦江明脖子。
宫成打量着他，“你小子命还真硬。都这样的还能活！”
秦江明仰起头，用那对凸鼓的眼球瞅瞅他。“你都能活着，我为什么不能？”
“你这个杂碎也配跟我比？”秦江明从保镖手里夺过刀子，一刀插在秦江明身上，慢慢划出一道口子，“居然敢耍我，逼着我去杀人。搞得我现在走投无路。都是你这个杂碎害得。你就没想到你早晚都会落在我手里！”
秦江明发出嘿嘿的冷笑声，对那道血流不止的伤口毫不在意。
宫成气急败坏，突然扳住秦江明的头，一刀插进他眼睛里。
他左边那颗凸鼓的眼球像水泡一样立刻瘪了下去，流出了又红又白的液体。他脸上肌肉一起抽搐，像无数条蚯蚓同时蠕动，看得无比恶心。
“现在怎么样？现在怎么样？？”宫成疯狂的咆哮，“说，我儿子到底在哪儿？说！！”
“你儿子已经死了。”秦江明居然还能笑起来。
“你胡说！我还听过他的声音，就是我儿子！！”
秦江明仰起脖子，忽然变成宫玉岩的声音，“是这个声音吧，爸爸，其实我早在两年前就被分尸了。”
“你……”宫成如遭电击，僵硬在那里。
秦江明平静的解释，“你也不想想你儿子是怎么嫁祸我的。我对他做什么都不过分。我只是很可惜，他太不抗折腾，我还没出够气他就死了。”
许久，宫成缓缓点点，神情可怕的好像一只地狱走出的恶魔，“这么说来，你杀了我儿子，现在我对你做什么也不过分，你猜猜我会干什么？”
“随便。”秦江明故意扬起刺瞎的左眼，炫耀似的在宫成眼前晃动。
宫成没说话，走到女人面前，抓住她的头发把她拖过来，女人惊醒，发现虚弱的叫声。
“这个女人是谁？是你的情人吗？”他挥舞着刀子，在女人脖子和脸上划动，每一下都留下一条血痕。
秦江明挣扎，却被几个保镖死死按住。
他咬牙切齿的警告宫成，“冤有头债有主，咱俩的事就咱俩解决。别牵连无辜的人，否则我保证让你家破人亡！”
“家破人亡？哈哈哈哈，家破人亡……”宫成悲怆的狂笑不止，“你杀了我唯一的儿子，逼我成了逃犯，我现在已经一无所有了。还怕你威胁？我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折磨你，千倍百倍的返还你！！”
他说着薅起女人的头发，挥起刀子在她身上狂戳狂砍，一开始女人还能挣扎和嘶嚎，很快就没了动静，宫成仍然不肯住手，直到女人彻底变成了一团血肉模糊的尸体。
秦江明几次想扑上去，都被宫成的保镖死死按住。他像野兽一样发出阵阵嘶嚎。
宫成转过溅满血的脸，狰狞的笑着说：“你不用着急，我把最后的重头戏都留给你。我不会让你马上死，我会一点点折磨你，让你生不如死……”

##第10章 养父（3）

“那你就千万别再失手，否则我不会让你家族留下一个活口！”秦江明一只眼流着血，两排牙齿搓动出恐怖的声响，用唯一的那只眼球凝视着宫成，那燃烧的仇恨能把人撕成碎片。
宫成不无讥嘲：“我倒是真想看看，可惜呀，你没有那个机会了……”
他话音刚落一个人幽幽道：“那也未必。”
说话的人从挟持秦江明的保镖身后慢慢站起，隔着几个人，似笑非笑，意味不明的看着宫成。
叶千额角撞破了，脸上还有别的伤，看着虚弱又狼狈。
宫成冷眼撇撇他，“你小子还算命大。我现在懒得搭理你，你还不趁机会赶紧逃命，小心我一会儿改变主意。”
叶千嘴角微扬，“这个秦江明是我造出来的，我可不想让你那么快把他拆了。怎么着也得看看这个产品的质量吧。”
他举起手，手里攥着一个针管，锐利的针头对着其中一个保镖。
针头落下，像蜜蜂蛰了一下，钉在那人脖子上。
那个保镖捂着脖子回头怒视，还没等发作，忽然抽搐着倒下。
“这是什么东西？”秦江明喘了口气问。
“麻醉剂，刚才手术的时候正好看见，随手拿的。”叶千说。
“你本来是想对付我吧。”
“防身，防身而已。”
“哼，这么说，他还是会醒过来对吗？”秦江明冷漠的说道。
他说话的同时，用未断的那只手从另外一个保镖手里夺下甩棍，那个保镖用两只手都没有抢过他。
秦江明抡起甩棍，正中那人脑袋，犹如落在西瓜上，半边脑袋登时就塌了。
随后，他又给被麻醉的那个保镖补上一棍，把他脑袋也砸碎了。
他拖着一腿断臂，提着一根沾着血和脑浆的短棍，朝宫成走去。
宫成惊得面无血色，哆嗦着用手指着他，急切的招呼另外两个保镖，“拦住他，快拦住他。”
那两个人保镖也让秦江明骇人的手段吓住了，犹豫着冲上来，其中一个把电击枪杵在秦江明身上。另一个趁机捅了秦江明一刀。
秦江明低头看了一眼直没入柄的短刀，照旧挥起甩棍砸在那人脑袋上，速度和力量没有丝毫减弱。
那个人被砸得双眼暴突，横尸脚下。
剩下那个保镖吓得不知所措，只知道用电击枪一下下往秦江明身上杵。
电流对秦江明的影响微乎其微，他转动唯一的眼睛瞅瞅那人，再次举起甩棍。
保镖下意识举起胳膊挡了一下，胳膊就断了。他转身想跑，秦江明挥起的棍子兜在他肋骨上，肋骨全折，随后第三棍，第四棍就到了。
秦江明就像一个不知疲惫，没有痛感的机器人。眼前的人类在他眼里就像鸡蛋一样脆弱不堪。
打死所有保镖前后也不过三五分钟的事情，他真正的目标宫成还活着。
他提着甩棍一步步走向宫成。
已经魂飞魄散的宫成顾不上为儿子报仇，逃进自己的轿车里，拼命发动车子想要逃走。
就在车子启动的时候，一只手臂伸进来，把他硬生生拖出去，剩下那辆空车自己开出去了。
秦江明把宫成扔在地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就像在看一只即将被咬断脖子的猎物。
宫成还想挣扎，秦江明又举起湿乎乎的甩棍。
这次他没有砸碎宫成的脑袋，而是把甩棍当匕首，插进了他身体。
宫成一声惨叫。这凄厉的叫声在空荡的街道回荡。
秦江明无动于衷的看着他，攥住露在外面的甩棍，把宫成的身体从地上提起来。
这骇人的一幕让三个恰好经过的路人看见了。他们仿佛冻结在那里，呆呆的望着被这地狱般可怕情景。
“喂，有人看见了，你还不走？”叶千喊秦江明。
他就像没听到，依然欣赏着手里的“肉串”。
他把宫成举到自己面前，看着因痛苦而抽搐的猎物，下一刻，他做出了更恐怖的举动。
他张开两排尖利牙齿，开始撕咬宫成脖子，鲜血从他齿缝里淋漓，撕下的碎肉一块块掉落……他手里那个人很快就被啃得血肉模糊……
“行了。住手吧，警察很快就来了！”叶千上了车，开到秦江明身边喊他。
秦江明终于恢复了一点儿理智，把宫成尸体往大道上一丢，居然还想着把邱馨彩带走。他把邱馨彩的尸体放在车后座上。看得叶千直皱眉。
开了好长一段路，确信后面没有警察追上来，叶千问秦江明，“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回去。”秦江明说。
“回哪儿？”
“看守所。”
叶千侧目瞧瞧他，这家伙浑身是血看着就跟一头发疯的怪物，不知道精神还正不正常。
“我要你把我女朋友再救过来。”秦江明补充。
“你开什么玩笑，她都已经这样了，早就死透了，还怎么救？”
秦江明看了他一眼，“只有脑子才是她自己的，她脑子还是完好无损的。”
“我还真把这茬忘了。可是就算现在回去，我们手头也没有材料，根本做不成手术。”
“材料我可以再去找。可以先把她脑子保存起来。”
“那也不行，很容易暴露，再说，我现在回去不是自投罗网吗？”
秦江明独眼中凶光闪现，“你当真不回去？”
叶千心头一寒。
他看出，如果自己不答应，秦江明随时都能像对付宫成那帮人一样杀了自己。
他想了想说：“我不回去，不代表我不帮你救人。比起冒险回去，我还有更好的办法。”
秦江明目光里露出探寻之意，“什么办法？”
“去我家。”
“你家！？”

##第10章 养父（4）

“刚才撞车时把我脑袋狠狠碰了一下，我现在晕晕乎乎的回想起一些事……”叶千翻开遮阳板，看见里面有镜子，照着镜子把粘在额角的血迹擦掉。
“你想起什么了？”秦江明问。
叶千半明半暗的脸上流露出耐人寻味的表情，“我家里就有实验室。”
“你家里？我从来没听说过。”
“那个实验室在地下，是个秘密实验室。外人根本不得而知。”
秦江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我一直以为我已经接触到了机密，没想到司徒长风居然还有保留。这个人隐藏的还真深啊……”
“你对我养父了解多少？”叶千问。
“谈不上很多，我只是知道他在为潜网做事。”
“潜网……”
“这座城市就是潜网的巢穴。那个黑白双猫的图案就是潜网的标志。”
“你也是潜网的人，你应该跟他很熟吧。”
“恰好相反，我和他一点儿都不熟，除了参与他的项目，我和他几乎没有什么交集。”
“也许是你忘了，你不是说手术让你失去了一些记忆吗。”
秦江明沉默了一会儿，“潜网是一个深不可测的组织，甚至连大部分成员彼此之间也没有交集。”
“那你们是靠什么联系的？”
“我们有我们的信号，我只和与我熟悉的人联系，传达信息。”
“那个人是谁？”
“不知道。但我的目的就是盯住你妹妹。”
叶千微微一怔，“为什么是她？”
“我想不起来了，但我记得，我在ALP当医生开始，就在暗中记录的她的行踪。”
“你在监视她？”
“好像是。”
“你在潜网里就干这个？”
“我也不清楚。”秦江明茫然的看着前方，我甚至连我自己是怎么加入的潜网，怎么在身上纹上的标记都没有丝毫记忆。就好像有种感觉，我天生就潜网的人一样。”
他说完就陷入了彻底的沉默。
叶千也没再问其他问题。
车一直向前开，在纵横交错的街道里肆意穿梭，期间有警车从旁边经过，也没有多看他们一眼。城市本身就是一座迷宫，所有人都在捉迷藏。
……
……
一小时后。
车子终于开出城市，驶上僻静的山坡，在转弯处出现了一个孤零零的别墅。大门前拉扯了几根醒目的黄色警戒带。
叶千停下车，扯掉警戒带。秦江明搬下女友的尸体，跟着叶千一起走进别墅。
“地下室在哪儿？”秦江明问。
“这里。”
叶千前面带路，穿过客厅旁边的走廊往里走。
秦江明不禁问：“那里面不是书房吗。地下室在哪儿？”
“你来过我家？”叶千看了他一眼。
“来过一次。”
“哦。”叶千没再多说，带着他走进书房。
秦江明环视一圈，“上次来你家，我就在这间屋子和司徒长风聊了一会儿天。我还一直都没发现这里会有地下室，怎么进去？”
叶千没动，而是用一种异样的目光看着他。
“我问你话呢，你怎么不回答？”
一个声音在他身后回答道：“因为这里根本就没有密室。”
秦江明身子一震。
他霍然转身，看见了说话的人。
他就像看见鬼一样，刹那间全身冻结。如果他有脸皮，他能做出最惊悚的表情。
因为他看见的是一个死人。
一个活生生的死人。
“你……你不是死了吗？”秦江明难以置信的看着站在面前这个人。
前ALP医疗中心院长，司徒长风。
司徒长风神情漠然，目光停留在他臂弯里那具女尸身上。
他说道：“她也是改造人吧。看你的意思，还想让她复活第二次吗？”
“是。只要有可能。不管多少次，我都要尝试。”秦江明坚决的回答。
司徒长风缓缓摇头，“每一次复活，都会对脑组织造成一次损伤，就算你能把她救过来，也跟行尸走肉差不多！”
“我不管，你都能活过来，为什么我不能！！”
“我不是改造人。”司徒长风说，那张灰白瘦削的脸上浮现出莫可名状的笑意。
秦江明回头质问叶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早就知道他活着对不对？”
叶千揉揉太阳穴，“也没有那么早，是在撞了头之后，才忽然想起来。”
秦江明疑惑看了看司徒长风，又看向叶千，“我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既然司马长风没有死，连环吸血案也不是你做的，你为什么还要认罪伏法？你养父为什么不替你澄清？”
“为了找到我妹妹。”
“你妹妹？我还是不太懂。”
“那已经没有必要了，你最大的问题就是懂得太多。”叶千眼底闪露出一抹阴冷。
秦江明猛然意识到什么，怒喝：“你难道是故意把我诳来的？”
叶千没回答，冷笑已经说明了一切。
秦江明想扑过去，可他只有一只手能动，这只手还抱着女尸。
就在他迟疑的时候，子弹击碎了他的头颅，在他双眼之间开了一个洞。
不是叶千开的枪。
是站在秦江明身后的司徒长风。
秦江明瞪着那只独眼，带着惊愕，轰然倒地。
叶千皱皱眉，“你就这么把他杀了太可惜了。”
司徒长风拿着手枪，冷淡的说：“他两年前就已经死了。我这不算是杀人。”
他抬起头打量叶千，“你都想起来了？”
“一部分吧，但至少我还知道我们要干什么？”
“那就好。你来找我，有什么要告诉我吗？”
“我已经查出妹妹的下落了。”
司徒长风眯了一下深陷的眼睛，“她现在在哪儿？”
“镜湖公园，白水街，东胜旅店。”
“你的消息可靠吗？”
叶千看了一眼秦江明尸体，“可不可靠也只能相信一次了……”
(完）


#人骨花园
##第1章 反转人生（1）

叶千就感觉自己好像突然一脚踩空跌下山崖，把他吓得睁开双眼。
他坐起来，眼前模糊昏黑。
他适应了一会儿才看清楚四周的事物，惊讶的发现，这里竟然还是囚禁他的牢房。他正躺在铺板上，似乎刚刚睡了一觉。
他急忙寻找秦江明，他根本不在。
他起身走进卫生间，也没有秦江明。
安装蹲便的石台原封不动，看不出任何有暗道的迹象。
这不禁让叶千陷入到极度的困惑当中。
他和秦江明越狱以及之后发生的事都历历在目，他最后的记忆是在别墅里和养父司徒长风交谈。
可就在这一眨眼的工夫儿，他就回到监狱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就是他做的一场梦？
连每一个细节他都能记得一清二楚的梦？
如果不马上弄清楚眼前发生的这一切，他简直就要发疯。
他马上寻找墙上的那个暗道开关。
他按照记忆中的密码“DL5-67”，在靠门的左侧墙壁上找到那两块砖，学着秦江明的样子同时按住这两块砖。
可是他按了两下，根本没按动。
暗道也没有打开。
他仔细回忆，觉得这个密码没记错。于是，他又试了试周围几块墙砖，也都坚硬异常，看不出有丝毫机关。
难道真是一个梦？
叶千不甘心，他又去试其他墙砖，也不管什么密码不密码了，从能够到的地方，一排排一块块砖头试验。够不到的地方，就想办法往墙上攀。
监室的喇叭忽然传来厉声警告——
“犯人叶千马上回到铺板坐好，停止一切可疑举动！停止一切可疑举动！”
紧跟着过了半分钟。监舍门开了。
走进来两个值班狱警，用怀疑的目光瞅着叶千。
“你刚才在卫生间里干什么呢？”其中一个狱警用审问似的口吻问。
“还能干什么，锻炼锻炼身体！”叶千找了个借口搪塞。
“大晚上的锻炼身体？”狱警明显不太相信。
“难道我还能越狱啊。那么高的墙，谁能爬得上去？何况窗户上还有栏杆呢，除非哪天我变成了一只壁虎。”
狱警也知道叶千不可能用这么蠢的办法越狱，但还是警告他，“那也别瞎折腾，赶紧睡觉，天还没亮呢。”
两个狱警正要走，叶千忍不住问了一句，“跟我关在一起的那个犯人秦江明现在有消息吗？”
两个狱警莫名其妙，刚才说话的那个笑笑，“怎么你还怀念那个怪物吗？”
“没有，只是随口问问。”
“这怪物现在一点儿消息都没有。要我说，这么危险的犯人，当初就不该带他出去查什么案子。听说他是在下水道里逃跑的。我猜他没准儿还躲在那里呢，J城的下水道多去了，谁知道他藏在哪儿，总之就是暗无天日的地方，那倒是最适合他……”
两个狱警没说太多就走了。叶千从他俩的只言片语中感觉秦江明一直都没被发现。他和秦江明越狱的事更是没人察觉，这也太不正常了。
难不成秦江明逃走后，他俩从来就没见过，一切全是他的幻觉。
叶千有点儿坐立不安了。
这幻觉发生的也太真实了，让他几乎难以区分真假，甚至他都怀疑自己现在是不是还在幻觉之中。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难道是他自己出了什么问题？
就这样患得患失的熬到了天亮，叶千吃了点儿早饭，依旧心神不宁。偏偏这种事只能窝在心里，根本没法跟任何人讲。
“叶千，准备会见！”扩音器里传来狱警的声音。
他不知道又是谁要见他，等着狱警把他带出监舍，来到会见室。
来见他的人是夏可。
老实说，自从她受伤之后，整天戴着墨镜帽子，还缠了一脸纱布，从之前那个精致的大眼睛萝莉变成一具木乃伊。叶千也不太像之前那么盼着见她了。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吓人的东西看久了有心理压力。他甚至有几次做梦，梦见夏可摘掉纱布之后，变成了秦江明那样。
“又有新案子了？”叶千百无聊赖的问。
“也算是吧。不过罪犯咱们都熟悉。”
“都熟悉！？是谁？”
“秦江明。”
叶千微微一震，“他又杀人碎尸了？”
“这次不是。他这次光天化日一口气杀了五个人。其中一个人就是逃犯宫成。从案发现场案看不是谋杀，而是冲突，就在距离看守所不太远的十字路口。宫成这几个人死得很惨，四个保镖全被砸碎了头盖骨。最惨的是宫成，他脸和脖子都被咬烂了，好像是被野兽袭击过一样。听目击者描述袭击者的长相就是秦江明，他用一根棍子插在宫成身上提起来，把他一口口咬死的。这家伙简直是疯了。作案后开车逃了，现在正在全城通缉……”
随着夏可原原本本描述案情，叶千的神情也越来越异样。她并不知道叶千心里想的是什么。
他用探寻的目光望着夏可，谨慎的问：“目击者都看到什么了，就看见秦江明和宫成那帮人厮杀了？他就一个人吗？”
“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我就是好奇，秦江明一个人怎么能杀了五个，听着太不可思议了。”
“是啊，是很不可思议，不过现场的目击者也没提到秦江明有同伙，当时就他一个人。”
叶千眼中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惊异。
他追问：“这些目击者的证词可信吗？”
“你怎么这么问，你在怀疑什么吗？”夏可不解的打量他。
叶千急忙掩饰：“没什么。我就是随便问问。”
“哦，反正目击者不是我们局审的，是附近分局接到报警后第一时间赶到，做的笔录。我看笔录上的信息说得挺合理的，没感觉出有什么可疑。”
叶千心想，看来他经历的那些事不全是幻觉，秦江明和宫成发生冲突是真的。但问题是，假如自己一直都关在监狱里，又为什么会知道得一清二楚呢。

##第1章 反转人生（2）

反过来说，如果他当时就在秦江明身边，为什么目击者没有看到呢？
或许……问题就出在那份笔录上。有人故意伪造了一份笔录，把他给删除了。如果真是这样，那就说明他的确和秦江明越狱了。只不过，他为什么会稀里糊涂回来，又为什么没有被发现，这又解释不清了……
“你在想什么，看起来魂不守舍的？”夏可打断了叶千的思绪。
“哦，我就是有点儿好奇。你今天来找我就为了告诉我这件事吗，想我帮你们抓住秦江明？”叶千转移话题。
“也不完全是，还有一件事情对你来说或许更重要……”
“什么事？”
夏可没有马上回答，她把身子探向叶千，用那对没遮住的大眼睛审视了叶千半天，好像叶千身上长了怎么新奇玩意儿。
“你怎么这么瞅我？”叶千往后躲闪。
“我真是越来越捉摸不透你。你这个人身上总是会发生各种意想不到的事情。就像你突然之间杀人犯罪，又突然之间帮我们连续破获案子。现在又……”
“又怎样，你能不能把话说清楚。”
夏可吐了口气，坐直了身子，“我们昨天晚上已经找到了秦江明开的车。停在距离你家别墅还不算远的地方……”
叶千脸上又闪过一丝异样。
他记得自己开车带着秦江明回过家，把车停在了别墅院子里。
就听夏可继续往下说：“当然车里没人。不过我们发现了一些有用的东西，跟你有关。”
“跟我有关！？”
“在他的车座底下，发现了一个皮箱。里面有一台微型平板电脑，在里面有一份杀人日记，详细记录了当年那起吸血杀人案。在日记开始还有一份杀人计划，吕布仔细检查过，那份杀人计划的写作时间是在两年前，不存在伪造的可能。也就是说，在第一起吸血杀人案之前，秦江明就写好了如何绑架目标，并割喉取血的计划。实际作案杀人的过程他也记录的十分详细。除了这台平板电脑，在皮箱里还有手术刀和一个自制的取血工具。经过化验，上面残留的血迹和当年被害人的血型样本吻合。而你当年被抓时，并没有找到凶器，所以……”
“所以什么？”
“所以，警方现在认定，当年那起吸血系列杀人案的凶手其实是秦江明。”
夏可宣布完这个结论，发现叶千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依旧平静的坐在那里。
“你看起来就像提早知道似的，”她眼神里流露出几分狐疑，猜测道，“难道你之前就知道秦江明是凶手，所以才故意跟他关在一个牢房？”
“我要是知道，干嘛不直接告诉你更省事？”叶千反问。
“好吧，可你就没有点儿别的要说的？”
“还能说什么，说你们当年搞错了？”
夏可本想第一时间把这个喜讯告诉他，没想到却碰了一鼻子灰。
她愠怒道：“这也不能完全怪我们，你当初确实是在案发现场被抓的，当时你还抱着死者的尸体，舔人家脖子上的血，这也是事实吧。就算你没杀人，关你一年也不冤枉。”
“我那是在闻被害人的血，看看有没有凶手的线索，这本来也是我最擅长的。”叶千纠正。
“那你被捕之后为什么不原原本本跟警方说明白，还假装自己就是凶手呢？”
叶千揉了揉鼻子，故作深思，“是啊，我当时是怎么想的，难道就是为了玩玩吗？”
“你……”夏可气得差点儿把脸上的绷带拽下来，“你可别忘了，就算洗脱了连环吸血杀人罪。你还是杀害家人的罪犯呢，这个你得承认吧。”
叶千耸耸肩。
见他不反驳了，夏可心情稍微好点儿，“我还要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
“在秦江明的杀人日记里，还提到了和你父亲司徒长风的矛盾。也就是说，他早就计划要杀你们一家人了。”
听到她这样说，叶千的表情才出现了难以掩饰的惊讶，“你不会是想说……我家人也是秦江明杀的吧？”
看到他终于有反应了，夏可故作高深的点头笑笑。
“你有证据吗？”
“不算太多，但也能说明问题。首先，这份日记也是秦江明两年前写的，写作时间恰好在你家人被害之前，很有说服性。其次，我们在他车上还找到了当初你家厨房失踪的两把餐刀，和一把锤子，这些经过化验就是凶器。”
叶千半天没有说话。
他一直都怀疑凶手是他失踪的妹妹，想不到居然还是秦江明。这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
夏可用难以置信的口气说：“现在警局都快炸锅了，全都对你的案子议论纷纷。你这个轰动全城的连环杀人犯现在又要轰动了……我估摸着用不了多久，你那个汤律师说不定也会来。没准儿你真是快要自由了。”
叶千没说话。
他现在还处在震惊当中，自从他昨天经历了那次离奇而漫长的幻觉之后，接二连三的怪事就是不停出现，这是巧合吗，还是另有原因，实在让他捉摸不透……

##第1章 反转人生（3）

这时，一个狱警敲门探头，说一会儿还有人预约见叶千。
夏可微微一笑，对叶千说：“想不到你今天还挺抢手。”
话音刚落那个人已经走到门口，狱警诧异的说：“不是让你等着吗，怎么现在就进来了？”
那人不以为然的回答：“没关系，我又不介意。”
说话间，这个人已经开门进来，与夏可打了个照面。
她短发齐肩，五官端庄，带着一股精明干练的气质，居然是叶千的律师汤岚。
夏可猛然间呆愣在那里。
汤岚已经死了，她是眼睁睁看见汤岚被车撞死的。
现在，这个女人竟然活生生站在她面前。如果是晚上，她肯定以为自己撞见鬼了。
“你……汤……汤律师？”
“我不姓汤，我姓张。”
“你姓张！？那你是……”
“我叫张俪，叶千现在的律师。”
夏可难以掩饰自己的震惊。
她仔细打量叶千这个新律师，无论穿戴和气质，甚至连说话的声音都酷似汤岚。如果不是她亲眼看见汤岚死，她绝对相信这个人就是汤岚假扮的。
张俪漠然看了夏可一眼，完全一副陌生的表情。
她问夏可：“您怎么称呼？”
“我姓夏，是J城重案科的。”
“好吧，夏警官。我需要和叶千聊一些私事。希望您回避一下。”
“你该不会是为了给叶千的案子来的吧？”夏可恢复了一些冷静，问道。
张俪略一迟疑，“不错。我现在已经掌握了一些必要材料，证明叶千根本不是吸血杀人案，以及杀害家人的凶手……”
夏可叹服，“真是没想到，我们昨天晚上才刚刚给查到的消息，今天就被你搞到手了。你这能力一点儿都不必叶千的前任律师张俪差。”
张俪对她的称赞不为所动，眼神里已然带着逐客令。夏可识趣的走了。
留下张俪，她开始逐页逐行告诉叶千收集到的信息，并不厌其烦的引用各种法律条文进行讲解。叶千听到最后实在头疼，打断她，干脆问：“你就简单说吧，这些材料够不够我离开这里的？”
“我不能百分之百肯定，但至少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
“那就试试喽。我不会亏待你的。”叶千凑近了一些，低声说，“一看你这种事业型女性就没有男朋友。需不需要有人温暖一下？”
张俪微微冷笑，“你可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你不够阳光。”
“那可真可惜。”叶千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难道你喜欢尤大海那样的？”
“……”
……
……
接下来一个多月。
张俪四处奔走，很快就为叶千申请到一次申诉开庭的机会。在法庭上，她胆量惊人，一上来就为叶千做无罪辩护，慷慨陈词，逐一推翻审判材料上对叶千的各种定罪，并与检察官的针锋相对，驳斥种种质疑。
夏可也参加了那次庭审。看着张俪在法庭上的表现，怎么看怎么像汤岚。
最后，虽然没有为叶千争取到无罪释放，但是审判长答应重新审理此案，并破例给叶千假释。
叶千神清气爽的走出法庭，想给张俪一个热情的拥抱，被她冷冷推开。
法庭外，尤大海早就备好车子，亲自来迎接叶千。
他甩开挽着自己胳膊的秘书，夸张的跑过来，紧紧抱住叶千，哽咽的说：“我一直盼着这一天，终于到来了，这下我们终于团聚了。”
叶千挣扎，“用不着这样吧，表哥，是不是太假了？”
“哪里哪里，我还盼着您赶紧回来接管ALP呢。到时候，我一定竭尽所能，尽心尽力辅佐你！”尤大海开始表忠心。
明眼人都看出来了，他这个滑头表哥就从担心叶千拿回ALP后，给他穿小鞋。
叶千也不说破，随他表现。
尤大海果然没让表弟失望，十分殷勤周到，早就在J城最高档的酒店预定了位子，吃喝玩乐一条龙。尤大海在这方面是行家，把叶千侍候的无比舒服。
傍晚，叶千酒足饭饱，带着几分醉意，躺在桑拿房，享受着两个美女技师的服务。他闭目眼神，无比惬意。不久前，他还是囚禁在深牢大狱里，度日如年的罪犯，一转眼就过上了神仙般的日子。人生如戏，起伏无常，他很好奇，未来还会发生什么。

##第1章 反转人生（4）

那个技术娴熟的女按摩师手法精湛，如火纯情。让他无比舒坦，就像有团火在身体里燃烧。
他忍不住想跟她们互动一下，可是用手一划什么都没摸到。这时候，那两个按摩师也停止了动作。
叶千心里觉得有些奇怪，睁眼一看，眼前根本没人。
他疑惑的坐起来，忽听背后有人说道：“玩的开心吗？”
他回头看见司徒长风就站在身后。
这家伙就像幽灵一样，出现得毫无征兆。
“你怎么会在这儿？”叶千惊讶的问。
“来见你啊。怎么样，失而复得的生活是不是格外诱人？只要你想，就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叶千望着养父耐人寻味的表情，眼神里慢慢流露出震惊，“难道说，是你把我弄出来的？”
“……”司徒长风没有承认，但是他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这怎么可能呢，张俪给我看过那些材料。秦江明作案杀人的证据清清楚楚，他甚至两年前就已经写好了杀人计划，他把这些藏在自己车里，刚好被警察发现了……”
“所以，你以为你能顺利脱罪就是一个巧合吗？”
“难道……秦江明车座下面的皮箱是你放的？”
“你似乎开了一点儿窍，不过……远不止如此。”司徒长风耐人寻味的看着叶千，目光深处隐藏着令人不安的东西，“在J城，没有什么是巧合。只要你想，一切都能成真。”
叶千在养父的眼睛里看出了疯狂，“我不懂。”
“你不需要懂，你只要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就够了。”
“我该干什么？”
“你忘了吗，你的任务就是查出叶冰的下落。”
“我妹妹？！”
“是你查到了秦江明，并把他带来我见我的。”
叶千身子微微一震，猛然想起一个月前自己那段越狱经历的幻觉，既真实又离奇。
“难道……难道那一切都真实发生过？”他问司徒长风。
“当然。”
“可是我为什么又回到监狱了，地道也不见了，那些狱警也根本没发现我越狱，这根不可能……”
“就因为你觉得不可能，所以才宁愿相信全都是幻觉？”
“……”叶千承认，他就是这么想的。
“在J城，这一切都有可能。”
“我还是听不懂。你说的这些跟潜网有关系吗，你又是潜网里的什么人？我又是谁，我现在脑子迷迷糊糊的，很多东西都想不起来了。”
司徒长风不做解释，“记不住更好，不该懂得你就不需要懂，你只需要明白自己该做什么。”
叶千研究着养父的表情，“你刚才提到我的任务是查出我妹妹的下落。这就是我该做的？”
“对。自从上次你告诉我她的地址，我已经盯了一个月了。就等着你出来找她。”
“为什么非得是我呢？你也是她养父，你找她不是也天经地义吗？”
“不，必须是你！”
“为什么，”
“这是你的任务，你必须完成！”司徒长风有些不耐烦。
叶千沉默半晌，“你说自己女儿的口气，听着可真不像是父亲。”
……
……
白水街，东胜旅店。
轿车停在街角，叶千隔着挡风玻璃，打量这条简陋的街道。两边的房屋低矮破旧。其中有一栋粉刷过的三层小楼，门口挂着牌子，写着“东胜旅馆”的字样。
“她现在就住在这里？”叶千问。
“这就是你给我的地址。我侧面打听过，旅馆里确实住了一个可疑的女孩。酷似叶冰。”司徒长风说。
“这我就不明白了。怎么感觉她好像躲躲藏藏似的。原本，我以为她因为自己是杀了人才逃走的。可既然凶手是秦江明，那她就是清白的，为什么还要躲呢？”
司徒长风对他的疑惑似乎不感兴趣，已经下了车。叶千只好随后跟下车。
在走进旅馆之前，他感觉附近似乎总有几双可疑的眼睛在往这边看，回头寻找，那些可疑的眼睛就消失不见了。
他们两人走进旅馆正门，局促的前厅有个脏兮兮的前台，旁边是一条狭窄的楼梯。有个干巴巴的小老头坐在柜台后面发着呆。
司徒长风招呼都没打，带着叶千往楼梯上走。
老头忽然抻着脖子喊：“我没见过你们，你俩不是住在这儿的吧？”

##第1章 反转人生（5）

“我们找人。”司徒长风说。
“你们找人也不能说进就进呀，你们……”
老头气势汹汹，还想争辩两句，司徒长风这时站住，目光阴沉的转回身，问他，“你们这里最近是不是来了一个年轻女人，住了很长时间了？”
他声音并不严厉，却仿佛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势，老头似乎吃了一吓，瞬间就没有了底气，呐呐道：“好像……好像是有这么一个姑娘，一个月前来的。看样子也就17、8岁，不知道是不是您说的那个人……”
“她长什么样？”叶千插嘴。
“长头发，小脸，长得眉清目秀的。对了，她眼角好像还有一颗痣。”
叶千和司徒长风对视了一眼。毫无疑问，这个女人就是叶冰。
司徒长风问出了门牌号，是二楼117房间。
他和叶千上楼，循着门牌号找到了那间房。
叶千敲了两下房门，里面无人答应。
司徒长风让老头拿来钥匙开门。
屋里是个单间，很简陋，有个独立卫生间。
座椅和床铺一看就有人住过，不过房间和卫生间都没有人。从一些零零散散的东西能看出，住在这里的的确是女人。
叶千拉开衣柜，发现了一套女性衣服，对养父说：“这是妹妹穿过的，没错。”
司徒长风回过头，问站在门口的老头，“我们来之前，住在这里的女孩离开过旅馆吗？”
“今天没见她下过楼。”老头回答。
“那你知不知道，她有没有皮箱一类的行李。”
“她好像是带着一个沉甸甸的大皮箱。”
“那房间里为什么没有？”
老头对司徒长风的反问有点儿不高兴，“我怎么知道。我也不可能24小时盯着她吧。”
司徒长风脸色阴沉下来，告诉叶千，把所有房间都给我搜一遍，务必找到叶冰。如果找不到，找到她的皮箱也行。
叶千楼上楼下，所有房间都找遍了，也没有看见叶冰。
他回来告诉养父，司徒长风面沉似水，追问：“她人不见了，难道连皮箱也不见了？”
“我没有看见老头说的那个皮箱。会不会是他随口胡说的？”
“不可能，叶冰肯定把那些东西随身带着。”
“那些东西？她皮箱里究竟有什么这么重要？”叶千不禁问。
“你没必要操心，只管找到她。”
司徒长风掏出手机，跟什么人联系了一会儿，叶千只听他低语了几句，似乎在吩咐一些人收紧包围圈。看来他猜的没错，这家旅店周围早就被人暗中监视了，难怪他刚才走在路上就感觉到异样。
在司徒长风打电话的时候，叶千依然在房间里搜寻。他现在的记忆很混乱，搞不清楚自己的到底是什么身份。
之前，他以为自己只是一个单纯为妹妹掩饰罪行的死刑犯，那个从小虐待他们的养父就是头号敌人。他甚至已经准备好要对抗司徒长风在内的潜网组织，讽刺的是，随着他记忆逐渐恢复，仿佛变戏法似的，他和司徒长风又变成了同伙。妹妹叶冰则成了他们要追捕的对象。他实在需要时间来适应这个新身份。
忽然，他停下脚步，弯腰从沙发脚捡起一小团白色的东西。
他用手指把那东西捻开，是一小条白色的胶带，已经发灰，粘性都不行了。胶带一段沾了几根白线。
他拿着那条胶带，用鼻子闻闻，这味道十分熟悉，脑海中猛然出现了一个人——
夏可。
这是夏可用来固定头上绷带的胶布，难道她也来过这里？
“你在干什么呢，发现什么了？”司徒长风打断了他的思绪。
叶千的身子正好遮挡住司徒长风的目光，他悄悄把那团胶带放进口袋，谈起了另外一件事，“我在想叶冰那个行李箱。你怎么这么在意。”
“我都说过，你不用操心这件事……”
叶千打断他，继续说：“那个行李箱里装的是不是血？”他的目光也随即落在了养父脸上。“如果我没猜错，那些血就是秦江明杀害那些女学生收集的血，被叶冰给偷来的。”
司徒长风脸上闪过意味不明的神色，“你没说错，就是那些血。”
“你为什么非要找那些血？”
“我要知道你妹妹偷那么多血究竟想干什么？”
“这个说法有些牵强吧。”叶千有意提醒司徒长风，“我知道，那些被害人全部都是ALP启智计划中，制造出来的无父无母的孤儿。秦江明杀这些人，是因为她们的血比较特殊，可以用在任何人身上，不会有排斥反应。他是打算复活她女朋友用。你用这些血是不是也有什么用处？”
司徒长风深陷的一对眸子里骤然射出两道寒光，让叶千不禁一凛，“你之前是个乖儿子，可没有这么多嘴。”
“我是个乖儿子！？”叶千在自己模糊的幼年记忆中，可不觉得他们父子关系融洽。
司徒长风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我对你和你妹妹虽然严厉了一些，但我确实是想栽培你们。你还好说，可是你妹妹太过叛逆。所以免不了牵连你一起受苦。”
“所以，你就我把我们整天关在地下室，体罚我们？”
“你都记得？”
“身上那么多伤，让我不敢忘。”
“那你还记不记你是怎么受的那些惩罚？”
“……”
“几乎每次都是你妹妹闯祸。每当我要惩罚她，你就站出来护着她，替她受罚。我把她关在地下室，你也要陪她，这都是你自己选的，难道你都忘了吗？”
叶千感觉脑仁一阵阵炸裂般疼痛。他的确是忘记了不少细节，“既然这样，我和叶冰的关系应该很好啊……”他后半句话没说，那他为什么还要帮着养父到处抓她？
司徒长风替他解释了，“因为她背叛了你。”

##第2章 人骨花瓶（1）

“背叛我！？”
“应当说，是她背叛了我们一家。”
“……”
“你应该知道，我们住的别墅遍布监控和防御措施。没有主人放行，外人想偷偷潜入根本没有机会。但是你妹妹利用我和秦江明有矛盾，和他暗中勾结，悄悄关闭了别墅监控，把秦江明放了进来，才造成了那起灭门惨案。”
“可她为什么要这么干，”叶千想不通，这不应该是他记忆中的妹妹。
司徒长风顿了顿，“之前，这孩子只是叛逆，和我有些矛盾。青春期的孩子都是这样。不过，吸血连环杀人案发生后就引起了我的警觉，死的全部是我们ALP培养的孩子，我们自然要详查，便发现了你妹妹行踪可疑。她应该是也觉察到了，所以才和秦江明勾结……”
叶千想了想，“既然是这样，秦江明的目标是你，为什么偏偏你还活着？”
“当时秦江明是在后半夜摸进家里，他连捅我好几刀，可能是因为慌乱，没伤到我要害。换成一般人也必死无疑，我毕竟是医学界最顶尖的人物，还有潜网的资源，所以我还是活了过来，但也修养了一年多。可惜你母亲伤得太重，当时就死了。你妹妹为了洗脱自己，弄了另外一具跟自己体型差不多的尸体假扮她。还故意在我们尸体上撒上加快腐烂的药品，然后逃之夭夭了。之后发生的事情你就很清楚了。你发现叶冰的尸体是假的，开始怀疑她是凶手，着手调查，结果反被当做凶手抓住，这些事我都清楚。但我相信，以你的本事不至于引颈就戮，肯定会想办法脱身的。所以我静观其变，你果然没让我失望。”
“这些事为什么我都不记得了？”
司徒长风看了他一眼，“你是不是还在服用曼陀罗一类的迷幻剂？”
“你知道！？”
“当然，你的记忆就是被那种东西搞乱的。”
叶千不禁一愣，“我服用曼陀罗是为了办案需要，我会幻尸术……”
司徒长风发出了笑声，他的表情上却一点儿笑意都没有。
“你笑什么？”
“你就是一个嗅觉出众的外科医生，谁告诉你，你还会那种歪门邪道的？”
“这是我本来就会的，我用这种办法帮助警方办过很多案子，你以为呢。”
司徒长风略带讥讽的瞧着他，“你和你妹妹是我亲手培育出来的，还有人比我更懂你吗？”
“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在查案的时候，不是了解过启智计划吗。准确点儿说，你和你妹妹也是来自于这项研究。”
叶千的目光刹那间凝在养父脸上，身体也不由自主绷紧了，“这么说，我也是细胞培养出来的了？”
“的确。但不是单纯的结合在一起那么简单，你们的基因经过了优化改良，所以，你具有超常的嗅觉根本不是偶然。”
叶千冷笑一声，“我见识过你们所谓的基因改造，改造失败的怪物就被你们扔进了孤儿院，任其自生自灭，不是吗？”
“任何伟大的科学探索，总会伴随着相应的风险，这一点儿都不奇怪，这是人类进步的必经之路。又失败，往往意味着更大的成功。比如你和你妹妹就是我们最成功的范例。”
“这么说，叶冰也有超常的能力，她有什么特点？”
“精神力量。”
“精神！？”
“对你进行的是感觉器官潜能的开发，对她进行的是脑部神经开发。相较来说，她的基因改造难度更大，也更具有风险性。结果还算成功。”
“体现在什么地方？”
“她能控制人的意识。”
叶千大吃一惊，“你在开玩笑吗？”
“当然是认真的。她能通过语言和目光给人制造幻觉……”
“就像催眠术？”
“比催眠术强太多了，她制造的幻觉可以以假乱真，持续更长时间，甚至可以改变人的记忆。我有时候觉得，你们童年一起长大的时候你处处维护她，不完全是因为爱护，有可能就是被她操控了。甚至连你替她顶罪都是。”
“……”叶千感到后背一阵发冷。
“我很了解你，你之前从来没有服用过曼陀罗这种东西，也就是在一年多以前，差不多就在秦江明开始杀人前后，你就变得有些行为反常。之后灭门案发生，我受了重伤，而你也莫名其妙的成了替罪羊。如果我没猜错，你妹妹在勾结秦江明的之前，就已经开始对你动手了。她偷偷给你服用了曼陀罗，还暗中一步步的篡改你的记忆。等秦江明开始作案之后，再有你的配合，完全吸引了外界目光，正好让她从容脱身。这很符合她的行事风格。不得不承认，这丫头这一次玩得确实漂亮。可惜她先天的基因缺陷注定她不会安分，这一次实在超过了组织能容忍的底线。我也保不了她。”
“你说她有先天的基因缺陷？”
“这种基因改造的风险你也见识过，改造机体器官和某项基本机能比较容易。越是复杂的风险越大，比如说大脑。对你妹妹的改造以当时的技术过于朝前了，虽然造就她的特异功能，但也难免产生了副作用。”
“什么副作用？”
“精神分裂。”
叶千脸色苍白，猛地抓住养父衣服，怒吼道：“你们这不是研究，这是作孽！我们是活生生的人，不是实验室的动物！”
司徒长风漠然看着他，罕见的叹息一声，“你我存在的价值就是完成我们的使命。我们别无选择。”
叶千慢慢松开了双手。
司徒长风的一番话差不多把他所有的疑问都解答清楚了。他表面上都明白了，但是那些隐藏在深处的疑云依然笼罩在他的心头。
他感觉司徒长风也不想他知道太多，暗中犹豫，要不要趁这个机会索性把包括潜网这些疑团都问个明白。
这时手机响了。
他今天刚刚出狱，尤大海送了他一部新手机。这还是他接到的第一个电话。
“喂，是叶千吗？”听筒那头传来一个好听的女人声音。
这声音很耳熟，叶千一下子没想起来，“哪位？”
“怎么，才一个月不见，就听不出我啦。我是董妙音啊。听说你昨天出狱了，特意来恭喜你。怎么样，有时间吗，我要为你接风洗尘。”

##第2章 人骨花瓶（2）

有个身份显赫的大美女主动邀请自己当然是好事，只不过在这种时候听到她的声音总感觉很奇怪。
在叶千犹豫的时候，董妙音又说话了，语气中带着不悦，“怎么，你还不愿意吗，你知道我现在有多忙吗，特意为你抽的时间……”
“怎么会不愿意呢，我现在手头儿有点儿事情……”
“你才刚出来能有什么事情，说吧你现在在哪儿，我派车去接你。”
叶千不知道董妙音怎么这么急，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
司徒长风看出了叶千的心思，对他说：“如果有事，你就先走吧。这边我来处理。医院那边还需要你打理，我估计警察那边还会找你。先扮演好你的角色。我需要你的时候，自然会联系你。”
叶千正好趁这个机会离开，有些事他也需要一个人静静想想。
他走到门口时，又被司徒长风叫住了，“我的事绝对不要对任何人提起。也不要让别人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
叶千点点头，离开房间，出了宾馆。
走在街上他留意周围，看看能不能发现潜网安插的那些暗哨，居然一个都没找到，但是那种不安感依然强烈。
一张隐藏如此深的网居然都没困住叶冰，他这个妹妹的确不简单。
看来他得好好掂量掂量他这个妹妹了。
他正暗自琢磨，不经意把手伸进衣兜，拿出了捡到的那块胶带。
他闻了闻，这味道和夏可身上的味道太像了。难道说，夏可也去过那个房间？
她也在追查叶冰？
带着满脑子疑问，他想给夏可打个电话问问，不过得想想措词，不能让夏可起疑。
这时候手机铃声又响了。
他忽然想起还在和董妙音通话，赶紧接了电话，董妙音等得直火大，气呼呼质问他，“我问你那么半天，连声都不吭，你什么意思，不想听我说话吗？”
“我确实有点儿急事。你如果不着急，等我办完事在说。”叶千尽量表现出真诚。
“我怎么不急，赶紧过来！要不然咱俩就绝交！！”
她的口气让叶千很意外，认识她这么长时间，还从来没见过她对自己这么迫不及待的。
他问董妙音，“今天是几月几号？”
“5月8号。怎么了？”
叶千心说，难道春暖花开，万物复苏，到了发情的季节？
他口头上倒是没敢怠慢，问了董妙音地址，看看兜里还有些钱，打了一辆的士赶过去了。
……
……
董妙音巡回演出刚结束回来，她在J城租了一套豪华公寓。在市中心国际大厦顶端有整整一层楼都是她的。
叶千站在几十层楼的阳台上，能把整座城市尽收眼底，近处街道纵横，楼宇林立，延伸到城市边缘就完全隐藏在雾霭之中了。
他往楼下看了一眼，问董妙音，“你住这么高，不眼晕吗？”
董妙音刚洗完澡，毛巾抱头，穿着宽松的睡衣，拿着一杯果汁正喝着，随口道：“我喜欢像鸟儿那样飞翔的感觉。”
她走到栏杆前，闭上双眼，张开双臂。
“你这样看着可够瘆人的啊。不会是得了抑郁症，忍不住想跳吧，快过来，我给你检查检查。”
叶千急忙抱住董妙音把她拉到屋里。
董妙音挣扎着把他推开，“别动手动脚的。我求生欲强着呢。”
“那你找我来干什么，不会真是到了春天吧？”
“什么春不春天的，我给你看样东西。”董妙音说着走进里屋，捧出一个精致的礼盒，递给叶千。
“庆祝我出狱，送我的礼物？”叶千欣喜的接过来，拆开一看，发现是个乳白色的花瓶，瓶身狭长纤细，让他多少有些失望。
“这玩意儿很值钱吗？”他把花瓶拿在手里掂量掂量，“不是玉石玛瑙，难道是象牙的？”
“我也不知道，你看像是什么？”董妙音说。
“不会吧，你送我东西就这么草率？”叶千正要抱怨，拿着花瓶的手微微一颤，脸上闪过了一丝怪异的变化。
“怎么了？”董妙音瞧出来了。
他没吭声，重新抚摸了一遍瓶子，细细感受着那种奇异的手感，又仔细观察了一下。
“你这是从哪儿得到的？”他问董妙音。
“粉丝送我的啊。”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就把它送给我？”
“我没送你啊，就是找你鉴定鉴定，要是很值钱的话，我就自己留着了。”董妙音笑眯眯的说。
“好吧。算我自作多情。不过我得告诉你一声，这东西没法衡量价值。”
“这么说很值钱喽？”董妙音双眼发光，急忙把花瓶抢过来。
“不是值不值钱的问题，是压根没人敢买卖这种东西，因为这是人骨做的。”
董妙音吓得的手一软，把那东西扔在地上，“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谁跟你开玩笑了，当然是认真的。”叶千从地上拿起那个细长的花瓶，递给董妙音，“你好好看看这个形状，就是按照人的大腿骨形状打磨的。从密度和骨壁粗细看，很像是一个成年男人的腿骨……”
董妙音吓得更不敢接了，“怎么会送我这种东西，这是古玩吗？”
叶千把骨头放到鼻子边嗅了一下，“不是坟墓里挖出来的，还很新鲜。这是个刚死没多久的人。你这个粉丝来头不小，究竟是什么人？”
“我也不知道哇。”
“难道邮寄的地址让你扔了？”
“他不是邮寄的，是……”董妙音说到这里忽然顿住了，眼睛瞪得很大，似乎想到了什么。
“怎么了你？”叶千疑惑的看着她。
这时门铃响了。响起来就没完没了，让两人没法往下聊。
董妙音心慌意乱的去开门，看见门外站在一个衣着考究，英俊帅气的男子，正是天海集团的董事长的少爷梁晓云。
他一直想泡董妙音，这是谁都知道的事。
他一见董妙音就开始抱怨，“你说你来J城为什么不给我打个电话呢，我好给你安排住处哇。天海酒店哪里不比这里强得多，这地方又破又高，真是委屈你了。”
“还好吧，我不想麻烦别人。”董妙音嘴上敷衍，脸色有些异样。
“怎么会麻烦呢。要不你现在就搬过去，我马上给你准备最顶级的总统套房，离得近还方便照顾你……”梁晓云自说自话，没注意到董妙音反常，还很亲昵的伸出手，想挽一下她胳膊，没曾想董妙音急忙躲开，脸上带着惊恐的表情。
梁晓云一皱着眉，“你怎么了，那里不舒服吗？”

##第2章 人骨花瓶（3）

他打量着董妙音，目光不经意的往房间里一扫，一下子看见了叶千，再一瞅董妙音刚洗过澡的样子，顿时就黑下脸。
他冷笑道：“我当是怎么回事呢，原来你这是金屋藏娇哇，不，应该是养了个野汉子！”
“你胡说什么，住嘴！”董妙音气得脸色苍白。
“我胡说？我这是亲眼所见，你敢说我胡说？”梁小龙火更大，气得把衣服都扯了，“我对你怎么样你心里没数吗，我身份、家世哪一点儿配不上你，你不答应我，我还以为你是矜持。可是没想到你居然随随便便的跟一个犯人胡搞，你是不是吃饱了撑得，找刺激啊！”
啪——
董妙音忍无可忍，一巴掌扇在梁晓云脸上，虽然力气不大，也把梁晓云打蒙了。
他捂着脸吃惊的望着她，“你……”
董妙音一字一顿的说：“我就算真喜欢谁，也肯定光明正大，不会这么猥猥琐琐。你不是来了吗，正好我有事问你。”
她走过去，从地上拿起那个骨雕花瓶，塞给梁晓云，“你好好看看，这是不是你给我的那个花瓶？”
“是啊，是我送你的，你扔地上干什么？”
“你这个疯子。你怎么能送我这种东西？”
梁晓云被骂的莫名其妙，“你怎么这么说话，送你东西还骂我？”
叶千走过来，问董妙音，“你说这个花瓶是他送你的？”
“前天他亲自给我送的，还谎称是粉丝。”
“喂，你们俩个在嘀咕什么，我完全听不明白。”梁晓云把玩着手里的人骨花瓶，脸上的表情自然得令人害怕。
“手机，手机呢？”董妙音慌乱的问叶千。
叶千刚掏出手机，董妙音一把抢过来就报了警。
……
……
一小时后。
J城警察局。接待室。
因为事情还没有搞清楚，没对梁晓云进行审讯，只是让夏可了解一下情况。
董妙音和叶千坐在桌子一边，梁晓云坐在另一边。双方剑拔弩张，火药味十足。
夏可拿起那个细长的花瓶，摆弄着问：“你们确定这是人骨做的吗？”
叶千说：“千真万确。这是一个成年男子的大腿骨。把两端的骨关节截断了，取了中间一段，然后从里至外打磨光滑，表面还刷了一层蜡。不仔细看，不太容易看出来。”
既然叶千这么肯定是人骨，夏可便不再多问。她转向梁晓云，“梁公子，现在你来解释一下吧。这根骨头你是从哪儿弄来的，又是怎么做成花瓶的，是你自己做的吗？”
梁晓云仰靠在椅子上，始终带着一副不屑一顾的表情，“我能有那个闲心？我早都说完了，这个花瓶是董妙音的粉丝送她的。我不过是代为转交。”
“既然是送给董妙音的，为什么要交到你手里，不直接给她？”
“可能因为董小姐之前一直住在天海酒店，这个粉丝就把礼物送到那儿去了。”
“那你说说这个人是男是女，长什么样？”
“我怎么知道，他是用邮寄的。”
“那你就说说邮寄地址吧。”
“不知道，包装盒让我扔了。”
夏可凑近他，审视着梁晓云的眼睛，“这么说，你根本就没法证明，你自己刚才说的那番话是真是假喽。”
梁晓云也不甘示弱，“唉，你什么意思，你怀疑我在撒谎？真是笑话，你也不打听打听，我梁晓云是什么人。我会吃饱了撑得干这种低级的事情？”
“这不是低级，这有可能是一起手段残忍的命案。”
梁晓云费力的吞咽一口唾沫，“命……命案！？就算真是人骨头做的，也不能说是命案吧？”
叶千接过话，“我仔细研究过这个人骨花瓶，制成的时间也就在一个月之内。骨质很新鲜，不超过2个月。也就是说，在这2个月之内，有个男人被截去了一条腿，取出腿骨做成了这个花瓶。”
梁晓云终于明白事情严重性了，“这完全不关我什么事，我就是个负责转交的……再说了，你们要是怀疑我，也得拿出证据吧。”
董妙音一口咬定，“我看他分明是在强词夺理！就是他送我的人骨头！”
“喂，我说董妙音，谁这么说都可以，就是你不能这么说！”梁晓云腾一下站起来，攥紧两个拳头，愤怒的瞪着董妙音，想要打人的架势。
董妙音紧张的躲在叶千身后。
梁晓云怒道：“退一万步讲，就算这个花瓶真是我做的。我干嘛要送给我的未婚妻呢？完全没有道理嘛？”
未婚妻！？
叶千和夏可诧异的看向董妙音。
董妙音急忙辩解：“别听他胡说，我和他什么关系都没有。”
“咱们上周家长刚刚见过面，还一起吃了饭呢。这不都是酒桌上谈妥的吗？”
“酒桌上就是随便说说，怎么能当真？”
夏可实在看不下去，拦住他们，“打住二位，我说，我这里审案子呢，你俩的私事能不能一会儿聊？”
“这怎么是私事，这可关系的我们两个家族的联合。”梁晓云丝毫有打住的意思。
“你愿意跟谁联合跟我有什么关系，我结婚也不能当成做买卖！”董妙音毫不示弱。
“行啦！”夏可一拍桌子。“你俩有完没完？”
这两位总算消停一点儿，门外又来了一帮人，门一开就进来了好几个，走在前面的两个人年纪都在五十多岁，一个秃顶，一个看着很斯文。一看衣着气度就不是一般人，在他们身后高局长和熊英武都跟来了。之后还有几个随从。
夏可诧异的看着他们，除了高局和熊英武之外，走在前面那个斯文的戴着眼镜的老人看着有些眼熟，就是一时想不起来。
董妙音忽然开口道：“爸，你怎么来了？还有梁伯伯你也来了？”
那个戴眼镜的老人正是他养父，著名实业家董向东。另外一个秃顶就是梁晓云的父亲梁达。
梁达沉着脸不言语，董向东神情有些尴尬，低声问女儿，“我和你梁伯伯听说你报警把晓云送到了警察局，急忙赶过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董妙音一指梁晓云，“你们问他吧，他送我一个人骨花瓶，是用人的大腿骨头做的。”
“什么！？”
梁晓云马上解释：“根本不是我送的，是她一个粉丝邮寄到酒店的。我只是好心好意转交给她。”
董向东劝女儿，“是啊，小音，你是不是太大惊小怪了，梁公子怎么可能送你这种东西，我看他对你挺好的，上个星期，你俩都订婚了，怎么还闹出这种事……”
“爸，这种时候，你还帮着他说话。现在只是他自己空口白牙这么说。你就放心把我交给他？”
那个头顶老人梁达听到这不愿意了，“我说侄女，话不能这么说。梁晓云是我独生子，他什么品行我最清楚。就算他喜欢你，也不可能特立独行到杀个人给你做什么骨雕。你跟他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也不至于这么怀疑他吧。”

##第1章 人骨花园（1）

“就因为我知道他平时随心所欲惯了，我才更担心……”
董妙音的话让梁达大为光火，他冷笑着问董妙音，“怎么，照你这意思，是把你未婚夫送进去你才甘心？”
看见两个人老人兴师问罪的架势，董妙音不发大招不行了，她一把将叶千拉过来，挽住他胳膊大声宣布，“忘了告诉你们，他是我男朋友。上次酒桌上，我没来得及告诉大家。”
梁达和董向东大眼瞪小眼，全傻在那里。
“这……这……”梁达气得说不出话。
董向东指着叶千，质问女儿，“我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你有男朋友？”
“为了怕影响我的演艺事业，我们一直都是地下恋情，对外一直很低调的。”
叶千看见这帮人一个个狠歹歹瞅自己的眼神，咬着后槽牙，从牙齿缝的挤出声音，对董妙音说：“合着你今天把我找来，主要是给你做靶子的是不是？”
董妙音脸上装出为爱殉情的表情，低声解释：“没办法呀，咱们不是哥们儿么，你就当为朋友两肋插刀，帮我把这门婚事推了。”
“谁是你哥们儿，你竟欠我人情了，我凭什么还要替你插刀。不行，我的说清楚。”他抬高嗓门，向大家宣布，“其实是个误会，我和董妙音之间……”
董妙音急忙抢着说：“我俩之间是有点儿草率，可有些事情谁都无法预料，突然发生了，就得负责任啊……”
董向东跳上来一把揪住叶千，“你对我女儿做什么了，你这家伙？？”
董妙音还假模假式的护着叶千，“别这样，爸。他也不是有意的，再说他向我发过誓，一会负责的，否则任凭处置……”
叶千脸都绿了。
他目测了一下，在场除了使坏的董妙音，几乎没有一个用好眼神瞅自己的，尤其是梁家父子和董向东，一个个恨得牙根痒痒。
早知道这样，他还不如在监狱里多呆一段时间呢。
……
……
深夜的街上还逗留着一些不愿回家的人。
其中就有一对在街上散步的年轻男女。在外人眼中，他们一看就是那种热恋中的情侣。无论黑夜还是白天，都能找到浪漫因子。
两个人走了很远，彼此都没有说话，终于女人忍不住了，对男人说了一句，“咱两还是分手吧。”
男人脸皮微微抽搐，“咱们一直都好好的，为什么非要这样？”
“咱们真的好吗？”女人轻轻哼了一声，带着一点儿讥讽。
“我什么都答应你，你要什么我给你什么。我对你还不够好吗？”
女人叹口气，“我没有否认，你对我一直很好。但你给不了我真正想要的。”
“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爱情。真正的爱情。”
男人像被抽了一鞭子，哆嗦着质问她，“我给不了你爱情，那谁能给？就你那个部门经理能给吗？”
女人脸色也变了，怨怒的看着男友，“你偷偷调查我？”
“哼，你最近那么反常，只要不是傻子都会弄明白怎么一回事的。”
事已至此，女人索性道：“好吧，我和他是相爱了。他对我真心好，我也对他也有感觉。”
“你是对他真有感觉，还是就看上了他比我有钱，有地位，是啊，一个部门经理，确实比一个送外卖的赚得多……”
“我最讨厌你这样，自己不上进，就喜欢冷嘲热讽，你什么时候能爷们儿一点儿？你要是真那么爱我，就给我更多安全感。你能吗？”
男人苦笑一下，“这么说他能给你喽。”
“哼。”
“可是你知不知道，那个所谓爱你的王经理，人家早就有女朋友了，这个脚踏两只船的人也配谈爱情？”
“他又没结婚，有他自由选择的权利。再说他已经向我承诺了，他会跟那个女的分手，跟我在一起。”
男人点点头，“原来你早就知道了。原来你是这样的人。”
女人寒着脸说：“既然话已经说开了，聊不下去就别聊了。我不是来听你挖苦我的。咱俩就在这儿分了吧。”
女人说完转身就要走。
“你难道连一次机会都不肯给我吗？”男人激动的大声喊。
“机会是留给又准备的人的。”女人头也不回，决绝的说道。
男人不甘又绝望的说：“这地方有点儿荒凉，还是坐我的车，送送你吧。”
“你用不着再对我表现了，咱俩已经没关系了。”女人无情的撂下一句话，加快了脚步，把男人远远甩在身后。
男人痛苦的望着她远去的背影，目光逐渐变成凶狠。
女人沿着原路往回走，但因为这个地方比较偏，她从未来过，走着走着已经辨不清方向，只是觉得自己身处一片破旧低矮的房屋中，她沿着一条坑坑洼洼的水泥路往前，走着走着遇到了一个岔路口。
她一时犹豫，记不清过来的时候自己走的是哪条路。
她正想找个人问问，忽然看见街角有一家亮着灯，灯光昏黄，犹如深夜大海上漂泊的孤帆。
她这才意识到，除了这一家，周围这片房屋居然没有一点儿灯光。
事到如今，她也顾不上多想，朝有灯光的地方走去，看见一个小院。院子里正巧坐着一个人。
他低着头，一声不吭的侍弄花草，满院子的白色花朵，花团锦簇，在夜色中散发着奇异的光彩。
女人走到院门前，想跟那个人打声招呼。她看见这个人穿着一身校服，白衣，蓝裤子，脖子上系着红领巾，胳膊上还挂着两道杠袖标。
原来还是个小学生。看样子就是那种家境不好，但品学兼优的好学生。
这让她放下心，轻声问：“你好，小朋友。我想问问，这附近的地铁站，公交站在哪儿？”
那个小学生慢慢抬起头，瞅了她一眼，这一眼把她吓一激灵。
她看见一张浓眉大眼、不苟言笑的娃娃脸。
只是这张娃娃脸有点儿太僵硬，也太大了，简直比一张成人脸还要大。
她紧接着又发现，这个孩子的体格也很大，完全赶上一个成人了，他那身衣服也是特大号的，如果有这么大小孩衣服的话。
这是一个带着娃娃脸面具，穿戴成小孩模样的大人。从远处还看不出什么，近在眼前就让人有一种诡异的惊悚感。
“你……”女人后半截话堵在嗓子眼，说不出来。
她双脚完全定在了门口，惊疑的看着院子里这个诡异的“小男孩”。
小男孩这时候朝她招了招手，似乎在示意她进来。
为了表示友好，他还拿起一支花递给女人。
在昏暗的灯光中，这支花显得惨白惨白的，形状也十分的古怪。
有五瓣细长弯曲的花瓣，花茎也是白色的，比一般的花茎要粗很多，形状也很奇特，好像……好像人的一只手。
女人冒出一层冷汗，再去看院子里其他那些花。
这些花千姿百态，甚至从未见过，但全部只有一种颜色——白色。
如果仔细辨认那些花束，能看见酷似人体关节的形状，如果再在懂一些解剖学的话，还能从这些花朵中找出一副人体骨架。
女人刚好念过三年卫校，她望着满院子的白花，望着那个招手让她进去的“小学生”，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第3章 人骨花园（2）

她从僵木的状态骤然惊醒，不顾一切的掉头就跑。
她已经不在乎东西南北，只要离这个该死的鬼房子越远越好……
……
……
“行啊你，不简单呐，人在监狱里，居然还能泡到大明星……”梁晓云被保释后，董妙音陪着父亲和梁达一帮人全走了，剩下夏可和叶千两个人，她开始一通冷嘲热讽。
叶千低调的说：“哪里哪里，这都是误会，董妙音就是看不上梁晓云，拿我当挡箭牌……”
还未等他解释完，手机就响了，铃声居然是董妙音成名的歌曲《离别罗曼史》。
董妙音虽然唱功不出众，但由于歌曲本身优美，加上她演绎的很动情，一经推出就刷新里各大金曲榜单。如今问世了五年，已经成为大街小巷，耳熟能详的流行歌曲。
夏可鄙夷的撇撇嘴，“手机铃声都换了，你这挡箭牌做的还真彻底啊。那就公开吧，别藏着掖着了。”
叶千大呼冤枉，“这不是我的铃声啊，怎么换成了这个。肯定是董妙音偷偷改的，这个家伙……”
“行了，别解释了。怎么着啊，以后在跟不跟我干啊。还是一心要扑在感情事业上。争取早日入赘董家？”
“喂，你这话说的也太刻薄了。其实没必要，要是你吃醋了，那就跟董妙音公平竞争，没准儿你还有机会呢？”
叶千反唇相讥，夏可气得一把薅住他衣领子，“你怎么这么不要脸，我稀得争你！白给我都不要！！”
她张牙舞爪，把缠着绷带的脸凑到叶千近前，看着跟木乃伊诈尸一样。
叶千正想着怎么安抚这个母夜叉，忽然闻到了一股味道。
他确信，这个味道与他在旅馆房间里找到的那个胶带完全一样。
他轻声对夏可说：“在你因妒成恨动手之前，我能问你一句题外话吗？”
“你要问什么？”
“你最近有没有去过东胜旅店？”
夏可本来举起的拳头忽然停住了，她脸上的表情完全被绷带掩盖住，只露出那对眼睛一眨不眨的注视着叶千。
叶千脸上也没有表情，只是平静的回望她。
双方对视的时间其实并没有多久，至多两三秒，夏可松开叶千，回答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什么东胜旅店？”
“哦，没什么，可能是我记错了。”叶千不免起疑，夏可为什么要撒谎？
莫非是她私自调查叶冰？
她是怎么知道叶冰没死的？
她的目的又是什么？
一连串问题在叶千脑子里盘旋，他之前从来没有怀疑过夏可，如今回想起来，似乎自从她受伤之后，有什么地方生了微妙的变化。
叶千不想在这个时候继续追问，夏可也没有再谈这个话题，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反而更显可疑。
幸好熊英武这时候找她，也捎带着让叶千一起过去。
……
……
夏可和叶千来到科长办公室，看见重案一组组长马伟也在，正在跟熊英武争论。
他说：“我觉得这件事根本没必要立案，那个女人看着就精神不正常，凭空无据的满口胡说，这种人太多了……”
“可她看起来还算正常吧，她编这些话又有什么用呢……”熊英武琢磨着，看见夏可和叶千走进来，对他们说，“来得正好，正巧有个奇怪的案子想跟你俩聊聊。”
“什么案子，科长？”夏可问。
“有个女人自称看见了人骨花园。”
“人骨花园！？”夏可不禁愣了一下，这样的称呼听着还真是奇特。
“她说自己昨天晚上，路过环河大桥附近的一处棚户区，发现有一户人家的院子里摆满了用人骨制作的花朵。她当时吓跑了，逃出去之后，跑到附近派出所报了案。”
“这么说警察找到那个人骨花园了？”
马伟接过话，“如果找到就好了，事实上，派出所民警赶到女人说的那个地方，什么都没发现，别说什么花园，那个地方早就没人住了，就是一个破破烂烂的空屋子，偏偏那个女人还是一口咬定那个地方就是发现人骨头的地方。派出所不立案，她就不甘心，跑到咱们总局来闹。”
“哦，还有这种事？”叶千饶有兴趣的说道，“这个女人现在在哪儿？”
“还在警局，”马伟露出神秘的微笑，“如果你想开开眼，我这就带你去。”
叶千一向喜欢凑热闹，也不管夏可是什么反应，马上答应了。
马伟带着他俩来到接待室，指着一个呆坐在里面的女人说：“喏，就是她。”
那个人看年纪也就在24、5岁，长发，眉眼细致，属于比较漂亮的女人。
看她的衣着也比较时髦，即便不算名牌，也是一个很会打扮的女人。
夏可和叶千端详着她，都没发表意见。这和他们想象中的精神病不太一样。
马伟说：“她外表瞅着倒是挺正常，等你们一问她话，就知道哪儿不一样了。”
在他说话的时候，女人已经看见他们了，腾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或者说是跳起来，奔他们就过来了。
夏可下意识后退半步。
“你们抓到那个人了啊？”女人张口就问。
把叶千和夏可问的莫名其妙。
“你指的是什么人？”夏可反问。
“当然是那个住在人骨花园里的小学生呀？”
“小学生！？”夏可终于感觉出这个女人哪里不正常了。
女人对夏可这些人的反应很不满意，脸上显出愠怒，“我说你们警察的办事效率是不是太低了。今天天不亮我就去派出所报案了，他们敷衍我。我只好来你们警察总局报案，你们商量了半天，到现在还没弄清楚我在说什么吗？”
夏可摆摆手，示意女人别太激动，“我确实不太明白，你的意思是，在你看见的那个人骨花园里，还看见了一个小学生？”
“是啊，我觉得他就是罪犯。”

##第4章 人皮（1）

“一个小孩子杀人取骨，建成一个花园？”夏可哑然失笑，“且不说他有没有杀人取骨的本事，即便他真能搞来那么多人骨头，他有什么本事能把骨头做成花呢。我长这么大都没见过……”
“我没说凶手是一个小孩呀，他其实是个大人。”
夏可一皱眉，“你刚才不是还说他是小学生吗？”
“我是说他穿戴像个小学生。他穿着蓝裤子，白上衣，还系着红领巾，戴着两道杠，就是小学生常穿的那种校服。他体格比小孩子大得多，看着又是个大人。对了，他还戴着一张小孩子的面具。还要送我一朵花，我一看是人骨头的，就吓跑了，向你们报警的……”
夏可听她说话颠三倒四，说道：“不是我们不相信，但你说的实在太离奇了。再说，派出所那边不是去现场调查过吗，根本什么都没发现。你当时不是也在场吗？”
女人一时哑口，忽然又辩白，“不可能，我明明看见的，肯定……肯定是搞错了。”
马伟实在嫌烦，插嘴道：“现在没有案发现场，没有被害人，没有嫌疑犯。只有一个目击者又拿不出证据。你让我们怎么立案，查什么？”
“可是我确确实实看见了。你们警察怎么能坐视不管？”女人嘶声喊，眼珠子都红了。
夏可问叶千，“你觉得呢，她是不是不正常？”
叶千凑鼻子闻了闻，“她很恐惧，心跳也正常，不像是撒谎，当然，至少在她看来，她说的都是实话。”
“那也就是说，也可能是她出现了幻觉什么的？”
叶千不否认。
夏可想了想，对女人说：“好吧，我就再陪你去一次你说的那个人骨花园看看。希望你别记错了地方。”
“不会，不会！”女人终于流露出兴奋的样子。
……
……
那片棚户区比叶千和夏可想象中还要破旧，里面的住户早都搬走了。剩下一间间房子，几乎每家每户的墙上都画着醒目的“拆”字，外围房子已经扒倒了一些，里面的还算完整。
夏可开车带女人过来，女人隔着车窗指路。由于她也记不太清，在棚户区里兜了好几个圈子，终于在一个岔路口停下。
“你确定就是这里？”夏可问。
女人犹豫着点点头，“跟我昨天晚上走过的路差不多……”
她辨别了一下方向，指着靠近街角的有院套的平房，“好像是那里。”
于是夏可和叶千走过去查看，发现那只不过是一个废弃的小院，后面有一间门窗都已经卸掉的小屋。
院子里倒是长了一些荒草和野花。
夏可指着那些野花问，用半揶揄的口吻问她，“你说的人骨花园，就是指这些花？”
女人呆呆的看了半天，“不可能啊，我昨天晚上明明看见满地插着白色的人骨花，满院子都是啊。怎么能不见了呢，不可能啊？”
夏可跨过院子，走进屋里观察了一下。
这栋房子早就无人居住了，也没有人呆过的迹象。
她对叶千说：“既然这样，就拜托你闻闻吧。万一真有那些人骨花呢。”
因为是露天勘查，气味难以保存，叶千尽量弯下腰，像狗一样到处嗅起来。
他没忘了向夏可抱怨，自己好容易放出来，居然还干这种苦差事。
夏可催促他赶紧的。
叶千忙活了一通，好在这个院子不大，很快检查完了。
他朝夏可摇摇头。
“一点儿痕迹都没有？”
“没有。连一点儿骨头渣都没发现。也没有看见插过花的痕迹。”
夏可本来还带着三分怀疑，现在彻底明白了，对女人说：“你听到了吧，我们这位探员最擅长寻找线索，如果这里真存在过你说的那些人骨头，他不可能发现不了。何况满院子的人骨头，怎么可能收拾的这么干净？现在事实很清楚，你……要么是产生幻觉了，要么就是在撒谎。”
女人急得手足无措，把头发都抓烂了，“我为什么要骗你们呢，我为什么要骗你们呢。我昨天，是跟我前男友一起来的，他可以证明我来过这里。”
“哦？他也看见了你说的人骨花园？”
“那……那倒没有。我发现这里之前，我们分的手。”
夏可也看明白了，跟这个女人再掰扯下去也没什么意义，只会瞎折腾。
她开车把女人带回警局，三言两句把她打发走，向熊英武做了汇报。
这件事也就这样不了了之，谁都没放在心上。
……
……
两日后。
警局接手一件恐怖的剥皮案。
案发现场在一栋居民楼。当天早上7点左右，晨练回来的两个老太太在楼道台阶上发现了一条血迹。
她们一时好奇，沿着那条血迹找过去，发现血迹是从三楼一个虚掩房门的住户家里出来的。
两个充满了猎奇的老太太没忍住，开门进屋瞧了一眼，结果发现客厅地板上叠放着一整张人皮。
胆子小的那个当时就吓得心脏病发作，另外一个身体比较好的，跌跌撞撞跑出去呼叫。
接到报警赶来的派出所民警看到现场情形没法处理，急忙上报给市局。
一小时后，熊英武带人赶到。
案发现场那张血淋淋的人皮令所有人目瞪口呆，连马伟这些见多识广的老警察都不敢上前。
最后还是康有名走过去，把那张人皮拎起来，上面依稀还能看出松塌塌的眉毛和五官。
警员们下意识纷纷后退，熊英武捂着鼻子问康有名，“这里就是剥皮的现场吗，怎么只有这一张皮？”
“剥皮的地方在这里……”戴杰的声音从大家身后传来。
众人回过头，看见她站在卫生间门口，脸色苍白，似乎受到了什么刺激。
她虽然是女法医，心理素质比那些老警察都好，平时很少见她这样。
众人隐隐预感到什么，纷纷走过去，卫生间的拉门已经被戴杰拉开，还未到跟前，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就刺激着大家的鼻子。
铺满瓷砖的地面和墙壁上沾满了血迹，地上有一堆分不清是什么的碎肉和内脏。
熊英武铁青着脸，说：“也就是说，这个罪犯在这里杀人剥皮，然后把皮扔在客厅里，他这是在干什么？肆意报复？还是纯粹的心理变态？”
警员们都不吭声，因为还没有人见过这么残忍狠毒的杀人手段。
熊英武“嘿”了一声，几乎用怒吼的声音说：“那还都杵在这儿干什么，马上给我去查。我要知道这个女人是谁，究竟是怎么被这个人盯上的。”

##第4章 人皮（2）

“我想，她也许是被诅咒了。”有人低声说道。
熊英武好悬没气死，“谁说的，给我站出来！”
只见叶千晃晃悠悠从众人后面走出来。
“这种时候，你还说风凉话？”熊英武眼看着就要发作。
“我只是就案情来说的，这个死者在被杀之前就被不干净的东西盯上了。”
“你在说什么？”熊英武瞪大眼睛，其他人的反应也没比他镇定多少。
众人一个个都想从叶千的表情里看出他究竟是不是认真的。
夏可暗中捅了一下叶千，“这种时候，你别胡闹啊！”
叶千不以为然，转身走进客厅，回来的时候，手上已经戴上了一副手套，他双手拎着的却是那张人皮。
众人看见纷纷闪避。
“你干什么？”熊英武沉声问。
“你们还没仔细看过这个死者吧。”叶千将整张人皮抖落开，特别是把脸部那张皮抻平，显出清晰的五官，“好好看看这张脸，答案就在这上面。”
熊英武不明所以，定睛看了半天，看着看着脸色开始出现了一些异样，“这个女人怎么看着这么眼熟？”
“没错，就是前天来局里报案的那个女人。”
让叶千一提醒，见过那个女人的警察警官都想起来了。这种人皮的五官虽说有些歪扭，但大体轮廓很相似。
“你确定是她！？”熊英武追问。
叶千很肯定的说，“是她。这个女人的下巴上有颗痣。我记得清楚。你们说说看，这个女人报案的时候，始终坚信自己看见了一个人骨花园，可是除她之外，其他人什么都没看见。这件事听着就诡异，简直就跟中了邪一样。现在她又突然死了。如果真跟那个人骨花园有关，这不就是诅咒吗？”
这番话让众人心里发生了一些微妙变化，即便都不吭声，但每个人脸上都流露出深深的惊疑。
熊英武想斥责他，可居然找不出斥责的理由，这件事属实有点儿邪性。
他沉着脸说：“我现在不想扯没用的，我就想知道凶手是谁，你别告诉我杀这个女人的也不是个人吧？”
“哦，那倒不是。看剥皮的手法的确是人干的。只不过，他的作案动机让人没法理解。也许真和她口中的人骨花园有关……”
戴杰实在听不下去了，她已经从刚才的慌乱中恢复了镇定，冷冷道：“灵异的事件背后反映出我们的无知。只要找到了合理解释，就没什么不能理解的。”
叶千微微一笑，“好吧，那就请戴法医给我们大家讲讲，凶手为什么要剥掉被害人的人皮？”
“要么他和被害人有什么矛盾，要么他对人皮有什么特殊的情节……”
“那他为什么要拿走被害人的骨头呢？”
戴杰一愣，不由自主的往卫生间里看去。
“我还以为你已经注意到了。那里根本就没有被害人的骨头，全部都被剔除了，剩下的只是一地的碎肉和内脏。这个家伙刀工倒是不错，简直跟屠户一样。”
戴杰刚才确实没有仔细看过。她站在卫生间门口，蹲下身，忍着反胃，用手扒拉着那些泡在血水里的碎肉和器官，确如叶千所说，连一根骨头都没找到。她思维立时就短路了。
见她这样，大家不用问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熊英武一字一顿的说:“凶手拿走被害人的骨头，为什么要拿，他为什么要拿？”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提问。
马伟这时候插嘴，“是为了弃尸吧。凶手杀人之后，本来想着把被害人肢解完，分散开丢弃，但是刚刚丢完骨头就被人发现了，所以他还没来得及收拾人皮和碎肉。恰好就是我们看到的这个场面，除了凶残，也没什么诡异的，更和什么诅咒扯不上边……”
他本来还想讥讽叶千几句，没成想叶千立刻打断他，“凶手带走骨头不是为了丢弃。是为了收藏。剔骨头虽然不需要太高的技巧，但是绝对是一件费时费力的活儿。仅仅为了弃尸方便，随便砍成几段就行了，不会用这么个笨办法。”
夏可也说：“是啊，我听说，那两个目击的老太太是顺着地上的血找到这里的，外门都没锁。就算他没有找到钥匙，也不至于连地上的血都不在乎，一个想着弃尸的凶手不可能这么不谨慎吧。”
熊英武看了看他们，琢磨了一下，最后下达命令，派人去小区附近搜索，着重检查垃圾桶和可能藏尸的角落。
叶千不以为然的说：“别费劲了，根本就不可能查到。”
“我要做到万无一失。”熊英武说。
警员们立刻行动，把小区周围都查遍了，正如叶千所料，根本没有发现遗弃的尸骨。不过倒发现了一个意外线索。
在小区门口有一家便利店，店门口的监控摄像头刚好拍到了一个可疑的身影路过。
这个人大晴天穿了一套灰色雨衣，甚至连兜帽都戴着。在他肩上斜挎着一个大号背包。背包下面好像被什么洇透了，由于监控是黑白的，没法确认究竟是什么。但就从这套反常的穿戴和可疑的举止，十有八九就是凶手。
熊英武咬的后槽牙咯咯响，“杀完人就敢大白天肆无忌惮带着被害人的骨头离开，这家伙是不把我们警察放在眼里吗？马上去给我查，沿途所有监控都给我查一遍，就算是个鬼，我也要把他抓住！”
“稍等。”叶千拦住大家，“其实还有一种更简单的办法。”
就在大家商量案情的时候，他一直都在摆弄那张人皮，翻过来调过去的看。弄得手上身上全是血，法医康有名和戴杰站在一旁也插不上手，关键是搞不清他究竟在干什么。
熊英武看他那样，不禁直皱眉，“你有什么办法？”
“你们想抓凶手最好先得了解他，他穿着雨衣招摇过市，要么是个疯子，要么就是有恃无恐。如果从凶手剥皮的手法看，他作案的时候倒是异常冷静，而且受到过专业训练。”
“你是说他之前剥过人皮？”夏可咂舌。
叶千一笑，“或许吧，不过我的意思是，他可能是医生或者是从事屠宰行业，所以他的切割手法才能如此纯熟，要知道其实猪皮和人皮都差不多。”

##第4章 人皮（3）

康有名接话道：“叶千说的不错，还有凶手剥离骨肉的操作，看着确实就像个屠夫一样。”
“不过屠宰行业，或者是医生行业，这个范围是不是太广了，还能不能具体一点儿？”熊英武说。
“凶手跟被害人认识。”叶千简短节说。
“有什么证据？”熊英武问。
叶千摸了摸鼻子，“感觉。”
“感觉！？”熊英武有点儿无语，对叶千这种语出惊人已经习惯了。
“如此用心的，缓慢的杀死一个人，凶手应该是对这个人存在着某种特殊的深厚情感，爱，恨，妒忌或者是其他一些什么情绪。总之，应该不会对一个自己完全不熟悉的猎物花这么多心思。”
“所以你觉得这是熟人作案……”
“有这种可能，但也有可能是凶手单方面熟悉被害人，可能是被害人有某种特质吸引了他……”
马伟嫌叶千太墨迹，打断道：“是不是查查不就知道了。你又不是研究心理学的专家，说这么多也都不过是猜罢了。”
“我的确不是犯罪专家，但我有一点所有专家都不及。”叶千轻描淡写的回答道。
“哪一点？”
“我曾经就是连环杀人犯。”
马伟先是一愣，继而笑道：“我说，你别再用那一套唬人了。吸血连环杀人犯不是秦江明吗。说心里话，之前我还对你有点儿敬畏，现才知道你不过是替别人背了黑锅，还真觉得你有点儿可怜。”
大家都知道马伟和叶千向来不和，甚至有些人心里也是马伟这么想的，所以都没有上来阻止。
面对马伟出言不逊，叶千倒显得满不在意。
他轻描淡写的回答道：“就算我不是真正的凶手，但也曾无限接近连环杀手这个身份。没经历过的人永远不会懂，当所有人都认为你的是一个变tài罪犯，甚至连你自己都开始慢慢相信……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你永远不会懂。这一年的囚禁生活，给我最大的帮助就是让我学会如何懂得一个连环杀人犯的心思。”
他把目光又重新放在那张人皮上面，“如果我是凶手，我肯定已经观察了这个女人很长时间。我对她十分的了解，但这还不够，我还想彻彻底底，完完全全的看透她。”
“所以，他就把这个女人剥皮了？”
“犯罪手段只是一种心理的反应。犯罪过程越缓慢，这种反应就越强烈。所以，我觉得这凶手应该就藏在被害人身边。他隐藏了很久，观察了很久，就像今天是星期二吧，正常人都应该都上班去了。凶手却选在这个时候，白天作案，正是因为他清楚今天被害人在家，他太了解被害人了。”
叶千的一番话让马伟无从反驳。
他们的辩论也让熊英武心里有了计较。
他随后做出安排，将警员分成两组，一组人去追踪雨衣嫌疑人的踪迹，另外一组人负责调查死者的生活环境。而最脏最累的活就交给了包括叶千在内的三人法医组。
他们最后离开案发现场，花了几个钟头才把那些碎肉收拾好，外加一张人皮。
……
……
J城警察局。会议室。
调查结果已经陆陆续续的呈到熊英武眼前。
死者叫余丽君，24岁，在一家商城作导购。她被杀的房子是她租的单身公寓。距离工作单位不远。
熊英武拿着余丽君的生前照片，端详着说：“这个女人长得不错啊，真想不到有人能下得去这样的狠手。怎么样，有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目标？”他问两个负责调查余丽君的警察。
负责调查小区的李警官说，余丽君在这个小区住了两年，平时早出晚归。和周围的邻居接触不多，偶尔也会请一些同事和朋来家做客。倒是没有发现她有被人跟踪的迹象。
负责调查余丽君工作单位的贾警官却说，余丽君的人员不算太好，喜欢耍些小心机。据说，她正与部门经理处对象。
“和部门经理处对象？”熊英武想了想，“看她家里的摆设，倒还真没看出来她有男朋友……”
“他们刚刚分手了。”夏可忽然插嘴。
“分手？你怎么知道？”熊英武问。
“她前天来报警的时候，我们聊过两句。她提到发现人骨花园那天晚上，她刚刚好男友分手，走迷了路，才看见那个地方。”
“哦？这么说，她这个男友还有点儿可疑呢。”熊英武马上命人去查这位部门经理的资料。
这位部门经理叫马东，35岁，照片上看着老成持重，据说在余丽君之前，他已经有女朋友了。说起来，他属于脚踏两只船，要么就是余丽君想横刀夺爱。
熊英武端详着马东的身份证照片，微微笑道：“至少现在作案动机是有了。”
叶千在一旁说：“商场招聘部门经理难道还会挑学过医，干过屠宰的？”
马伟反驳：“那是个综合商场，说不定他就是从卖肉的干起来的呢。现在就属他的嫌疑最大，三角恋引发感情矛盾造成的命案也是常有的。”
他信誓旦旦的征求熊英武态度，“怎么样，科长，要不要我们现在就把他抓起来问问？”
熊英武掂量着手里那份材料，心里不免斟酌。
“科长，找到罪犯了。”一个警察兴冲冲跑进会议室，连门都顾不上敲，大声说道。
所有的目光不约而同落在他身上，说话的人正是吕布。
“怎么找到的？”熊英武语气保持着沉着，可是目光无比炽烈。
“在距离案发地小区500多米有个十字路口，刚好交通监控拍到了一个穿雨衣的人的正脸。就是小区门口监控拍到的那个人。”
“监控照片呢，拿来我看！”
警员早有准备，把随身带的笔记本电脑放在熊英武面前，打开桌面上那张照片。
照片里是居高临下拍到的十字路口。这个身穿灰色雨衣，身上背着一个背包，正是他们要找的嫌疑人。尽管他带着兜帽，刚好仰头看路，被拍了一个正着。不过由于距离远，还是看不太清面目。
“能再清楚一点儿吗？”熊英武问。
“可以。”吕布把嫌疑人面部做了特写放大，并锐化处理。

##第4章 人皮（4）

这个人面容终于清晰的呈现出来。
大家看见这个嫌疑人的长相，不仅都有些意外。
这个人并不是马东。
他看着比马东的年纪要小几岁。脸颊消瘦，五官端正，面容黝黑，眉宇之间流露出一股阴鸷。
虽然照片够清晰了，可是在场的人没有一个认识。
“这家伙又是什么来头？”熊英武充满了疑惑，他问吕布，“他往哪个方向去了，还有线索吗？”
“这是目前能查到的最远的监控，我们沿着那个十字路口又找了一条街，倒是还发现了嫌疑人留下的一些东西……”吕布回答。
“你怎么不早说，什么东西？”熊英武迫不及待的问。
“嫌疑人的那套雨衣，外加那个背包。”
“背包！？你们打开过吗，背包里有没有骨头？”
众人目不转睛的看着吕布，吕布摇摇头，“那是一个空包，里面什么都没有，不过，背包底下都被血浸透了……”
“那些骨头呢？”熊英武问。
吕布摇头，“不知道，没有找到。”
叶千悠悠道：“他脱掉了衣服，扔了背包，他又该怎么处理那些骨头呢？”
没人回答，因为根本没人能猜到。
熊英武一拍桌子，“那就拿着这张照片去信息库比对，把长相相似的人全都找出来。我就不相信找不出他来……”
这时夏可忽然打断，“我忽然想起来一个人。不知道是不是？”
“什么人？”
“死者余丽君的前男友。就在余丽君说她看到所谓人骨花园的那天晚上，他们刚刚分手……”
“就因为分手，他能干出这种事情？”熊英武问夏可，也是在问其他人。
没人回答。
……
……
小区里，一个外卖员把车停在楼下，从保温箱里取出一袋打包快餐。
楼门口站着早就等不及的男人，满嘴火气的抱怨，“你们这是怎么回事啊，让我等了一个小时，知不知道，有你们这么干活的吗？”
想不到外卖小哥连句道歉都没有，把那袋快餐扔在男人面前，转身就走。这下可把男人彻底惹急了，用力搡了他一把，“你什么意思，送晚了不说，还牛哄哄的，你找茬是不是？”
快递员漠然看着他，许久，从嗓子里传出几个字，“找死呃，你。”
接着，两人扭打在一起。
附近路过的几个居民好事的站下看热闹，其中有个年轻妈妈带着一个五六岁小男孩。男孩手欠，趁大人们专注看打架，偷偷翻弄起放在电动车后面的保温箱，还打开餐盒偷东西吃。
他妈看见了，狠狠拧了他一把，要把他拽过来，男孩不干了，又哭又耍，母子俩拉扯的时候，一不小心把电动车拽倒了。保温箱里剩下的餐盒全撒出来。
快递小哥发现急忙跑过来收拾，就在这时，大家发现除了那些餐盒之外，还有一些白色的骨头，上面带着未剃干净的碎肉，在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血腥气……
那个年轻妈妈离的最近，她突然发出惊叫。
因为她看见了保温箱里有一个露出一半的椭圆形的东西，那东西的形状就好像一个人头……
……
……
J城警察局。
审讯室。
戴着手铐的朱永新面无表情的坐在冰冷的铁椅子上。两个眼珠一动不动的盯着前面某个点。
“他就是余丽君分手的那个男友？”熊英武隔着单反玻璃看着送餐员，问身边的人。
夏可说：“核实过了，就是他。他刚才去送餐的时候，电动车意外倒了，那些骨头是从保温箱里掉出来的。在附近看见的人报的警。”
“把骨头放在送外卖的保温箱里！？这家伙还真不是一般人。”熊英武冷笑一声。
夏可又说：“具体情况，我也了解过。原定他应该10点钟把外卖送到那个小区，他晚了足足一个小时。那段时间应该就是在死者的家里。”
“光一个小时，想杀人剥皮应该做不到吧。他具体行程搞到了吗？”
“还没有。不过，有没有这种可能，他先杀了人，在剥皮的时候，接了一单，拿到货之后开电动返回来继续作案，所以送餐晚了。”
熊英武看夏可一眼，“你现在的口味也越来越重了啊，这个假设听着还真够瘆人的。看来我得亲自审审这家伙了，瞧瞧究竟是一个什么妖孽？”

##第4章 人皮（5）

他离开房间，走进审讯室。
朱永新抬头看了他一眼，又把头低下。
“交代吧，为什么这么干？”熊英武掏出一根烟叼在嘴里，又递给这家伙一根，在他以往的印象里，像这种人赃俱获的凶残罪犯一旦落网，审问起来并不费事。这些人杀人的理由千奇百怪，警察需要做的是如何理解他们。
朱永新摆摆手，表示自己不会抽。
熊英武也不强求，只是感觉这家伙的举止反应有些怪，究竟哪里怪他也说不好。
他点着烟，边抽边说：“讲讲你的犯罪经过吧。为什么要杀你女朋友？你究竟是有多大的深仇大恨？”
朱永新喉结梭动，喃喃道：“杀女朋友……我为什么要杀她，你说为什么要杀她？”他的眼睛盯着熊英武似乎在问他。
熊英武给他气笑了，“你自己刚刚杀的人，你自己还不清楚，跟我这儿装傻吗？”
“是吗，我……我脑子有点儿乱……”朱永新愁眉苦脸的抱着头，似乎在努力回忆。
“不管你是真记不清，还是假记不清。我提醒你。就在今天早上，你女朋友被人杀害。凶手手段极其残忍，把她整张人皮都剥下来扔在屋子里……现在提醒的够多了吗？”
朱永新露出震惊的表情，“这是谁干的？怎么能这么残忍？”
“哈，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熊英武朝他喷出一口烟，呛得朱永新直咳嗽，“你以为我们为什么要抓你，为什么要把你带到这里。因为你就是凶手！”
“……”
“我们有充分的证据证明，你今天上午从案发现场出来，还带着你女友的尸骨！你还有什么可掩饰的，痛痛快快交代吧！”
朱永新打了个寒颤，惊愕的凝视着熊英武，似乎又陷入到呆滞状态。
“还装傻吗，那我就再提醒提醒你。就在前天晚上，你是不是和余丽君在一起，你们两个人跑到了城郊散步，当时发生了什么事情，你还记得吧？”
“我们……我们……”
“余丽君和你提出分手，把你抛弃了，是这样吧。”
这句话就好像锥子，把朱永新刺一哆嗦。
他脸色骤然铁青，嘴唇发紫，身子都跟着抖，从他齿缝里挤出一句话，“那个负心的女人抛弃我，给别人当小三，该死，该死！”
“所以你就杀她泄恨。我刚好查过你的背景。你在高中毕业后就进入社会谋生，干过很多种工作，其中有两年时间，你在农贸市场卖过肉，没错吧。因此，你在杀人的时候，才能麻利的把整张人皮剥下来。不过，有一个问题我百思不得其解，你杀人之后，为什么还要把余丽君的骨头带走？这个问题你能回答我吗？”
听了熊英武一番分析后，朱永新逐渐冷静下来，神情漠然的背靠椅背。
冷淡的声音从他嗓子眼里发出——“我要去人骨花园。”
“什么！？”熊英武没听明白。“你要去人哪儿？”
“人骨花园。”
“人骨花园在哪儿？”
“就在人骨花园。”
熊英武火往上撞，把朱永新按在椅背上，强迫他看自己，凶狠的说道：“你少跟我耍花招，别以为我不知道，根本就没有什么人骨花园。你人都已经在这儿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老实交代吧！”
朱永新只是重复：“人骨花园，我要去人骨花园，我要把那些骨头送过去……”
他甚至作势要站起来，熊英武狠狠按住他，吼道：“你还装是吧，我倒要看看你还能装到什么时候！”

##第5章 人骨花（1）

熊英武正说着，有人敲门。
他没好气的问：“谁？”
门开了，站在门外的是叶千。
他穿着法医罩衫，一直在法医室帮康有名尸检那些人骨。
“有件事找你过去一下。”他对熊英武说。
“找我去法医室？”熊英武不耐烦的回道，“我知道了，你先去忙吧，我这边的事处理完就过去。”
谁知叶千并没有离开，他不是熊英武的部下，对熊英武也谈不上敬畏。
他说：“你还是先过来看一眼吧，或许对你审案子有些启发……”
熊英武有点儿想发作，可是一看叶千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就知道发火也白发，当初这小子关在监狱里都没把他怎么样，现在放出来就更难摆弄了。
他暂停了审讯，出来问叶千，“你们发现什么了？”
“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居然还在这卖关子。
熊英武不好发作，沉着脸跟他下楼来到法医室。
康有名和戴杰也在。
解剖台上拍了一排白森森，血迹斑斑的人骨。
“这些骨头就是放在那个人送餐箱子里的？”熊英武问。
“是，就是那些骨头。”康有名回答。
“好吧，你们把我找来想跟我说什么？”熊英武问。
“我们想把这些骨头重新复原成骨架，发现不全，缺了一部分。”
“缺了？”熊英武走到解剖台近前。
康有名指着坍塌的骨架中间，说道：“凶手是把死者的肋骨全部切断取下来的，剩下的胸骨板却不见了。还有最下面的两根肋骨，以及一些脚趾骨也都不见了。”
“该不会是掉哪儿了吧，案发现场你们都找遍了吗？”熊英武提醒康有名。
“找遍了。没有。”
“会不会是在送餐楼下，他装骨头的保温箱不是翻了吗，有没有可能是在那个时候弄丢的？”
叶千插嘴道：“那是人骨头，又不是别的东西，谁敢捡呢？”
“难道是掉在半路上了？”
“如果是不小心丢掉了，有个疑点挺奇怪……”
“什么疑点？”
“丢失的部位除了完整的胸骨板之外，其他地方都是两两对称的，两根最下面的第12根肋骨，还有左右脚的第二节趾骨。如果是不小心弄丢的，丢的部分这么对称到还真是凑巧……”
“你的意思是，朱永新故意取走了？”熊英武问。
“是不是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如果他是故意的，或许他的作案动机里还有我们不知道的原因……”
不等叶千把话说完，熊英武已经推门而去。
叶千朝他背影说：“对了，还有件事要告诉你，我仔细研究过那些骨头和血渍腐败的速度。死者的死亡时间不是今天早上，而是昨天夜里。”
熊英武脚步停顿了一下，继续往前走。
他就像一头开始发飙的豹子，气势汹汹的回到楼上审讯室。
朱永新依然坐在那里发呆，似乎熊英武离开这段时间里，他连姿势都没改变过。
熊英武重重拍一下他，把这家伙叫醒。
他凑到朱永新眼前，注视他那双茫然黯淡的眼睛，“你小子昨天晚上就把余丽君杀了，今天才带着她的骨头离开，你一整晚都在躲在她家里，剥皮取骨吗？就一个分手让你这么恨她？”
“我要去人骨花园。”朱永新所答非所问。
“你少给我绕弯子，根本就没有什么人骨花园！”
“……”
“还有，余丽君那些骨头少了一些，是不是你故意藏来了？”
“……”
“说话！”熊英武猛地一声吼，震得屋子嗡嗡响。
朱永新向后畏缩，嘴里依旧重复：“我要去人骨花园。”
熊英武简直气炸了，举起巴掌恨不能扁他一顿。
这时候，又有人在外面敲门。
熊英武一口气憋在胸腔里，出不来，也咽不下去，“又是哪个？”
门开了，还是叶千。
熊英武气得差点儿骂娘，“怎么又是你？”
“我刚才在隔壁监控室都看到了，这小子一直在说人骨花园，是不是？”
“那又怎样？”
“我看他这么反常，你说有没有可能，人骨花园就是一个线索呢？”
“线索！？”熊英武不以为然，“你和夏可不是都查过了吗，根本就没有所谓的人骨花园。”
“但那可是余丽君提供的线索。奇怪的是，余丽君口口声声说自己看见了人骨花园。现在杀死她的前男友也要去人骨花园。他俩说的是一个地方吗，即使没有这个地方，为什么会有这种巧合，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原因……”
这番话倒是说动了熊英武，他回过头望着朱永新。
他问：“你一直说带着这些骨头去人骨花园，那你知不知道人骨花园在哪儿呢？”
钟永新仰起头，看了他一眼，“人骨花园就在那儿。”
“在哪儿？”
朱永新抬起手，指着前方，“就在那里。”

##第5章 人骨花（2）

他手指的方向是光秃秃的墙壁。
熊英武揪住他问：“你少给我装疯卖傻，把话给我讲清楚！”
“慢着。”叶千走进来，端详着朱永新，“他好像是受过什么刺激，你这样问是问不出来的。”
“那你能问出来？”熊英武翻楞翻楞大眼珠。
“我试试。”叶千往桌上看了看，发现有纸笔，过去拿了两张放在朱永新面前，“你不是说你要去人骨花园吗，你把它在什么地方画出来，我们带你去。”
朱永新盯着那张空白纸发了一会儿呆，拿起笔在纸上勾勒起来。
熊英武将信将疑的看着，发现朱永新在纸上横竖画着线条，也辨认不出来是什么，越画线条越多，越乱，他皱着眉问叶千，“他这画的是什么，你看出来了吗？”
叶千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我知道这是哪里？”
“你知道！？”
“他画的是一个十字路口，周围是一片平房。这个地方，前天余丽君带我和夏可去过。”他用手指点着画纸上左上角一个涂得黑乎乎的地方，“这里是个小院子，余丽君声称这里就是她看见人骨花园的地方。”
这时候，只见朱永新也把手指指向同一个地方，喃喃道：“这里，就是这里……”
熊英武露出深深的疑惑，“照这么说，他和他女朋友当时都看见了那个人骨花园，会不会是他俩当时看走眼了？”
“还没这么简单。”叶千说，“据余丽君讲，她看见人骨花园的时候，已经和男友分手了，当时朱永波并没有跟着她。那就是说，他俩并不是在相同时间看见的那个地方。仅仅用看走眼来解释，似乎不太合理。”
“可你和夏可不是已经去看过了吗，那只是一个空院子？”
“没错。所以我觉得这才是疑点所在，看似不合理，但肯定有一个合理的解释。”
“那你有什么想法吗？”
“我想和夏可再去查一次。”
熊英武想了想，没有反对，让人把朱永新临时收押。
……
……
叶千和夏可又回到那片城郊的拆迁区，找到了那个废弃的院子。第二次来，他俩轻车熟路。
两个人在院子里又仔细检查了一边，还是一无所获。夏可心烦气躁，既然来了也不能空手回去，他俩又把周围的民房都转了一遍，依然没什么发现。
两人失望之余，只能回去交差。马伟故意笑话他们，“你们是不是专门办怪案办习惯了。不把案子办复杂喽不罢休。这么简单的案子，还用得着这么大费周章？”
不少人也都带着取笑的神情看他俩。
夏可暗中捅捅叶千，“喂，你出的主意，现在你倒是说句话啊，反驳两句咱俩也有面子。”
“也许他们说的对。我没什么好说的。”
“你说什么？”夏可惊讶的眼珠子好悬掉出来。
“我只是怀疑，所以才去查查，也许真没有什么人骨花园，那只不过是朱永新和余丽君彼此之间的某种称呼，有特殊含义，但是跟案子无关，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夏可给了他一脚，“那你怎么不早说，害的我净跟着你瞎跑。”
吕布和李旦塔也抱怨，害得他们到处查人骨花园的消息，把凶手和被害人的社会圈子，家庭背景都查遍了，也没有发现任何跟人骨花园沾边的信息。
熊英武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
他说：“这个案子凶手手段过于残忍，有些怀疑也算正常。现在既然已经查清楚了，我们也就放心……”
他后面的话还未说完，有个警察急匆匆跑上来，脸都白了，“科长，不……不好了，嫌疑犯自杀了。”
熊英武一惊，“哪个嫌疑犯？”
“朱永新。他……他把自己肚子切开了……”
最后半句话震惊了所有人。
熊英武“呼”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急匆匆赶去看押犯人的地方。
叶千、夏可、马伟他们都跟着。
来到朱永新的监舍，门已经打开，屋里景象让几个人目瞪口呆。
朱永新仰面躺在地上，浑身血污，两只手几乎被血水染成了红色，他的衣服被撩起来，肚子上有一道歪歪斜斜的伤口，或者形容为“洞”，才最贴切。
夏可惊骇的说：“难道他把手伸进了自己的肚子里吗？”
带他们来的警察心有余悸的说：“我发现的时候，他就是把手插进肚子里，在往外掏什么似的。”
“他已经死了吗？”熊英武问。
“不知道哇，我看见他昏倒了，就赶紧向您报告……”
“还不赶紧打电话叫医生来！“熊英武吼这一嗓子，把那个警察一下子喊清醒了。他急忙去打急救电话。
“现成的医生就在眼前嘛。”叶千嘟哝了一句，走进房间，来到朱永新近前。

##第5章 人骨花（3）

他试了试朱永新的脉搏，对熊英武说：“他还活着。只是出了不少血，你这里急救箱总该有吧，给我拿来。我想办法在医生赶到的时候保住他一条命。”
熊英武马上叫人去取。
叶千着手检查朱永新的伤势，这时他发现朱永新右手里攥着一个东西。
他掰开朱永新满是血污的手指，在他手心里托着一朵精致的白花。
这朵花只有巴掌大小，形状如星，分成五片花瓣，层次分明，温润洁白，沾上鲜红的血迹后，却显得格外妖异动人。
熊英武问看守的警员，“他手里怎么会有朵花？你们给他的？”
警员摇头否认，也是满脸困惑。
叶千拿起那朵花端详着说：“这不是真花，是人工雕刻拼接出来的。这是一朵骨花。”他放在鼻子上嗅了嗅，“更准确说，这是一朵人骨花。”
熊英武、夏可、马伟三个人脸色霎时就变了。
此刻那朵精致的白花透出更多阴冷的气息。
熊英武问夏可和马伟，“你们抓他的时候没搜过身吗，怎么会有这么一朵人骨花？”
夏可和马伟面面相觑，都说自己没看见。
这时，忽见叶千把手指插进朱永新肚子上的伤口里，似乎在试试深浅，朱永新微微抽搐，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呻吟。
“他少了一根肋骨。”叶千说。
那三个警察一开始没明白叶千这话是什么意思，茫然了两三秒，忽然一个个露出惊骇的表情。
夏可问：“你的意思是这多花是他取出自己的肋骨雕刻成的？”
马伟马上反驳，“绝对不可能。疼也疼死他了。怎么可能忍受得了。”
“这朵花的确是用肋骨雕刻的。”叶千说，“如果仔观察，还能发现肋骨上的弧度和纹理。”
熊英武咬牙道：“这个人可是真够狠的，不但对女友狠，对自己更狠。”
叶千挥挥手，“不不，我的意思是，这朵花是用他的骨头雕刻的，但不是在这里做的，而是在进来之前。要想雕刻出这么精致的骨花，需要专业的雕刻刀才做得到，这里没有。”
“就算进来之前雕刻的，那也不合理呀。”马伟说，“合着这么说起来，他早就把自己肚子割开了，一直带着伤口挺到现在，这完全不合逻辑。”
叶千说：“他并不是带着伤口硬挺着。在他伤口边缘有缝合线留下的痕迹，应该是他取出骨头之后，对伤口做过缝合处理。但是他把人骨花放进了伤口里。他是在把花取出来的时候将伤口重新撕开了，这才导致他重伤昏迷。”
“把人骨花藏在肚子里，再把伤口撕开取出来，这听着更……更扯了……”马伟脸色有些慌，但口气很坚决。
就在这时，浑身是血的钟永新意外的睁开双眼，猩红色的眼珠一动不动，阴鸷的盯着面前几个人，令人头皮发麻。
急救中心的人终于赶到了，手忙脚乱的对朱永新进行抢救，然后抬走了。
熊英武随后带着人也赶到医院。
朱永新这个人身上还有很多疑点，就这么死了，这些或许这些秘密或许就永远没人知道了。
经过几个小时抢救，主治医生终于从急救室里走出。
熊英武迫不及待的问什么情况。
主治医生说：“抢救是抢救过来，暂时没有性命之忧，只是……”
“只是什么？”
“他看起来好像还有其他什么病，受了这么重的伤，正常人早就休克了。他竟然还有意识，却一直保持沉默，对疼痛有惊人的忍耐力，我不知道是不是他得了什么病，对神经造成了影响。”
“带我进去看看他。”叶千这时候开口道。
也不等医生答应，径直走进急救室。
朱永新已经被搬到了病床上，全身插满了管子，腹部的伤口也做了缝合，两个眼睛微睁着，茫然的瞅着天花板。
叶千走到他面前，打量他一阵，对主治医生说：“给我一支手电。”
医生不明所以，找来一个小手电筒递给他。
叶千扒开朱永新眼皮，打开手电照他的眼珠，然后对医生说：“马上给他做一个脑部CT，我要看看。”
熊英武他们对叶千这个奇怪的要求很不理解，叶千解释：“他瞳仁对外界刺激的反应速度明显比正常人慢，这可能是他脑部病变造成的，或许就能解释，他为什么对疼痛有着惊人的忍耐力。”
脑部CT结果出来之后，叶千拿着CT片看了半天，然后，又让医生给朱永新做了一系列化验。
“你到底在干什么，能不能跟我们说明白一点儿，这个人到底有什么问题？”夏可问。
“等出来结果之后，我会详细解释，现在我还不能确定。”叶千卖了一个关子。
三个警察耐着性子等到所有化验结果都出来了，叶千拿着厚厚一沓化验单研究，“原来是这么回一事，真是够有手段的。”
夏可迫不及待的问：“现在你看明白没有啊，总该给我们一个解释了吧。”
叶千不紧不慢的说道：“CT结果显示，朱永新脑部的确出现了功能性异常。主要集中在额叶和顶叶的位置。同时在他的血液里发现了大剂量的裸盖菇素，就是导致他大脑病变的原因。”
“裸盖菇素是什么？毒药吗？”熊英武问。
“是一种有毒蘑菇产生的特殊毒素。这类蘑菇通常称为迷幻蘑菇，能够导致神经系统的紊乱和兴奋，让人的言行失去控制，以至于产生幻觉。朱永新食用过大量这种毒蘑菇，完全抑制了他正常的脑部功能，最受影响的就是额叶和顶叶部位。这两个部位分别控制着人的思维和躯体中枢感觉。所以，朱永新在面对审讯的时候，由于逻辑思维能力受限，表现的才会那么怪异反常。同样的，由于躯体中枢神经也受到抑制，他就像是受到了全身麻醉，对通感的反应变得十分迟钝。”
“他为什么要这么折磨自己呢？”夏可忍不住插嘴问道。
“关于这个问题我也说不好，不过，他把肋骨雕刻桔梗花，我的倒是有点儿想法。”
“桔梗花，你是说他手里攥着的那个人骨花？”
“对，别名也叫铃铛花，这种花的花语代表‘无望的爱情’，正好和朱永新眼前的处境一致。应该是有所指吧。”
几个人正在谈论着，那个主治医生这时匆匆的走过来，似乎有什么急事。
“几位警官，麻烦你们过来一下，我们一个护士刚刚在患者身上又发现了一个东西……”
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大家心里都怀着几分疑惑和好奇，都在猜想这个朱永新身上究竟藏了多少秘密。

##第5章 人骨花（4）

他们跟着主治医生回到急救室。
那些医生护士不知所措的围在病床边，熊英武他们走到近前才看清，朱永新的头被扭向一边，一个男医生从他后脖颈上用手术刀和镊子掀起了一块四四方方的皮，里面肌肉筋膜看得一清二楚，隐隐还能看见凸起的颈椎骨骨节。
夏可和马伟都不自禁的缩了一下脖子，搞不明白这些医生到底是什么意思。
叶千好奇的问：“刀法不错呀，你们这是也想练练剥皮吗？”
那个男医生慌忙解释：“这不是……不是我干的，原先就有缝合线，我只是照着原样把线拆开的……”
“你说他脖子上之前就有缝合线？”这个叶千之前还真没注意到。
主治医生说：“是啊，这人后脖子上之前就有切割缝合的痕迹，但是痕迹很轻我们抢救他的时候都没注意到。后来给他做CT的时候，照出他脖子上有一个四四方方的阴影，这才注意到他后脖子上这处缝合线。”
“CT能拍出阴影？”叶千微微一怔，“难道他伤口里有东西？”
“我们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重新把他的伤口打开，结果就发现了这个东西。”主治医生说着从药品车上端来一个托盘，托盘里放着一个血糊糊的薄薄的东西。好像一片纸，已经完全被血浸透了，看不清楚是什么。
叶千用镊子把那张纸片夹起来，用清水涮了涮，然后放在灯光下照，纸片上隐隐印出了字迹。
“什么字？”夏可凑上前问。
熊英武和马伟也聚过来看。
这时候有人给叶千打电话，董妙音的《离别罗曼史》婉转响起。
“我说你一个大老爷们，就不能换个不倒牙的铃声？”夏可不满道。
熊英武和马伟看看叶千又看看她，俩人表情都有些耐人寻味。
叶千接了电话，那边传来了董妙音声音，“前天来我家吃完饭你就没影了，这两天忙什么呢，连个电话都不给我打，不想知道我爸对你的印象吗？”
“你可饶了我吧，大姐。我再不离你远点儿，你爸和梁晓云一家就能把我大卸八块了。”叶千说。
“没有那么夸张，他们最多只是想把你腿打折而已。”
“……”
“当然，你也不用太担心。如果有什么异动，我会提前通知你的。现在你可以放心了，为了对你表示感谢，我今天特意把活动都推迟了，请你一顿晚餐，怎么样。你现在在哪儿。我派车去接你……”
叶千看着夏可虎视眈眈，还有熊英武和马伟满脸探究的表情，心想着如何该应付董妙音，突然，他们身后的医生护士同时叫喊起来。
董妙音都听见了，问叶千，“这是谁在喊呀，你哪儿？”
“我在医院。”叶千转过身看发生了什么事。
他惊愕的看见原本躺在病床上昏迷的朱永新竟然坐了起来。
他眼睛睁得骇人，嘴里嘟嘟哝哝着别人听不懂的话。那块揭开的皮还没有缝上，就那样挂在脖子上，随着他扭动脖子来回扇动。
此时的朱永新就像不知道疼一样，只是不停的东张西望，好像在寻找什么。
医生护士们这时候按住他，想让他重新躺下。主治医生命人赶紧拿来镇定剂给他注射。
朱永新不停挣扎，嘴里的声音更大了，依稀在喊着：我要去人骨花园，我要去，我要马上去，再不去就晚了……”
“先放开他。”叶千忽然朝那些医生喊。
医生护士纷纷松开手，疑惑不解的看着叶千。
夏可和熊英武、马伟也不知道叶千这是在干什么。
叶千对董妙音说：“我现在挂电话，你马上给我回拨，我不接，你就一直拨。”
“这是在干什么？”董妙音完全被搞懵了。
“我要听你唱歌。”
“啊！？”
叶千挂了电话，董妙音很快就打过来，音乐铃声再次响起。
那首《离别罗曼史》的歌声一响，马上就出现了意想不到的情况。
只见朱永新忽然静止不动了。
他侧过耳朵，专注的听着歌声。
叶千这时慢慢走近他，朱永新开始变得越来越激动。似乎这歌声对他有着异乎寻常的魔力。
他直勾勾的瞅着叶千，突然扑向他，把周围人都吓了一跳。
叶千泰然自若，连躲闪都没有。他只是伸手推了一下朱永新，让他和自己保持点儿距离。
想不到，朱永新忽然朝他跪了下来，大声道：“快带我去哪儿，快带我去哪儿！”
见叶千没有反应，他开始用双手在空中比划，做着令人费解的动作。
“他这是在干什么？”夏可问。
“好像是在雕刻东西。”叶千说。
“你是说……这个董妙音的歌声刺激到了他，他在重复自己杀人雕刻骨花的过程？”
“看起来似乎这样。”
“这么说凶手就是他了，这不就是充分的证据吗？”夏可分析道，“不管食用致幻蘑菇是他的本意，还是误食，至少是导致了他发狂的直接原因。人骨花园根本就是他幻想出来的地方。他就是在这种分不清幻想和现实的状态中，创造出了这种扭曲恐怖的剥皮雕骨的杀人手法。不只是报复他前女友，连他自己都没放过。”
在夏可分析朱永新杀人动机的时候，朱永新还在那儿一边叨叨咕咕人骨花园，一边做着细致的雕刻骨花的动作。
叶千说：“你分析得不错，不过不严谨。有个小小的漏洞。”
“哪里有漏洞？”夏可不服气的问。
“他后脖子上切开的那块皮边缘规则，你说他是怎么做到的？”
“他……”夏可迟疑了一下，“用手摸着切的……或者是用两个镜子折射一下不就能看见了。”
“能看见不代表能切好，就算是专业的外科医生操作起来也会很别扭，退一万步讲，就算朱永新能做到。问题是，他有必要这么费事吗，不过就是为了放一个东西，随便切一个地方就可以了。”

##第6章 弑夫（1）

“那你的意思是……”夏可探寻似的望着叶千，神色突变，“你认为这是其他人干的？”
“如果是那样，你刚才的分析也刚好合适。只是我现在还不能确定这个人在这起案子里究竟起什么作用？仅仅是朱永新的帮手，还是……”他没再往下说。
熊英武说：“假设真有你说的那个人，朱永新脖子里那张纸就是他放的。上面不是有字吗，先看看写的什么，或许能给我们一些启发。”
叶千点点头，用镊子夹起那张纸，重新放在灯光前照，上面出现了几行模糊的印刷字，仔细辨认依然能看清楚，上面依稀写着“……外卖，在线支付，排骨饭……”
马伟奇道：“这不是一张送餐单吗？”
夏可说：“对呀，我想起来了。朱永新不就是一个外卖员吗。他就是在送外卖的时候被捕的。可问题是，这种外卖单怎么会被缝在他脖子里？”
叶千思索片刻，忽然道：“我们得赶紧走。”
“去哪儿？”
“送餐的这一家。”他没做过多解释，人已经冲出病房。
……
……
警车停在小区的一栋高楼门外。
从车上下来四个人，三个穿着警服，另外一个便服。
他走过昨天掉了一地人骨的地方，走进楼门。乘电梯来到19楼，走到1908号门前。
叶千按了一会儿门铃，没人答应，他问：“就是这里吗？”
夏可说：“对。我是按照外卖留下的手机号码查到的。手机号码是这家的户主，叫高刚。没有正经工作，平时都宅在家里。昨天，朱永新送餐晚了，这个人和他在楼下发生了扭打。混乱中装人骨的箱子被碰翻了，朱永新这才暴露。”
“我对实际情况并不了解，当时，朱永新有没有单独和这个高刚在一起过？”叶千问。
“你怀疑他脖子上的刀口是高刚切的？”
“只是确认一下。”
“这个我也不确定。”
叶千看了看熊英武和马伟，他俩也一样，“不会吧，你这都没调查清楚？”
马伟说：“我们了解的情况都是听派出所的人说的。当时大家都在全力追捕朱永新，谁也没想到这里面还有岔头。”
“也就是说，你们也不知道这个高刚是什么背景，跟朱永新究竟有没有私下接触。”
这三个人都默不作声。
“那好吧，你们准备好吧，咱们有可能现在面对的才是杀死余丽君的真正凶手。朱永新那些骨头，没准儿就是要送给他呢。”
虽说叶千的话有半开玩笑的成分，但三个警察不该怠慢，掏出警枪，严阵以待。
“你再按门铃试试。”熊英武对叶千说。
“不用那么费事了。”叶千说着从衣袋里掏出两个发卡，弯成两根小钩，插进门眼里，鼓捣了没几下就把门打开了。
熊英武狐疑的瞅瞅他，“你随身带这种东西，希望只是为了办案用。”
叶千一笑置之，把外门打开，朝其他人做了一个请进的手势。
众人走进大门，进门就是客厅，装修崭新，看起来应该是个婚房。
马伟谨慎的说：“咱们连搜查证都没有，就这样冒然进来不好吧。”
叶千说：“放心吧，有熊头儿在这儿，咱们还有什么担心的。”
熊英武瞪了他一眼。
反正都来了，几个人索性在房间里转转，看上去没什么异样。马伟又说：“我看咱们都跑偏了。凶手就是朱永新无疑，就算他脖子里藏了那个外卖单也说明不了什么问题。都能划开自己肚子用肋骨雕花，往脖子里塞一张纸不也挺正常吗？”
“现在说这种话还有点儿早，还是等我们先找到高刚本人再说吧。”叶千说。
“找到他又能怎样，你还真以为他会是一个阴险狡诈的杀人犯？”马伟不屑一顾，挥手指着房间，“你看看这里，哪里像杀人犯的巢穴，分明就是一个刚结婚的甜蜜家庭嘛。”
夏可这时候轻轻“咦”了一声。
叶千问她怎么了？
她说：“没什么，我看见他们卧室的床前摆了一幅画，有点儿好奇。”
叶千走到她身后一看，卧室床前立着一个挂衣架，那幅画平平整整的挂在上面，也许是一张艺术照，摆在那里把过道都给挡住了。这幅画侧对着门口，两人看不见画上画的是什么，都有些好奇，这两口子这么有闲情雅致弄一幅画放在床前，躺在床上欣赏吗。
夏可走过去仔细看了一眼，猛然间，她身子往后一窜，不留神倒在了叶千怀里。
叶千没有笑话她，因为他也清楚了那幅画。
或者说，那其实是一张人皮。
这张人皮四边用夹子夹着，固定在衣架上，抻得十分平整。
从短发，胸毛以及某些特殊部位看，是一个男人的皮。
熊英武和马伟也来到房间，看见眼前的情景，都惊愕的说不出话。
“我们找到高刚了，”叶千看了一眼墙上的结婚照，又看看那张抻平的脸皮，“看来消息可靠，这家伙果然是个宅男，到死都不离开家呀。”
他的玩笑此刻听着一点儿都不可笑。
夏可还没从震惊中完全清醒过来，她喃喃道：“难道朱永新那张外卖单的用意就是在暗示我们下一起杀人案？”
“我觉得就是这样。”马伟说，他还没忘了挖苦叶千，“刚才是谁口口声声说凶手是高刚的，现在人已经找到了，还抓不住抓呀。”
叶千摸摸鼻子，“我那只是一种假设。有没有肯定他是凶手。”
“那还用假设吗，这个朱永新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为了一点点小事就用这么残忍的手段杀人。因为分手杀了女友。因为发生口角把素不相识的人也杀了。案情再清晰不过了。”
“拜托你清醒一点儿，这个人绝对不可能是朱永新杀的。”叶千说，“他和高刚发生口角没多久就被人发现车里藏着人骨，之后就被捕了。哪里有时间杀人作案呢？”
马伟一下被问住了，他刚才光顾着与叶千辩论了，脱口而出的话，根本就没走脑子。
熊英武浓眉紧锁，“这么说，凶手的作案时间就在昨天朱永新被捕后到咱们发现他的时候。我们那时候正在审问朱永新呢。该死的，凶手居然不是他！”
“也没有那么糟糕，至少，我们现在比之前更了解这家伙了，他比我们之前认为的还要出色。”
“你说他出色！？”叶千这种说话的习惯总能瞬间点燃熊英武的暴脾气。
“是啊，你们仔细看看这张人皮，没发现和之前余丽君的人皮有什么区别吗？”
“一男一女？”夏可猜。
“废话，这种问题还值得我问吗？”叶千给了她一个白眼。“你过来摸摸这张皮。”
“啊！？”夏可当然不敢了。
叶千倒是不以为然，用手指在那张人皮上来回摩挲，好像在感受什么似的。

##第6章 弑夫（2）

他回头对大家说：“你们不要试试吗，手感真的不错。”
“你能不能正经点儿，我们在查案子呢？”夏可有点儿起急。
“我现在就是很正经啊。你们不肯摸，自然就不知道这张人皮经过了处理。”
“处理！？”
“好好看看地上，没发现没有血迹吗，因为这张人皮做过脱水处理。”
“脱水？”
“凶手对待这个死者明显要用心的多，也许是因为时间更充足。所以他在剥完皮之后，还专门加工了一下，看着不那么恶心了……”叶千把鼻子凑近了人皮，“嗯，用了粗盐，还有火碱，也就是说……”
他没在继续说，走出了房间，四处寻找起来。
当他拉开卫生间门，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
“原来是这么回事……”叶千喃喃道。
“怎么回事，你又发现什么了？”夏可跟过来问，她看了一眼卫生间，干干净净，没发现有什么异样。
“我说我鼻子怎么失灵了呢。最怕这种消毒水的气味。”
“消毒水也不能说明什么，我还用消毒水呢，可是这里除了消毒水之外什么都没有啊。”
叶千没说话，走向浴缸，上面盖着一个盖子。
他用手拽了一下没拽动，原来浴缸盖的边缘用胶带封了一圈。他用力拉扯才把浴缸盖拽起来。
随即一股浓重刺鼻的化学气味呛得夏可倒退几步。
再往浴缸里面看，混合着一堆又白又红的东西，乍一看还真看不出都是什么东西。
叶千戴上乳胶手套扒拉一会儿，说道：“全是死者的割下来的碎肉，浴缸里还有大量的火碱和粗盐。”
叶千掩着鼻子问：“这有什么用啊？”
“就是在这里进行的剥皮，脱水，等等一系列工序。浴缸上还能看见切割留下的划痕……”
“就是在这里？！”夏可心有余悸的看着浴缸。
“嗯，而且这一次，这个凶手很有兴致，跟我们开了个玩笑，故意把血污和尸块都隐藏在浴缸里。当然，也许是他有某种洁癖，不想弄脏了房间其他地方。但作案的手法跟上一起案子完全一样，这些碎肉里没有发现骨头……”
“没有骨头！？”
“对。应该是又被带走了。”
这时，熊英武和马伟也走过来，听了叶千的话都有些不知所措。
马伟现在也不敢笑话叶千了，毕竟事实就在眼前，眼前这个被剥皮的男人绝对不可能是朱永新干的。就在在昨天，警察轮番审问朱永新，非让他认罪不可的时候，就在这里，凶手却在心安理得的杀人作案。他当时是不是感到特别得意？
马伟有种被羞辱的感觉，愤愤道：“这个凶手到底是在搞什么名堂，他就算是杀人总该有点儿规律吧，完全就是不可理喻啊。”
夏可揶揄他，“你之前不是还笑话他是疯子吗，能理喻的就不是疯子了。”
马伟脸红脖子粗，“我就是在想该怎么抓住这家伙，总不一直跟在他屁股后头吧。”
“那你想到办法了？”
马伟想了想说：“这是一个封闭小区，进出都有门禁。查查监控摄像头，上一起案子就拍到嫌疑人了，这起案说不定也能拍到。你说呢头儿？”他征求熊英武的意见，一副跃跃欲试的架势。
熊英武这时才开口：“我刚刚就在想一个问题。从高刚被杀到被剥皮，取骨这么漫长的过程，可能需要几个小时，甚至十几个小时……”
叶千插嘴：“如果我是凶手，至少需要10个小时。”
“那就对了，凶手在这个家带这么长时间，高刚的妻子当时在哪儿呢？只要她下班回家，就应该能发现吧。如果凶手连她也杀了，为什么我没有发现任何迹象呢？”
“打个电话问问不就知道了？”叶千说。
他们在房间了找到死者高刚的手机，很快查到了他妻子蒋爱云的电话，打过去却没人接听。
于是打听了一圈总算摸清了大致情况，蒋爱云昨天晚上正常下班回家，但是今天早上没去上班，也没有向单位请假。
众人心中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
有可能他们现在还要多找一具尸体了。
夏可说：“我就不相信这个凶手这么有本事，能让一个大活人完全消失。”
“你打算怎么做？”叶千问。
“查监控。”
“对，所有的监控都查一遍。一个都不落下。”马伟附和。
俩人这一次倒是异口同声。
……
……
三小时后。
围绕案发现场小区的监控摄像头陆陆续续被找到，熊英武调来的增援也到了，分组分批的开始排查监控录像，寻找着一切可以的目标。
终于，目标出现了。
不止一处摄像头都拍到了同一个嫌疑人。他穿着灰黑色的雨衣，兜帽罩在头上，手里还拖着一个拉杆箱。
乍一看让大家吃惊不小，看嫌疑人的打扮跟上一起剥皮案的凶手朱永新一模一样。可谁都知道，朱永新现在明明躺在医院。
警员们之间发生了严重分歧。
有人嘀咕，“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凶手不是朱永新，我们抓错人了吗？”
其他人说：“那怎么可能，当时监控已经拍到脸了，就是朱永新没错！”

##第6章 弑夫（3）

这些人七嘴八舌，你一言我一语，争论不休。
叶千和夏可、马伟这几个在一边默默的看着监控录像，马伟急着找到嫌疑人的行踪，把所有视频放到最快速度。
叶千忽然喊了一声，“停。”不等马伟做反应，他已经按了暂停键。
马伟不耐烦的说：“你跟这儿捣什么乱？”
“往回倒。我要重新看看。”
“有什么可看的，就是一个背影，连帽子都没摘。”
“我不看那个。”叶千自己动手把视频往前倒了一段。
马伟不以为然的瞧着电脑屏幕，“看也白看，我都说了什么都没有，你当我这么多年警察是白干的？别的不行，我这双眼睛可是火眼金睛，一看一个准。”
“这里！”叶千敲下暂停键，定格在一个画面上。
“这不就是一个拖着箱子的背影吗？”马伟嗤笑。
“我要看的是地上。”叶千目不转睛的盯着画面。
一旁的夏可开始也不知道叶千什么意思，听了叶千的话，仔细观察，发现就在嫌疑人走路的时候，从他雨衣肥大的袖口里掉出了什么东西。
她喊来让吕布把那东西放大，看看能不能看清楚。
叶千说：“别费事了，去找找看就知道有没有用了。”
……
……
叶千和夏可来到案发现场小区的侧门，根据监控里嫌疑人所走的路线一路往前搜寻。
在差不多经过视频所显示的地方时，叶千目不转睛的盯着地面，在靠近路边绿化带的地方停下脚步，弯腰捡起一团东西。
“嫌疑人袖子里掉出来的就是这个吗，这是纸团！？”
叶千把那个纸团展开，发现上面血迹斑斑，依稀能看出上面印着一张彩照，拍的是一个公交车站。
“这是什么意思啊？”夏可纳闷。
叶千举目四望，拿着那张纸向经过的路人打听，照片里公交车站的站牌写着“318路”，他问附近有没有这路公交车站。
有个住在附近的人往前一指，“过了这条路的拐弯就能看见。不过有两个方向的，不知道你们要去哪儿？”
俩人没法回答，他们也想知道，嫌疑人到底要去哪儿？
两个人走过去果然找到了318路车站，夏可猜：“难道这个人是坐公交车离开的？他拖着一箱子骨头，就不怕被人发现吗？”
叶千端详着手里那张满是血污的照片，“那就先找到他，亲自问问他吧。”
以马伟为首的一些人对调查公交车监控不太感冒，觉得纯属浪费时间。
他们觉得凶手应该是通过更隐秘的方式逃走，比如说私家车，电动车这一类交通工具，主张沿着这条线往下查，只是现在一直都没有查到可疑车辆。
熊英武最后力排众议，联系了公交公司，特意调来凶手逃跑时，经过的案发现场318路公交车的监控。
出乎意料的是，车载监控并没有拍到穿雨衣的嫌疑人。
“我说什么来着。凶手根本就不可能坐公交车逃走嘛。”马伟说，“这么狡猾，又这么显眼的罪犯，肯定事前都已经想好了逃跑方案。”
“不，她就是做公交车逃走的。”叶千说。
“你有什么证据？”马伟问。
叶千把吕布手里的电脑转向他，指着靠后座一个白衣女人说：“就是她。”
“女人！？”马伟一愣，“你开始什么玩笑？怎么可能是一个女人？”
“为什么不能是女人。谁告诉你凶手必须是男人？”
马伟被问得张口结舌，还是不太服气，“你这只是假设，不是证据！”
“证据自然也有。”叶千说着把一张皱皱巴巴的纸扔在桌上，就是嫌疑人扔掉的那个纸团，“这是嫌疑人逃走的时候从衣袖里掉出来的。上面沾了不少血，应该是嫌疑人用沾满被害血的手拿过那张纸，仔细看，照片上也留下了他的指纹，从形态看我觉得嫌疑人应该是个女人，所以马上就联想到了高刚失踪的妻子。你再仔细看看这个女人。你刚才不是去过高刚的家吗，如果你对结婚照印象深刻的话，应该能发现照片里那个女人与公交监控录像里这个女人很像。”
叶千说到这已经够清楚了，马伟脸都僵了，“你……你见过哪个妻子会剥了丈夫的皮，剃了他的骨头？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
“有没有不是我们说了算，是证据说了算。”叶千冷淡的回答。
于是，警员们找来高刚妻子身份照片和叶千所指的嫌疑人一比较，的确是同一个人。只是没有看见那个拉杆箱。而且这个女人也没有穿雨衣。
马伟也不想当着众人面太丢面子，继续跟叶千争论，“就算这个女人是高刚妻子，至多就是有点儿可疑，想证明她是凶手总得拿出实际证据来吧。就算她能偷偷把雨衣丢掉，那拉杆箱去哪儿了，你告诉我吧。”
这个问题叶千也回答不出，他摸了摸鼻子没吭声，沉默着继续看公交车的监控录像。
马伟以为自己终于把他驳倒了，总算出了一口气，喋喋不休的又说了一大通，他正说着，夏可忽然指着屏幕惊呼，“拉杆箱！是那个拉杆箱！！”
录像里那辆车已经开出了几站地，乘客上上下下，高刚的妻子一直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这时忽然站起身，从邻座的下面把拉杆箱拽出来，走到车门，似乎准备下车。
看到这样的情形，所有人都骇然无语，特别是去过案发现场的那些人，结婚照上甜蜜夫妻的印象历历在目，转眼之间，就看见她神态自若的拖着一箱子丈夫的骨头，更不用说婚房里那张人皮了。这个女人太疯狂了！
公交车到站，女人提着行李箱走下车门。
叶千说：“成人的骨骼占体重大约五分之一。我目测高刚是个180左右，体重160到170斤左右的人。也就是说，箱子里的骨骼重量差不多16/7斤，一个女人单手应该能够拎起来，看她提箱子的动作，差不多就是这个重量。箱子里很可能就是高刚的骨头。”
熊英武立刻下令，“给我查这个女人的资料，我还要知道她去哪儿了。快，还愣着干什么！”
警员们仿佛瞬间清醒过来，纷纷行动，不到五分钟，高刚妻子的资料，以及她的行踪全部呈现在熊英武眼前。

##第6章 弑夫（4）

苏南，26岁，高中学历，餐馆服务员，无犯罪记录，也没有从事过医疗或者屠宰方面的工作……
看到这些信息，熊英武心里就有种不好的预感，从字面上根本看不出这个女人哪里符合凶手特征。而嫌疑最大的朱永新偏偏又没有杀人时间。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先找到这个女人。
他马上派人去赶到苏南下车的公交站，争取最短时间找到她。
一时间全员出动，追赶女嫌疑人而来。
……
……
苏南下车的地方是一处闹市区，街道星罗棋布，人流穿梭密集。这给侦查带来了很大难度。警员们只能依靠询问路人或者查找道路监控。
叶千和夏可是一组。
夏可因为脸上有伤，不太想抛头露面，让叶千去走访调查。
叶千却借着这个机会出来透气。
他正闲逛呢，抬头看见马路对面有一栋几十层楼的酒店式公寓，正是董妙音现在的住的地方。她在上面租下了整整一层楼，作为她在J城的落脚点。前几天，叶千还去过她家。
他站在酒店门外，犹豫着要不要上去，身后有人问：“您是来找我们董小姐的吗？”
叶千回头看见说话的是一个脸色蜡黄，病恹恹的女人。乍一看能有40岁，但又好像没那么老。
“请问你是董小姐什么人？”叶千问。
那个女人露出虚弱的笑容：“我是姜岚呐，过去是董小姐的助理，叶先生不记得我了吗？”
“你是姜岚！？”叶千稍稍一愣，脑子里快速回忆，想起董妙音过去是有一个叫姜琳的女助理，风风火火，嘴巴也厉害，活脱一个男人性格。仗着有董妙音撑腰，平时目中无人。也就因为他口无遮拦，激怒了那个谜盒杀人凶手，被截断手脚，差点儿把命搭上。后来总算救出来，保住了一条命。想不到眼前这个苍老的女人就是她。
看见叶千迟疑的表情，女人摸了摸自己的脸，自嘲的笑笑，“放心吧，我就是姜琳。上次能死里头逃生，说起来我这条命还是叶先生救的，有时间我一定要好好感谢你，跟我上来吧。”
叶千原本还想找个借口推迟，可这个姜琳太热情，几乎把他拽上了楼。
董妙音看见叶千有些意外，心里虽然高兴，故意绷着脸说：“怎么，上次聚会把你吓到了，连面都不敢见我。怕我赖上你？”
“哪能呢，谁不想当董家的乘龙快婿。又有美人又有钱，这么划算的买卖，想不明白那不是傻叉吗？”叶千带着调侃的口吻，笑嘻嘻的说。
董妙音耐人寻味的瞅着他，“那么你也想跟我来真的？”
姜琳给叶千端来一杯茶，他刚喝了一口就喷了一地。
董妙音柳眉一蹙，“你难道还不满意，难道你觉得我还比不上那个警察夏可？”
姜琳插嘴嘲笑道：“听说那个夏警官查案子受伤，脸都毁容了，她怎么和董小姐比？”
没想到这句话碰到了钉子，董妙音露出不快，“姜姐这意思，我还要跟一个毁容的女人比吗？”
“没有这意思，我其实是想说……”
姜琳急忙改口，想要解释，却被董妙音不耐烦的打断，“行了，不用多说了。我知道你身体不适，那就多休息休息，没必要总跑过来……”
姜琳表情变得很难堪。
叶千打破尴尬，对董妙音说：“其实我现在接了一个新案子，正在调查，碰巧今天路过，想问你点儿事情。”
“怎么每次见到你都和案子有关，不会又是命案吧？”
叶千点下头，“和你多多少少还有点儿关系。”
“你说什么？”董妙音脸色霎时就变了。
“你别紧张，也没有那么夸张。我问你，上次给你送人骨花瓶的那个人。他又跟你联系了吗？”
“你说梁晓云？我才懒得搭理他，这个变tài！”
“这件事……或许你真是错怪他了……”
董妙音眼睛瞪起来。
“因为最近发生了两起很诡异的杀人案，被害人被剥皮取骨，凶手还特意挑选被害人的骨头做成了骨花的形状。所以我忽然想起你收到的那个人骨花瓶了。”
董妙音听到最后脸都没血色了，捂着嘴震惊的问：“你怀疑梁晓云是凶手！？”

##第6章 弑夫（5）

叶千无语，“你的记忆力和鱼一样吗，我都说了你错怪他了。再说，以你对梁晓云的了解，你觉得他能干出这种事来？”
董妙音挠着脑袋想想，“这倒是，他平时除了喜欢吹大话，胆子其实小得很。别说杀人了，连杀一只鸡他都不一定干。”
“所以他说的很可能是真的。那个人骨花瓶确实是有什么人专门送给你的。”
“送我这东西干什么了，难道我又得罪了什么人，你刚才说……那家伙还……还剥皮杀人……”董妙音牙齿打架。
“你也不用这么紧张，这个我现在还不能确定。仔细过来问问，自从上次梁晓云送给你那个花瓶之外，还有什么可疑的人给你联系过没有？”
“这个……好像没有吧，骚扰我的也算吗，那就太多了……”
“有没有比较特别的？”
董妙音摇摇头。
“没有最好，可能是说我多虑了。”
叶千话音刚落，姜琳候忽然插嘴道：“今天早上不是有一个人给你发来一封邮件，说今天一定要见您，送给你一个惊喜吗？”
董妙音不以为然，“喜欢我的人多去了，这有什么新鲜？”
“可是那个人发来的邮件有点儿吓人。”
“什么邮件，让我看一眼。”叶千说。
姜琳没有征求董妙音的意见，起身走进里屋把董妙音的笔记本电脑拿出来，打开那个电子邮件给叶千看。
那是一段短视频，点开之后就是满屏幕的转动的鲜花，晃得人头晕目眩，伴随着董妙音那首熟悉的《离别罗曼史》。这歌声经过了加工，听着有点儿空洞诡异，这时，一个合成的声音响起——
“董小姐，我是您忠实的粉丝，我会亲自来找您，向您送上永世难忘的礼物。相信您一定会喜欢。”
视频结束。
叶千摸着鼻子，没吭声。
董妙音忍不住说道：“这不就是普通视频吗，个人有个人的喜好，诡异一点儿也没什么大不了。姜琳就是喜欢小题大做。”
“你现在的住址已经对外公开了吗？”叶千问。
“没有啊，怎么了？”
“这封邮件的口气好像很确定能找到你似的。虽然看不出有什么大问题，但小心一点儿也没有问题，主要你那首歌听着确实有点儿……”
董妙音脸色立马变得很难看，“你觉得我唱的不好听吗，那可是我的主打歌。后天演唱会，我还要作为压轴呢。”
“我也觉得你应该小心点儿。”姜琳插嘴。
董妙音不耐烦的挥挥手，“行了行你们，我马上要开演唱会，别再烦我了。还有姜姐，我看你也累了，这两天好好歇着，不用过来了。这边有沈岩和郭丹，够用了。”
姜琳脸上拢上一层阴霾，转身收拾东西离开了。
叶千问董妙音，“你们两个有矛盾了？”
董妙音叹口气，“不瞒你说，自从她受伤恢复之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我给了她一笔钱，想着足够她转行养活自己后半辈子了。但她不干，坚持跟着我干，结果她根本适应不，反应慢不说，做事也丢三落四。我真是有点儿烦透了，换做旁人我早就开除了，对她碍于过去的情面，又不好意思开口，唉……”
这时，董妙音后招的助理郭丹走进来，对她说，车已经准备好了。问她打算什么时候动身。
董妙音朝叶千招招手，我今天正巧要去见我父母，吃顿饭，正巧你来了，一起走吧。”
“带我去见你父母？”叶千双眼放射出贼光。
“别多想，上次我把梁晓云送进警察局，惹得大家大家都不愉快。总得有个说法嘛，正巧你来了，就好人做到底吧。”
“你还用我当挡箭牌，我不干！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以后别找我！”叶千一口回绝。
董妙音见他态度坚决，掐脖子硬拧恐怕不太好使，于是走近他，用芊芊素手揪着他衣服，把叶千拽进一个很暧昧的距离，悄声说：“谁告诉你费力不讨好的，说不定就会有一些甜头呢……”
叶千看着这个妖精，吞了一口口水，义正言辞道：“你把我看成是什么人了，我是那种见利忘义，重色轻友的人吗。我看重的是我们纯洁的友谊，走吧，见你父母去……”
“……”

##第7章 臂骨花（1）

……
……
三人来到楼下，正要上车离开，有好几个粉丝忽然涌上来，找董妙音索要签名。
“这些粉丝可真厉害，我才刚搬来没几天就又被找到了，这是逼着我又搬家吗？”董妙音口气很无奈，脸上却流露着自豪，从助理手里要来笔，来者不拒的给这些人签名。
这时，有个粉丝低着头走过来，问董妙音：“你这里就是人骨花园吗？”
董妙音疑惑看着这个人，不解对方什么意思。
站在一旁的叶千身子猛地一震，脑海中瞬间闪现出案发现场那张结婚照，照片里那个女人……也是公交车监控里那个女人……
此刻，她就站在眼前。
她脱掉了雨衣，换上一件肥大舒适的针织衫，手里拖着那个拉杆箱。一声不响的站在董妙音面前。
从她平静的外表上，谁都看不出她丈夫已经被剥了皮挂在家里，也没有人在意她的拉杆箱里装得究竟是什么。
“是你！苏南！”叶千朝女人大喝一声，把众人吓了一跳。
女人漠然看了他一眼，似乎叶千喊的是其他人，对他没什么反应。
董妙音小声提醒叶千，“你别胡闹啊，我可从来不和粉丝起冲突……”
“你懂什么。”叶千顾不上解释，冲上去一把揪住苏南，两人撕扯在一起，那些粉丝也乱了，大呼小叫，还有的用手机拍照。
“我说话你没听到吗？”董妙音彻底火了，上前阻拦，失手给了叶千一巴掌。
叶千揉揉下巴，不满的啐了一口，对董妙音说：“你还真蠢，你知道她是……”
没等他把话说完，苏南发起飙，抡起拉杆箱砸在叶千头上。叶千用胳膊阻挡，一把抓住她胳膊，想把她拽倒，只听“咔嚓”一声，苏南的小臂竟然硬生生被他扯下来，鲜血淋漓……
那些粉丝吓得四散奔逃，叶千也懵了，拿着苏南那只滴着血的断手一时也发呆。
“你到底在搞什么啊，怎么刚放出来就伤人了！”董妙音又气又惊的叫起来。
“要不要报警啊！”助理郭丹问。
“报什么警，先叫救护车啊！”董妙音怒道。
“哦，是是。”郭丹急忙打电话。
此刻，叶千的注意力完全在那个断臂女人身上。
刚开始，他也被眼前的突发情况惊骇住了，但稍稍冷静下来，凭高超的医学造诣，他发现这里不太对劲儿。
想拗断一个人的胳膊绝非易事，首先臂骨就很粗壮，其次还有肌肉力量，最多是让胳膊脱臼，像这样硬生生把半截手臂扯下绝不可能，除非叶千有大猩猩的力气。再则，这个女人的胳膊都扯断了，常人早就疼昏过去了。她居然没有过多反应。
叶千仔细打量抓在手里的那截断臂，尤其是折断的部位，忽然发现了一丝异样。
他见董妙音那个女助理还在打电话，一把将她手机抢下来，对她说：“你帮我一个忙，咱们一起把那个女人抓住！”
“啊！？”郭丹畏缩一脸。
“你不动手也行。吸引她注意力就行，我从后面控制住她。她是警方正在抓的嫌疑犯！”
最后那句话似乎起了一点儿作用。
郭丹勉强答应，按照叶千说的作势要抓苏南。
那个女人已经发狂了，一只手提着那个拉杆箱，抡起来想砸她，把郭丹和董妙音吓得东躲西藏。
叶千趁机绕到疯女人身后，从后面抱住她，把她按倒在地，女人发疯似的嚎叫，挥动完好的那只手臂，还想抓他的脸。
叶千好容易在按住她，董妙音凑过来，半信半疑的问他：“她真是嫌疑犯，你没撒谎吧？”
叶千没好气的说：“我说你现在能不能说点儿有IQ的话，不信的话，去把她的箱子打开，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
不明就里的郭丹捡起了扔在地上的拉杆箱，打开拉锁，往里看了一眼，突然之间就像被一股力量推了出去，惊叫着跌坐在地上。
箱盖四敞大开，里面的东西完全暴露在众人眼中。
那是一堆血迹还未干透、白森森的骨头。
稍微知道一点儿医学常识，哪怕是去过医院的人都能认出，那分成五根手指的骨头，那一根根弯曲隆起的肋骨。即使连这些都不知道，至少也能认出那颗头骨是属于什么生物的。
董妙音面无血色，惊恐的问叶千，“你说这个女人是嫌疑犯？她……他干了什么？”

##第7章 臂骨花（2）

“你不是看到箱子里那些骨头了吗，那是他丈夫的骨头。她丈夫的皮还在家里。”
董妙音惊得直往后退，好悬没坐地上。
叶千这时候终于按住了女人，他把遮住女人断臂那一侧的袖子拉上去，终于看清楚了断裂的地方，那是骨节部位，完全暴露在外。本应该是桡骨小头和滑车的部位已经完全看不见了，被雕刻成了一朵花的形状。
叶千之所以发现蹊跷，就是因为小臂骨节也被改造过，就好像一个凹槽正好能插在那朵骨花上，连接成一个完整的手臂，叶千刚才就是一不留神，把她那截小臂拔了下来。
他惊奇的看着女人胳膊上那朵骨花，看着看着又发现了更多不可思议的情况。
……
……
夏可带着人赶过来时，看见叶千依然把嫌疑人按在地上。
她打趣道：“你现在可了不起了，都能亲自抓罪犯了。赶明我给你申请一个编制，当个正式警察得了。”
“拉倒吧，快过来帮忙，我胳膊手都麻了。一松手这女人就会发狂。”
夏可掏出手铐要给苏南铐上，发现女人只有一只胳膊，尤其是看见她断臂一端那个白色骇人的骨花，一时不知如何下手。
“别愣着啊，快给她铐上！”叶千催促。
“这还用铐？”
“当然了，不能铐双手就把他手脚铐上，总之得控制住她，她现在还处于过度兴奋状态。有可能伤人或者自残。”
夏可依言把苏南的完好的那只手和一条腿铐在了一起，叶千这才把她松开。只见这个女人嘴里发出听不懂的声音，凶恶的盯着周围的人，不停的扭动身体，似乎还想进攻。看着就像一只被捕获，奋力挣扎的动物。
夏可这才相信叶千的话，她问叶千：“看公交车视频，她还好好的，怎么现在变成这样了？”
“跟朱永新一样，他的额叶和顶叶部位被抑制了，而中枢神经系统却被刺激的异常兴奋，现在正是发作的时候。”
“也是服用了致幻蘑菇吗？”
“这次的情况稍有不同。她服用的是浴盐。”
“洗……洗澡用的浴盐！？”
“不是同一种东西。是一种危险毒品的俗称。由甲卡西酮，亚甲基双氧吡咯戊酮这些化学药品合成。可以对服用者形成深度致幻，产生的效果就是精力旺盛，极具攻击性。”
“这么说，这两个凶手都是瘾君子，都是在服用毒品致幻后，开始疯狂作案的了。”
“不，苏南不是凶手。或许朱永新也不是。”叶千忽然说。
“你怎么会这么想？”夏可吃惊的问。“你发现什么了吗？”
“是的，你看这里。”叶千按住苏南的头，女人使劲儿挣扎，不停的磨着牙，出牙缝里发出嘶嘶的威胁声，像要咬人。
叶千把她眼皮撑开，几乎暴露出整颗眼球，看着更吓人。
“你在干什么？”夏可问。
“仔细眼球上面，靠近眼眶的位置，有没有发现一个淤血的红点？”
“有啊，我看见了，那是什么？”
“如果我没猜错，这是一个微创手术留下的伤口。用一根细长细长的探针从那个地方刺进去，正好能直通脑组织。如果手法够巧妙，这种脑部手术也可以造成和朱永新相同的效果。不过朱永新是用药，而她是用手术的办法。”
“你确定吗？”
叶千点点头，“你还记得苏南扔掉的那张照片吧。照片上是她要乘坐的公交车站。”
“当然了，一张奇怪的照片。”
“对她来说也不算奇怪。这个女人应该是由于脑组织受损，失去了大部分记忆和逻辑思维能力。照片就是指引她行动的最好方法。”叶千说着拿出一沓照片，递给夏可。
夏可接过来一看，照片上拍的全是街景，“这是什么？”
“这是我在这个女人身上收到的。你好好看看吧。”
夏可仔细看了一遍，很快就发现了端倪。
这些照片上写着数字标记的顺序。没有1，标记2的照片是苏南下车的车站。标记3的是这栋大楼的门口。标记4的是董妙音。而标记5的却是一张空白照片。上面写着四个字——人骨花园。
“没有标记1的照片，想必就是苏南扔掉的那张了……原来是她是靠着这些照片找到董妙音的。”夏可恍然。

##第7章 臂骨花（3）

“想必朱永新也是通过这种办法找到苏南丈夫的。看来这两个人脑部只是部分受损，还可能保留一些简单的判断和认知能力，如果加以强化，就会在短时间里形成根深蒂固的目的性。所以，朱永新和苏南的都有共同的目的性——那就是把骨头送到人骨花园里。”
夏可对叶千的奇思怪论还抱有怀疑，“可是人骨花园根本就不存在啊。这个我们不是都查证过了？再说了，假如真有那个地方，朱永新和苏南就应该寻找同一个地方，而不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方向。”
叶千没有反驳，他暂时也没搞明白这其中到底暗藏着什么玄妙。
夏可又说：“还有，他们既然有自己的目的，为什么还要先自残，把自己搞的跟弱智一样，再挖空心思利用那点儿残存的思维？完全没意义啊？”
“这个么，你可想错了，他们根本不是自残。”叶千似有深意的看着地上的苏南，那个女人依然精力旺盛，来回翻腾。
“你说他们不是自残！？”
“嗯。面对朱永新的时候，我虽有怀疑，不太肯定。但是这个女人身上的证据就明显不过了，她左右眼眶里面那两处微创手术。绝对不可能是自己完成的。是有人给她做的手术，这个做手术的人才是真正的凶手。”
“那剥皮拆骨的人呢……”
“我想是同一个人。他还是雕刻骨花的人。”叶千走到苏南身边，把她断臂的衣袖掀起来，让夏可看清楚雕刻在关节上的花，“这个古怪的罪犯这两次犯罪，第一次挑选情侣下手，第二次挑选了夫妻。我不知道这是有目的还是偶然。他每次作案都对两个被害人采取不同的手段，第一起剥了女被害人的皮。给男被害人变成痴呆，带着女被害人的骨头去找第二对被害人。之后又把男被害人作为剥皮对象，让女被害人来运送骨头。他这一套复杂的作案手段究竟是想干什么，还不得而知。”
夏可被叶千分析得直头晕，揉着太阳穴想了半天，“任何作案肯定都有目的性，他这么大费周折，不可能纯粹是随心所欲吧。”
“如果一定要说凶手的目的性么……那倒是有一个……”
“是什么？”
“人骨花园。两起案子最终的结尾就是寻找人骨花园。”
“这算什么目的。本来也没有人骨花园呐，不过倒是让我想起了一种击鼓传花的游戏……”夏可说着，不怀疑好意的瞅了一眼董妙音。
她脸上缠着绷带，那眼神显得特别诡异，让董妙音更加疑神疑鬼，“你那话什么意思啊？”
“叶千说的话你没听明白吗。这是一起连环杀人案，凶手有个怪癖，每次选一对情人下手，把其中一个剥皮取骨，让另外一个拿着骨头去找下家。我问你，这个女人刚才有没有问你人骨花园在哪儿？”
“有……有哇……”
“那就麻烦了，这就说明，你就是凶手的下一个目标。”
董妙音吓一激灵，“不会吧，你别吓唬我？”
助理郭丹也跟着帮腔，“就是啊，绝对不可能。再说，你刚才不是说凶手会挑一对情侣下手吗。我们董小姐现在还单身呢，怎么可能是凶手的目标。”
“真的吗，”夏可瞄了叶千一眼，“也许那家伙会随便找一个不开眼的人凑数呢？”
叶千摆摆手，“别瞅我。要凑数也应该是梁晓云吧。”
“喂，你什么意思？”董妙音气得揪住叶千，“看我有危险连你也想躲是不是？”
叶千满脸赔笑，“哪里的话，我只是站在凶手的角度想想而已……”
俩人还没纠缠清楚呢，就听身后传来一声断喝，“放开她！”
叶千扭脸一瞧，梁晓云和董妙音的父母全赶到了。这下可热闹。
梁晓云不管三七二十，一把薅住叶千衣领子从董妙音手里拽过去，厉声道：“你小子好大胆子，上次让你搅局，我还没跟你算呢，这次又公开纠缠我未婚妻，我可是亲眼所见。我饶不了你！”作势要揍叶千。
董妙音父母冷眼看着，都没有上来阻拦的意思。
叶千急忙喊夏可，“你怎么也不阻止他，这可是袭警！”
夏可耸耸肩，“这是你们的家事，我管不着。”
“什么！？这怎么能算家事！我可是在办案啊。”
梁晓云得理不饶人，“别想随便找理由糊弄过去，有人给我打电话说得清清楚楚，你就是在调戏我未婚妻。今天不说道明白，我不会善罢甘休！”

##第7章 臂骨花（4）

“喂喂，这都是哪儿跟哪儿，误会，误会！”
董妙音实在看不下去，那边还有粉丝用手机拍呢，万一传出去，大庭广众之下，两个男人为她争风吃醋大打出手，她不成笑话了。
“我说你们两个闹够了没有。赶紧给我住手！”她大声阻止。
董向东这时拉住女儿，似乎乐得看见这种场面。
他冷冷道：“这个叶千还真是丧门星，为什么我女儿每次跟他在一起就能招惹上案子，鬼知道他在这里究竟起了什么作用。”
叶千耳朵倒是尖，听得一字不落，回头对董向东说：“这件事根本就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女儿现在有危险，你们居然还有心情在这里胡搅蛮缠。”
“你闭嘴！”
梁晓云一拳头打过去，被叶千低头躲开，他想趁机逃走，被梁晓云牢牢拽住。
“好小子，我再让你躲！”梁晓云拳头又举起来。
叶千瞅着他，摇头叹息，“你说你又有家世又有钱，何必一起蹚浑水呢。”
“什么叫蹚浑水，我和董妙音是面当户对，天作之合。你心怀妒忌故意在背后使坏，上次我被送进局子就是你搞得鬼吧。我今天新账旧账跟你一起算！”他拉开架势准备给叶千来个满脸开花。
叶千不住摇头，“你看看，就说你搞不清楚状况嘛，你还嘴硬。你不信我可以，这么大眼珠子看见不见铐在地上那个疯女人吗？看不见箱子里那些人骨头吗？”
“你说……箱子里那些是人骨头？”梁晓云之前还真没怎么注意，这时定睛一看，脸上掠过一丝紧张，嘴巴依然很硬。“你们办你们的案子，跟我和董妙音有什么关系？”
“本来跟你没关系。但是现在有了。”
“这话什么意思？”
“我们这次遇到了一个很歹毒的罪犯。他专门寻找情侣下手。看见地上那个疯女人了吗，她就是被害人之一，箱里装的人骨头是她丈夫。董妙音就是他下一个目标，他现在正在寻找她的情人呢。你来得正好，大声豪气的说你和董妙音是一对儿。那个罪犯很可能就躲在附近看着呢，这样他就能看得一清二楚了。”
梁晓云大吃一惊，急忙松开了叶千，警惕的看着四周。
“放心吧，你是看不到他的。不过，他应该能把你看的清楚。来来，你干脆跟董小姐商量商量，想想下一步怎么办？”
梁晓云哧溜一下缩到角落里，距离董妙音比距离叶千还远。
他紧张的对叶千和夏可说：“既然你们明知道凶手在附近，还傻站在这儿干什么，还不赶紧去抓人？”
“我只是猜测，但我不知道这个凶手是男是女，是老是少，你让我们怎么抓？”叶千说。
董向东沉着脸，问叶千，“你刚才说的是真的？”
叶千用眼神瞄了一眼苏南和拉杆箱，“信不信随你们，照理说我只是警局邀请的编外人员。多死一个人少死一个人，我什么责任都不用承担。如果不是因为跟董妙音认识，就冲你这态度，我才懒得管呢。反正凶手要杀的人不是我。”
董向东脸上的横肉都抽动起来，强压心头怒火，尽量镇定的问：“那你说能怎么办，现在就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
叶千一翻白眼，“我怎么知道，你不如找凶手去问问，他能给你一个肯定的答复。”
“你……”董向东气得差点儿昏过去。
夏可这时候终于开口了，她对董向东和众人说：“这样吧，我先把苏南带回警局，还有那箱人骨。董先生如果愿意，就跟我们一起去警局。我们也能商量一个对策。”
事已至此，董向东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
……
经过对苏南的X光检查发现，正如叶千所料，她上眼眶里那个豆粒大小的伤口一直通到颅腔里面的脑组织。两条细长的穿刺伤几乎贯穿了大脑。由于伤口小，不至于要命，但却伤及了多处脑组织部位。同时对她进行血液化验之后发现，她在数小时前服用过大量毒品，至今药效还没有丧失。
叶千对这些发现都不怎么放在心上，他只对苏南断臂上雕刻的那朵骨花感兴趣。
熊英武让夏可来医疗室找他去开会，说董向东催的紧，急于知道结果。
叶千耸耸肩，懒洋洋的跟着他上楼，看见董向东一家人在办公大厅等着，故意做了一个鬼脸气董向东。
他见梁晓云不在，走过去对董向东说：“如果我是你就绝对不会放梁晓云逃走。”

##第7章 臂骨花（5）

“他没跑，只是去卫生间了。”董向东没好气的说。
叶千点头了解，“也难怪，过度紧张会导致膀胱收缩。可以理解。”
“你不用幸灾乐祸。那个凶手也未必就是冲着我女儿来的。我看更像是你虚张声势。”
“你既然这么说，我倒不妨跟你掰扯掰扯。”叶千拉过一把椅子坐在他们对面。
夏可拽他，“你干什么，要开会了。”
“没关系，反正我在会上要说的，熊英武也会告诉他们。我索性透个实底。我看这个凶手很可能就是董妙音的粉丝。”
董向东顿时表情冻结。
董妙音焦急的问：“你说的是真的？我的粉丝……怎么会干出这种事情？”
助理郭丹也说：“是啊，那些粉丝崇拜董小姐，崇拜得不得了，为什么还会杀人吓唬她？”
“你们说的那是脑残粉，我说的是个有心理障碍的罪犯。谁说罪犯就不能有喜欢的明星了？只不过他的喜欢方式有些独特，不是去保护，而是当成猎物。”
“什么……猎……猎物……”
“没错。”叶千扫了一眼董向东夫妇和董妙音，“凶手的目的绝不是搞一个恶作剧，他这种仪式性的犯罪暗示着，董妙音即将成为他下一个作案对象。只是不知道，另外一个被害人会是谁，目前看……是梁公子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可是你怎么就能断定凶手是董妙音的粉丝呢？”夏可好奇的问。
“这个其实也不难猜到。你们跟我来一下。”叶千说着，起身离开办公大厅，迎面正好看见送资料的女法医戴杰。“你来的正好，我有事问你，女嫌疑人还在医疗室吗？”
“嗯，正要送医院呢，她需要进一步治疗。”戴杰回答。
“那我得赶紧去见她，我还要找她做一些验证呢。”
“算了吧。我已经给她注射镇定剂了，她正在昏睡呢，回答不了你什么。”
“哦，那我就试试看吧。”
在叶千的坚持下，众人来到医疗室。
苏南躺在床上昏昏欲睡，似乎还有点儿微弱的意识。不过不管说什么她都没什么反应。
戴杰双手插兜，对叶千说：“我知道你能折腾，这次就算了吧，或者你等药劲儿过去，得五六个小时。”
叶千看了一眼苏南，对董妙音说：“给我打电话。”
“什么！？”
“赶紧给我打电话。”
“哦。”董妙音依言而行，用手机拨了叶千的号码，那首熟悉的铃声随即响起。
众人面面相觑。
夏可不屑一顾的撇撇嘴，“口水歌，听多了都快吐了。”
“那是你不懂欣赏。缺少音乐细胞！”董妙音反唇相讥。
她俩正要拌嘴，躺在床上的苏南突然之间坐了起来，瞪着布满血丝的双眼，骇人的瞅着四周。
她的目光最后落在了董妙音身上，喉咙里发出了古怪的声音，“我要去人骨花园！你带我去，你带我去！”她作势要往董妙音身上扑，幸亏有手铐把她铐在床上。饶是如此，也把董妙音吓得直往后退。
董向东夫妇简直都惊呆了，董向东结结巴巴的问：“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叶千说：“我想是那个罪犯在给这个女人做脑部手术，包括服用毒品的过程中，强迫她一直听董妙音这首《悲伤罗曼史》。就像条件反射一样，只要这个女人一听到这首歌，就会受到刺激，按照罪犯强制灌输给他的指令去执行。上一个被害人朱永新也是这样。所以说，这个罪犯肯定对董妙音怀有某种特殊的情感……”
戴杰插嘴道：“董妙音这首歌耳熟能详，也许只是凶手碰巧挑了这首歌呢。”
“也有你这么一说，所以我还有一个证据。”叶千看了看董妙音，“你们都忘了，几天前董妙音曾经收到了一个人骨花瓶。她当时以为是梁晓云送她的，还报警把他抓了。”
让他这么一提醒，大家都想起来这件事。
“你的意思是，那个花瓶就是这个罪犯送我的？”董妙音紧张的问。
“肯定是同一个人。雕骨是一门手艺，可不是随便什么人轻易就能掌握的。我观察过朱永新的骨花，还有这个苏南胳膊上的骨花，做工都很细致，如果说是他们各自雕刻的，难度大不说，也太凑巧同时都会这门手艺……”

##第8章 雕骨粉丝（1）

夏可问：“那凶手既然喜欢用被害人的骨头雕花，为什么唯独送董妙音一个花瓶呢。”
“我想是出于粉丝的角度，来区分偶像和普通人。”
“那他会不会像对付前两个被害人那样剥了偶像的皮？”
夏可故意刺激董妙音，果然她听了之后吓得心惊肉跳。
叶千想想说：“那到未必，也可能是对她的伴侣下手。那就得看凶手的喜好了。不过至少有一点我能肯定，他对雕花情有独钟。只是不知道这一次他会选择什么花，如果能想通的话，或许我们就能知道凶手真正的意图……”
“雕花能反映他的犯罪意图？”夏可不解。
“可能你们只是被凶手残忍的手段吸引了，从来都没有注意一些细节。他在这两起案子里其实都有暗示，就是通过两朵骨花。”
“他暗示了什么？”
“杀人目的。”叶千停顿了一下，“第一朵花是用朱永新肋骨做的，雕刻的是一朵桔梗花，桔梗花的含义是无望的爱情。刚好暗示着两个被害人分手，朱永新对余丽君没有未来的爱。第二起案子，苏南臂骨上那朵花，我仔细观察过，是昙花。昙花花期极短，寓意美好的事物很快过去，留下深深的遗憾。正好代表了苏南对丈夫的失望。她一个人在外打拼养家，而丈夫却混吃等死，变成了一个不求上进的宅男。”
“所以，这就是凶手的杀人目的！？”夏可有些不可思议。
“站在凶手的角度，他在帮助这两对情侣解决矛盾。”
董妙音紧张的插嘴，“可是我，我和梁晓云也没有矛盾啊，我都没答应跟他交往。”
董向东夫妇同时看向女儿，董妙音索性说道：“我根本也没打算跟他结婚。更谈不上有矛盾了，凶手没有理由把我当成目标啊。”
叶千说：“有没有理由只是凶手说了算。他既然一开始就选中你了，肯定会给自己找到恰当的借口。所以，你不要抱着侥幸心理，还是应该早做防备。”
“可是我现在都不知道凶手是谁，让我怎么做防备，后天就是演唱会了，我总不能天天把自己关在家里吧……”
久未开口的戴杰这时候说道：“我觉得董小姐其实也没有必要大惊小怪，也许叶千说的对，凶手是你的粉丝。不过我不认为他会把你当成作案目标，他应该只是请你参与犯罪而已。”
众人不约而同看向她，都没太听明白她后一句话的意思。
叶千不以为然，微微一笑，“我怎么听不太懂呢，你说凶手请她参与犯罪是什么意思，是要把董小姐当成同谋吗？”
“你以为就你会分析罪犯心理？”戴杰用充满反击的目光瞪了他一眼，“我接触的尸体可不比你少，见过的案子也不在少数。又受到过专业教育，你那一套野路子，对我来说也没什么新鲜。”
“哦，是么，那你就解释解释你刚才的话吧。”
“那有什么难的。我刚才听说，董小姐几天前收到了一个人骨花瓶，是不是？”
“对，听说是用人的大腿骨制成。”董妙音承认。
“我见过那个花瓶，现在还在法医室里。我想问问董小姐，你说那个罪犯为什么要送你花瓶？”
“为什么？？”董妙音懵懂的看着她。
“你说花瓶是用来做什么的？”
“当然是插花的。”
“你说对了，现在有了花瓶，也有了花，不是吗？”
董妙音似乎明白了一些，“你是说，他给我送花瓶就是用来插那些被害人的骨花的？”
“没错。咱们可以做一个实验，看我说的对不对？”她故意学叶千的口吻，不无得意的看着他。
叶千知道这个女人爱炫耀，在办案的时候总喜欢跟自己抬杠，他俩没少了争执，尽管大部分时候赢得都是叶千。不过，这次一次叶千不得不承认戴杰的想法很巧妙。
戴杰离开医疗室，过不多时，从法医室拿来了那个人骨花瓶和朱永新留下的骨花。
她晃了晃细长的花瓶对叶千说：“虽说你最早发现的这个，但是你观察的不够仔细。其实花瓶里有东西。听。”
随着她的摇晃，大家屏气凝神，谁都不吭声，这时他们隐隐听见，那个花瓶里传来了清脆碰撞的声音。
叶千一愣。他上次居然没发现，这还真是疏忽。
“里面是什么，你看见过吗？”他问戴杰。
戴杰把花盆里面的塞子取出来，倒出了几根纤细的铁丝。
夏可奇道：“这是干什么用的？”
“还没看懂吗？”戴杰把那个软木塞重新塞进花瓶，然后拿起一根铁丝插进去，露出一截在外面。
她又拿起那个桔梗骨花往铁丝上一插，骨花中间的一个小孔刚好能固定在上面。
这下大家都看明白了。
戴杰又拿起一根铁丝插进花瓶，指了指躺在床上的苏南，对叶千说：“你去把她胳膊上那个骨花拿下来。”
叶千瞅瞅苏南，一咂舌头，“我虽然重口点儿，可这从活人身上取零件的活儿，从来没干过。要不你自己试试？”
戴杰也不敢，继续说：“总之呢，这些铁丝一根对应一朵骨花，也就是一起案子。”
她边说边把其他铁丝一一插进花瓶，除了那之前插上的那朵骨花孤零零伫立在顶端，其余的铁丝都光秃秃的支楞着，犹如一个个阴险的诅咒，安静的等待着……
董向东心里恐慌，仍在勉强克制，他说：“现在事已至此，我得先跟梁晓云商量一下。想一个万全之策。你也来！”
他拽着女儿一起走出医疗室。
叶千略带讥讽的说：“这时候还摆谱，不找警察找谁？”
等医院那边来人把苏南接走，叶千才漫不经心的回到楼上，看见董向东还没找到梁晓云呢，一家人急得团团转。
叶千走过去，对他们说，“别找了，梁晓云早跑了。”
董向东怒道：“那怎么可能，这关系到未婚妻和他的安危呀。”
“你这老头儿还真倔。事实明摆着，凶手是冲着董妙音来的，跟她亲近的人都有可能遇到危险，梁公子是金枝玉叶，当然要先保护好自己了。”
事到如今，董向东也没了主意，“那……那你们有什么办法？”
“唉，你总算是问对人了。真搞不懂这么长的反射弧是怎么赚这么多钱的……”
董妙音也不想父亲跟叶千关系太僵，打断了叶千，“别说没用的了。你要是有办法就赶紧说。但我后天的演唱会不能耽搁，就算有危险我也得去。”
“那好办，你照去不误，我想这个罪犯应该也会去的。他是你的粉丝，肯定不会错过这么重要的场合。”
董妙音脸色已经变得很难看了。

##第8章 雕骨粉丝（2）

她疑惑的看着一脸古怪笑容的叶千，搞不懂他是不是拿自己寻开心。
董向东腾一下就火了，“叶千你这个阴险歹毒的家伙，怂恿我女儿去送死吗！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饶不了你！”
叶千反唇相讥，“你女儿又不是三岁小孩子，做个决定还要别人负责，真好笑？”
“你……”
“行了你们，不要在吵了。”董妙音高声制止他们，“眼下门票都已经卖出去了。赞助公司也投资了。我如果现在撤出，我名誉就全毁了。”
顿了顿，她决绝又透着几分无奈的说：“我想清楚了，就算那个凶手会去演唱会，我也不能退缩。我想那么多人的场合，他未必敢对我怎样。”
“不，这个凶手胆大狂妄，行事怪癖，那天他肯定会有所动作，而且会利用演唱会的忙乱下手。”叶千说。
董苗露出惊恐，但依然咬牙道：“那我也一切照常。”
“这怎么行……”董向东和妻子还想劝，董妙音固执的对叶千说：“既然你也支持我去，你可以保护我，对吗？”
她那双剔透好看的眸子一眨不眨的凝视着叶千，眼神中充满了期待和信任，让叶千心头一颤。
他从未见过董妙音用这种眼神看他，倒让他有点儿不好意思。
他摸了摸鼻子，“其实么，办法也不是没有，只是需要详细布置一下。要不咱俩找个环境雅致的地方好好商量商量？”
夏可早就看不下去了忍无可忍，“哐”一脚踢他屁股上，“有屁快放，别那么矫情！”
叶千揉着屁股问董妙音，“你后天的演唱会是什么时候？”
“晚上7点。在新世界剧院。”
“晚上7点……也就是说还有50多个小时。好吧，那就动用你的全部资源做一个专题报道，把你的个人生活，还有行踪统统让媒体散发出去。”
“啊……”
夏可说：“这不正中凶手下怀吗，他一旦什么都知道了，董妙音更危险。”
“你果然是想害我女儿！”董向东忍不住又要发飙。
“行了，行了。你们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叶千用手挡住他喷出的口水，“现在罪犯躲在暗处，我们对他的情况完全没有掌握。唯一了解的就是他的作案手段。我想到的办法就是根据他熟悉的作案模式，反其道而行，设计一套适合他的作案路线，这样就相当于把他引到动物园里，无论他怎么折腾，都在我们的监控中，这样反客为主，董妙音会更安全。不过……这个办法有一个前提，需要董妙音全力配合，作为诱饵引诱凶手。”
“这办法可靠吗？”董向东还有些怀疑。
叶千指了指夏可，“警方这边肯定会部署便衣严密保护。主动出击总比被动等待强。你也不想你女儿整天提心吊胆吧。”
董妙音这时说：“我决定了，就按叶千说的办。我相信他。”
“你最好相信我。”叶千露出微笑。
……
……
新世界剧院。
叶千第一次来这里，拽着董妙音东转西转，什么地方都去，看什么都新鲜。董妙音也不太清楚他到底怎么打算的，只能陪着。
熊英武一帮警察跟在后面，腿都遛细了。
马伟不耐烦的喊叶千，“我说你到底走够了没有，我们可是来办案，不是看你俩逛街的。”
叶千微微一笑，“差不多了。现在弄一个剧院地图来吧。咱们一起商量商量。”
地图摆好了。
众人围在四周。连董向东夫妇也都抻脖子瞅着。
叶千用记号笔在把那天董妙音进场，到化妆登台，所有的行动路线都画在了地图上。他问董妙音还有没有疏漏。董妙音又做了一点儿补充。
马伟说：“这也简单，把所有董小姐经过的通道都派便衣把手，围成一个密不透风的网，罪犯只要敢动作，就插翅难飞。”
熊英武摇头：“这里有许多出入口可以进入啊，如果全都派人封锁，得几十人，声势太大了。要想确保董小姐的安全，可以把现场设施做一遍安全处理，该锁的门锁，该装监控的装上监控。再在她周围加派便衣。你觉得呢，叶千？”
“要我说，沿途一个便衣都不派，现场设施也不用采取特殊的安保措施，以免打草惊蛇。罪犯肯定提前踩点儿数次，我们动作的太明显，他就会察觉的。”叶千说。
他这话让众人，包括董妙音在内都大为吃惊。
“那总得加派几个保镖吧。”熊英武说。
“保镖么，董小姐不是有一个女保镖吗。另外一个么……”叶千瞥了瞥夏可，“你伸手不错，再加上你，应该就够了。”
夏可瞪了一眼董妙音，“凭什么非叫我去？”
说完这句话觉得不妥，她又说：“我一个女警察，突然出现在董妙音身边，你就不怕凶手起疑吗？”
“谁让你以警察身份出现了，我让你假扮成梁晓云，她的未婚夫。你俩身材相近，容易化妆……”
夏可“啪叽”一下照叶千脑袋给了一巴掌，“你说我跟男人身材相似，你什么意思？”
“比喻，比喻，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嘛，主要是让你抓紧这一天多的时间，跟董妙音多走动走动，让狗仔多爆爆料，正好能满足那个罪犯的作案心理。”
“我听明白了，你这是也打算拿我当诱饵呗？”夏可手心又有点儿刺痒。
叶千捂着脑袋，赔笑，“我担心董妙音一个人力度不够，只有这样才能刺激凶手作案嘛。”
戴杰在一旁添油加醋，“我觉得吧，他可能是考虑到万一真像我猜的那样，凶手只是想利用董妙音作一个旁观者，那就还需要一个下手的目标。所以才想到利用梁晓云作为诱饵。”
夏可更火了，“所以梁晓云不来，他就可我一人坑是不是？”
“此言差矣。”叶千还想解释。
“我差你个大头鬼。”要不是大家拦着，夏可肯定痛扁叶千一顿。
熊英武觉得叶千的计划不妥，“你就打算靠董妙音和女保镖和夏可两个人抓住凶手，这个诱捕计划风险太大了。”他的想法也代表了大家的意见。
马伟甚至说：“我们在这儿纯粹是浪费时间，听一个外人耍我们团团转。”
叶千也不生气，他们七嘴八舌说完了，才慢条斯理的说：“谁告诉你们我要让她俩抓凶手的？我也没说，要等到凶手伤人的时候再收网啊？把董小姐这么个大美人置入险地，我也于心不忍不是？”
董妙音脸一红，轻啐道：“真是无赖。到底想怎样直说！”

##第8章 雕骨粉丝（3）

“我相信这个罪犯在给董妙音送花瓶前后，不止一次来偷偷来过这里踩点，他应该对这个剧院的情况十分熟悉。我们冒然大范围改变这里的设施，很容易引起他的警觉。所以，我们在演唱当天一定要尽量保持原样，在那之前，还要录一个专题节目，就拍录董妙音来这里彩排。罪犯肯定会看的。他会通过这个节目来完善自己的计划，然后他还会来这里踩点，然后么……”
叶千说到这里不往下说了，其他人都焦急的等着呢。
“然后怎样啊？”夏可问。
叶千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忽然说道：“还是不浪费时间，让董妙音马上开始录专题吧，最好两个小时录完，晚上，或者最迟明早就播出去。我也先回去准备一下。咱们之后再见。”
这家伙说完转身就走，搞得大家莫名其妙。
马伟怒道：“是他把我们叫来的。现在说走就走，这是耍我们玩儿呢吗？”
熊英武脸色也不好看，朝夏可使个眼色，让她跟过去看看。
叶千走出剧院时，被夏可撵上，“你总得说一声要去哪儿吧。”
“去ALP。”
“你把大家诳来了，什么都没说清楚，自己又要去医院，这也太说不过去了吧。你可把大家都惹火了，自己看着办吧。”
“现在时间紧迫，我没时间给你们逐一解释，还不先把需要东西准备好。你们就全明白了。”
“你需要准备什么？”
“如果想知道，就跟我过来。”
叶千走到路边想打车，夏可抢先一步，把自己的警车开过来。
叶千上了车，一起来到ALP医疗中心。
……
……
他径直来到院长办公室，推门而入，看见女秘书正坐在尤大海腿上，给他喂吃的。
尤大海被受到惊吓，差点儿没噎死，咳嗽了半天，女秘书也吓跑了。
尤大海怒道：“进屋不会先敲门吗，你们……”
他忽然看清楚进来的是叶千和夏可，后半截话咕噜一口咽了回去，急忙解释：“夏可妹妹，可不是你想的那样啊。我这两天积劳成疾，腰酸背痛，饮食不振，特意请来了一个按摩师给我松松筋骨。”
夏可哼了一声，没接话。
尤大海凑过来，小声问：“不知道妹妹你伤养得怎么样了，会不会留疤啊？”
“咋了，如果毁容了，你还不要了？”叶千哪壶不开提哪壶。
夏可抬脚要踹他。
尤大海马上正色道：“那怎么可能，我尤大海是那种始乱终弃的人吗？我只是关心夏可妹妹的伤势……再说了，我们ALP有专业的整容团队，技术一流。连董妙音都上我们这儿微调呢。给夏可换张脸都没问题。不用担心。”
“你们两个都给我滚蛋！”夏可连踹两脚，恨不能这两个家伙全踢出去。
叶千和尤大海都跑到门口了，又站住了。
“这是人家的办公室，怎么能让人家滚呢。”叶千说。
“那就你滚。”夏可怒道。
“说起来，这也是我家呀，我现在可是ALP集团合法继承人呢。”
“你这家伙……”夏可抓起办公桌上的东西就朝叶千扔，他正好躲在尤大海身后，扔出去的东西全招呼到尤大海身上了。
尤大海捂着脑袋，气得直喊：“你们两个是来拆我房子的吗？”
叶千一低头，躲过一盆花，“我让你帮我弄三味药，薄荷、樟脑、藿香。”
“你要这些东西干什么？”尤大海突然脸色大变，想到了很恐怖的事情，“你该不是得什么病了吧。这么不凑巧，你还没立遗嘱呢，要不我先请个公证人过来吧。”
“你还是赶紧滚吧。”叶千一脚把他踢到门外。
这些东西倒是不难弄到，不过不知道叶千用来干什么。
叶千来到实验室，把这三样中草药分别装进三个蒸馏瓶里，点火加热。
夏可在一旁看得直纳闷，“你这是办案需要？”
“当然了。”叶千耐心的蒸煮草药，用一根细细的导管把蒸汽收集起来。
尤大海不以为然的对夏可解释，“其实他就是在提炼药油。这三种草药都是可以连油的。薄荷油，樟脑油和藿香油。很常见的东西。医院里就有，不知道他为什么心血来潮，非要自己弄。”
“我需要的是没有任何添加剂，百分百纯度的。”叶千头也不抬的说，手里不停的忙活。
“这三种东西有什么特殊用吗？”夏可问尤大海。
“都是日常用品，做做香料，提神醒脑什么的。破案还会用到这个？你确定？”
听他这么说，夏可心里也没底了，对叶千说：“我说，咱们现在时间可不多了。董妙音那边已经开始准备了。你可别到时候掉链子，就剩我一个人去抓罪犯啊。”
“放心吧，不会的。我都说了，不会让你们犯险的。”叶千小心翼翼的把蒸馏出来的油脂提取出来，倒进同一个瓶子，汇在一起。又带了一个酒精灯。“行了，就是这个。”
“这东西有什么用？”夏可问。
“去了就知道了。”叶千微微一笑。
……
……
新世界剧院。
叶千和夏可赶回来的时候，董妙音那边正在按照他的建议拍摄专题节目。本来电视台那边也希望趁着这个时机大肆宣传，董妙音主动邀请，自然求之不得。
叶千不紧不慢，等他们都录制完离开了，走到贵宾休息室，董妙音正在休息。
“现在我都忙完了，还干什么？”董妙音问他。
“什么都不用干，歇着就行。”叶千背着手转悠了一圈，又回到了休息室，问董妙音，“你演出那天也用这个房间吗？”
“对呀，有什么问题吗？”
“你打算录几期？”
“三期节目，不算刚完成的，明天早上和下午还有两期。”
“那好，你这两期节目，都要把这个休息室拍进去。而且之后两期还要把梁晓云也拍进来。几个镜头就可以，表现出一点儿暧昧就够了。”
“为什么，难道你的意思是……”董妙音隐约明白了他的意图，“那个罪犯会选在这里对我们动手？”
叶千点点头，“这里不愧是贵宾休息室，位置隐蔽，隔音又好，关键是，你和梁晓云肯定会在这里待很长时间，如果我是凶手，我一会选择在这里下手，甚至是提前埋伏在这里。”
熊英武的声音从叶千身后传来，“所以，只要我们在这里设伏，就等守株待兔了。”
马伟在一旁插话，语气略带讥讽，“我还以为是什么出人意料的计划呢。也不过如此而已。”
夏可问叶千，“那你大费周章跑到医院里炼那些植物油干什么，抓罪犯也用不上啊。”
叶千不耐烦的掏着耳朵，“你们一个个叨叨得没完，我什么时候说要设埋伏了？这种办法抓不到他的。这家伙非常警觉，稍有一点儿风吹草动，他就会逃之夭夭。”
“就一个狂妄的杀人犯，还能有多警觉？”马伟故意插话将他。
叶千不慌不忙道：“前两起案子，你们只看见了两个被害人，还一度误以为其中一个人是凶手。你们可发现罪犯留下的任何痕迹了吗？”
“……”马伟被问住了。

##第8章 雕骨粉丝（4）

“足以证明这个罪犯的谨慎和警惕。他十分善于隐藏自己，想做到这一点，就要事前有充分的现场侦查和详尽的作案计划。这是他的作案手段的一大特点。我们就要充分利用它。”
“如何利用？”熊英武问。
“我相信，他在演唱会之前，特别是看见董妙音录制的视频之后一定还会来踩点的。确保万无一失，他才会在演唱会的时候，趁乱动手。我就反其道而行，趁着他踩点的时候给他留下记号。这样只要凶手在演唱会那天一过来，我们就能找到他。”
“留记号？怎么留？”
叶千不慌不忙从口袋里拿出从医院里带来药瓶，里面装了一些油状液体，分出了三层不同颜色。
“这是什么？”熊英武问。
“三种药油，薄荷油，樟脑油和藿香油。”
“你打算怎么用？”
叶千打开瓶塞闻了一下，“这三种药油都是挥发性的，只要一加热，很快就会弥漫整个屋子。只要有人进来，就会沾上这种特殊的气味。我的嗅觉异于常人，可以很容易分辨出来。”
叶千说着就开始动手操作，找来东西做支架，把药瓶架好，那其实是一个燃烧瓶，他把酒精灯放在下面。用打火机点燃，众人大眼瞪小眼的看着他忙活，一个个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随着燃烧瓶逐渐加热，开始有一股奇异的香味的飘散出来。
“这能行吗？”夏可问叶千。
马伟闻了闻，阴阳怪气的说：“还用问吗，这根本就是异想天开。他也不想想，既然这是挥发性的气味，就算能沾到凶手身上，等他演唱会那天再过来也早挥发光了。何况，他还会换身衣服洗澡呢，那还能有什么气味留下？这么基本的常识，这个自称医生的人居然不懂？”
叶千对他的话毫无反应，依旧有条不紊，只见他从衣兜里掏出一个小瓶，打开瓶盖，从里面倒出一些白色微黄的晶体在燃烧瓶里，一边对大家说：“诸位现在可以离开房间了。这股味道可能你们不太喜欢。”
“别又故弄玄虚忽悠大伙儿了，大家现在时紧迫，没工夫儿陪你在这儿玩儿。”马伟抬高嗓门，
叶千朝他摆摆手，“你过来闻闻。”
“有什么可闻的，不就是一些草药吗。”马伟嘴上不屑，勉强凑近了抽了一下鼻子，“跟刚才没什么两样。”
“你刚才不是又加东西了吗，是什么？”董妙音好奇的问。
“那你也闻闻看。”叶千说。
董妙音抻着脖子闻了半天，“好像……好像是有那么一点特别，但又说不出来是什么味道。”
“你鼻子还算灵的，后加的这种东西不仔细闻，不太容易发觉，这其实是猞猁的尿。”
夏可惊讶道：“猞猁？那不就是猫吗？这是猫尿？！”
“这么说也可以。更准确点儿说同属于猫科，是大型的山猫，它的尿液有特殊的气味，持久而浓郁。它属于独居动物，在山林里会用自己的尿液圈出自己的领地。喷洒尿液的地方，能维持几天的气味。我把它的尿液配在我的药油里一起加热挥发后，会综合它的骚味，还能让这种气味的附着力和持久力更强。无论这个人走到哪儿，也会把身上的这种气味带到那儿。就算洗澡换衣服也能维持两三天的味道。”
董妙音听到这儿急忙捂住鼻子，“所以你刚才叫我们离开。”
“是啊，因为我这一加热，猞猁尿等于飘散到满屋子里。如果你们有对动物尿过敏的，可能会感觉不适。”
董妙音听完他的话，感觉自己从头到脚，从里到外没有哪个地方是舒服的。
其他人也没有觉得好过的。
夏可捂着嘴问：“那我们身上沾了猫尿就洗不掉了呗？”
“那倒不会，有一种特殊的办法。回到家用洗发水加苹果醋洗澡洗衣服，那种味道就没有了。”
听到这里大家总算松一口气，但也都自觉的退出房间。
叶千在休息室呆了半个小时，离开后嘱咐工作人员，把门关好。然后又去了其他凶手也可能去的地方，挥发了一会儿猫尿混合物。
其他人插不上手，只能看着，眼下他们已经完全明白了叶千的用意。他是想趁着凶手来踩点的时候，让他不知不觉沾上着这种特殊的气味。等到演唱会那天，他只要一出现，叶千就能发现他。这个想法倒是很脑洞，也很巧妙，问题上这种猫尿究竟有没有他说的那么神奇，只能拭目以待了。
之后，不到两天的时间里，董妙音完全按照叶千的计划进行。还几乎是生拉硬拽把梁晓云拽来，配董妙音完成节目录制。
按照以往，他肯定乐不可支，现在却脸色姜黄，跟得了一场大病似的，看见镜头直往后躲，生怕自己被拍进去。

##第8章 雕骨粉丝（5）

叶千故意刺激他，“你和董小姐的关系外界都知道。就算你不露脸。凶手想对你下手，你也躲不了。反正都这样了，你还不如坦然面对。万一凶手真来了，你和董妙音以一敌二，还是有胜算的。”
梁晓云气急败坏，“你站着说话不腰疼。明知道有凶手，还不派警察来守着。换成你试试看！”
“董小姐和你是门当户对，我可高攀不起。”叶千露出一副欠揍的模样。“何况，这正是你显示雄性气概，竖立好形象的机会。千万不能放弃。”
“你……”
看梁晓云都快吓出病了，夏可说：“行了，你其实就是露露脸，演唱会那天，我会假扮成你的样子，陪在董小姐身边。”
听她这么说，梁晓云总算是放心一点儿。
眼下剧院里只安排了两个便衣，伪装成工作人员。其余警察全撤了，故意给凶手露出破绽。
……
……
一转眼，两天时间已过，演唱会开始了。
这两天里没有任何可疑迹象，凶手似乎蛰伏起来。所有人的心里都心神不宁，有人盼着凶手赶紧出现，有人盼着他销声匿迹。
就在这种忐忑不安的气氛中，董妙音的演唱会准时举行。
当天晚上7点整。
能容纳6千人的新世界剧院座无虚席，舞动着成千上万的荧光棒，犹如深夜中繁星闪烁的大海，充满了梦幻般的瑰丽色彩。
而这些叶千都没有看到。
他一直在走廊和后台之间来回转悠，
他估计凶手是先伪装成观众混入剧院，数千名观众成为他最好的遮掩。等演唱会开始之后，他再寻找机会溜出会场，绕到后台伺机作案。至于他什么时候动手，以什么方式动手，叶千就不得而知了。
他化装成剧场工作人员，在走廊里转悠了一个多小时，隔着会场的环形墙壁都能听见里面热闹的音乐声，可外面却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他带着耳机，和守在剧院外面的熊英武时时保持联系，他不发信号，那些人就不进来。眼下，大家都焦急的等待着，时间拖得越久就越烦躁，时不时的还要追问叶千。
叶千虽然自觉计划的很周详，究竟凶手会不会中计，他也没有半分之百的把握，至少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闻到那股奇特的气味。
时间就在这种沉默的焦灼中一点点的流逝……
叶千看见梁晓云从贵宾休息室出来，走到贩卖机那儿给自己买包烟。
梁晓云远远瞅了他一眼，没说话，似乎和他还有芥蒂。
叶千倒是毫不在意，大咧咧的走过去，对梁晓云说：“我没带钱，给我来罐咖啡。”
梁晓云看他一眼，没说什么，掏出硬币给他买了罐冰咖啡。
就在叶千接过咖啡的刹那，看见梁晓云那双娇嗔的眸子在狠狠的瞪着他，与他那张僵硬的脸皮显得极为不协调。
叶千忍不住笑了一下。
“你干什么，怎么过来了，不怕被发现吗？”梁晓云面无表情，只是嘴唇在微微动。他发出的却是女人的声音。
“他不在附近，夏警官，不过你这化妆化得不错，还真像。”叶千调侃道，还想伸手摸摸这位“梁公子”的脸。
“别碰！”夏可一把打落了叶千的手。
没想到叶千脸色一变，一把抓住她的手。
“你没完了是不是？”夏可眼睛瞪起来。
叶千忽然低声说：“别动，他就在附近，我闻到了。”
夏可一激灵，看看周围，远处倒是有几个人，但不知道是不是叶千说的罪犯。
“别到处乱看了，罪犯不在那儿。”
“那在哪儿？”
叶千意味深长的看着夏可。
夏可回身看身后，没有人。
她霍然明白了叶千的意思，吃惊的看着他，“你什么意思，不会是指我吧？”
“没错。我就是说你。我刚刚在你身上闻到了那股味道。”叶千平静的说。
“你认为我是凶手，你疯了吧？”夏可因为脸上画了厚厚的妆，看不见细微的表情，只有她的声音里充满了震惊。
“我只能说有这种可能。”
“你……”
“你先别急，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叶千依然不紧不慢，“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你去过凶手待过的地方。你刚才是从什么地方过来的？”
“我……”
“一边走一边想，他已经进来了。我们要尽快找到他的踪迹！”
“谁进来了？”
“你们要抓的那个人。”
叶千没再细说，夏可脸色已然变了。
想不到那家伙真的来了，而且就在自己附近出现过，她居然都没有觉察。
在叶千的催促下，她带着他沿着自己过来的原路往回走。
叶千一路上仔细感知着空气中浮动的各种微弱的气味。

##第8章 雕骨粉丝（6）

“等等！”他忽然拉住夏可。
此刻他俩就站在董妙音的休息室门前。
夏可惊疑的看着他，指了指房门，低声问：“就是这里？”
叶千点点头，“味道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夏可如临大敌，从腰间掏出手枪，轻轻把房门打开。
精心准备了这么长时间，突然要与这个凶手遭遇，她万分紧张，也万分激动。
房间里寂静无声，听不见丝毫可疑的声息。
两个人蹑手蹑脚的走进，发现房间里并没有人，也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迹象。
夏可问叶千：“你确定是这个房间？”
“不会有错，这个味道就是从这个房间传出来的。”
“有没有可能是你之前留下的味道？”
叶千摇头否认，“不会。那时候的味道已经完全清除了，没有任何残留。这种低级失误我还不会犯。”
“那这么说，这个人刚才来过这里，又离开了。他还会回来吗？”夏可又紧张起来。
“不好说。”叶千摸着鼻子看着夏可，“你刚才进来的时候，有没有发觉附近有可疑的人？”
“你什么意思？”
“我现在不确定那个人是不是跟踪你进来的。或许当时他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没有立刻动手。毕竟这个人很谨慎。”
叶千的话让夏可出了一身冷汗，如果真像叶千假设的那样，她居然毫无觉察的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现在呢，现在这家伙能在哪儿。”她焦急的问叶千。
“唉，你不用那么紧张。当心走火了。”叶千朝她摆手。
夏可这才发现自己正举着手枪挥舞，掌心沁满冷汗。
“让我先顺着他留下的气味找找看。”他似乎早有发现，走向了卫生间，推门往里看了一眼，站在那里没动。
“发现什么了？”夏可走过来看看，卫生间里也没有什么特别。
这时候，叶千指着狭窄的气窗问夏可，“那里通向哪儿？”
夏可说不知道。
叶千把气窗打开，看见外面有一堵夹墙，只有一米左右的距离，十分压抑，那股气味也很清晰。
他翻出窗户，跳进几乎难以立足的夹墙中间，抬头能看见天空，不过是数十米之外逼仄的一条缝隙。
气味出现在这里就说明那个罪犯刚才来过。他为什么会来这里不得而知。叶千只能跟着气味往前走。
沿着夹墙走过大约十几米，快到尽头的时候，那股味道改变了方向，沿墙而上，墙壁上刚好有一个排水管。
叶千攀住排水管两边固定用的钢圈上的凸起，慢慢往上爬。
“你要去哪儿？”夏可很不情愿的跟了上来。
“那要看这股气味能到哪儿吧。”叶千一边说，一边往上攀。
爬了大约三米左右，来到了一扇窗外，气味就是从里面传来，不知道又通向什么地方。
夏可嘟囔，“咱俩就这么一条道跑到黑，可别掉进那家伙的圈套，自己送上门去。”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叶千信心十足的抠开窗户，夏可刚松一口气，他紧跟着又说，“就算是圈套，不是还有我陪着你吗？”
“……”
夏可眼看着叶千钻进去窗户，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危险，事已至此，她也只能舍命陪君子。
窗户那头是一个很大的屋子，堆放着各种杂物。
两个人看着眼熟，一时间没想起来是哪儿，稍一愣神，忽然听见了董妙音的歌声，这声音近在迟尺，还有各种隐约伴奏。
两个人疑惑着穿过这间屋子，眼前出现了后台繁忙的景象，有正在化妆准备登台的舞蹈演员，有控制现场声效的调音师。这些忙忙碌碌的人根本无暇顾及他俩。
“咱们怎么跑到后台来了？”夏可惊讶的问。
“我只是跟着气味找到这里的。”
“你是说那家伙藏在这里？”夏可充满了怀疑，“但是他来这里干什么，这么多人，他根本就没有下手的机会……”
“但是这里有气味。”叶千环视着后台这些人，索性迈开脚步，努力捕捉着空气中那淡淡的气味。
他一直穿过人群，忽听夏可喊他，“你要去哪儿？”
他这才猛然发现，自己站在舞台出口的幕布前，再往前走就跑到舞台上了。
隔着幕布能听见董妙音正在和现场观众互动，虽然看不见也能猜到，气氛热闹非凡。
“你不会是怀疑那个人是董妙音吧？”夏可走过来，半真半假的对叶千说。
叶千不知该如何回答，他当然不相信董妙音会是那个凶手。但是，那股特殊的味道确实停留在幕布上。
他伸手把幕布掀开了一条缝，看见人山人海的观众席，无数的荧光棒在挥舞。董妙音手里捧着鲜花正在和粉丝们合唱歌曲，场面异常和谐，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这里面会暗藏杀机。
而这种杀机究竟从何而来呢？
舞台上除了董妙音还有临时给她伴奏的乐队，一曲终了，马上又有热情的粉丝们跑上舞台给她送花。
叶千的目光在董妙音和那些乐队助手的身上一一掠过，距离太远，舞台上的香氛也严重干扰了他的嗅觉。他没法确定那股味道究竟是从谁身上传来的。

##第8章 雕骨粉丝（7）

董妙音一口气又唱完了三首歌。这才和乐队一起撤下舞台。看见叶千和夏可等在后台，她有些惊讶。
叶千绕着她打量好几圈，董妙音莫名其妙问：“你干什么呢？”
“看看你有没有受到袭击。”
董妙音哑然失笑：“怎么可能，我一直都在舞台上，那个罪犯哪有机会动手哇。除非他跑到舞台上。”
丁潜摇摇头，“说出来你也许不相信。你身上的确有一股罪犯留下的味道。”
“怎么可能，你是说，刚才我在舞台上的时候，那个凶手接触过我？”
“你刚才都有接触过谁，仔细想！”叶千催她。
“难道……是那个给我送花的男粉丝？”董妙音脸色陡变，“不对啊，不止一个人给我送花呢，还是……还是乐队里的人？”她越想越拿不准，看谁都可以。
女助理这时候走过来，嘟哝了一句，“董小姐还要休息，你们别这时候打搅她啊。”搀着董妙音就走。
那个姓沈的女保镖也来了，不苟言笑的跟在董妙音左右，看上去确实万无一失。
“慢着！”丁潜喊住她们。
“你又干什么？”女助理不耐烦的说。
她话未说完，叶千已经走到面前，发现是姜岚，便问董妙音，“今天怎么换成她了，不一直都是郭丹跟着你吗？”
“本来是郭丹，但今天早上她给我发短信说她病了，姜岚临时替她一天。”董妙音有些苦恼。
叶千发现，在他和董妙音说话的时候，姜岚的表情始终阴着，叫人看不透她心里在想什么。
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姜岚，似乎想从她细微的表情出发现什么。
姜岚充满敌意的看了他一眼，转身要走，被叶千忽然拉住。
“你干什么？”姜岚想挣脱，口气中透出威胁之意。周围人不明所以的看着他俩。搞不明白他们怎么会起冲突。
叶千紧紧抓住姜岚的手，强迫她挨近自己，目光像针一样盯着姜岚，“舞台上的用的那些香料确实很能掩盖身上的味道，但没法除去我调配的那股气味。只要凑近了还是可以闻到。真想不到原来是你啊。”
姜岚愤怒的瞪着叶千，张了张嘴，还想做一些争执，可她突然挣脱叶千，不顾一切的跑出后台。
在众人错愕的表情中，叶千和夏可也追出了后台。埋伏在剧院外面的警员们得到通知，蜂拥而进，把姜岚截住，制服。
董妙音跑出来，难以置信的望着被捕的姜岚，大声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抓她干什么？”
“你还没明白吗，她就是凶手。她身上有我配置的特殊跟踪气味，证明她去过你的私人休息室。”叶千说。
“那又怎样，我刚刚去过。我是董妙音的助理，我去她的休息室不是很正常吗？”姜岚说。
“问题是，你并不是现去，而是昨天去的。因为现在那个房间并没有什么气味。”叶千审视着姜岚的双眼，“头两天我故意在凶手可能作案的地方释放特殊的跟踪气味。还让董妙音制作专题报道往外播放，凶手肯定会来踩点。那种气味就一定会附着在他身上。你之前已经被郭丹取代了。没必要提前来剧院，所以，原因就只有一个，你就是那个上钩的剥皮凶手。”
姜岚没吭声，沉默许久。突然之间哈哈大笑。歇斯底里的笑声让人听着心惊肉跳。
“没错，我就是凶手，我就是要报复，我就是要报复！！”
董妙音疑惑的问：“你要报复谁？我从来没听说过，你有什么仇人啊？”
“哼哼。明知故问。还能有谁，当时就是你！你这个人冷酷无情的贱女人！绿茶表！！”姜岚指着她破口大骂。
董妙音被骂蒙了，“我！？我什么地方对不起你了？”
“你还有脸说吗，你自己看看！”姜岚用力把身上的衣服扒下来，露出胳膊和腿上的伤疤。“我因为你被那个变tài的杀人犯截肢，差点儿连命都丢了。你可倒好，看我现在残废了，没用了，就像丢垃圾一样把我丢掉！这和杀了我有什么区别……”
董妙音看着彻底歇斯底里的姜岚，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不知该作何反应。
叶千对熊英武说：“光抓住凶手还不算完，你们还有得忙了……”
“什么意思？”熊英武问。
“我在她身上闻到了血腥味，不出意外的话，她已经做过案了。”
熊英武脸色微变，狐疑的打量董妙音，“她看起来很好哇，没有机会下手吧。”
“我说的不是她。可能她之前已经作案了。你最好去查一查，把和董妙音有关，今天没到现场的人都查一遍。”
熊英武露出一丝不安，“董妙音那个男友梁晓云好像没来。”
梁晓云也算社会名流，还是他们警察把他拉进来帮忙的，万一真出事儿了。警方这边也不好收场。
熊英武马上派人联系梁晓云，得知他安然无恙，其实他今天根本就没敢过来。这倒很让人无语。
查了一圈，最终锁定了一个联系不上的人。
这个人就是董妙音的现任助理郭丹，因为病了今天没来。
警方赶到郭丹的住处，结果在浴缸里发现了一张刚刚剥完的人皮。根据人皮上的一些特征，勉勉强强断定死者就是郭丹。
警方有赶到了姜岚在J城单独租住的一套房子。打开房门，便被眼前景象震慑住了。
整个客厅就好像进入到一个雕刻间，桌子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白色骨花。还有一些剩下的材料，依稀就是人体上各个部位的骨头……
……
……
半小时后。
叶千坐着熊英武的车赶到姜岚的家。
看到眼前的情景连他都叹为观止。

##第9章 人骨花园（1）

除了这些骨头，还有各种雕刻使用的工具。长桌上覆盖了一层雕刻落下的碎骨渣。
在房间各个角落，一堆堆的散落着更多骨头，乍看上去犹如一个手工车间，其中有一包骨头还很新鲜，摸上去还是潮湿的，看上去刚刚割下来，估计着就是郭丹的遗骨。
……
……
叶千随后被熊英武叫来案发现场。
“你要找的东西全都在这里了。”他指着客厅长桌上那些用作手工的骨头。
“嚯，还真不简单呐……”叶千看着眼前这一幕，不禁发出一声感叹。连他这么重口的家伙，也头一次看见这样的犯罪现场。
“除了这些，我们还发现了之前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的难题。”熊英武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一下。
“什么难题？”叶千随口一问。
“之前两个嫌疑人也是被害人，朱永新和苏南，不是一直口口声声要找人骨花园吗。我们刚好找到了。”
“找到了！？”听到这句话叶千脸色才露出一丝惊讶。
“对，想看吗？”熊英武做了一个手势，走向卧室。
叶千心里也怀着几分好奇，看见熊英武打开房门，便跟了过去。
熊英武指了指墙上，“就在那儿。”
墙上贴了一幅画。
一副水彩画。
画纸一米见方，画工很糙，也很简单，画风却十分诡异。画面上依稀是一个花园，开满了白色的花朵，让人不禁想起那些骨花。在花园中央躺了五个人骨骨架，这些骨架手拉手围成了一圈。
叶千端详着这副画，没发现署名，也没有日期和任何记录，他喃喃道：“你的意思是，这就是朱永新和苏南要寻找的人骨花园？”
“除了这个，好像也没发现更贴切的解释。凶手的作案手段是先先给朱永新和苏南做脑部手术，再服用致幻蘑菇，还不断的用照片他们进行记忆强化。我想，他会不会也给被害人看过这幅画的照片呢？”
叶千想了想，“如果是这样，那余丽君为什么会报案的时候，说她看见过人骨花园呢？”
“我觉得这可能是她的妄想，不可信。你和夏可不是亲自去现场查看过吗。根本就没有什么人骨花园。”
“话是这么说，可是……”叶千摸着鼻子欲言又止。
“你在怀疑什么？”熊英武问。
“我一直有个疑问想不明白。”
“什么疑问？”
“你说，姜岚到底是不是凶手呢？”
熊英武疑惑的看着他，“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不是你设计把她抓住的吗？而且这里也确实是她家，在他家里发现的这些东西你也都看到了。还有什么可怀疑的呢？”
“话倒是没错。不过我在想，假如整个犯罪过程都是姜岚故意设计的，包括让其中两个被害人带着被害人的骨头去找人骨花园。结果找了一圈却找到了她自己家里。她这么做又有什么目的呢？任何犯罪手段需要的都是逻辑，而姜岚的犯罪几乎看不出有什么逻辑。”
“比起你的逻辑，我更相信证据。”熊英武招呼正在现场检查那些骨头的女法医戴杰过来。“你有发现关于凶手的指向性证据吗？”
“早就找到了。”戴杰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离开了房间片刻，拿回来几个大号物证袋，里面装着雕刻用的刀具。“这些都是在雕刻桌上发现的，我刚刚化验过，刀具上的指纹都是姜岚的，没有其他人。”
叶千瞳孔微缩，“只有这些吗？”
“当然不，还有这个。”戴杰从那些物证袋里找出一袋装着粉状物的东西。“这是晒干后磨成碎末的致幻蘑菇。在冰箱里发现的。以及做脑部手术的工具……”
她又找出装着锥子和锤子的物证袋，“这上面都有姜岚的指纹。”
熊英武满意的点点头，“这么多证据已经足够给姜岚顶罪了，现在你没有什么疑问了吧，叶千。”
“有。”叶千摇摇头，似乎对戴杰的发现还是不够满意，走出房间，从卧室到客厅，里里外外又转悠了两圈。
戴杰很不高兴，跟过来说：“我好歹也是一个正式法医，我的检测方法也都是遵照标准程序，没有任何疏漏，你这样无端怀疑，也对我太不尊重了吧？”
“我没有怀疑你。我只是像搞明白一件事。”叶千说。
“什么事？”
“姜岚的作案动机，他一直在纠结那个……”熊英武走过来说。
“作案动机！？”戴杰狐疑的看着叶千，揶揄道：“不就是想知道姜岚怎么想的吗，那就直接去审问她好了，在这里来回溜不是舍近求远，浪费时间吗？”
“那不一样。”叶千说，“人能说谎，或者说出连自己都不明白的话，但是证据不会。”

##第9章 七人骨（2）

“你这话什么意思？”戴杰问。
叶千反问她，“你们没发现这个案发现场不对劲儿吗？”
“哪里不对劲儿？”戴杰满脸困惑。
叶千走到客厅的长桌那儿，目光少了一眼桌上那些人骨，“虽然看似有不少骨花，但如果仔细观察的话，这些骨花完成的都不好，上面都有或多或少的残缺。”
他随手拿起几个骨花给戴杰和熊英武看，果然如他所说，仔细瞧，这些骨花要么只雕刻了一半，要么根本就是边角不对称。
“所以我推测，这里只是一个类似加工车间的地方，那些雕刻好的骨花被送到了其他地方。”
“不过就是雕错了，也算不上什么证据吧，你这个推断也太牵强了。”戴杰说。
“那你们再算算房间里那些骨头，明显缺了一些。”
“你怎么知道缺了？我们现在连个参照都没有。目前只能知道，凶手作案不止两起，应该之前就已经开始作案了。
“三起。”
“什么！？”
“不算我们知道的两起案子，在那之前已经完成了三起，我们只是不知道而已。”
戴杰瞥了一眼收集起来的那堆骨头，就算让她分类，都得干上一整天。叶千这小子目测就能看出是三个人的遗骨？有点儿太宽张了吧。
叶千看出了她的心思，解释道：“我是通过卧室墙上那副画猜测的。画面上一共画了七具骨架。你们可能没有注意到，有的人骨手里画着花，有的没有画。一共有五具人骨画了花。排除掉我们已知的余丽君和苏南，我们在这里应该能拼出三个人的骨架才对。”
“这些应该差不多了吧。”戴杰指着那些人骨说。
“郭丹的骨头应该去掉。”
“去掉？为什么？”
“因为她根本不在凶手的作案对象里。”
“可凶手明明已经给她剥皮取骨了呀，怎么能不算呢。”
熊英武也说：“姜岚可是你设计抓住的凶手，郭丹是她亲手杀的，凶器、指纹、人证物证都在，证据如此充分，你现在突然这么说，没发现你自己都前后矛盾吗？”
丁潜沉默了片刻，“我也知道。姜岚是按照我的计划抓住的。一开始我也很兴奋，没注意到一些细节的问题。就在来这里之后，我冷静下来仔细想想，发现其实有很多地方存在漏洞。比如说，姜岚的作案动机。除了指使被害人送人骨这个环节解释不通之外，她口口声声说承认自己作案是要报复董妙音。可是她这么大费周章的把其他人都卷进来又是什么目的呢。”
戴杰毫不客气的打断他，“她也就是那么一说。自然是还有我们不知道的原因。这有什么可纠结的。你刚才不是口口声声说证据重要吗。那就请你先拿出证据好不好，没有证据就不要胡思乱想，随便猜了。”
“证据当然有。就在姜岚身上。你们应该都知道，姜岚曾经被绑架，截断过四肢。后来做了拼接手术。手术也算成功。不过，她的手脚功能已经遭受到不可逆的神经性损伤。只能从事一些简单的手工。甚至连字都写不好。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董妙音才雇佣了新助理取代她。我很清楚的姜岚的病情，仔细想想，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干得了雕骨这么强调手指灵巧和手指力量的活呢？”
“可是郭丹明明就是被她剥皮取骨的，凶器上都有姜岚的指纹。这是事实啊。”
“我正巧也要说郭丹。”叶千走到郭丹那堆骨头前，随便挑拣了几块让戴杰和熊英武看。“你们看看这些骨头，再对比一下其他被害人的骨头，就能发现明显不同。这些骨头上明显有用力劈砍的痕迹，差不多没跟骨头上都留下明显的痕迹。再看看起他骨头，几乎都是按照骨缝下刀，剔肉的手法也很专业。这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做的。还有郭丹的人皮，剥得也很业余。跟其他两起案子不能相比。所以我觉得，姜岚只是一个模仿犯。她是在模仿这个案子真正的凶手作案。”
熊英武吃惊的问：“照你这么说，岂不是还有一个凶手？”
叶千点点头，“很遗憾，我可能严重低估了这个一直隐身的真凶。我设了这么一个圈套，其实只是抓住了一些鱼鳖虾蟹。”
戴杰明显不赞同叶千的话，她指着那些骨头：“如果姜岚只是一个模仿犯，这些怎么解释，这里可是姜岚的家。”
叶千摸了摸鼻子，“我并不否认姜岚和凶手之间有联系。至于这里，应该是更像是一个加工车间。那个雕刻技术高超的凶手利用这里来雕刻那些骨花。把完成的骨花带走，剩下的毛培都扔在这里。”
熊英武琢磨琢磨叶千的分析，似乎也不无道理。
他问：“那么姜岚在这起案子里充当什么角色，你想过没有？”
“从犯罪手段上来看，我发现几乎所有犯罪都是这个狡猾的凶手在设计，主导这一切。姜岚完全就是一个被动的跟从。她或许是被凶手通过某种手段控制住了。”
“你怀疑她也被做过手术？”
“应该没有。”戴杰插嘴，“像我们知道的这两起案子的手段，姜岚的智力水平会出现明显退化，绝对完成不了杀害郭丹的能力。”
“还是看看再说吧。”叶千建议。
……
……
熊英武和叶千他们回去特意给姜岚做了脑部检查，还把她送到医院做了脑CT，确定她并没有做过脑部手术。
“不过，不代表她的大脑没有破坏。”医生说，“她脑组织的神经末端发生了大面积萎缩。表面上或许不会影响到她的日常生活，但是思维、情绪还有判断能力都可能受到影响。”
“这是怎么造成的？”熊英武问。
“毒品。”叶千说。
医生点点头，“的确，毒品会慢慢侵蚀脑细胞，长期吸毒的结果就是这样。”
熊英武把董妙音找来询问情况。演唱会才刚刚结束的董妙音匆匆忙忙赶过来，告诉他们，“姜岚自从康复后情绪就不好，她成不止一次看见她使用毒品，劝她也无济于事，这也是董妙音坚决不再用她的原因。”
叶千给姜岚做了血液化验，发现她体液存在多种违禁药品，他说：“想姜岚现在这种精神状态，看上去还具备一些判断能力，但其实非常容易走极端。

##第9章 七人骨（3）

“你是指她有犯罪倾向？”熊英武问。
这时候，马伟过来征求熊英武意见，“科长，还要不要先把她弄回去接着审讯啊，你们回来之前，我们已经有了不小收获。姜岚已经全都认罪了。我觉得我们已经……”
叶千这时候插了一句，“她的认罪用处不大。”
“你什么意思？”
“我刚才和熊科长正聊到这，姜岚有边缘性人格障碍，通常是早年经历，或者后天导致的，比如姜岚之前遭遇的巨大变故。姜岚脑部的海马体出现了明显的畏缩，是这种病的典型症状。”
“那又怎样，她犯罪总是事实吧……”马伟说。
“她的确犯了罪，但是她的证词不能完全相信。这种患者的人际关系永远处于极不稳定的紧张状态，他们既依赖身边的人又排斥他们，总是幻想自己即将被抛弃。所以，只要一丁点儿的外界刺激都能让他们失控。因此只要有人利用这一点，给姜岚提供毒品来缓解她的压力，这种饮鸩止渴的办法就能逐渐控制姜岚，让她最终成为可以摆布的工具。所以，这起案子，我觉得她充其量只是对董妙音心怀不满，但是对其被害人并没有明确的作案企图。”
马伟不满的撇撇嘴，“哼，说到底，你不就是想说姜岚只是一个帮凶，在她身后另有凶手不是吗。好啊，那你就找出证据来，让我们相信有这么一个人存在！别总给我讲这些虚的。”
“其他证据也有的。除了在案发现场少了一些人骨花，还有就是凶手剥皮取骨的手段，尤其是雕刻人骨花的技术。我认为绝对不是姜岚能够做到的。”
“你不就想说她之前受过伤吗，所以你把她当成了残疾人，以为她什么都不能看。我看她恢复的不错，是你太武断了。”
“既然咱俩谁也不说不服谁，倒不如让她亲自操作一下。”
“行啊，没问题。”
……
……
马伟当然不信，甚至重案科很多人都不信。毕竟姜岚是他们亲手抓住，人赃俱获的凶手，现在叶千又说案子还没破，凶手另有其人，大家一个个都心怀不满。
叶千的验证方法很简单，找了一截和人骨差不多的猪骨，给姜岚找来雕刻工具让她现场操作。
姜岚呆呆的坐在那里，瞅着那些东西毫无反应。
马伟故意解释：“这些说明不了什么，她现在只是不想雕，也不能证明她不会。”
叶千不慌不忙的走到姜岚面前，拿起那根猪骨头递到她眼前，告诉她，“这是董妙音给你的。她知道你恨她，恨不能把她也剥皮抽骨了。可是怎么办呢，你已经被抓了，她让说我把这根骨头给你，托我告诉你，把这当成她的骨头吧。随你怎么办。”
姜岚瞅着他，半晌没有反应，周围的警员们不明所以的看着他俩。看不懂叶千在干什么。
突然！
姜岚一把从叶千手里夺过那根骨头，抓起旁边的雕刻刀，用力在上面狠戳狠剁，那股疯劲儿把所有人都震惊了。熊英武向叫人阻止她，别叶千拦住。
叶千耐心的观察着姜岚那双手，一边抽动，一边用雕刻刀在骨头上乱凿的样子。
他把事前准备好的一朵骨花放在她面前，姜岚盯着那朵惨白惨白的骨花慢慢平静下来，手上的动作也逐渐舒缓了。
之后，她竟然熟练的拿起那些雕刻工具在猪骨上忙活起来，竟似真的开始雕刻起骨花了。
马伟颇为轻慢的瞅着叶千，脸上露出看笑话的表情。
叶千没有多少反应，依旧在专心的观察着姜岚手上的动作。姜岚那边有条不紊，已经把骨头周围的多余的部分扣掉，露出了花朵的雏形了。
夏可这时候走过来说要带叶千去法医室看看戴杰的尸检情况，叶千不走，似乎还想看姜岚是怎么雕花的。
夏可悄悄提醒叶千，“你差不多就行了，给你找个台阶赶紧下。眼看着姜岚就把骨花雕出来了，你想等到那时候让大家笑话你吗。”
叶千摇摇头，“再等等看，我觉得她够呛。”
“哪里够呛，我看她挺麻利啊。”
马伟看见他俩窃窃私语，故意大声说：“叶千你们俩在聊什么，不是想走吧。那没什么，反正她都快雕出一朵花了。咱俩的试验也快见分晓了。”
叶千满不在乎的笑笑，“我是想走，因为已经没什么可看的。她也只能雕刻到这种程度了。不信你仔细看看。”
马伟半信半疑，回头再看姜岚，发现她刻来刻去只可能弄出一个毛培，与叶千拿给她的骨花相差甚远。
“她或许看过凶手雕刻，或许是学过，但也始终停留在这种程度了。”叶千解释。“除了这个证据之外，我们还可以听听法医那边的尸检结果。至少我觉得杀死郭丹的凶手应该就是姜岚，是她模仿凶手做的。而且是一次拙劣的模仿。”
他们正说着，法医戴杰已经上楼来了。
叶千问她尸检结果怎么样。
戴杰冷冷回答：“跟你说的差不多。郭丹的人皮剥得并不利索，包括卸骨头的手法也是一样。与之前的案子相比的确相差很大。不过你也别得意……你也没有完全猜对……”

##第9章 七人骨（4）

“哦？”
“不过呢，在一些细节的地方，尤其是皮肤比较薄的地方，比如脸皮、手指，脚趾这些却处理的很好，剥离的时候没有一点儿破损。就来专业医生都未必能做到。”
戴杰将了叶千一军，叶千摸摸鼻子，陷入思索。
马伟马上补刀，“是啊，按你刚才的话说，姜岚几乎等于是一个半残废，又没有受过训练，怎么有能力做到这些呢。或者说，这个女人根本就是在装傻，装痴。所以我说，与其去找你那个虚无缥缈的高智商罪犯。还不如好好查查这个姜岚比较实际。”
“我到不认为我刚才的分析错了。”叶千不慌不忙的说，“只是戴杰的发现帮助我们重新了解了一下姜岚和她身后的那个凶手的关系。”
“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之前一直以为姜岚在模仿那个人剥皮取骨，其实是那个人在教姜岚。”
“你是说，郭丹被杀的时候，那个人也在场？”夏可插嘴。
“没错。虽说郭丹不是那个人的首先目标，不过作为姜岚的同谋，他也愿意帮助姜岚作案，而且是在手把手的教他作案，包括客厅里那些雕废的骨花毛培，可能就是在教姜岚的时候用废的。这和我之前的判断有些误差。我一直以为那个人对姜岚采取一种绝对的洗脑式控制呢。”
熊英武接过话，“假如真像你分析的那样，我们现在有能做什么？看起来就算姜岚被抓，也未必能震慑住凶手，他还是会作案的。”
“肯定会的。他还有两个人没杀，如果卧室墙上那幅画是他画的……”
“不过就是区区一幅画，哪个罪犯杀人之前，还会先画一幅画暗示出来？”马伟对叶千的想法依然抱有怀疑。
“那不是随随便便画的。”叶千摸着鼻子说，“这是一个仪式化作案的凶手，他对人骨花园这个概念情有独钟。虽然我现在还不确定，他究竟想表达什么含义。但我相信，那七具人骨是他仪式行为中最重要的步骤。”
“可光凭一幅画有什么用，还能帮我们抓住凶手吗？”
“谁说不可能呢。”叶千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既然凶手把雕花当过一种手段，那他就一定需要原料。而原料就在这里。我刚才算了算。除去那些丢弃的碎骨。差不多还有一到两具人骨的原材料。我在想，那个凶手会不会回来取走呢？”
对叶千这个想法，大家一时间都陷入了沉默。
熊英武想了想说：“现在姜岚被抓，我想凶手恐怕已经知道了。他与其冒险回来取骨，还不如去寻找新的目标呢。”
“也有你这么一说，只是我在想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说凶手选择这些人究竟是随机的呢，还是刻意的。”
熊英武想了半天，“目前发现的这两对被害人之间好像没有什么联系吧，彼此也不认识，否则，朱永新也不至于因为送外卖与高刚发生冲突了。”
“如果说凶手只是随便选择的被害人，又为什么会清楚每一对被害人的之间的矛盾，还专门用骨花来表达呢。何况，他把对付被害人的手段设计的如此复杂，如果仅仅是随机的，似乎有点儿说不过去。还有最重要一点。”
“哪一点？”
“不知你们有没有注意到，姜岚家里发现的这些人骨都被清理过，而且清理的时间也不短了，我估算了一下，大约在三个月以上。我刚才闻过，上面已经没有血腥气了，不过却有空气清新剂，油烟和其他化学品的混合味。我推测，这三具人骨是凶手早在其他地方作案的受害者。他带着这些骨头转移过不止一个地方，最后才存放在姜岚家。或许这就意味着这些人骨对他来说具有某种特殊的含义。关于这一点，我需要进一步化验一下。不过再那之前，你们也许可以考虑一下我的建议。”
马伟说：“你这不过又是守株待兔。之前已经使用过一次，故技重施，你认为凶手还会上套？”
“至少总比我们什么都不做要强吧。”叶千翻了一个白眼，“何况，万一这些人骨对凶手有特殊的含义，对于这样一个仪式感极强的凶手，他明知道不可为，也一定会千方百计找机会把骨头抢回去的。”
熊英武犹豫不决，看看周围的人，“你们觉得叶千这个想法怎么样？”
夏可举手说：“我赞同叶千的想法。至少我们可以试一试。没准儿那家伙就中计了呢。退一万步讲，就算他不来，我们也没有什么损失的，只是废一点儿人力。”
马伟还想说点儿什么，见大家的反应，普遍支持叶千，也就不好多说什么。
……
……
围捕计划马上落实下去，说白了，就是在姜岚家四周埋伏好便衣，互相接应，做成一张网。熊英武不放心，在楼道里又加了一层暗哨。这两层网一拉出来，只要有可疑的人进来就插翅难飞了。
正好姜岚家楼上那户居民搬出去了，留下一个空房，叶千挑了这么一个地方埋伏，比较舒服一点儿。夏可倒显得心神不宁，时不时的下楼转一圈。
剩下的就是等待了。
谁心里都没底，叶千这个计划究竟可行不可行。就算那个罪犯能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打扮成什么样，究竟是男是女，是老是少。
一转眼两天过去，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百无聊赖之际，叶千意外接到了养父司徒长风的电话。叶千心中一惊。
自从上次分别，他有将近一个月没和养父联系。司徒长风一直在追查叶冰的下落，如今突然接到他的电话，莫非……
“查到叶冰的下落了？”他迫不及待的问。
“暂时还没有，”司徒长风电话里的声音有点儿虚无缥缈，显得十分遥远，好像不是真人发出的。“我只是想了解了解你现在在干什么？”
“我？一直都在帮警察做事，你知道的。最近刚接了一个案子，挺奇的，你想不想听听……”
“我不是问那个，我听说这个案子跟一个女歌手董妙音有关，是吗？”
“你也知道董妙音？没错，是和她有关，怎么你想我帮你要她的签名？”
司徒长风对他的玩笑丝毫没有反应，冷漠的回答道：“我提醒你里这个女人远点儿。”

##第9章 七人骨（5）

叶千稍微迟疑，“我听不懂。这个案子是跟董妙音有一点儿瓜葛。但她也不过碰巧是被害人之一。凶手我们已经抓到了。”
“呵呵呵……”司徒长风发出一阵难以形容的低沉笑声。“你以为你对董妙音了解很多吗……她是一个真正危险的女人。”
“危险？她能带来什么危险，我和她也是舒适，对她的底细也算了解。人红是非多，有时候可能会招惹一些麻烦，不至于像你说的那么严重吧。”
“如果我告诉你，她和叶冰有瓜葛呢？”
“你说什么？”这句话着实惊动了叶千。“她俩之间，怎么会有联系？”
“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很多，总之，她是一个危险的女人和她接触太近的人都可能会遇到危险。你好自为之。”
司徒长风把电话挂了。
叶千却久久不能平静。
自从他跟着秦江明发现那个庞大的地下通道开始，就意识到这座城市有着太多无法想象的秘密。也许他当初知道，但是自从遭妹妹叶冰暗算失忆后，他有很多事情都想不起来了。
他现在首要任务就是找到叶冰，如果叶冰真与董妙音有联系的话，他又该怎么做呢？
他接完电话，回到他和夏可盯梢的地方，位于姜岚楼下一辆车里，相距不到30米。除他们之外，四周还埋伏着其他便衣。熊英武则带人隐藏在房间里，守着那些人骨。
不过，叶千回到车里发现夏可不在，这种时候居然也开了小差，倒让叶千颇感意外。估计着是这两天没有一点进展，连她都开始懈怠了。
叶千看了看时间，已经后半夜了，估计抓捕计划又泡汤了，连他现在都对自己产生了怀疑，难道他对凶手的洞察还不够，难道那个传说中的人骨花园只是一个把戏，对凶手的影响力达不到让他只身犯险的地步？
他正在胡思乱想，只见车窗外一个人影踉踉跄跄跑过来。
他仔细一瞅，来人竟然是吕布。
他也是这次行动的外勤之一，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砰砰——
吕布也看见了叶千的车，跑过来焦急的捶打车窗。
“你怎么了？”叶千拉下车窗问。
“那个……那个凶手来了……”不知为什么，吕布脸上充满了惶恐和一些不可思议的表情。
叶千咽了一口唾沫，心想他慌什么，熊英武那帮人应该第一时间把人抓住才对啊，难道还需要他俩动手？
他没有配枪，只有一把防身用的电击枪，还从来没用过。
他拿出电击枪下了车，正要上楼，被吕布一把拉住，“不在那上面，在那里！”他手指的方向是一条胡同。
叶千起了警觉，他问吕布，“你确定吗？”
“就在胡同尽头一个房子里……我看见了一个真真正正的人骨花园。”
叶千吃惊的看着吕布，似乎想确认他说的是不是真话。
“我一个人有点儿不敢抓他，快跟我走！”吕布不容分说，抓住叶千跑进胡同。
叶千听他的话感觉不对劲儿，“怎么会是你一个人，不是有很多人埋伏在这儿吗？”
“他们都被熊科长叫走了。就剩我和李旦塔在这儿看着，白天我们都没有注意到，可是就在刚刚，好像突然之间冒出一个院子，满院子都是白花花的骨头。我们……我们觉得邪门，没敢动。想找帮手，只看见你一个人。”
他的话让叶千更加困惑，熊英武临走把人都调走，这是搞得哪一出？怎么从来都没跟他打声招呼？更反常的是，这些那些便衣走的毫无声息，让人着实没法理解。
难道他临时有什么紧急任务？
叶千心中疑团重重，想跟吕布仔细打听打听。吕布忽然扯了一下他袖子，抬手指了指远处，他想说话，声音却卡在喉咙里发布出来。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叶千看去，瞬间目瞪口呆。
他俩此刻站在胡同出口，距离他们十几步开外是一栋居民楼。夜半更深，整栋楼都熄了灯，只有一楼一户人家灯光明亮。朝向胡同口是阳台一侧，外面还有一个小院。
就在院子里赫然开满了一地白色的骨花。
一个身穿白上衣蓝裤子校服，衣服上挂着两道杠袖标的小学生在坐在院子里，一丝不苟的雕刻着手里的骨头。黑暗中传来滋滋啦啦，细微的声响。
男孩那张又圆又大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在灯光的映照下反射着诡异的光泽。
看到这副情景，叶千的心也悬了起来，和身边的吕布都没敢轻举妄动。
“怎么样，咱俩上去把着小孩抓住？”吕布看似征求叶千意见，其实他已经开始打退堂鼓了，手虽然放在枪套上，可是看他哆嗦的样子，根本都不出枪。
叶千没他那么胆小，但叶千一贯谨慎。大半夜，突然冒出这个一个诡异的小孩子有恃无恐的在那儿雕骨头。冒然过去，会不会是一个圈套呢？
他想起了黑又壮，胆又大的李旦塔，这种场合最适合他出马了。他扫了一眼周围，却没有发现李旦塔在哪儿。
“李旦塔人呢，你不是说他在这儿吗？”叶千问吕布。
“是……是啊，他人呢，刚才明明还在这儿的。”吕布更慌张。
叶千想了想，“要不就咱俩吧。小心点儿还怕抓不住一个小孩子吗？”
“好……好……怎么抓？”吕布没注意。
“过去抓啊。”叶千掏出电击枪。
两人商量好一起朝那个小男孩靠近。
这时候，男孩忽然起身，让两人同时紧张起来，做出迎战的姿态。
只见男孩把手里雕好的骨花一支支插在地上，然后又坐回原先的位置，继续专心致志的雕刻手里的骨头。仿佛根本没有听见他俩说话，也没有觉察出他俩的意图。
他这种诡异反常的举动更令叶千和吕布吃惊，可事已至此，他们也不能就这样耗下去。两人对了一下眼神，来到花园边。
吕布仗着胆子沉声问了一句：“小朋友，你在这干什么呢？”
那个男人微微抬了一下头，僵硬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是那双眼睛却透着狡诈和不屑的目光，仿佛在说，你看不出来吗？
“不对！他不孩子！”叶千脱口而出。“他的体格都快赶上成人了。他的脸……那是一张假脸。”
“什么？”吕布一时没反应过来。
“还愣着干什么，他就是凶手！”叶千掏出电击枪对准那个假男孩。
他不知道这个距离是不是在电击枪的射程内。

##第9章 七人骨（6）

假男孩这时微微扬起头，那张大大的笑脸正对着叶千，有种说不出来了的狡诈。
他朝叶千招了招手，似乎在提醒他过去。
在他和叶千之间就是满地白森森的骨花，各式各样，支楞楞得戳在地上。谁有勇气踩着这一地的骨头走过去呢？
叶千估算了一下，按照画里骷髅的数量和房间里剩下那些骨头来推算，这里至少应该有三个人的骨头。这么多骨头在这里，那些警察之前为什么没有发现。
事已至此，容不得他多想，叶千试探着跨进院子，不小心踩在那些骨花上，传来嘎巴，嘎巴的声响。
那个假孩子突然发出刺耳愤怒的叫声，仿佛叶千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
叶千已经顾不上其他，距离够近了，他举枪瞄准这个假孩子，正要开枪，突然感觉有人冲到身后。就在他稍一错愕，后脖子重重挨了一下，顿时头昏眼花，昏迷过去。
……
……
他苏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微微放亮。
他发现自己躺在临近小区的人行道上，街道空空荡荡，他像个醉鬼一样躺在那里。偶尔经过他身边的行人，匆匆瞥他一眼就过去了，都不愿意停下脚步多看一眼。
叶千爬起来，摸了摸脖子，后面肿起一个包，摸上去还隐隐作痛，让他记得昨天晚上他被人袭击，扔在了这里。
他仔细回忆当时的经过，明明吕布站在自己身后，有人偷袭他，吕布照理说应该拦住他，至少是提醒他一声才对，怎么会一言不发呢。难道凶手还有一个身手高强的同伙，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吕布先给解决了。
他匆匆走进小区，想回到昨晚发现人骨花园的地方确认一下。
迎面正巧遇见吕布和李旦塔走过来，吕布看见叶千还说呢，“你去哪儿了，组长让我找你呢？”
“组长让你找我！？”叶千带着怀疑的目光上下打量吕布，发现他什么事都没有。“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你记得吧？”
吕布一脸莫名其妙，“昨天晚上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啊。”
“你在跟我开玩笑吗，昨晚上，咱俩明明一起抓凶手来着，我被人袭击了。你当时站在我身后，到底发生了什么，我问你！”
“你是不是昨晚上喝多了。咱俩什么时候抓过凶手啊？”吕布笑眯眯的瞧着叶千，十分轻松的表情。
叶千眼神骤然凌厉，走过去一把薅住他衣服，“我明白了，昨晚上是不是你在背后偷袭的我？”
“你说什么啊，我怎么可能偷袭你，你是不是疯了。”吕布脸红脖子粗的辩解。
李旦塔在一边自挠脑袋，搞不明白他俩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矛盾。
他俩这一争执，引来了一帮人，有一些早起的居民，还有一些是警察局的便衣，其中一个人就是熊英武。
他沉着脸走过来，低声训斥叶千和吕布，“你们两个在搞事吗，忘了在干什么吗。惊动了罪犯，我们这么多天不是白守了？”
“我昨天已经看见凶手了，本来都要抓住他了。没想到这小子偷袭了我！”叶千恨恨道。
“什么？你确定？”熊英武一脸诧异，看了看身边那些便衣，他们的反应也都和熊英武差不多。
“当然，你们跟我来。”
叶千懒得解释，径直往昨天晚上发现凶手的地方走去，地方他还记得清楚。
然而，等他穿过胡同，找到那里，却只看见空空一片。原先摆满骨花的地方。只有光秃秃的土地。院子里的木桌和木凳子也都不见了。
或者说，那个地方连房子都不是，只是一户居民的后窗外。
“你说的人骨花园在哪儿？”熊英武问。
“我昨天晚上明明看见的，当时是草地，满地骨花，那个凶手打扮成了一个小学生的模样就坐在那里，雕刻的着骨头，我看的清清楚楚。”
那些警员们听了他的话，反应各不一样，但无一例外都不太相信。
叶千说：“还是吕布告诉我的，他说李旦塔和他都看见了，然后我才和吕布赶过来。”
没想到吕布和李旦塔矢口否认，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
马伟故意笑话叶千，“我想到一种合理解释。叶千肯定昨晚上做梦了。这就不就能说清楚眼前发生的这一切了。我说叶千，你有没有顺便梦见凶手是谁，长什么样啊？”
叶千发现，他是无论如何也解释不清了。

##第10章 墙骨（1）

他不禁想起最初声称自己看见人骨花园的女被害人余丽君，当时她的描述与自己看见的如出一辙，可是根本没人相信，就像现在大家对他的态度一样。
这件事也确实太过离奇，若非亲眼所见，很难相信。不过还有另外一个疑问始终萦绕在叶千心里。
他问熊英武：“你们昨天晚上究竟去哪儿了，执行什么特殊任务了？搞得这么神秘，连我都没告诉。”
熊英武用奇怪的眼神瞅着他，过了几秒钟回答道：“我们昨天晚上一直守在这里，哪也没去。”
叶千用探寻的目光观察着熊英武，丝毫看不出他有说谎的迹象，还有他身边那些警员，一个个气定神闲，完全看不出心里有什么秘密。
只有叶千自己心里清楚，昨天晚上，这些人全都离奇失踪了。只剩下吕布和他两个人，现在吕布又矢口否认，反而让自己看起来像一个满嘴胡言乱语的精神病。
他暗自在心里思索，要么是这些警察集体失忆了，要么就是他们在故意向自己隐瞒。假如是后者，那就有些恐怖了。他不知道自己还能相信谁。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身处危机却毫不自知。
“没什么，可能真是我昨天晚上做梦了做糊涂了。一场误会，哈哈……”叶千打个哈哈，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熊英武摇摇头，带着人走了，也没深究。
……
……
叶千独自一人看着那块荒地，若有所思。
他走过去蹲下身，仔细检查每一寸地面。就像在余丽君所说的那个现场一样，找不到丝毫痕迹，那些骨花，那些青草，还有木桌和木椅，全部凭空消失了。
叶千心里清楚，既然那个凶手来过了，想必已经洞悉了警方意图，现在埋伏在这里没有任何意义。
他正在发愁，听到对面窗户里传来声音，抬头看见窗台上趴着一个小男孩，正好奇的看着他。
他也看小男孩。
男孩忽然冒出一句，“你是在学昨天晚上蹲在这里的那个大哥哥吗？”
叶千不禁愣在那里，脑子里飞快转动。
他问小男孩：“你昨天晚上都看见什么了？”
“我看见有个大哥哥蹲在窗外，用小刀刻白花。满地都是白花，太好看了，我看了很长时间。”
“那你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吗？”
小男孩摇摇头。
“那你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吗？”
“你们要打他，跟你一起来的那个叔叔把你打倒了。他们一起把你在拖走了。那个大哥哥回来之后，就走了……”
他虽然表达不清，但话里的含义足够令叶千心惊肉跳。他描述的就是昨天晚上叶千的亲身经历，没人相信的经历。
这证明问题不是出在他身上，而是周围那些警察身上。
出于谨慎，他接着问小男孩，“那个人离开的时候，你看见了吗？”
小男孩点点头，又摇摇头。
叶千不明白，“你到底看没看到？”
“那个哥哥带着那些花，还有桌子，椅子，往前面去了……”
“这么多东西他一个人怎么搬？”
“他会变魔术，把桌子和椅子变成一个小推车，可神了。”
叶千琢磨着男孩的话，似乎听明白了一些，“那地上我记得还有很多草呢，也让他变没了？”
“我不知道，爸爸妈妈过来不让我看，让我睡觉。”
“哦！？”叶千心里微微一动。这么说他父母也看到了？
他起身绕到楼洞口，找到男孩家。
今天是周末，碰巧男孩父母都在家。叶千向他们打听起昨天晚上的事，没想到男孩父母却矢口否认，一口咬定昨天晚上什么都没看到。那种说话的表情和熊英武他们如出一辙。
那个小男孩夹在父母之间，插了两句话，挨了妈妈两巴掌，叫他不要说谎。小男孩委屈的闭上嘴，可怜巴巴的瞅着叶千。
“难道你们就一点儿动静都没听到？”叶千无可奈何的追问男孩父母。
“深更半夜哪里会有动静，真是莫名其妙。”男孩爸爸马上回怼。
小男孩这时小声说：“我都听到汽车声了……”
他的声音太小，几乎没人听到。
叶千离开了男孩家，想找证人的想法彻底放弃。
他在心里把已知的线索都穿在一起，差不多能分析出所谓人骨花园的谜团。
在叶千看来，这个凶手似乎出于某种扭曲的心理需要，从而建造出了一个人骨花园。
人骨花园其实并不是一个特定的地方，而是类似他设计的一个游戏。他有一个机动车，有车斗或者车厢的那种，用来装那些道具用。所谓的道具就是用来布置人骨花园所用的一切东西，包括桌椅，篱笆，草坪，骨花等等。
等他选择好了地方，就会把这些东西从车上搬下来，用他特质的推车拉到指定地点，铺上假草坪，插好骨花，那辆推车还能拆卸拼装成座椅。等所有道具摆放好之后，就建成了一个人骨花园。感觉上更像一个玩具屋。这家伙在玩性不减，还把自己打扮成小学生的模样，在那儿雕刻人骨。
不明就里的人乍看见这些，会大惊失色，就像余丽君和叶千昨晚一样。
但是想想凶手的手段，这绝对不单单是游戏那么简单，而是和每一起作案联系在一起。如果能弄明白这种联系，叶千或许就能搞清楚凶手的意图。不过这种联系却又很多很难解释的地方。
就比如，那两个被故意嫁祸成凶手的被害人朱永新和苏南，他们都口口声声要把剥下来的骨头送到人骨花园，让叶千想不通的是，人骨花园既然只是一个随便移动的“玩具屋”，这些人根本无法找到，凶手又为什么要强迫他们去寻找呢？
还有，凶手既然都已经把抓住了，为什么还要大费周章迫使他们去寻找自己设计的游戏屋呢，完全没有逻辑。
叶千百思不得其解，这种问题本来是应该和熊英武他们一起讨论的，可眼下这些话都没法说，他只能靠自己。
“喂，找你大半天了，你在这儿干什么？”夏可的声音打断了叶千的思绪。
他看了一眼夏可，发现她和昨天也没什么两样，随口问道：“你昨天晚上去哪儿了？”
“这话问的，咱俩昨天晚上不是一直在一起吗？”
她的回答让叶千一点儿都不意外，与熊英武他们如出一辙。但他还是忍不住问，“你们昨天晚上是不是接到了什么特殊任务，不方便对我讲也无所谓。我就像知道有没有这回事。”
夏可疑惑不解的打量他，“他们都说你脑子出问题了，一直在胡言乱语，看来一点儿不假。我们昨天晚上都在这儿。哪里也没去。别说凶手，连嫌疑人都没有遇到。你却偏说看见了什么人骨花园，看见了凶手。搞不懂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你最近太累了，神经衰弱？”

##第10章 墙骨（2）

叶千瞥了她一眼，没解释。
现在这种形势，周围的一切都透着离奇古怪，搞不清楚究竟哪里出了问题，还是少说为妙，免得给自己带来意想不到的麻烦。
眼下只能靠自己调查，但一时间还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下手，需要好好琢磨琢磨，没想到这时候，董妙音忽然给他打来电话。
叶千看着来电显示，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脑子里马上回想起养父昨天跟他说的那些话。
“怎么不接电话呀？”夏可瞥了一眼来电显示，略带调侃的口气说，“这可是女神主动打给你的……”
叶千别扭的按下接听键，话筒那边立刻传来董妙音的声音，声音有些急促，“你现在在哪儿？”
“在查案子，有什么事儿吗？”支吾的回答，心里还在想继父说的那些话。
“我有事找你，咱们能不能马上见面？”
“在电话里不能说吗？”
董妙音沉默片刻，“那个凶手又给我寄东西了。”
“什么！？”
“但我现在不想马上声张，也请你不要告诉那些警察，有些事我想单独告诉你……”
叶千犹豫了一下，“好，我答应你，你现在在哪儿？”
“我在家。”
叶千挂了电话，发现夏可正在瞅他，包扎着纱布的脸上看不到表情，但双眼睛却异常明亮，眼神意味深长。
“我要出去一趟，没问题吧。”叶千说。
“当然，这里也没什么事，你去吧。”夏可轻易答应了，又补充了一句，“董妙音还真是有手段。”
叶千感觉她的口气有点儿阴阳怪气，总觉得哪里奇怪，但又说不出来。
……
……
他来到董妙音家，董妙音正焦急万分的等着他。
她身边的助理，郭丹惨死，姜岚被捕，给她打击不小，现在只剩下那个负责保镖的沈助理。整天守在她身边，否则她都不敢一个人待着。
看见叶千来了，她忽的一下站起来，问叶千，“你没带别人来吧？”
“没有，就我一个人。你说凶手给你寄东西了，是什么？”
董妙音朝沈助理示意，她识趣的走出去，把屋门关上。
董妙音这时走到换衣间，那里有一个保险箱。
她打开保险箱，从里面取出一个快递用的那种小纸壳箱，纸壳箱已经拆开过，想必董妙音知道里面是什么。
叶千注意到，她打开箱子的时候，两只手在微微哆嗦。他不禁更加好奇箱子里究竟是什么东西。
他看见董妙音捧出了一个白色细长的花瓶，依稀就是之前那个人骨花瓶，花瓶上还插着几多白花。
他不禁发怔，停顿了两三秒才说：“这个人骨花瓶怎么会在你这里？不是已经交给警察局了吗？”
“我就是要跟你说这个。”董妙音越发不安，“上次我收到那个花瓶，就交给警察带走了。你当时不是也在场吗。”
“对，我记得。这个花瓶后来被送到法医室了，应该还保存在那里才对，你确定这是同一个花瓶吗？”
“我不确定啊，只是看着完全一样，所以才找你商量，要不你给我看看？”
叶千接过那个白色花瓶，用手掂量掂量，闻了闻，仔细鉴别之后确定着就是一个人骨花瓶，而且，即便是他也很难分辨这个人骨花瓶究竟是不是之前那个。
叶千数了一下插在花瓶上的那几朵骨花，一共五朵，与姜岚家墙上那幅画上手里拿花的骷髅数量刚好吻合。这些骨花中有三朵，叶千看着眼熟。在姜琳家那些雕废的骨花毛培中能找到相似的，只是插在瓶中这些骨花要精致的多。
他几乎立刻就能断定，这些骨花都是在姜岚家雕刻的，他更加确信，姜岚背后肯定有一个更厉害的家伙。
“是谁把这个箱子送给你的，你还记得吗，就算是邮递员也算……”他问董妙音。
“我没看见送件的人，箱子上也没有邮单。”
“是直接放在门口吗？”
“不是，是直接放在客厅茶几上。我问过沈娟，是不是她拿进来的，她否认了。”
叶千吃惊的望着董妙音那双清澈犹如一弯湖水的眼睛，她虽然聪明还有一些狡黠，基本上还是一个比较单纯的姑娘。
眼下，叶千却不敢断言了。他不禁想起养父告诫他，让他远离这个女人，说她充满危险。这个“危险”究竟是什么含义，司徒长风没明说。
他看了半天，从董妙音身上没发现任何破绽，甚至董妙音被他瞅得都有点儿发毛了。
“你怎么想？”董妙音迫不及待的追问。
这种离奇的事情叶千也是第一次碰到，他问董妙音，“你确定没人能偷偷潜入房间吗？”
“不可能啊，大门一直都是锁着的，门也没有被撬过，只有我和沈娟进出，肯定不能是我……”
“你怀疑沈娟！？”
董妙音急忙做了嘘声的手势，“别让她听到了，我这只是分析。我和沈娟也没什么矛盾，她平时和我相处的也都不错，怎么想都不可能是她啊，随便找她对峙不太好吧……”
“但你还是怀疑她。”
“我不是怀疑，我只是……只是解释不清楚，再说，这个人骨花瓶不是应该在警察局吗，如果真是被人偷出来了，难道这个人还有本事进入警察局？”
董妙音这句话倒是问到了点子上。
叶千一时也不知如何回答，毕竟警局的保安肯定比董妙音家更严谨。这个罪犯都能如入无人之境吗，除非……这个罪犯就在警察局内部……
相比董妙音也想到这个问题了。
她对叶千说：“我现在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都不知道自己应该相信谁，怀疑谁，又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大，只是先把你找来商量。”
叶千心头微微一震，“你就相信我！？”
董妙音意味深长的看着他，“你看起来很不靠谱，但不知为什么，我还是愿意相信你。”
叶千感觉到一股暖意涌到心里，一方面却又有点儿怀疑董妙音是故意这么说。
他也一样，现在对什么都充满怀疑。
“我现在倒是能想到一种简单的解释，会不会原本就有两个人骨花瓶。”
董妙音想了想，“那你给警察局打一个电话，随便找个借口确认一下不就行了？”

##第10章 墙骨（3）

叶千思索一下，摇摇头，“不行，我得亲自去一趟警察局。”
董妙音似乎从他的眼神中读出了一些意味，没有深究，只是说：“好，那我在这里等你消息。”
叶千动身离开，因为没开车来，只能叫出租车，耽误了一些时间，还算及时赶到警察局。
这两三天重案科的人都在姜岚家蹲守，只有几个值班警察在。叶千直奔法医室，康有名和戴杰都在。
叶千直接了当提出要看那个人骨花瓶。
负责案子的法医是戴杰，她面露狐疑的看着叶千，“你也不是正是警察，突然提出要求看物证有点儿不合规矩啊。除非有熊科长他们的指使，否则我不太好……”
叶千手按着她的桌子，一字一顿的说：“我没时间跟你在这里辩理，你赶紧带我去看，我有要紧事！”
戴杰拗不过他，带着他来到停尸间旁边的库房，拉开靠里面一个柜橱的拉门，指了指里面的物证箱，“喏，就是这个，就在里面，你自己看吧。别把东西搞乱了啊。”
叶千打开物证箱，赫然看见那个白色的人骨花瓶放在里面，只是上面没有插骨花。
他把满怀狐疑的把花瓶拿出来，仔细打量，戴杰在一旁纳闷，“这个花瓶你之前不是都看见过吗，还是你报警送来的呢？”
叶千看了半天，老实说，从肉眼看，很难区分这个花瓶和刚才在董妙音家里见到的那个花瓶有什么区别。
他问戴杰，“这个人骨花瓶一直都放在这里吗，有没有拿出去过？”
“你这是什么话，当然一直在这里了？”戴杰莫名其妙的看着叶千。
“我是说，有没有可能有人趁你和康有名不注意偷偷进到这里那东西？”
戴杰不乐意了，“哎，我说你今天是怎么了，脑袋发昏了吗？这里可是警察局，进出需要证件的，何况还是法医室，怎么可能有人偷偷溜进来？”
“好吧，那我就换一种问法，都有谁有可能进到这里？”
戴杰不耐烦的回道：“法医，重案科的警察，还有就是拿了临时通行证的你。”
“我明白了。”叶千嘴上应付，还是把花瓶凑到鼻子边闻了闻，忽然心头微微一凛。
他感觉到一股淡淡的芳香飘进鼻子，这味道依稀就是董妙音客厅的香氛气味。
他不露声色，假装若无其事的来到门外，拨打了董妙音手机，问她花瓶还在不在？
过了几秒钟，忽然传来董妙音惊呼，她结结巴巴说：“怎么可能，花瓶……那个花瓶不见了。”
“不见了？你把它放在哪儿了？”
“你走之后就放在衣帽间。但我没锁起来。我洗了个澡，在化妆间补个妆。”
“那个男人婆呢，她现在在哪儿？你喊她！”
“沈娟——沈娟——”董妙音喊了两声。
随后那个助理就应了声，走过来问董妙音有什么事。
此时的叶千已经无比震惊。
他脑子里在飞快转动，思索着如何解释眼前这个不可思议的情况。
只能是有人和他前后脚，带着那个人骨花瓶离开董妙音家，这个人应该还有车，所以先一步赶过来，把花瓶放回法医室原处。听到董妙音和沈娟说话时的背景声音，应该还在公寓，那也就可以排除董妙音和她的助理。她俩根本没有时间往返。这么推测下来，当时房间里肯定还有第三者在场……至于他是什么如入无人之境的进入董妙音家和警察局不得而知，至少这种解释是目前最合理的，或者这个人就是凶手也为未可知。但叶千想不通他为什么要这么干。
这时候手机那头董妙音又说话了，“不过，那几个白花还在。”
“是骨花！？”叶千几乎把这个忘了，“是五朵吗？”
“对，就是之前插在花瓶里的那五朵花。”
叶千现在几乎能确定，转移人骨花瓶的人就是真凶无疑。
这个人的行为着实令人费解，先是借梁晓云的手把人骨花瓶送给董妙音。等花瓶送到法医室之后，又偷出来送给董妙音，然后又还回法医室，只给董妙音留下五朵骨花。他这么做究竟是什么用意呢？
莫非……
这个案子与董妙音有某种隐秘关联？
凶手反复给她送花瓶是在暗示某种含义？
董妙音，又是董妙音，她还真是一个危险的女人。
董妙音接着说：“对了，有件事我还想告诉你，我看见那些骨花的时候，它们被摆成一圈，放在更衣间地面上。我搞不清楚为什么，所以打电话问问你。”
“摆成一圈放在地上？”叶千脑海中马上回想起姜岚家墙上那幅画。“你拍一张照片发给我。”
董妙音引言而行，过了一会儿，她把照片发到了叶千手机上。
叶千打开照片一看，果然，那五朵骨花，围成了一个近似圆形，但留了一个缺口，正如那幅画上画的一样。
想到这，叶千心里微微一动，转身又进了库房，戴杰正往外走。
“把那个花瓶再拿给我看一眼。”叶千说。
“我说你有完没完了，到底在胡折腾什么？”戴杰嘴上抱怨，但是叶千十分固执，她也没辙。又来回去把人骨花瓶取了出来。
叶千捧着花瓶重新仔细端详，瓶口是封死的，上面露出了纤细的铁线，一共七根，正好用来安插骨花的。不多不少，也是七朵。之前看见的那五朵骨花也是围成一圈，空出了两个。

##第10章 墙骨（4）

叶千注视着那几根光秃秃铁签子，似有所悟，他把花瓶递给戴杰，让她掂量掂量。戴杰不解其意。
叶千说：“你有没有发现它与之前有什么不一样？”
“没有啊，我看着完全一样。”
“不，还是有不一样的。它变沉了。”
“那怎么可能，它一直都保存在这里，怎么会变沉呢，总不能它自己涨分量吧。”
“它到底有没有涨分量，我有个办法可以验证一下。”叶千说着一把拿过戴杰手里的人骨花瓶，直接摔在地上。
花瓶在地上弹跳两下，震出一些裂纹，没有摔碎。
叶千打个哈哈，“忘了，这是人骨做的。”
“你在干什么，要毁了证物吗？”戴杰可火了。
叶千没工夫解释，抢在戴杰之前拿起人骨花瓶直接来到隔壁的解剖间。
“唉，你还想干什么？”戴杰怒气冲冲的在后面跟着他。
听到争吵，康有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急急忙忙赶过来。
“老师，你看他，他疯了！”戴杰指着叶千告状。
康有名吓了一跳，只见叶千把那个人骨花瓶按在解剖台上，另一只手拿着一只骨锯，正滋啦滋啦的在锯花瓶。
“叶千你知道在干什么吗？”康有名吃惊的问。
“我在找证据。”叶千随口答道，手上的锯子丝毫没有停顿的意思，三下两下把瓶身锯成两段。
“叶千，你要负法律责任你知不知道？”戴杰警告他。
“如果发现了证据呢。”叶千说着把锯断的花瓶倒过来，从里面流出一堆碎土渣一样的东西。
戴杰和康有名一时间都愣在那里。
叶千眼神里不易觉察的闪过一丝厉色。
他断定这些东西肯定是后来装进花瓶的，他隐隐记得自己在董苗有家里拿到花瓶的时候还比这轻。那就是说，偷花瓶的人是在把花瓶送回法医室的时候往里填了东西。
这应该就是他大费周章的真正意图吧。
“那是什么东西？”康有名站在远处讷讷的问。
叶千捻起一撮黑色的碎渣闻了闻，“人骨。”
“人骨！？”
“嗯。而且是烧焦的人骨。”
戴杰和康有名重新走上前来，重新打量那堆碎渣，并不是很多，只有几捧。
“这是从火葬场拿来的？”戴杰猜测。
“不是，在火葬场充分燃烧焚烧过的骨灰是灰色的。这些黑色的骨灰是没经过充分燃烧的，应该是在一个非正常情况……”
“你是指杀人案？”戴杰问。
“当然也包括各种意外，不过想到这是罪犯放进人骨花瓶里的，杀人焚尸或许可能性最大。但我更感兴趣的是，凶手为什么要这么干，特意跑到法医室里往花瓶装进这些骨灰究竟是为什么。”
康有名急忙说：“你不能随便乱说，这里是警察局，罪犯不可能进的来，除非是我们警察。那就更不可能了。我想肯定是花瓶里之前就有这些骨灰，戴杰检查的不过仔细，疏忽了。”
戴杰也承认，“我的确是没太注意这个，不过也就是一些骨灰而已。凶手碎了那么多人骨，也不在乎多出这些吧。”
叶千注视着两人表情片刻，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缠。指控警察可不是一件小事，这可能还是关系到个人安危。他决定还是暂时藏在心里，静观其变。
他岔开话题说：“我觉得凶手肯定不是随便往花瓶里放这些骨灰。应该另有深意。”
戴杰不以为然，“凶手取了那么多被害人的骨头，区区这么一点儿骨灰能有什么含义？”
“这些骨灰不一样。”叶千仔细查查看着说，“有些骨头已经发霉了，而且是在焚烧过之后。说明这个被害人死了很久。我估计时间可能超过十年以上。”
“你说什么，开玩笑吧。”戴杰露出惊诧的表情。
“是不是开玩笑，还得你们仔细化验之后才知道。我现在在想，凶手究竟想暗示我们什么？这么一点儿骨灰，肯定不是暗示我们被害人的身份，也不能是死因，更不可能是炫耀。究竟所指什么呢？”
“也许过去曾经发生过类似的案子？”康有名猜。
“有这种可能。不过应该还能有更多含义。”
“更多含义？”康有名盯着那些骨灰不解其意。
“比如说，凶手或许想暗示我们这些骨灰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叶千说。
“这不太同意看出来吧。你说骨头渣发霉，或许是因为曾经放在潮湿的地方了？”
“你有点儿开窍了。”
戴杰插嘴到：“这有什么，照这么说，更可能之前是埋在地里了，那样之前才一直没有发现。”
叶千点点头，“你说的有理，所以罪犯现在把这些骨灰挖出来，恰好说明另有深意。”
“可这线索还是不够哇。我们连凶手是谁都不知道，也不知道死者身份，就算知道这些是碎骨被掩埋过，又有什么用。还是不知道，究竟埋在什么地方。”

##第10章 墙骨（5）

“那倒未必，或许我们已经有了足够线索。”叶千捻起一些粉末，说道。
“在哪儿？”戴杰将信将疑。
“就在这里面。这些焚烧后的灰烬里，不只有人骨，还有其他东西，比如说，石灰，水泥，还有一些滑石粉和胶水。”
“这是什么？”
“说白了就是粉刷过的墙壁。我推测这些骨灰之前应该一直被埋在墙里，而不是地下。”
“埋在墙里……”戴杰脸上闪过一丝惊讶，“可就算你说的对，也一样很难找到啊。J城这么大，每一栋粉刷过的房子不是都可能埋人吗？”
“不，我觉得凶手既然能特意留下这个线索，应该不至于让我们太费事，我想到了一个地方。”
“哪里？”
叶千没有解释，指了指解剖台上那些骨灰，“这些东西归你们收拾了，我还有别的事。”
“喂，你……”
不等戴杰把话说完，他已经丢下乳胶手套，出了法医室。
他匆匆走出警察局，在路上拦了一辆出租车，赶回了姜岚家。
夏可看见他还没忘了故意调侃，“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董妙音没多留你一会儿？”
叶千没工夫跟她扯皮，“熊英武还在楼上吧。我现在要见他。你也一起来吧。”
叶千跟夏可打声招呼就奔楼上来了。
夏可不明原因，还在劝他，“你有什么事不能手机沟通，非要亲自去找？咱们现在还在埋伏呢，你这不是打乱计划吗？”
“还埋伏什么，凶手不可能再来了。”
“你说什么，你怎么知道？”
叶千股不是解释，径直来到楼上，姜岚的房门已经锁上，熊英武带着两个人躲在屋里，装的还挺逼真的。
叶千一通拍门，终于把熊英武拍出来了。
“你干什么？”熊英武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
“我要进屋看看。”
“你之前不是都看过了吗，还看什么？”
叶千没说话，从熊英武身边挤进门，走进里屋。他看见贴在墙上的那骷髅画还在。
他走到跟前，仔细端详起来。
“你跑过来就是为了看这个？”熊英武疑惑不解。
夏可随后也跟上来了，熊英武询问似的瞅瞅她，又瞟了一眼叶千，夏可摊开手，做了一个莫名其妙的手势。
叶千这时转过身，对熊英武说：“麻烦熊科长，找两个人把这面墙刨了。”
“什么？”熊英武诧异的看着叶千，似乎想确认他是不是在说胡话。
叶千拍了拍墙，重复了一遍，“没错，就是把墙刨了。这也应该是凶手的意思。”
熊英武阴下脸，“你不是说，凶手会回来拿走那些人骨吗。我们等了这么多天，你突然又说拆墙。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不是我想搞名堂，我只是在试图摸清凶手的意图。之前我觉得凶手会回来，也没有说错，他的确是回来了，不过是以一种很特别的方式。碰巧当时你们都不在场……”
还不等他把话说完，就被马伟打断了，他闻讯过来，听得一知半解，这时候故意出言挖苦：“是啊，那天晚上碰巧某人发癔症，非说自己看见了什么人骨花园，和小学生凶手，结果其他人什么都没有看到。”
叶千不想就那件事争论，继续对熊英武说：“就在刚刚，我在法医室的人骨花瓶的又发现新线索。凶手不久之前，偷偷溜进法医室盗走了花瓶又换回来了。我检查发现在密封的花瓶里装填了一些骨灰。应该就是凶手故意留给我们的新的暗示。”
“呵呵，又在说故事吗，只是你这编得也太夸张了，”马伟说，“你当法医室是什么地方，随便什么人都能进去吗。就算凶手是只苍蝇，也不可能随随便便能溜进去……”
面对大家的质疑，叶千无所谓的耸耸肩，“你们信不信无所谓。但你们可以好好看看这面墙，有没有重新粉刷过的痕迹……”
这一点叶千倒是没说假话，就在墙上那副画周围，大约一人高，两人宽的范围，颜色比其他地方都新鲜一些，明显就是粉刷过的。
“怎么样，想不想试试，我说的究竟对不对？”叶千对熊英武说，也是对其他人说。”
众人反应各异，马伟不以为然，熊英武犹豫不决，最后夏可说：“反正事已至此，现在我们整天在这里守着也不是办法，不如就试试。看看叶千猜的到底对不对？”
于是熊英武叫人借来把镐，按叶千说的，沿着骷髅画周围的掉了两下。没想到那块墙面十分脆弱，里面就塌进去一块。
熊英武毕竟有经验，眼前一亮，从民警手里抢过镐头，自己刨起来，很快就敲掉了一大块墙皮，随着泥灰纷纷掉落，墙壁里的东西也逐渐呈现于眼前，那是一块大约一米见方的颜色灰暗的石头，颜色明显与周围的水泥墙体不一样，轻轻一碰就变成粉末，往下掉落。
熊英武用镐头磕了一下，那块石头立刻碎了一块。
叶千马上喊道：“别动，让我来！”
他从熊英武手里拿过镐头，沿着那块石头周围，转圈挖起来，尽量一整块一整块的往下取。
“你磨磨蹭蹭在干什么呢？”马伟不解。
“你还没看出来吧，这些就是人的骨灰。”
叶千的话让所有人都打了一个激灵，实话实说，从哪碎渣里很难看出究竟是什么，但是随着叶千越抠越多，有一些大块的碎渣依稀显露出骨头的特征，指骨……脊骨……牙床……半边焦黑色的头盖骨……
这些碎骨十分脆，稍稍一用力就化成粉末，除了碎骨之外，还有一些零七八碎的小东西，很难辨认都是些什么。
“人骨怎么会变成这样？”熊英武惊愕的问。
“火烧的，看样子火势不小，估计是用了汽油之类的助燃剂，把人头骨都烧炸了。而且我确定这是一起谋杀。”叶千戴上乳胶手套，从碎渣里捡起那片头盖骨。
“你怎么知道？”夏可好奇的问。
“人体在高温燃烧中，颅腔里的脑子会融化，沸腾就跟烧开的汤锅一样，压力大到一定程度，就会像顶开锅盖一样把头盖骨炸开。就像我们看到这样。如果是在火葬场焚尸炉，会有机械把头骨敲碎，防止爆炸。而正常失火，很少会有这么高温度，甚至还在尸体上泼上助燃剂，这明显就是想毁尸灭迹。”

##第10章 墙骨（6）

房间里的警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熊英武神色凝重的问叶千，“依你的意思，这个罪犯很久之前就已经开始作案杀人了，是吗？”
“关于这个，我还说不好。”叶千思索着说，“但至少有一点可以确定，即便这个两个人也都死于这家伙之手，他的作案动机肯定跟现在完全不一样。这两个死者是先杀后焚尸。而凶手现在杀人更有表演和暗示的意图。”
“你说两个死者？”熊英武惊讶的望着地上那堆碎骨渣，在他看来这些骨头渣滓收拾起来充其量也就相当于一条大腿，叶千这小子是怎么看出来两个人的？
“这些碎骨的纹理和密度如果仔细区分，就能看出不同，即便碎成渣，摸上去手感也不一样。这是一男一女两个人……呃不，应该是三个。”叶千说着从骨渣子里又挑出了一颗牙齿，“这是孩子的乳牙，应该不超过三岁。看起来，这应该是一家三口啊。被人灭门了。”
叶千的语气始终保持着冷静，只是在客观描述一件事而已。周围的警察一个个却颜色更变。
马伟向来跟叶千不睦，这种时候也愤愤道：“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心狠手辣的罪犯。杀人剥皮做成骨花，这还不够，还要把人杀了封在墙里，还有他不能干的事情吗，我真想弄明白这家伙究竟是人还是魔鬼？”
夏可忽然露出一丝讥诮，“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等你抓住他直接问问他不就知道了？”
马伟一下被怼个大红脸，他没想到夏可现在变得这么泼辣，瞅瞅她包扎的脸，把反唇相讥的话咽了回去。
叶千这时候接着马伟的话说道：“封在墙里这三个人应该不是凶手为了杀人取乐，与剥皮取骨不是一个概念。我想，或许凶手眼下杀人的原因就跟墙里这三具残骸有关。这就能解释，他为什么会在墙上贴骷髅画，在人骨花瓶里放骨灰了。说不定，这就是他故意在暗示我们呢……”
熊英武想了想：“就算你说的对，可是眼前只有一堆碎骨，我们连被害人的身份都还不知道。怎么下手查？”
“倒也未必不能查。我想凶手既然能暗示我们这个，他很可能还会留下别的线索。”
“别的线索？”马伟马上质疑，“这不过就是你的猜测而已，还把他当真了，真以为凶手会傻到故意引着警方来抓他？”
“他怎么想的我不知道，但线索已经有了。”叶千摊开手掌，大家这才看清在他掌心有一个棕黑色的小疙瘩，似乎什么东西融化了。“这是高温氧化后的银子。”
“这么一点儿银子能说明什么？”马伟说。
夏可怼道：“你不知道，不代表叶千也不知道。如果我是你就好好听着。还能显得有礼貌。”
“你……”马伟眼看着就要发作。
夏可满不在乎，故意把食指压在嘴唇上，又指了指叶千，教育他别这时候打搅别人，差点儿没把马伟活活气死。
叶千微微一笑，“如果我没猜错，这应该是一枚银制得十字架。”
“这两个死者是基督教信徒？”熊英武问。
“不仅仅是信徒，这些灰烬里还有一些粗麻纤维，通常神父的长袍就是这种材质的。”
“你说死者是一个神父？”
叶千点点头，“这就是一个线索。”
“神父还能结婚生孩子吗？”马伟忍不住又插嘴道。
“谁告诉你这是他的妻子和孩子了，没准就是凶手把随便三个人凑在一起呢。”夏可今天是跟他扛上了。
“我觉得是一家人的可能性比较大。”这一次叶千和马伟的想法倒一致了。“虽然理大部分神父都是单身。但也有不少神父是半路出家，之前结婚生孩子也没什么稀奇的。基督教并不强调灭人欲，这个男人可能还与妻子和孩子有来往，导致一家人全都成了凶手的目标。”
“一个神父一家人被杀，这个线索能代表什么呢？”熊英武自言自语，努力想抓住什么。
“我还可以再给你增加点儿线索。这些骨灰里掺杂了大量木材，石膏，和油漆……应该是烧毁的房子和尸体掺杂在一起了。”
“然后呢？”
“你们不妨猜猜这是什么房子？”
夏可脱口而出，“难道是教堂？”
“教堂！？”熊英武露出一丝警察看看夏可，有看看马伟，最后目光落在了叶千身上。
叶千点点头，“我也这样想。这一家三口有可能就是在教堂里被杀害的，凶手之后放火烧了教堂，连同尸体一起毁尸灭迹。看这些遗骨的状态，我想我们需要寻找一个发生在至少十年前，被大火焚毁的教堂。可能就在J城附近。应该难度不算很大吧。”
熊英武沉吟了一下，“我现在就派人去查。”
夏可挑衅似的瞅了瞅马伟，笑盈盈看着叶千。如果不是脸上缠着纱布，叶千应该能看到一张可爱的脸庞。
他发现自从夏可受伤之后，脾气变得越发锋芒，谈不上好还是不好，倒是能帮叶千挡一些麻烦。
……
……
大约过了半天，熊英武的调查有了结果。
吕布在网上搜索出了一条陈年旧闻，就在十五年前，J城东郊有一个小教堂被大火焚毁。由于教堂地处偏僻，规模也小，所以并没有引起关注。当年也只是简单定性为意外失火。

##第11章 坟墓（1）

这场大火并没有造成太大伤亡，新闻上只是寥寥数语。提到有一位常年住在教堂里的神父一家烧死了。
叶千的猜测被意外言中，熊英武不得不重视起来。叶千监建议亲自去找找那个教堂遗址，看看还在不在。熊英武同意了。
于是，这件事交给了夏可负责的调查组。
……
……
四个人按图索骥，驱车找到当年发生火灾的地方。打听当地人一路找到教堂遗址。颇为意外的是，那座教堂居然还在，只是已剩下残垣断壁，处处保留着大火留下的痕迹，或许是因为这里地处偏僻，或许是因为惨祸太不吉利。这么多年居然没人动过这里，始终保持着当年的原样。
四个人远远就下了车，沿着一个缓坡走近废墟中的小教堂。教堂的木质门窗都已经烧毁，棚顶也已经坍塌，剩下的就是四堵熏黑的墙围成的框子。
他们走进大门，深一脚浅一脚的踩着断木和碎石搜索了一大圈，并没有发现什么特殊的线索。
“我们已经来了，脚都崴了，只看见了这堆破烂，到底要找什么啊？”吕布累得索性坐在一截烧焦的木头上歇息。
“找一些跟我们的案件有关的线索，不一定是什么。”叶千说。
“这叫什么话，你不会是自己心里也没底，就把我们全都诳来了。现在可倒好，我们折腾了一大通，白忙活了。回去还得让那帮人笑话。”吕布抱怨连连。
叶千走过来，看了他一眼，“你站起来，别坐这儿。”
“你凭什么指使我，你又不是组长？”吕布把脖子一梗，上来了倔脾气。
“你屁股地下坐的就是烧焦的尸体残骸，你还没发现吗？？”
这句话起了作用，吕布吓得一个高儿蹦起来。
叶千招呼李旦塔过来，一起把木头挪走，之间地面上有一些焦黑色的碎渣。
夏可走过来，问叶千：“这是骨灰？”
“对，就是我们在姜岚家墙壁里发现的骨灰，还有烧毁的神像和一些衣物，皮革。这里应该就是一家三口被烧死的地方。”
“你是说，有人在大火之后，把大部分骨灰带走了，埋在了姜岚家的墙里？如果真是那样，当年的记者和村民都没有发现吗？”
叶千摇摇头，“我觉得你少了一个环节。转移骨灰的人应该不是从这里，而是其他地方。”
“你怎么知道？”
“你还记得吧，我在姜岚家检查那些骨灰的时候，说过，大部分骨灰都发霉了，应该是在一个潮湿的环境存放了很长时间，而且我检查过墙壁，也很干燥，应该不是在墙壁里发霉的，而且被埋进墙壁之前。而脚下这个地方通风非常好，骨灰完全脱水，完全没有发霉的迹象。所以，肯定是很久之前，就有人把大部分骨灰取走存在了什么地方，然后才被凶手转移到姜岚家的。”
“你说的那个地方能在哪儿？”夏可问。
“坟墓。”叶千说。

##第11章 坟墓（2）

夏可霍然明白了叶千的意思，“你是说，神父一家人的尸骨被埋葬之后，又被人盗走了，藏在了姜岚家的墙壁里……感觉上最可能干这件事的人就应该是姜岚啊。”
叶千摇摇头，“我觉得单纯一个姜岚还没有这种能力，在她身后肯定还隐藏着一个人。”说道这儿，叶千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姜岚那个房子是她租的还是她自己的？”
“是她自己的房子。”夏可说。
“她在那里住了多少年了？”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
“你现在跟熊英武确认一下。我去找那个墓地，希望能有些发现。”他招呼吕布和李旦塔跟他走，顺便在废墟里捡了几根结实点儿的长木头。
他们穿过小教堂的废墟，从后门出去，那是一个山坡，荒草丛生，什么都没有，甚至都看不见一条路。
叶千观察了一下环境，淌着荒草爬上山坡，吕布和李旦塔不解其意，只好随后跟着。
大约走了二十几步，叶千停下脚步，看着荒草中掩映着一个土堆，不过半尺高，四五尺宽。在土堆旁倒着一个腐朽的木头十字架。”
“就是这里了。开挖吧。”叶千对吕布和李旦塔说。
“你找我俩来就是干这个？”吕布和李旦塔面露难色。
“那你们以为呢，赶紧吧，别等到天黑了。”叶千身先士卒，挥动手里的长木在那个土丘上开始挖起来。
吕布和李旦塔只好跟着一起干，边干边抱怨，“就算把坟刨开了也不过就是一堆骨灰，你不是都已经看见过了，还费这事干什么。”
叶千说：“那个罪犯应该就是从这个坟墓里把骨灰移走的。我在想，他有没有可能在坟墓里留下什么线索……”
“留线索？谁会在坟墓里留线索？”
叶千没有解释，手下也一直没停，好在土丘不深，挖着挖着，木棍碰到了一个梆硬的东西。
“是骨灰盒吧。”吕布猜。
叶千也这样想，可是继续挖就感觉有点儿不对劲，这骨灰盒比他们想象中大好多，宽下四尺，几乎就是坟丘大小，而高度就更惊人，三个人把坑挖下六尺多，还没到底呢，三人挖挖歇歇，用了两个钟头，才总算让这个超大号的骨灰盒重见天日。
与其说这是一个骨灰盒，倒不如说是一个木头箱子。
“这么大，得装多少骨灰呀。”吕布诧异的嘟哝。
叶千端详着这个木箱，上面有个放盖子，四边用钉子钉死了，想打开手里没有家什。
他到附近找来一块石头，用力砸断了旁边两根板条，把木棍插进箱盖，让力气最大的李旦塔把箱盖撬开。
李旦塔试了两下，猛一用力把箱盖撬开，一股怪味从箱子里窜出。吕布急忙后退两步，捂住了鼻子。
等那股怪味散去，三个人把目光落在箱子里……
他们看到的不是骨灰，而是一具蜷缩的干尸，干尸光着身子，看起来似乎一个男性。
吕布吓一激灵，头发梢都竖起来了，他质问叶千：“你不是说这里放着骨灰吗，怎么变成死人了？你该不会是找错地方了吧。”
“没错，就是这里。”叶千肯定的说，“是有人故意把骨灰盒换成了这个箱子。看来我没猜错，这个人留下一连串线索都是有目的的。”
“他的目的就是让我们挖坟掘墓，刨出这个死人干？”吕布语气中透着揶揄。
“这可不是普通的尸体，假如我没想错，这个人就是杀人凶手。”
“杀人凶手，杀什么人？”吕布不解。
“教堂里一家三口。所以，才用凶手的尸体来替换被害人的骨灰，这就是那个人想暗示我们的。”
“可这只是你的猜测，你怎么知道他不是另外一个被害人？”
“证据。”
“证据在哪儿？”
“你好好看看他胸前和手臂。那里都有纹身。”
“有纹身的人多去了，也不能因为这个就证明他是坏人吧。”
“这个人胸前纹的是一个骷髅刺青。不少在道上混的人会用骷髅来暗示他身上有人命。他两只手腕纹的是睚眦，象征嗜杀好斗。他身上有多处伤疤能印证这一点。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明显的特征就在他右手上。”叶千说着把干尸已经僵硬的右手拽起来，“这只手有很多深浅不一的刀疤，手指和虎口还有茧子。这是一个常年玩刀的高手，应该是一个道上的狠角。”
“这样的人怎么会死在这里？”夏可的声音意外的从他们身后传来。
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过来的，似乎也把叶千话听了大半。
“所以我觉得最合理的解释，这个人与神父一家的死有关，或者说当年根本就不是意外失火，而是杀人焚尸，箱子里这个人就是凶手。”
“时隔这么久，你有办法确定吗？”夏可问。
“其实也不难。自然条件下，即便再大的火灾，也很难把人烧成灰，除非有人为的干预。比如说，抛开肚子，把内脏取出来，以及砸碎脑壳，再配合汽油和酒精之类的助燃剂，才可能达到我们看见的效果。”

##第12章 工具箱尸体（3）

从叶千平静的叙述中，大家听出了一起冷酷残忍的谋杀。作案者利用大火成功的掩盖了大部分证据，把这起谋杀掩盖了十几年。如今以这样一种离奇的方式公之于众。
夏可问叶千，“既然你说箱子里这个人是凶手，那他又是怎么死的，你现在能看出来吗？”
“他全身上下只有一处致命伤……割喉。”叶千说。
“割喉！？”夏可在干尸脖子上没看见丝毫伤口。
叶千不过多解释，双手捧住干尸的头，没费多大力气，只是轻轻一扭，整颗头就和身子分离了。
夏可惊骇的看着叶千手里那颗已然显出骷髅相的可怖人头。吕布和李旦塔也没比她镇定多少，都不禁打了个寒颤。倒不是说他们被叶千拧下人头吓到了，而是这种情形太过离奇古怪。
叶千把人头翻转过来，脖子的断口朝上，冷静的描述道：“这是被一把锋利的薄刀切断了喉咙，但没有伤及颈动脉，这个凶手就是在缓慢的窒息中被活活憋死的。然后，凶手用稍厚的一把刀沿着之前的伤口把他的头一点点切下来，轻而易举穿过了颈椎骨缝，肌肉和皮肤这些难切的地方也没有造成多大阻碍，刀口始终平稳。绝对是一个用刀的高手。”叶千一边说着，还把人头的嘴巴掰开，恶心的去闻了闻。
“一个用刀的高手把另外一个用刀的高手杀了……”夏可觉得这件事太戏剧化了，而且她提到了一个疑惑，“之前你就说这个死者是一个道上的用刀高手。你刚才说他全身上下只有一处致命伤。难道他不会反抗吗。还是说，杀死他的人身手比他还厉害的多？”
“身手有没有他厉害我不知道，但是头脑肯定要强很多。他给这个人口服了筒箭毒碱，在他失去反抗能力后才动手割喉的。”
“筒箭毒碱是什么？”
“是一种毒药，能与ACh竞争骨骼肌运动终板膜上的N2胆碱受体，本身无内在活性，但可通过阻断ACh与N2胆碱受体结合，使终板膜不能去极化……”
“你能不能说我们听得懂的话？”
“就是一种肌松剂，通常在外科手术全麻中会用到。这个人虽然已经变成干尸了，但是由于使用了这种肌松剂，肌肉纤维依然富有弹性，也延缓了他的腐烂。”
“你怎么知道是口服的。”
叶千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这样你都能闻出来。”夏可叹为观止，不过叶千的发现也给她提供了新思路，“这么说起来，这个人跟干尸杀人犯似乎认识啊，所以才有机会接近他，趁他不被给他用药。”
“有这种可能。”叶千点点头。
“他为什么不直接动手，因为没有把握？”
“不只是这个原因。”叶千把人头放在旁边相对干净的地方，然后又打起箱子里剩下的无头尸体，伸手试了试，似乎想把尸体拽出来。
他朝吕布和李旦塔摆摆手，“过来搭把手，找来石头把箱子砸开，我给你们做了尸检。”
两个人直咂舌，吕布找来两块大石头，嘴里不情愿的嘟哝，“跟你在一起，每次都能赶上这种恶心事儿，今晚又吃不下饭了。”
“别废话，快点儿！”叶千催促。
两人三下五除二拆掉了两个木板，只留下干尸依靠的那两面，这样叶千尸检起来就方便多了。
叶千想找一把手术刀，没有，从吕布兜里搜出一把折叠水果刀，讲究着用。他用水果刀把干尸从脖颈到腹部，一刀切，干涩的皮肤在不甚锋利的刀刃下发出嘶嘶嘎嘎磨心的噪音，就像在撕扯一块干抹布，听得大家头皮发炸，胃里直往上泛酸水。
吕布实在忍不住了，“我说你到底有完没完啊，我告诉你我可是要快疯了……”
不等他把话说完，只听从吕布肚子里传来一阵重物滚落的声响，三个人定睛一看，大吃一惊。
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干尸的肚子里居然塞满了东西，刀子，瓶子，火柴，斧子等等，简直难以想象，这么多东西能塞进一个人的肚子里。
夏可掩着嘴巴和鼻子，忍着一阵阵作呕，问叶千，“这些东西是怎么放进去的，干尸肚子上没有开膛缝合的痕迹啊。”
“从嘴巴塞进去的。”
“这么多东西从嘴巴塞进去？”夏可明显带着不信。
人嘴巴才多大，还能吞下瓶子和斧头吗？
“你观察的不够仔细。”
叶千把那颗人头拿过来，掰开死者的嘴巴，居然一直咧到耳根，跟咬人的怪物似的，着实吓了夏可一跳。
“你在好好看看这里……”叶千切断的脖子朝向夏可，夏可这才注意到，干尸的脖子里被开了一个洞，似乎把喉管都摘除了。
叶千说：“杀掉这家伙人精通外科手术，他把死者嘴巴割开，卸掉两边颞下颌关节，相当于把人的嘴巴变成了蛇一样。然后，用很长的切割工具伸进他的喉咙里，给他做了一个疏通手术，简单说，就是把从喉咙气管和食道都摘除，做成一个直通胃部的管道。再把那些东西都塞进去……”

##第12章 工具箱尸体（4）

“这不是拿人当箱子了？”吕布说。
“这么形容也算恰当，这也很符合那家伙一贯的作案习惯。他总喜欢拿人的尸体做点儿文章。”
“可他为什么非要拿一个杀人犯取乐，还埋起来了。”脑子转得慢的李旦塔也说出来一个疑问。
“他不是在取乐，他是故意留下必要的信息。”叶千把从干尸肚子里掉出来的那些东西，一一捡出来摆好，首先拿起那把短刀。“这个是杀死一家三口的凶器。”
三个警察微微一惊。夏可问：“时隔这么久，那一家人也被大火烧成灰烬了，你怎么能确定？”
“这把刀刀尖已经卷刃，刀身也变形了，这是多次穿刺，尤其是卡在骨头上留上造成的。这自然就排除了这具干尸，干尸身上几乎没有明显的伤口，更别说穿刺伤了。而且这把刀沾了三个人的血迹，一男一女，其中一个是幼儿……”
“这你都能闻出来？”吕布惊讶的嘴巴都合不上了。
“很简单，从雌雄激素和激素浓度就能分辨出来。”叶千平静的回答道。
“那么其他那些东西呢？”夏可问。
“斧子是开膛和碎头用的，就如火化工一样，这样便于焚烧。火柴不用说了，瓶子里装的是酒精，典型的助燃剂。这些就是这个干尸凶手当年的犯罪证据。利用这种办法全都完完整整的保留下来了。”
“把自己的杀人工具塞进自己的肚子里，这个死法还真是够特别的啊……”李旦塔砸吧砸吧嘴。
吕布忍不住说道：“那要是照这么说，这个案子也太乱了吧。你们想啊，这个喜欢雕骨花的罪犯兜了这么一个大圈，就是为了把我们引到这里来，让我们知道，他杀了一个当年的杀人凶手，他还跟这个人认识。他到底是处于报复心理还是出于正义感，还是凶手的同伙，反目成仇后杀人？好吧，这些我都不知道，但看起来这就是凶手的目的。可是，我现在就搞不明白了，他为什么还要杀人取骨，搞那么大明堂，究竟是干什么，引起我们注意？”
叶千摇摇头，“单单是为了引起我们注意，不会那么麻烦。我觉得那些死者应该也和眼前这起灭门案有关。”
“能有什么关系？难不成他们都是杀人犯的帮凶，都参与了当年的灭门案？”
“这个干尸能有40多岁了，当年杀人的时候，应该二十多岁。那些剥皮案的被害人基本都是20多岁，当年应该才是孩子。怎么可能是帮凶呢？”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那究竟是什么？”吕布有些不耐烦了。
“这个罪犯提供的所有东西都是有目的的，就像这具干尸。我觉得问题出在我们对剥皮案了解的还不够，应该还有一些线索我们没有掌握，比如说，反复出现的人骨花园。”
“哪有什么人骨花园啊，我看都是你的幻想！”吕布不以为然。
“我还不至于连真假都分不清楚，何况，第一个女被害人余丽君也同样看见人骨花园了，难道我们两个都产生幻觉了，而且最让我奇怪的是你。”
“我怎么了？”
“那天晚上，你和我一起看见那个人骨花园了。你一直口口声声否认，老实说，我一直都在怀疑，你到底是不是一直在撒谎！”叶千突然把这句话扔出来，不禁把吕布惊呆了。连夏可和李旦塔都不知该如何反应。
大家沉默了一段时间，吕布忽然叫起来，“叶千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为什么要撒谎？你不要血口喷人好不好？”
叶千冷笑的盯着他，在他惊愕的表情里寻找着破绽。
“喂，喂，你干嘛用这种眼神瞅我，你这是什么意思？我都说了，我没见过什么人骨花园，也没说谎！”吕布气得不行，嗓门也高了，一副跃跃欲试，要跟叶千干架的架势。
叶千不动声色，只是看着他表演。
夏可只好打圆场，“行了你们两个，关于人骨花园这件事，是真是假，我们还要继续查。现在咱们别在这儿耽误时间了。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什么事？”叶千感觉他话里有话。
“你不是让我跟警局联系，查一查姜岚那个房子吗？已经查出来了。姜岚是从一个叫李园的人手里买的房子。之前，这个房子一直都是李园的。”
“李园……”叶千琢磨着这个名字，“他是男是女？”
“不知道。”
“不知道？”叶千瞪大了眼睛，注视着夏可，“直接问问姜岚不就行了，怎么可能不知道？”
“熊英武都问过了。姜岚说，她是通过中介手里买的，没见过房东。”
“那就问中介呀。”
“当初经手的中介已经离职了。现在找不到人。”
“该死的。这个李园既然之前一直住在那儿，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房间墙壁里埋着骨灰呢，除非……”
“你怀疑李园就是埋骨灰的人？”夏可问。
叶千不否认，“可惜现在找那个中介问清楚。”
“不需要找中介。”夏可说到这里眼神里闪出一道光亮。“我们可以直接去找李园问问。”
叶千一凛，“你知道这个人的下落？”

##第13章 少女之墓（1）

“虽然这个人的个人信息我们能查到的有限，不过通过房产买卖这条线，我们查到有一个同名同姓的人曾在这个镇子买了一栋房子。”
“你说什么，那个人也叫李园。”叶千狐疑的看着夏可。
“对。不确定是不是一个人。买房的时间是在2年前。你怎么想？”
叶千琢磨了一下，“我觉得我们应该亲自去看看。”
……
……
他们打听附近村民，大部分人都没听说过李园这个人，最后好容易才问出他的住处。据了解，这个人行踪神秘，自从买了房子这两年，几乎就没住过，也从来没人见过他。尽管夏可和叶千还不能断定这个李园就是他们要找的姜岚的房东，但已经足够引起他们怀疑的。
李园的家是独门独院，两扇黑漆的铁门紧紧关闭。
夏可随便推了一把院门，想不到里面居然没锁，门自己开了。
难道李园在家！？
大家稍微迟疑了一下，一起进了院子。
院里有两间瓦房，房间是一个收拾干净的小院，草坪修剪整齐，鲜花点缀，中间一条小路，一边摆着木桌木椅，显得很有情调。
夏可说：“真看不出，这个李园还有点儿品味。”
吕布和李旦塔也都觉得很新奇，唯独叶千一言不发，怔怔的看着这个院子，脸上的神情十分古怪。
“你怎么了？”夏可瞧出他不正常。
“这里的摆设完全一样。”叶千喃喃道。
“完全一样是什么意思，和什么完全一样？”
“和人骨花园。”
饶是夏可习惯了叶千一贯语出惊人，但这一次也有点儿不知所措。
吕布挖苦叶千，“喂，你失心疯了吧。这哪里有人骨哇？”
叶千缓慢而清晰的回答：“我亲眼看见的人骨花园里的摆设同这里一模一样，除了地上没有那些骨花……”
其他三个人都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可是看叶千一脸郑重，一时间又不该如何反驳。
“你真的看见了？”夏可问。
叶千点点头，“就算你不相信我，余丽君描述的人骨花园你应该还有印象吧，好好回忆一下，是不是与这里很像？”
夏可望着这个院子，努力回忆第一个女被害人余丽君当时描述的人骨花园，确实提到了木桌木椅等等这些东西，与这个院子里看见的大同小异。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觉得？”她问叶千。
“当然那个人骨花园是假的。是那个假扮成小孩子的罪犯利用道具伪造的。他还有一辆小货车，可以随时把那些道具拉走。所以尽管有人看见，但是始终找不证据。但是事实上，我猜，真正的人骨花园应该就是在这儿……他是按照这个院子的环境复制了一堆道具。”
吕布忍不住插话。“可是，就算那个罪犯能够做到这些。问题在于，他为什么要做这么荒唐的事情呢？冒着暴露的危险，开着车拉着一车道具和骨灰满城市跑，到处吓唬人玩，这完全看不出有什么意义啊？”
“我们觉得没有意义的事，不代表对于凶手没有意义。就像他为什么要费事雕刻那些骨花，是一样的道理。”叶千平静的说，“这可能是关系到他某种心理情结。或者说他作案有可能只是为了满足某种心愿。究竟是怎么我还说不好。但我觉得，李园很可能就是那个坐在人骨花园里假扮成小学生的家伙。他买下这个院子也是有原因的。因为这里就是他心中的那个人骨花园。”
“好吧。随便你怎么想，只可惜这里既没有小孩子雕刻家，也没有骨花。”吕布嘟哝。
正在这时，就听房里忽然传出了细微的响声。
众人心头一凛，表情都发生了微妙的改变。
“虽说那个雕刻家不在，现在就来确认一下，究竟是不是一个假孩子。”夏可冷笑着从腰间拔出手枪，率先朝房子靠过来。
她同时朝吕布和李旦塔做手势，两个人心领神会，各自拔出手枪，一左一右，把门窗都堵住了。
夏可准备就绪，让吕布大前锋，吕布很为难，朝夏可做手势表示这样风险太大。李旦塔愣愣的瞅着他俩无声的争论。
这时，叶千走过来，一脚就把门踹开了，然后揪住吕布推了进去。
事到临头，吕布也顾不上骂娘了。
他端着手枪，连看都没看，就四下里乱指，嘴里不住喊着，“不许动，举起手来！举起手来！”
唬唬诈诈半天，也没人应声，他这才仔细打量周围，根本没有人。
这时候，其他人也进来了。
夏可询问似的看着吕布，吕布朝她耸耸肩。
三个人小心翼翼的往周围的房间摸索过去。
突然！
一道黑影从左侧卧室里窜出，奔着吕布就过来了，只听吕布发出凄厉的惨叫，应声栽倒。
“我要殉职了，完了，我要殉职了……”吕布躺在地上目光垂死的望着夏可他们，声音无比凄婉。
“行了，起来吧。就是只猫。”夏可踢了他一脚。
吕布不放心，检查自己完好无损，这才重新恢复了活力。
“你们看这里。”叶千忽然喊他们。
大家这才发现叶千早已经进了里屋。
他正站在屋里，摆弄桌上的东西，看见夏可进来，把一个东西递给她。夏可接过来一看，是一个木质的十字架。
“难道这个李园也是一个教徒？”她猜测，她一边打量这个房间，落了不少灰尘，不过陈设很简单。在叶千那十字架的桌上，她还看见了一本圣经，以及基督像。
叶千拉开桌子下面的抽屉，里面有的叠的整整齐齐的衣服，他拿起一件抖落开，是一件黑色的长袍。样式很奇特，夏可一时间没认出来。
“这是神父的衣服。”叶千说，“抽屉里还有好多件，你不会觉得李园是个神父吧？”
“难道他不是？”夏可话音刚落，隔壁传来吕布的喊声，“组长你快过来。”
她和叶千赶到隔壁房间，不知道吕布因为什么大惊小怪，夏可刚要问，只见吕布把一个从衣柜里翻出来的影集递给她看。
夏可接过影集一看，都是一些家庭照片，但猛然间，她的手微微一抖，看见了一个穿着黑色神父长袍的男子。

##第13章 爬尸（2）

她往后翻相册，发现了更多张那个男人的照片。除了他，还有女人和孩子的照片。
夏可惊讶不已，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难道说，相册里这些人就是教堂里遇害的神父一家？还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这不是巧合，李园应该是故意买了这栋房子，就因为房子曾是神父一家人住的。我们只是跟着李园的线索找到了这里。”叶千语气平静，似乎他早就猜到了似的。
“你的意思是，他希望我们查到这里？”
“所以，这个房子应该保存着某种证据。也就是关于人骨花园的由来。只有能知道把这些证据找到，我们应该就能梳理出罪犯的作案动机。”
吕布接过话，“这个还不好解释。这个房子里的线索就这么多，我们现在知道神父一家人曾经住在这儿。这个雕骨罪犯肯定跟神父一家认识，或者是朋友，他得知了神父当年遇害的真相，于是想到要提死者报仇，然后把凶手杀了，把他杀人的证据都塞进他肚子里。就这么回事。”
“那他为什么还要杀其他人呢？”叶千反问。
“因为他本来就是一个残忍的变tài，没准儿还有其他案底。他原本就是想剥皮雕骨。只是碰巧解决了神父一家的案子。所以说我们没有必要把这两起案子搅和在一起。我们应该想办法尽快去抓凶手。”
叶千摇摇头，“其实你并没有找到凶手留下的线索。这家伙绝对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你说凶手还有其他线索，在哪儿？”吕布疑惑的问。
叶千从夏可手里拿过相册，“就在这里。”他抽出其中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小女孩。看年纪大约七八岁。
“这里怎么会多出一个小女孩，是什么来头？”
吕布话音刚落，夏可说道：“我在相册里看见过好几张这个女孩的照片，难道说……她也是这一家的人？”
很快她的说法就得到了印证，在相册后面有一张全家福，上面是一家四口人的合影。其中就有神父和妻子，还有之前看见的那个一两岁的小男孩。年纪大一点儿女孩就站在女人身边。
夏可忽然想到了什么，问叶千：“你刚才在教堂里检查过骨灰，还在凶手的坟里发现杀人凶器。你当时不是推算过被害人的身份吗，包不包括这个小女孩？”
叶千摇摇头，“从那些骨灰和凶器上的血迹分析看，我只能区分出神父和妻子以及一个两岁的小孩。明显不会是这个女孩。”
“照你这么说，这个女孩失踪了？”
“是，我想这应该就是罪犯留给我们的一个线索。”
“如果需要去找那个女孩，但时隔这么久，我们如何着手？”
话虽如此，他们还是把房子又搜索了一遍，还是没有发现那个女孩的下落。
就在大家一筹莫展，院子里传来猫叫声。
叶千眼前一亮，“我怎么忘了，还有它。”
他走到门口，看见那只黑猫正蹲在院子里。用爪子在草地上刨着玩儿。
其他人也跟出来了，吕布看了一眼，不以为然的说：“这不过就是一只猫，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叶千说：“你们想想，这个房子既然一直都没人住。这只猫有怎么会赖在这里不走呢，看样子还活的很滋润。”
叶千说的不假，这只猫看上去并不像饿得皮包骨的流浪猫，懒洋洋的趴在草地上，见到生人也不害怕。
“这么说是一直有人在喂它。”夏可开始明白了叶千的意思。“会不会就是那个李园？”
“我不知道这个人究竟是谁，但是至少说明一点，这只猫跟他关系密切，或者应该说，它现在才是这个房子真正的主人。它肯定比我们知道更多的秘密。”
吕布插嘴，“可就算它知道了，可也还是一只猫哇，难道你还能让一只猫说话？”
“那可不一定。”叶千弯下腰，饶有兴致的打量起那只猫。
夏可对叶千的举动也不太理解，她看着那只猫好半天，也就是在草坪上刨刨土，找找虫子什么。
她忍不住问叶千，“咱们就这么看着它吗？”
“是啊。不然你还想真把它抓过来审问审问吗？”
“可是，可是就这么看着，有什么用啊？我总不会回去跟熊英武报告，说我们一直都在这儿看猫吧。”
“那是你没有仔细看，”叶千说，“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这只猫这么喜欢这里？”
“这不是动物的天性吗？”
“那你再仔细看看猫走过的草地。”
夏可看了一会儿，依然没有发现什么，“没什么问题啊，除了有些地方草有些秃……”
“这就是我要说的。”叶千耐心的蹲在那里，指着那些不长草的地方，“如果细看的话，是不是有些规律，好像在围拢一圈……”
“有吗？”夏可让叶千说的有些举棋不定。
那只黑猫趴够了，这时候瞥了一样大家，目中无人的站起来，晃晃悠悠来到一个微微隆起的土堆，用爪子刨了起来，刨着刨着，似乎里面碰到什么硬东西，发出滋滋啦啦的响声。
叶千和夏可互相看了看，几乎同时跑过去，赶走了那只猫。
叶千把土堆挖开，下面露出了一块腐朽的木板。刚才那只黑猫就是用爪子刨到了木板上。
夏可惊疑道：“这是……”
“这是棺材。”叶千冷冷道。
他让吕布和李旦塔找来一把铁锹，把压在木板上的土全都铲掉，下面露出了一个三尺长，两尺宽的木头箱子。
“这看着也不像棺材呀？”吕布嘟哝。
“这只是一个临时的棺材，就像我们在神父一家的坟里挖出的那个干尸一样，也是用柜子装的。”
“可是这么小的柜子怎么能装得下尸体呢？”
“大人的尸体肯定装不下，如果是小孩就不一样了。”叶千打量着木箱说道。“我怀疑影集里那个失踪的小女孩就被埋在这儿了。”
“什么！？”夏可大吃一惊。
吕布和李旦塔也都不直觉的打了个寒噤。
叶千把锹头插进木板下，稍微一用力木板就被掀开了。
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落在这个小棺材里面。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件布满血迹的小裙子。

##第13章 爬尸（3）

吕布一见，吓得倒退好几步。
叶千说：“你也不用大惊小怪，这只是一件裙子。根本没有尸体。”
“没有尸体？”吕布将信将疑，凑近了仔细看，才发现“棺材”里果然没有尸体。只有一件因为埋藏很久而褪色的白色小裙子，平平整整的放在里面，看裙子大小，应该是一个小女孩穿的。
在裙子上有几处破损，上面印着干涸的污渍。
叶千拿出乳胶手套戴上，从裙子上抠下一点儿污渍，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肯定的说：“这些是血迹和穿刺留下的伤口，应该是匕首一类的凶器。”他比量了一下刀口的宽度，“和干尸肚子里发现的那把短刀完全一样，很可能是同意把凶手杀了一家四口。”
夏可数了数，一共有五处刀伤，痛心道：“刺了一个小女孩这么多刀，这摆明了是要杀她吗？”
“凶手应该是同一个人，就是我们在教堂后面发现的那具干尸。既然是灭门，就不可能放过一个。案发那天，凶手应该先到了神父家，只发现了一个独自在家的女孩，他先把女孩给杀了，擦干血迹后，又去教堂找到了其他家人，所以那把刀上我子发现了三个人的血迹，没有这个女孩的。”
“那么是谁把她埋在这里的呢？”夏可问。
“有可能是凶手。”
“凶手？你怎么知道？”
“很简单，这么浅的墓穴更像是一个土坑，连个碑的都没有。应该不是村民干的。我想是凶手在杀完一家人之后，处理尸体的时候，觉得把她的尸体弄得教堂里一起烧掉太麻烦，就地掩埋了。没想到这一埋就埋了这么久。”
“可有一件事我想不明白。”夏可瞅着那件白裙子，疑惑的说，“这个女孩的尸体哪去了？”
叶千没有回答，凝视着墓穴也在思索。
吕布猜，“这个也不难想吧。肯定是凶手后来害怕尸体被发现，又返回把尸体挖出来转移了。”
他的猜测听上去也合理，但叶千却摇了摇头。
吕布不乐意了，“喂，我又说的不对吗。那你说尸体去哪儿了？”
叶千指着土坑不远处一个光秃秃没草的地方，“你先挖挖这里看看。”
“挖这里干什么？”吕布不明白他什么意思，把铁锹扔给李旦塔，“你挖。”
“挖就挖。”李旦塔什么也不问，撸胳膊挽袖子，开干，没想到只挖了两锹，里面就出东西了，露出一个布头，他伸手一拽，从土里拽出来一件衣服。
吕布顿时目瞪口呆，“难道转移到这里了？”
夏可瞅了瞅那件衣服，“这明显是一个男孩衣服。”
李旦塔又往下挖，挖出来一条裤子和一双鞋。看大小也是童装。
还未等大家想明白怎么回事，叶千又指指旁边一块光秃的地方，“再挖挖那里看看。”
李旦塔依言而行，只挖了一锹又挖出一条裙子。吕布脸都白了，“不会是转移到这个坑里了吧。转移这么近有什么意义啊？”
夏可已然看出了一些门道，她让李旦塔把周围那些凡是没怎么长草的地方全挖开，结果又陆陆续续发现了更多孩子的衣服，有男孩穿的，也有女孩穿的。
这些浅坑与之前发现的女孩墓穴刚好形成了一个圆圈。夏可数了数，一共是七个。也正好是七套衣服。
这次吕布打破脑袋也想不明白了，“怎么埋了这么多衣服，这个凶手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除了那一家四口，又杀了六个孩子吗？可是这些孩子的尸体都哪里去了呢？”
“原来如此。”叶站起身，活动一下蹲麻的两条腿。“这里就是真正的人骨花园。”
“什么人骨花园，这里哪有人骨啊？”吕布听得更迷糊。
“这个院子的布局和被害人余丽君还有我看见的那个人骨花园完全一样。那是雕骨罪犯根据这个院子复制的，至于人骨，其实指的就是埋在这里的衣服。这么说有点儿还不理解的话，就想想姜岚家墙上贴的那张画。上面正好画了七个骷髅手拉手围成一圈，与埋在这里的七件衣服正好一致。人骨，我想他的真实含义应该象征着死亡。”
“死亡？”夏可琢磨着叶千的话，“你的意思是，埋在这里的七件衣服象征这里死了七个孩子？可是这些孩子的尸体究竟被转移到什么地方了呢？”
叶千的表情忽然变得有些古怪，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其他六个我不知道，但至少其中一个我知道。”
“哪个？”夏可问。
叶千指了指最早发现的那个埋着神父女孩的土坑，“线索就在这里面，如果仔细看，箱子里还有不少抓痕和斑斑血迹。”
“这什么意思……”夏可猛地一凛，“难道这个女孩刺之后还没有马上死，她在棺材里还挣扎过。”
吕布和李旦塔脸色也全变了。这样的死法实在太可怕，太可怜了。
“不仅如此，这个土堆还有被翻动的痕迹，所以那只猫才能总是围着它转，应该是闻到了里面的气味。”
“是凶手后来回来又把土翻开了吗？”夏可问。
“不。是从里面挖出来的。”叶千说。
“里面？！”
“嗯，这些泥土里，还有不少凝固泥土的血块。这个爬出来的人当时应该流了不少血。”
夏可惊呼，“天啊，你的意思是那个小女孩自己从棺材里爬出来了？”
“或许她没有死，所以棺材里只有裙子。”
“裙子是后来重新埋进去的。”
“那其他坑里那些衣物呢？”夏可问。
“也是同一时间埋的。不过这些衣服上都没有血迹，也完好无损，感觉上只埋了衣服……”
“埋这些衣服干什么，”夏可大惑不解。“难道说真的和你说的人骨花园有关？”
叶千环视着环绕一圈的孩子衣服，若有所思，“感觉上这更像是某种仪式行为。也就是说，人骨花园代表某种特别的含义，跟当年的灭门案有关，还跟我们今天发生的剥皮雕骨案有关……”

##第13章 爬尸（4）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夏可问。
“我要带回法医室，好好检查这些东西。”
“你还想通过这些衣物找到其他孩子的尸体？”
“不，不一定是尸体，但我相信这里面应该由我要找的线索。”丁潜暧昧不明的回答让人疑惑不解，他也没有过多解释，眼神里却在发光。
……
……
J城警察局。
法医室。
丁潜把神父一家人的衣服全都带来，逐一进行化验监测。还让康有名和戴杰一起帮忙。
戴杰检查了几件衣服后，对叶千说：“听说这些衣服都是你在案发现场的坟地里挖出来。我用勘验灯检查，衣服里既没有血迹，也没有腐烂尸体留下的痕迹。估计你要失望了。”
叶千不露声色，问康有名，“康法医你呢？”
“我检查的这几件衣服也什么都没发现。”康有名疑惑的说，“你确定这是死者的衣服吗，该不会只是衣服吧？”
叶千微微一笑，“果然如此。如果真发现了尸体，我反而想不明白了。”
“怎么，你早就料到了？”戴杰不解。
“这个人骨花园的含义不是墓地，而是某种暗示。我接下来只要再做一个化验就能明白了。”
“化验什么？”
“我想这些衣服上至少应该能发现DNA。七个孩子，应该有七个人的DNA。”
“就算能找到又怎样？”
“然后比对。”
“比对？和什么人比对？”
叶千没说话。接下来，三个人把这些童装上的DNA一一检测出来，接下来，他把剥皮杀人案那四个被害人的DNA拿来对比，结果发现，被剥皮取骨的余丽君和高刚的DNA恰好能与其中两个童装上的DNA匹配。
这个发现惊动了重案组，让悬而未决的案子也见到了曙光。
熊英武集合人开会。
夏可根据叶千意思，把最近几天查到的线索经过了真理分析，在会议室上说：“根据调查结果显示，大约在15到20年前，案发地平安镇这个地方发生了一起灭门案。当时镇里的唯一的教堂失火，神父一家葬身大火。经过叶千化验确定，这其实是一起杀人案。凶手在教堂里杀害了神父张友良和郭丽夫妇，以及他们两岁的儿子。随后又来到张友良家把他8岁的女儿杀害。事后，他把女孩尸体埋在院子里，然后焚烧了教堂，毁尸灭迹。凶手和张友良一家究竟有什么恩怨，我们暂时还不得而知，但这起杀人案当年被那场大火掩盖了。直到这么多年过去，新近发生的这起剥皮取骨的案子恰恰当年那起案子的延续……”
熊英武打断道：“听说，剥皮案的凶手把当年的凶手杀了，埋在了神父家的坟墓里，是吗？”
“根据叶千的尸检推断，应该是这样。”
“那咱们这个罪犯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现在还不明朗。凶手看似有报仇的嫌疑，不过，他并不只对当年的凶手报复，还杀了当年和被害人同镇的孩子。目前我们已经核实了5个人的身份，还有一个没没到，在核实的这些人中，有两人就是我们刚刚接手案子的被害人——余丽君和高刚，还有三个是之前陆续被杀的，但之前没有被发现。他们一部分骨头就放在姜岚家，我们之前发现的那些。再加上他们的配偶，全部死者加起来有9人，其中一个人没对象，所以，只解决了他一个。”
“你的意思是，这五个被剥皮取骨的人都是当年镇子里的人对吗？”
“对。我觉得凶手真正的作案对象是他们。而他们的配偶只是凶手残忍手段的无辜受害者。”
熊英武疑惑道：“假如这五个人外加一个还没有找到的人都与神父一家的死有关，但除了凶手之外，这些人当年都还是孩子。他们不可能是凶手的帮凶啊。”
叶千这时候插话，“他们或许跟张友良夫妇没有矛盾，但不代表与张友良的女儿没有。我仔细检查过现场，特别是埋葬张友良女儿的土坑，当时又从里面往外挖掘的痕迹。也许那个小女孩当年并没有死。她是一个意外的幸存者，只要她活着，我们眼前这个案子就有了合理的解释。”
马伟不太相信，插嘴道：“一个小女孩被捅了那么多刀还能不死？就算不死，怎么可能有力气爬出来，真是异想天开……”
“现实的出人意料永远意想不到。至少，这可以解释眼前的很多疑点。”
熊英武想了想，问叶千，“你这么说有多大把握？”
“只是猜测。”
熊英武沉默半晌，才说：“如果现实真是如此，那么当年张友良那个从坟墓里爬出来的女孩今天应该有20多岁了。她最有可能复仇杀人对吗？”
“没错。这样很好解释，为什么我们会在张友良一家人的坟墓里发现当年灭门案的干尸，而且作案的凶器和证据全部都塞进他的肚子里。这明显就是在提示我们当年张友良一家遇害的真相。”
“那他为什么还要杀害其他人呢，那些人当年也都是孩子。孩子之间总不至于有什么深仇大恨啊……”
叶千思索着说：“关于这个问题，我也一直在想原因。我能确定一点就是，张友良那个女儿当年肯定与这六个孩子之间发生过一些事情。以至于这么多年过去，她对他们的恨意甚至超过了当年的凶手，不惜连他们的爱人也一起伤害。所以，她才特意用人骨花园这个虚构出来的东西暗示某些原因。我记得姜岚将墙上那幅画是七具骷髅手拉手围成一圈，会不会象征着当年他们都认识，而且还是朋友？”
“对朋友为什么要用这么残忍的手段？”
这个问题叶千回答不出了，“或许只有我们找到那个女人才会知道真相吧，眼下至少我们知道，她是一个外科医生。”
熊英武对这个回答明显不满意，“难道就没有其它更详细的线索了？”
坐在夏可身边的吕布这时候说道：“我想到了一个办法，或许可以试一试……”
“什么办法？”
“我们在张友良家里找到了一本影集，里面有那个女孩的照片。我可以试试利用电脑软件，根据她童年的长相，推演出她如今的大致相貌。或许能提供一点儿线索。”

##第13章 爬尸（5）

“你有多大把握？”熊英武问。
吕布想了想，“我需要女孩父母的照片，还需要女孩从小到大的照片，计算出她外表的长相的遗传数据。当然，照片越多越准确。”
事到如今，也没有其他办法，只能让他试一试。其他人则继续寻找线索，包括调查张友良一家人的背景，希望能查出，他当年和凶手之间的恩怨，以及他们那个失踪女儿的下落。
……
……
这些排查工作叶千向来不过问。他也借这个机会偷闲歇歇。在他脑子里一直还装着养父交代的那些事。他不知道司徒长风有没有找到妹妹叶冰。他也一直都没跟他联系过。在叶千眼里，如果将这个城市的人区分成正常人和罪犯的话，司徒长风和叶冰就是第三种存在。毫无踪迹，却又无处不在。
在这期间，他还找到当初越狱的那条地道，偷偷返回过监狱，居然没有被发现。就好像一直都没人知道这个秘密所在。
他在密道里转悠了一整天，在转角处看似平整的砖墙上发现了一个暗门，让他大感意外，想不到暗道里还隐藏着通往其他地方的暗道。
他索性钻进密道，看看究竟能走到什么地方。
这条道蜿蜒曲折，也更宽阔，看起来监狱里这条道反而是它的分支才对。
他计算着行走时间和步数，足足走了一公里才来到尽头，他打开暗门出来，发现并没有来到地上，而是自身在一个电缆井里。
他攀着井壁上的梯子，爬到井口，想看看自己究竟到了什么地方。
却让他大吃一惊。
他身在十字路口，望着人流和车辆一时间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脑海中不禁回想起秦江明告诉他的话，这个城市地下有一个被暗网组织控制的庞大暗道系统，如今看来果然不假。应该还有更多的地方他还没有找到。
最让他感到疑惑的是，在他探寻暗道的过程中，始终没有发现一个可疑的人影。不知道这些暗网组织的人究竟都躲藏在什么地方。他们建造如此庞大的地下系统究竟有什么用。
就在他犹豫不觉得的时候，叶千听见有人跟他打招呼。他回头一看是董妙音，不由得一愣。
“怎么了，怎么这么瞅我？不认识我了吗？”董妙音半开玩笑的说。
她看起来有些憔悴，似乎这两天过得也不太顺心。好在情绪还算正常。
女保镖沈岩跟在她身后。
“你怎么在这儿？”叶千摸了摸鼻子问。
“我还想问你呢。我住在这附近呀。”董妙音说。
叶千这才注意到，自己所在的地方距离董妙音现在的住处不远。他看了一眼自己爬上来的那口井，如果告诉董妙音这个，不知道她会作何感想。
董妙音这时候把他拽到旁边，小声问他，“你这两天查的怎么样啊，有没有查出给我送花瓶的人？”
“怎么，这两天又有什么异常情况吗？”丁潜反问。
“那倒没有，自从上次客厅里莫名其妙的变出那个人骨花瓶之后，我一直很小心。不过还好，再没有出现任何奇怪现象。”
“哦，那个人暂时还没有查到，不过，有了一些线索。”叶千说到这里忽然问，“你知道平安镇这个地方吗？”
“平安镇是哪儿，没听说过啊。”董妙音一脸疑惑。
“哦，我们怀疑凶手跟平安镇一家的灭门惨案有关。这是20年前的事情，那时候你也还小。或许你曾经去过那里，忘记了。你能不能好好想想。”
“20年前！？”董妙音仔细回忆了一阵，皱着眉头说，“你也知道，我从小就是孤儿。在孤儿院长大，根本就没去过其他地方啊。”
“那倒也是。”叶千露出一点儿困惑，“我就是搞不太明白，既然你和平安镇没有关系，他为什么重要骚扰你呢？”
“你之前不是说，他是我的粉丝吗？”
“不，这个凶手不是那种寻常的变tài连环杀人犯。他不是随意挑选作案对象，他有明确的目标，目前已知的被害人都曾经住在平安镇。当年也都是孩子。”
董妙音吃惊的问：“你刚才说什么那里20年前发生了一起灭门惨案。和那些孩子有什么关系？不会是那些孩子干的吧？”
看着她惊讶的样子倒有几分可爱，叶千无奈的一笑，“你这脑洞有时候也真大，当然不可能是那些小孩了。当年的凶手我们已经找到了，已经变成了一具干尸。”
“谁杀的他？”
“不出意外，就是给你送花瓶的那个人。”
“他！？”董妙音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这个人看上去像是在为当年被杀的神父一家人报仇。但是，我们现在搞不明白的是，他究竟为什么要对当年那些孩子动手。当年的凶手应该也是一个女孩。她究竟为什么要对其他孩子怀恨在心呢？”
“女人！？”董妙音吃咽了口唾沫。
“没想到是吧，你该不会一直以为送花瓶的人是一个崇拜你的帅哥吧。难怪你之前一直那么淡定，原来觉得对方会怜香惜玉啊……”
董妙音脸一红，气得跺跺脚，“我也没有得罪这个人。甚至都不可能认识她，她为什么要盯着我呢，她什么意思啊。”
“不出意外的话，她大概也想把你做成一堆骨花，或者是一个崭新的人骨花瓶。”
“你……你别瞎说啊……”董妙音牙齿咯咯打战。
“我刚才说过，这个凶手有明确的作案对象。目前来说，被剥皮取骨的人有5个，是她真正的作案对象，另外几个受伤的人基本都是碰巧与被害人亲近的，可见她的仇恨有多深。不出意外，她还差一个目标……”
“你……你怀疑那个人是我？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儿告诉我。”董妙音跟炸了毛一样。
也不敢在街上待了，跟女保镖打声招呼，急匆匆的往回走。
叶千身后跟着，一边走一边说：“我只能说有这种可能，但是也不能确定。毕竟你比较特殊。比如她本来有很多次机会对你下手，但是都错过了。但是她又不肯放过你。这倒是很让人费解……”

##第14章 消失（1）

董妙音越听越火，“那你怎么什么都不告诉我啊，哪怕提醒我一声呢。万一那个凶手真要杀我，我现在岂不是也玩儿完了？”
叶千听她说的有意思，忍不住笑了一下。
“你还有心思笑。枉我还把你当朋友……”董妙音双眼冒火，看样子是真生气了。
叶千安慰她说：“放心吧，我保证你现在不会有事。要不然我会什么会过来找你呢？”
他没提地下隧道的事，而是随口编了一个理由。
董妙音的气消了一点儿，回到公寓。叶千也一起跟来。
董妙音坐在沙发上，用审视犯人的目光瞅着他，故作聪明的说道：“不会是警察局想到派你来保护我吧？”
“这都看出来了，你真聪明。”叶千搓搓手。
“哼。”董妙音不以为然的撇撇嘴。“我就知道，警察局那边一贯就是敷衍了事。派你来也就是应付应付差事。你能保护我什么……”
“话不要这么说，我还是有用处的。”叶千到没有生气，悄悄环顾四周。
他留了一个心眼，跟董妙音回来也是想顺便查一查。
上次，人骨花瓶意外的出现这里，又毫无征兆的回到法医室，到现在都没有找到原因。尽管没人相信有人能如此神通广大的进出法医室，但是叶千确实在花瓶里发现了罪犯故意放进去的线索，根据这个线索，他才找到了真正的人骨花园，也查到了平安镇张神父一家的灭门案。
他确信，这个罪犯一直都在暗中密切的关注一切动向。眼下，已知的涉案人差不多都死了，只有董妙音与罪犯保持着一种难以形容的关系。
既然已经来了，叶千想趁机会挖挖董妙音这条线索，至少先弄清楚，那个人骨花瓶究竟是怎么失踪的。
他一边和董妙音闲聊，一边到处溜达，装作一副好奇的样子。这套公寓占了一个楼层，检查一圈花了他不少时间，不过也没发现什么。
董妙音似乎觉察出一点儿什么，问他，“我看你东张西望的，在找什么吗？”
“哦，没什么。我就是有点儿好奇，你的房子这么大，万一那个罪犯躲在这里，你能发现吗？”叶千半开玩笑的问。
董妙音脸色一变，随即说道：“你别瞎说，我这个房子刚刚换了监控和报警装置，门锁都是最顶级的。根本不可能有人进来。再说，沈岩的身手可是数一数二的，不可能有人伤害得了我！”她说这番话明显也是在给自己打气。
大概是不想聊这个话题了，董妙音看时间也不早了，让叶千留下吃晚饭，叶千没有拒绝。
董妙音让沈岩从酒店订了一份餐，就在等餐闲聊的时候，叶千接到了夏可打来的电话。
“你在哪儿，马上回来。”夏可的声音有些焦急，有有些兴奋。
“有什么事吗？”叶千问。
“吕布推演嫌疑人长相的结果出来了。”
“是吗，找到这个人了。”
“我还没有告诉熊英武他们，想先跟你商量这件事。”夏可的口吻有些奇怪，感觉上她好像更信任自己。
叶千有些不知所措，“那你就说吧。”
“我先把嫌疑人的照片发给你看看吧。”
夏可说完过了几秒钟，叶千手机收到了一张照片。
那是吕布根据张友良郭丽夫妻以及他们女儿的照片为基础，根据遗传学模拟数据推演出的嫌疑人长相。
叶千端详着照片里的虚拟人头像，脸上的神情慢慢凝固。
夏可发来一条信息，“你好好看看，有没有觉得这个女人长得像谁？”
叶千当然发现了，而且越看感觉越像。
董妙音觉察出他有点儿奇怪，问道：“你看什么呢，这么专注？”
叶千根本没抬头，随口敷衍，“没什么，就是随便看看……”
他说完这句话，突然意识到董妙音的声音就在耳边，才发现她已经凑过来了。
他急忙把手机扣上，抬起头看见董妙音正好奇的看着他，“你搞什么啊，神神秘秘的。连看都不能看，不会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吧。”
叶千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脸上的表情也十分不自然，幸好这时候酒店订餐到了，董妙音转身去接待送餐员了。
美食上桌，叶千也有点儿饿了，不客气的上了桌。
董妙音，沈岩和叶千，外加两个帮着加工食物的酒店厨师，一共才五个人。气氛看似和谐，叶千却有些心不在焉。
他脑子里还在不停浮现出手机里那张嫌疑人的照片。他偷眼观察着董妙音，似乎想从那张精致动人的脸颊上找出一丝的破绽。
依然那么明艳动人，人畜无伤。
董妙音明眸微扬，看了他一眼，嫣然一笑，“你怎么一直在怪怪的瞅我？”

##第14章 消失（2）

“哦，没什么。”叶千尽量掩饰自己的慌乱。
此刻，眼前这个大美女丝毫不能提起他的兴趣。她那一颦一笑，一个细微的表情，都在匹配着照片里那个嫌疑人。
虽然只是一个虚拟图像，可实在是太像了。难怪夏可反应那么激烈，大概她也一眼认出这个嫌疑人酷似董妙音，才不敢马上下结论。
嗡嗡——
手机震动，夏可又发来一条信息。
“你和董妙音很熟，你觉得是她吗？”她问。
叶千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此刻，他就坐在董妙音对面，看着她谈笑风生，优雅的用餐，无论从什么地方都瞧不出分毫破绽。
叶千犹豫片刻拿定主意，故意找了一个话题，“真不敢相信，你这个大明星居然会是在孤儿院长大的……”
董妙音没料到他会突然聊这个，稍微一滞，叹口气，“命运这东西匪夷所思，有时候想想觉得它很坏，有时候想想又觉得他好的不得了……”
“那你还记不记得去孤儿院之前的事情？”
董妙音一乐，“从我有记忆开始，我就在孤儿院了。之前的那么小，我怎么可能还记得？”
“那你成名之后，就没想过找找你亲生父母？”
董妙音露出一些疑惑，“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忽然问起这些奇怪的问题？”
“没什么，就是好奇，你长得这么漂亮，又能唱歌又能演戏，不完全是靠你养父母的资源，就像是天生吃这碗饭的。所以，我才猜你亲生父母能是什么样的人。”
董妙音放下刀叉，沉默了一阵，回答：“我从来就没有想过寻找亲生父母。他们既然都抛弃了我，我就算找到他们又有什么意义。我们该说什么呢。就算他们有自己的苦衷，我也没法原谅。既然这样，还不如不见的好。”
董妙音的话倒也还算坦诚。叶千没有继续追问。
他心里暗自有了计较，故意拿过酒瓶自斟自饮喝起来。一顿饭下来，他借着三分醉意，故意耍赖躺在沙发上不起来了。
董妙音也不好硬把他拽走，只好留他在这住一晚。
……
……
叶千打盹装睡，后来真睡了一觉，迷迷糊糊醒过来时已经后半夜了。
他从沙发上坐起来，清醒一下头脑，客厅里外寂静无声，董妙音和沈岩应该早就睡下了。他打算趁这个机会把这层楼在好好检查一番，看看有没有之前漏下的疑点。在他觉得，越是离奇的事情背后，可能就隐藏着意想不到的真相。所以，他一定要弄清楚人骨花瓶究竟如果转移的。
他慢慢站起来，因为嗅觉灵敏，根本用不着开灯，他就能在漆黑的环境里行走自如。
他一边走，一边在空气中捕捉着各种气味，他不止一次接触过人骨花瓶。如果房间里有骨制品一类的东西，他应该能马上发觉。
在经过董妙音的卧室时，他故意停下脚步，听了听里面，让他没想到的是，房间里传出了董妙音的声音，似乎在和什么人说话。
后半夜了，她不睡觉，居然还在跟人聊天？
叶千首先想到的是沈岩，难不成她俩是蕾丝属性。沈岩阳刚，董妙音阴柔，标准的TP组合啊。
叶千好奇心大盛，趴在门上仔细倾听，只听见董妙音的声音，却听不见沈岩的，而且，董妙音似乎不是在说话，而是发出支支吾吾的声音。叶千立刻脑补出一些画面。虽说没找到人骨花瓶的线索，但却意外撞见了当红明星的八卦新闻，也算不枉此行。
想到房间里令人血脉偾张的画面，他忍不住想推门瞧瞧，用手试了一下把手，发现房门没锁，他于是轻轻拧动把手，把门推开了一条缝。
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张豪华大床。
可出乎意料的是，床上只有董妙音一个人。
她坐在床上，叶千只能看见她的侧影，她似乎正在打电话，对着手机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叶千稍感失望，正在这时，董妙音忽然下了床，叶千以为她是想去卫生间，卧室里肯定有也没太在意，没想到，她居然穿着睡衣朝门口走来，把他吓了一跳。
好在熄着灯，叶千急忙按着门把手把门掩上，保持原样，尽量不发出声响。这件事刚做完，董妙音也走到了门口，伸手就把门打开，迈步走出。
叶千慌乱之下，只好把身体贴在墙壁的阴影里。
幸亏董妙音走向相反方向，没发现他，叶千屏住呼吸，看见董妙音光着脚，径直走向客厅。
窗外的月光照在她身上，单薄的吊带睡衣露出她姣好诱人的身段，在月光下犹如翡翠般熠熠生辉。那双纤巧的玉足摩擦着地毯，发出细不可闻悉索的声响。
叶千心口忽然一跳，这丫头不会不是冲我来的吧，趁我熟睡来个生米做成熟饭。令人发指啊！
他心里愤愤不平，后悔自己干嘛起来不老老实实躺着。
事已至此，他只好在后面蹑手蹑脚的跟着，没想到董妙音并没有奔沙发方向去，而是直接进了更衣间。
叶千搞不懂了，她大晚上的换衣服，难道是想出去吗？
他悄悄回到沙发坐好，远远盯着更衣间，假如董妙音真出去了，他自然要暗中尾随，不管这个大美女外表看着多无辜，她与嫌疑人酷似的长相是不争的事实。
等了几乎有半小时了，董妙音依然没有从更衣间出来。
叶千不禁又犯了嘀咕。他起身走到更衣间门外，贴在门上听了半天，听不见丝毫声息。
随后他透过更衣间门缝发现，没有一丝光线透出来。难不成董妙音摸着黑换衣服？
种种疑点引起了叶千的警觉。
他犹豫片刻，伸手推开了更衣间房门。眼前果然一片漆黑，只能模糊的看见衣橱的轮廓。但是看不见董妙音的人影。
叶千用鼻子闻了闻，也没有感觉到人的体温。
他伸手把墙上的电灯开关打开，惊奇的发现董妙音不见了。
这简直不可思议，但就发生在叶千眼前。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第一次是那个人骨花瓶。

##第14章 消失（3）

当时董妙音口口声声说，她发现花瓶被装在快递包裹里放在客厅桌上，在更衣室里则有人在地上摆了一圈骨花。然后，这些东西不翼而飞。现在轮又到了董妙音。
更衣间大约40平。没有窗户和其他门。
叶千仔细检查过更衣间所有柜子，都没有发现董妙音。但就在半小时之前，他眼看着这个女人走进更衣间，所以……
一定有其他出口。
叶千心里有了计较，他开始更仔细的搜寻起来，连每一个角落都不放过。
由于之前的案子他有经验，特意留意过中央空调的通风管，检查之后发现管道十分狭窄，至多也就能钻进一只猫，董妙音不可能从这里逃走，除非她是条蛇。
叶千开始留意墙壁和地面，连衣柜的里面的木板都一块块敲打过，检查有没有夹层。
当他检查到保险箱的时候，忽然感觉柜门上有一片凹凸不平的刻痕，似乎很复杂，肉眼难以清楚是什么。
叶千想到一个办法，他出了更衣间，随便找来一张纸。他把那那张纸平平整整的贴在保险箱的凸痕上，压平之后揭下来，借着灯光看清楚了复印在纸上的痕迹。
那些复杂的痕迹依稀就是一个图案，好像两只猫首尾相衔。
叶千心里一阵激动。
这是“薛定谔猫”。他之前在监狱地道的入口发现过这种图案。秦江明告诉他，这是薛定谔城的标志，也是潜网的标志。想不到居然会在董妙音家里发现它。
他之前没太注意过这个保险箱，它看起来十分普通，半尺高，两尺高，大概也就能塞进去一个小皮箱。如果不是因为上面藏着潜网组织的图案，没人能怀疑它。
叶千暗自思讨，在整个更衣间里只发现了这一个图案，而这个图案通常出现在暗道里，是不是意味着，董妙音就是在这附近消失的。
叶千打开保险箱，弯腰往里看，空间实在太小，别说钻一个大活人，转一条狗都费劲。何况箱子里都是严丝合缝的钢板，根本没有活门。
叶千木然瞅着保险箱发了一会儿呆，忽然，他凑到按键那儿，仔细闻了闻。
没错。有手指留下的油脂，看样子应该反复使用过。
董妙音刚搬来不过几个月，又不是在酒店，她有什么贵重物非要放在保险箱里呢。
从按键上油脂的多少能判断出按键的顺序。“556781……”叶千默默念出了密码，逐一按下按键。
忽听嘎吱一声。意想不到的情景出现在眼前。
就在保险箱后面，与之紧连的木板在折角处裂开了一条两指宽的缝隙，里面黑魆魆一团，似乎隐藏着一个洞穴。
他伸手一拉那块木板，就像门一样打开，里面随即亮起灯光，似乎有感应装置。
叶千看清了里面，是一个空间很小的铁皮隔间。至多能挤进去两个人。
他这才弄明白，保险箱上的密码锁控制的其实是后面的木板门，保险箱只是一个伪装。这种巧妙的设计一般人还真是难以发现。
但是，让叶千疑惑不解的是，如此巧妙的暗门里居然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空荡荡的铁皮隔间。这到底有什么用呢，难不成只是为了储存贵重物品吗？
直觉告诉他，董妙音就是从这里消失的。但她是怎么做到的叶千还不得而知。
他想了想，迈步跨进那个隔间。上下左右推了推，就是一个严丝合缝的铁皮盒子，只有头顶上有一盏灯而已。
但既然董妙音能从这里消失，肯定有什么办法离开这里。于是，叶千把木板门关上，只听咔嚓一声，似乎锁死了。
他暗想这要是出不去，岂不成了一个铁棺材，把自己活活困死在这里了。
心里刚有这样一个闪念，这个铁皮棺材就动起来。
叶千感觉它在往下降，速度挺快，但很平稳。就像电梯一样。
想不到，这样一栋公寓大楼里，居然还悄悄安装了这样一台小电梯。只是不知道这家电梯会把他带到什么地方。
电梯一直飞速下降。渐渐的让叶千心里都开始没底了。
就在这时，电梯停下。
前面那个木板门自动开了。
叶千迈步走出，看见眼前出现了一条长长的隧道。
他想到，这肯定不会是在楼道里，而是已经到了地下。眼前的隧道结构很像自己在监狱地下发现的那个暗道。
难道这也是潜网组织的地下城？
竟然就在董妙音楼下。
不管多不可思议，这一切已然发生在叶千眼前了。
隧道里有昏暗的灯光照亮，曲曲折折不知通向什么地方。但与之前一样，看不见一个人影，幽长幽暗的空间让人感觉无比压抑。
在入口的墙壁上，依稀印证薛定谔猫的标志。
叶千迈步走进隧道，他不知道方向，也不知道通向哪里。他只是捕捉着空气中的气味。
墙壁散发出的潮湿发霉的味道中隐藏着淡淡的芳香，有香水的味道，也有肌肤的甜香。
他确定这就董妙音留下的气味。
这个看似娇弱而简单的女明星居然隐藏着这么大的秘密。
在人骨花园的案子里，遇到那么多不可思议的谜团，如今都迎刃而解了。只不过之前从来没有人怀疑过董妙音。这个就站在警察眼皮底下的女人就这样被大家不自觉的忽视了。
叶千追寻着董妙音的气味一直往前走，遇到岔路口也不在话下。他相信只要跟住这个女人，就能弄清楚这个案子的全部真相。
毫无疑问，董妙音就是神父张友良的女儿。凶手灭门那一晚，把她父母和弟弟杀死在教堂并毁尸灭迹。也把董妙音捅杀后活埋，但这个女孩命太硬，居然不可思议的活了下来，扒开坟墓爬了出来。后来，她才辗转进了孤儿院。后来又阴差阳错被收养成为了千金小姐。
但这离奇反转的人生经历并没有磨灭她复仇的愿望。
在合适的时机，她终于化身为复仇的女神想当年的仇人一个个展开了报复。而姜岚恰好当过她的助理，顺利成章被她当成的棋子。或许那个蠢女人到现在还不知道，那个控制她的凶手就是她要报复的董妙音。

##第14章 消失（4）

叶千心里乱如麻。自从遇到秦江明开始，他遇到的离奇事情就越来越多，好像他的人生中已经没有什么不可能发生了。
他长长的吸一口气，平静心情，大步往隧道深处走去。
这一路走了很久，董妙音的气味始终若有若无的出现在前方，这个穿着拖鞋睡衣的女人不知道究竟想去哪儿。
半路上，出现了很多岔路，叶千没有工夫去探查，他只想着尽快找到董妙音，就这样大约走了将近一个小时。他都忘了自己走了多少岔路，拐了多少弯儿。那淡淡的气味却忽然中断了。
这个女人居然又在隧道里消失了。
叶千一时间有些傻眼，他光顾着跟踪董妙音，完全忘了自己正身处一个没有方向感的地下隧道。万一找不到出路，他都有困死在这里的危险。
好在他很快又发现了新线索。
他在右侧墙角发现了一个粉色的发箍，毫无疑问，这就是董妙音在消失前落下的。
他环顾四周，在没有发现丝毫痕迹，难道说，董妙音就是在这里消失的？
因为有了上次经验，叶千这一次检查的更加仔细。
他沿着发现发箍的地方一左一右的开始搜寻蛛丝马迹，连一颗石子和一丝裂纹都不放过。
终于，他在墙壁的砖缝上发现了一块微微凸起的圆形石头。石头上隐隐雕刻着薛定谔猫的图案。
他用手按在石头上试了试，微微用力，那块石头被按进去一些，面前的墙壁沿着砖缝咧开了一扇门。
这扇石头门向里面打开，显出一个有石梯的门洞。
叶千一阵惊喜，他走进门洞，沿着石梯拾级而上，大约上了两层楼的高度，路到头了，面前是一堵石壁。
这次他很快发现了石壁上的标记，他把手按在猫图案上摆弄了一下，石壁上的又开了一扇门，外面似乎一个房间。
他走出那扇门才发现，原来是一个卫生间。还是女性卫生间。隧道门就隐藏在卫生间墙壁上。这倒让叶千万万没想到。这个地下隧道四通八达，很难预料究竟通向什么地方。
如果不出意外，董妙音就是从这里出来的。叶千现在急于知道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董妙音深更半夜跑到这里做什么。
他走出卫生间，来到一条狭长的走廊。昏淡的夜灯大致照出了走廊的环境。
叶千猛然一震。
这个地方他并不陌生，这是警察局地下的法医室！
董妙音居然跑到了这里。
一瞬间，就像闪电在脑海中掠过。蒙在眼前的谜团迎刃而解。
“原来就是这么回事。”叶千喃喃自语。
人骨花瓶在董妙音家和法医室变戏法似的来回转移，其实就是因为之间有一条暗道。但如果不是叶千亲眼发现，谁又能猜到呢。
叶千猜董妙音肯定在这里。他蹑足潜踪，小心谨慎的往前走，想看看董妙音到底想干什么。
正在这时，他隐隐听见库房里传来说话声，那声音依稀就是董妙音。
他急忙紧走几步来到库房门外，似乎听见董妙音在跟别人说话，只听董妙音问：“这就是杀害我们父母和弟弟的人吗？”
“就是他。”另外一个人回答道。这个声音很奇特，就好像一个人在捏着嗓子说话。
董妙音幽幽叹息，“他为什么要杀我家人？”
“因为你父亲张友良在做神父之前曾经在道上混过，后来他金盆洗手，改邪归正，隐遁在平安镇结婚生子，干起了神父。但是他的仇家没打算放过他，派来一个叫快刀的江湖杀手一路追杀他。就是你看见的这家伙。”
这人话音刚落，就想起一阵奇怪的声响。好像锋利的东西刺进了什么东西里——
“插……插……插……”
董妙音气喘吁吁的问：“那其他人呢，他们为什么要被剥皮，他们为什么要被做成骨花？难道他们也杀害了我的家人？”
“他们没有，但是他们抛弃了你！”
“所以他们要被做成骨花。”
“插……插……插……”
叶千躲在门外，实在忍不住了，一脚把库房门踹开，迈步走进。
只见一个女人双手高举着一把尖刀，正一下下疯狂的往一具尸体上狂戳狂刺。
那具犹如肉干一样的干尸多出了无数的窟窿，却只能一声不响的承受着。
出乎叶千意料的是，整个库房里只有董妙音一个人。
难道这个女人一直在和自己自言自语。
董妙音霍然转过身，注视着丁潜。
那张漂亮的脸蛋已经扭曲变形，杀气腾腾的双眼中充满了呆滞和疯狂。
叶千本能的往后倒退一步，他简直无法相信几个小时前还和自己谈笑风生的董妙音如今变成了一个疯子！
只见她慢慢朝自己走来，嘴里喃喃的嘟哝着，似乎在询问他，“你要抛弃我吗……你要抛弃我吗？”
叶千望着她手里攥着的那把尖刀，刚刚把杀死她家人的凶手戳出无数窟窿的尖刀，他觉得还是认真对待董妙音这个AB项的选择题比较好。
“我不会抛弃你的。”叶千大声回答，生怕董妙音听不清。
董妙音忽然停住脚步，呆呆的凝视着他，脸上疯狂的表情渐渐恢复正常，露出温柔的笑容，“谢谢你。”
只是这邪魅笑容在叶千看来有点儿瘆人。
他暂时松一口气，但是不确定董妙音之后会不会给他一个多选题。这时候最好能有警察干过来，可惜现在是后半夜。
“什么情况啊？”门外忽然传来喊声。
这是康有名的声音。
叶千虽然平时不太感冒他，此刻却感觉格外惊喜。
“我在这！”他大喊。
康有名循声跑进库房，戴杰跟在他后面，两个人一看见眼前的情景，顿时目瞪口呆。
叶千趁着董妙音还没有缓过神来，冲康有名使了一个眼神，两人心领神会，一左一右忽然扑向董妙音，把她给制服了。
董妙音倒是没怎么挣扎，她忽然惊叫一声，似乎刚刚从睡梦中醒来一般，惊诧的看着叶千和康有名。
她问叶千，“你们在干什么？我……我怎么在这里？？”

##第14章 消失（5）

叶千和康有名、戴杰互相看看，搞不懂这个女人究竟是真不懂，还是在装疯卖傻。
“你在警察局法医室里。”叶千说。
“什么……法……法医室！？”董妙音露出吃惊的表情，“我明明是在家睡觉啊，怎么会到这里呢……”
“没错，这里就是法医室。”康有名说，“我和戴杰今天加班，听到这边有响动才过来的。” 
董妙音惊疑不定的四处打量，当她看见躺在身旁的那具干尸的时候，吓得惊叫一声，躲出老远，结结巴巴说：“这……这真是尸体？！真是法医室？！”
叶千从康有名手里拿过那把尖刀，擎在手里给董妙音看，“还认得这把刀吧？你刚才就用这把刀在干尸身上捅了无数刀。不信你自己去看看。”
董妙音忍着极度的憎恶，凑近那具干尸看了一眼，干尸的脸上和裸露的胸膛上布满刀口，显得更加狰狞丑恶。
董妙音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两步，“不……不可能，我为什么要拿刀捅一具尸体，我是疯了吗？”
“因为他就是杀害你父母和弟弟的凶手。”
“什么，我的父母和弟弟？我父母和活的好好的，我也没有弟弟啊。”
“我指的是你的亲生父母。”
“……” 
……
……
次日。
警察局，审讯室。
熊英武注视着董妙音，他的阴沉的脸色透着几分不安。
坐在他对面的人既不穷凶极恶，也不阴沉老辣，相反，她气质高雅，美艳动人，连眼神都那么楚楚可怜。让人简直怀疑，她根本不应该来这儿。
熊英武看了一眼手里的嫌疑人照片。虽说只是吕布用电脑软件推算出来的，但实在是太像了。让人没法相信这是巧合。
“交代你的犯罪事实吧。”熊英武隐藏着心中的不安，对董妙音说。
“我没有犯罪，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熊警官。”
“董小姐，事到如今，你就不用在装傻了。如果你没犯罪，你跑到法医室干什么？”
“我一直都搞不明白啊。昨天晚上我一直都在自己家呢，后来不知什么才到的法医室，不相信你可以问叶千啊，我睡觉前还和他聊过天呢。”
叶千这时刚刚来到隔壁监控室，特案组不少人都在，一个个瞅他的眼神很八卦，夏可碰了碰叶千，意味深长的说：“内容丰富啊，看来你亲自得过去解释解释了。”
果然，熊英武立刻点名让叶千过去。
叶千看着董妙音戴着手铐面容憔悴的坐在那里，和昨天见到时判若两人，真是难以相信。
熊英武问叶千董妙音所说是否属实。
叶千只能点头承认。
“可她后来跑到法医室，用刀子拼命捅那具干尸，是被你亲自抓到的，没错吧。”熊英武问叶千。
“是。”
“那你就详细讲讲当时的经过吧。”
叶千一时哑口，他心里犹豫，要不要把地下隧道的事情说出来。
“怎么了，昨天晚上刚刚发生的事情还用细想吗？‘熊英武脸上露出狐疑。
“哦，我当时在董妙音家借宿，看见她半夜离开家，觉得奇怪就在后面跟着，就一直跟到了法医室。”
“但有件事我很奇怪。”熊英武说，“当时康有名和戴杰都在法医室加班。据他们说，根本就没有看见董妙音是什么时候溜进去的，而且门锁也没有破坏的痕迹，她又不知道密码，难道她会穿墙术不成？”
“这个么……”叶千看了一眼董妙音，“她没告诉你吗？”
“她说她记不住了。既然你一直跟着她，你说到底是什么回事？”
“这个我当时离得远，也没有看清楚，反正她很轻易去进去了。”叶千随口胡说。
熊英武不太相信，但也说不出什么。
这时候，董妙音忍不住说道：“我根本就不明白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我疯了吗，为什么要用刀捅一具尸体呢？”
熊英武回过头对她说：“好吧，董小姐，既然你不愿意承认，那我就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他拿起一张男人的照片放在董妙音面前，“好好看看这个人，你认识吗？”
照片上是一个30多岁的秃头男子。
董妙音摇头。
“他叫王亮，曾经也是道上赫赫有名的人物，专门负责替人平事儿，包括杀人。算是个职业杀手。因为刀法出众，绰号快刀。你父母和弟弟就是被他杀害的。当时，他捅了你好几到，以为你死了，把埋在院子里。但是你命大，刨开土逃了出来，后来辗转进了孤儿院。我们打听到，就在5年前，这个张亮突然失踪了。混社会的人这种事常见，通常都是与人争斗时，被人给做了。只是谁都没想到，他会栽在20年前一个小女孩的手里。我说的没错吧，张晓菲。”
董妙音漠然望着熊英武，过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你说的张晓菲是在叫我吗？”
“你以为我还会说别人吗。就是你张晓菲，你就是凶手！”
董妙音脸都白了，“你们……你们真是胡说八道，搞错了，你们一定是搞错了。”
“如果搞错了，为什么发生的这些案子全都跟你有牵连。为什么凶手要给你送人骨花瓶？只有一个答案，你就是凶手！”
“可就算我是张晓菲，我杀了那个王亮，我为什么还要杀其他人啊？”
“这就要问问你自己了。这些车死者当年可都是你同镇子的人。你把他们的衣服都埋在自己的院子里，应该跟他们都认识吧。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用那么残忍的手段杀害他们。剥皮取骨，雕刻骨花，制作人骨花瓶，这些手段意味着什么呢？”
“我不知道。因为我根本就没做过！”董妙音失控的叫起来。
“不是你做的，你跑到法医室对王亮尸体泄愤干什么？你怎么知道那是王亮的尸体？”
“我……”董妙音无言以对，她求助似的望着叶千，叶千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管董妙音看上去有多么不像杀人犯，但是昨天晚上，他眼睁睁看着她从密道潜入法医室，准确的找到杀害父母凶手的尸体，说她清白，没人相信。
这时，有警员打断审讯，告诉熊英武董向东来了。

##第15章 越狱（1）

“终于来了。”熊英武冷笑一声，“我倒想看看 这个神通广大的董先生这次想用什么手段把他女儿救出去。”
“他……他还带律师一起来了。”警员小声道。
“那好呀，那就让那个律师一起进来说说吧。”
熊英武也知道，以董妙音的身份和背景，一旦把她定为嫌疑犯势必会引起轩然大波。但是，人骨花园的案子拖了这么久都没有进展，搞得全城人心惶惶，流言四起，他们重案科也跟着没面子。如今好不容易发现了疑犯，怎么可能说放就放？
董向东找来的律师果然不是白给的。董妙音刚刚被关进来才不过六七个小时，他就已经把案情摸得差不多了。
他抓住审讯程序上的一些出入，申请旁听审讯。熊英武同意了。就算他不同意，董向东也会用其他方式发难，与其到时候被动，不如都摆在桌面上。
这个男律师叫郑林，30多岁，外表一团和气，安安静静的坐在董妙音身边，连句话都没跟董妙音说，好像就从来旁听的，搞得董妙音心里都没底。
郑林客客气气的朝熊英武示意，“您继续，熊科长。”
熊英武翻楞翻楞眼睛，又把刚才质问董妙音的话重复了一遍，让董妙音回答。
董妙音捂着头，痛苦的回答：“你别逼我了，我脑子混混僵僵的，我现在都记不太清自己都干过什么。”
“想用这一招给自己开脱吗，董小姐？太老套了……”熊英武觉得董妙音已经快顶不住了，正是突破她心理防线的好时机，没想到律师郑林偏偏这时候开口了。
“熊警官，我稍微打断一下。”他依然那么客客气气。
熊英武一皱眉，“你要说什么？”
“我觉得吧，你在审问董小姐之前，从程序上来说，是不是应该先弄清楚一个前提。”
“哼，你是在教我审案子吗？”
“岂敢，岂敢。”郑律师说。“但据我所知，这起连环杀人凶手的杀人手段十分特别。他将被害人完整的剥皮，取骨，然后雕刻成一朵朵的骨花。想做到这些必然要具备十分专业的外科技术。或者是，凶手大概率是一位医生，那么，请问熊警官，你在怀疑董小姐之前，有没有证实过她是否有这种能力呢？”
熊英武微微一怔，凝视了郑律师几秒钟，说道：“我当然知道，我们现在正在深入调查呢。”
“那也就是说，你们到目前为止并没有证实董妙音小姐具备杀人的能力，可是听了你刚才审问的语气，分明是在证据很不充分的前提下就想让董小姐认罪。” 
这家伙确实厉害，几句话就戳中了熊英武的软肋。
熊英武斟酌了一下措辞，“董妙音是不是具有外科手术的能力先放在一边。就在昨天夜里，她偷偷溜进法医室，找到当年杀害张友良一家的凶手王亮，对他的尸体进行疯狂泄愤。同时，我们有理由相信，这起剥皮案的凶手就是张友良一家灭门案中受伤逃走的女儿张晓菲。换句话说，她就是董妙音。”
郑林想要反驳，不等他开口熊英武就打断道：“你还有质疑是吗，我现在就可以给你拿出证据。”
他说着把那张电脑合成照片放在了郑林面前，“这张照片是我们根据童年的张晓菲长相，已经他父母遗传特征推测出的现在的长相，你可以好好辨认一下。”
郑林的目光落在照片上，脸色不禁变了变。
“不用我多说，连你也看出来了，照片上这个女人就是董妙音对吧。即使都是间接证据，但是这些证据的都能指向性的证明凶手就是董妙音！”
“荒谬！”郑林说道。
“你说什么？”熊英武浓眉立了起来。
事已至此，郑林也豁出去了，大声道：“说到底你们还是没有找到直接证据，顶天也就是推测。可是你们推测同样有漏洞。就说这张虚拟照片，法律条文上根本不能作为直接证据使用。至于像不像，那也只是个人看法，我就觉得一点儿都不像。”
“你这家伙……”
“至于你说董小姐为什么会去法医室，因为这个案子本来就把她牵扯进来了，她之前也是凶手的目标啊，你们忘了吗？”
“那又怎样？”
“她因为忧心案子，闯到法医室也情有可原吧。”
“那她又是怎么找到王亮尸体的呢，又为什么在尸体身上泄愤呢？”
叶千在一旁看着，越来越感觉苗头不对，熊英武似乎被郑律师牵着鼻子走了。

##第15章 越狱（2）

虽然表面看，熊英武咄咄逼人，但这郑律师不白给的，有意无意的把争论焦点转向朝自己有利的方向。如果在以往，叶千可能会提醒他，可是面对董妙音，他有些犹豫。
郑林面对熊英武的质问，依旧心平气和，“如果熊科长你们就是抓住这一点把董妙音当成凶手，实在是站不住脚。我倒想问熊科长两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们有亲眼所见是董妙音把王亮的尸体找出来的吗？”
“当时库房里只有董妙音一个人，不是她还能是谁？”
“那只是你的猜测，我只想知道，你们有没有直接证据证明呢。有监控录像吗，还是有目击者？”
熊英武看向叶千。
叶千撇撇嘴，“我和康有名戴杰都没有亲眼看见。赶到库房的时候，只看见董妙音举着刀往王亮的尸体上扎。”
董妙音肩膀微微抖动。
郑林说：“既然没有直接证据，我也可以猜测是当时在法医室的人干的。不是有两个法医加班吗。况且……”他看了一眼叶千，“假如这位先生撒了谎的话，也可能是他干的。”
“你胡说八道！”熊英武一拍桌子。
郑林不为所动，“我只是猜测，熊警官何必动怒？你不也是靠着猜测认为董小姐是凶手吗？为什么我就不能？”
他这话把熊英武问的不知该如何回答。熊英武沉着脸回道：“她当时手拿尖刀在尸体上戳刺，这可是大家所有人都看见了。何况，刀柄上还有董妙音的指纹，这是板上钉钉的证据。”
“这只能证明，董小姐有辱尸的嫌疑，但不意味着她就是凶手。毕竟，你们要抓的凶手可不是通过这种办法杀人的。”
“你这是强词夺理！”
“我只是根据事实进行分析，也是在帮你们警方梳理案情。何况，董小姐当时也有可能遇到意外情况，受到了某种刺激，在意识混乱的情况下用刀自卫，也不是没有可能，否则就算她想报复，总不能大半夜穿着睡衣出来报复吧。你说是不是，董小姐，有什么误会你可是在这里直说，不用担心……”郑林适时的问董妙音。
他凭着一张铁嘴硬是把局面扭转过来，现在已经占据了主动，只要提醒董妙音配合，就能取保候审。以董家的势力，在想把她抓进来就难了。 
熊英武脸色铁青，拳头捏的跟锤子一样。大概是想塞到这家伙嘴巴里。
叶千在一旁沉吟不语，老实说，即便他昨晚亲眼所见董妙音的种种可疑。但依然有一些地方没法解释。董妙音究竟有没有外科手术的能力。如果有，她肯定进行过专业训练，他和董妙音接触这么长时间，居然一直都没有发现，难道这个女人隐藏的这么深！？
眼下，大家的注意力都在董妙音身上，想看看她怎么为自己的昨晚的行为做解释。或许，她趁着郑林和熊英武交锋的时候，已经暗自想到了借口。
但董妙音却迟迟没有说话，神情恍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郑林有些焦急的提醒她，“董小姐……你好好想想，那把刀你是从哪里拿的，当时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意外，想要防身，你根本没注意到那具尸体……”
董妙音转向他，目不转睛的望着焦急的律师，似乎感觉他表情很有趣，忽然嘻嘻的笑起来。
她的笑容有些诡谲，把在场人都看愣了。
“我要杀了他。”她嘟哝了一句。
“你说什么？”郑林表情僵硬。
“我要杀了那个男的，把他碎尸万段！”董妙音咬牙切齿的说，双手忽然痉挛似的挥舞起来，仿佛在做着挥刀的动作。
郑林急忙大声说：“我的委托人现在情绪不稳定，需要休息一下……”
他想制止董妙音继续说，被熊英武打断，“慢着！”
熊英武望着董妙音，此时她不再像之前那么萎靡，眼神中散发出诡异阴森的光彩，熊英武问她：“你承认王亮是你杀的啦？”
“嘿嘿，是我，我一刀刀的捅他，就像他当年杀死我父母一样，我要杀他。杀他！”
熊英武不给郑林插话的机会，从记录员手里拿过审讯记录扔在董妙音面前，“如果你承认就在上面签字！”
“不能签！”郑林急忙制止，几乎要伸手去阻挡了。
董妙音笑嘻嘻的抓起笔，猛地戳在纸张上，吓得郑林急忙把手缩回来，差点儿被扎上。
“我就这样杀他，就这样杀他！！！”董妙音完全失控了，抓着笔狂戳乱刺，那张纸转眼之间就变成蜂窝一般。
熊英武看向叶千，“她昨晚就是这样吗？”
叶千只能点头。
此时，郑林呆坐在那里，一脸不知所措的表情。熊英武反而胸有成竹。
他问董妙音，“那其他人呢，你为什么要杀他们？”
董妙音瞅着他，露出一抹笑意，那张漂亮的脸蛋变得犹如女鬼一般，从她洁白的齿缝里一字一顿的说道：“他们抛弃了我……”
“抛弃！？”熊英武没太听明白。
叶千忽然道：“我知道为什么要杀那些人了。当年他们都是董妙音的玩伴。如果猜的不错，发生灭门惨案那天，他们正在董妙音家玩耍。王亮赶过来追杀董妙音的时候，他们当时全逃走了，把董妙音一个人丢下。”
“所以董妙音要报复他们。”
“还不止如此。凶手杀害董妙音后，还有时间挖坑把她埋起来。之后，返回教堂放火焚尸。这一切都是需要时间的。可是我们根本查不到当年的犯罪记录。这么一起灭门案被当成了意外失火，张友良的女孩也被记录成失踪。这太反常了。”
熊英武眉头锁起，“你认为当年的警察有意包庇凶手？”
“如果是那样，她的报复对象应该是当年接到报案的警察……看眼下的情况，我想更合理的解释是，那些抛弃董妙音逃走的孩子要么是没有告诉家里的大人，要么就是村里的人有意隐瞒事实……”
熊英武似有所悟点点头，“所以，她除了要报复凶手，更要报复当年那些隐瞒真相的人，甚至对他们的恨意更甚，他们虽然没有参与杀害她的家人，但是他们无形中成了帮凶，让她家人的冤屈石沉大海，不得伸张。”
他这番话也是说给董妙音听的，董妙音经过了刚才冲动，如今又变得有些茫然，呆呆的坐在那里，仿佛他们说的是其他人。
事已至此，郑林也无话可说，董妙音被立刻批捕归案，临时关押在警察局。

##第15章 越狱（3）

……
……
叶千五味杂陈，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
他和董妙音谈不上深交，在这个充满悬念和危机的城市里，算是少数几个能让他相信的人。眼下，连这个看似单纯的女人都摇身变成了一个恐怖杀人犯，他简直不知道他身边这些人还有哪些没有秘密。
他来到法医室，向康有名和戴杰打听尸检情况，要想给董妙音定罪，光靠口供是不够的，还需要实际证据。
康有名和戴杰正在摆弄那几张人皮和被害人的碎骨，这可是一项大任务。被害人数量多，作案手段复杂，想要最准确的尸检结果，就需要打量的时间和精力。何况，他们要定罪的对象还是一个明星。 
“怎么样，从犯罪手法上能确定凶手的身份吗？”叶千问康有名。
康有名抬起头，缓口气，说：“这几起案子的的剥皮手法的和取骨的手法都很统一，能断定是同一个人做的，只是雕刻骨花的手法有的精细，有的粗糙，能看出是两个人做的。”
“这我知道，一个是姜岚，还有一个在幕后控制她。我就是想问你，有没有把握确定这个人是董妙音……”
戴杰在一旁讥笑，“怎么，要把你那位明星朋友定罪，你心疼了，还想替她出头不成？”
叶千没好气的回答：“我只是要实事求是。”
“那我就可以给你解答了。我可以拍着胸脯告诉你，董妙音完全有能力作案。”
叶千瞄了一眼她的飞机场，“还是别拍了，那我更信不着你了。我就想知道，经过你们这些天这么细致的检查，能不能得出结论，普通人经过一些练习，有没有可能达到这种程度？”
“这种技术类的工作就是熟能生巧。让我练练，也能雕刻出骨花……”
叶千打断她，“我不要这种假设，我要你们专业的判断。”
“听说你过去就当过医生，难道你自己看不出来？”戴杰不满的回怼他。
“我没有受过专业学习，我依靠的是天分。我想知道普通人是什么样的……”
“你还真是敢说，合着你绕了一个弯子在埋汰我们……”戴杰气势汹汹，还想跟叶千争执一番。
康有名急忙拦住他俩，“行了，你俩别争了，我就说说我的看法吧。凶手作案技术不应该用熟练来定义，更准确来说，他剥皮和取骨的过程都是按照专业的外科手术的步骤进行的。每一个被害人都是这样，在细节上可以清楚的看出来。我可以肯定，凶手绝对是正规医学院出来的外科医生。至于雕刻骨花，这个相对来说就是个人爱好了。至少我是雕刻不出来这样的骨花。”
“我明白了。”叶千点点头。“我之前还在怀疑，董妙音是不是之前背着别人进行过某种训练。现在看来，她的作案证据还是不够充分……”
他正说着，身后有人打断他，“那可未必，不了解一个人就不要轻易下结论。”
叶千回身一看，是夏可来到了法医室。
夏可看见叶千疑惑的表情，不等他发问，率先说道：“我刚刚查到一条关于董妙音的消息，说出来你可能会很感兴趣。她学过医你知道吗？”
“什么！？”叶千吃惊的看着她，“这怎么可能，她不是童星出道吗，怎么会是学医的。” 
夏可嘿了一声，“所以说嘛，你和大多数人一样，你们以为很了解这个女人，其实你们知道的只是包装之后的她。她被董向东夫妇收养后，从小就接受了良好教育。16岁出道一直到现在，你们以为她一直在做艺人，可是据我刚刚查到的消息，她刚出道的时候并没有放下学业，还考上了大学，只是比较低调，外界不得而知。”
“她考上的是医学院？”
“千真万确，而且是外科，她一边从事演艺，一边念书，断断续续学了四年。我想，或许她未必是一名合格的外科医生，但是手术的水平应该练得差不多了。怎么样，听了这些，你还有什么疑问没有？”
叶千目瞪口呆。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让他根本没时间反应。
这起诡异残忍的案子就以这样一种突如其来的方式结束了。他心中隐隐有种不安，却又说不清楚为什么。
“现在人证物证聚在，相信很快就能结案。熊科长正在抓紧审问董妙音。你还想不想去旁听？”夏可说完要走。 
“等等。”叶千喊住她，“我还有一个疑问，不知道你们解决了没有。”
“疑问？什么疑问？” 
“你还记得我们在张友良家的院子里发现的那些孩子衣服吧。”
“是啊，怎么了？”
“根据被害人身份，我们现在能够核对上的是五个孩子，那些衣冠冢一共七个，排除董妙音在外，还剩下一个孩子的衣服呢，你们有没有确定那个人的身份呢？”
夏可愣了愣，“我们都觉得那个人已经遇害了，只是目前还没有发现他的尸体。”
“那你们有没有找到那个人的尸体呢？”
“还没有。”
“我觉得你们不应该放过任何疑点，应该好好查查这个人在下定论。”
“下定论！？什么意思，这个案子已经很清楚了。董妙音的犯罪证据确凿，她本人有认罪了。其余的无关紧要的一段之后也会慢慢查出来的……喂，你要去哪儿？”
叶千不等她说完，已经急匆匆离开法医室上楼了。
熊英武此时正在审问董妙音。
案情已经明朗，只是例行公事把问过的话重复问一遍，让董妙音签字画押，作为上报材料而已。
叶千也不打招呼，直接走进审讯室。
熊英武看见他先是诧异，转脸色阴沉下，训斥道：“我这审讯呢你知不知道，进来干什么？”
“我有一件要紧的事情要问犯人。”叶千说。
熊英武恼怒的瞅着他，随时都能发作，“有什么问题非要这时候问？”
“那个六个当年抛弃董妙音的小孩有五个如今都已经核对上身份，但是还缺了一个，我想知道这个人现在在哪儿？”
熊英武微微一怔，“这是另外一个被害人，我们也在找他。”
“不，我要亲自问董妙音。”叶千猛然转身来到董妙音面前，看着憔悴又茫然的她，心中五味杂陈。
他对董妙音说：“我刚才说的话相比你也都听到了，我问你，那个孩子现在在哪儿？”
董妙音微微扬起脸，漠然看着他。
“如果他已经被你杀了，为什么警方到现在都没有接到报案呢？”
董妙音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说什么。
这时候熊英武接过话，“或者是她作案的地方太隐蔽了，还没有人发现。”
“那就说出地方。”叶千大声问，“到底在哪儿，董妙音！”
董妙音嗫嚅了半天，喃喃道：“我想不起来了。”
“不可能，你不可能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忘了。除非你有意隐瞒，到底是为什么？你杀其他人都故意留下线索让我们去查，为什么偏要把那个人藏起来？”

##第15章 越狱（4）

董妙音双眼茫然，似乎完全听不懂叶千说的话。
叶千走近她，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清楚的声音说道：“其实比起你是杀人凶手，我更关心另外一件事。”
“……” 
“我知道你公寓里有一条暗道直通地下，那天晚上我看见你钻进地下隧道了。难道你也是潜网组织的人吗？”
他瞅着董妙音的反应，董妙音面无表情，但是下一秒，像被什么刺激到了，脸颊抽搐，神经质一样的笑起来，叫人看着发毛。
熊英武问叶千，“你刚才跟她说了什么，她怎么变成这样了？”
叶千还不想告诉他暗道的事情，随口敷衍，“没什么，我只是想问出那个被她藏起来的被害人现在究竟在什么地方？”
“是这样吗？”熊英武的反应充满怀疑。
这家伙也是一个老油条，不那么容易被骗。
这种情况让叶千有些难办，他不想让熊英武生疑，但在未分清敌我的前提下，也不想早早告诉他真相。
董妙音这时忽然说：“如果你们真想找到那个人，我可以告诉你们他在哪儿？” 
叶千忙问：“他在哪儿？”
“就在平安镇。”
“平安镇！？”叶千稍一迟疑，恍然道，“没错，那个孩子原本就是平安镇人。他一直没离开平安镇也正常。他叫什么名字？”
“我就知道他是老陈家的孩子，他父母在村东头开小卖铺的。”
熊英武问董妙音，“这个人现在是死是活？”
董妙音嘿嘿笑道：“你们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用不用我给你们带路？”
熊英武犹豫了一下，想到之前让疑犯秦江明趁机逃跑过那件事，他拿定主意，“用不着，我们自己去看看就行了，你老老实实在这里待着吧。”
董妙音妩媚一笑，“怎么，你还怕我跑了吗？”
熊英武没说话，让人把董妙音带走。
他现在急于结案，如果能把剩下那个被害人找到就最好不过了。
于是，他亲自带着一干人赶去平安镇。
叶千本来也想去，却临时改变了注意。
因为他突然接到养父司徒长风的电话，令他十分意外。
司徒长风之前让他利用和警察的关系，查查叶冰的下落，这次又来追问他。
叶千说，最近手里有个大案，没工夫查。 
“就是用人骨雕花的那个案子是吧。我知道。你们现在应该查的差不多了，能给董妙音定罪吗？”司徒长风说话的口气像是对这个案子很了解。
叶千知道他和潜网组织有联系，几乎手眼通天，就算能挖出警察局内部的消息也不意外。他实话实说：“现在董妙音已经逮捕了，还差一个被害人下落不明，我们正要去找，不多说了，他们要动身了……”
“你不要去。”司徒长风忽然道。声音平静，却包含着某些不容置疑的东西。
“为什么？”叶千忍不住问。
“你别忘了你的身份。你真正的任务是帮我找到叶冰。”
“我明白，但这和我待不待在警察局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根据我手里掌握的最新情况，叶冰最近经常出没警察局。” 
“你说什么？”叶千无比吃惊。“你确定吗，我怎么一点儿没发现？”
“我当初就说过，千万不要小瞧你妹妹。她孩子一样的外表很能迷惑人，她的心机抵得上任何一个阴险狡猾的家伙。”
“……”叶千没回答，心里却在拼命的搜索关于妹妹的回忆，发现他能记住的少之又少。
他不知道该如何定位自己和妹妹之间的关系。早先他出于保护妹妹的冲动，甘愿替她顶罪，直到养父告诉他，他被叶冰催眠，篡改了记忆，其实他们之间从来都是对手。这让叶千无所适从。他不知道，等自己找到叶冰时，该如何面对她。 
司徒长风感觉出了他的犹豫，提醒他，“你别忘了。你和她并不是真正的兄妹，你们都是基因改造的试验品。她和你不一样，她是一个冒险尝试的产品，或者说是一个危险的产品，只不过是借用了一个可爱孩子的外壳而已。”
“危险的产品！？”
“我之前这些年一直在努力驯服她，希望把她驯化成像你这样的‘超人’。可如今……连我都没有把握了。”
“那她会变成什么样？” 
司徒长风沉默了一会儿，“之前发生的吸血杀人案只是一个前奏，我不知道她之后还会干出什么事情。所以，必须尽快找到她。”
“我明白了。”叶千说。 “如果发现她的蛛丝马迹，我会告诉你。”他嘴上这么说，心里有些将信将疑。
自从当年发生吸血连环杀人案到现在，叶冰消失了一年多，直到现在都没有露面，如果她像养父所说的那么危险，她会这么安心得蛰伏下去吗，还是正在酝酿着新的企图？
叶千有些担忧，又有些期待，几乎是怀着复杂的心情在警察局待了整整一个下午，到了傍晚，熊英武都没有回来，看来进展并不顺利。
眼下重案科除了值班的警员，基本上都跟着熊英武一起出动了。
他转来转去，来到了关押董妙音的地方。
董妙音被单独关押在一个小房间里，她靠在墙角的阴影里，泥塑一般许久不动。
叶千叫来一份外卖送到囚室里。
他把外卖推到董妙音面前，董妙音漠然看着他，没有动的意思。
“这些跟你平时吃的没法比，不过未来，你恐怕连这些都吃不到了。我在死囚牢待了大半年，我经历过。”
董妙音微微抖了一下，喃喃道：“你是说，我会死吗？”
叶千没回答，扯下一个炸鸡腿递给她。以董妙音所犯的罪，死刑是跑不了的。
看着此刻董妙音凄哀的形容，他心里也不是滋味。
他说不清是出于怜香惜玉还是友情，或者还有其他说不清楚的感觉，他不希望这个女人落到这样的下场。
董妙音接过那个鸡腿，狠狠咬了一口，情不自禁的流出眼泪。 
叶千叹了口气，“我能帮你的，我会去做。只是这次与往常不一样。”

##第16章 杀人的小学生（1）

董妙音神色凄然，凝视着他，忽然问：“你也相信是我杀了人吗？”
叶千不禁愣了片刻，“你什么意思？”
“……”董妙音没有回答，眼神中充满了难以描述的含义。
叶千说：“现在所有的证据全都对你不利。你是张友良的女儿，你是医学院毕业，你认识仇人王亮，当着大家的面毁尸发xie,甚至在你的公寓里还有通往警察局的密道。这些证据全都指向你。你让我怎么相信你是清白的，你给我一个解释！”
董妙音又陷入了沉默，但是她的神情却游移不定，过了许久，她意味深长的回答道：“事实会证明我是清白的。”
“怎么证明？你是指熊英武他们会找到对你有利的线索吗？”
董妙音轻轻摇头，“不，他们什么都找不到。” 
“什么都找不到？”叶千不解的看着董妙音，觉察到她话中有话。 
一名警员走过来，冷冷的对董妙音说：“准备提审，董妙音！”
叶千心里一动，忙问那名警员，“什么意思，熊英武回来了吗？”
看守警员回道：“我不知道，我只负责传话。”
他带着董妙音离开羁押室，叶千还有点儿没反应过来，按正理来说，熊英武应该是拿到了什么关键证据，才会这么急匆匆的提审她。
他信步回到楼上，也想看看审讯情况，可却发现审讯室里根本没人，打听其他警员，都说不知道熊英武回来。
叶千心头一紧，急忙返回羁押室，发现董妙音也没有被送回来。
他看见带董妙音出去的那个警员正坐在办公室里优哉游哉的喝茶水，顾不上客气，揪住他问：“疑犯呢，疑犯哪去了？”
“送去审问去啦。”警员很不满的把叶千推开。
“审讯室里根本没人，熊英武也没回来，你到底把人送哪儿了？”
听叶千这么说，警员有点儿慌了，“不可能啊，刚才那个警官明明告诉我熊科长要提审疑犯。”
“是哪个警官，他叫什么？”
“我……不认识，是个生面孔。我把疑犯交给他，他就带着人走了。”
叶千暗道不好，急忙追下楼，也没有看见董妙音的影子。
正好熊英武带着人回来了。
熊英武脸色铁青，一看就一肚子火，他一下车就大声吩咐身边的警员，“去把嫌疑犯带到审讯室，我倒要看看她还能耍出什么花样。”
叶千正巧与他走了一个碰面，“发现什么没有？”叶千忍不住问。
熊英武脸都发紫了，除了气还有臊，“什么都没发现，平安镇倒是有个开小卖铺的老陈家。我们把那家人查个底掉，所有与他家相关的人统统盘问了一遍。他们家的孩子在一直在外地工作，我查了半天终于确定他跟董妙音素无瓜葛，甚至都不认识。那丫头摆明了就是在戏耍我们。”
叶千回想起董妙音刚才对他说过，熊英武什么都查不到。
他忽然意识到，她这是调虎离山，故意把熊英武他们骗出警察局，她的同伙好钻空子把她救出去。他从来没发现董妙音这个女人如此有心机。
熊英武气势汹汹往里走，看来是想找董妙音发xie了。
“你现在还是别去找疑犯吧。”叶千说。
“为什么？”熊英武一滞。
“她刚刚跑了。”
“什么！？”熊英武惊愕的望着叶千，似乎不太相信他的话。
那个看守羁押室的警员这时候正急匆匆的往外跑，看见熊英武，结结巴巴的说：“不，不好了，熊科长。嫌疑犯董妙音越狱了。”
熊英武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怒吼道：“这怎么可能，她一个女人能从警察局越狱逃跑？”
叶千在一旁悠悠道：“她还有一个同伙，化装成警察趁着你们离开警局的时候，混进去把她救走的。”
熊英武双手薅住叶千前襟，“你说，是不是你把她放走的，要不然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叶千无语，“拜托，我这只是分析。如果我是你就赶紧想办法追捕她，不是在一个不相干人的身上浪费时间。”
熊英武也是让董妙音气糊涂了，从暴怒中冷静了一些，马上派人调警局监控，同时派出几个小队沿着警局周围地毯式搜索。
可惜的是，所有进出监控都查遍了，也没有发现嫌疑人的身影，更没有看见董妙音离开，可是警局楼里也没有发现董妙音和同伙的身影。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罪犯事前做过周密准备，他连进出路径都专挑监控的死角。
熊英武有一种被完全戏耍的感觉。如果有一根火捻，他现在肯定一碰就炸。
“开会，马上把全警局的人都给我召集起来，就算把J城翻烂了也要把董妙音找出来，我就不相信了！！”他咆哮如雷，信誓旦旦的发誓。
终于，一小时后，其中一队派出去的人发现了线索。
在距警察局三里远发现了嫌疑人的车辆。
当时这辆车停在岔路口。车厢门开着，里面有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木椅，木桌，假草坪。最可怕的是里面堆满了白色的骨花。还有些为雕刻完成的散碎骨头。
最先发现的是经过的路人，他们报警之后，J城警局的人随后也赶到了。

##第16章 恶魔小学生（2）

经过确认车厢里的那些骨花和骨头的确都是人骨。
熊英武忽然回想起第一个来报案的被害人余丽君，以及叶千都曾经见过离奇出现又离奇失踪的人骨花园。当时叶千就怀疑过凶手是利用货车拉的道具，但因为这种想法太荒诞，没有引起大家的重视。如今转了一圈才发现，他说的是对的。
看来董妙音就是和同伙坐着这辆车逃走的，现在车找到了，两个人却不见了，这让熊英武十分堵心。
他立刻派人以货车为中心继续扩大搜索范围，同时把叶千叫来，让他利用自己的特长帮忙寻找逃犯。
叶千说：“你干脆直接说让我闻着他俩的气味带你们撵就得了。”
“人尽其才嘛。”熊英武给自己找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那你不如直接找两条警犬不是更容易。”
“警犬没有你熟悉董妙音啊。”
熊英武求贤若渴的样子让叶千觉得更欠揍，他坚决反对，回到了警察局。
虽说他对熊英武很不满，但其实还有另外一层原因。
他心里一直有一个疑问，董妙音真的逃出警察局了吗？
比起大张旗鼓的躲避警察追踪，她有更好的办法。
地道。
这是除了潜网组织，外人不得而知的地方。
熊英武打破头也想不到，在他的警察局里居然还有一条通往外界的秘密通道。
叶千回到警察局，来到法医室。正巧，康有名和戴杰都不在。
他穿过走廊，来到女卫生间。一进门的左手边墙上就是密道入口。董妙音就是从那里进来的。
不过要想打开入口需要费点儿力气。
他沿着墙壁仔细观察，外表几乎看不出密道门的缝隙。也看不见任何酷似开关的东西。
他检查了许久，终于发现墙角有三块瓷砖与众不同，更准确点儿说，是他在这三块瓷砖上发现了手掌的油脂。如果用勘验灯扫描就能发现，这三块瓷砖上印了很多手掌印，其他地方却只有灰尘。只是普通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厕所墙上会有疑点。
他估计这三个瓷砖应该就是打开地道的开关。他用手试了试，感觉应该能向下按。按照经验，他根据瓷砖上的油脂量判断往下按的顺序，依次按动瓷砖。
瓷砖几乎没有移动，只是按压到一定程度，里面会传来金属的咔嚓声随后整面强凹进去门洞大小的一块，露出的缝隙足够一个人进出。这与叶千之前出来时是一样的。
他钻进地道，把地道门似乎感应似的自动关上。
一盏盏灯亮起，照出一条幽长幽长的隧道。
实话实说，叶千一点儿都不想在这个幽闭压抑的地方待着，万一迷了路，随时都可能死在里面。
如今没有办法，只能再走一次。
他调动起全部的注意力在嗅觉上，努力寻找着董妙音的气味。
果然，他很快就感觉到了。
这是刚刚留下的味道，还很新鲜，气味中包含着肾上腺素，她在逃跑的时候很紧张。
除了她的气味之外，还有另外一个人的。
这个人的气味比较特殊，有一股老式洗衣粉的味道，似乎这个的衣服都这种洗衣粉水仔细浸泡过，几乎把他体味全部掩盖了。
这两股味道相互纠缠，说明这两个人一直在一起。
于是，叶千跟踪着两个人的气味往隧道深处追过去。
……
……
他一边走一边计算着时间，大约又走了将近一个小时。他渐渐感觉眼前的路也来越熟悉，猛然意识到，他正在回董妙音的公寓。
果然，一小时后，气味把叶千引导了一条死胡同，尽头有一个电梯。正是他曾经走过的地方。
他走上电梯，随之电梯飞快向上，他心中不禁狂跳，似乎预感到自己将要面对什么。 
大约过了五分钟电梯突然停了。
他知道，自己又回到了董妙音公寓。
大概谁都想不到，董妙音和他的同伙居然能回到这里吧。
电梯门开了。
叶千走出来一看，果然又回到了董妙音的更衣室。
他走到门口，侧耳听了听，确定门外无人，才轻手轻脚的走出。为了安全起见，他掏出了防身用的电休克枪。
这玩意儿威力自然比不上手枪，没有致命性，射程也只有10米左右，但好在掌握起来没有难度，只要瞄准对方几乎百发百中，能让人瞬间失去抵抗能力，对叶千来说，这玩儿意比手枪有用的多。
他出了更衣室，房间里寂静无声。他抽动鼻子，捕捉着空气里的味道。
“你来了。”身后冷不防响起柔柔的声音。
把叶千吓一激灵。
他悚然回头，看见董妙音站在身后。
她光着脚，所以走路没有发出声音。

##第16章 雕骨小学生（3）

“你……”叶千注视着她，忽然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你是怎么发现那个地道的？”董妙音问。
“你昨天晚上以为我睡了，悄悄走进更衣室被我看见了。我随后进去的时候你就不见了。”
“然后你就找到了那个暗门是吗，你果然很聪明。”董妙音夸赞的时候，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我从来就没有怀疑过你会是凶手，更没想到，你会是潜网的人。”
“那么现在你打算怎么办？抓我吗？”董妙音问。
“我还有其他选择吗？”
听到他这样说，董妙音露出一抹耐人寻味的表情，“你果然适合当警察……但你不能抓我。”
“什么意思？”叶千疑惑的打量她。
董妙音欲言又止，最后简短的说：“我不是凶手。我也不知道什么潜网。”
“你这种时候说这种话就没意思了。就算现在我放了你，警察也会抓你的，只是时间早晚的事。”
“我能证明。”
“你能证明什么！？” 
“我能证明凶手另有其人。”
“哦！？”叶千审视着她，“那你怎么证明？”
“是他把我从警察局救出来，带来这里的。”
“你的同伙？他现在在哪儿？”
董妙音指了指身后，就在客房里，我给他的饮料里下了一些安眠药，他现在正在睡觉。抓住他，你就什么都知道了。”
叶千现在已经不太相信董妙音了，他做了一个手势，让董妙音带她去看，手里依然紧攥着电击枪。
董妙音把他带到客房，推开房门，“你看，他就在里面……”董妙音话未说完，脸色突然一僵。
她手指着床的方向，可是床上根本没人。
房间里也没有。
叶千盯着董妙音，“事到如今你还在耍我？”
“我说的是真的。他刚才明明就躺在床上睡觉。”董妙音一脸焦急，看不出丝毫破绽。
“少来，我知道你是演员，真看不出你演技这么好。好吧，你究竟还有什么伎俩，索性都使出来吧，我看着呢……”叶千抱着肩膀似笑非笑的瞅着董妙音无计可施。
但他没想到，身后冷不防响起一个人的声音。
那声音冷森森的，没有丝毫感情，“她没说假话，我刚才的确躺在床上。”
叶千浑身一紧，猛然回身，居然看见一个穿校服的小学生站在身后。他穿着白上衣蓝裤子，戴着红领巾和班干部的三道杠，圆圆的大脑袋上露着腼腆可爱的笑容。 
只是这个小学生的体格实在有点儿大，几乎快赶上一个成人了。他的脸也比普通小孩大了好几圈，那可爱的笑容就显得特别夸张，特别僵硬，就像……
就像一张假脸。
叶千警惕的看着那个小学生，他百分之百肯定，面前这个人就是他在姜岚家楼下看见的那个人骨花园里的小孩子，那个雕刻骨头的小孩子。
他用讥诮的口吻对董妙音说：“你说给他吃了安眠药，我看他倒是很精神，一时半会的睡不着。”
“……”董妙音无言以对。
小学生道：“你又错怪她了，她确实是想把我迷倒，不过我也不是傻孩子，我根本就没喝那杯饮料，偷偷倒掉了。”
“是吗……”叶千眼神一凛，看见小学生没拿什么家伙，而自己手里还有电击枪，底气更足了，索性把心里的疑惑都说出来，“董妙音说你才是凶手，你怎么说？”
“没错。”小学生爽快的承认。
“那些人被剥皮被取骨都是你干的？”
“是呀。”
“骨花也是你雕刻的？”
“是。”
“灭门案的凶手王亮呢，也是你杀的？”
“嗯哼。”
“……”丁潜眯缝了一下眼睛。
“你不相信？”小学生问。
“是不太相信。董妙音是张友良的女儿，灭门案的幸存者，这个案子她来做，有充分的作案动机，也有充分的条件。而你呢，你又是什么人，凭什么你是凶手，假如说你是她的帮凶，我还比较相信。”
“我也有充分的理由。”
“什么理由？”
“你们不是一直想找我吗？”
“找你！？”丁潜惊疑的打量他，猛然道，“你是那个失踪的被害人！！！”
“……” 
“董妙音老家埋在院子里的那些儿童衣服，多出来的就是你的，是吗？”
“没错。就是我。”小学生摇晃着大脑袋承认，“不过，我得究竟一下你们，我不是什么受害者。”
“我不太明白，是不是你们当年在董妙音遇到危险的时候，抛弃她逃走了？”
“是这样。”
“你们家人也没有报警，而是草草掩盖了这件事，所以，董妙音才对你们施行报复。为什么唯独你是例外？”

##第16章 雕骨小学生（4）

“我还要纠正你一件事，实施报复的并不是董妙音……”
“不是董妙音？她在医学院学过外科专业。又是张友良一家人唯一幸存的，她还是……”
“行了。”小学生打断他，“你说的这些充其量只是推测，实际证据呢，你们警方有她杀人的实际证据吗？”
“我昨天晚上亲自跟踪他钻进地道，来到警察局，我也亲眼所见她用尖刀猛刺王亮的尸体xie愤，这些还不够吗？”
小学生摇晃着大脑袋，“那也只是对王亮的尸体，你有见过她杀王亮吗，你更没看见她杀其他人。”
“……”
“我是一个很坦诚的人，那些人统统都是我杀的。骨花也是我雕刻的。”
“你说是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内疚。”
“内疚！？”
小学生说道这里语气有点儿异样，甚至充满了伤感，“当年董妙音一家遇害我历历在目，我抛弃了她，不，是我们全镇人抛弃了他。因为张友良一家是外来户，还盖了一座小教堂，讲什么天主教。要知道，我们那儿是一座几百年的老镇。居民之间多少都有亲戚，没人相信那种洋玩意儿。张友良一家根本就是一个另类。我们还听说，他过去也在道上混过，后来金盆洗手才当了神父。大家对他就更加疏远，他们一家在镇里几乎没什么朋友。只有我们小孩子跟董妙音一起玩儿。后来，来了一个道上心狠手辣的杀手叫王亮，据说是张友良的仇家派来的。镇里那些大人们不想生事，更不愿意为了张友良担风险，就不约而同保持了沉默。这件事就这样压了这么多年……想起来，我们所有人对愧对董妙音一家，特别是我们这些她儿时的同伴，她最信任的人，在关键时刻却舍弃她逃走了，如果不是她命大，现在早已经烂成一堆枯骨了。”
小学生这番话讲完，让叶千久久没说话，从他的语气中，叶千听到了真诚和忏悔。
良久，他问道：“那你为什么现在才想替董妙音动手，因为她找到你了？”
“我……我没有找他。”董妙音慌忙说。
小学生说：“的确，是我找到的她，可能是受过刺激吧。她几乎把当年的事都忘了。”
叶千看了董妙音一眼，董妙音一脸无辜。
叶千对小学生，“好吧，就算我相信你，就像你刚才说过的，你得先证明你是凶手吧。你怎么证明？”
小学生僵硬的假脸后面发出低低的笑声，“我现在就能证明，很快我就用你的骨头雕花，到时候你就明白了。”
叶千急忙把电击枪瞄准他。
不管他相不相信他的话，他都没打算用自己去试验。
小学生不慌不忙从身后抽出了一件凶器。
在幽暗中散发森冷的白光。
叶千一眼就认出，那是手术刀。
“你用这个杀人？”他露出一点儿疑惑。手术刀虽然锋利。但是尺寸太短。如果不是用来暗杀，正面冲突可能还比不上一把水果刀。
“用这个割肉比较容易。”小学生慢悠悠回答。
他说话语调倒是挺恐怖。
叶千紧握电击枪，咬牙冷笑：“那还要先看看你能不能制得住我！”
他目测自己和小学生的距离不过四五米，完全在射程之内，在走廊空间狭窄，几乎完全在电击枪的火力覆盖下，只消他轻轻扣动扳机，这家伙就算再灵活也快不过他的手指。
就在他准备扣动电击枪的时候，小学生忽然喊道：“等等。”
“干什么？”
“在我杀你之前，你难道就不想知道我是谁吗？”
“你！？”叶千微微一愣。
他狐疑的打量着对面这个小学生行头的家伙，一看就知道他是成年人假扮的，甚至连他说话的声音都是故意捏着嗓子。
不过，叶千听他话中有话，心里猛然一动。难道这个人自己认识？
他问道：“你到底是谁？”
小学生嘿嘿笑了，这笑声忽然变成了女人的动静，原来这才是她本来的声音。
这声音叶千听着十分耳熟，他忽然变了脸色，“难道你是……”
小学生也不搭话，伸手把那个僵硬的大脑袋往起拔。原来那是一个假脑壳。
当她把假脑壳拽掉，露出了本来的面孔，一头短发，长相不算出众，一股刻板的书卷气。看她的外表，无论如何想不到她会用这么残忍的手段杀了这么多人。
在叶千眼里就更不可能了，因为她是警察局的法医。
“戴杰！？怎么可能是你？”叶千难以置信

##第16章 雕骨小学生（5）

“为什么不可能呢，你仔细想想，我很多方面都符合凶手特征。”
叶千心头一震。
戴杰说的没错，她不但是学医出身，还是法医，解剖尸体是她的专业，剥皮取骨更是不在话下。
而且仔细想想，每一起案子，戴杰都有充分的作案时间，她同时还了解警方的动向，才有机会搞鬼。可就是由于她身份特殊，丁潜从来就没有怀疑过她，也不可能怀疑她。 
“你原名不叫戴杰吧。”叶千问。
“我小时候是在平安镇亲戚家寄样的，上中学之后就离开了。你们当然查不到我。”
“原来如此。这么说，你和董妙音私底下也认识喽。”
“当然。”戴杰微微冷笑。 
董妙音的反应却有点儿奇怪。
她迟疑着插了一句嘴，“其实我跟她没有交往，今天晚上我也是头一次见到她。”
“你说什么？”叶千疑惑不解。 
董妙音的表情倒不像在撒谎，都已经真相大白了，她撒谎也没什么意义啊。戴杰就更没有撒谎的必要了。但为什么两个人的说法自相矛盾呢。
叶千问戴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董妙音根本都不知情吗，这一切完完全全都是你一个人干的，你究竟是在帮她，还是在嫁祸她？”
戴杰的表情变得有些怪异，她歪着头瞅着董妙音，问道：“我帮你报仇，你为什么还不肯领情呢？”
董妙音说：“我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我完全想不起来小时候发生的事了。你今天说，我才知道。”
戴杰对叶千说：“你看到没有，这个女人到现在还在撒谎呢。案子虽然我干的不假，但她也是知情人，而且还鼓励无这么做。想不到现在利用完我了，居然想把自己摘干净，真让我伤心呐。”
“喂，你别胡说，我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就算我知道，我会报警查当年的案子，但不会怂恿你用这种手段报复！”董妙音声音也很激动。
叶千打断董妙音，“但是，你公寓楼有密道这是千真万确的，而且昨天，你偷偷潜入密道到法医室，对杀死你父母的凶手尸体xie愤也是我亲眼所见呐。你怎么解释？”
“我……”董妙音哑口，呐呐道，“其实……其实我根本想不起来了。当时稀里糊涂，就像做梦似的，不知怎么就到了警察局。”
戴杰冷冷道：“你就继续编吧，这种话谁能相信啊。反正我当年欠你的现在还你。咱俩现在两清了，互不相欠。我走了。”
戴杰刚迈开一步，丁潜就喊道：“你站住！”
他举起电击枪对准了戴杰。
戴杰问董妙音：“这种时候，你不打算帮帮我？”
“我怎么帮你？”董妙音愣愣的问。
戴杰忽然灵巧的躲到董妙音身后，用解剖刀抵住她脖子。
叶千惊疑的看着她俩，“你们这是什么套路？”
戴杰说：“没办法，这种时候只能先自保。”说着押着董妙音一点点后退。
董妙音惊呼，“快救我。” 
叶千举着枪步步紧跟。
戴杰提醒他，“只要我安全，她就没事了。否则咱们只有鱼死网破了。” 
叶千反倒有些犹豫了，“我凭什么相信你们。谁知道是不是你俩的套路，合起火来玩儿我的？”
董妙音急道：“我没骗你，快帮帮我！”
饶是叶千机灵，遇到这种情况也有点儿不知所措。
此刻，戴杰押着董妙音正好退到更衣间，董妙音忽然脚下一滑，连带着戴杰都跟着踉跄，正好半个身子踏进更衣间。
突然！ 
从更衣间门框一侧滑出一道暗门，刚好夹在戴杰胳膊上。董妙音奋力从戴杰手里挣脱，剩下戴杰一个人想把暗门拉开，可是这道暗门跟电梯门不同，丝毫没有感应，继续一点点关合。
“你快把门打开！”叶千催促董妙音。
“这道门只能关上之后才能再打开。”
两人说话间，那道门已经严丝合缝的关上了。
戴杰奋力挣脱，还是被夹断了一只左手。她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丁潜和董妙音眼睁睁看着她一点点消失在门后，只有那只手悬挂在门缝里。
叶千喝问董妙音，“是你干的对不对？”
董妙音慌忙解释，“这是我让沈岩雇人帮我安装的保安系统。每个房间都有这样的铁门，一旦有人闯进来想伤害我，我可以随时关上门躲起来。这些门据说连子弹都打不坏。”
“那你是怎么把门关上的？”
董妙音抬起手，叶千这才看见她手腕上多出了一只腕表样的东西。

##第17章 把自己做成花（1）

“这个东西可以控制房间里全部的安防系统。就算有人接近我，它也会提醒我。”她告诉叶千。
叶千冷笑一声，“这么说，那天晚上我跟踪你走密道，你早就知道了。”
董妙音犹豫了一下，回答：“我知道。”
“那你为什么还敢去法医室做那种事情，你不知道我现在在帮警方做事吗，我一定会抓你的！”
“这里面有些误会，你或许以为那个地道是我修的，其实我只是发现而已。我根本不是潜网的人。”
丁潜冷笑一声，“你居然连潜网都知道。我之前还真是小瞧你了，以为你就是一个艺人，至多有点儿小聪明，小虚荣。甚至就算你卷进案子，我也相信你是无辜的。你这个身份掩饰的还真是好哇。你究竟是什么人，你的目的是什么？”
“我刚搬来的时候并不知道这里有密道，买房和装修都是郭丹负责的。后来莫名其妙的出现了人骨花瓶才引起我怀疑，我花了不少时间终于发现了更衣室的密道。昨天晚上，我就是想查查密道通向哪里。没想到走进密道后，不知怎么，意识忽然混沌起来，我究竟是怎么找到法医室的，怎么弄出那具尸体的，我根本记不起来细节，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叶千不耐烦的摆摆手打断她，“你知道吗，撒一个谎，就要更多的慌来圆，所以就越讲越离奇。” 
董妙音叹口气，“我知道，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轻易相信。眼下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她怎么办？”她眼睛瞟了瞟身后的更衣室。
紧闭的门缝隙里还夹着戴杰那只断手，鲜血淋淋漓漓沾了一门板。 
她刚才还在声嘶力竭的嚎叫，此刻已经没有任何动静了。也许是疼昏过去了。
“得先把她弄出来，你的遥控器能打开门吧。”叶千问。
“可以。之后你就可以把她带走，怎样处置就和我无关了。”董妙音语调冷漠，对戴杰的死活似乎丝毫不放在心上。
叶千看着她，感觉她仿佛突然之间变得无比陌生，甚至还有些可怕。
董妙音用手指按了按手腕上那个腕表是的东西，更衣室的安全门立刻朝旁边滑开，迅速隐藏进墙壁里。，戴杰那只手也随即掉在了地上。
居然只有一只手。
戴杰却不见了。
叶千急忙捡起那只手查看，发现手腕处有整齐的切口，似乎用利器截断的。在门口地上有一滩血。看起来应该是戴杰为了脱身，用利器把自己的手砍掉了。
她居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令人匪夷所思。
“她人呢？”叶千问董妙音。
“你还在怀疑我吗？”董妙音小嘴一撇，“我刚才一直跟你在一起，就算我想救她，也没有机会呀。”
“那她……”叶千忽然明白了，他走到保险箱那儿，发现刚刚用过，“她肯定是从密道逃走了。看来她也知道潜网的秘密啊。”
他马上输入密码，把暗门打开。
他问董妙音，“怎么样，你过不过来？或许我迷了路，还得靠你当向导呢。”
董妙音听出他话里的讽刺，她犹豫了一下，走进暗门里的电梯厢，叶千随后也跟进。
这个升降梯只适合一个人，两个同时挤进来，顿时显得空间无比狭小。他俩跟沙丁鱼一样挤在罐头盒里，几乎面对面，脸对脸。
董妙音脸颊绯红，发现叶千眼睛一直盯着她的xiong，怒道：“你能不能别瞅了。”
“怪我咯，是你挤到我了。”叶千翻了一个白眼。
就在两个人争吵的时候，暗室门自动合上，电梯开始下降。
出乎意料，电梯很快就停下了。
叶千质问董妙音，“怎么回事，是你把电梯停下了吗？”
“怎么可能，我就在这里，根本没动啊。是你总动来动去，趁机揩油好不好？”
“胡说，我这是挤得难受行不行？”
两人还在争执，电梯门已悄然打开。
他们走出来，惊讶的发现，面前是一个好像仓库似的房子，格局跟董妙音的房子差不多。但是根本没有装修过，到处是青色的水泥砖。各种建筑垃圾随意堆放。
“这应该是你楼下某一层住户吧。”叶千猜测。
“我不知道啊，刚搬来没多久，对这栋一点儿都不了解。”
“这个电梯肯定是通过某种方式来控制的。如果我猜的没错，戴杰应该是就躲在这里，因为匆忙间忘了更改设定，把我们也带来了。”叶千说着很快就在地上发现了血迹。
“这是戴杰的血吗？”董妙音站在他身后，紧张的问，“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要不要报警？你一个人抓不住他吧？”
“她一个女人，还断了一只胳膊，我怕她不成。”
叶千开始沿着血迹往前找，随手还拔出了电击枪。尽管以戴杰的伤势，他现在就算赤手空拳，也抓得住她了。
董妙音小心的跟在他身后，忍不住又说：“就咱们两个人，这样会不会太冒险了？”
叶千霍然转过身，目光灼灼的看着她，看的董妙音心里发毛。“她不会是你故意放走的吧？”
“你……你开什么玩笑？”董妙音变了脸色，“我如果要放他，还会用门夹她手吗？”
“也许那只是一个配合失误呢，也许你们刚才在我面前只是演戏呢，谁知道？”
“感情在你心里，已经认定我的是凶手了。”董妙音冷笑一声，“如果真是那样，我现在何不跟她一起设个圈套把你干掉。省的你总找我们麻烦……”
她话音刚落，叶千突然站住，惊呼一声，“机关。”急忙往旁边散开，顺便也把董妙音拽开了。
前脚刚一躲开，就从头顶上落下一个超大塑料袋，塑料袋在半空打开，从里面撒出一团带着刺鼻味来的液体，淋在两人刚才所站的地方。
那些液体一落地就就冒出一股股白烟，发出嘶嘶的灼烧声。幸亏两人躲在一个墙垛后面，挡住了飞溅的液体。
叶千又惊又怒，一把掐住董妙音，“这是浓硫酸！如果不是我鼻子灵，现在已经被被你们做了。” 
董妙音惊慌道：“你松开，太疼了……我刚才只是随便说说，我根本不知道。”
“你会不知道？说吧，你俩还有什么打算？”

##第17章 把自己做成花（2）

“我跟她真不是一伙的。你怎么就不相信我呢？我刚才也差一点儿受伤呀！”董妙音气愤的的推开叶千。
叶千意味深长的瞧着她，“不是我不愿相信你，而是你藏着太多疑点了。我周围的人，我越发的看不透，包括你……”
董妙音的眼神仿佛一瞬间变得无比陌生，过了片刻才恢复正常，“是你想多了吧。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咱俩的想办法对付戴杰才对吧。”
她说的倒也没错，眼下当务之急的是对付戴杰这个疯子。
他攥紧电击枪，贴着墙角小心翼翼的往前走，每一步的都仔细观察好才敢行动。鬼知道这里还会埋伏什么机关。董妙音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
他朝董妙音挥挥枪，“你走前面。”
“怎么危险，你让我走前面？” 
“你在我身后，我心里更没底。”
董妙音气呼呼的在叶千前面开路，“把一个弱女子放在前面当肉盾，你还真好意思？”
叶千猫在她身后推着她往前走，还振振有词，“事从权宜，再说你脂肪多，天然的防弹背心。大不了重新隆个胸就完事儿了。我不行啊，皮下面就是排骨。”
“你这算什么粉丝，你就损吧。”
俩人正在拌嘴，猛地听到一声异响，把他们吓了一跳，惊惶四顾，没发现什么，才意识到那声音来自远处墙后面。
那声音嘶啦嘶啦的，听着让人头皮发麻。还伴随着一阵阵微弱的shen吟。
叶千揪住董妙音问：“你们这里还囚禁着其他被害人吗？”
“你为什么总是怀疑我，我也是刚刚知道，我楼下还有这么一个地方。”
两人扒着墙壁探出头往外瞧，就看见远处有一个塑料膜搭起来的帐篷一样的东西。
这个帐篷长宽五六米，几乎赶上一间小屋了，那怪异的声音就是从那里面传出来的。 
叶千仗着胆子走过去，没发现有什么机关。
他慢慢接近帐篷，看准时机，用力掀开塑料布，举起电击枪。
他估算过，电击枪的攻击距离基本能覆盖帐篷长度。这玩意儿攻击范围还大。如果里面藏着人，他只要基本上瞄准就能击中他，比手枪还好用。
可是眼前的一幕却把他钉在了原地。
紧跟着，他身后传来董妙音的尖叫声。
藏在帐篷里的人正是戴杰。
她坐在一滩血水里，正在用刀锯肢解自己。
她已经把自己的双腿锯断，还很专业的给自己做了止血包扎。
此刻，她正用雕刻刀雕刻一截从大腿取下来的骨头，浑然不觉有人已经闯进来看她。
在一阵阵磨心的雕刻声响中，一朵沾着血水的惨白的骨花逐渐呈现出来。
叶千失声道：“你真是疯子！”
戴杰这才慢悠悠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眼神空洞冷酷，就像她要杀人一样，只是她现在杀的是她自己。
“这个案子马上就要彻底完成了。我要给董妙音一个交代。”戴杰用毫无感情的语调说。
“我对小时候的事情根本都不记得了，也没恨过你们，根本不需要你为我杀人啊。”董妙音看似很激动。“就算你觉得内疚，报警就可以了，何必这么做，我又不不会领你情！”
戴杰用沾血得手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咧嘴笑道：“就算你不愿承认也没关系，我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就足够了。放心吧，我马上就做好了。”她又低头专心雕刻起手中的骨花，根本不在乎丁潜和董妙音的反应。
又过了一会儿，她终于完成了她的作品，捧着手里的骨花伸向董妙音，示意她赶紧过来拿。
董妙音只是呆呆的看着她，一步都不敢动。
“我终于完成了。现在所有的小伙伴都聚齐了，你一定要好好保存呀。”戴杰心满意足的说，一边说着，她眼中却慢慢流出眼泪，看不出究竟是高兴还是难过，显得特别的诡谲。
不知为什么，叶千越来越发现她不太对劲，直到他忽然清晰的听到，戴杰嘴里含糊不清的吐出两个字——“救……救命……”
他惊愕的看着戴杰，戴杰脸上还带着满意的笑容。
“你刚才在说什么？”叶千问。
“我没说什么呀。我就是高兴。”戴杰的笑容更灿烂。
“好吧，随便你，我现在给警察局打电话。希望你在这之前别把自己弄死了。”叶千掏出手机要给熊英武打电话。
戴杰脸色突然之间又变了，“快带我离开这儿——快——快——”她几乎是用尽全力在喊，脸上充满了恐惧，与刚才判如两人。
董妙音惊慌的问叶千，“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疯了吗，怎么一会儿那样，一会儿这样？”
瞬息间，戴杰脸上的表情又发生了变化，重新挤出满脸笑容，就像在变戏法一样，她忍不住又笑了，一边笑一边努力从喉咙挤出呼救声，“快救我……快救我……”
叶千似乎明白了一些什么，冲到戴杰面前，“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快回答我！”
“我控制不住我自己……快带我离开……带我离开……”
“你说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叶千抓住戴杰残缺的躯体，用力摇晃。
“你看上面！”身后的董妙音突然喊起来。
叶千猛然抬头，帐篷顶部纱网，他看见棚顶似乎有什么东西摇摇欲坠。
他正在仔细打量，董妙音冲进来揪住他拼命往外拖，“别管她了。快跑！”
叶千稀里糊涂被拽出帐篷，棚顶那个东西突然破裂，里面的液体倾盆而下，从纱网洒进帐篷里，帐篷里顿时充满了灰白色的烟雾，还有一阵阵灼烧的嘶嘶声。戴杰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但很快声音就消失了。

##第17章 把自己做成花（3）

一股酸臭刺鼻的气味弥漫开来，呛得董妙音和叶千直流眼泪。
等帐篷里的烟雾散去，帐篷里犹如地狱，倾泻下来的浓硫酸冒着泡，像煮沸的汤锅。戴杰已经不见了，她所待的地方只剩下一团乌黑发臭的人型肉块，融化的皮肉下面，支楞出了骨头。
董妙音实在忍不住，背着身狂吐不止。
叶千看着眼前的景象，心里一阵阵后怕，如果刚才不是不是董妙音拽他，他稍微跑慢一点儿，后果不堪设想。
董妙音好容易喘上一口气，“这地方我实在待不下去了，咱们快点儿离开这里吧。”
“稍等一下。”叶千说。 
“什么，还等？！这么恶心的尸体你还有心情看下去吗？”
叶千眼神复杂的看了她一眼，“戴杰死了，你一点儿都不难受吗？”
“我！？我难受什么，我根本她又不认识。”
“她毕竟为你出头，把杀了你家人的凶手惩罚了。”
“拜托，我都说了，我对幼年一点儿记忆都没有，我能记住的就是我的养父母，顶多还有孤儿院的一些事情。如果非要说的话，还是戴杰欠我的，她只是还债罢了。我难受什么？”
叶千看着董妙音平静的语调，感觉她好像变得很陌生。他现在搞不懂，她究竟真的很傻很天真，还是故意装的。
他对董妙音说：“我现在在帮警察做事。眼下凶手死了，我要给他们一个交代……”
“这你放心吧，见到警察我知道该怎么说，肯定不会给你惹麻烦。”
“不，你没明白我的意思，你不觉得戴杰的死有蹊跷吗？”
“蹊跷！？什么意思？”
“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叶千瞟了一眼戴杰的尸体。
董妙音捏着鼻子，苦着脸说：“犯了那么大罪，又受了重伤逃不掉，也只能自杀了。
“费了这么大力气只为了自杀？”
“她本来不就喜欢大费周章吗？”
“那你还记不记得她临死前说了什么？”
“她临死前！？”
“她在向我们求救，让我们带她离开。一个要自杀的人为什么会这样？”
董妙音一下愣住了，猜测着说：“难道是她突然回心转意了，因为受了重伤，跑不了？”
“戴杰不是那种轻易会改变主意的人。如果这个自杀装置真是她安装的，她绝对早有了必死的决心，不会临时退缩的。”
“你的意思是……她是被人胁迫的？”
叶千点点头，“她当时说自己控制不住自己，大概就是答案。我猜是有人通过某种办法强迫了她，你觉得能是什么办法？”
董妙音看见叶千的目光直视自己，仿佛充满了压力，不禁有些紧张，“你别这么看我啊，我可没有那个本事。刚才我一直都在你身后，如果是我做手脚，我总得有机会才行吧。”
“我猜硫酸装置应该是通过遥控倾洒下来的。任何人都有机会。” 
“喂，你这么说话，我就不高兴了。我就算能控制上面的硫酸，她手脚又没有捆着，干嘛不跑？”
“如果她被吃了药动不了呢？”
“吃药的人还能雕骨花吗，笑话。”
两人一番唇枪舌剑也没争论出结果，叶千发现董妙音反应其实挺快的，并不像一直以为的那种傻白甜。
他掏出手机给警察局打电话，这种情况也只能让熊英武他们来处理了。
……
……
戴杰是杀人犯。这个消息轰动了整个警察局。
几乎没人相信，熊英武特意让康有名给那具已经辨认不出外形的尸骨做DNA化验，证实的确是戴杰本人。
谁又能想到戴杰就是“人骨花园”里失踪的那个小孩。大家更想不到一直认为是被害人，居然是一个连环杀手。甚至她的作案动机更令人感到匪夷所思。
熊英武亲自带人来到董妙音楼下，戴杰的藏身地，望着偌大的房间，感叹道：“她居然弄了这么大的地方作为犯罪窝点。因为愧疚就杀了所有对不起董妙音的人，甚至包括她自己，真是没法相信……”
马伟忍不住说道：“头儿，你不觉得这个有点儿说不通吗？”
熊英武反问：“你还有更好的解释？”
“至少……至少凶手的罪犯动机应该更强一点儿吧，哪怕是有一个同伙呢。”
“那你说谁是同伙？”熊英武寒着脸看他，“难道你让我把董妙音抓起来逼她认罪吗？”
“我倒不是这个意思，但其实……董妙音的嫌疑好像也没有完全解释清楚吧……”
“怎么，咱们再审一次，让那个人郑律师再刁难一通吗？”
“……”
“要给董妙音顶罪，需要的是她直接杀人的证据，哪怕是间接证据呢。我们有吗，根本就没有。眼下只能证明她和这个案子有关。顶天能给她定一个辱尸罪。到时候，那个郑律师再跑过来一搅和，我们又惹了一身骚。”
马伟不敢跟熊英武顶嘴，心里还不太不服气，一眼看见了叶千。
叶千正独自站在戴杰自杀的地方，微微发着呆，似乎在琢磨什么。
他招呼叶千，“喂，叶千，你小子不是跟董妙音最熟吗。你有没有发现她哪里不正常？”
叶千回头看他一眼，“有。”
马伟忙问：“哪里，你怎么不早说？”
“长相和身材。正常的话能这么红吗？”
“你——”马伟脸红脖子粗，真想发作。
熊英武给了他一个眼色让他别说话，他对叶千说：“说起来，我倒是有件事很好奇。你究竟是怎么发现戴杰是凶手的？”
叶千猜到他会问，回答：“其实也不是我发现的，只是一个意外。我偶然发现她在董妙音楼里的。于是跟踪她到这里的。”
马伟冷哼，“我们那边刚把嫌疑人放了，你就溜到她家，真不知道你是站在哪头儿的？”
“我和董妙音早就认识，何况她还是我抓住的呢？”叶千毫不示弱。
“你们别吵了。”熊英武打断他们，“叶千，其实戴杰身上还是有一些说不通的地方。比如说，她的断掉的左手，是和你搏斗的时候弄掉的吗？”
“是。”叶千不假思索。
“可是，我们一直没有找到那只断手，这是怎么回事？”

##第17章 把自己做成花（4）

叶千心中一震。
匆忙间报警，把熊英武找来，他盼望着能敷衍过去，想不到他这么快就起了疑心。
他随口回答：“这个我就不清楚了，当时搏斗的时候，我只是看见他的手断了。后来应该是她嫌碍事，自己把手切断了……”
马伟惊呼：“你开什么玩笑，谁能干这种事情？”222
“能用这么残忍的手段杀人，本来就不是正常人。你用正常人的思维去想一个变tài杀人犯，当然不行了。何况，我眼看着她用剩下的那只断手在自己身上雕刻，这也不是正常人能干出的事情。”
马伟总算无言以对了。
熊英武依然疑惑：“可是断掉的那只手她扔哪儿了呢。为什么找不到，总不能凭空消失吧？”
叶千耸了耸肩。
他实在不想在这件事上解释过多，话说越多，漏洞也就越大。
他索性把注意力放在戴杰惨死的地方，信步走过去。 
法医康有名和一些物证技术员正在那里忙忙碌碌的寻找线索。
这件事给大家的震惊不小，尤其对康有名来说。朝夕相处的助手摇身变成了穷凶极恶的连环杀人犯，确实很难接受。
“怎么样，有没有什么结果？”熊英武也走过去，问康有名。
戴杰被硫酸烧毁的尸体残骸已经被装殓起来，不过空气中那股刺鼻的恶臭还在，让人难以靠近。
康有名一脸疲态，叹着气说：“这些强酸足有上百斤，不仅仅是尸体，几乎把所有线索都消灭了。就目前的情形来看，应该戴杰临死前有过自残，所以也应该是自杀。”
熊英武仰起头，望着挂在半空中的塑料大水箱，箱底打开着，明显是经过加工专门做成的装置。
“想做成这玩意儿要非不少力气吧，就为了自杀！？”熊英武都感觉不可思议。
夏可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他们身后，她是负责陪董妙音的，这时候接过话，“我和董妙音聊了半天，她说戴杰从来都没有跟她直接接触过。我相信她说的是真的。戴杰应该就是单方面要替董妙音出头。”
马伟说：“我就是搞不明白，她这么干究竟能得到什么？”
“也许当年她眼睁睁看着董妙音被凶手活埋，也给她带来了心理创伤吧，时间久了，心理也变得扭曲。她要的只是一种解脱吧。”
夏可的话让大家无从反驳，或许这就是最好的解释。
叶千忽然问康有名，“你和戴杰在一起那么长时间，知不知道她有什么嗜好？”
康有名一下被问住了，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提这个，想了想说：“我不太清楚，应该……没什么嗜好吧。”
“你确定吗？”叶千走到原先帐篷的位置，在距离帐篷不远处的墙上，摘下一个挂在上面的布娃娃。
康有名满脸的莫名其妙，“我之前不太注意这个，就是一个普通装饰吧？”
“你见过戴杰用这种东西吗？”叶千问。
康有名想了半天摇摇头。
马伟不无挖苦，“我说叶千，你是不是又闲的淡疼。人都死了，你还把她隐私干什么？”
叶千根本没看他，冷淡的回答道：“也许你们没有注意到。这个娃娃，我一共发现了五个。不信自己好好找找。”
听他这样说，大家才注意寻找，陆陆续续又发现了四个，但都挂在了不同地方。有的在墙角，有的在水泥柱上，还有的挂在了半空中。因为这东西本身不起眼，大家谁都没太注意。
马伟满不在意道：“就算戴杰真有这种嗜好有怎样，。自杀前布置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相比其它东西，这些算不了什么。”
叶千摇摇头，“假如不是戴杰，是其他人布置的呢？”
“谁会吃饱了撑得布置这种东西？”
叶千看熊英武似乎也对这个发现不太感兴趣，于是没再多说什么，找了一个借口，离开案发现场。
他心里却藏着更深的疑问。
刚走出大楼，有个人出现在眼前，他一看是董妙音，停住了脚步。
董妙音的神情有些慌乱。她看看叶千身后没人，急匆匆问：“熊英武没问你什么吧？”
“你是指什么？”
“就是……所有事情，你都告诉他了吗？”
“那倒没有，我只说，我在这栋楼里发现了她，之后又找到了她的藏身处。没提你家。”
董妙音明显松了口气，但还是有点儿不放心，又问：“你们都检查完了吗？”
“嗯！？”
“有没有什么发现什么啊。”
叶千目光探寻的看着她，“你是指发现什么？”
“就是……就是什么新的线索啊。”董妙音努力保持着镇定，“刚才夏警官问了我很多。我看你们所有人都来了，有点儿不放心。”
“不放心什么？”
“哎呀，你问题怎么这么多。我就是想问问，你们现在已经得出结论了吗。这个案子不会在有什么变数了吧？”
“凶手不就是戴杰吗，我们刚刚还跟她搏斗过呢。怎么……难道你怀疑凶手不是她？”
董妙音急忙说：“当然不是了，她不是亲口承认的吗？”
“那你紧张什么？”
“我哪有紧张。我只是随便问问。” 
叶千不动声色的看了她一会儿，“熊英武他们在现场倒是没有发现什么新的东西，也一致认为凶手就是戴杰。不过我倒是有些怀疑……”
“怀疑什么？”
叶千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布娃娃，“它。”
“这是什么？”董妙音惊讶的看着那个布娃娃。
“就挂在敞篷附近，你没看到？”
“这么小，怎么可能注意？再说就一个小布娃娃有什么可怀疑的？”
“不是一个，一共有五个，从四个方向，还有头顶正好包围住戴杰所在的帐篷。”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那就是戴杰挂的呗。”
“绝对不可能是戴杰。”叶千斩钉截铁的说。“戴杰身上用古龙香水。布娃娃上面却没有。这是别人干的。”
“好吧就算是别人的又如何？”
“那就说明，这个人才可能是真凶。”

##第17章 把自己做成花（5）

董妙音露出夸张的表情，“你在说什么啊。就靠一个布娃娃就说凶手是别人，这也太扯了吧？戴杰可是亲口认罪的，她当时那股疯劲儿你也看到了呀。”
“我知道。但我也记得她在临死之前向我们求救。我现在有一个想法，说不定她也是被迫杀人的。”
“被迫？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我在戴杰自杀的帐篷附近一共发现了5个这样的布娃娃。我怀疑这些东西对于戴杰来说可能有什么特殊的含义，甚至能够限制她的行为。”
“你是说，是这些布娃娃让她去杀人的。你真是疯了。”
“是啊，我也觉得我很疯，但我肯定不是最疯的……”
“还有谁更疯。”
“所有我身边的人，也包括你。”
“我！？”
“虽然警方没有给你定罪，但你别忘了，你还是有嫌疑的……” 
董妙音脸上的表情变得很不自然，“你不会怀疑是我在控制戴杰杀人吧。”
“我不知道，如果真是你我一点儿都不意外。”
董妙音张了半天嘴，说不出话。
这时候有几个警员从楼上下来，其中就有夏可。她看见了叶千和董妙音，就走过来。
她对叶千说：“熊科长还找你呢，想不到你跟她聊天，聊什么呢？”
叶千和董妙音互相看看，董妙音慌忙说：“聊聊家常，没什么……”
“哦，”夏可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对了董小姐，刚才我没来得及问你。戴杰藏在你家楼下这件事。你一点儿都没有觉察吗？”
“没有啊。还是叶千今天来我家发现的呢。”
“是吗，其实这件事仔细想想有点儿怪，不知道你们发现没有？”夏可意味不明的说。
“哪里奇怪？”
“就比如戴杰设置的那个自杀装置，还有自残的行为。这一切搞得就像她已经准备好今天要自杀。假如不是你们今天碰巧发现她，难道她就这样无声无息的自杀了？想想又不太可能，那她又有什么必要大费周章呢？”
董妙音脸色顿时变了。
夏可的脸还没有彻底康复，平时戴着墨镜，还敷了保护用的特纸面膜，看上去就像扣了一张面具。
她摘下墨镜，露出那双大眼睛，却比以往更加锐利，仿佛能直透人心，在那张僵硬面孔的衬托下，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迫。
她的目光让董妙音呼吸困难。“或者说，董小姐你还瞒着我们什么？”
“我……我哪有……”董妙音结巴。
“没有吗……”夏可的目光死死抓住董妙音的眼睛，似乎在窥探她的心思。
“我有话说。”叶千插嘴道。
董妙音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附和，“对呀，叶千知道是怎么回事，他最先发现戴杰的。”
“我觉得夏可说的没错。这件事确实有疑点。”
董妙音差点儿没疯了。 
叶千继续说：“但我想到了一个解释。戴杰的确计划自杀。所以，她是故意现身让我看见的。”
夏可眼神一凛，“可是她怎么知道你会来？”
“她不知道。即便她没有看见我，也会想办法让董妙音看见的。仅此而已。”
“那她为什么要自杀？”
“这不是显而易见吗。她本身的作案动机就不同寻常，别忘了，她也算‘害过’董妙音的人之一。当她决定替董妙音报复。自杀就是她最后的结局。”
夏可半晌没说话，瞥了一眼董妙音，“你应该庆幸，有叶千帮你。不过，未必每次都会这么幸运。”
叶千问夏可，“熊英武找我干什么？” 
她打量着叶千，“不用了。你现在还是先保护好董小姐吧。”
她话里明显带着刺，叶千刚想解释，她又说：“不过我得好意提醒你，你才刚刚放出来不长时间。做事应该有分寸，别再把自己折进去……”
叶千尴尬的笑笑，“谢谢提醒，我会注意。”
夏可临走前伏在他耳边低声说：“你还看不出来吗，这姑娘可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胸大无脑，她很危险，你好自为之吧。”
她说完转身回到楼里。
董妙音问叶千，“她刚才跟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她说你胸大无脑。”
“就这！？”
“是啊。”
“那是赤里luoluo的嫉妒好吧。她吃醋了，哈哈。”
看见董妙音肆无忌惮，傻里傻气的笑，叶千心里也犯嘀咕，猜不透她究竟是真傻，还是装的。
而夏可的警告他应不应该相信呢。
也许他应该重新查查这个女人…… 
（本集完，下一集最近两天开更。）

#魔妹
##第1章 混乱（1）

“你帮我查查张俪这个人，女的，现在大约25岁。我想查查她15或者20年前的医疗记录。”
“老弟，你在搞什么？”尤大海满脸不解的看着叶千，“这个张晓菲是何许人也，难道是你的新目标？你泡个妞儿还真下功夫……”
“别废话了。她是董妙音。我想了解了解她的童年。”
“我去……你不会是想跟她结婚吧。查查她有没有什么遗传病史？”
叶千白楞他，“她卷进了一起案子里，我要调查她。”
“真的假的！？”
“废话，快点儿。”
在叶千的催促下，尤大海调查起董妙音童年的医疗记录，他一边查，嘴还不闲着，问董妙音卷进什么案子了，问她小时候为什么要叫张晓菲……
叶千没心情回答，他只知道董妙音究竟是什么人，她的童年到底经历过什么，然后再判断这个人究竟可不可信。考虑到她在童年那次灾难中死里逃生。如果住过医院的话，很可能留下记录的，他就从这里下手。
“应该是这个孩子吧。”尤大海忙活了大半天，也累了一脑门子汗，从叫张晓菲的人中间找出了最符合身份的一个。
17年前，在案发地平安镇位于的望水乡的县医院，的确收治过一个叫张晓菲的小女孩。女孩入院时间与张友良一家灭门惨案发生的时间相吻合。女孩年纪也与董妙音吻合。叶千确定应该就是同一个人。
他让尤大海从望水乡医院的资料库里调出张晓菲的信息。资料很简短，只说她多处受伤，伤势基本符合董妙音的伤势。
尤大海看了一眼董妙音的童年照片，打趣道：“这可真是女大十八变呀。这小丫头长得这么普通，谁能想到居然会出落成一个大美女？”
叶千端详了半天，“你确定这个孩子就是张晓菲？”
“我就是按照你给的信息差的，只要你没错，系统这边应该不至于统计错吧。”
叶千摇摇头，“可这不是一个人啊。虽然从小到大，一个人的长相会发生变化，但是基本的遗传特征不会变。这个孩子的特征跟董妙音很不一样啊。”
“这你都能看出来？”尤大海惊讶的重新瞅瞅照片。
“假如这个孩子不是董妙音，那又是谁？为什么警察的记录上查到的是董妙音呢？”叶千一时间心乱如麻。
他忽然想起什么，问尤大海，“你还有司徒长风的手机号吗？”
“你说董事长？！有哇，不过他不是已经死了吗，你要他的手机号干什么？”尤大海狐疑的看着叶千。
“总之，你先给我吧。”叶千不便解释，总不会告诉尤大海司徒长风又活过来了吧。
要来养父的手机号，他找到没人地方拨了一下试试。实话实说，他根本没以为这个号码现在还能用，可他实在找不到其他办法联系养父了，但他急于确定一件事。
想不到这个手机号没有停号，居然拨通了。
就在叶千愣怔的时候，听筒那头传来了司徒长风的声音，“你找我什么事？”
叶千疑道，“你怎么知道是我？”
“你不是新买了一个手机吗，这有什么。”司徒长风一副满不在乎的口气。
“是尤大海告诉你的？”
“哼，这点小事还用得着问他吗？” 
叶千暗自心惊，这家伙可真是手眼通天，简直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情。
“找我什么事说吧。”
“哦，我就想打听一个人。”
“谁！？”
“董妙音你知不知道。”
“董妙音！？那个女明星？”
“就是她。她是个孤儿，在ALP控制的彩虹儿童福利院待过。你应该对她还有印象吧。她天天和你们那些试验品在一起。”
司徒长风沉默了半晌，“有点儿印象，挺漂亮挺聪明的一个小女孩，后来被一个有钱的老板领养了。”
“你记得就好，我想知道她是从哪里领养的？”
“你问这个干什么？”
“只是想了解一下她之前的情况，入院之前应该有手续吧，你能不能帮我找到？”
司徒长风停顿了一下，“彩虹儿童福利院早就倒闭了，资料应该已经不在了。”
“你本事这么大，难道弄不到？”
司徒长风有点儿不太高兴，嘟哝了一句，“希望你能干点儿正事，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说着就把电话挂了。
叶千没想到办公小时后，司徒长风给他发来一个扫描文件的照片。叶千一看正是董妙音的入院记录，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董妙音的原名是张晓菲，来自望水乡平安镇，家人意外亡故等等描述。

##第1章 墓坑之下（2）

叶千暗自起疑，孤儿院的领养手续看上去也没什么问题。为什么医疗系统的照片却不是一个人呢。
他忽然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对尤大海说，陪我出去一趟。”
“去哪儿？”
“望水乡平安镇。”
“那是什么鬼地方？是不是挺远啊。”
“废话，如果近，我就打车去了。我没有驾驶证，得用你的车。” 
尤大海马上打退堂鼓，“我可没有时间啊，我一会儿还要开会呢。医院的大事小情都需要我……哎哎……你慢点儿别拽我啊……”
叶千死活把尤大海拽出医院，塞进车里。
尤大海老大不情愿，“我说你就是闲的淡疼。你想泡董妙音就去泡好了，还查人家底细，你说你是不是吃饱了撑得。”
“别废话，开车。”
……
……
“我去，这什么破地方呀，跟鬼屋一样。”好容易找到了董妙音童年的家，尤大海一下车就连连抱怨。
他们眼前那个破败的院子看起来比叶千上次来的时候更加荒凉，阴森，看起来倒确实跟传说中的鬼语很相像。
尤大海一走进院子，看见地上挖了一圈土坑就不敢往里进了，“乖乖，这些都是什么啊，不会真是闹鬼，做了什么法术吧。我听说茅山道士有一种八鬼拘魂术就是这样的阵法……”
“扯淡，你别自己吓自己了，这就是案发现场。凶手当年把被害人活埋了。喏，就是中间那个大坑。其余的埋得都不过是衣服。”
“啊！？”尤大海更惊恐，急忙躲在了叶千身后。
叶千向来不相信这些东西，迈步穿过那圈土坑，大步往里走。尤大海小心翼翼的跟在他身后，经过那些土坑的时候，还仗着胆子往里瞅瞅。
进了房，叶千直奔卧室而来，拉开靠墙书桌的抽屉,拿出了董妙音童年的影集。这都是上次来发现的，他了然于心。
他过来的目的倒不是找什么新线索，毕竟上次熊英武他们已经检查的够仔细了。他就是想重新辨认一下董妙音童年的长相，一张照片不够，那就多看几张。人的骨骼会随着年龄的增长逐渐变化，尤其是在发育阶段。但无论怎么变化都会符合遗传特征的规律。
叶千端详着那些照片，看着看着忽然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照片上的董妙音从两三岁到出事前的七八岁都有，从小看着就是一个美人胚子。不过，这个孩子却根本不是叶千在网上医疗系统记录里搜到的那个。难道是网上弄错了？
可是有一个问题没法解释。网上照片里那个女孩穿的衣服，在这些照片里，叶千也看到了同样的衣服。如果是弄错了，不应该出现这样的巧合。
他心里直犯嘀咕，仔细观察着那些照片，看着看着，他忽然发现一个之前没有注意到的细节！
有很多张照片里，董妙音都是同一个站立的姿势，甚至是同一个表情。唯一不同的只有身上穿的衣服。
他这些张照片挑出来，仔细比对，所有的董妙音连细节都完全一样，神情也与家人很不协调，怎么看都有点儿怪异。 
“大海你过来一下。”为了正是自己的怀疑，他想叫尤大海过来也看看。
喊了好几声尤大海都没搭话。
叶千回头一看，发现尤大海并不在房里。
他心里纳闷，这家伙胆子这么小，怎么还敢到处走。
出了房间，四处找了一大圈，最后在院子里看见了尤大海，这厮正蹲在一个土坑前，一动不动。
“你搞什么鬼啊，进来帮我看看。”叶千招呼他。
这家伙跟没听见似的，连动都没动。
叶千不耐烦的走过来推了他一把，“我告诉你啊，这里面当初埋过死人。当心一会儿诈尸了。”
他是诚心吓唬尤大海的，这个坑里之前埋得就是董妙音，不过后来董妙音自己爬了出来。
尤大海忽然扭头瞅着叶千，他脸色惨白惨白的，倒把叶千吓了一跳。
尤大海接下来说出的话更吓人，“这里真有尸体啊。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你说什么？开什么玩笑？”
上次警察来检查这里，并没有发现什么是尸体，只是一些土坑而已，可是尤大海的样子又异常认真。
“我说的是真的，就在这里。”尤大海指着土坑里面，手里还拿了一个木棍子。 
之前，那里面埋了一个空箱子，后来被戴杰取走了，剩下一个很深的坑，倒是比周围那些埋衣服的坑更深。
叶千虽然不太相信，还是探头往坑里瞅了瞅。
他这才看见坑里撅出了一些土，往下又挖深了一些。一看就是尤大海干的，不知道这家伙脑袋哪根筋搭错了。
心头刚这么一闪念，忽然一个东西映入眼中，好像是一个坚硬发白的东西，支楞巴翘，露出来一点儿，大部分还埋在土里。
仅仅是这一点儿就让叶千心里大吃一惊。
凭他的经验，那应该是骨头。

##第1章 墓坑之下（3）

他弯下腰，把手伸进土坑里，刨了刨，那东西越露越多，叶千已经看出，那是一个人的脚踝骨。那段骨头并不是散落的，埋在土里面的部分，明显更多。
他让尤大海帮他早点儿能掘土的家什。尤大海找来一截桌子腿。
叶千将就着用，挖了半个多小时，把土坑有深挖了半尺左右，露出一副完整的骨架。
骨架十分完整，成蜷缩的姿势趴在土坑里。
尤大海吓得不轻，“这……这里怎么还有一个死人啊，我就说这里风水不好，有问题吧……”
“这不是风水的事。这是个被害人。”
“那不更糟了，凶手肯定就在这附近，我们把他买的尸体给挖出来了，他肯定不能善罢甘休啊。咱俩还是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吧。”他拉着叶千的胳膊就想溜之大吉。
叶千甩开他的手，“这不是刚埋的，从土壤板结状况和骨头颜色推测应该埋了很久。如果我没猜错，警方发现之前，这具尸体就已经埋在这里了。”
“乖乖，你们那么多人居然都没发现？难道是尸体埋得太深了？”
“这里当时是法医戴杰检查的。我想她应该知道，只是故意没有声张。”
“我也听说了，你们那个女法医竟会是凶手。真不敢想。”
“这件事有很多曲折，细节的地方我也没有弄清楚。但是现在我至少想到了一件事。跟董妙音有莫大关系。”
“你到底在说什么听不明白呀。”
叶千没工夫解释解释，反问尤大海，“你看看这具骨架，能看出什么来？” 
尤大海硬着头皮看了半天，“看着比正常人小了不少，应该是个孩子吧！？”
叶千点点头，“差不多也就5/6岁吧，还有呢？”
“还有……我瞧不出来。是非之地不久留，咱俩还是赶紧离开，然后报警，这些是交给警察不就好了。”尤大海现在哪有心情陪叶千看骨头。 
叶千显然想弄个水落石出，他说，“看骨骼特征应该是个小女孩，死因么……”他伸手在死者肋骨两侧摸了摸，感觉到了多处创口。“被锋利的凶器反复捅刺，凶器应该是单刃刀具。”
“好吧，就算你现在分析的都对，又有什么用啊，我们还是赶紧报警，赶紧离开吧。我听到一些奇怪的动静，这地方不安全啊。”尤大海催促叶千。
“我想弄清楚这个人到底是谁。这个很重要。”
“这你有点儿太吹牛了吧。就一具骨架而已，还能看出什么名字吗，太扯了。”
“我想或许我知道。”
“那你就说说她叫什么名字？”
“我也许叫张晓菲才对。”
“张晓菲！？这不是你编的吧。”
“我没有那个闲心！”叶千没好气的回道。
他知道这个人至关重要。这关系到他对案子的判断。如果这具尸骨才是真正的张晓菲，那么董妙音又是谁，为什么那么多资料都显示董妙音是张晓菲呢？她们两个人究竟谁才是真的张晓菲？
看来得需要进一步化验了。
他对尤大海说：“帮我一个忙，找一个箱子来，咱们把这具骨架搬上车，我要做DNA化验。”
尤大海没吭声。
他以为尤大海不愿意，“放心吧，一具骨架而已，弄不脏你的车。别那么小气。”
“……”尤大海还是没搭话。
叶千回头一看，这厮不知什么时候又不见了。
难道吓跑了？可叶千没听见发动车子的声音。
他走到院门口，往外看了一眼，尤大海那辆车，还好好的停在那里，车里根本没人。
难道他返回屋里了？
叶千感觉很蹊跷，转身又回来，刚走到屋门口，隐隐听见里面有响动。
“喂，你又在搞什么，这回不害怕了？”他开玩笑，尤大海却不吭声。
叶千走进房间，只见尤大海背对他站在书桌前，刺啦刺啦在撕扯什么东西。他绕到他身边一看，大吃一惊。
只见尤大海正在撕扯董妙音那本相册，里面的照片都已经被扯碎大半了。
“喂，你在搞什么，这是证据，我还要用呢！”
叶千上去抢夺相册，没想到尤大海突然发起疯，用力把他推开。
平素里胖乎乎的圆脸，此时杀气腾腾，一对眼睛布满了血丝，直勾勾的盯着叶千。
“你到底什么了？”叶千大声问。
尤大海也不答话，忽然朝他扑了上来。
情急之下，叶千没有时间仔细想，只好抓住他，想把他按住，可是想不到这家伙力气异常大，把叶千抱起来狠狠摔在地上。
叶千忍着浑身疼痛，急忙掏出针管，想灌一管麻醉剂给这家伙放倒再说，想不到此时的尤大海已经六亲不认，随手捡起一个木头椅子就朝叶千狠狠砸下。
叶千挨了两下，晕晕乎乎失去了知觉。

##第1章 墓坑之下（4）

等叶千恢复了意识，发现自己躺在院子里，天色有些阴沉，似乎已经快要傍晚了，他昏过去的时间可不短了。刚刚发生的事还有印象，好像做梦一样。
伸手摸了摸脑袋，好几个包，还渗着血迹，提醒他尤大海袭击他不是做梦。他居然差点儿被自己的表哥给杀了。
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他根本在没有时间仔细想究竟是怎么回事。
但他现在马上想到的是董妙音那个相册。
他急忙跑进房间，看见抽屉打开，相册的外皮被撕下来扔在地上，地上还散落着烧过的灰烬。
尤大海已经不知去向。 
叶千望着那堆灰烬出了一会儿神，忽然又想起什么，转身跑到院子里，往刚才发现尸骨的土坑看了一眼。
正如担心的那样，土坑明显挖深了一些，里面那具人骨已经不见了。
把前后发生的事情串联起来想想，他嗅到了一点儿阴谋的气味。
院子之前是戴杰检查的，她一个专业法医，不可能没发现土坑里那具孩子尸骨。她只是故意隐瞒了而已。如今联想到尤大海烧日记，盗走尸骨。如果他没猜错，那具孩子的尸骨就是张晓菲本人，但有人在故意掩盖这个事实。
也就是说，他们想让所有人都以为董妙音就是张晓菲。
为什么要这样？
目的何在？
叶千百思不得其解，他跟想不到，连自己的表哥尤大海都被买通了。
这时候，夏可打电话找他，问他在哪儿。
叶千告诉她自己地址，夏可惊讶道：“你跑到那儿干什么？”
“你别问了，过来接我，带上枪和手铐。”
……
……
“你又想干什么啊？”叶千一坐上车，夏可就问。
“我要抓尤大海。”
夏可惊讶的看着他，“我没听错吧，你要抓你表哥？什么罪啊？”
“毁灭物证。还有藏尸嫁祸……快开车啊，别让他跑了。”
一小时后，夏可开车赶到ALP医疗中心。
叶千直接赶到尤大海的办公室，没想到这小子居然真在，还与女秘书打情骂俏呢。
看见叶千，这家伙还能笑呵呵的问他，“怎么，呆的无聊，想找我去耍耍？” 
叶千几步走到他跟前，一把薅住他的衣服领子，把女秘书吓得直叫。
“喂，你干什么？”尤大海一脸惊愕。
“你少给我装，说，到底是谁在指使你？”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没人指使我啊。”
“没人指使，你干嘛烧毁日记，偷走张晓菲的尸骨。”
“你疯了吧，我连张晓菲是谁都不知道，偷她尸体干什么？”
“我们刚刚去过张晓菲家，你不承认？”
尤大海满脸怒色，“我说你没病吧，我去什么张晓菲家，我一直都在这里好不好？他回头问身边的女秘书，对不对？”
女秘书立刻附和着点头。
叶千指了指自己头上的伤，“那这是怎么回事，你告诉我！”
“我去，你这一脑袋包是咋整的？不是被打傻了吧。”
“还说，就是你打的！”他揪着尤大海对夏可说，“赶紧把他铐起来，带回去审问，他知道真相！” 
尤大海无奈的看着夏可，“你快带他去看病吧，我表弟是彻底疯了。”
“你们先等会再打，谁给我解释解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夏可大声道。
于是，叶千就把前因后果讲了一遍，听得夏可一愣一愣的。
还未等他说完，尤大海首先不干了，“我说表弟你这么说就不厚道了。想抢回医院你就直说，没必要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陷害我吧。我跟董妙音不熟，也不知道她都经历过什么，我更不认识戴杰，我怎么可能跟他是一伙的呢？”
“我也不愿意相信，可事实就在眼前。”
“拜托，哪有事实啊，这一切都是你编的好不好。你拿什么证明我干过那些事？就凭你那一脑袋包，我还说你是撞墙撞得呢。”
“你要证据是吧，我现在就拿给你！”叶千说着转身就走。
“你干什么去？”夏可问。
“找到那具骨头。”
……
……
叶千自信自己对这家医院的了解，把尤大海可能藏尸体的地方都找了一圈。他觉得尤大海应该不至于把尸体随随便便抛在半路。如果想毁尸灭迹的话，最好的办法是拉回医院处理掉。这里有得天独厚的条件。
他把停尸房仔细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尸体，又检查了尤大海的车，还是没有。
尤大海阴阳怪气的问他，“怎么样啊，表弟，尸体在哪儿啊？骨头又在哪儿啊？”
夏可虽然没吱声，眼神里也充满了对叶千的怀疑。
叶千心里压着火。难道尤大海已经把尸骨处理掉了？

##第2集 倒立尸（1）

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太可能，这么短时间内把一具人骨处理的干干净净，连他自己都做不到，更别说尤大海了。
难道他还有帮手？
叶千用审视的目光看着尤大海，想从他脸上找出一些虚假的破绽。看了半天，这家伙依旧那副懒懒散散，心不在焉的样子。就像对袭击自己完全无动于衷。
夏可对叶千也有点儿不耐烦了，“你折腾完了没有啊，现在能不能跟我走了。”
“再等等，这里有点儿不对劲儿……”
尤大海冷笑，“我说表弟，你是不是不给我找出点儿麻烦，就不打算善罢甘休啊。今天，我算是认识你了……”
叶千对他吹胡子瞪眼，不为所动，忽然伸手把尤大海扒拉到一边。
“你还想动手吗？”尤大海撸胳膊挽袖子。
叶千根本没看他，从他办公桌上拿起一个布偶玩具，“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尤大海一甩大背头，“我有什么挨着你什么闲事？”
叶千一把揪住他，质问：“我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这东西到底是不是你的？”
尤大海有点儿发懵，“别人给我的行了吧，那又怎样？”
“别人给你的，谁给你的？”
“谁？”尤大海挠挠脑袋，“谁了，我还真想不起来了。”
“那就努力想。必须想出来！”
夏可拦住叶千：“你在搞什么名堂，不过就是一个小玩偶，何必这么较真？”
“你好好看看这东西。”叶千把玩偶递给夏可。
夏可摆弄了摆弄，“没什么特殊的地方啊。”
“你这记性简直跟鱼一样，我们刚刚在戴杰自杀的那个案发现场就有不下五个这样的东西。”
“那又怎样，只是几个玩偶而已。”
“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这里面肯定有鬼。”
尤大海忽然紧张起来，“我去，这是真的吗？不会是我也有危险了吧？”
“现在还不好说是怎么回事。或许你袭击我也跟这个有关，所以……你必须想起来这是谁给你的。每天来你办公室的就那么几个人，你不会一点儿印象都没有吧……”
尤大海冥思苦想，“怪了，我怎么就想不起来了呢？难道……难道是小蓝！？她平时就喜欢送我个小礼物什么的。”
“小蓝是谁？”
“就是我现在的秘书，蓝莹你们刚才过来还看见她了。”
“那就马上把她叫过来。”
尤大海虽然不太情愿，可是看见叶千不容违抗的气势，简直跟司徒长风一样，心里又有点儿打怵，最后还是妥协了。
可偏偏蓝莹又找不到了，打手机也不接。
叶千问尤大海，“你能定位她的手机位置吗？马上找！”
尤大海和女秘书设置了亲情号。通过手机定位，发现信号来自于地下室。
叶千脸色忽然变了，那个位置应该是他的实验室才对。
他急忙赶到楼下，打开地下实验室，尤大海又拨打是秘书的手机，铃声响起。几个人顺着铃声在实验室的尽头发现了蓝莹的尸体。
这个女人还穿着那身性感高档的职业装，此刻却被倒立着插进一个玻璃罐子里。那原本是浸泡人体标本用的。人体标本被弄出来扔在外面，罐子里换成了女秘书。她的手机被扔在外面。
叶千喝问尤大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怎么知道哇，我还想问你呢。她刚才还好好的。一转眼就死在你的实验室了？”222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才最可疑吧……”尤大海用充满挑衅的目光瞅着叶千。
夏可也说：“尤大海说的倒也没错。”
“你也怀疑是我杀的人？”叶千吃惊的问。
“我就算不认为你是凶手，但你今天的反应太反常了，莫名其妙的离开了大半天，谁知道你究竟去哪儿了，干什么去了。”
“我都说了，我和尤大海去董妙音老家了。我一直都跟他在一起，根本就没有作案时间。”
“你没有作案时间，难道我就有了？”尤大海不依不饶。”
叶千想了想，忽然意识到什么，他对尤大海说，“你过来帮我一个忙。”
“又干什么？”
“帮我把尸体弄出来。”
“你开什么玩笑，这种事情也用我？”
“如果人真不是你杀的，不正好可以通过尸检来证明吗？”
“哼，你怎么不说是想给自己洗脱嫌疑啊。”尤大海气哼哼的去找了两套防护衣，扔给叶千一套。
想把一个大头朝下倒立插在标本罐子里的尸体弄出来并不容易。
两个人先想办法把里面的福尔马林排出去，然后把玻璃管慢慢放倒。
“把她拖出来吧。”叶千对尤大海说。
尤大海不敢，嘴上还硬，“凭什么我去，不是你来尸检吗？”
“这不是你的女人吗，你还怕什么。”叶千讥笑他。
尤大海气呼呼的翻了他一个白眼。
叶千把沾满福尔马林的尸体拖出来，地下室正好有解剖台。
他招呼尤大海一起把尸体搬到解剖台上，先除去了尸体的衣服，尤大海站在一旁，面无血色，两只手一直在哆嗦。
叶千说：“你最了解她，现在好好看看，她跟平时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没有？”
尤大海吃力的吞了口唾沫，“这……这跟平时也不一样啊，呕……”他跑到一旁吐了。
等他回来的时候，叶千已经开始解剖尸体了。
“我说，你能不能提前打个招呼，让我有点儿心理准备？”尤大海痛苦的说。
叶千把蓝莹折断了蓝莹几根胸骨,从里面取出肺叶，闻了闻，“果然如此，我知道这个女人的死因了。”
“她怎么死的？”夏可问，目光不由自主的往尤大海身上瞟。
“你别说是我杀的啊。”尤大海急忙警告叶千。
“她是自杀。”叶千说。
“自杀！？”夏可惊愕的看看他，又看看尤大海。“你们两个别是在这儿忽悠我呢吧。我从来没见过这个样子自杀的。”
“谁规定自杀必须什么样子。只要符合自杀条件就足够的。她的器官和肺叶有中毒，灼伤和机械性窒息多种症状，最主要的死因是窒息。简单说就是被福尔马林的溶液淹死的。”
夏可注意到尸体的双手有伤，质疑道：“就算她是被淹死的，那为什么不能是被人扔进去的呢？她双手明明有伤，分明是挣扎的时候留下的。”
叶千摇摇头，“这不是防御伤。伤口只停留在手掌里侧，这是她在攀爬玻璃罐的时候割伤的。玻璃罐的边缘还有血迹。”

##第2章 倒立尸（2）

“爬到这上面再往里跳，哪会有人这么自杀的？”
“为什么会这样我也不知道，我只是根据现场的线索分析的。”叶千一边检查蓝莹的尸体一边说，“她身上没有厮打痕迹，也没有被强迫的痕迹。周围只有她一个人的脚印。”
“可我还是不相信这个人会用这种方式自杀，这么高的罐子就算是我警察出身，想爬上去也很困难，何况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秘书。”
“她平时倒是很喜欢练瑜伽什么的，这算不算一个技能啊……”尤大海插嘴。
夏可瞪他，“你现在怎么又站到叶千那头儿了？着急给自己洗脱嫌疑吗？”
尤大海脸红脖子粗，“我……我……我只不过随口说说。反正跟我没有关系。我什么都不知道。”
“如果是自杀，她生前至少应该有些情绪反常吧。她有吗？”夏可问。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啊。我跟她平时又经常不在一起。”
说完这句活，叶千和夏可的眼神都虎视眈眈的瞅着他，一脸你骗鬼的表情。
夏可厉声道：“你以为我是在跟你商量吗，我现在在查案，说谎话一样要负刑事责任的。”
尤大海吓得一缩脖子，“其实我也没看出她有什么不正常，跟往常完全一样啊。”
夏可对叶千说：“你觉得一个要自杀的人会是这样吗？”
“也许尤大海在撒谎呢？”
尤大海火了，“我说叶千你怎么回事，一回来就不正常。一会儿说我袭击呢，一会儿有冤枉我撒谎。我哪儿得罪你了吗？”
叶千凝视着尤大海，这家伙的反应始终看不出来有什么破绽，难道说，跟他真的不记得自己干过什么吗？
这会不会与那个蓝莹送给他的布娃娃有关。
虽然听上去很荒诞，但是想想戴杰诡异的死亡现场就有这些布娃娃，他不能不有这样的怀疑。 
他想了想说：“也许……蓝莹确实不是自杀，而是被人所迫。”
“你说有人要杀她？”夏可问尤大海，“蓝莹有什么仇家吗？”
“怎么又问我，我哪儿知道啊。我也就是她老板，充其量有点儿小ai昧而已。对她的背景一无所知。”
“我想到一种可能。”叶千说，“这个逼迫蓝莹自杀的人，有可能是为了灭口。”
“灭口！？”夏可不解。
“他利用蓝莹控制了尤大海，之后，发现我怀疑到蓝莹了，所以才杀她灭口。”
“你等等，我不明白，你说蓝莹控制了尤大海？！”
“对，我上午和尤大海一起去了董妙音老家，我发现了一些线索。没想到尤大海突然发疯把我袭击了。把那些线索也销毁带走了。我刚才质问尤大海，他对自己的行为完全没有认识。要么是他太会撒谎了，但我觉得或许他是被蓝莹利用某种手段控制去做一些事。时候删除了他的记忆。”
“我去，有这么夸张？”尤大海摸摸自己脑袋。
“你好好回忆你今天上午都干什么了？”
“我和蓝莹在一起啊。”
“那你就想想细节，你和她都干了些什么？”
“我……”尤大海仔细回忆，脸色忽然变的有些古怪了。“我怎么脑袋跟糨子一样，不好使了呢。”
“因为你根本就没跟蓝莹在一起，你跟我在一起了，有人给你强加了一段记忆。所以你才想不起来细节。” 
“你说的是真的吗，我被人控制了，我怎么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尤大海惊愕不已。
“具体是怎么操作的我不知道。但我想，应该和这个有关。“叶千说着从口袋里掏出那个布娃娃。
“这是蓝莹给我的啊，就一个布娃娃而已。”
“我说过，我在戴杰的案发现场看见过一模一样的。戴杰的自杀我一直感觉有些古怪。你今天的反应更让我坚信，有人在背后捣鬼。”
“照你这么说，难道我也要自杀吗？”尤大海吓得变貌变色。
“目前来看还不至于，可能控制你只是为了销毁证据而已。事后再解决掉蓝莹就够了。”
夏可伸手从叶千手里拿过那个布娃娃，捏了捏，又瞧了瞧，“你说这东西能控制人？这不过就是一个普通玩偶而已，大街上有的是。里面也都是棉花呀。”
“没错，我检查过，这个布娃娃本身看上去的确没有什么异常。不过，既然跟两起离奇的自杀事件有关联，不得不重视，这里面可能隐藏着一些匪夷所思的东西。”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假设真有你说的那个人，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蓝莹和戴杰两个人八竿子打不着，凶手杀她俩干什么，完全没有目的性啊。”
“你刚好说反了，越是这种看似不可思议的情况越说明背后隐藏着某种联系，只是我们不知道而已。”
“那你说能有什么联系？”夏可故意反问。
“这两个人的死，包括尤大海袭击我，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共同之处，就是董妙音的身世。似乎有人不想我继续查下去。”
“董妙音的身世不是已经查明了吗，她是张友良的女儿，原名张晓菲。怎么……难道你怀疑董妙音跟这两个人自杀有关？”
叶千露出一丝神秘的微笑，“我还不想马上说，我需要你帮我验证一下。”
“验证什么？”
“查张晓菲的个人信息，越齐全越好。”
夏可纳闷，“你不是都知道，她是董妙音了吗，查她干什么？再说了，那是董妙音进孤儿院之前的经历，能查到的信息很有限。你还不如直接查董妙音呢……”
“让你查，你就去查好了。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原因了。而且这件事你要保密。不要跟局里的人说。”
夏可一脸疑惑，但还是答应了。
她打算回警察局，被叶千拦住，“警局的电脑应该都有浏览记录，你还是用这里的吧。” 
“我需要登录资源库，你这里的电脑权限不够。”夏可说。
叶千指了指尤大海，“你想办法。”
尤大海执执拗拗的回答：“司徒院长实验室里的电脑应该可以，就是……”发现夏可瞪圆了眼睛，他急忙解释，“他搞得都是都是尖端科研，有些难免需要一些特殊权限。”
……
……
实验室。
通过软件后门，实验室里的电脑成功登陆到警察局的个人信息资源库。
夏可冷笑，“你们这个司徒院长究竟是干什么的，居然连这个都能做到？他不会干过什么违法的事情吧。”
“如果感兴趣，你可以查查看……”叶千半开玩笑的说，眼神里却流露出一丝复杂的东西。
连他至今都差不透这个养父究竟是干什么的，似乎掌控着潜网组织，但潜网究竟是干什么的，他至今都没搞明白。
夏可在网上搜索关于张晓菲的个人信息，查来查去忽然咦了一声，“真是怪了。我记得我之前查过啊，怎么现在都查不到了呢，连出生信息都查不到。”
“那你就查查她的医疗信息。保证你会大吃一惊。”
夏可试了试，“还是不行，打不开页面。”
叶千冷笑一声，“果然如此，行动够快的。”
“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
“我在上午的时候还能查到，现在就不行了，这是刚刚有人动过手脚。”
“动手脚！？你开什么玩笑，这可是警察局的资源库，谁能动得了手脚？”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是你们内部人干的。”
“喂，你别胡说啊。这种事可不是说着玩儿的。”
“我很认真。因为有人不想我们调查张晓菲。原因只有一个，她和董妙音根本就是两个人。”
<br />

##第2章 倒立尸（3）

“两个人！？”夏可十分吃惊，“你有什么根据这么说？”
“你还觉察不出来吗？任何关于张晓菲的信息都被人删除了。尤其是张晓菲的照片。因为她的长相跟董妙音童年骨型完全不一样。很容易就能检测出来。而且，我刚才在张友良家还发现了一具可疑的尸骨。”
“你跟我说过。你说那是孩子的尸骨，都被尤大海抢走了。” 
尤大海急忙说：“你们可别栽赃陷害啊，我什么都没干。再说，我干嘛要跟我表弟对着干，对我有什么好处？”
叶千看了他一眼，“或许你真的什么都记不住了，不过那具尸骨的的确确存在。虽然我没有尸检仔细化验，但我能断定，那具骨头才是张晓菲的。她早在十几年前的灭门案中就已经被杀了。尸体就埋在院子里。我叶千相信戴杰早就发现了，但是她没有声张，就是为了误导我们，让我们以为那个孩子是董妙音。”
叶千说的话太过震惊，夏可好半天才说：“这都是你的猜测啊，你现在并没有实际证据。”
“我的证据全被销毁了。这个躲在幕后的家伙好像一直跟在我身后一样，只要我一觉察到什么，他马上做出应对。”
“好吧，就算你说的对，可是你想过没有，凶手这么做目的目的何在呢。为了嫁祸董妙音吗，即便大家都以为董妙音就是张晓菲又如何，之前的案子凶手认定了是戴杰，她已经洗脱罪名了。这个幕后的家伙又何必大费周章呢？”
这句话说到了点子上，让叶千意思无言以对。
他确信幕后这家伙肯定是想搞动作，看上去是在针对董妙音，可又瞧不出他究竟想干什么。
叶千正在深思，这时有人给他打电话。居然是董妙音。
他微微一愣。
夏可看他的表情似乎猜到了，笑呵呵的说：“真是说曹操曹操到，你说发生了这么多事，都跟董妙音有关。她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呢？”
叶千觉得夏可的话也不无道理。
这时就听董妙音说：“你现在有空吗，我想跟你见见。”
夏可在一旁猜测，“她是不是想跟你见面啊？”
这女人就跟叶千肚子里的蛔虫一样。
夏可笑呵呵说：“那你就答应她呗，正好聊聊，看看能不能帮你找到答案。”
叶千也确实这么想，在电话里与董妙音约了一个地方。
……
……
董妙音在一个茶餐厅等他，身边又配了一个新助理。
“下个月我准备回归正轨，开始工作了。天天总这样待着都把自己待废了。”董妙音懒洋洋的告诉叶千。 
看起来精神不错，似乎已经走出之前的那些阴影了。叶千有些吃惊，实话实话，董妙音比她想的可要坚强太多了。死了两个助理，自己的悲惨身世又刚刚被拔出来，还差点儿变成嫌疑人，换成一般人，可能都会崩溃，这女人的恢复速度确实惊人。 
“你找我来就是要告诉我这件事？”他问。
“差不多吧。怎么你看上去不太高兴呢？”
“我其实还有些事想问你，你就不想知道，你到底是不是张晓菲。”222
董妙音凝视了他一会儿，伸了一个懒腰，满不在乎的说：“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是不是又能怎样？”
“这可关系到你的身世，你一家人……”
董妙音摆手打住他，“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我现在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在我的记忆力，他们从来都没有陪伴过我，全都是陌生人而已。我现在只想活在眼前。”
叶千打量着她，忽然感觉这个女人有些陌生。
他忍不住说：“既然你都不在乎，那为什么有人在刻意的抹掉张晓菲的信息，似乎很怕我看到你童年的照片似的。甚至连真正张晓菲的尸骸都盗走了。他的动机实在匪夷所思。”
“怎么？！难道说，你怀疑是我干的？”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哦，那你说说看。”
“比如说，戴杰只是偶然的利用你楼下的空房子作为作案基地，你暗中得知了她的秘密，没有声张。为了让自己更出名，你故意把自己伪装成了张晓菲，借着戴杰作案把社会的注意力聚拢在自己身上。你可以顺利成章的利用自己悲惨的身世博得同情……”
董妙音忽的一下站起来，怒冲冲的看着叶千。
“你别激动，我这只是一个假设。”
“哼，我才不会干这么无聊的事情。”董妙音强压住火。
“如果不是你干的，那就是其他人了。他有意让我，或者是其他人认为你和张晓菲是同一个人。”
董妙音皱皱眉，“我是或者不是又能怎样？”
“是啊。至少目前来说，我想不出，这其中会造成什么影响。但是这家伙处心积虑，伪造戴杰自杀，甚至控制了尤大海盗走张晓菲的尸体，这么大手笔，肯定不是想玩玩那么简单。”
董妙音耸耸肩，“所以，你上我这里找答案来了，认为是我干的。”
“如果是你，就好解释多了。”
“可惜不是，你省省吧。”董妙音拿来两听饮料，扔给叶千一个，“行了，我也不想跟你一起费脑细胞了，你还是听听我的事吧。”
“对了，你为什么找我？”
“哼，才想起来问吗，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今天上午一个警察来找我，打听戴杰。”
“哦，是谁，警察局的人我大概都认识。”
“他不是你们市局的人。”
“哦，那是哪的？”
“喏，他给了我一张名片。”董妙音说着，从桌上那个一张名片递给叶千。
叶千接过来一看，写着西城区警察分局，姜祝武。
他没听说这个名字，印象中好像也没打过交道，戴杰这个案子压根也没经过西城分局。 
“他找你聊戴杰？都聊了什么？”他问。
“也没聊什么，就是打听戴杰的情况。专门问了问，她是怎么死的。我知道的都告诉他了。”
“他没打听你跟戴杰的案子有什么关联吗？”
“没有啊，看意思他只对戴杰感兴趣。”
“……”
“我本来也没太当回事，回头想想又觉得有点儿奇怪，就跟你说一声。”
叶千摸着鼻子，“如果他只是想打听戴杰的案子，为什么不直接去警察局，反而找你呢？”

##第3章 连环自杀（1）

“我也想不太明白。感觉这个人心里有话，没说出来。” 
叶千打量着那个明信片，若有所思。
……
……
傍晚。 
西城区警察分局。
姜祝武一下班，刚出了大门，迎面走过来一个年轻人。
“请问，你是姜祝武，姜警官吧。”
姜祝武警惕的打量着他，“你是哪位？”
“我叫叶千，是J城警察局的顾问。我想找你聊聊戴杰，这个人。”
听到戴杰这个名字，姜祝武脸色明显变了一下，回了一句“我不认识这个人”，扭头就要走。
“姜警官记忆力不会这么差吧，上午刚刚找董妙音打听这个人，晚上就把她忘了吗？”叶千故意拿话点他。
姜祝武一下怔住，停顿了几秒钟才问：“你认识董妙音？”
“她和我是朋友。戴杰杀人案也是我亲自经手的。你如果想打听她，还不如跟我聊聊呢。”
姜祝武斟酌了一下，突然问：“听说她死了，究竟是怎么死的？”
“她呀，自杀。畏罪自杀。”
“她犯了罪？！”
“是啊，杀了好些人。在事情败露之后，用浓硫酸把自己溶了。”
叶千边说边观察姜祝武的反应，发现他并没有感觉特别惊奇，他只是问：“你确定戴杰是自杀吗？”
“我亲眼所见。”
姜祝武神情僵硬。
叶千从他眼睛里能看到一丝惊恐。
“那么……她是临时起意，还是早已经准备好的？”姜祝武问。
“她事前准备好一个盛装浓硫酸的装置选在在头顶上。在我们要抓住她的时候，把上百斤的浓硫酸倾斜到头上。整个人都几乎都溶化了。”
“果然又是事前准备好的。”姜祝武喃喃道。
叶千心头一动，“怎么你还见过类似的案子？”
姜祝武冲他摆了一下手，转身穿过马路，钻进一条胡同，走进了一家小酒馆。
叶千跟他进了酒馆。姜祝武找了一个靠角落的空座坐下，招呼服务员，要了点酒菜。看样子是想喝一顿。
叶千也没有推迟，既来之则安之。
姜祝武两杯酒下肚，情绪稳定了一些，脸上也有了一丝红润。
他把酒杯往桌上一撴，开始讲道：“就在差不多去年这个时候，我接了一个案子。一起自杀案。一开始就当做普通事件处理的，根本也算不上刑事案。只是被害人自杀的方式有点儿特别。”
“哦，怎么死的？”
“一个男的，把自己吊死的。但不是普通上吊那种吊脖子，而是倒掉自己，把自己吊死的。”
“倒吊！？”叶千有些惊讶。这种自杀方式他还是第一次听说。“倒吊倒是也能把人吊死。时间久了，会造成脑充血，血液无法返回心脏，最后死于脑缺氧和肌肉痉挛。实话实说，这种死法，比起直接吊脖子要痛苦的多了。”
“当时我也没有多想，只是感觉这件事很奇怪。这件事，之后过去大约半年左右。我们辖区又发生了一起离奇的自杀，有个人把自己几乎全部身体埋在地里，只露出了脑袋，就这样死了。”
“虽然没有堵住口鼻，但是胸腔长时间受到挤压，会慢慢窒息的。”叶千以医生的角度回答。 
“对，法医也是这么说的。他说死者大约挺了一天多才死的。如果让一般人想，这个人肯定是自杀无疑了，如果没有必死的决心，怎么可能忍受这种痛苦不是吗？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
叶千察言观色，知道他要说到关键了，“那你又是怎么产生怀疑的？”
姜祝武沉默了一下，怀里拿出一个东西放在叶千面前，“你见过这个吗？”
叶千看见那个东西，脸色马上就出现了异样。
那是一个巴掌大小的布玩偶，放在一个透明的物证袋里，上面脏兮兮的，粘着血迹之类的东西，早已经干涸了。
“这东西你是在什么地方发现的？”叶千问。
在第二个死者院子里，他把自己埋在土里，只露出脑袋在外面，双眼还睁着。虽然现场看上去跟自杀无疑，但是我发现，死者的眼睛似乎在瞅着一个方向。我于是就看见墙上挂着这个东西。我当时鬼使神差的想起半年前倒吊自杀的那起案子。我于是又返回那个自杀死者的家里重新检查，结果又发现了相似的玩偶。那个人倒吊在客厅里自杀的，玩偶也摆在他面前不远处。我当时候十分惊讶，感觉这两起自杀案似乎没有那么简单，但又找不出什么证据，就在这时候，有发生了第三起自杀。死者在浴缸里充满硫酸，把自己泡在里面……”
叶千倒吸冷气，“这和戴杰自杀方式很像啊。”
“在浴缸对面的镜子上，我又发现了一个玩偶。于是，我坚信这三起自杀案肯定有某种联系。我上报领导，希望立案侦查。可是因为证据不足，被驳回了。我只好独自查这几起案子。”
“你有什么发现吗？”叶千急忙问。
“有，发现了三起自杀案之间的联系。”
“有什么联系？”
“这些被害人之间有书信联系。”
“你是说发短信什么的，他们之间认识！？”
“不是短信，是真正的书信。我在第二个自杀者的抽屉里发现了一封信，寄信人详细介绍自己打算如何把自己倒吊起来自杀。除此之外，没谈别的。寄信地址就是第一位自杀者。我特意找人核对过笔迹，就是他写的没错。”
叶千有些纳闷：“这两个人的关系还真让人费解啊，哪有朋友之间写这种东西的，如果不是朋友，似乎又没有沟通的必要。”
“是啊，我当时也感觉很不可思议。而且，信的内容里也没有任何怂恿对方自杀的语句，单纯看到信就想死了，似乎可能性也不大。而且，第二名死者自杀的时间相隔了半年呢。我于是换了一个思路调查，去查第三个自杀者家里检查，居然又发现了一封来自第二位自杀者的信。”
“信上说了什么？”
“只是介绍了如何挖坑埋自己的自杀方式。”
“就没有提到别的？”叶千惊讶的不知该说什么。
“我把信翻来覆去看了不下十遍。没有任何暗语，也没有在纸张上动过任何手脚。就像一个简单的说明书一样。唯一，能确定的是，信是第二个自杀者写的。寄出信后，才自杀的。”
“虽然感觉上够诡异，可是仅仅一封信还不至于让人自杀呀。除非这些人之间还有其他联系。”
“古怪就古怪在这里，我当时也是你这么想的，可是我查到现在快一年了，没法先这三个自杀者之间又任何联系。”

##第3章 连环自杀（2）

听姜祝武说到这里，叶千忽然意识到什么。
他问：“这么说，你怀疑戴杰的死也和这些人一样？”
“没错，我觉得戴杰可能就是第四个被害人，而且我是最有希望救她的，可惜她不听我的……”姜祝武郁闷端起酒杯喝下一大口。
“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是说你跟戴杰接触过？”
姜祝武没回答，从怀里掏出信封放在叶千面前。
叶千从信封里掏出信纸，展开一看，里面的内容就是第三个被害人计划如何把自己埋起来。字里行间不带有任何感情色彩，简直就是一篇说明文。这种文风更加让人感觉脊背发寒。
他又看了一眼信封，发现收信一栏赫然写着戴杰的名字，收信地址也的确写着戴杰家。 
“这封信你是从哪里拿的？”他问。
“在第三个被害人的家里。”姜祝武说，“这个被害人死得很匆忙，似乎还没来得及把信寄出去就自杀了，所以我就按照信上写的人名和地址找到了戴杰。” 
“原来你和戴杰之前接触过……”
“是啊，我得知她是一个法医，还挺高兴。想跟她聊聊这件事，提醒她小心，可是这个女人自负得很，根本就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把我当成了疯子。”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三个月前吧。我亲自找她接触了两次，都不欢而散。”
叶千盘算了一下， 三个月前，戴杰还没有开始作案。难道那个时候出现了什么变故？
“她当时有什么反常吗？”他问。
“没有，除了态度很傲慢之外。”姜祝武说，“我于是无奈的离开了。没想到头几天，听说这个女人杀了人，还畏罪自杀了。我才赶过来，想打听一些情况。”
“所以你怀疑她的自杀也有蹊跷？”
“之前那两次见面，怎么看都感觉她不像一个能自杀的人，还杀了那么多人，就好像突然之间变了一个人。但我还不能确信，才私下里调查一下，直到遇见了你我才确信戴杰有问题。只是我目前手里掌握的证据还不够，如果你能帮我，我们可以深入调查。”
“你想我怎么帮你？”
“资料，我想要戴杰杀人案的资料，只要能找到她转变的关键点，就能找到突破口。”
叶千不置可否。
……
……
两天后，两个人再次见面。
这次叶千把所有的戴杰的卷宗复印件都给姜祝武带来了。翻看了一个多小时，才只看到一半。 
“实在想象不出她能干出这种事。”姜祝武揉着胀痛的眼睛。
“你能看出问题吗？”叶千问。
姜祝武摇头。 
叶千说：“我也不是没怀疑过戴杰自杀有问题。但至少从这些卷宗上我看不出有什么问题。她已经变成了一个穷凶极恶的杀人犯。而且作案的动机和手段也很合理，如果说真有人想加害他，那他需要做的前期工作简直难以想象。”
“是啊，与前三起自杀相比，戴杰的犯案到自杀看着合情合理。唯独这封信，还有案发现场那些玩偶没法解释。总不能用巧合来形容吧。”
叶千想了想，“现在你知道了戴杰的案子，但我还不知道其他三个自杀者的情况，或许你也可以带我去瞧瞧。”
姜祝武有些犹豫。
“有什么问题吗？”
“我倒是没有问题，只是，这三起自杀没有被定性为刑事案，所以警方这边根本没有记录。而且事发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调查起来很有难度啊。”
“无论想什么办法，我必须有机会了解才行。最好是能去三个死者的自杀现场！”叶千态度十分坚决。
姜祝武思索片刻，“那我就试试看吧。”
……
……
之后三天，一切风平浪静。叶千也变得很安分，等待着姜祝武那边消息。 
夏可似乎觉察出点儿什么，找到叶千问，他最近是不是策划什么。
叶千本来想告诉她，可是转念一想，矢口否认。
他隐隐感觉出戴杰这个案子隐藏了很深的东西，甚至会发现一些让自己意想不到的真相，即使连警察局的人都可能完全相信。这种情况下，还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姜祝武那边终于来消息了。
他告诉叶千已经安排妥当了。他俩就以警方慰问为借口，去三个被害人家坐坐，叶千趁机去案发现场查看。
他首先带着叶千去了第一个自杀者的工作单位，这个人叫王硕，30岁，已婚，是一个新闻网站的编辑。六个月前，他半夜在公司加班。在防火通道里，用绳子把自己的一条腿拴在了窗框上。以这种奇怪的姿势倒掉自杀了。根据法医估计。他得保证这个姿势是6小时以上才能杀死自己。 
来到公司门口，姜祝武还嘱咐叶千不要说错话。他俩这次是谎称警方的名义来的，万一露馅就惹麻烦了，搞不好，姜祝武还会挨处分。
接待两人的是王硕的部门经理，他态度比较冷漠，明显是不想再提这件事。简单说了两句就借口离开了。
这倒正好给了叶千机会。
他让姜祝武想，先带他去防火通道，死者自杀的地方。

##第4章 莫比乌斯环（1）

开门的是一个蓬头垢面，身材发福的女人，冷不丁看到叶千，不禁一惊，不耐烦的脸上露出一丝难为情，问他，“你找谁？”
“王硕。”叶千回答。
女人原本还有些矜持的脸上瞬间一冷，嘴里放出一句，“早死了。”说着就要关门，好像唯恐被人发现什么似的。
姜祝武急忙跑上前来，亮出自己的警官证，“等等，我们是警察，今天是特意来找你了解情况的，希望你配合。”
女人停顿了一下，透过门缝露出一双将信将疑的眼睛，忽然想起了什么，拧眉道，“又是你？”
“怎么，不请我们进去坐坐吗？”姜祝武用略带威胁的语气问。
“跟你说了多少遍了，我老公是自杀，还有什么好了解的？！”女人态度坚决，丝毫没有让步的意思。
姜祝武正犹豫，不知道什么时候，叶千突然溜进了门里，等女人反应过来，他已经大摇大摆的在客厅里打量半天了。
“喂，你这个人怎么回事儿，信不信我告你擅闯民宅？”
叶千若无其事的溜达着，像没听见一样，漫不经心的问，“你跟你老公感情不好吗？”
女人一怔，几秒种后，瞬间火冒三丈，“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我只是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让一个男人对生活完全失去了兴趣。”叶千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回答道。
“你……我要投诉你……”女人气不打一处来，看着叶千一张俊脸，实在是有火没处发。
姜祝武一脸尴尬，偷偷拽拽他，小声提醒道，“我不是让你来八卦的，别忘了咱们的目的。”
叶千没有反驳，继续在屋子里晃来晃去，时不时用鼻子嗅着什么，不知不觉走到女人面前，毫无眼色的问，“你老公为什么要自杀？你出轨了？”
“你说什么？”女人脸涨得通红，在她发火之前，姜祝武急忙解围道，“别跟他一般见识，他是新来的，我来解释一下，其实他的意思是，根据我们掌握的信息，你丈夫的死很可能不是自杀。这也是我们这次来的目的。”
“什么？”女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差点儿晕倒过去。
姜祝武继续道，“根据推测，像你老公那样将自己倒吊致死至少需要6个小时，那么长的时间里你在哪儿？”
“我……我……”女人支支吾吾回答不上来，忽然恼羞成怒，扯着嗓子问，“难道你们怀疑我？”
两个人狐疑的看着她，谁都没说话。
女人一屁股坐在地上，控制不住的哭了起来，“他是自杀，就是自杀，没有别的可能。”
“你怎么敢这么肯定？”叶千两只眼睛幽深的盯着她，让人感到窒息。
“失败者不都这样吗？！”女人说着看向远处，仿佛在回忆什么，语气缓慢道，“他在工作上一直不顺利，得罪了顶头上司，他这辈子都不可能爬上去……”
“你什么意思？”姜祝武竖起耳朵，目光深邃道。
女人咽了口唾沫，继续说，“他的部门经理经常把下属的业绩算在自己头上，这件事情被王硕举报过，可是领导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都没有管，之后他就成了部门经理的眼中钉，久而久之就患上了抑郁症，对我也变得很冷淡，不瞒你说，那段时间，我们正在办离婚手续。”
姜祝武看了叶千一眼，自言自语似的说，“看来这个人也许是个突破口，我们应该去会会他……”
叶千反倒显得不以为然，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一摞画着铅笔道儿的白纸，坐在旁边看的津津有味儿。
“喂，你到底听没听我说话？”姜祝武有些着急了。
这时，王硕老婆的目光也随之落到了叶千身上，她忽然止住眼泪，一脸凝重的看着他们，犹豫道，“其实还有一件事……”
“什么？”两人异口同声的问，连期待的表情都是同款。
女人咬了咬嘴唇，声音颤抖道，“就是那摞纸上的铅笔画，在他死前的一段时间里，我总是看见他用铅笔快速的在纸上画着什么，而且每次一做这件事的时候，他就像变了个人一样，似乎这个东西对他很重要，有一次我试图阻止他，他甚至用手掐我，差点儿就把我掐死，从那以后，他看我的眼神就变了，好像很恨我，又很防备我。”
“这些话你之前为什么没有说，如果你能早一点儿告诉警方这些，结果可能就会不一样。”姜祝武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懊恼。

##第4章 莫比乌斯环（2）

女人摇摇头，“没用的。他已经死了，我说得越多，你们就越会怀疑我。再说，他本来就有自杀倾向，否则为什么要画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正常人才不会这么干呢。”
叶千不动声色的看着那堆无厘头似的画，过了许久，他忽然抬起头，半信半疑的瞅着女人，缓缓道，“不对，你还有事情瞒着我们。”
女人一怔，眼角的肌肉微微抽动了两下，房间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无比压抑，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我该说的都告诉你们了，你不信我也没办法。”
“那这些东西怎么解释？”叶千把那摞厚厚的画纸放在她面前，“你明明已经觉察出他画这些不正常，为什么又一口咬定他就是自杀呢？难道他在那段时间里没跟什么人接触过吗？”
听到这里，女人忽然抱住脑袋，歇斯底里的冲他吼道，“别逼我！求你别再逼我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究竟是不知道还是不想说？”叶千咄咄逼人的望着她，眼中透出一股令人无法抗拒的犀利。
姜祝武眼看形势不妙，生怕叶千惹出什么事儿来，急忙抓住他，打圆场道，“算了，我看她是真不知道，再问也没用，不如我们下次再来吧，让她冷静冷静。”他说着拍了拍女人的肩膀，“这样吧，再想起什么你随时给我打电话……”
然而话音未落，女人竟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目光穿过他看向叶千，苍白的脸上挂着一丝惊恐和嫉妒，咬牙道，“他经常半夜出去见一个女人。”
“什么女人？你认识吗？”叶千追问。
女人摇了摇头，又开始变得不说话，脸上的表情极度痛苦。
“他出轨了？”叶千试探道。
女人的眼中蒙上一层薄雾，神情却变得异常诡异，声音也比刚才颤抖的多，“一开始我是这么以为的，可是后来我发现他怕她，有一次，我看见那个女人披着黑色的斗笠，脸上还带着一个夸张的面具，很吓人。她在给他训话，就像……就像老师在训斥犯错的学生一样……”
女人停顿了一下，双手止不住的哆嗦起来，叶千趁热打铁的问，“你怎么了？然后呢？”
“然后……”女人透过他看向远处，仿佛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她慢慢把面具摘了下来，她看见我了。那眼神……眼神……好像要杀人。”
“你确定？”姜祝武惊讶的张大嘴巴。
“所以说，你看见她的脸了，是吗？”叶千迫切的追问起来，“你好好回忆一下，她到底长什么样子？或许她就是害死你老公的凶手。”
“我……我……那是个恶魔，恶魔……”女人的情绪越来越不稳定，连牙齿都在跟着打颤。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前方，好像在看叶千，又好像在看他身后某个更远的地方。
突然，她似乎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肿胀的眼珠子上面泵出无数条血丝，她再也听不见任何人的说话声，耳边传来一阵嘈杂，在那杂乱不清的耳鸣声中，她依稀听到两个字，“去死！”
“你怎么了？喂，你在干什么？”叶千觉察出不对劲儿，不停的摇晃着她的身体，可是女人支支吾吾什么都说不出来，忽然她不受控制的栽倒下去，像块硕大的猪肉砸在地上，嘴角涌出一大口鲜血，任凭叶千怎么叫她都没有反应，只剩下身体不断抽搐。
叶千使劲儿掰开她的嘴，在一团血肉模糊的口腔里赫然发现一条被咬断的舌头，不禁一惊，赶紧叫来姜祝武道，“不好，她咬舌自杀了。”
姜祝武当场愣在原地，大脑里瞬间一片空白，过了几秒钟，终于磕巴着问，“要……要叫救护车吗？”
叶千摇摇头，看着女人肿胀发青的脸，无奈道，“来不及了，颈动脉里喷射出的血液正大量涌进她的气管，用不了多久她就会窒息而死。”
“这下完了，全完了……”姜祝武盯着气若游丝的女人，语无伦次的嘟囔起来，“怎……怎么会搞成这样，我们明明什么都没干，她为什么要自杀？”
叶千也觉得想不通，正在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猛然发现女人的眼睛始终在盯着同一个方向，从她提起那个女人的时候开始，她就一直盯着他的身后。
他蹲在地上，顺着女人眼神的方向看去，透过窗户，却什么都没看见。忽然就在他要收回目光的时候，眼睛不经意间瞟到一个熟悉的东西，在对面楼房的窗户上，居然挂着一只和其他死亡现场一模一样的白色玩偶。
它似乎正在狞笑着看向他们，而在它旁边，叶千猛然发现一个黑影快速闪过，就在他回头的一瞬间，那张小丑面具清晰的映在他的瞳孔中。他忽然想起女人的话：她披着黑色的斗笠，脸上还带着一个夸张的面具，很吓人。
刹那间，他的后背如同有无数条蚯蚓在蠕动，让他感到阵阵发寒，发痒的后槽牙在他嘴里咬的咯咯作响，“姜警官，凶手在对面，快去抓人！”
可是，房间里始终没有回应，叶千惊讶的回过头去，才发现，偌大的客厅里，已经空无一人。
……
……

##第4章 莫比乌斯环（3）

叶千飞快的窜出门外，向对面楼冲去。
从没有哪一个时刻，他感觉自己像现在这样被羞辱过。
王硕老婆口中的那个女人究竟是谁？能让受害者在他眼皮子底下自杀，而且死的毫无征兆。
如果她早就想杀她，为什么偏偏要在今天，在刚刚？
如果她是临时起意，她又是怎么知道他们今天会来找王硕老婆的？
难道她一直在跟踪他们？
如果真是这样，这个女人甚至可以洞悉一切，能够轻而易举的进入警局内部系统修改资料，也能了解到他们准确的破案动向，而更加诡异的是这件事只有他和姜祝武两个人知道。
叶千感觉到大脑一片空白。
这个世界存在着太多匪夷所思的事情，就像那条他永远都搞不明白的地下通道一样。
仿佛他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监控之下。
叶千来不及多想，快速的爬上对面楼的楼梯，穿过潮湿幽暗的楼道，最终停在了一扇暗红色的防盗门前。
站在门口，他突然犹豫了，眼前一道鲜红的手掌印粘在门上，隐隐透出一股恶心的血腥味儿。一瞬间叶千感觉有块石头紧紧压在他的胸口，不由得大口喘了几口气。
里面静的吓人，让他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曾经被司徒长风囚禁的那些日子历历在目，等他反应过来，已经冒出了一身冷汗。
正想着，叶千忽然感觉身体一震，一股电流传遍全身，紧接着刺耳的铃声响了起来，他激灵一下，从裤兜口袋里掏出手机，屏幕上一个短发女孩儿的头像正在闪动。
叶千心里一惊，打来电话的正是夏可，却偏偏是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他急忙堵住发声口，手指不小心按在了接听键上。
“你在哪儿？”夏可不容置疑的声音在听筒那边传来，“限你半个小时内回到警局。”
“我做不到！”叶千低沉而坚决的回答她。
“你……”听筒那边短暂的沉默了一会儿，夏可语重心长道，“不跟你绕弯子了，我这边有新线索，尤大海在蓝莹的办公室里发现了一些奇怪的画纸，你赶紧回来看看！”
叶千一惊，想到他在王硕家里发现的那些纸张，脱口问，“画了什么？”
“嗯……跑道？环形车道？或者核酸链……看不懂，总之就是一些乱七八糟的环，交错在一起。”夏可简单描述了一下。
叶千心头一震，虽然没有亲眼所见，不过听她的描述，似乎就和王硕画的差不多，果然这些死者之间都是有联系的。
他正要说话，忽然，随着“吱嘎”一声，眼前的房门渐渐欠开一条缝，透过缝隙，一张邪恶的小丑面具映入叶千眼中，让他激灵灵打了个冷颤。
她还在……
她居然在等他……
他清楚的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如果没猜错，他就是她的下一个目标。
不知道为什么，一根兴奋的火种竟在他身体里燃烧起来。
叶千下意识的挂断电话，顾不上夏可发飙般的吼叫。他在心里默念，再见，也许再也不会见了。
“出来吧！你终于忍不住露出狐狸尾巴了。”叶千缓缓走进房门，一股阴森的气息迎面扑来。
小丑面具在角落里晃了晃，卷翘的嘴角里发出“咯咯”的磨牙声，似乎在嘲笑他，“你以为你真找得到我吗？”
“呵！我们不是已经见面了吗？你觉得我会让你跑掉吗？”叶千警惕的瞄着窗口，脚步却在悄悄靠近。
小丑再次发出邪恶的笑声，却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反问，“我送你的大礼还满意吗？”
“什么？”叶千一愣，脚下差点儿滑了一跤，缓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你是说王硕的老婆？！果然是你干的！”
对面一阵沉默。叶千继续追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干？”
“他们都该死！这是他们自己选择的。包括你……”小丑毫无感情的回答。
叶千身体一震，却对她更加好奇，“明明是你把我引来的，你到底是谁？”
然而小丑却再也没有回答，几乎与此同时，随着“嗖”的一声，面具连着后面的脑袋猛地窜出了窗外，带着撞碎的玻璃，“咕咚”一声摔在地上。
叶千趴在窗口，忽然感觉一阵恍惚，人头自己飞了出去，打死他都不敢相信，可是眼前这具血肉模糊的身躯却让他不得不信。
这个人到底是谁？
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如果是为了嫁祸他，她犯得上搭上自己的性命吗？
还是说她也不过是个傀儡？
但不管怎么说，他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离开这里，否则等到被人发现，他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他正想着，忽然身后的房门“哐当”一声关紧，恍惚中他看见一道女人的身影正向他走来。
而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夏可！
这个时候出现的她，犹如一记重拳将他锤死在地。
“你……你怎么来了？”
“我来找你啊！”夏可回答的无比自然，比平时还要自然，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叶千诧异的看着她，“你知道我在这儿？”
夏可指了指他胳膊上的手环，露出一丝神秘的微笑，“当然了，你再怎么翻腾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她轻描淡写的回答弄得叶千一愣一愣的，今天的夏可尤其奇怪，注意力不在那具尸体身上，反倒全关注在他这里。
叶千拍了拍自己的衣服，试探性的问，“你不是来抓我的？”
“抓你？我犯得上嘛，你就算想逃也逃不掉。我看你是没睡醒吧？”夏可说着竟然笑了起来。
可是叶千却丝毫也笑不出来，他猛然抓住夏可的手，语气焦急道，“尸……尸体，快，刚刚有人自杀了。”
夏可眼睛瞪得老圆，诧异的摸了摸他的头，“什么尸体？你在开什么玩笑？这里除了你我没看见第二个人啊。”
“什么？”叶千正纳闷，眼睛往楼下一看，忽然之间什么都没了，再望向刚刚小丑站过的地方，只散落着一张碎成两半的面具。
叶千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仿佛做了一个梦，一个足以让他筋疲力尽的梦。这一刻，他就像被抽掉了最后一根筋，猝不及防的瘫倒到了夏可怀里。
“喂，你！你不是趁机揩油呢吧？！给我起来！”在夏可气哼哼的抱怨声中，叶千的眼睛瞟向窗口上挂着的那个白色布偶，一种更加可怕的想法袭上心头。
他已经分不清什么是真实，什么是假象了。
这是一个可怕的信号，唯一可以解释的是，他也被催眠了。
也就是说，在那个虚假的幻境里，至少有一点是真的，他的的确确是凶手的下一个目标！
想到这里，他不禁失去了刚刚的兴奋感，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莫名的森冷。
……
……

##第4章 莫比乌斯环（4）

警察局。科长办公室。
熊英武脸拉得跟长白山一样，两张手掌重重的拍在桌子上，对着夏可一通乱吼，“你就是这么给我交代的？人是怎么死的？叶千呢？姜祝武呢？都死哪去了？”
夏可抹了抹脸上喷溅的口水，一脸无辜的看着他，“我到的时候人已经死了，然后有人把我打晕了，我醒来以后就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那具尸体。”
“你还好意思说，堂堂重案组组长，看看你最近办这几起案子，让我说你什么好！”熊英武捂着眼睛，一想到上边要来问责，他就欲哭无泪。
“不过，科长……”夏可犹豫了一下，试探性的打量着他，问，“你不觉得最近这些自杀案都发生的有些蹊跷吗？王硕夫妇、戴杰、蓝莹……好像每个人都是精心安排的，是不是可以考虑立案并查？”
熊英武本就不大的眼角挤出一条缝，一口老血憋在心里，差点儿没吐了，“立案并查？你当警察多久了？他们都是自杀，你让我查什么？先不说你有没有证据证明他们的死有联系，就说王硕，一个已经被定性为自杀的案子，你让我重新查，我得得罪多少人你知道吗？”
夏可咽了口唾沫，瞪着两只滚圆的眼珠子，怒问，“那你就当帮凶？！”
“你说什么？”熊英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做梦也想不到，眼前这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片子居然敢这么跟他说话。
夏可毫不示弱，故意提高嗓门，“我说如果再有人死，你就是杀人犯！”
“你……反了你了……”熊英武一巴掌拍在桌上，响声震耳欲聋，“真正的杀人犯已经被你放走了，现在叶千逃跑，姜祝武下落不明，你以为他们那点儿勾当我一点儿都不知道吗？这件事既然跟我们无关，就别淌这趟浑水。”
“我不管，既然这事儿被我遇上了，你批不批准我都要查下去！”夏可说完摔门离开，没给熊英武反应的机会。
熊英武愣在原地，拍着胸口，好悬没喘上气，半天才指着门口骂了一句，“以下犯上，没素质！”
……
……
出了办公室，夏可瘫软的靠在墙上，两条腿儿还在发抖，这可是她第一次这么激烈的顶撞熊英武，为了一个人渣，不知道值不值得。
她无力的望向窗外，忽然想起叶千离开之前对她说的话，心里不禁一紧。
“这是你自找的！你就不应该跟踪我！”
“你什么意思？”夏可看着叶千漆黑的瞳孔，一种别样的恐惧从心底升起，“你想干什么？”
“送你去你该去的地方。”叶千冰冷的声音传进她的耳朵，仿佛又变成了当初她们刚认识时的样子。
话音刚落，夏可只感到一根冰凉的东西刺进脖颈，紧接着随着一阵胀痛，那东西瞬间拔了出来，她一个趔趄，眼前好像蒙了一层雾，连叶千的脸都开始变得模糊不清。
“你会后悔的。”夏可强撑着眼皮，直到叶千消失在她的视线里，她彻底陷入了黑暗。之后的事情，她是一点儿都想不起来了。
……
“组长，组长……”
“谁？”夏可激灵一下回过神来，迎面看见一张溜光水滑的脸蛋，不是别人，正是伪娘吕布。只见他神神秘秘的凑过脑袋，眼睛在周围瞄了一圈，才小心翼翼的问，“听说叶千畏罪潜逃，还把你扎晕了，不能够啊，组长，你们之间到底什么仇什么怨啊？”
夏可猛一听他这么问，更加气不打一处来，白了他一眼道，“不共戴天之仇。”
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剩下吕布一个人蒙圈的站在原地，嘴里嘟囔着猜测，“不共戴天之仇……难道是挖祖坟了？”
“一看你就没经验，被人挖祖坟哪有这么淡定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李旦塔站到了吕布身后，吓了他一跳，惹得吕布一脸不愿意，“那你说是怎么回事儿？”
李旦塔摸着下巴，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长叹一口气，“依我看，八成是失恋了。”
吕布如梦方醒，若有所思的看着夏可的背影，赞同的点点头，“有道理。”
他正看着，忽然已经走出老远的夏可猝不及防的回过头，怒瞪着他们，“你们两个，嘀嘀咕咕的，还想不想干了？”
“干，当然干了。”俩人的心脏犹如漏跳了一拍，瞬间噤声，满脸堆笑的跟了上去，“有什么指示组长您吩咐，我们这就去办。”
夏可无奈的看了他们一眼，道，“去把叶千给我找出来，还有一个叫姜祝武的，天黑之前务必给我带回来。”
“组长您之前不是给叶千带了一个定位手环吗？你定位一下不就知道了。”机智如吕布，两只滚圆的眼珠里此刻正闪着智慧的光芒。
“手环里的定位功能失效了，现在就看你们的了。”
吕布一下子像泄了气的皮球，小声嘟囔道，“那不是大海捞针嘛！”
“我不管你在哪捞针，天黑之前找不到人你们就别回来了。”夏可的话犹如一盆冷水，浇的俩人透心凉。
……
……

##第4章 莫比乌斯环（5）

傍晚。
地下停车场。
董妙音慵懒的从自己新买的保时捷Taycan跑车里走下来，随手锁上车门，正要上楼，忽然看见后视镜里闪过一道黑影。
她心里咯噔一下，仔细看时，发现那道黑影也正盯着她看，此刻他就站在她的车后，穿着一身黑色的雨衣，脸被硕大的雨衣帽子遮挡的严严实实。
这是恐怖片里标准的杀人犯造型。
董妙音脚底发软，她愣怔了一秒钟，忽然一声惊叫，抬手将手包往后一扔，之后不顾一切的向通往住宅楼的电梯门跑去。
然而说时迟那时快，她身后的黑影用手一挡，也快速的追赶上去。董妙音只感到一阵仓促的脚步声在她身后紧逼着。此刻除了她自己凌乱的喘息声，董妙音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 
这个时候，只要能出现一个人把她救了，哪怕只是个路过的，她也愿意以身相许。可是偏偏这个时候，停车场里一个多余的人都没有。
她拼命的向前跑着，身后的脚步声也越来越快，眼看着就要碰到电梯门，她疯了一样的按动着上楼按钮，随着“叮”的一声，电梯门缓缓拉开，这一瞬间，董妙音感觉自己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不顾一切的挤了进去。
再回头时，那道黑影却已经不见了，连脚步声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董妙音小心的往外瞄了一眼，除了黑咕隆咚的空场和几辆停在空位里的车，似乎什么都没有，一切又恢复了正常。她长出一口气，犹如捡回了一条命，疲倦而欣慰的靠在电梯内侧，有种说不出的放松。
至于那个穿着黑色雨衣装神弄鬼的人，她也懒得追究他到底是什么人了。也许只是一个恶作剧的粉丝而已，总之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只要能安全到家，就是最大的幸福。
然而，就在她以为自己只是虚惊一场的时候，即将关闭的电梯缝隙中忽然伸进两只手来，那是两只青筋暴突的手，正一点点的扒开将要关严的电梯门。
“救……”董妙音看着缝隙里渐渐露出的黑色雨衣，忍不住想要呼救，可是屡受惊吓的她，嗓子眼儿里像要冒烟一样，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几秒种后，雨衣男费力的走了进来，巨大的压迫感向她倾泻下来，董妙音盯着雨衣男被遮住的脑袋，哆哆嗦嗦的挪向电梯角落。
“求……求求你，放了我！你……你要什么……我都给你！”董妙音啜泣着恳求道。
雨衣男微微停了一下，抬起的帽檐下露出少半张脸，惨白惨白的。吓得董妙音更加往后缩了两下。
突然就在雨衣男快要接近她时，董妙音灵机一动，拽下脚上的高跟鞋，猛地朝他砸去，一下，两下，三下……雨衣男纹丝不动的站在原地，就像砸在了别人身上一样。奇怪的是，他并没有还手。
董妙音心里正犯嘀咕，只见雨衣男猛地向她扑来，一把夺过她手里的高跟鞋，扔在地上，她张大嘴巴，两条腿到处乱踢，刚要喊出声，忽然一双大手猛地将她嘴捂住。
“别喊，是我！”雨衣男低声怒斥道。
董妙音听声音愣了一下，几秒钟之后，她打量着帽檐下那双熟悉而深邃的眼睛，脸瞬间由红变绿，不敢相信的磕巴道，“是……是你，叶千？！”
“不然呢，你以为是谁？”叶千拉低帽子，一个反手将董妙音扣在身前。
董妙音皱皱眉，依然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带着责备的语气问，“你干什么？你弄疼我了！”
“别说话，按楼层！”叶千简短的命令道。
董妙音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但也没多反抗，下意识的按下了公寓的楼层按钮，随着电梯缓缓上去，她忍不住又问，“你为什么跟踪我？”
“我没跟踪，是你自己偏要跑。”叶千没好气道。
董妙音白眼一翻，不屑道，“那你打扮成这样来找我！就不怕我报警把你抓了？”
“你不会！”叶千不假思索的说，让董妙音更加火大，“你这人真是越来越不要脸了，说吧，是不是又惹上什么事儿了，想找我帮忙？”
话音刚落，只见叶千箍住她脖子的手松了一下，却半天没吭声。
“怎么样，被我说中了？说吧，什么事儿，看在你曾经救过我的份上，我不会太为难你的。有话直说，咱俩都省事儿。何必这么大费周章呢！”董妙音心里正得意，合计着总算有他求到自己的时候了，却不成想身后忽然传来“咕咚”一声，她顿感哪里不对劲儿，回头一看，才发现地上直挺挺的落着一件雨衣——叶千晕倒了！
脸色比刚才更加惨白，白到没有一丝血色。
……
再次醒来时，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叶千只感到浑身轻飘飘的，没有一点力气，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那个昏暗的房间，才来到客厅里他曾无数次站过的地方。
这是董妙音的公寓。
眼前是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沙发背景墙，此刻却挂着一幅他做梦都想象不到的画。
那是一幅迷宫一样错综复杂的画，就像他在王硕家里看到那些草纸上画着的东西一样。他虽然不明白这里的含义，但却清楚的知道这些画象征着赤luo//luo的死亡。他唯一想不通的是，为什么它会被董妙音挂在自己家的墙上，她究竟是毫不知情，还是故意而为之。
叶千顿时觉得脊背一阵发凉，脚下就像踩着棉花，飘飘忽忽。
“你在看什么？”董妙音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让他不禁打了个冷颤。
叶千回过头，看着阴影里妩//mei而神秘的董妙音，禁不住问，“这幅画是你让人挂的？”
“是我让人挂的，怎么了？”董妙音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从阴影里缓缓走出来。
叶千咽了口唾沫，压低声音继续问，“那~你知道它代表着什么吗？”
董妙音淡定的点点头，带着一种别样的自信。
“你知道？”叶千惊讶的闭不上嘴。

##第4章 莫比乌斯环（6）

董妙音静静走到画前，用手轻//fu着画上身穿白色长裙的自己，不无得意的说，“当然了。这是我们电影的海报啊！”
“海报？！”叶千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温度都不高，但却让他有种说不出的担忧，忍不住问，“你什么时候拍过这种电影？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
董妙音宛然一笑，笑容里带着股功成名就的从容，“当然不会跟你说了，我们都签过保密协议的。这可是我第一次拍悬疑片，制片方说了，上映之前跟谁都不能透露，到时候才能一鸣惊人。”她说着眯起眼睛看向天花板，禁不住憧憬起来，“哎呀，到时候我董妙音可就不是现在的董妙音了，身价怎么着也得翻一倍吧！”
叶千看着她白日做梦的样子，实在不想打消她的积极性，可是那些跑道一样层叠不穷的环形线条就像魔咒一样让他不寒而栗。王硕、王硕老婆、蓝莹、戴杰……一个个受害者的面容在他眼前闪过，仿佛在提醒他，别急，下一个就是你！
“怎么样，你也被我这部电影震惊了吧？”董妙音见他半天没吭声，心里更加胸有成竹，话匣子一打开，一发不可收拾，“对了，我还没来得及向你介绍呢，你知道这些环状图形代表什么吗？”
叶千的思绪被她重新拉回来，急忙掩饰住自己的慌张，装作漠不关心的样子道，“你们电影这么别致，我怎么会知道？我要是能轻易猜出来，不是太侮辱你们导演的智商了吗？”
董妙音挠挠脑袋，似乎觉得也是这么回事儿，索性不再绕弯子，直截了当道，“告诉你吧，它有一个特别绕口的名字，叫莫比乌斯环。”
“莫比乌斯环……那是什么东西？”叶千追问。
董妙音迟疑了一下，犹豫道，“嗯~这个嘛，应该就是一个环吧。好像是说我们每个人的宿命里都有一个莫比乌斯环，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纵使机关算尽，也逃不出命运的莫比乌斯环？！”叶千接着她的话继续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董妙音连忙点头，“对对对，就是这句话，你不是不清楚吗，怎么突然之间又知道了？”
“那要从很久以前说起了。”叶千盯着海报，故意卖关子。
“怎么说？”董妙音好奇的打量着他。
叶千面无表情，露出高深莫测的样子，“很久以前，有个教书先生，逼着我认了很多字，一切都得从那个时候说起。没有他，就没有我的今天。”
董妙音越听越糊涂，“这和刚才那句话有什么关系？”
叶千叹了口气，目光再次落回到董妙音脸上，无奈道，“我只是想告诉你，我识字，你海报上写着呢。”
董妙音回头一看，不好意思的挠挠脑袋，这个确实是她们电影的宣传语，只是早被她忘到脑袋后头去了。
“对了，这电影是讲什么的，这个你总不会忘了吧？”叶千越发对它感兴趣了。
董妙音清了清嗓子，眼睛直勾勾的望向海报，仿佛穿过它，走进了另一个世界，“大概是说一群做过亏心事的人被鬼魂附体，最后相继自杀的故事。我们被困在一条隧道里，不管怎么跑，最后都会回到原点，就算你拼尽全力，也只是在循环重复着一件没有结果的事。”
叶千听着这离谱却又似曾相识的剧情，自言自语道，“你们这电影可真会赶时候。”
“谁说不是呢，我们导演也说现在上映一定能大火。”董妙音从回忆里抽离出来，脸上露出迷一样的自信。
叶千撇撇嘴，“你们导演谁啊，这么狂？”
董妙音眼睛瞟了瞟门口，用手挡在嘴边，小声道，“不是狂，我们导演手里有猛料，他说会在上映当天爆出来，到时候想不火都难。”
“猛料？你的？”叶千下意识的打量着她，眼神中带着某些不言而喻的东西，“难道你被潜……”
只见他后半句话还没说完，董妙音的拳头已经招呼到了他脸上，顿时让他眼冒金星。
“想什么呢你，当然是跟剧情有关的。”
“跟剧情有关……”叶千心里直犯嘀咕，要说拍摄时间，这部电影和现实案件发生的时间实在是太巧合了，要说剧情，同样的莫比乌斯环，同样的连环自杀，难道……？
他瞬间产生一种不祥的预感，不管他愿不愿意承认，似乎真相就在眼前。
知道案情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警局内部的人，另一种就是凶手！
想不到他今天歪打正着，居然抓了只大鳖！
“你们导演是警察吗？”他进一步确认道。
董妙音正喝水，一口气没倒上来，差点儿呛死，没好气的骂他，“你没事吧，警察能当导演吗？真逗！”
“是啊，警察怎么会当导演呢。”叶千自己嘀咕着，心里那种久违的兴奋感却再次涌来，“能带我见见你那个神通广大的导演吗？”
董妙音不屑的瞅了他一眼，“你不会也想跟着蹭热度吧？”
“没兴趣。我只要跟他说几句话就行了。”叶千解释。
“这个……”董妙音正犹豫，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俩人对视了一眼，同时看向门口，董妙音问，“这么晚了，谁啊？”
“警察！”门外的人严肃回答道。
“什……什么事儿啊？”
“我们怀疑有罪犯闯进小区，就潜藏在这栋楼里，请你配合调查。”
叶千心里一惊，这人说的不就是他嘛，他慌忙看向董妙音，“你报警了？”

##第5章 莫比乌斯环（7）

“我才没那么无聊。”只见董妙音双手一摊，就差在脸上印上“与我无关”几个大字了。她慢吞吞的走到门前，顺着猫眼儿看了一眼，正要开门，忽然被叶千一把抓住，“别开门！”
董妙音不明所以的看着他，“你又搞什么？”
叶千情急，将她猛地拉了回去，敷衍道，“别问了，让你别开就别开。”
董妙音手腕被他掐的青紫，心里再次犯起了嘀咕，下意识的瞄了他一眼，机智道，“人家抓罪犯，你这么激动干嘛，不会他们说那人是你吧？”
叶千脸色青白，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正在两人僵持不下时，只听咔哒一声，门锁轻轻转了两圈，紧接着两名身穿警服的人直接推门走了进来，“对不住了，董小姐，我们听到你房间里有争吵声，正好你经纪人有钥匙，就帮我们开门了，你没事儿吧？”
这时年纪稍微轻一些的小警察绕着房间走了一圈，几乎把每个角落都看遍了，摸着下巴疑惑道，“不对啊，人呢？刚才明明有人说话啊。”
董妙音的经纪人小张也一脸焦急的跟着附和，“是啊，我也听见了。”
“别急，我们一直都在门口盯着呢，只要她在这个屋里，就不可能被带走。”年纪稍长的警察往客厅窗外瞄了一眼，不紧不慢的分析道，说完用力咳了一声，“应该只有卧室没找了吧？！你过去看看！”
他看了小警察一眼，小警察察言观色，有些胆怯道，“这……合适吗？”
“没什么不合适的，你去正好！”
“为什么是我？”
“让你去就去！”
小警察见没有回旋的余地，硬着头皮磨蹭到门边，手刚摸到门把手，只听咔哒一声，门一下子开了，下一秒还没等他说话，随着一声尖叫，把整个屋子里的人都吓了一跳。
其中最惊讶的莫过于小张，只见她张着嘴，半天才支支吾吾的问，“妙……妙音……你……你怎么在这儿？”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们吧？出去！”董妙音蓬头垢面，使劲抓起bei//子往shen//shang盖，身边还蒙着一个鼓鼓囊囊的东西，看样子好像在发抖。
“不好意思，董小姐，我们只是例行公事，你们继续，继续！”小警察红着脸退了出去，看了看同样疑惑的小张，没好气的问，“到底怎么回事儿啊？你不是说有罪犯藏在这里吗，这都什么事儿啊？”
“误会误会！”小张一边往外走一边红着脸支吾道，“我……我确实看见一个穿着黑色雨衣的可疑人跟着我们妙音进来了，要不然不可能麻烦您二位特意过来一趟。可现在……”她停顿了一下，眼睛最后瞟了一下卧室的方向，“这个情况似乎也挺合理，总之求你们千万别把这事儿泄露出去，否则……否则我们妙音会掉粉的……”
小张一边极力解释着一边送俩人往外走。
……
听着声音越来越小，董妙音蹑手蹑脚的从chuang//上爬下来，扒着门缝往外看了一眼，确定没人了之后，才从酒柜里拿了瓶红酒，大摇大摆坐在沙发上，冲卧室喊道，“出来吧，我这次可为你付出太多了，说说你打算怎么感谢我？”
叶千从卧室里探出头，一改往日嚣张的样子，委屈巴巴的摸了摸自己同样蓬乱的头发，咽了口唾沫，道，“都已经这样了，我只能以shen//相xu了！”
“想得美！”董妙音看他做作的模样，憋不住笑了起来，把红酒往他怀里一扔，不客气道，“打开，我今天经历的太多了，得好好放松放松！”
好不容易松了一口气，叶千此刻心情也格外好，难得的哄着她来了句，“你今天说什么都对！”
话音刚落，他转身拿起开瓶器在木塞上转了几圈，接着用力一拔，“啪嗒”一声，酒塞落地，一股浓郁的红酒味飘满整个客厅，他把酒倒进醒酒器。再次回转身来，隔着玻璃里的红酒，看到董妙音比往常更加妩媚。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自己似乎有点儿醉了。
董妙音渐渐向他走来，一身黑色长裙变成了警服，披肩长发变成了短发，脸上妆容逐渐褪去，看起来却更像另一个人——夏可！
叶千手一抖，一瓶酒全都洒在了地上，他强装镇定的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庞，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见夏可嘴角轻斜了一下，皮笑肉不笑道，“冤家路窄啊，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见面了！”
“你怎么进来的？”叶千冷冷问。
“门没关，我就进来了。”夏可云淡风轻的回答，“这么不小心，如果不是我，不知道明天的新闻头条会怎么写呢？大明星董妙音与神秘杀人犯共chu一//shi，啧啧啧，真不敢想。”
叶千责怪的看了眼董妙音，她一脸无辜的缩在角落里，看俩人阴阳怪气，根本不敢插话。
叶千叹了口气，心里暗想女人都是靠不住的。没想到刚出狼穴，又入虎口，看样子这次他是真的死定了。

##第5章 死亡预告（2）

……
……
警局看押室。
门外，夏可看着里面若无其事的叶千，一股恨铁不成钢的怒气涌上心头，她回头问身边的李旦塔，“他一直都这个德行吗？”
李旦塔犹豫了片刻，察言观色道，“有两三个小时了，非说要见到你才肯交代。”
夏可眼睛微眯一下，气势汹汹的推门走进，正好与叶千百无聊赖的眼神撞了个正着，她气不打一处来，将手里的文件往桌上一扔，问他，“说吧，为什么杀人？”
只见叶千微微挪动了一下身子，抬起许久未动的左手挠了挠耳朵，慢悠悠道，“我没杀人。”
夏可再次拿起手边的文件，作势要扔，眼神中透出一股不可抵抗的犀利，“没杀人你在案发现场把我扎晕，自己跑了？”
叶千看了看她，仿佛被什么东西刺到了，瞬间移开目光，一本正经的告诉她，“我跑是为了找人。”
夏可先是一愣，随之冷笑一声，反问道，“别告诉我你是为了去见董妙音最后一面？”
“当然不是。”叶千否定，转而一反常态的严肃起来，“你别忘了跟我一起去过案发现场的还有一个人。”
“姜祝武？！”夏可惊讶的问，“你跑了是去找姜祝武？”
叶千点了点头，带着一丝不耐烦回答道，“知道你还问。”
“呵，这可真是我今年听过最大的笑话。”谁知夏可当即冷笑起来，眼神里透出一丝不屑，“为了去找一个失踪的警察，你把另一个警察打晕，难道你们之间还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只有他能证明我的清白。”叶千反驳。
“难道我不能吗？”夏可厉声喝道，“于公于私，我是最了解你的人，你对我连这点儿信任都没有吗？”
“你拿什么保证你能帮到我？你肩上的警衔吗，你舍得吗？”叶千也不甘示弱，似乎在故意激怒她。
“你怎么就知道我不能！”夏可气得牙打颤，真有点儿后悔她在熊英武面前瞪眼睛说要重查自杀案的事儿，现在她是里外不是人。在熊英武眼里，她行事鲁莽，包庇罪犯；在叶千眼里，他压根就不领情。
看来他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拿警衔跟熊英武打赌，要重查自杀案的事儿，叶千有太多事瞒着她，而她，亦是如此。夏可忽然有种打掉牙往肚子里咽的委屈感，她起身走到门口，冷冷的留下一句话，“自杀案我会查到底的。至于你，就在这里呆着吧！”
“等等！”话音刚落，叶千忽然叫住她，要不是手腕被拷在椅子上，他差点儿从上面蹦起来。
“怎么，想求我放了你？这次可没那么简单了。”夏可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不。”叶千打断她，“你刚刚说自杀案，也就是说你已经什么都知道了？”
夏可转过身，带着失望的语气问，“不然呢，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能独当一面？你又以为你一个人能干成多少事儿？”
叶千顿时哑口无言。看来他还不是太了解夏可，当初他将她扎晕逃跑是出于无奈，也是为了让她撇清嫌疑，毕竟在那种情况下，凶手的意图很明显，就是要嫁祸他，而任何跟他有关系的人都会被扒下一层皮。当初是为了保护她，没想到她竟然自己堵上枪口，主动提出调查此案。天知道重启一个自杀案，她得顶着多大的压力。
想到这里，叶千忽然心念一转，对她说道，“也许我可以帮你们破了这桩案子。”
“你？”夏可怀疑的看着他，“你连姜祝武在哪儿都不知道，怎么帮我？”
“你之前不是在电话里提过蓝莹办公室里那些画着环状图形的纸吗？我需要那些东西。”到了这个节骨眼儿上，叶千也不再磨叽。
“我凭什么给你？”
“作为回报，我可以给你提供一个线索。”
夏可眼珠转了转，重新拿着那堆资料走到叶千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我可以把东西留在这儿，不过你得先说说你的线索，我要看看值不值得我这么做。”
叶千看着夏可，把在董妙音家里发现莫比乌斯环和她拍电影的事情全都告诉了她。并且他怀疑每一个被害人的家里应该都有这种画纸，这或许也是凶手的一种作案手段，至于其中深意，他还要继续研究研究。
相同的画纸，相同的玩偶，想让人不怀疑都难。
夏可玩味的瞅着叶千，“所以呢，你告诉我这些是想说什么？”
叶千低头思索了一会儿，语意深长道，“或许你可以去找找那个叫张恒的导演。”
……
……

##第5章 死亡预告（3）

深夜，ai//昧的灯光下，一道黑色身影站在海报前，注视着上面长发披肩的董妙音，许久，吐出一口烟圈，嘴里呢喃着问，“你明天真的会来吗？”
几秒钟后，阴影里一道沙哑的嗓音回答他，“放心吧，老板，她会的。”
男人回过头，眼神犀利的望向角落里那个暗影，用低沉却充满命令性的语气提醒他，“记住，明天的计划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否则你就不用回来见我了。”
说完他留下一个信封，径直离开。过了一会儿，暗处那道黑影缓缓走出，伸手撕开信纸，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瞳孔瞬间凝缩成一个小点儿，昏暗中，他狭长的影子映在墙上，抓起信纸的手却不住颤抖……
……
……
第二天，董妙音电影首映礼的现场。
各路神仙齐聚于此，摄像机的灯光聚焦在台上，舞台的中间，正襟危坐着一个衣冠楚楚的男人，文质彬彬的回答着台下记者的各种提问，而他旁边才是此次电影的主角董妙音。
这时，前排一个穿着西装的女记者举起话筒站了起来，目光直接定到男人身上，“请问张恒导演，你是怎么想到要借用莫比乌斯环这种抽象的概念来拍摄一部本身就不易看懂的悬疑电影的呢？”
张恒？！
这个名字一被说出，夏可瞬间眯起了眼睛，目光全都集中到他身上，她之所以没有直接亮出警官证，而是选择以这样的方式跟他见面，就是想看看他到底什么成色。
“就像你说的，莫比乌斯环这个概念比较抽象，会想到利用这个概念的人更是微乎其微，而每部电影对我来说就像一次里程碑，需要注入新鲜的血液。莫比乌斯环就是这种血液。”张恒侃侃而谈，自信里带着一股骄傲。
“那么能请你给我们解释一下莫比乌斯环到底是什么意思吗？”女记者继续提问，一看就是有备而来，或者更准确的说，是影视公司特意安插到里面，提出的问题都是影视方想听的，为电影宣传用，其实私下里早就对好台词了。
“当然。”张恒淡定的回答道，“在解释这个词之前，我想给大家解释一个类似的名词，叫‘莫比乌斯带’，所谓莫比乌斯带，是由德国数学家莫比乌斯和约翰•李斯丁于1858年发现的。原本是把一根纸条扭转180°后，两头再粘接起来做成的纸带圈，但却具有魔术般的性质。”
台下记者一片哗然，好像很感兴趣的样子，张恒笑了笑，继续道，“通俗的说，普通纸带具有两个面，即双侧曲面，一个正面，一个反面，两个面可以涂成不同的颜色；而这样的纸带只有一个面，即单侧曲面，一只小虫可以爬遍整个曲面而不必跨过它的边缘。这种纸带被称为“莫比乌斯带”，也就是说，它的曲面从两个减少到了只有一个。”
“那莫比乌斯环呢？这两者有什么区别吗？”女记者又问。
“而莫比乌斯环，或许就是一个经人手所能创造的最简易的小型奇迹吧。”张恒正说着一个身穿旗袍的司仪从台下走上来，手里端着一个铁盘，铁盘上装着剪刀和纸带，还有一瓶胶水，张恒接过它，边说边裁剪起来，“就像这样，裁一张纸条，将它轻轻扭转一百八十度，再将两头粘连起来，就形成了一个看起来比普通纸环稍显别扭的纸带圈。原本两个正反分明的平面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永远也逃不开的曲面，如果我们放一只小虫在莫比乌斯环上爬呀爬，你会发现它无论如何也走不到环的另一面，也就是说，这是一个比普通圆圈更加诡异的圆环。”
这时，司仪竟真的从托盘里拿出了一条通身翠绿的长虫子，将它放在纸带上，只等它慢慢爬过去，验证这奇迹的一刻。
董妙音吓得直往后躲，张恒看着她笑了笑，却没说话。
“切，这不和我们在网上查的一样嘛，这逼让他装的可够大的。”夏可身边的吕布愤愤不平的吐槽起来。
夏可瞪了他一眼，示意他闭嘴。此时，她心里脑袋里想的都是案子的事情，现在却越来越糊涂，这导演看起来也挺正常，不知道叶千让她来找张恒，到底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没多一会儿，虫子果然如他所说，重新回到了起点，然后又继续爬下去……
张恒瞥了台下一眼，继续道，“如果我们对它放任不管，我想累死这条虫子，它也爬不出去。到时候连自己是怎么累死的都不知道。这也正贴合了我们电影的主题：纵使机关算尽，也逃不出命运的莫比乌斯环。”
他说完伸手示意台下的记者坐下，大家顿时都用崇拜的目光看向他，他完美的成为了当场焦点。只有董妙音觉得这场首映礼索然无味，百无聊赖的鼓捣着自己新做的指甲。突然她目光扫过之处，不经意的瞥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夏可。
她来干什么？还带了一个警察，这俩人不会是来搅局的吧？
她急忙收回目光，正想提醒导演，不料张恒今天的表现欲格外强，还没等别人提问，自己就已经说了起来，“如果你们认为我对于莫比乌斯环的解释到此结束了，那你们就错了。我接下来想说的，才真正是这次主题的重中之重。”

##第5章 死亡预告（4）

“哇，果然重头戏还在后头。”台下一听，顿时开始窃窃私语起来。仿佛重新掀起了一个新的高//chao。
张恒清了清嗓子，得意而儒雅的望着底下，“其实我刚刚解释的只是一个表面的概念，莫比乌斯环还有它独特的哲学意义。”说到这里，他短暂的停顿了一下，故作高深的拿起刚刚那条纸带，“这个平面没有开始，没有结尾，循环往复，无休无止，因此‘∞’被定义为无限大的同时，也象征亘古永恒。正如你们看到的，一条纸带，却形成了边界无交叉的两侧曲面，就像一个没有完结的故事，困于其中，维持永恒一样。”
“没有完结的故事？这话从何说起啊？”吕布小声嘀咕着他的话，纳闷的挠了挠头。
这时，刚刚提问过的女记者再次站了起来，提出了跟他同样的疑问，“张导，请问您所指的永恒是什么呢？没有完结的故事又是什么意思，难道这部电影您还准备拍第二部？”
“这个嘛！”张恒想了想，不假思索道，“我个人认为永恒可以是任何事情，一层不变是永恒，生死相隔也是永恒。”
“生死相隔？那么谁生谁死呢，您是在暗示什么吗？”女记者心直口快的问，时间仿佛一下子静止了，会场里瞬间变得鸦雀无声，大家的视线全部集中在张恒身上，充满求知欲的等他一个回答。
然而，还没等他说话，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忽然传来一阵怪异的音乐声，曲调如泣如诉，就像一个悲伤的女孩儿在讲什么事情。
“谁啊？这么应景！”吕布嘴里嘟囔着，话刚落地，只见夏可捂着衣服口袋，一脸尴尬的掏出手机，对着那头“喂”了一声。原来是她手机的默认铃声，平时怕影响办案，她都是设振动的，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偏偏在这个时候响了。
“在哪儿？”电话那头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夏可激灵一下，皱着眉头问，“叶千，怎么是你？你给我在警局里好好待着，别耍什么幺蛾子！”
“组长，我实在没办法，他偏要找你不可，说有人命关天的大事儿。”李旦塔在一旁努力解释着。
“行了，他说什么你都信。我忙着呢，不管什么事儿，都等我回去再解决。”夏可没好气道，她正要挂断，只听叶千忽然抬高声音，“等等。你们在首映式现场吧，董妙音在哪儿，她跟你们在一起吗？”
夏可瞄了一眼道，“她在台上，正和粉丝互动呢，怎么了？”
听到这句话，叶千的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但依然很严肃，他快速说道，“她有危险，有人要杀她！”
夏可忍不住冷笑一声，“你开什么玩笑？！这里这么多人，凶手会在这里下手吗？”
“难道你忘了之前那些人都是怎么死的吗？”电话那头再次传来叶千不容置疑的声音，“凶手不会亲自下手，会让她自杀了结。”
夏可远远的看着董妙音，此刻她风头正茂，根本看不出一点儿会自杀的意思，她对叶千不禁产生了怀疑。
然而，他的话并没就此停止，而是用更加强烈的语气道，“我现在可以清楚的告诉你，凶手就藏在这些人中间。”
“你说什么？”夏可扫视着这些人，或许他们会带上伪善的面具，但此时此地，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和善的笑容，他指的凶手到底在哪儿，她彻底蒙圈了。
忽然就在她晕头转向的时候，叶千却再次一字一顿道，“我说凶手就是导演张恒！”
“什么？！”夏可激灵一下，目光抬起时，发现张恒也正在盯着她看，而且正快步朝她走来。
她心里咯噔一下，大脑一片空白，只感到一股凉气扑面而来，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滑到了xiong前，听筒里却还响着叶千焦急的声音，“喂，还在听吗？董妙音……一定要保护好董妙音……”
夏可望着张恒，下意识的挂断了电话，此刻那张温文尔雅的脸上现出一丝冷厉，而他的上衣口袋里若隐若现的露出一个白色玩偶，让她瞬间想起了案发现场里那些可怕的白色布娃娃。
“凶手……小心，那个人是凶手！”她小声告诉吕布，手一下子握住了腰间的配枪。这还是夏可第一次紧张到手心冒汗，如果他敢轻举妄动，她马上就会开枪将他击毙。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现场忽然爆出一声惊吼，“董妙音，我爱你！”
紧接着人群中一个通身黑色衣服，手提深色纸袋的身影冲向台前，直奔董妙音而去。
“小心！他手里有炸弹！”张恒回头冲着台上大喊一声，人群顿时像炸了窝一样，全都四处奔逃，瞬间将他淹没在人群里。

##第5章 死亡预告（5）

“保护董妙音！”夏可命令吕布，自己却比谁都冲的更快。
然而，几乎与此同时，那道黑色身影也快速扑了上去，董妙音傻愣在台上，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小心！”夏可掏出手枪，本想唬他一下，枪口对准那人脑门儿，奈何他移动太快，手里又有炸弹，谁也不敢轻举妄动。而且看样子，他是想跟她同归于尽，并不在乎自己死活，眼看他就要扑到董妙音身上，夏可疾冲几步，一个飞身双手抓住他的后脖领，瞬间将那人拽倒在地。
“你逃不掉了，放弃吧！”夏可跟他混打在一起，额头上青筋暴起，却始终没有松开手。只见那人脖子被勒着，嘴里不停咳嗽，他停了一下，努力回头冲夏可咧嘴一笑，露出两排阴森森的白牙，笑容里透着一股让人捉摸不透的诡异。
夏可愣了一下，手上的力道不知不觉松懈下来，趁着这个工夫，那人使尽力气将手里的袋子扔向董妙音。董妙音顿时像着了魔一样，一动不动的盯着那个袋子出神，袋口正对向她，仿佛有某种魔力，让她缓缓蹲下身子，手慢慢伸向袋口的方向。
夏可忽然想起叶千的话，难道你忘了之前那些人都是怎么死的吗？凶手不会亲自下手，会让她自杀了结。她不禁浑身一激灵。
“不要！”夏可大声喊道，然而董妙音却像没听见一样，压根不去搭理她。而这边，男人紧紧抓住她的裤腿，任凭她怎么蹬踹都不撒手。
夏可急得眼泪都快流下来了，嘴里咒骂着吕布这个不争气的家伙，关键时候总是顶不上用。忽然就在她不知所措的时候，不知从哪儿冒出一只脚，猛地将袋子从董妙音手边踢走。她抬头看时，不是别人，正是吕布。
此刻，他正跑向袋子，用自己的身体将它捂在底下，时间不多了，这是他能想到最好也是最坏的办法。
“快走！”吕布用眼神告诉她，双手却捂住脸，这是他不知道用了多少护肤品才保养出来的皮肤，他可不想在自己死后被炸开花。
这一次，夏可的眼泪真的掉下来了。
“吕布……”她念叨着，眼神中忽然泵出一丝血光，突然趁男人发呆的工夫，她一脚踢到他的下巴颏，瞬间疼得他满地找牙，倒在地上不停翻gun。
“你们为什么这么对我，就因为她是明星吗？”男人恶狠狠的瞪着夏可，嘴角流出一缕鲜血，更显得他凶神恶煞。
夏可恨不得一枪崩了他，好给吕布报仇，可是现在顾不上他了，她趁机拉起还在出神的董妙音，使劲儿拖着她往外跑。
“你们一个都别想逃出去……”男人嘴里嘟囔着站起来，酿跄着追了几步，没走多远被吕布一把拖住，咕咚一声又栽倒了。
这时，董妙音忽然停下了，两只眼睛惊恐的看着这一切，仿佛大梦初醒一般，诧异的盯着夏可，“你要带我去哪儿？”
“跑啊！傻瓜！”夏可焦头烂额，想想吕布就要死了，她还在这里拖后腿儿，今天的一切又都是因她而起，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我们为什么要跑？”董妙音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用傻白甜似的口气问。
夏可强忍怒气，瞪起眼睛指了指身后的男人，“那个人要杀你！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傻？！他口袋里装得是炸弹！”
董妙音一脸无辜的顺着她的手指瞅了瞅，表情迷惑道，“你在说什么？什么炸弹，那里只装了一个玩偶，根本就没有炸弹啊？”
“你说什么？你没事儿吧？”夏可急得就差蹦起来了。
董妙音再次强调，“我说那里没有炸弹，我刚才看的清清楚楚，那里什么都没有，只装了一个玩偶啊！你干嘛这么紧张？”
吕布一听，之前视死如归的神态也跟着变化了几分，他急忙打开袋子看了一眼，脸上的表情却一言难尽，他缓缓站起身，摇了摇头，似乎松了一口气，“确实是没有炸弹，可这玩偶……”
“玩偶怎么了？”夏可隐隐产生一种不好的预感。
“很像案发现场里发现那些玩偶，就算没有炸弹，他也不是无辜的。”吕布补充道。
他们同时看向那个男人，此时他也正在看着他们，目光相对的瞬间，他忽然莫名其妙的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是谁派你来的？”吕布死里逃生，感觉自己被捉弄了，此刻正在气头上。
“咯咯咯……”这人却只知道笑，什么都不说，就像在笑他们。吕布更加气不打一处来，他拿出玩偶，快步走到男人面前，揪起他的衣领问，“你给我好好看看，这是不是你的玩偶。你把它丢给董妙音到底是什么意思？”
男人的笑声戛然而止，当他看清玩偶，脸色忽然变得惨白，嘴角不住的抽动，似乎想跑。“别……别过来，我不认识你，我不要……我不要这个东西，拿走，拿走……”
大家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夏可趁机问，“说吧，是谁派你来的？”
男人不说话。
“还是说你就是幕后真凶？”夏可追问。
他还是不说话，几秒钟之后，他在几人的注视下，一头仰倒在地上，紧接着嘴唇打颤，浑身发紫，眼球直勾勾的盯着天花板，越来越白，直到失去光亮……
“他怎么了？”吕布问。
夏可震惊的看着他，回答道，“他死了！”
“死了？！”吕布简直不敢相信，董妙音惊叫一声，躲到了墙角。
“死了……死了……”夏可重复着这俩字，自言自语道，“他好像在害怕什么，到底在怕什么呢？”
一时间，空旷的大厅里只剩下了三个不明所以的年轻人和一具死尸。
夏可回忆着整件事情的经过，从叶千打电话开始，似乎一切就开始了。
先是叶千怀疑张恒，然后出现了董妙音的脑残粉，接着张恒说他的口袋里有炸弹，再然后……夏可忽然停住，用力跺了一下脚，咬着嘴唇道，“不好！又被他给耍了！”
“什么？被谁耍了？叶千吗？”吕布问。
夏可摇了摇头，目光落到死去的男人身上，咬牙切齿道，“他就是个替死鬼，张恒才是真凶！他刚才在误导我们，然后他借机逃走，我们都被他耍了！”
“MD，这个孙子！”
夏可瞪大眼睛，目光伶俐的扫过大厅里的每个角落，忽然她的眼神锁定了一个地方，她缓缓走过去，将手伸到墙壁里，用力扯出一个东西，盯着它欲言又止。

##第5章 死亡预告（6）

“怎么了，组长？”吕布匆忙跑过来。
夏可摇了摇头，将那东西攥在手里，轻声道，“没什么。”
吕布挠挠脑袋，问她，“那这里怎么办？”
“打电话叫李旦塔来帮忙收尸。”夏可命令道。
吕布犹豫了一下，转身离开，过了一会儿，他忧心忡忡的回到现场，语气低沉道，“老……老大，李旦塔的电话没人接。”
“什么？”夏可一惊，生气的同时心中飘过一丝狐疑，“他最后跟我们联系的时候，是跟谁在一起？”
吕布回想片刻，忽然抬头，正对上夏可的眼睛，惊疑道，“叶千？！”
夏可咽了口唾沫，似乎确定了什么事情，目光中扫过一抹复杂的神色。她抿了抿嘴，什么都没说。
……
……
走廊拐角处，一双眼睛紧紧盯着远处发生的一切。
过了一会儿，他缓缓摘下耳朵上的监听耳机，把它扔在脚下，用刚刚走过红毯的鞋底将它碾个稀碎，之后嘴角露出一抹得意的微笑。
他慢慢向后退去，直到任何人都看不到他的身影，他快速的朝地下停车场的方向走去。“嚓嚓、嚓嚓嚓……嚓嚓、嚓嚓嚓……嚓嚓、嚓嚓嚓嚓……”脚步声有规律的响着，忽然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整齐的旋律中竟然多了一个音。他警觉的停下脚步，向四周张望，声音也随之停止，偌大的停车场里只有他一个人影，他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继续向前走。
“嚓嚓、嚓嚓嚓……嚓嚓、嚓嚓嚓嚓……”脚步声似乎变得急促了，不知道是他走的太快，还是有人走的更急。他再次停下脚步，认真注视着每根防撞柱后的阴影，似乎真的有什么东西藏在后面，可是他又不敢确定。于是他对着空旷的停车场大喊一声，“出来！”
“出来！出来！出来……”声音在房梁间回旋，却始终没有人走出来。
忽然就在他放松警惕的时候，不远处的柱子后猛地窜出一道影子，他吓了一跳，蹲在地上做出投降的姿势，那一刻，他的腿儿都在发软，可转眼看时，发现却是一只流浪猫。
他顿时长舒了一口气，心想一定是自己太紧张了，那多出的脚步声是自己的回声也说不定。想到这里，他不再多疑，径直走向自己的车子，心里的石头也放下了一大块。可是就在手碰到车门的一瞬间，忽然一个硬邦邦的东西顶到了他的后脑勺上，他浑身激灵一下，犹如电流穿过，脑袋里嗡嗡作响。
他一下子就辨认出那是手枪的枪口，那种冰凉的金属感，顿时让他全身发冷，他哆哆嗦嗦的问，“你……你到底是谁？”
“我是死刑犯。”一个死神般的声音降临到他的头上，他浑身颤抖着问，“你……你想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手头紧了，抢劫~”后一个字的音被拉得老长，显得劫匪尤为凶恶。而他的心里却轻松了许多，嘴角忍不住抽动了一下，如果仔细看，你看发现，他甚至是喜极而泣。
想不到在这种关键时候，他还能碰到这种事儿。更想不到，在这种关键时候，他碰到的不是警察，居然是抢劫的。真不知道是不幸，还是太幸运。
他正想着，忽然脑后的枪口使劲儿往前顶了一下，“快走，上车！”
“大……大哥，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我们……上车干嘛？”他犹豫着问。
“怎么？你不方便？”身后人阴阳怪气的反问他。
“那倒没有。”他咽了口唾沫，往前走了几步，又停下了，一想到自己的秘密都在车里，他就心里打鼓，他可不想因为一个抢劫犯暴露了自己的身份，于是他试探着掏出钱包，“大……大哥，我车里没什么贵重物品了，钱都在这里，要不我都给你，你就放了我吧？”
“别废话，难道你让我一直在这用枪顶着你吗？”
没想到劫匪根本不吃这套，看来他的胃口可不止要点儿现金这么简单。既然听明白了，他也不再废话，痛快带着劫匪上了车。
只见车门一关，劫匪直接扔给他一条绳子，命令道，“银行卡和密码交出来，然后把自己捆上。”
“大……大哥，这是干嘛啊？捆上了我，我还怎么给你拿钱啊？”
“别废话，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谁敢保证你拿完钱不会报警抓我，或者直接开车撞我。”劫匪话不多，但是句句透露出缜密的思维，一听就是个惯犯。
他也没再废话，老老实实交出钱包，银行卡和银行卡密码，之后用绳子将自己缠住，被劫匪从身后绑了起来，他这才明白劫匪为什么非要他上车不可。
完成这一系列操作，他委屈巴巴的从后视镜里望了眼劫匪，问道，“这下总行了吧？”
然而，他并没听到回答，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冰冷的讥笑，他想回头，却怎么也动弹不了，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上掉下来，他隐隐感觉自己快死了，心想这家伙一定是想杀人灭口。机智如他，怎么会没想到这一步呢？
“你……你到底要干什么？”他抖着胆子问了一句。
“你先看看我们是谁吧，张大导演。”
话音刚落，只见车后座上又冒出一个人影，这个人认识他，肩膀上还带着肩章，张恒一下子傻眼了，“警察？！你们……你们居然是警察？！你们凭什么这么对我，我一定要投诉你们！”
他冷笑着倒在座椅上，感觉此刻的自己十分滑稽，却依然死撑着面子嘴硬。
这时，叶千摘掉脸上的面罩，一脸得意的看着他，“你要投诉谁？绑你的是我，我确实曾经是个死刑犯，我要不用这招你怎么能乖乖配合呢！再者说，万一我们不小心被你催眠了，岂不是得不偿失了。”
“你……胡说！”张恒心里一凛，看来自己的计谋已经被发现了，也就是说这次他真要玩完了。

##第5章 死亡预告（7）

忽然，李旦塔拿出在后备箱里发现的人偶，一股脑儿摔在他脸上，怒问，“现在证据确凿，你还想说什么？”
“这……这不是我的，是别人陷害我的，我没有这些东西。”张恒极力否认，过了一会儿，见叶千和李旦塔都没反应，他索性装作吃惊的样子，反咬一口，“哦，我知道了，是你们为了破案，故意塞到我车里的。”
“我呸！”李旦塔狠啜一口，抬腿就是一脚踹到张恒身上，疼得他“啊啊”直叫。
叶千瞥了他们一眼，懒洋洋道，“我看还是别跟他废话了，他可会催眠啊。别待会儿把咱们俩给聊倒了。当务之急是怎么把他运到警局去？”
叶千叨叨了一大堆，李旦塔却一个字没回，他用胳膊肘捅了他一下，提醒道，“喂，我跟你说话呢。”
李旦塔吭哧了一声，依然没回答，叶千隐隐感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一回头，只见李旦塔正眼神惊恐的望着窗外，好像发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脸上惨白惨白的。叶千顺着他眼神的方向看去，当看清那道背影，不禁跟着一阵，嘴里念叨道，“是他！”
话音刚落，只听“吱嘎”一声，车门被从外面一把拉开，紧接着还没等他来得及反应，一记重拳打在他的鼻梁骨上，顿时令他眼冒金星，一屁股栽倒在车座上。
“好啊，你们果然在这儿。挟持了我的人，还敢这么嚣张，可真有你的，叶千。”最后两个字被说的尤其清晰。
叶千缓缓抬起头，模糊的视线中竟然出现了一张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脸，他用一种不敢相信的口气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
只见夏可掏出之前被她藏起的窃听器，些许得意道，“多亏了这个，我通过它监测到了凶手逃跑的方位，没想到你们果然是一伙的。”
叶千听得头晕脑胀，“你到底在说什么，一会儿说我劫持了你的人，一会儿又说我跟张恒是一伙的，你改行写小说了？”
“你……”夏可气得脸色发红，正要发作，李旦塔忙从身后拉住她，小声道，“老大，你可能误会了。叶千是来帮我抓人的，他没劫持我。”
夏可看着被她打伤的叶千和前排座位上五花大绑的张恒，过了好一会儿，脸上挂上一个大写的尴尬，一时间不知如何收场，索性将怒气转移到了李旦塔身上，“他是嫌疑犯，你怎么能随便把他带出来呢？”
“可……他说他知道凶手在哪儿……我……”李旦塔支吾了两句，又被夏可打断，“行了，你别说了，这次就这么算了，就算你们将功折罪吧。”
“呲！”她正说着，只听叶千不耐烦的哼了一声，“我说，这位美女警官，你这是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啊，不感谢我也就算了，居然还污蔑我们。”
夏可脸上抽动了两下，转身面向他，发难道，“我还没说你呢，别以为我不说你就没事儿了。你是怎么知道有人要杀董妙音，又是怎么一下子就找到这里的？要不是同伙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可得好好解释清楚。”
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到了他身上，有关心的，有幸灾乐祸的，还有看热闹的，似乎大家都在等待一个不可能出现的完美回答。
叶千干咳了两声，玩味的瞅着夏可，若有所思道，“这个可就说来话长了，还记得我昨天问你要的那些图纸吗？”
“当然，有话快说，别卖关子。”夏可不耐烦的催促他。
叶千看了眼陆恒，不紧不慢的继续道，“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我已经研究出它们的规律了。”
“什么规律？”夏可追问。
“这些图看起来很乱，但实际上每一张图上都有凶手给被害人留下的作业。也就是说，被害人在画出这些莫比乌斯环的同时，还要考虑到另一层因素。”
“你能说清楚点吗？”
“你能不打断我吗？”叶千无奈的瞅着她，又瞅了瞅其他人，接着说道，“我发现，只要把这些图形中多余的部分擦掉，在某一个特定的角度去看，就会发现一张人脸。而这些人脸就预示着下一个被害人的身份。”
气氛瞬间变得无比压抑，可压抑中却又带着几分不安的zao//动。
“你怎么知道那就是下一个被害人呢？”果然，人群中有人率先提出了质疑。
叶千气定神闲，一字一顿的解释道，“我靠得是推测，比如说，我在第一个被害人王硕家的图纸上发现了第二名被害者的人脸，又在第二名被害者家里的图纸上发现了第三名被害者的脸，以此类推，之后的死者，也就是大家都知道的戴杰，蓝莹，包括王硕的老婆，无一例外，他们的脸都出现在了上一名死者的画纸上。而最后一名死者的画纸上，恰好出现的就是董妙音。”
夏可听得心头一震，虽然感觉不可思议，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反驳，索性开始下一个问题，“好啊，刚刚的推测就算你说对了，那你怎么会知道张恒的逃跑路线呢？一抓一个准儿，难不成他把路线也画纸上了？”
“这个嘛……”叶千停顿了一下，缓缓道，“这就需要一些硬件设施了。比如嗅觉，还有智商。”
“你什么意思？”
叶千咂咂嘴，用手拍了拍张恒的脑袋，继续说，“这要感谢他自己了，我是通过他发给我的信号找到这里的。”
“信号？什么信号？”夏可一个脑袋两个大，恨不能解剖了他，省的他像挤牙膏一样问一句说一点儿。

##第5章 死亡预告（8）

“苯乙胺-N-甲基转移酶。”叶千简短道，弄得大家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
“这是什么解释，他不是拿话忽悠我们呢吧？”夏可身后有人不满道。
叶千瞥了他一眼，没有理会，接着解释，“人在紧张的时候身体会在髓质铬细胞中首先形成去甲肾上腺素，然后进一步经苯乙胺-N-甲基转移酶的作用，使去甲肾上腺素甲基化形成肾上腺素。反过来说，苯乙胺-N-甲基转移酶越多，肾上腺素就越多。肾上腺素越多，人也就越紧张。试想在现场的这些人里，谁会是最紧张的那个呢？”
“当然是凶手了。”久未说话的吕布张口答道。
叶千满意的看了他一眼，“说得对，一定是凶手。所以我就闻着他发送给我的信号一路找到了这里。”
话音一落，现场顿时一片默然。短暂的沉默之后，突然有人不屑的哼了一声，“照这么说你是闻着味儿来的了，那你说说那个什么酶是什么味儿的，让我们也见识见识。”
“这个嘛~”叶千故意停顿了一下，卖关子道，“这就需要一点儿智商了。苯乙胺-N-甲基转移酶本身是没有味道的，不过它在转化肾上腺素的过程中，会让人产生汗液，而汗液是由皮肤中的汗腺分泌的一种水状物质，汗液本身是没有任何味道的。但是当汗液碰到皮肤上的细菌时，细菌会开始分解汗液中的蛋白质、脂肪等物质，就会产生异味。而汗液中水分占绝大部分，在99%以上，其余为固体成分，主要是氯化纳，盐和钾、镁、钙、乳酸、尿素氮等。这样一来，人在大量出汗以后就会产生一种非常难闻的汗臭味儿。准确说，我是闻着这个味道来的。”
这时，一个跟在夏可屁股后的小警察白楞了一眼，一点都不相信的质疑他，“扯淡，照你这么说，你这鼻子还赶上狗鼻子了？”
“谁说不是呢！”几个不知情的小警察跟着起哄。
叶千剑眉一挑，走到最开始挑事儿的小子旁边，用鼻子在他身上嗅了嗅，随即捂住口鼻，装作很恶心的样子，嘟囔了句，“我去，这味儿……”随即又叫来那几个起哄的小警察，问他们，“来来来，你们闻闻，这味儿还不明显吗？”
大家鼻子跟着动了动，虽然谁都没说话，但都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算是默认了。
叶千脸上露出一丝坏笑，挑衅似的看着挑事儿的小警察，得意道，“看见了吧，是个人都能闻到，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当上警察的！”
“你……”小警察见状，脸憋得通红，怒声道，“我又不是警犬！”
此话一出，刚才那几个给他帮腔的脸色都不太好看，这回谁也不帮他说话了。
叶千趁机火上浇油，“你看你，好好的怎么骂人呢！”
小警察尴尬的愣在原地，这才意识到自己被叶千给绕进去了，上下嘴唇直发抖，还不依不饶的跟夏可抱怨，“他这不是混淆概念嘛！我们要是贴到罪犯身上，当然也能闻着啊，问题是他是闻着味儿找来的……”
夏可无奈的瞅了他一眼，着实替他这智商捉急，生气也不是，不生气也不是，只好拍拍他肩膀，阴阳怪气道，“算了吧，跟他纠结这个没用，你可能还不知道，他这鼻子啊，比狗鼻子还好使呢。”
“是啊，好在凶手已经落网了，我们总算对死者有个交代了。”李旦塔伺机补充，帮夏可岔开了话题。
谁知他正说着，吕布突然用他那充满磁性的嗓音大叫一声，“不好，流血了。”
夏可心头激灵一下，一波刚平，一波又起，放谁身上也受不了，她急问，“谁流血了？”
只见吕布惊恐的指着她，“组……组长，你胳膊流血了。”
大家的目光齐刷刷的盯到夏可身上，此时一道鲜红的血流正从她的袖管里流出来。夏可用手轻轻按了一下，露出一丝痛苦的表情，随即淡定道，“可能是刚才在首映礼现场保护董妙音时太着急了，不小心刮到的，没事儿，死不了的。”
她说着目光瞟了叶千一眼，他虽然平时看起来玩世不恭，但她能看得出，他眼里现在透着一股忧虑，她正想该说点儿什么，好让大家别这么担心，尤其是他。却看见叶千一脸凝重的向她走来，不知道为什么，夏可心里咕咚一下，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打翻了，一种怪怪的感觉将她包裹了起来。
“其……其实，没什么事儿的，我已经身经百战了，这点儿小伤不算什么，随便包扎一下就好了。”夏可不自然的挠挠脑袋，最怕叶千在这种时候关心自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还真不知道自己该作何反应。她看似在跟大家说，其实是故意说给叶千听得。
说着叶千已经走到她面前了，夏可心里咚咚跳个不停，气压似乎有点儿低，叶千眼里的担忧却一点儿都没减少，还没等她开口，他忽然问，“董妙音呢？”
“什……什么？”气氛瞬间冷却下来，夏可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
“我说董妙音在哪儿？”叶千脸上更加着急，似乎多一分钟都等不了了。
夏可犹如一盆冷水被人浇了下来，刚刚的热情全被扑灭了，有些不耐烦道，“当然在首映礼现场了，这会儿应该回去了吧。”
谁知叶千听完，眼珠子里就差冒出火星了，大声质问她，“你怎么能把她一个人扔在那儿呢？！”
夏可第一次见他这样，却是因为董妙音，再加上她刚才的自作多情，心里更加气恼，“凶手已经抓住了，她一个人在那儿怎么了，再说了，她也不是一个人，不是还有她经纪人嘛，工作人员都在呢。我们是来抓人的，又不是来给她撑场子的。”
叶千一脸无处发//xie的恼怒，提高声音说，“我说过她有危险！她现在还需要保护。”
“这件事已经结束了！”夏可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大声反驳道。

##第6章 吸血鬼归来（1）

叶千却一反常态的冷静，眼神中透出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声音低沉道，“如果你认为这样就算结束的话，那就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夏可感觉一股怒气直冲脑门，怎么说她也是X案件调查组组长，被他当众这么说，面子上挂不住不说，恐怕在大家心里的威信也会大打折扣，她顾不上流血的胳膊，质问叶千，“就算你信不过我，可凶手是你亲手抓住的，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叶千摇摇头，看了眼张恒，沉声道，“你别忘了，姜祝武还没找到。”
夏可愣了一下，眉头不由得微微蹙起，她顺着叶千的眼神看去，当目光扫到张恒时，似乎想到了什么，随即轻笑一声，“凶手已经在这儿了，找到姜祝武不是迟早的事吗？！我看是你多虑了。”
叶千还要说什么，只见夏可朝他摆了摆手，置气道，“行了，你不用说了，我也看出来了，你就是想借机接近董妙音。谁让人家是大明星呢，你想怜香惜玉也很正常，只是下次能别这么投机取巧吗？”
“我要说多少遍你才能听懂……”叶千一脑门黑线，简直觉得她不可理喻。
夏可也在气头上，索性没好气的敷衍道，“我们这警力有限，要保护就你去吧！”说完这句话她带着张恒和一帮警察，头也不回的走了，只留叶千一人守着狼狈的抓捕现场。过了许久，他望着夏可远去的背影，一边叹气一边摇头嘟囔着，“女人真是个搞不懂的动物……”
可是他现在已经来不及去研究为什么一提到董妙音，夏可就会炸毛了。他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先找到董妙音，然后把她带到安全的地方，好好看管起来。他最搞不清楚的是，董妙音身上到底藏着多少秘密，能让那么多人被她迷得神魂颠倒，也能让这么多人对她恨之入骨，甚至到了想要杀死她的地步，而且不止一人。这些人似乎是一股势力，看不见，摸不着，但却真实存在着。
不得不说，他现在对她越来越感兴趣了。
……
……
警察局。
X案件调查组的办公室里，吕布拿着化妆镜，心疼的看着镜子里略显沧桑的脸，不禁感慨，“这半个月的面膜算是白做了，今天这场面，你是没看见，那叫一个惨烈，把我表皮细胞都吓死一半，连神仙水儿都拯救不了。”
说着还“啧啧”两声，忍不住替自己惋惜。良久，见没人回答，吕布放下镜子，瞟了一眼窗前的李旦塔，冲他那副壮志未酬的样子撇了撇嘴，揶揄道，“我说案子都破了，你想什么呢？我说话你没听见啊，好歹给个动静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死了呢。”
“呸！我在想正经事儿呢。”李旦塔扭过头，一脸运筹帷幄的神情，缓缓道，“案子虽然是破了，但这事儿不可能就这么完了，这后边还有好些事情没处理呢。我可不像你，我得替组长分忧啊。”
吕布茫然的瞅着他，“比如呢？”
李旦塔与他对视一眼，意味深长的回答，“比如办了这么大的案子，组长这次十有八九要升官，那我们X案件调查组岂不是群龙无首了。组长势必要另择人选。”
吕布如梦方醒，一下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你说得对啊。那你说这回能调谁来当我们组长啊？不会是叶千吧？”
李旦塔胸有成竹的摇摇头，“不能够，叶千又不是警察。我估计十有八九得在我们俩之间选拔一个。”
话音刚落，吕布拍着自己细嫩的大巴掌，像参透了什么真理一样，恍然大悟，“有道理啊。我这次护驾有功，按理说应该是我。”
“话也不能这么说。”李旦塔一口水差点儿呛到气管里，急忙反驳，“虽然你去的早，但罪犯可是我抓的。要选也应该是我。”
吕布先是一惊，接着朝他摆摆手，“得了，咱俩也别争了，我看啊，夏可当初是熊科长选上来的，再定人选，十有八九还是他说了算。”
李旦塔若有所思的摸着下巴，语气迟缓道，“提到熊科长，我倒有个疑问。”
“什么疑问？”吕布问。
李旦塔瞅着他，意味深长的叹了口气，“熊科长是咱们夏组长的顶头上司，夏可要是升官了，那熊科长何去何从啊？”
“这倒是个问题。”吕布附和着。
此时，他们并不知道，一个魁梧的身影正从门外悄悄接近他们，站在离他们不到十厘米的地方，一动不动的盯着他们，不知不觉加入了他们的讨论，“我看应该把夏可和熊英武直接开了，你们俩一个当重案科科长，一个当调查组组长，免得你们俩大材小用，你们看怎么样？”
俩人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却觉得这说话声格外悦耳，忍不住称赞，“这主意不错！”
可是话音刚落，俩人只感觉头顶被什么东西狠狠敲了一下，紧接着一阵呵斥声劈头盖脸的落了下来，“不错你个头！我看你们俩是想邀功想疯了，等改天我给你俩申请个单间，你俩进去冷静冷静，公务员待遇，一日三餐有人送饭，还不用交伙食费，你俩觉得怎么样？”
吕布一听，这单间不是牢房嘛，立马觉察到不对，回头看着熊英武，脑袋里一片空白，急忙解释，“不不不，不劳烦熊科长，我们刚才都是开玩笑呢，开玩笑……”
说完他捅了捅李旦塔，李旦塔还在震惊当中，然而求生的本能让他瞬间缓过神来，尴尬的赔笑道，“是……是啊，熊科长，我们俩哪敢真打您的主意，先不说有没有这个胆儿，论身材，论能力那都跟您差远了。我们跟您比，那不是关公面前耍大刀，自取其辱嘛！”
熊英武这才消了点儿气，立起的眉毛也跟着平缓了不少，言归正传道，“你们组长呢？我找她有事儿。”
“在……在审罪犯呢。”吕布小声回答。
熊英武一听又气不打一处来，瞪着眼珠子问，“那你们不去跟着审犯人，在这干嘛呢？”
吕布拍着惊魂未定的小xiong//脯，战战兢兢道，“组……组长说她一个人就行，让我们回来压压惊。”
熊英武一口老血堵在xiong口，无语道，“你们两个……烂泥扶不上墙。”
说完他大步走了出去，吕布和李旦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急忙跟在身后。
三人一路来到审讯室，隔着走廊，远远的可以看见里面的灯还亮着，可门外却蹲着一道人影，而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夏可。
熊英武见状快走几步，来到她面前，语气焦急的问，“小夏，审讯结果怎么样？”
只见夏可缓缓抬起头，脸色惨白如纸，十分难看，过了许久，她才缓缓说道，“死了。”
“什么死了？”熊英武追问。
“犯人死了。”夏可有气无力的回答他。

##第6章 吸血鬼归来（2）

熊英武顿时犹如晴天霹雳，指着里面断断续续问，“你说刚抓回来那个……他死了？”
夏可轻轻点了点头，双目无神的望着前方。一瞬间，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无比压抑。
“他是怎么死的？”过了许久，熊英武才从震惊中缓过神来，脸上露出老狐狸一样狡猾的神情，“审讯室里只有你们两个人，进去之前给他搜过身，里面又没有机关，自杀应该不太可能吧？”
夏可微微抬头，正对上他怀疑的目光，语气坚定而简短的回答他，“就是自杀！”
熊英武愣了一下，随即假惺惺的搂过夏可肩膀，语重心长道，“小夏啊，我知道你年轻气盛，立功心切。这倒未必是坏事儿，和我年轻的时候一样，偶尔有个手重出闪失的时候也正常，这里没有外人，你老实跟我说，当时你是不是为了让他招供，用了什么特殊手段，一不小心才给他……”
他后面没有说下去，但是大家都听懂了。熊英武是在问她是不是因为自己失手才打死了罪犯，他能这么语气平和的关心下属，还是第一次。那副出了事儿有我兜着的样子，不禁令人动容。
只见夏可眼中泛出一丝泪光，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大声喊了出来，“是我……是我……”
走廊中回荡着她的喊声，一遍遍重复着“是我”两个字。
“什么？真是你？！”熊英武刚刚还慈眉善目的脸上顿时变得凶神恶煞，瞪大眼珠子大声斥责道，“夏可啊夏可，想不到你居然能干出这种事儿，我要是不这么问，你打算瞒到什么时候，是不是没人发现的话，你想就这么算了？”
夏可不说话，只是将头埋在两个膝盖中间，身体不停的抽动着。
吕布和李旦塔张大了嘴巴，吓得不敢出声。熊英武猛地一回头，咬牙切齿的骂道，“还等什么呢？把她给我抓起来！”
可是俩人谁都不敢动，呆呆的站在原地。
熊英武愤怒的像头豹子，见指使不动他俩，索性自己动手，他一手抓住夏可的衣领子，就在要将她提起的瞬间，只感觉皮肉一阵刺痛，仔细一看，是夏可用手抓住了他的手腕，指甲已经嵌进肉里。
熊英武不敢置信的瞅着她，眼看着胳膊上被指甲扎出血印，手腕却怎么也挣脱不出来。而反观夏可，也正用那带着某种魔力的眼神对视着他，似乎在告诉他——别PENG我！
熊英武愣了几秒钟，这时夏可缓缓开口，“刚才的话我还没有说完，是我……亲眼看见他自杀的。”
“我就说不可能是咱们头嘛。”吕布一边抹着额头上的冷汗，一边尴尬的笑着。
“不是就好，不是就好。”李旦塔也吓傻了一样跟着附和。
“你就这么急着想看我死吗？”夏可尖锐的问。
熊英武没有说话，被她掐住的手腕泵出根根青筋，他就那样看着夏可，仿佛从来没有认识过她一样。
“你有没有见过一个人，只是转头，就活生生把自己的脖子扭断？”夏可的眼睛从熊英武身上移开，慢慢看向门口，像在问他们，又像在自言自语，“我看见了，他的表情从绝望到狰狞，好像这一切都是他无法控制的一样，他恐惧，害怕，他不想死，却又反抗不了。他脸上的肌肉在颤抖，猩红的血液充斥在眼珠子里，他的脑袋一直在转，就像个人肉机器一样，一旦按下开关，就停不下来。”
“你到底在说什么？你这个疯子。”熊英武怒斥。
这时，只见吕布战战兢兢的指着审讯室里，满嘴磕巴道，“熊……熊科长，她好……好像是说张恒就是这么死的。”
“什么？”熊英武这才反应过来，甩开夏可，大步走进审讯室，一进门，他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只见一个身形扭曲的男人倒在地上，明明前xiong贴着地面，脑袋却以极度扭曲的角度扭转过来，几乎转了180度。从远处看去，眼前的这个人正是眼睛对着后背，简直让人难以相信，在没有外力的作用下，人会自己转到这种程度，即便在武侠剧里，也只是将人头扭到90度以外，就必死无疑了。
可想而知，在他死亡的过程中，该是多么诡异的一种场面。
难道这个人连一点挣扎都没有吗？熊英武不禁开始暗自怀疑。
“法医呢？法医哪去了，怎么还没到？”他刚要破口大骂，康有名一溜小跑从他身边走过，没有多余的废话，迅速打开工具箱，将尸体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然后皱着眉头，露出了跟熊英武一样的疑惑表情。
“怎么样，能确定死因吗？”熊英武问。
康有名犹豫了一下，将手放在死者的脖子处，那里还残留着从他嘴角淌下来的血迹，他叹气着摇了摇头，一副专业的样子道，“脖筋断了两根，大动脉因为严重扭转迸裂开了，所以血液才从他嘴角处流了出来，可以说他一半是疼死，一半是被自己的血液淹死的。”
“没问你他是怎么死的，我问你他是不是自杀？”熊英武带着不耐烦的口气重复问道。
康有名急忙点点头，不敢多说，直截了当的回答他，“确定是自杀，身体上没有外力作用，如果是人为的话，这么大的力度，势必会留下掐痕，或者抓挠痕迹等。最主要的是，他没有任何反抗的迹象，这些都不是人为该有的特征。”
熊英武紧皱着眉头，环视屋内，罪犯就这么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死了，愣是没留下任何可疑迹象，让他忍不住自言自语似的问，“也就是说现在线索又没了，一切又归零了？！”
“也不见得。”不知道什么时候，夏可已经从地上爬起，走到了门口，声音嘶哑道，“他临死前交代了一个人。”
熊英武立马问，“谁？”
“姜祝武！”
“姜祝武？”熊英武茫然的看着屋里的几个人，虽然觉得这个名字耳熟，但就是想不起来到底是谁。
这时，李旦塔悄悄提醒他，“就是之前那个因为调查自杀案失踪的警察。”
熊英武这才恍然大悟，眼睛看向夏可，四目相对的瞬间，眼中闪过某些不言而喻的东西。
……
……

##第6章 吸血鬼归来（3）

走出停车场，刺眼的阳光晃到脸上，叶千突然感觉身体一阵飘忽。他停下脚步，揉了揉眼睛，下意识的钻进阴影里，不知道为什么，他居然有点儿害怕阳光，难道吸血鬼装久了，自己也会染上怕光的毛病？
叶千暗自想着，感觉脚下有些松软。在他正前方摆着一条长椅，他酿酿跄跄的走过去，恍惚中一道人影从远处冲过来，将他撞了个趔趄。等他反应过来时，地上竟掉落了一个警徽。
一定是刚才那个人掉的，难道他是警察？
叶千缓缓捡起它，正要归还的瞬间，发现那道人影已经走远了。可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那个背影似乎在哪里见过。
看着看着，一种不安的预感在他脑子里闪过。
姜祝武？！
对！这个背影，步伐，走路姿势……都和姜祝武十分相似，这个在他眼皮子底下消失了大半个月的男人终于又出现了。
“姜祝武！”叶千大喊一声，只见那人轻微停顿了一下，紧接着像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加快脚步跑了起来。
叶千见状快速跟了过去，人影始终与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似乎在追什么东西，边跑边往两边张望。就这样一连过了几条街，那个人似乎有点儿体力不支，他猛地回过头，发现身后的人消失了，不禁靠在旁边的墙上大口喘着粗气。
叶千躲在阴影处，离他不到100米，不知道什么原因，姜祝武似乎很警觉，眼睛一直左右瞄着人，让他不敢轻易靠近，生怕他一出现，就会把他再次吓跑。
他似乎已经不是他认识的那个姜祝武了。
过了大概五分钟，姜祝武仿佛觉得自己已经安全了，渐渐放松了警惕，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支烟，漫不经心的点上火，狠狠吸了一口。
叶千趁着他拿烟的工夫，从阴影里出来，快速朝着他的方向走去，姜祝武显然没有注意到有人正在向他靠近。五十米，三十米，十米……叶千眼看就要追上他，忽然裤兜里的手机大声响了起来，把他和姜祝武同时吓了一跳，他下意识的抬起头，正好与姜祝武四目相对，叶千瞬间愣住了，或者更准确的说，是被吓到了。
只见姜祝武的嘴角抽动着，看向他的眼神带着一丝说不上来的诡异，没有久别重逢的喜悦，有的只是惊吓和慌张，下一秒，还没等叶千反应过来，他撒腿就跑。
“喂！你别跑，我有话要问你！”叶千边喊边追，只觉得两只脚像踩着棉花一样，使不上劲儿。
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手机铃声还在聒噪的响个不停。叶千愤恨的看着姜祝武跑远的方向，停下脚掏出了手机，屏幕上的名字随着闪动忽明忽暗。
司徒长风？！
已经消失了好一段时间了，他怎么会忽然打电话来？
叶千气急败坏的按下了接听键，不耐烦道，“什么事儿？”
只听听筒那头顿了一下，随即传来师徒长风一贯阴阳怪气的声音，“怎么，现在连爸都不叫了吗？”
“你兴师动众打电话来不会就是为了让我叫你一声爸吧？”叶千望着姜祝武消失的街角，心里还在责怪师徒长风不合时宜的电话。
“当然不是。”司徒长风似乎听出了他的意思，开始言归正传，“我发现你妹妹叶冰的下落了。”
“什么？”叶千一惊，思维瞬间被拉了回来，“这已经不是你第一次这么说了，希望你这次是真的。”
隔着听筒，叶千似乎能听到司徒长风的叹气声，“看来你还不知道这件事了。就在你们小时候去过的长星游乐场里，我看见她和一个男人在一起，那个人真不是你吗？”
司徒长风带着疑问的口气，好像叶千在有意隐瞒他什么似的。
叶千没有正面回答他，而是接着问道，“然后呢？你还看见什么了，她和那个男人去哪儿了？”
“这也正是我想问你的。”司徒长风有点儿失望的叹了口气，“在这里她认识的人不多，我以为那个男人会是你呢。看来找你也没用了。”
“可是……”叶千还想再问点儿什么，司徒长风已经挂断了电话。
他不禁在心里暗骂，这丫的，还真是当爹当惯了，对自己呼之即来，挥之即去，这一点倒是从来没变过。
可是他都没看清男人的长相，怎么就能确定他看见的那个女人是叶冰呢？
叶冰又为什么会去那个地方呢？
带着这些疑问，叶千浑浑噩噩的走在街上，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站在了董妙音的公寓楼下，看着窗帘后那道婀娜的身影，他悬着的心才稍微有了些许安慰。

##第6章 吸血鬼归来（4）

……
……
“怎么是你？”
房门一开，裹着yu巾的董妙音一脸狐疑的盯着叶千，手差点儿从yu巾上滑落，一大片凝脂般的奶白色露在外面，散发出玫瑰般的香气。
叶千咽了口唾沫，眼神儿直gou/gou的看着她xiong前的奶白色，喉结缓缓蠕动了一下，自言自语道，“我不过来你家做个客，不至于这么热情吧？！”
“想什么呢你！”
下一秒，只见一记坚硬的拳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他捶了下来，顿时让他眼前金星四射。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捂着肿胀的腮帮子抱怨，“你这个女人，真是恩将仇报，我刚救了你的命，你就这么报答你的救命恩人？”
“你救我？”董妙音愣了一下，继续问他，“救我的不是夏可吗？”
叶千白了她一眼，不屑道，“是我让她来的。”
“你？”董妙音惊讶的瞪大眼睛，“你让她来她就来了？”
“不然呢，你以为她会对你的发布会感兴趣吗？”叶千反问。
董妙音不明所以的看着他，疑惑道，“你到底什么意思？”
叶千警觉的看了眼周围，确定没有什么人之后，顺势溜进屋内，随即关上房门，整套动作一气呵成，看的董妙音一愣一愣的。等他反应过来，望着满脸问号的董妙音，才想起将整件事情的经过讲给她听，谁知听了这些话的董妙音并没有他想象中那般害怕，反而不自觉的笑了。
叶千怪怪的看着她，不禁有点儿失落，“你不相信？我打电话给夏可，让她亲自跟你说。”
说着他拿出手机，刚要拨号，手被董妙音一把握住，缓缓道，“我当然信了，只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这么紧张。”
“什么？”叶千望着表情平淡的董妙音，仿佛找不到她一点儿弱点，也从来没有认识过这样的董妙音，不觉有些疑惑，“你都快死了，你就不害怕吗？”
只见董妙音轻轻一笑，反而安慰他道，“有什么好怕的，从小到大，这样的事情我经历的多了去了，我又不是吓大的。再说了，凶手不是已经抓到了嘛，你还担心什么。”说着她露出一脸狡猾的神情，试探着靠近叶千，调侃道，“你不是想借这个机会，让我以身相许吧？”
叶千装出一脸羞涩的样子，低声道，“你要特别愿意的话，也不是不行！”
董妙音仿佛被触动了开关，烈火般的红chun慢慢靠近他耳边，用温柔的不能再温柔的声音告诉他，“瘌蛤蟆吃天鹅肉——你想得美！”
“不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不是好癞蛤蟆……”
话音刚落，叶千眼前又是金星四射，他万万没想到，这么严肃的一个话题竟然以这样一种方式结束了，都说人生如戏，没想到在董妙音这里，不仅把生活看成戏，连生命都被当成了儿戏。
窗外夜凉如水，或许是因为白天受了惊吓，董妙音早早就去睡了，偌大的房子里，仿佛除了叶千紧张兮兮之外，什么都没有改变。他望向窗外，行人如同蝼蚁般在马路上穿梭，如果没有望远镜，你或许永远都不会知道夜深人静时，谁曾在你家楼下反复停留，或者更准确的说，是蹲点。
叶千慢慢转动着天文望远镜的镜头，画面上人们的脸孔变得越来越清晰，他百无聊赖的观赏着这些蝼蚁般的面孔，年轻的，年老的，男的，女的……陌生的脸孔换了一波又一波，他也从一开始的紧张渐渐放松下来，眼看着上眼皮就要搭上下眼皮，忽然就在他即将昏昏欲睡的时候，一张熟悉的脸在他眼前晃过。
他下意识的握紧望远镜，心里咯噔一下，脑海中如同闪电般划过一个名字——叶冰！
这是他做梦都想找到的人，然而却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出现，真不知道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
此刻，她好像正在和一个男人说话，丝毫没有意识到在她头顶百米左右的地方，有一双眼睛正一动不动的盯着她。
叶千生怕她再次消失，顾不上别的，快速披上衣服跑了出去。电梯一层层的下降，他的心情也在慢慢沉下去。
夜晚可以隐藏很多肮脏的东西，同样也有很多白天看不到的东西会显露出来，比如，吸血鬼！
叶千脑海中不停回想起小时候的事情，忽然“叮”的一声，一楼到了，电梯门打开的瞬间，一股冷气迎面冲来。他不禁打了个寒颤，跑到门外时，叶冰还在，他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叶冰！真的是她！
这一次，他不会再让她跑丢了！
可是，她为什么要回来？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董妙音的楼下？
究竟是巧合，还是阴谋？
这一切没有解开的谜团，他都要叶冰亲口告诉他……

##第6章 吸血鬼归来（5）

“叶……”他刚喊出声，叶冰和那个男人似乎觉察到了什么，同时回头，像小偷看到了警察一般惊慌失措。尤其是叶冰，两只无处安放的手似乎在发抖，她极力躲在男人身后，张大的嘴巴好像在说，他怎么会在这儿？
此刻，男人也正用一种奇怪的表情打量着他，他的脸一半暴露在灯光下，一半隐藏在阴影里。露出的半张脸似乎有点儿英俊，但更奇怪的是，叶千好像和这个人很熟，熟到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这个人竟然长得和他一模一样。
怎么可能？叶千在心里问自己。
“叶冰，他是谁？”他努力掩饰着自己惶恐的表情，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难道他要被取代了吗？他们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然而叶冰没有说话，男人用同样惶恐的眼神看着他，又看了看叶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们之中有一个人是假的。”叶冰似乎知道些什么，冷静的回答道，接着她用一种陌生的神情盯着叶千，好像他不该存在这个世上一样。
叶千忽然感觉浑身发冷，从手指冷到发梢，他从未这样惊慌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叶冰，我是哥哥！”叶千用极度诚恳的语气告诉她，甚至是乞求，“跟我回家吧！”
叶冰却一脸茫然，她紧紧抓住男人的衣角，用怀疑又恐惧的眼神看着叶千，喃喃道，“不，你不是！”
“我是……”叶千的话还没说完，叶冰却根本不给他解释的机会，只见她拉住男人的手，快速冲进了人群中，仿佛恨不得马上逃离这里，逃离他！
“不要跑！”他在身后喊着，追着……却始终赶不上他们，叶冰不时回头瞄他一眼，眼神里除了戒备，就是恐惧，他不知道他们分开的这些日子里，她都经历了什么，更不敢确定叶冰还是不是他曾经熟悉的那个小女孩儿。
她变了，变得连他都开始不认识了。
或许在她心里，他们曾经那少的可怜的温暖记忆也已经荡然无存了吧！
他们在人群中穿梭，始终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距离，仿佛触手可及，却又总是追不上。叶千筋疲力尽，双腿发软，如果不是意念在撑，他可能已经倒地不起了。
“别跑了，告诉我你们到底想要什么？”叶千喘息着喊道。
叶冰却不搭理他，就像对待一个陌生人，可怕的陌生人。叶千猛地加快速度，一只手碰到了男人的衣角，他正想抓，忽然“吱嘎”一声，一辆跑车将他们撞开，飞一样的停在了马路中间，这时，只见车门打开，叶冰拉起男人的手，一下跃进车里。
紧接着跑车疾驰离开，只在车门上留下了叶千手指的抓痕。
“该死！”叶千暗自骂了一句，急忙拦停一辆出租车，命令司机，“追上前面那辆车！”
司机犹豫着看了他一眼，吭哧道，“大哥，它是跑车，我们是出租，累死我也追不上啊。”
“别废话，我给你双倍的价钱。”叶千二话不说，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打人民币。
“好嘞，坐稳了您嘞！”话音一落，车速立马加快，司机望着那打钱双眼放光，连叶千都被闪了个措手不及。
两辆车在路上你追我赶，过了大概半个多小时，不知道为什么，前面的车忽然停了。远远的，叶千看到叶冰一个人的身影下了车，往后瞄了一眼之后，径直跑向旁边的黑暗之中。而那辆跑车又继续向前驶去。
这时，他们的车也停了下来，司机师傅迟疑的看了看叶千，问道，“小兄弟，我们到底追哪个？”
叶千犹豫了一下，什么都没说，随即拉开车门，连车费都没来得及给，就朝着叶冰消失的地方追去。
司机一个人愣在原地，等他反应过来时，才发现叶千什么都没给他，狭长的车道上只留下他愤恨的咒骂声。
而叶千也已经消失在了那片巨大的黑暗之中。
这是什么地方？叶冰呢？
他看不到叶冰，也找不到回去的路。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在一扇门前停了下来，门楣上的字迹却让他感觉无比熟悉，对，就是这里！这是司徒长风电话里提到的长星游乐园——他和叶冰小时候来过的地方。
她来这里干什么？
她为什么要把自己引到这里来？
他曾听夏可说过，如果一个人的生命走到了尽头，他会选择一个能够让自己感到最安全的地方结束。
难道……
一种不好的预感在他脑海里萌生出来。
他正想着，忽然从游乐园的里面传来了儿歌声，他顺着歌声向里望去，深夜，里面一个人都没有，旋转木马却还在转动。
在它旁边，站着一个长发披肩的女人。
而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叶冰！
“叶冰，别做傻事！”他心里想着，不知道为什么，就这样喊了出来。
然而，叶冰没有听他的，她越过栏杆，径直坐上了旋转木马，那里，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已经等在那儿了。
“别过去！”叶千声嘶力竭。
可他们却仿佛听不到他的话，他用手去抓叶冰，然而他伸出的双手从她的胳膊上穿过，结结实实扑了个空。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
难道他们之中有人已经死了？
难不成那个死了的人就是……他自己？
忽然，和他长相一样的男人笑着看向他，嘴角露出邪恶的弧度。而叶冰如同躯壳一般，被他紧紧的裹挟在huai里。
更可怕的是，他透过他邪恶的脸皮，看到那里竟藏着另一样东西，那是被他隐藏在英俊外表后的另一张脸，一张爬满了蚯蚓样蛆虫的脸，无比恶心、难看！
然而此刻，那张恶心的嘴脸却像要吃掉叶冰一样，将她禁锢在身体里侧，似乎要将她吞噬。
不，不可以……叶千猛地使尽力气，跳过栏杆，眼看就要抓住叶冰，手却被另一个人拉住。
“不，别跳！你不能这样！”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此刻他卡在半空中，进不去，却也不想出来。

##第6章 吸血鬼归来（6）

叶千使劲儿挣扎着，他要去救叶冰，那是他唯一的亲人，是他曾经愿意用生命去保护的人，现在也是如此。
可是此刻，他却眼睁睁看着她被另一个男人带走，任凭他如何呼喊，她已经不可能回来了，他生气，愤恨，怒吼着……
突然，他回过头，对着那个拉住他的人大喊，“为什么要拽我？”
这时，董妙音愤怒的样子映衬在他眼中，对他骂道，“傻子，你低头看看这里是几楼，不要命了？！”
叶千惊诧的望着她，这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悬在二十几层楼外，顿时浑身的寒毛都跟着竖了起来，手腕阵阵钝痛。
“我怎么在这儿？”他问。
“我怎么知道？问你自己吧！”董妙音面目狰狞，额头上的青筋都跟着泵了起来，一边不耐烦的回答他。
“你现在……可真难看……”叶千看着她，不由自主的说道。
董妙音愤怒的瞪了他一眼，身子向外倾斜着，胳膊被他拽的快要掉了一层皮，咬牙道，“你再说话……我就……松手，把你扔下去。”
此时，叶千手臂酸痛，像脱臼一样无法动弹，他望了眼楼下，差点儿吓个半死，这里可是二十三楼，掉下去估计脑浆都会炸开。
他感觉自己连脚指头都在发抖，悬在这里的每一秒都是折磨，他索性闭起眼睛，咬着后槽牙对董妙音说，“要不你松手吧，让我死的痛快点儿。”
“什么？”不知道是没有听清，还是太过震惊，董妙音又大声问了一遍，随后露出一脸嫌弃的表情，手上的力道更加重了几分，声音断断续续道，“你要寻死……也……别在我家，否则……我……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叶千无奈的叹了口气，像在问她，也像在问自己，“那我……怎么办？”
董妙音埋起头，几乎用光了所有的力气告诉他，“赶紧上来，你有什么想不开的。快点儿，再多一秒我都要拽不住了。”
叶千见形势不妙，也不再磨叽，他咬紧牙，使尽全身力气，借助董妙音的力量，将另一只手扒在阳台栏杆上，脖子上青筋隆起，脚下使劲儿蹬着墙面，指甲几乎抠在墙缝里，只听见咔咔作响的声音，他一鼓作气，猛地向上蹿起，与此同时，董妙音另一只手快速的抓住他。在惯性的作用下，叶千整个身体向阳台里栽倒过去，“噗通”一声，压到了一块软绵绵的东西上。
叶千惊魂未定的喘着气，心脏咕咚咕咚跳个没完，心里不忘感激董妙音在慌乱之余还为他准备了软垫，真是个不错的女人！他正想着，忽然听见xia面传来一阵粗糙的喘气声，“我说，你能不能先下去？”
叶千低头一看，原来自己正ya在董妙音的身上，他急忙滚了下来，尴尬的挤出一丝笑意，“对不住了。”
董妙音仰面朝天，一边咳嗽着，一边白了他一眼，责怪道，“你干嘛呢？要死能不能换个地儿。膈应人不说，我这楼价都得跟着往下掉。”
叶千看了看窗外，一阵后怕，不禁拍着xiong脯反驳道，“你才要死呢！”
董妙音正在气头上，一拳捶在他xiong口，问道，“那你大半夜的跳出去干嘛？”
只见叶千咳了两声，依然有些心神不定，他望了眼阳台上的天文望远镜，大脑里重新出现了跳楼前的那段画面，他痛苦的咽了口唾沫，神情凝重的瞅着董妙音，“我说我看见叶冰了你信吗？”
“叶冰？！”董妙音迟疑了一下，忽然张大眼睛，结结巴巴道，“叶冰……不就是那个……”
“对，是我妹妹。”叶千接过她的话，点了点头。
“就是那个传说中的吸血鬼？”董妙音追问。
叶千神经一紧，心里五味杂陈，再次无奈的点了点头。
董妙音若有所思的想了一会儿，舒展开的眉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皱了起来，她凝视着叶千，低声问，“那和你跳楼有什么关系？”
叶千叹了口气，把刚刚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她，董妙音听得云里雾里，那个叶冰，那个和他长相一样的男人，他们去过的地方，听起来都跟真的一样，可是他又从来都没离开过这间屋子，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想来想去，她只想到一种可能，“你不会梦游了吧？”
叶千低头看了看自己狼狈的样子，衣服裤子都好好的，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跳出去的，如果非要找个理由，也真就剩这一种解释了。
“应……应该是吧！”叶千挠挠脑袋，勉强应和着。
谁知董妙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捧着肚子前仰后合。叶千更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明所以的看着她，问，“你笑什么？”
董妙音擦了擦眼角笑出的眼泪，一边断断续续道，“我当是怎么回事儿呢？不是自杀就好，你要想死啊，我今晚可就不留你了……”说着她又一边用眼角看着叶千，一边哈哈大笑起来。
好像这件事儿就这样结束了，可是叶千却依然心有余悸。他意味深长的瞅着董妙音，语气严肃道，“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第7章 会说话的尸体（1）

“什么问题？”董妙音一边用两手撑着眼角挤出的皱纹，一边问他。
叶千望着窗外，喉结缓缓蠕动了一下，仿佛陷入了回忆，低声道，“小时候的事情，你还记得多少？”
董妙音脸上的表情渐渐收敛，她凝视着叶千，似乎在观察什么动物，转而嘴角勾起一丝弧度，缓缓道，“你好像对我的身世尤其感兴趣！”
叶千轻笑一声，意味深长的看着她，一本正经道，“如果我说，我对你这个人都感兴趣呢？”
“我劝你省省……”董妙音白了他一眼，起身走到酒柜前，拿出一瓶红酒和两只高脚杯，分别倒上葡萄酒，随手递给叶千一杯，剩下的一杯酒在她手里不停晃动。
叶千透过酒杯看着董妙音泛红的脸，带着几分揶揄的味道问，“你对我就一点感觉都没有吗？好歹我也是救过你几次的人。”
董妙音“噗嗤”一声笑了，笑容里透着一丝无奈。只见她轻抿一口酒，自嘲般回答道，“从小到大，凡是跟我有瓜葛的人，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
“怎么说？”叶千饶有兴致的看着她。
董妙音晃动着高脚杯里的液体，眼神不禁有些迷茫，“我的原生家庭就不用说了，他们的下场你都知道。和我一起待过的福利院里那些孩子也一样，谁都无法逃出这种诅zhou。”她说着苦笑一声，扬了扬美丽的天鹅颈，像一只神秘的黑天鹅看向窗外，用带有撒娇的语气道，“从小就有人说我是扫把星，我可是会带来厄运的哦！”
叶千叹了口气，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似乎想说些什么，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董妙音有点儿迫不及待。
叶千眼中闪过一丝狡猾，假装勉强的问她，“你真觉得这些事都是因你而起吗？”
董妙音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索性点头“嗯”了一声。
“其实我也这样想。”叶千想都没想脱口而出，似乎等这句话等了很长时间。
“你……”董妙音本以为他要安慰自己，听到他这么说，差点儿一口血喷在他脸上，气得半天说不出话。
叶千赶忙解释，“你别误会，我其实是有些事想跟你确定一下，这件事关系到很多人，也包括你。”
董妙音不耐烦的将酒杯放在旁边，一本正经的看着他，“你想问什么？说吧，从一开始你就在套我的话，我早看出来了。”
叶千也没客气，直截了当道，“你认不认识一个叫张晓菲的女孩儿？”
董妙音差点儿以为自己听错了，一脸诧异的瞅着他，“你没搞错吧，我不就是张晓菲！你三番五次的揪着我儿时的事情不放，到底是为什么呢？有人给你钱了，狗仔？还是哪个对手公司？居然想出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他们给你多少，我给你双倍。”
面对着这些难听的话，叶千却不以为意，他只想知道自己想知道的，干脆把在董妙音老宅里发现儿童骸骨的事情以及自己的猜测全都告诉了她，本想看看她的反应，没想到董妙音却还是那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反倒质问他，“这些事儿跟我有什么关系？”
叶千忍不住有些急了，“如果那具骸骨的主人是张晓菲的话，那你又是谁呢？”
“我是谁就这么重要吗？”
“当然了。”叶千回答，“难道你没想过这么多人想杀你是为什么吗？”
董妙音眼珠转动，脱口道，“人红是非多，再加上我爸这么有钱……”
“别自欺欺人了。”叶千打断她，“别忘了你还没脱离危险，你可是凶手的下一个目标。这跟你爸有没有钱不完全有关系吧。”
“得了吧！”董妙音笑着摆摆手，“我不是好好的吗？一整晚只有你一个人疑神疑鬼，不是跳楼，就是吓唬我。凶手却一点儿影子都没有，你别告诉我，凶手要等天亮再来。”
话音刚落，还没等叶千说话，偌大的门厅外，忽然传来了门铃声。
董妙音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她望着幽暗的玄关，不自觉的靠近叶千，连手指都在发抖，“这……这么晚了，你猜会是谁？”
叶千摇了摇头，目光盯着门口，缓缓开口，“说曹操，曹操到！”
门外，铃声还在不停的响，越发显得急促。俩人呆立在客厅中间，谁都没动。
“现在怎么办？”董妙音终于受不了了，率先开口问。
叶千喉结蠕动，咽了口唾沫，对她道，“这是你家，你去看看。”
董妙音一口老血堵在喉咙口，差点儿喷出来，“拜托，有没有搞错，你是来保护我的，这个时候不上你还等什么。”
叶千恍然，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赞同的点点头，“对对，我是来保护你的。你在这儿等着，我去去就来。”
他缓慢的挪动着脚步，生怕发出声音，惊动了来者。
“叮咚！叮咚……”门铃一声接着一声，门外的人似乎已经不耐烦了。不知道过了多久，叶千终于靠近房门，他屏住呼吸，用手拨开猫眼儿上的遮挡物。还没等看清门外的情况，猛然间被吓得弹了回来，在门镜的另一边，一只眼睛也正在透过镜子向里看。
叶千顿时感觉脊柱一阵酥麻，从发丝到脚尖都变得冰冷。
他在窥探野兽时，野兽也在窥视他。
他们已经暴露了，凶手知道家里有人，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然而，门铃声不见了。他回头看向董妙音，只见她浑身发抖，已经快要哭出来了。叶千目光坚定的望着她，对她点了点头，董妙音好像明白了什么，在那一瞬间，两人之间产生了某种默契，似乎做好了什么准备。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了砸门声，董妙音缓缓走到叶千身后，将一把水果刀递到他手里，与此同时，她故意弄出脚步声，一边拧开门把手，一边发出娇chen的声音，“谁呀，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
说时迟那时快，房门打开的瞬间，叶千躲在暗处，趁着来人进门的时候，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将刀刃抵到脖子上，低声恐吓道，“别动！再动我杀了你！”
“别别别……是……是我！”
时间仿佛一下子静止了，四目相对时，叶千突然松了一口气，“张青，你怎么来了？”
“是夏组长让我来的，张恒死了，夏组长让我来保护你们。”只见张青额头上渗出一层汗珠，匆忙解释。

##第7章 会说话的尸体（2）

“这种事儿果然发生了。”叶千放下手上的刀，喃喃自语。
董妙音听见他们的对话，这才从叶千身后冒出头来，一副喜极而泣的样子，问，“你们认识啊？”
张青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向她伸出一只手，“你好，董小姐，我是警察张青，以后就由我保护你了。” 
董妙音喜忧参半，双手握起张青悬在半空中的手，“原来是警察啊！我说怎么看起来一脸正气呢，幸会幸会！”
“嘻嘻！不是杀气就好。”张青挠挠头，着实让她的热情给感染的语无伦次了。
董妙音露出一丝捉弄人的坏笑，笑着笑着突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一脸担忧的试探道，“不过警察叔叔，你刚才说夏可让你来保护我，这么着急，意思是怕我活不过今晚了吗？”
“这……也没这么严重吧，就是……猜测，猜测罢了。”张青被问的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叶千坐在沙发上，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道，“今晚应该没问题吧，还有两三个小时就亮天了。我要是你啊，就趁这个时间好好睡一觉，想想明天该怎么过。”
董妙音本来半真半假的玩笑话，听他这么一说，心里反而没底了，脸上的笑容一扫而光。只见她缓缓走到窗前，停留片刻后，一把拉开窗帘，目光看向窗外，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
叶千感觉一阵凉风从头顶吹过，激灵一下从沙发上跳起，几乎用快的不能再快的速度移到窗前，直接把窗帘拉上，怒气冲冲的瞪着董妙音，“你疯了！你这样凶手会看见你的。”
“我是不是这样他都知道我在这儿，有什么区别吗？”董妙音一反常态的反驳他，情绪有点儿失控，“他想让我死，你们守在这儿也没用，之前那些死的人不也都是自杀嘛，我不过在等死罢了。”
董妙音的话一下子戳中了要害，气氛仿佛瞬间降到了冰点，叶千知道，到了这一步，再多的安慰都是徒劳的。他之前强烈要求派人来保护董妙音，也只是在争取一线希望。他脑海中反复回想着所有被害者的死法，正如她所说，他们都是自杀，是在凶手不在现场的情况下自行了断的，无一例外。
凶手会通过各种催眠暗示手段摧毁被害人的意志，最后让他们在混沌中绝望自尽。
他比任何人都更难对付。
叶千闭起眼睛，无数的记忆碎片在他脑子里飞溅……
莫比乌斯环图案……
人偶……
写着死亡方式的信件……想到这里，叶千忽然感觉大脑像被什么东西狠撞了一下，然而，这一撞，却让他顿悟了。
信！
对，信在哪儿？
叶千睁开眼睛，目光中含着一股想要洞穿一切的杀气，没错，他要找到那封信，只有找到了信，他才能掌握一丁点儿主动权，才能知道如何去救董妙音。
“信呢？”他瞪大眼睛看着董妙音。
“什么信啊？”
“最近有人给你写信吗？”
董妙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都什么年代了，谁还写信啊！”
说完她又接着笑了起来，房间中充斥着董妙音的声音。这时，张青恍然间明白了过来，他解释道，“董小姐，你有所不知，这个案子十分古怪，几乎每名被害者都会在自己临死前给下一名被害人寄去一封信，而信上写的就是下一名被害者的死法。”
董妙音脸色惨白，张着嘴支吾道，“有……有这么严重？”
“看来你还没有收到信了，至少今晚可以睡个好觉了。”叶千反而觉得轻松了不少，他懒洋洋的抻了个懒腰，朝沙发上倒去。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叮咚”一下，门口再次传来了门铃声。
叮咚……叮咚……声音连续响了两次，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突兀。
有人来了？！大家的神经瞬间紧张起来。
“这么晚了，会是谁？”张青看着叶千，心里泛起一丝狐疑。
“不会是你们警察局，又派人来保护我了吧？”董妙音忐忑的猜测着，犹如有无数只小鹿在心头乱撞，让她此刻的心情凌乱不堪。
叶千什么都没说，默默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他缓缓走向门口，在距离房门不到一米的地方停了下来，深吸一口气，似乎在与门外的人对峙。
他缓缓伸出手，正要打开门镜，忽然被张青拦住，只见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紧接着一手握枪，另一只手搭住门把手，冷不防的将门拉开，枪口笔直的指向外面。
然而，门外静的出奇，连个人影都没有，幽暗的走廊上只有灯光投射下来的暗影。
“谁按的门铃，出来！”张青喊了一声，可是没人回应。他挪步来到电梯间，楼道，甚至是消防通道，全都没人，忍不住嘟囔了一句，“真奇了怪了，按了门铃又没人，这人不是有病吧。”
这人不是有病吧！
回声在走廊深处传来，好像有人在恶作剧。
“看来是虚惊一场。”张青一边擦着额头上的冷汗，一边露出些许憨厚的笑意。他倒着身子退进房间，手枪重新收回腰里。
然而，就在他准备关门的前一刻，“等等！”叶千喉咙里突然发出急促的声音。
“怎么了？”张青激灵一下，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
叶千放缓语气，“小心脚下。”
“什么？”张青不明所以。
“信，在你脚下。”
话说出口的瞬间，三双眼睛同时看向门边，此时，一个棕黄色的信封正平平整整的贴在地上，董妙音面无表情的捡起它，缓缓回到客厅中间。
留下叶千和张青两人站在门口，凉风吹到脸上，让人浑身发冷。

##第7章 会说话的尸体（3）

“信上写什么？”不知道什么时候，张青来到董妙音身后，说话的声音将她惊醒。只见她看了张青一眼，缓缓撕开信封，青葱般的手指微微颤抖了一下。信纸在她手里摊平，上面的黑色字迹映入眼帘。
正在这个时候，一只手猛地将她手里的信纸抢过，厉声道，“别看！”
董妙音回头看着叶千，脸上露出些许无奈，“你凭什么管我？”
“就是啊，不看信怎么掌握凶手的想法啊，这样蒙在鼓里岂不是太被动了？”张青跟着帮腔道。然而，话音刚落，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只见叶千手里握着针头，表情一凛，趁董妙音不注意一下子刺进了她的后脖颈上，董妙音嘴角痛苦的抽动了两下，想要说些什么，忽然身子一沉，笔挺的向后倒去。
“你你你……”张青被眼前这一幕惊得瞠目结舌，半天说不出话。
“你什么你，快过来帮忙！”叶千命令他。
“你想干什么？”
叶千半蹲着身子，两手擎起董妙音的脑袋，吃力的回答他，“你以为我要干什么，把她抬走！”
然而，张青并没动，他缓缓将手移到腰间，那把擦得发亮的手枪呼之欲出，“难道是你？”他咬住后槽牙问。
叶千额头上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他抬起头，正对上张青的眼睛，感到一股杀气直逼着他，忽然冷笑一声，“你怕了吗？”
张青瞬间身体一冷，手枪笔直的指向他，磕巴道，“你……你别以为我不会对你开枪。”
空气刹那间凝固起来，对峙了几秒钟之后，叶千嘴角忽然露出一丝笑意，带着戏谑的口气揶揄他，“你以为我会笨到当着警察的面杀人吗？”
张青一愣，“你什么意思，那你刚才给他注射的是什么？”
“地西泮。”叶千回答。
张青一头雾水，支吾着道，“你……说人话！”
叶千瞅瞅他，露出一副无奈的神情，看在那颗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招呼过来的子弹的份上，只好解释，“这是一种抑制中枢神经系统的药物，简单的说就是镇静剂，我只是让她好好睡一觉，明早她自然就醒了。”
“胡说！”叶千话音刚落，张青大喝一声，吓得叶千差点儿把董妙音摔在地上，“你以为这样就能骗得了我吗？再给你一次机会，说！你为什么要把她mi//晕？”
叶千脑浆沸腾，额头上青筋直蹦，反问道，“否则呢，刚才的情形你没看见？她把信都拆了，你能拦住她不看？”
张青张了张嘴，喉结蠕动了两下，半天没说话，叶千继续道，“只有睡着了，她才不能看信，也不能画图。对于现在的她来说，睡着的时候才是最安全的。”
“你……你这话当真？”张青犹豫着扣动扳机的手指，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
从刚才到现在，叶千一直保持着弯腰的姿势，不敢动弹，眼看就要没劲儿了，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废话！”
“你要再不把枪放下，我可不敢保证她人头能一直在我手里，万一不小心摔出个脑震荡什么的，可都是你的功劳！”叶千接着威胁他。
张青这才收起手枪，半信半疑的帮他把董妙音抬回卧室。
一切又回归到了表面的平静，至于那封信里的内容，谁都没有提起，仿佛没有发生过一样。犹如暴风雨前的夜晚，宁静里蕴藏着巨大的zao动。
……
……
夏可从审讯室里出来，像一只被抽空了力气的刺猬，瑟缩着躲在走廊的墙角里，肩膀不停抽动，让人分不清她究竟是在哭，还是在笑。
忽然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抬眼望向窗外，一缕强光刺进了她的眼睛，她仿佛被什么东西吸引着，一头扎进了黑暗里。
……
……
整顿好一切，叶千从董妙音家里出来，开门时的凉意始终围绕着他，空气里到处散发着危险的味道。他警觉的拉起衣领，尽量不让自己被别人发现。
深夜，是人一天中最容易放松警惕的时候，也是最容易滋生罪恶的时候。
他在楼下仔细巡视了一圈，对面就是这座城市里最高的建筑——金融大厦，与董妙音所住的公寓楼两两相对，几乎连楼层高度都是一样的。站在他的角度，他发现了一个绝佳的位置，那里正对着董妙音的卧室窗户，如果凶手想在今晚下手，一定会在那里大做文章，比如，挂上所有案发现场都曾出现过的催眠玩偶。
想到这里，叶千快速的走进了那栋大楼，绕过保安，他直接溜进了安全通道，在这里几乎可以避开所有监控，为了不被人发现，他将声音控制在不会吵亮声控灯的范围内，黑暗中摸索着爬起了楼梯，一楼、二楼、三楼……十楼、十一楼……十八楼、十九楼、二十楼、二十一楼、二十二楼，他放缓脚步，似乎听到同样漆黑的楼上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上面有人！
叶千心里一颤，一种说不上来的激动涌上心头。
催眠狂？！难道真是他？
黑暗中，叶千屏住呼吸，用脚蹭到楼梯顶端，眼看楼上的声音离他越来越近，他的心情反而像中了彩票，肾上腺素急速飙升，他等这一刻已经等得太久了，那是一种无法用语言表达的快gan，就像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野兽终于找到了能够释放的战场，没有什么比撕咬更能带给他快乐。
然而，shit!
他往前一步，脚上突然踢上了一个冰凉刺骨的东西，是门！
TMD，他没想到，在二十二楼和二十三楼之间，居然隔了一道铁门。声控灯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震亮，门对面悉悉索索的脚步声瞬间消失。
他不知道他是趁机逃跑了，还是躲在门后。他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已经觉察到他的存在了，这TMD才是最糟糕的信号！
事已至此，叶千一不做，二不休，索性集中全身力气，快速推开铁门，巨大的开门声将两侧的声控灯全部震亮，门缝打开的瞬间，一道黑影在他眼前闪过。他借助门的冲力，将黑影推到墙角，接着闪身跃进，门下的插销在地上划动，迸射出火星。

##第7章 会说话的尸体（4）

然而，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他进来的一刹那，黑影同时发力，猛地将铁门往前推动，紧接着他抓住叶千的后衣领，双手一拽，外套瞬间盖住叶千的脑袋，黑暗中他只感到那人用力缠住衣服，转了几个圈，弄的他晕头转向。
叶千透过衣服缝隙，看到对方的脚，似乎是一双女人的脚，他顺势猛踩上去，疼的那人“嗷”的一下，猝不及防的放松了手上的力道。他借势反扑，一抽手直接将衣服从shen上tui下，空中旋转180度之后，扣在对方头上，然而那人也不是省油的灯，一直抓着他不放，混乱中两人纠缠在一起，不分胜负。
打斗中他始终没有看清对方的脸，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那感觉就好像他们在哪里见过，又好像他对他无比了解，却又无能为力一样。
叶千脑子里正琢磨着，忽然他一个不留神，对方使出一记阴招，一抬脚直接踢中了他的要害，叶千瞬间失去知觉，浑身虚汗直冒，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只见黑影在他身前一闪，顺势将他的胳膊反手别在身后，让他整个人挂在楼梯栏杆上，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叶千心里一凉，挣扎中，他使劲儿别过脸，试图看清那人的长相，然而几乎同时，盖在黑衣人脑袋上的衣服滑落下来，一头干练的短发映入眼帘，随之而来的是哗啦哗啦金属碰撞的声音，让人听了头皮发麻。
这时，只听“咔哒”一声，他手腕一凉，那金属的东西扣在了他手上，另一端拴在了栏杆上，仔细看时，他才发现居然是副手铐。
叶千还没有反应的机会，只感觉脑瓜皮一阵钝痛，一只手抓住了他的头发，让他的脑袋猛地向后仰去。
MD！今天算是马失前蹄了，小命就要交代到这儿了。叶千心里咒骂着，临死前，他只想看清那个人到底是谁。
“是你吗？姜祝武！”话音刚落，黑衣人的动作忽然停顿了一下，紧接着一阵熟悉的声音传进了他的耳朵，“你叫谁？”
叶千心里一惊，这熟悉的说话声他明明白天才刚听过，现在居然会出现在这里，他忍不住脱口问，“是你？！”
这时，他忽然感觉身体一松，抓着他的那双手猛然间放开了，随之而来的是夏可疑惑的声音，“这话应该我问你吧，怎么是你？！”
叶千回头看着这个把他收拾到五体投地的女人，心里五味杂陈。此刻，他正以一种极其别扭的姿势仰望着她，恼羞成怒道，“是我先问你的，你来这儿干什么？”
夏可弯腰观察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才阴阳怪气的开口，“我来等凶手，没想到，等来的是你！”
叶千琢磨了一会儿，忽然觉得她话里有话，气恼道，“你什么意思？什么叫你等凶手，等来的却是我，难道你怀疑我？”
夏可玩味的瞅着他，露出疑惑又无奈的神情，问，“那你说说，你又是来干什么的？”
“我……”叶千气得语塞，打输了不说，还被人倒打一耙，索性把在董妙音家里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全都告诉了她。看她脸色，似乎今晚的警局里也并不轻松。
夏可冷眼旁观，反而像在听故事，一边津津有味的反复咀嚼着，“不对啊，如果真是你说的那样，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陪在她身边吗？英雄救美，这不正是你表现的机会嘛！”
叶千嗅了嗅鼻子，一本正经调侃道，“我怎么闻着这地方一股醋味儿啊。我为什么走别人不清楚，你还不清楚吗？你多派了一个人去，我压根儿施展不开啊。”
“敢情我还耽误你们了！”夏可恶狠狠的白了他一眼，如果眼神能杀人，叶千今晚已经死过好几回了。过了一会儿，她言归正传道，“说吧，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叶千咂咂嘴，做出一副正在思考的样子，严肃着分析道，“闹出这么大动静，估计凶手今晚是不会来了。不如~我们找个地方shui一觉。”
话音刚落，只听“咔吧”一声，叶千脸上发出下巴挪位的声音，夏可一记勾拳，霎时间让他眼冒金星，有苦说不出。
“流mang，狗改不了吃屎！”夏可红着脸骂道。
只见叶千捂着肿胀的嘴巴子，幸灾乐祸似的揶揄她，“你想什么呢？我说的是你shui你的，我shui我的！”
“你……无耻！”夏可这才反应过来，恼羞成怒，直接冲他脸上招呼了两拳，转身就走。
叶千被打的发蒙，用自己仅存的意识喊道，“喂，你要走先把手铐给我打开啊。最近不太平，你身边也得留个男的保护不是。”
“呸！”夏可停下朝他唾了一口，一把将钥匙扔了过去，“就你那点儿三脚猫功夫，保护我？还是省省吧！”走出一段距离，她好像还有什么事不放心，回头嘱咐了一句，“对了，今晚还是不能松懈，我在B1102号开了fang，你完事儿就赶紧过来吧。”
叶千看着钥匙心里踏实了大半，识趣的瞅着夏可的背影，半真半假道，“多谢女侠救命之恩，等我回去以shen相许。”
夏可回过头，眼神复杂的瞅着他，半晌才从嘴里吐出一个字，“滚！”
……
……
长夜漫漫，董妙音睡得很沉，很沉。
然而，她永远都不会知道，此刻在她对面的金融大厦里，与她同一楼层上，一扇漆黑的窗户后，两只眼睛正一动不动的监视着她。

##第7章 会说话的尸体（5）

窗帘后，叶千浑身shi漉漉的从yu室里出来，黑暗中一缕灯光从窗外she进，正照在身材凹tu有致的夏可身上，散发出女神般的光芒，此刻她正拿着望远镜，倚靠在窗边的墙壁上，一动不动的盯着对面的情况。
叶千望着那道凸显出来的背影，不知不觉竟有些出神。
“你怎么了？”忽然，叶千耳边传来夏可关切的声音，黑暗中那道光消失了，出现在他眼前的是夏可白的发光的脸，他喉结蠕动了一下，磕巴道，“没……没怎么啊。”
夏可看着他，突然“噗嗤”一声笑了，用手指着他鼻尖底下的位置，道，“我是说你怎么流鼻血了？”
“啊？是……是吗？”叶千慌乱中用手指摸了一下，故作矜持的脸上瞬间印上“尴尬”俩字，他拍了拍自己波澜起伏的胸口，脑海中跑过一万只草泥马，想不到自己阅人无数，居然会在夏可这种小河里翻了船，他抹了抹额头，若有所思的嘟囔道，“你好像跟以前不一样了。”
夏可错愕的看着他，摸了摸自己的脸，似乎有些紧张，“哪儿不一样了？”
叶千皱着眉头仔细瞄了一眼，目光最后停留在脖颈以下，腹部以上的位置，用手在她xiong前比划了一下，欲语还休道，“发yu了，更有女人味儿了。”
话音刚落，只见黑暗中闪过一道白光，随着一声惨叫，叶千另一只鼻孔里也开始鲜血直冒，他急忙捂住脸，一头冲进了卫生间。
时钟滴答滴答走过，夏可依然在悄无声息的盯着董妙音的房间，一夜无语，不知道什么时候，叶千竟昏昏沉沉的睡着了。再次醒来时，是被一阵惨厉的尖叫声惊醒的。
他扑腾一下从床上坐起，望着平静如初的房间，身边不知道何时多了一个wu//mei//xing感的女人——夏可，他用被子捂住自己的身子，带着悲愤质问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夏可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一脸厌弃的看着他，“没什么啊。”
“我们俩怎么会在一张chuang上？”他追问。
“废话，这里只有一张chuang，你让我去哪儿？”夏可反问他。
叶千转了转眼珠，似乎也是这么个道理，忍不住确认道，“我们俩真没什么？”
夏可忍无可忍，冷冰冰的丢下一句，“我对你不感兴趣。”
叶千心里一紧，心想这不是在侮辱我嘛，索性刨根问底道，“你拿什么证明对我不感兴趣？”
夏可叹了口气，脸上划过一丝诡异的表情，低声回答他，“你yang//wei，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叶千五味杂陈的看了看自己的下ban//shen，觉得此刻的夏可无比可恶，想起刚刚那个惨绝人寰的喊声，又气又恼的问，“那你刚才喊什么？”
“喊？我没喊呀！”夏可不解的瞅着他，目光瞟过他的耳朵，眼神里忍俊不禁的笑意忽然消失了，恍然道，“你指的是那个吧？！”
叶千迟疑了一下，手在耳边一摸，一个硬邦邦的东西掉进了他的手心里，他定睛一看，不禁有些惊讶，“这是什么？不会是监听器吧？！夏可你……”
夏可白了他一眼，打断道，“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警察办案经常这样。”
叶千挠挠脑袋，语无伦次道，“那我们在那边说的话你也都听见了？”
夏可摊摊手，若无其事的点了点头。其实她这么做，并非没有私心，她只是想确认一下叶千和董妙音的感情到底是不是她想象的那样，可是现在她越来越乱了。
“对了，你刚才问我喊什么？里面有女人喊声吗？”跟叶千说了这么久，夏可差点儿忘了正经事儿。
叶千这才反应过来，心里一惊，瞬间脊背发凉，“是……是啊！”
“不好！董妙音出事儿了，快走！”话音未落，夏可已经冲出了房门，门外寒风瑟瑟，黑暗中两道人影不顾一切的跑向对面。
……
……
两分钟后。
叶千站在董妙音的公寓门外，房门虚掩，透出一丝诡异的光亮，阵阵血腥的气味从房里传出，同时传出的还有女人虚弱的shen//yin声。
“还等什么，快进去啊！”夏可焦急的喊声惊醒了叶千。此刻他脑门满是汗珠，仿佛断片了一般，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突然，随着“吱嘎”一声，在他的手触碰到门把手之前，房门缓缓向内侧滑去，宽大的落地窗帘诡异的摆动着，刺骨的凉风从屋里吹出，让他激灵灵打了个冷颤。
“走开！”夏可推开他，夺门而入。
然而，当她看清眼前的景象，瞬间一股刺痛从脊柱升到头顶。只见巨大的空中吊灯下，一具浑身惨白的尸体倒挂在客厅中央，在冷风的吹动下，不停旋转。
纤细的合金灯柱因为重力的影响，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仿佛马上就要坠下来。
而这个吊在灯下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被她派来保护董妙音的警员——张青。
此刻，他全身chi//luo，一条腿被捆绑着，另一条腿弯折着绑在竖直腿后，双手手腕捆绑着背在身后。参差不齐的短发耷拉着竖在头皮下。他就以这种奇怪的姿势倒吊着，不禁让人脊背发凉。
“怎么是他，董妙音呢？”叶千环视一周，目光并未停留在尸体上，而是落在窗帘后蠕动的巨大物体上，那里藏着一个人，喉咙里发出奇怪的呜咽声，像在哭，却更像在笑。
突然，他脑海中浮现出当初在被害人喉咙里隐藏的娃娃鱼，一股莫名的冲动在他心里升起，董妙音！这个名字不停的在他眼前呈现。
他几步冲过去，一把将那人从窗帘后拎起，双目对视的瞬间，两人都无比惊讶。
“你……你没死？！”叶千磕巴着问道。董妙音满脸是泪，拼命想要挣脱。

##第7章 会说话的尸体（6）

“冷静点儿，是我们！”
夏可搬过董妙音的脑袋，试图让她恢复清醒，然而董妙音仿佛中了邪一般，听见她的声音，眼神中顿时迸射出一股可怕的光芒，那感觉就像有人要杀她，她拼命挣扎着想要摆脱这里，在她身后是敞开的落地窗，多退一步就会从后面掉下去，脑浆喷溅。
“董妙音！看着我，我是夏可！”夏可语气严厉，声音里带着一种不容反抗的力度，渐渐将她的目光转向已经死去的张青，“你看看在你眼前的这个人，他死了，你是唯一可能见过凶手的人。告诉我，凶手是谁？”
董妙音目光呆滞，嘴里呜咽着说不出一句话，只是不住的摇头，摇头，摇头……
夏可恨铁不成钢，连拉带拽的将董妙音扯到吊灯底下，情绪激动的刺激她道，“你看看他，你想让他就这么白死了吗？他也有妻子，有孩子，他是为了保护你才死的！”
董妙音吓得连忙往回缩，跪在地上，双目紧闭，嘴里没有个数的嘟囔着什么。
“你说什么？大点声！哪怕是凶手的样子，或者一个特点也行。”夏可催促道。
“是……是……”董妙音语无伦次的看着夏可，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忽然她双手抓住自己的头发，大声喊，“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你……”夏可还不罢休，这时叶千忽然过来将董妙音从她手中拉开，“我看你从她嘴里是问不出什么了，不如我们问问死人。”
“问死人？”夏可脸上的肌肉扭结在一起，看着躲在他身后发抖的董妙音，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仿佛要吃了叶千般质问他，“你倒是说说，他能告诉你什么？”
叶千正要说话，忽然被闯进屋子的吕布和李旦塔打断，和他们一起过来的，还有法医康有名，以及警局的一众刑侦骨干。众人表情诧异的看着吊在客厅中间的张青和屋子里气氛紧张的三个人。
“这……不是说死的是董……董妙音吗？怎么成了张青？”吕布脸都紫了，说话声越往后越小。其他人也一样百思不得其解，这时，夏可突然清了清嗓子，露出一股领导的风范，“废话别问了，情况就是这样，康法医，开始尸检吧！”
康有名表情沉重的点了点头，拎起检查箱走到尸体旁边，默哀了几秒钟之后，便例行公事的检查起来。
夏可扭头看向李旦塔，向他使了个眼色，目光瞟了瞟董妙音，道，“你也别闲着，把她带到安静的地方，好好问问她到底能回忆起多少？”
李旦塔领命将哭唧唧的董妙音带走，反而这里成了最安静的地方。康有名按部就班的检查着，眉头却始终没有舒展。
“康法医，怎么样，有什么发现吗？”夏可问。
只见康有名叹了口气，拿腔拿调的回答道，“死者体温32，按照死后平均一小时下降一度来计算的话，他死了大约有4小时，也就是在后半夜两点钟左右。不过……”
他欲言又止，夏可着急的问，“不过什么？”
康有名愁眉不展，故作深沉道，“他以这种姿势被吊起来，身上却没有留下尸斑，这一点很难解释。”
“难道是刚刚被吊起来的？”夏可问。
康有名摇了摇头，“尸斑一般在死后2-4小时形成，而他已经死了至少有四小时了，就算是刚被吊起的话，他身上的其他部位也应该有尸斑出现，像他这样的情况我还从来没见过。”
案件陷入了僵局，夏可不自觉的咬起嘴唇，死者的死法似乎变得越来越古怪了，先不说他是如何没有尸斑的，干是把自己倒吊起来这种做法，就是几乎不可能的。
然而，正在这个时候，人群中突然出现了一道古怪的黑影，只见一个人形怪物四脚着地，奔跑着冲向死去的张青，就在大家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他却忽然张大嘴巴，一口叼住了死者的脖子，吓得在场警员们纷纷掏枪上膛，枪口全部瞄向那个可怕的怪物。
“大家小心，他就是凶手！一定要抓活的！”夏可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东西，脚底慢慢磨蹭着向前挪去，手里擎着的枪却不禁有些发抖，越靠近她就越紧张。忽然那东西停下了嘴上的动作，似乎在等待什么。
夏可不禁有些犹豫，她使劲儿握住手里的枪，仗着胆子呵斥道，“把手举起来，我知道你是人，别在这里装疯卖傻！”
然而，这句话怪物似乎听懂了，只见他缓缓转过身子，却依然是四肢着地，不过动作很迟缓，夏可观察着它，紧张的心情稍微放松了一点，可是就在她觉得一切已经尽在掌握的时候，那怪物却突然蹦起，瞬间向她扑来，慌乱中夏可被按倒在地，不知道自己冲哪儿开了两枪，只感觉脖子上一阵冰凉，似乎有种刺痛的感觉。
她极力反抗，怪物的长发披散在脸前，几个回合下来，不分胜负。周围警员没有得到指示，只能观战。
然而当她看清怪物那双眼睛时，却不尽浑身打了个激灵，那是一双人的眼睛，一双红的像要泵出血来的眼睛。
而这双眼睛她似乎在哪里见过……
“叶千……”就在她快要被咬住的时候，使尽全力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
仿佛是这两个字起了作用，那怪物忽然停下，嘴里发出的咕噜声也渐渐平息。这时，吕布猛然从身后出现，枪口顶着怪物的头顶，没费力气就将它制服在地。
夏可从地上爬起，抓起他的头发，将脸暴露在日光下，长吸了一口气，心有余悸道，“果然是你！”
“叶千，你在干什么？”吕布也不敢置信的看着他，此时他眼中的血丝已经消退，犹如刚从梦中惊醒一样，不明所以的挠着脑袋，“你们这是在干什么？怎么都这么看着我？”
“你差点儿杀了我，难道你不知道吗？”夏可嗔怪的怒视着他，示意吕布将他松开。

##第7章 会说话的尸体（7）

“我？”叶千指着自己的鼻子，似乎很累，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油腔滑调道，“我怎么可能舍得杀你呢！一定是误会！”
夏可摸了摸自己脖子上隐隐作痛的部位，不置可否的问，“你认识我脖子上的这两个伤口吗？”
叶千一脸无辜的看着她，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似的，嘴里却义愤填膺，“这是哪个混蛋干的？不是暴殄天物嘛！让我逮到指定让他不得好死。”
“得了吧，别装了！”夏可见他装疯卖傻，索性揭开了说，“这是你刚刚咬的，同时被你咬的还有那具尸体。”
叶千见自己被戳穿，只好挠挠脑袋，为自己解围道，“我说嘛，谁能下得去这么狠的嘴！说吧，你希望我怎么补偿你，是以shen相xu，还是……”
夏可可没心思听他扯淡，打断他，直截了当的问，“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你刚刚到底在干什么，别告诉我你又在模拟凶手的作案过程？”
叶千的眼角微微眯缝了一下，思考片刻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众人一阵唏嘘，人群中传来康有为怀疑的声音，“怎么可能，你刚才表现出来的明明就是个没什么智商的怪物，这么复杂的作案手段，会是一个怪物做出来的？！”
叶千只是看着他，不说话。
夏可咬了咬嘴唇，心里也有些许疑虑，索性问叶千，“那你说说，你都发现了什么？”
叶千重新瞄了一眼倒吊的尸体，喃喃道，“他长得很白嘛。”
此话一出，康有为彻底被激怒了，“变tai！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关注这种事儿。到底有没有人性？”
叶千用眼角瞄了他一眼，却不以为然，反而向他虚心请教起来，“说到这里，康法医，其实我一直有个问题想不明白，不知道能不能跟您切磋一下？”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康有为丝毫不给他留面子。
叶千将拳头放在嘴边咳了一声，继续道，“那就烦请您给大家解释一下尸斑是怎么来的？”
康有为一愣，随即白了他一眼，嘴角挂上一丝不屑的笑意，“我当是什么高深问题呢！在场的恐怕只有你不知道。”话音刚落，大家脸上都露出或疑惑，或嘲笑的表情，康有为借势显摆道，“你可听好了，我只说一遍。所谓尸斑，是由于人死后血液循环停止，心血管内的血液缺乏动力而沿着血管网坠积于尸体低下部位，尸体高位血管空虚、尸体低下位血管充血而形成的。”
康有为一大套的书面用语让叶千听得直懵，他咂咂嘴，自己归纳了一下问，“也就是说，尸斑是由血液沉积造成的了？”
“明知故问！”康有为不耐烦的应了一声。
谁知叶千却长舒了一口气，缓缓走到尸体前面，仔细端详了一会儿，胸有成竹道，“这样我就能解释康法医的疑问了。”
“什么？！”康有为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在他心里滋生。但是倒驴不倒架，他依然装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势，不满道，“自作聪明，我倒要看看你这张狗嘴里能吐出什么样的象牙来。”
然而叶千只是笑笑，看着全shen通bai的尸体，忍不住又闻了一口，“他之所以这么白，是因为没有尸斑，而没有尸斑，是因为血被吸光了。”
现场一片沉寂，片刻后，传来康有为夸张的笑声，“他说什么？吸血？我没听错吧！”
夏可的脸色此刻一样难看，她下意识的碰了碰叶千的胳膊，提醒道，“你确定吗？这里可不是你开玩笑的地方。”
“当然。”叶千斩钉截铁的回答，“你看看他脖子上的伤口，创面圆润、深细，伤口周围有轻微的撕裂痕迹，这些都是动物攻击人的特征，而吸血鬼因为具有人的智商，所以会比动物优雅得多，也有规律的多。”他说着将眼睛凑近死者脖子，进一步分析道，“并且伤口有明显的愈合痕迹，说明他是在生前被咬的。他是血流至干才死的。”
“你怎么证明这些？”夏可目光深沉，俨然已经被他的话吸引了。
叶千继续道，“血液约占人身体重量的7-8%，如果我没说错，他现在的体重已经比生前轻了很多。”
“切，就算你说的都对，难道从脖子上咬两个洞，全身血液就能流干吗？”康有为不服道。
“我看康法医是有点儿老糊涂了。”叶千也毫不让步，“脖子是人体最薄弱的部位，里面分布着很多动脉血管。从这里下嘴，往往是最容易吸干血液的，再加上倒吊的姿势，能达到这一点就不足为奇了。”
康有为一把年纪，被shao得脸一阵红一阵白，不禁恼羞成怒，挖苦道，“哦，我差点儿忘了，吸血鬼是你的老本行，这么一看，你对这些了如指掌就说得通了。我有一个大胆的推测，希望你不要介意啊。”
叶千明知他没安好心，仍然做了个请便的手势。
康有为表情微妙的变化了一下，道，“莫非这人是你杀的？”
现场一阵唏嘘，所有人都沉默着，大气不敢出，叶千一动不动的看着他，就像暴风雨前的宁静，大家都在等待着一场巨大的冲突。
突然不知道从哪里传来“噗嗤”一下的笑声，笑声里掺杂着一丝沙哑。众人的目光同时集中到叶千身上，诡异的是，叶千的嘴唇一动未动，然而就在他站的位置，再次发出了刚刚的声音，那声音在说，“杀我的人就是你……董……妙……音！”
董妙音？
一时间，现场再次陷入了恐慌，究竟谁在说话，叶千？
他会腹语？
一连串的疑问在大家的心里打转，气氛瞬间陷入了冰点。
那是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
这时，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大喊了一句令所有人毛骨悚然的话，“死人说话了！”
“是他！声音是从张青的喉咙里发出的！”吕布随即应和道。

##第7章 会说话的尸体（8）

“死人怎么会说话？难道他还活着，康法医，快看看！”夏可命令道。
康有为一头雾水，法医当了几十年，从未在这种事儿上出过错，难道自己真是老糊涂了？他不禁开始在心里打鼓。拿着体温计的手忍不住发抖。
他颤颤巍巍的走到尸体前面，正准备重新尸检，这时，叶千忽然将他拦住，用平淡的近乎于侮辱他的语气道，“不必了。你查不出来的。”
“你……你说什么？你这个落井下石的小毛崽子！”康有为气得嘴直哆嗦，多余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
叶千没理他，直接对夏可说，“话的确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不过……”
“不过什么？”夏可问。
“他也确实是死了。”叶千回答。
夏可诧异的看着他，“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死了他又怎么能说话？”
叶千摇摇头，不以为意道，“这就怪你孤陋寡闻了。死人当然能说话，人死后肺部腐烂会产生气体，这个时候一旦通过某种方式使气压从嘴里冲出来，就会造成死人发出叫声的假象。”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从未听说过这样的事情，都觉得难以置信。
“简直是胡诌八扯。”这时，康有为出来打断他，“这种情况只会发生在火葬的时候，而且肺部腐烂需要一定的时间，你岂能这么轻易的下结论。”
夏可也一脸怀疑的等着叶千回答，“就是啊，就算你说得对，这些被挤压出的气体又怎么会正好形成一句话呢？”
叶千见势不妙，不禁收敛起来，“你们先别急嘛！我的话还没说完，我刚刚只是帮大家排除一个不可能的答案。”
众人一阵唏嘘，康有为彻底沉不住气了，抓起他的衣领怒问，“你拿这里当什么，拿我们当什么，是你玩弄的工具吗？你这个变tai的家伙，生下来就跟人不一样，你这样的东西就该去死……”他说着抡起拳头朝叶千脑袋招呼过去，千钧一发之际，忽然被夏可一声喝止，“够了！你们俩谁能解决这个问题谁留下，另一个出去！如果不能，都给我滚出去！”
叶千使劲儿从他手里挣脱出来，自告奋勇道，“我需要一把刀……”
“什么？”夏可觉得他简直越来越离谱。
叶千却十分认真，“我需要一把解剖刀。就在康法医冲我发飙的时候，我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
夏可二话没说，转身离开，她这一走，群龙无首，谁都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大家还以为管事儿的被气走了，这下有好戏看了。可是几秒钟之后，她却端着一堆手术刀回来了，依旧什么都没说的递到了叶千手里。
叶千接过刀，紧接着走到死者跟前，在喉结上方快速切开一指长的口子，细长的喉管luo//露在外面，散发出刺激性的气味，令人阵阵作呕。叶千不停的在里面翻弄，好像在找什么东西，可是翻了半天，除了黏糊糊的液体之外，什么都没找到。
底下警员全都等的不耐烦了，一个个义愤填膺。
这时，康有为再次蹦了出来，居高临下的怒瞪着叶千，威胁道，“再这么胡闹，信不信我打得你满地找牙？！” 
叶千缓缓抬头，尖锐的目光正对上康有为的眼睛，吓得他心里咯噔一下，只听他磕巴着问道，“你……你要干什么？还想打我不成？”
谁知叶千却一字一顿道，“我还需要一把钳子。”
“你要钳子干什么？”夏可更加不懂了。
“拔牙！”他斩钉截铁的回答。夏可虽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却也答应了他的要求。
只有康有为看不出眼色的大骂着，“你这个混蛋，你是想让他死无全尸吗？”
然而，叶千并没理他，而是继续对夏可道，“我还需要你帮一个忙？”
“你说！”夏可痛快的答应着。
叶千指着康有为，语气平和道，“把他请出去！”
夏可为难的看了康有为一眼，咽了口唾沫，低声道，“康法医，对不住了，委屈一会儿吧。”
康有为气得鼻子不是鼻子，嘴不是嘴，可是官低一级，他也没办法，只好嘟囔着离开现场。
这时，叶千才接过刚刚取来的钳子，让吕布掰开张青的嘴，自己则将手伸进去，试图用钳子拔掉他的大牙。钳子接触到牙齿，发出磨人的吱嘎声，一颗、两颗、三颗……难听的拔牙声听得人耳根子发痒，拔下的牙齿掉在托盘里，发出清脆的响声，叮当……叮当……叮咚……
叶千紧盯着最后一次掉落的牙齿，再次向托盘里扔了一下，声音还是……叮咚……两次，三次，依然是……叮咚……
“怎么了，这颗牙齿有什么问题吗？”夏可觉察到他的异样，忍不住问道。
“这颗牙齿跟其他牙齿的声音不太一样。这是一颗假牙，找人打开看看！”叶千语气急促。
夏可将牙齿交给了技术科的人员，十分钟后，果不其然，在里面发现了一个十分小巧的圆形金属元件。
“这……这是什么？假牙里面还会填充这种东西的吗？”夏可一头雾水。
叶千带着手套，将那东西接过来，仔细看了一眼道，“这是一个小型的声音播放器。你们不是奇怪刚才他是怎么说话的吗，原因就在这里。”
“是它？！”
“对！”叶千瞄向屋子里的人，缓缓道，“有人用遥控器控制了这个东西，而且这个人对我们的行动非常了解，说不定现在他就隐藏在某个地方偷偷观察着我们。”
他的话让现场一下子紧张起来，一想到自己正在被监视，或者是快要被揭穿，谁都浑身不自在。
这时候，夏可打破僵局，“先别说的这么邪乎了，你说说你是怎么知道这东西藏在牙齿里的？”
“懵的。”叶千语出惊人，简直让人又气又恨，却也实事求是，“是康法医提醒我的。你没忘吧，他刚说要打的我满地找牙，我想声音播放器既然不在喉咙里，一定隐藏在他嘴里的某个地方，既能让发出的声音以假乱真，又能起到保护作用。所以最好的地方就是假牙。”

##第8章 倒吊人塔罗牌（1）

“原来是靠运气啊，我以为你又是用狗鼻子闻出来的呢！”夏可笑着调侃，语气却不像往常那般轻松。
叶千拍拍身上的灰尘，好像完成了一件巨大的工程，大言不惭道，“我觉得这个应该归功于随机应变吧，归根结底还是脑子问题，跟运不运气关系不大。”说着他指了指门外余怒未消的康有为，“你看看那个老男人，浑身散发着原始社会的he尔meng，你觉得给他多少运气，他能帮你搞定这事儿！”
夏可向窗外看了一眼，正对上康有为zhi烈而fu浅的眼神，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此刻，康有为也正抻脖子打探着里面的情况，看见叶千不怀好意的比划着他，恨不得将他撕成两半。
两人隔空相对，火药味儿十足，仿佛划根火柴，就能燃起熊熊大火。
这时，夏可觉察到气氛的异样，故意咳了两声，将大家的注意力重新拉回到被害者身上，“我在想，凶手为什么要这么做？”
“什么？”叶千回过神来，突然有点儿发懵。
夏可看着物证袋里的假牙，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继续道，“他杀了人，却这么大费周章的把事情嫁祸给董妙音，他的目的是什么呢？”
不知道为什么，叶千觉得怪怪的，他捋捋思路，忽然发现这句话有语病，一边挠着脑袋一边说，“你刚刚说了，是为了嫁祸她啊！”
“如果凶手从一开始就预料到了这样的结果呢？”夏可的目光看向远处，似乎别有深意。
“你的意思是……？”叶千隐隐觉察到什么，故意装作没听懂的样子，等她解释。
夏可咽了口唾沫，“我的意思是，现在这样的结果，我们最不容易怀疑的人就是董妙音。凶手这样做，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其实是帮了她。”
“那凶手可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吕布接话道。
夏可看了他一眼，语气低沉道，“换个思路想，如果凶手就是董妙音呢？”
“什么？”
听她这么一说，众人顿时觉得脊背一阵发凉。
如果真像她所分析的那样，凶手是董妙音，那她就是一个最危险，最狠毒，同时也最会算计的人。她把自己置于险地，却又不动声色的利用叶千将自己的嫌疑排除出去。从目前的形势来看，在场的所有人里，只有她能够全身而退。
如果夏可说得对……
如果……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现场的气氛再一次变得诡异……无端吊起的尸体，离奇的杀人手法，难以揣测的人心……所有这一切都让人不安，惶恐，仿佛这是一个不会亮天的夜晚！
然而，屋漏偏逢连夜雨，正在这个时候，房间里的电灯闪了两下，忽然熄灭，黑暗顷刻间席卷而来，让所有人措手不及。
窗外的雨点噼里啪啦拍打着玻璃，好像有人在敲窗。忽然夜空中划过一道闪电，将倒吊在地中间的尸体映衬在落地窗上，叫人直冒鸡皮疙瘩。
这时，走廊深处传来哒哒哒哒的脚步声，轻巧而急促，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它在向这里靠近，似乎某些东西正在蠢蠢欲动……
哒哒……哒哒……哒哒哒……脚步声越来越近，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一动不动。
只有叶千，黑暗中悄悄移向门口。
这样的夜晚让他的嗅觉更加敏锐。可是，临进门口，脚步声却戛然而止，空气中传来细弱的喘息声，叶千慢慢向前，一步，两步，三步……他感觉到自己离那个东西已经近在咫尺，近到他一伸手，就能触碰到它。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屋子里的灯忽闪一下，瞬间照亮。
与此同时，没有一点儿征兆的，一张惨白如纸的脸出现在他面前，深陷的眼窝里嵌着两只疲惫无神的眼珠，迸射出根根血丝。即便之前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也足以让一阵带着刺痛的su//ma感从脚尖贯穿到头顶。他呆愣在原地，大片空白瞬间占据了他的大脑……
“董妙音，你果然来了！”夏可举着枪，枪口笔直的指向她的脑袋，弯曲的食指马上就要扣动扳机。
然而下一秒，猝不及防的，董妙音一头扑进叶千怀里，嘴里早已是泣不成声，“我都听说了，谢谢你！”
“谢……谢我什么？”叶千不知所措的呆立在原地，双手无处安放。
董妙音扬起那张梨花带雨的脸，柔声道，“谢谢你救了我！还帮我洗脱嫌疑……”
“这个……不用这么客气吧！”叶千挠挠脑袋，表情里带着一丝隐藏不住的得意，“虽说都是凭我一己之力，你也不用哭成这样吧！”

##第8章 倒吊人塔罗牌（2）

“从小到大都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你是第一个！”董妙音泪眼婆娑的望着他，边抽噎边说。
叶千余光瞟到夏可，感觉眼神中有把刀子正在刺向他。想起她之前的话，叶千急忙转过头，对董妙音挤出一丝尴尬的笑容，敷衍道，“举手之劳，不足挂齿，你现在最该做的就是好好休息一下！”
谁知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只见董妙音擦擦眼泪，另一股委屈掩饰不住的喷涌而出，“可是出了这样的事，我现在也不敢在这个房子里住了。我也不知道还能去哪儿？”
叶千顿悟，突然感觉胸口一阵紧缩，他咽了口唾沫，露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要不就去我那儿住吧，总不能让你在酒店里随便凑合，再说现在也不安全。”
董妙音扬起那张泪眼婆娑的脸，除了演戏，还从没表现的如此楚楚动人过。她紧紧抓住叶千，就像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脸几乎就要贴到他的xiong膛上。
叶千的心脏砰砰砰砰跳个不停。
这时，只听手枪上膛的声音响起，两人吓了一跳，转头看去，夏可此刻眼里就差冒火了，只听她怒道，“够了你们俩，想tiao情找个没人地方，别在这儿ni歪！”接着她转向董妙音，用轻松沉稳的语气对她说，“住的地方你就不用担心了，暂时你就在警局的看押室里过几夜吧，讲安全什么地方也比不上那儿。”
“什么？”董妙音脸都绿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望着叶千，焦急万分，“你听清她刚刚说什么吗？”
“呃~啊？”叶千夹在两个女人之间左右为难，没想到夏可来真的，他也措手不及。
“我是说你作为嫌疑人，需要配合警方调查。”夏可说话干净利落，不留一点儿情面，说完她冲身后使了个眼色，大声道，“还站着干什么，难不成让董小姐自己走到警局去吗？”
此话一出，两个警员立马上前架起了董妙音，一左一右，就差戴手铐了。
董妙音这才发现所有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她，这样的注视让她如芒在背，刚刚平缓下来的心情再次陷入惶恐不安。突然就在她崩溃之前，叶千挡住来人，语气强硬道，“你们搞错了！”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他俩身上，夏可眼珠通红，好像要咬人，“叶千，你在干嘛？她有可能是杀人犯，你想找死吗？”
然而叶千却不慌不忙，他没有回答夏可，而是转向董妙音，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问，“你真的杀了人吗？”
董妙音微微抬起头，眼中充满了委屈与不甘，“怎么可能，我才是受害者，是我！是不是只有我死了，你们才不会怀疑我？！”
叶千看向夏可，无奈的摊了摊手，“你看吧，她都说不是她了，你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听了这话，夏可更气不打一处来，揶揄道，“我可没叶顾问会怜香惜玉，我只知道，没有哪个杀人犯会主动承认自己杀人的。”
叶千见无法挽回，只好撇撇嘴低声道，“你会后悔的。”
夏可没再搭理他，索性叫人直接把董妙音带走，至于其他人，她没时间管，也没精力管。
……
……
警局会议室。
接到消息的熊英武在警察局里召开紧急会议，叶千也作为顾问位列在席。出了这么大的事儿，警局上下人心惶惶，早已是沸腾一片。
就连一向英勇决断的熊英武此刻也开始焦虑起来，“夏可啊夏可，你自己说说，自从你搅和起这件案子以来，已经死了多少人了？现在居然蔓延到了警局内部，如果上级追究下来，你让我怎么交代？”
夏可坐在熊英武对面，一脸疲惫，头都没抬的回答他，“这次会有交代的，我已经抓到了嫌疑人。”
谁知她不说还好，一提这话更触到了熊英武的气管子，“你指的嫌疑人就是那个叫董妙音的演员？”
夏可点点头。
“你是嫌事儿还不够大是吧？”熊英武一拍桌子，腾地一下站起来，两道八字胡跟着打颤，他指向窗外，问她，“你知道她有多少粉丝吗？惹谁不好你偏要惹她，你看看外面来了多少记者，如果这件事儿没坐实，你打算怎么收场？”
然而夏可摊摊手，语气平淡道，“该怎么收场就怎么收场喽！”
熊英武正喝水，一口呛到了嗓子眼儿，咳了半天才直起身，他欲哭无泪道，“行行行，你硬气！我是真没看错人啊。”

##第8章 倒吊人塔罗牌（3）

此刻会议室里鸦雀无声，谁都不敢接话，空气里充满着火药味儿，叶千更是隔山观虎斗，一声不吭。
过了一会儿，熊英武整了整衣服，目光犀利的看向众人，似乎心中已经打定了什么主意，今天格外沉稳，接下来话锋一转道，“行，我们先不说董妙音了，先分析一下案子。”
夏可诧异的抬起头，本以为会被骂个狗血喷头，没想到熊英武少有的给她留了面子，一时间让她受宠若惊，更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了。
“康法医，这件案子一直都是你尸检的，就由你先来介绍一下被害人情况吧。”熊英武越过夏可，直接点到康有为。
康有为诚惶诚恐，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就这件案子来说，每个死者的死法都很离奇，是我从事法医以来遇到过最匪夷所思的案子。首先来说说这些被害人的死因，第一位王硕是在自家客厅里上吊而死，第二位把自己给活埋了，第三位……”康有为叹了口气，继续道，“也就是我的下属戴杰，大家都知道，是被浓硫酸烧死的。第四位蓝莹，在ALP的硫酸缸里把自己淹死了。第五位王硕妻子，咬舌自尽。第六位，就是导演张恒，在警局里扭断脖子而死。第七位……”
说到这里，所有人都沉默了，因为这是他们刚刚经历过的案子，张青的死状依然历历在目，不用说也让人心头一颤。
夏可咳了两声，接着康有为的话说道，“这件案子跟之前不太一样，之前虽然死法不同，但都是自杀，但这一次不同，被害人是被吸血而死，这说明他根本不是自杀，而是有准备有预谋的谋杀。凶手很狡猾，他故意把目标设立成董妙音，最后却在张青身上下手，这是在掩人耳目。我们都被他骗了。”
熊英武看着她，半晌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他突然拍了两下巴掌，满口赞同道，“夏可说得对，分析一针见血，这件案子确实不同于之前那些自杀案，我看就跟之前的分开处理吧。我另行安排人负责。警局里死个人不是小事儿，应该尽快成立专案组，给死者家属一个交代，最好也调查一下张青的仇家，看看是不是有人在借题发挥。毕竟在这种情况下，有人借着连环自杀案的机会，故意杀人栽赃也不是没有可能。”
夏可一听，立马反驳，“科长，我觉得不妥，虽然这件案子跟之前的作案手段有本质区别，但是张青也是因此案而死，联系还是蛮大的，如果这么草率的分开处理，势必会影响案件的侦破进度。况且……警局里死了人就马上成立专案组，其他人死了就淡然处之，也会引起广大群众的不满吧！”
夏可说话声越来越小。
熊英武冷笑一声，用令人捉摸不透的眼神看着她，“小夏啊，我看以后你也没必要再叫我科长了。”
熊英武欲言又止，夏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弱弱的问，“您这话是什么意思，不会是要给我免职吧？”
“以后你来当科长好了，我的位置让给你，反正你现在翅膀硬了，也不把我的决定放在眼里了。”熊英武一边敲着手指，一边酸溜溜的说道。
气氛一下子变得僵硬起来，夏可也不好再说什么。偌大的会议室里，静的连呼吸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这时，一直在底下玩手机没说话的叶千忽然起身，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包括熊英武，只见他先是一惊，接着强装镇定道，“怎么了？你……你还想造反不成？”
谁知叶千摸了摸鼻子，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反问道，“熊科长此话怎讲？我又不是你的兵，谈何造反呢？”
一句话噎的熊英武哑口无言，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八个字，“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叶千收敛起脸上的笑意，用近乎于能洞察一切的眼神看着他，一本正经道，“我想说的是，熊科长，这件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你什么意思？”熊英武不知道他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你有没有想过，之前的被害者都是以自杀收场，凶手为什么偏偏要染指张青呢？”叶千问。
熊英武不明所以的摇了摇头。叶千继续问，“他又为什么偏偏要大费周章的让他以这种奇怪的姿势呈现在我们面前？”
还是没人回答。
“我想他之所以这么做，就是在杀鸡儆猴。”叶千不紧不慢道。
话音一落，瞬间引起了轩然大波。
吕布第一个站出来问，“你说什么？杀鸡儆猴？他是在挑衅我们这些警察？”
“不，是警告。”叶千回答，“自己的同类被杀，警局上下人心惶惶，我想应该比杀鸡儆猴更有用。”
听了他的话，吕布心里更没底了，脱口而出的问，“那他为什么要对付张青，接下来也要对付我们吗？”
叶千不置可否，“他本来想对付董妙音，可是张青的出现打破了他的计划，凶手很生气，他在用这种方式警告我们，谁都不能阻止他。”
大家半信半疑，尤其是夏可。虽然不想相信他的话，但是张青的死确实让他们有了忌惮。
“那他被倒吊的姿势又怎么解释？”熊英武问。

##第8章 倒吊人塔罗牌（4）

叶千似乎早就想到了他会这么问，嘴角不自觉的向上倾斜了一下，却随手拿出手机翻看起来，似乎并没把他放在眼里。
遇见这种情况，任凭谁都忍无可忍，更何况是人人闻风丧胆的熊英武。只见他胡子一吹，指着叶千道，“喂小子，我问你话呢！你嘛呢？警局里可不供大爷！”
叶千微微抬起眼，从手机中翻出一张照片，拿到熊英武面前，“这张图片你觉得眼熟吗？”
熊英武正在气头上，瞥过一眼，眼珠突然像被吸了进去一样，一下子愣住了，“这……这简直就是一模一样。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莫非你……”
熊英武质疑的声音让底下人议论纷纷，虽然不知道他们看得是什么，但是从他说话的语气中也能猜出八九。然而，叶千并没急着回答，而是叫人把图片投到屏幕上，左边是张青死亡现场的倒挂照片，而中间和右边分别是一张跟他姿势一模一样的彩图，只不过一张是正脸朝前，一张是后背朝前。
会议室里瞬间沸腾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儿？叶千，你怎么会有这些图片，要不解释清楚今天可别想走出这道门！”不知是谁义愤填膺的怒斥出声。
叶千走到屏幕前，往下边瞟了一眼，指着那个如同小丑般被倒吊在树桩上的人，缓缓道，“这是第十二张塔罗牌。塔罗牌大家应该都听过吧，它由22张大阿卡那牌和56张小阿卡那牌组成。大阿卡那牌就如同它的名字一样，是用来解释命运的大致运势。每一张牌都反映着人生的不同际遇，自古以来人们都喜欢利用它来进行占卜。”
“你到底想说什么？难道凶手这么费力气，就是想用它来预示什么吗？”夏可双臂抱在胸前，语气里透着质疑。
叶千点点头，“你说得对。”
“那他们的姿势怎么解释？”熊英武等不及的问。
“这个嘛！倒是有点说道。”叶千说着指向中间那张面部朝前的图片，“这一张脸部朝前的叫做正位，代表有偿牺牲，认清极限并积极解决问题，拥有人文特质。同时也代表反省，内在的和平及宁静伴随着他。寓意接受考验，有失必有得，从痛苦的体验中获得教训，是一段过度期，预示着浴火重生以及无私奉献的爱，明知辛劳但却全力以赴。”
他说完，包括夏可和熊英武在内的所有人，眉头却皱的更紧了。
“这个和张青的死有什么联系吗？完全是驴唇不对马嘴啊！”果不其然，还没到一秒钟，就有人提出了质疑。
叶千凝眉端详了一会儿，不禁摇摇头，“我也觉得没什么关联。”
“那你站这儿白话半天，敢情我们听你讲故事呢！”熊英武横眉立目，一腔怒火全都写在了脸上，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你看看，你看看，熊科长，不是我说你这脾气……”叶千话音未落，熊英武突然将手在桌子上用力一拍，打断道，“说正事儿！”
叶千摆摆手，“别这么急嘛，我刚刚分析的只是正位，正位不行还有逆位。”
“什么正位逆位的，你说清楚些。”夏可道。
叶千抬手指向最后一张图片，缓缓道，“所谓逆位，指的就是他背对我们的时候，牌面倒立表示在精神上有所局限，并且缺乏远见，会听从别人对自己的期望，而不是顺从自己真正的想法。它也可能代表你正在抗拒着自己的某部分，不肯顺从自己的精神目的。也许你并不了解到底是什么东西束缚了你，现在并不适合挣扎，因为时机未到。简而言之，它预示着需要利用时间好好反省，顺从自有好处。”
“顺从自有好处？”熊英武嘴里念叨着，“这是什么意思？他在警告我们一切都要顺应他的决定？”
“对！”叶千肯定道，“这也是我认定他在警告我们不可反抗的原因，他想通过这种方式让我们明白，任何人都不能违背他的意思。”
“那我们怎么确定张青的死亡姿势是属于塔罗牌里的正位还是逆位呢？”夏可又问。
“问得好。”叶千若有所思，“所谓正位逆位，其实是相对而言的，当我们站在死者的前面，他的姿势对我们来说就属于正位，反之，如果我们站在死者的后面，那么他的姿势对我们来说就属于逆位。而正位的含义，你也看到了，根本不切实际，只有逆位才解释得通。至于为什么会这样，也许凶手在作案时疏漏了，也许他实在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位置，可以达到这种效果，毕竟纸面上是二维世界，而我们的生活是立体的。”

##第9章 停尸间惊魂（1）

“这么说，我们只能坐以待毙了？”夏可带着不服的语气道。
气氛一下子静了下来。熊英武皱起的眉毛竖立着，如同关公一般。
叶千目光瞟过，似乎已经早有准备，只听他缓缓道，“也不一定，刚刚在董妙音的家里，我发现了凶手无意间留下的证据，而且那个证据现在就留在作案现场，我敢断定，不出今晚，他一定会有所行动。”
“什么证据？你刚才怎么不说？”夏可急切的问。
“我不说自然有我的道理，总之今晚一定会有个结果。”叶千言辞肯定。
熊英武不屑的哼了一声，“你拿什么保证能有结果？”
叶千看向熊英武，一本正经的回答他，“我已经掌握了关于凶手身份的一些线索，就和我刚刚说的证据有关，我有一个建议，今晚10点，还是我们在场的这些人，在董妙音家里集合，那个时候我会把凶手的身份公布出来。”
夏可第一个站出来反对，“为什么不能现在说，你这样不是在耽误抓捕时间嘛。万一凶手趁这个时间跑了怎么办？”
“这个你大可不必担心，凶手怎么会知道警局内部的决定呢？除非有人给他通风报信。再说我现在只是有线索，没有十足的把握，还需要时间准备。”叶千说完扫视了一眼底下的人，将视线转移到了熊英武的身上，“熊科长，您意下如何呀？”
熊英武沉默半晌，突然清了清嗓子，“我同意。不过我有个条件。”
叶千爽快道，“你说。”
熊英武与他对视着，一字一顿道，“结果我只要好的。”
……
……
深秋的夜晚，冷风习习。
J城的街道一如既往的平静，然而，谁也不知道，在这灯红酒绿的背后，野兽正蠢蠢欲动。
时钟敲过了9下，解剖室的门被缓缓推开。一道狭长的黑影从门缝间映射进来，他瞄了一眼左右，快速走进，随之门缝缓缓合上。
康有为不在，所有人都在焦虑中等待着那个时间的到来，大部分人已经在赶往董妙音家的路上了。今晚的警局格外安静，尤其是这里。
叶千拉开停尸抽屉，一张面目全非的脸出现在他眼前，瞬间令他心口一紧，这不是他要找的人。他关上抽屉，拉开了下一个，接着是下一个，再下一个……
终于在最后一个抽屉里，他找到了那具全身通白的尸体——张青。
叶千将他慢慢拉出，移到解剖台上，重新审视这具尸体，他不知道自己是一种怎样的心情。没有怜悯，没有悲恸，取而代之的只有不安，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那是一种久违的，让他感到无助的不安感，此刻却被无限放大。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随着“吱呀”一声，解剖室的门再次被嵌开了一条缝，叶千心头一紧，猛地回头，眼神森冷的看向门口，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在那一刻一切都停止了运转。过了一会儿，一张胖脸才缓缓从缝隙中挤了进来，紧接着一个胖墩墩的身体走进，让叶千暂时松了一口气。
“我说表弟，咱俩这整的跟特务接头似的。我这一路过关斩将的，总算找到你了。”尤大海一边往里走，一边抱怨。
叶千瞪了他一眼，“别废话，怎么现在才来？”
尤大海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敷衍道，“别提了，都怪你表哥我这容颜，被美女耽误了。”
叶千喉咙里发出“斯哈”一声，做出要打人的手势，尤大海急忙用胳膊挡住脸，“别别别，你知道我为了你做出多大的牺牲。看门的不让我进，我可是从后院翻墙进来的。一路摸索着才找到这儿。刚才摔了个跟头，差点儿毁容。”
“就你这样，摔了也等于整容。”叶千揶揄一句，见四下无人，突然严肃道，“我要的东西带来了吗？”
尤大海点了点头，从兜里掏出一个瓶子，“当然，你表哥我这点儿事儿还记得住。”
叶千从他手里接过瓶子，转身拿起台上的试管，将瓶中的液体倒了进去，紧接着又丢进事先摘下的头发，随着滋滋啦啦的一阵冒泡声，他从里侧兜里拿出准备好的试纸在液体里蘸了一下，沾上液体的白色试纸居然快速变成了紫罗兰色。
“阿托品……曼陀罗……果然是你！”叶千暗自嘀咕着。
尤大海看的云里雾里，忍不住插嘴，“我说表弟，你这变戏法呢，随便兑点儿药水，放根头发，纸就能变色了？”

##第9章 停尸间惊魂（2）

“要是随便兑点药水就行，我还叫你来干什么。”叶千怼道。
尤大海琢磨了一下，“也是啊，不是我说你，既然要做实验为什么不回ALP实验室去做呢，躲在这个阴嗖嗖的地方，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苛待了你！”
叶千看了他一眼，“来不及了，我一会儿还有事儿，回来晚了我怕他被毁尸灭迹。”
“毁……毁尸灭迹？！”尤大海差点儿惊掉下巴，瞬间意识到事态严重，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这是什么仇什么恨啊，人都死了，还要给他毁尸灭迹啊？”
“说来话长，总之他中毒了，我开会的时候故意给凶手释放了信号，他如果够聪明，应该快要来了。”叶千说着看向门口，好像等待猎物的猎人，异常兴奋。
“你说的是杀……杀人凶手？”尤大海腿一软，差点儿摔倒。
叶千淡定的点点头。
“那你还叫我来？”尤大海犹如受到了当头一棒，站都站不稳了。
叶千好像不怕事儿大似的，继续回答他，“你来之前我也不确定凶手会不会来，不过多亏你及时赶到，确定他确实中过毒之后，我有把握多了。”
尤大海强撑着吓破的胆子，小心翼翼问，“你不是吓唬我吧，我虽然不懂，但是也经常看那些人做实验，检查中毒不都是用血和尿吗，哪有你这么干的？”
叶千一边收拾弄乱的现场，一边朝他摆摆手，“你说那是活人，对于曼陀罗中毒患者，可以取其尿液，加少许硝酸在水浴上蒸发至干，再加滴氢氧化钾酒精溶液来确定。但是他已经死了，由于人死后肌肉不再富有弹性，松弛后尿液会在死前全部排光，而且他的血被吸干了，所以只能用头发。不过……”
“不过什么？”
叶千咽了口唾沫，意味深长道，“他是慢性中毒，单纯的检查血和尿液未必有用，因为血液和尿中的有毒物质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被代谢掉。而毒物进入人体后，会随着血液循环进入毛囊，毒物原体及其代谢物会被毛发中的角质蛋白固定，并稳定地保留在毛发中。头发长出头皮后，毒物及其代谢物会随着头发的生长从发根一端往发梢一端迁移，由此，通过分段检验可以反推出被检测人员的中毒时间。也就是说，只要头发足够长，甚至可以反映出他几年内的中毒情况。”
“想不到你还有这本事。”尤大海用审视的眼神看着他。
叶千毫不客气道，“那当然，我可不是浪得虚名。”
“名不名的我不知道，你倒是挺浪的。”尤大海边说边犹豫着打量起来，忧心忡忡的嘀咕道，“不过……”
“不过什么？”
叶千转身，只见他瘫软的靠在解剖台上，腿不停发抖，“咱们能不能先离开这个鬼地方，你难道还真打算在这儿等凶手不成？”
叶千脸上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不置可否，“别急，先帮我把他抬回去。”
谁知他不说还好，这一提醒彻底把尤大海给吓懵了，他回过头，眼神正对上张青惨白的脸，目光往下一移，才发现自己的手还按在死者胳膊上，瞬间蹦了起来，“诶呦妈呀！这……这是死人啊？可吓死我了。”
“当然了，躺在这上的还能是活的不成。”叶千示意他赶快行动，否则再晚就来不及了。尤大海噘着嘴，一脸不情愿的抬起死者脑袋，总感觉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会睁开眼，抬头咬他一口。
本来从解剖台到停尸抽屉几步远的距离，却让他走出了上刑场的步伐，两步一小停三步一大停，最后连尸体是怎么搬进去的他都不记得了。
“我说你就拔根头发，还至于把人整个抬出来吗？”尤大海害怕之余还不忘抱怨。
叶千整理了一下头发，似乎被戳中了什么，大言不惭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嘛！”
一听这话，尤大海可彻底不淡定了，“你别告诉我，把我吓个半死，就因为你一个疏忽。”
叶千故作镇定的挠挠脑袋，不想再多做解释，索性借口自己有事儿，让他先走。尤大海一想到自己马上就要离开这个阴森可怕的地方，也不再计较，恨不得长个翅膀飞走，总之这个地方他是一秒钟都不想多待了。
然而，就在他前脚刚想离开的时候，随着一阵“滋滋啦啦”的声音，解剖室里的灯忽然闪了几下，紧接着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一阵声响，他立马停住，身体僵硬的转过去，眼神惊恐的看着叶千，“刚……刚刚什么声音？”

##第9章 停尸间惊魂（3）

叶千诧异的瞅着他，“有吗？”
“有啊，刚才那么大声，我明明听见了。”尤大海颤抖着声音道。
叶千原本一本正经的脸突然憋不住笑了起来，“看你这小胆儿，一定是你太大惊小怪了，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怎么可能！”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咚”的一下，就在刚刚的方向又传来了一声响，尤大海紧忙缩到叶千身后，双手紧紧抓住他的衣角，脸色惨白的磕巴道，“不……不会……不会是诈尸了吧？”
叶千咽了口唾沫，喉结缓缓蠕动了一下，警觉的竖起耳朵，只听“嚓嚓”、“嚓嚓”……声音若有若无，仿佛就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忽然他眼珠一转，一脸狐疑的看向尤大海，“不对，声音在门外，你还带别人来了？”
尤大海蒙圈的摇摇头，赶忙否认，“没……没有啊。你不是告诉过我，今晚的事儿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嘛，我都记着呢。”
叶千回过头，目光透过门缝，眉头缓缓皱了起来，“那外面是谁？”
尤大海眼珠乱转，忽然好像想起了什么，抓着叶千衣角的手不禁颤抖，“这得问你啊，你……你刚才不是说凶手会来嘛？！”
就在这个时候，解剖室的门突然动了一下，两人屏住呼吸，一动不动的望向门口，心口犹如被一只手狠狠攥住，连呼吸都万分艰难。然而，过了几秒钟，门外的声音戛然而止，尤大海仿佛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拽了拽叶千，“现……现在怎么办？”
叶千回过神，在解剖室里四下张望，最后对尤大海道，“快躲起来！”
“好！”尤大海一口答应，正准备藏身，可是回头一看，这里除了解剖台，就是停尸柜，根本没有能容得下两个大活人的地方，不禁气从中来，“我说表弟，你也不看看这儿，我能往哪躲啊我？”
叶千眼神凌厉的瞄向他身后，伸手一指道，“抽屉。”
“啥？”尤大海差点儿惊掉下巴，“我还没死呢！你就让我躺死人呆的地儿，不是咒我嘛！”
“别废话，能有地方躲就不错了！”叶千说完，赶紧找好位置躺了进去，一顿操作把自己隐藏的严严实实。
然而这头，尤大海嘟囔着嘴，一边不情愿的开着抽屉一边抱怨，“我还以为你多大本事呢。早知道是这样，我就不来了……”
他正说着，忽然一张铁青的死人脸暴露在他面前，吓得他“妈呀”一声，一个趔趄摔在地上，再也没发出声音。
过了一会儿，叶千忽然感觉自己的抽屉动了一下。紧接着伴随着抽抽泣泣的声音，那人正将它缓缓拉开，叶千心里一惊，只感觉身体不受控制的向外移动着，自己显然处于被动状态。如果有人在这个时候对他下手，他完全没有反抗能力。
他紧闭双眼，企图蒙混过去。然而，过了半晌，抽屉突然停住，他感到一股强大的气流缓缓向他涌来，几乎就要贴到他的脸上。
他猛地睁开眼睛，只见一张宽阔的大脸正一动不动的看着他，那样子似乎很难受。身体还在笨拙的往上翻动。
而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尤大海。
叶千刚被他吓个半死，气不打一处来的问，“你要干嘛？”
只见尤大海哭丧着脸，边爬边说，“只有一个了。”
“什么只有一个？”叶千不明所以。
“抽屉只有一个了。”
“所以呢？”叶千看着他笨重的身体不住往自己身上顾涌，突然产生一种不好的预感，“你不会要躺我这里吧？”
“挤一挤嘛。”话音刚落，只听“咕咚”一声，叶千只觉得一个巨大的物体砸了下来，瞬间让他身体一震，整个人都清醒了不少。此时，尤大海正面对面跟他紧贴着，冰凉的铁板将两个人紧紧压在一起，拔的他两腿直抽筋儿。
叶千看着他肥厚的大嘴唇子，实在不忍心睁眼，两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抽屉重新弄进去。然而，也几乎就在这个时候，解剖室的门被缓缓推开，两个人影从门缝中张望一会儿，发现没人之后，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
“东西准备好了吗？”其中一个人问，听声音却像是女的。
“都在这儿了。”另一个声音极其小心的回答道。
听到这里，叶千心里咯噔一下，这个声音他似乎在哪里听过，却又不确定是在什么地方。总之，他隐隐觉得这个人他似乎认识。
“人在哪儿？”那个声音继续小声问道。
可是过了许久却不见有人回答，只听到脚步声向他们缓缓靠近，最后停留在了他们头顶的地方，接着又是一阵沉默。
叶千一动不动的躺着，生怕发出一点儿声音，对于外面的情况，他一无所知，更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已经发现了自己。他唯一知道的是，今天的事，他纯属在赌，根本不像他跟尤大海说的那般有把握。

##第9章 停尸间惊魂（4）

这时，叶千忽然感觉一股暖liu淌到了腿上，心口不禁一颤，等他抬头看时，发现尤大海正尴尬的避开他的视线。
叶千向他做了个手势，“你尿了？”
尤大海双眼紧闭，此时的他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自己的心情，那温热的ye体在他shen下控制不住的喷涌着，跟他无处发xie的心情正好相反，简直让他欲哭无泪，甚至开始怀疑自己认识叶千究竟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
让他飞黄腾达的是叶千，让他屁滚尿流的还是叶千。
他双臂紧撑着肥胖的身体，不想动，也不敢动，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如果那两个人再不走，恐怕已经不是吓尿的问题了，他们眼看就要窒息，然后慢慢被冻死。
这时，他突然听见金属间摩擦而产生的“吱嘎”声音，不禁心里一颤，那是抽屉被拉出的声音。
他并没感觉自己的身体在动，但那声音却离他很近很近……
难道……
他低头看向叶千，此时他的额头好像在冒气，是身体散发出的汗液遇到冷空气导致的，看来他早就紧张的不行了。
俩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谁都不敢大声喘气，然而，越是紧张，却越容易出问题。尤大海浑身颤抖，连带着抽屉也不时跟着哗啦哗啦响，吓得叶千急忙将他抱住。
就在这个时候，他们听到旁边一阵滋滋啦啦如同烤肉的声音，叶千心中一惊，不知道什么人有这种雅兴，居然选在这个地方吃烤肉，属实够重口的，难不成他们吃的是人肉？
他正想着，一股刺鼻伴随着腐烂的味道传了过来，让人阵阵作呕。
整个过程持续了十几分钟，在这个过程中，脚步声始终在他们头顶盘旋。尤大海涕泪横流，感觉这是他人生中最漫长的十几分钟，甚至已经想好了临终遗言。只可惜万贯家财无人继承，一想到这儿，他就悲从中来。
解剖室里到处都弥漫着刺鼻的难闻味儿，叶千的眉毛也渐渐挂上了一层白霜，意识一度昏昏沉沉。不知道过了多久，随着一阵关门上锁的声音，叶千缓缓睁开眼睛，看看ya在他shen//shang的尤大海，已经人事不省。
他先用胳膊捅了捅他，见没有反应后，试图扭动身体从下面挣脱出来，奈何被压太久，加上长时间的低温冷冻，身体已经变得僵硬，无奈之下，他生出一记损招，瞄准他的要害，用膝盖使劲儿一顶，随着一阵剧痛，尤大海猛地睁开眼睛，喘出一口长气。眼神惊恐的看向叶千，好像走了很远的路，磕巴着问，“到哪了？这……这什么地方？”
叶千一本正经的看着他，煞有介事的胡诌道，“这是你家，快点儿起来，让我出去！”
尤大海嘴唇吧嗒两下，神情紧张的瞅着他，似乎信了，又有点儿不太相信的反问他，“不……不可能，我刚走过奈何桥，还没到地府啊，宅子都分好了？”
叶千无奈，将他的大嘴唇子从自己眼前推开，“别贫了。他们走了，快点儿，咱俩得想办法出去。再呆一会儿非冻死在这儿不可。”
尤大海左看看，右看看，这才缓过神来，长舒一口气，胖墩墩的脸上堆出一层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啊，我没死啊！”
话音刚落，尤大海犹如打了鸡血，在叶千shen上不停蠕动着那身肥肉。
叶千嫌弃的瞅着他，“表哥，你干嘛呢？”
尤大海露出一脸卖力的表情，“帮咱们早点儿出去啊！”
叶千忍无可忍，索性跟他换了个位置，修长的身体一会儿工夫就把抽屉顶开。他灵巧的从里面跳出，酸腐的刺鼻味儿充斥着整个屋子，比呆在里面闻到的更加明显。
叶千嗅了嗅鼻子，空气中到处散发着H2SO4的味道，也就是硫酸，而且是具有超强腐蚀性的浓硫酸，这种酸味儿干是闻闻就让人感到窒息。叶千心头一紧，赶忙顺着气味儿找到装着张青尸体的抽屉，然而越是临近，味道越浓，叶千几次想要呕吐都强行咽了回去。
此时他早已经忘了尤大海的存在，眼中只有装着张青尸体的抽屉，他快速伸手将它拉开，浓厚的腐烂味儿刺激着他阵阵作呕，突然一块腐肉从旁边缝隙掉了出来，紧接着出现在他眼前的，已经不是刚才的张青，而是一具惨不忍睹的腐尸。
此时，他就像是一具被剃光了肉的肥猪，森白的骨架上挂着没有溶解完全的烂肉，还在不时冒出细腻的气泡。眼眶中褐色的肉糜在渐渐变小，就像是黑洞里爬进一堆食人蚁，正在慢慢侵蚀着他的身体。尖利的指尖上不停向下滴着液体，被腐蚀殆尽的头骨露出白森森泛着黄色的牙齿，没肉的脸颊向里凹陷，眼眶下缓缓向外淌着血水，似乎在向他哭诉，又像在倾诉自己的痛苦。
叶千望着那对眼窝，瞬间像被什么东西困住了一样，一动不能动。他想过凶手会来破坏证据，却没想到青天白日之下，他竟然用这种方式毁掉一具尸体。凶手远比他想象的更加残忍与可怕。
显而易见，凶手给了他一个毫不客气的下马威。
现在这种情况，他必须要马上离开这里，否则万一有人进来，他就会成为第一嫌疑人，轻则会被抓起来审问，重则会被关进监狱。
他重新看了眼张青的尸体，眼神中却没有愧疚与怜悯，而是一种比这些复杂得多的情绪，那一刻，他似乎猜到了真相，但同时，冥冥之中又好像有种声音在嘲笑他——你上当了！
忽然叶千听见身后有轻缓的脚步声正在向他靠近，他下意识的喊了声尤大海。可是却没有人回答。
不用问，这家伙指定吓傻了。
然而，就在他要回头的时候，忽然感到脖子上一阵冰凉刺痛，紧接着随着针管的推进，他的眼前变得越来越模糊，修长的身体晃动了两下之后，不受控制的向旁边栽倒过去。可是就在他倒下的瞬间，目光扫到来人，他似乎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夏可。
他张了张嘴，却终究什么都没有说出来，那些他想确认的话也随之迷失在了他消失的意识里。
……
……

##第10章 魔妹（1）

滴答……滴答……
表盘上的指针马不停蹄的转动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八点半……九点……九点半……
熊英武盯着手表上的时间，九点三十一分，九点三十二分，九点三十三分……距离约定的十点钟只剩不到半个小时，叶千依然没有动静。
早在一个小时之前，熊英武就已经带着大批人马等在董妙音家了。
他端坐在沙发上，不时看向张青吊死的位置，仿佛他还游走在这个房间里，一种别样的诡异感笼罩着整个屋子。听着秒针走动的声音，熊英武坐了又起，起了又坐，心急如焚，不知道叶千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临近十点……
嗒嗒……嗒嗒嗒……
走廊里终于传来有人走路的声音，大家屏气凝神，平静的表面下那颗zao动的心早已经等的不耐烦了。
嗒嗒……嗒嗒嗒……
声音越来越近，最后停在了门前，随着咔哒一声，房门打开，几十双眼睛齐刷刷的盯着门口，当看清来人时，却让人心里一凉，那人根本就不是叶千，而是夏可。
熊英武不乐意的瞄了她一眼，没好气道，“你怎么才来？”
夏可看看周围，一脸惊讶的反问他，“我按咱们商量好的时间来的，怎么你们都来这么早吗？”
熊英武瞪了她一眼，一肚子骂人话生生被他咽了回去，现在这个关口，最令他生气的不是夏可，而是叶千。待会儿如果他不能给大伙一个交代，他可要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就在这个时候，时针悄悄转过了十点。
十点零一分，十点零二分……眼看着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叶千依然没来。
任凭再沉得住气的人也被磨得没了耐性。
夏可看了看表，又看了看熊英武，问道，“叶千呢？不是说十点来吗，他人呢？”
熊英武意味深长的瞅瞅她，反问道，“你和他那么熟，难道你不知道吗？”
夏可脸上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无奈的摇了摇头，“我还真不知道。我又不是他秘书。”
这时，忽然又警员从沙发上站起，带着不耐烦的口气问熊英武，“熊科长，还等吗？”
熊英武看了看表，憋着气道，“等！继续等！他今天就是死了，我也得看到尸体。”
然而，话音刚落，客厅里的吊灯闪了两下，忽然熄灭。房间里瞬间变得漆黑一片，唯一的亮光还是街上反射进来的霓虹灯光，一瞬间几乎什么都看不见了。
熊英武赶紧叫人去检查线路，按理说，像这样的大楼，没有意外情况是不会停电的。
可是派出去的人还没回来，大楼里的消防警报却先响了，大家顿时乱了阵脚。
夏可瞬间反应过来，对着屋内大喊，“着火了，这不是演习，快跑出去再说！”
“妈的，什么时候着火不好，偏偏在这种时候。”熊英武嘴里嘟囔着，看着大家往外跑，他却留下善后。
场面一度失控，房间里还好，毕竟都是训练有素的警员，一到走廊，就别提有多乱套了。跑的跑，摔的摔，混乱中，熊英武忽然感觉自己的胳膊被狠撞了一下，可四周黑漆漆的并没看清是谁。
熊英武也不在意，安排警员们疏散人群。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最后逃出楼门。
站在楼下，他望着这栋摩天大楼，灯火通明的街道上，只有这栋楼仿佛隐身了一样，隐藏在黑色的夜色中。
一种奇怪的感觉包围着他，却又说不上来是哪怪，总之今晚的一切都让他这个粗人心烦意乱。
整栋楼前前后后并没发现哪里着火，消防还在里面排查。
这是一个让人不安的夜晚。
熊英武依然没有等来叶千。
他目不转睛的盯着二十三楼的窗户，仿佛那里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这时，电路突然恢复，灯光亮起的瞬间，董妙音家客厅的窗前忽然闪过一道人影，他似乎并没料到电路会这么快修好，迅速躲到了窗帘后面。
与此同时，看见这道人影的还有夏可。
“楼上有人，我们中圈套了。”她对着还在休息的警员喊，自己却已经控制不住的冲了过去。
然而，临进门前却被消防一把拦住，“现在只是恢复电路，危险还没完全排除。任何人不得进入！”
“我们要去抓人，这个理由还不够吗？”夏可急道。
消防员瞄了她一眼，不通人情的回复道，“你就算是去救人的也不行。”
夏可气得不行，这时在她身后，忽然有道声音传来，“我们是警察，别废话，出了事我负责！”
她一回头，这人正是熊英武，眼中马上就要冒出火来。
消防员看了看他们，始终是寡不敌众，最后经过商量，只有熊英武和夏可两个人被放了进去。
他们顺着楼梯一路跑上去，一进门，却发现什么人都没了。屋子里静的像一个死宅。

##第10章 魔妹（2）

熊英武拔枪直奔卧室，房间里还是他们离开时的样子，似乎没有什么改变。刚才出现在窗前那道人影如同人间蒸发一样，消失的一干二净。
难道是传说中的鬼魂？！
是张青回来了？！
这个念头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伴随着夏可的一声尖叫，熊英武的思维被瞬间拉了回来。他匆忙赶到卫生间，只见夏可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的洗衣机，离开前好好的洗衣机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转动了起来，明明电路才刚恢复，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到底是谁动了手脚？
夏可疑惑的向前靠近，洗衣机里发出有规律的“咕咚”声，好像有什么重东西砸在滚筒上，她俯身看去，里面的衣服正在搅动。
然而，看着看着，她的表情突然僵住了，随着每一次沉重的撞击，里面似乎有双眼睛也在看她！
夏可吓得激灵一下，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她赶快按下洗衣机上的暂停键。
机门拉开的一刹那，一个圆滚滚的东西从里面滚落出来，一只眼珠掉在地上，杂乱的黑色毛发盖住了整个球体，只露出一个深不见底的圆形黑洞。
这东西不是别的，而是人头！
夏可惊叫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
闻声赶来的熊英武绕过失魂落魄的夏可，上前捡起那团东西，小心的扒开盖在脸上的头发，一层、两层、三层……黑色的孔洞逐渐bao露在眼前，与此同时露出来的还有另一只假眼，瞪大的眼珠好像在审视他们，棕色的皮肤被洗衣机槽撞得面目全非。
“是……是人吗？”夏可小心翼翼的问。
熊英武没说话，只是重重的点了点头。
夏可没了魂一样跌坐在地上，眼神直勾勾的盯着那东西，却怎么也想不明白，在短短的几分钟内，怎么会出现这样的事儿？有人杀了人，还顺便把人头割了下来，而且就在刚刚恢复电路的一会儿工夫里，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将人头放进洗衣机，居然还按动了开关。
这绝对不可能是自杀，这个人不禁让人胆寒！
熊英武双眼冒火，将人头扔在地上，发出响亮的“哐当”声，把夏可吓了一跳，同时也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她重新审视着那颗人头，似乎哪里不太对劲儿……从警这么久，她也算是阅尸无数了，头骨砸在地上是不会发出这种声音的。
直到看了几秒钟之后，她才恍然发现，这不是人，这是一颗假人头！
做出这件事的人分明在戏弄警方！
可是，究竟是谁大费周章的策划了这场闹剧？
断电……失火……假人头……这一步步的计划究竟是为了什么？
夏可从地上爬起，心有余悸的瞅着那颗娃娃头，喃喃自语道，“凶手……一定是凶手来过了。”
“你说什么？”熊英武的思路被她打断。
“还记得叶千说过的话吗？”夏可顿了一下，继续道，“他让我们十点钟在这里集合，到时候会揭露凶手的身份，当时我追问他凶手是谁，他却说什么都不肯说。”
熊英武眼珠转动，似乎想到了什么，“你的意思是说叶千并不知道凶手是谁，他在用这种方式引蛇出洞？”
夏可点点头，“很显然这个捣乱的人是对着我们来的，而且是有备而来。很有可能凶手在作案的时候落了什么东西在这儿。而这个东西对他来说至关重要。他害怕自己被发现，所以才会冒险来这么一趟。”
熊英武目光如炬，眼神深处流淌出些许阴沉，“可是我们的行动怎么会被他知道呢？除非有人泄露了消息。”
夏可满脸淡定的看了看他，不置可否道，“在真相查明之前，任何假设都是有可能的。”
“TMD，想不到警局里居然还藏着这种畜生。”熊英武低声骂了一句，随即看向夏可，“看来叶千猜测的没错，只不过我有一点想不明白，这么重要的时候，他去哪儿了，这不正是他出风头的好时候吗？难道他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
夏可愣了一下，片刻后回答道，“管不了那么多了，先抓凶手要紧。”
她边说边将目光转回到那颗假人头上，晚上的记忆如同碎片般在她脑海中浮现，“这个人对我们的行踪了如指掌，他先是切断大楼的主电路，然后又用着火的方式制造恐慌，将我们所有人驱逐出去，用混乱将我们的注意力分散开，最后潜入这里，拿走他要的东西，整个过程一气呵成，要么他事先就藏在了这儿，要么是扮作警察或消防员混进来的。”
听到这里，熊英武忽然想起出去时撞到他的那个人，似乎是迎面跑来的，这个人分明很反常，可是当时却被他忽视了，原来他们早就在凶手的算计中了。
他看着夏可，赞同道，“你说的有道理。不过扮成警察太显眼了，要想成功脱身，他就得扮做消防员。不过这个洗衣机又是怎么回事儿？得手后他不赶紧离开，还有心情在这里挑衅我们不成？”
夏可看了眼刚刚停止转动的洗衣机，意味深长道，“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还没来得及跑。拖延时间也好，分散我们的注意力也好，他这么做的唯一目的就是为自己的逃跑争取机会。”
话音刚落，熊英武只觉身体一震，一股巨大的力量瞬间将他推开，随着“哐当”一声，卫生间的门猛然关上，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只听门外传来咔哒声，再次拽去，门已经打不开了。
“MD，门被锁了！”熊英武大骂一声，紧接着用身体使劲儿向前撞去，一下，两下，三下……熊英武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房门依然结实的跟块石头一样。
他喘着粗气，身体慢慢后退，准备做最后一次进攻，然而经过墙上挂着的化妆镜时，他的眼神忽然瞟到了某些危险的东西，此时夏可正站在他身后，手中握着枪，而枪口居然准确的瞄向了他，熊英武不禁脊背一凉，惊讶的看着她，“你……你要干什么？”

##第10章 魔妹（3）

夏可表情冷漠的瞄了他一眼，不屑道，“看不出来吗？我要开枪！”
“你……”熊英武身体遮挡着门锁，整个人几乎僵住，语气一下子软了下来，“那个小……小夏啊，我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吧？”
“你说呢？”夏可懒得回答他。
熊英武心里更犯嘀咕，“我这个人平时脾气是不太好，但是我对你不薄啊，你就算对我有意见，也不至于杀了我吧！”
夏可面无表情，只是冷冷道，“你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
熊英武愣了一下，眼珠转动之际，突然像变了个人一样，低声对她说，“对，我明白……道歉显得太苍白，你这样……你看我以后表现好不好？”
夏可眉头微蹙，一言不发，气氛瞬间冷到了极点。
熊英武还想说什么，夏可似乎有些不耐烦，打断道，“你到底在说什么？我什么时候说我要杀你了？”
熊英武彻底懵了，眼神瞟向她手里的枪，问，“那……那你这是干什么？”
夏可无奈的叹了口气，着急道，“我要开锁啊！要不然你怎么出去？！”
“是……是这样啊！我怎么没想到……”熊英武尴尬的挠挠脑袋，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夏可可没工夫跟他磨叽，索性命令起来，“躲开！再拖一会儿凶手就跑了！”
熊英武这才反应过来，身体刚挪开一点儿，只听“砰”的一声，随着金属坠地的声音，卫生间的门缓缓欠开一条缝。下一秒，还没等他站稳，夏可已经先他一步跑了出去。
此时，走廊深处，一个身穿消防服的男人正不遗余力的奔跑着，眼看就要消失在拐角，只听夏可大喊一声，“站住！”
那人猛地回头看了一眼，脚下一滑，差点儿摔倒。
夏可趁机猛追，很快两人就消失在了走廊尽头，只见那人顺着楼梯一路向下，夏可紧随其后，她边跑边掏出手枪，冲着前面就是“砰砰”两下，只可惜那人跑的太快，两颗子弹都落在了栏杆上。
这时，夏可突然站定，目光盯着逃跑的男人，枪口微微下移，正好落在那人下面的楼梯拐角处，只等他快要到时，夏可猛地扣动扳机，子弹不偏不倚的在他肩膀上穿过。
男人身体一颤，突然停住，用手捂着肩膀上流血的位置，抬头看向上面，正好与夏可眼神相对，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似乎在冷笑。
夏可乘胜追击，男人见情况不妙，顺势拐进身旁的安全门。夏可低声骂了一句，赶忙跑去，拉开门，走廊里却只剩下空荡一片，刚才那个受伤的人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奇怪，他肩膀受了伤，不可能跑这么快！一定是有什么地方她没有找到。
夏可心里正纳闷，忽然低头看见地上的红色液体，她用手捻起，指头上泛着腥味儿，顿时明白过来，这是血，而且是新鲜滴落的血。
夏可恍然，顺着走廊的方向看去，前面还有第二滴，第三滴，第四滴……她的脸上忽然挂上一丝笑意，沿着血迹滴落的方向，夏可慢慢来到了一扇门前，血迹消失不见了，她随之停下脚步。
这一刻，她的心里既激动又忐忑……
不知道为什么，她隐隐产生一种不好的预感。她不知道门的后面是危险还是机遇，可是已经没有时间让她去想了，她只能赌这一次。
夏可握紧手枪，对准门锁猛地扣动扳机。紧接着她抬起腿，黑色的皮靴在空气中划过一道亮光，快速踹门进去。
门内，空气死一般的凝固着，宽大的地毯上散布着粘稠的红色液体，夏可的神经瞬间绷紧，她试探着向里面走去，平静的客厅里窗帘微微晃动着，似乎隐藏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一步，两步，三步……她离目标越来越接近，手心不禁沁出一层冷汗。这时，只听身后哐当一声，房门猛地关上，她浑身激灵一下，快速回头，用枪指向门口，却不知道此刻在她头顶上某些恐怖的东西正在蠢蠢欲动。
房间里再次陷入死寂，昏暗的光线让她眼前发晕，夏可晃了晃脑袋，对着空气大声道，“我知道你在，出来吧！”
然而，并没有人回答。突然滴答一下，夏可只感觉自己脖子上一阵温热，一滴液体从她头顶落下，她立刻站定，小心翼翼的用手在上面抹了一下，定睛一看，浑身的汗毛都跟着竖了起来，是血！
她惊恐的望向头顶上方，突然一个庞然大物猛地向下砸来。只听她呜哇一声，瞬间被拍倒在地。后脑落地的一刹那，她仿佛跟世界告了个别。等她再次睁开眼时，那巨大的物体正站在她头顶，手里举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准备向她砸来。
夏可猛然惊醒，几乎在那东西落下的同时，她翻身跃起，快速滚了出去。
然而那庞然大物并没有停止，只见它乘胜追击，一把拽起夏可的两只脚，使她半个身体腾在空中，紧接着他的手用力转了两圈，在腿部力量的作用下，夏可整个人跟着不停翻转，全身的力气都被消耗的差不多了。
就在关键时刻，夏可双手撑地，猛地将身体擎起，同时两脚向前用力一蹬，脚掌正好落在那人的心脏上，将他踹得一个趔趄。
可是那人的手依然抓着她，夏可趁机使劲儿一挺，身体几乎围成一个半圆，两手猛地抓上他头发，随着“嘣”的一声，她将头重重的磕上那人。
那人瞬间大脑缺血，手上的力气一松，夏可一下摔倒在地。她正要乘胜追击，那人却抢先一步捡起了她掉在地上的手枪，枪口不偏不倚的指着她的脑袋。

##第10章 魔妹（4）

夏可心口一紧，抬头望了一眼那人，将双手举过头顶，缓缓从地上站起。嘴角向上倾斜了一下，无奈道，“你赢了！”
男人站在阴影里，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手指缓缓扣动扳机。
夏可闭上眼睛，似乎在等待这突如其来的宣判。
这时，只听“砰”的一声，一颗子弹从夏可眼前飞过，紧接着男人手里的枪掉在地上，同时从里面she出一颗子弹，随着巨大的响声，一直嵌进了墙壁里。
夏可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安然无恙的站在原地，两人四目相对，一时间竟都有些不知所措。
然而，说时迟那时快，一道人影忽然从夏可身边穿过，几乎没有给人反应的机会，一个飞腿踹倒那人，紧接着他飞身上前，一只脚踩在那人的肚子上，就在那人还要反抗的时候，他直接伸出手枪顶在那人的脑门上。
那人见势不妙，缓缓放下将要抓到对方脖子的双手，沉重的喘着粗气，一口接一口的咳嗽起来。
“熊……熊科长？！”夏可终于看清了来人的长相，激动的快要说不出话。
只见熊英武满头大汗，整个身体ya在那人shen上，气喘吁吁道，“客气的话就别说了，先把他给我弄走。”
“好！”夏可说着掏出手铐，就在她快要走近时，熊英武突然认出了那个人，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怎么是你？！”
话音刚落，夏可同样惊讶的看着他们，忍不住问，“你们认识？”
熊英武脸上挤出几道难看的褶皱，阴阳怪气道，“何止认识，我们还是同行呢！”
“同行？”夏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怎么看都想不起他到底是谁。
“是啊，还记得那个第一个发现连环自杀案的人吗？在他失踪以后，还是你向我提议要立案调查的，虽然没见过面，不过这段时间我可是没少看他照片。”紧接着，熊英武意味深长的瞅着那人，沉声道，“你让我们找的好苦啊，姜祝武！没想到你才是始作俑者！”
“姜祝武？！”夏可顿时愣住，如果不是亲自跟他交过手，又差点儿被他杀掉，她一定会以为自己弄错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姜祝武趁着大家分散注意力的工夫，顺势从身下掏出一个小瓶，对着熊英武就是一顿猛喷。
熊英武只觉得双眼剧痛，直让他睁不开眼，只有眼泪不住的往外流。他瞬间意识到自己被喷了辣椒水，气得忍不住大骂，“妈的！想不到你他妈还是个伪娘，出门带辣椒水，你也算个男人吗？”
可是话音刚落，他突然感觉shen//xia双腿之jian的部位又是一阵剧痛，这家伙打了他个出其不意，还都是阴招。
熊英武痛苦的倒在地上，身体缩的像个虾米。姜祝武趁势反扑，翻身夺枪，就在手即将够到手枪的一瞬间，只听砰砰两声，两颗子弹在他耳边快速飞过。要不是他躲得及时，恐怕脑袋已经开花了。
他抬头看向夏可，此时她正举枪指着他，眼中放出一股狠厉的凶光。姜祝武短暂的愣怔了一秒钟，接着淡然的笑了一下，没有再反抗。
这时，同样嗅出了意思的熊英武大喊道，“要抓活的！”
夏可将要扣动扳机的手指抖了一下，不得不停下来，心里却早已跑过了一万只草泥马。她抿了抿嘴，却依然一副势在必得的架势，似乎在说，你今天插翅也难逃了！至于怎样收拾你，就看姐的心情了！
谁知姜祝武的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眼看夏可朝他跑来，他非但不应战，却反而转过身冲着窗户飞奔过去。
看来你也就这么点儿本事儿了，夏可在心里暗想，一开始她的确以为他在因为害怕而逃跑，可是跑着跑着，她却突然放慢了脚步。
因为她突然意识到，这家伙不是在逃跑，而是要自杀。
随着他离窗口越来越近，却更像在冲刺。从这么高的楼上跳下去，不把脑浆摔爆才怪！
同样也看出了这一点的熊英武心里一惊，忍着疼痛从地上爬起，眼看他要跳出窗外，熊英武一个飞扑，一把拽住姜祝武的一只脚，任凭他怎么踢踹都不松手。
忍无可忍的姜祝武对着他的屁股就是一脚，疼的他半天直不起身，这时，熊英武看向愣在一旁的夏可，大声喊道，“快拦住他，想什么呢你？！”
夏可这才回过神来，立马跑过去将他制服。
两人对视着，夏可的眼神却意味深长……
……
……

##第10章 魔妹（5）

警察局。
审讯室里，夏可一一陈述着过去发生的每一起自杀案，姜祝武却始终低着头，一言不发，似乎在等待什么。
隔着单向透视玻璃，熊英武目光灼灼的盯着里面。
这时，只见姜祝武缓缓转过头，好像在与熊英武对视一般，从牙缝中挤出了几个字，“我要跟他说。”
夏可愣怔了一下，片刻后才走出审讯室，把熊英武换了进去。
“说吧，你还想耍什么花招？”熊英武开门见山的问。
姜祝武没有回答，几秒钟后，只见他嘴角上扬，脸上挤出一丝诡异的笑容，缓缓开口道，“都是我干的。”
熊英武看向他的眼神微微收缩了一下，没想到他会承认的这么痛快，甚至有点儿不敢相信，他故作镇定的继续问，“为什么刚才不说？”
姜祝武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不屑道，“我只和跟我势均力敌的人说话。”
熊英武愣了一下，下意识的瞥了眼透视玻璃，里面映衬出自己粗犷豪壮的脸，忽然“噗嗤”一声笑了，玩味的盯着他，沉声道，“有意思，既然这样，说说吧，你为什么要杀人？变态？还是另有所图？”
姜祝武并不生气，也没有丝毫愧疚，“我想你可能误会了，我只说了是我干的，并没说人是我杀的。”
“哦？看来你还要狡辩一番了？！”熊英武再次燃起斗志，仿佛在看小丑跳舞一般，津津有味的等着他的表演。
谁知姜祝武却一脸淡定，好像整件事都跟他无关一样，“难道你忘了吗？他们都是自杀。你又拿什么证明我是杀人犯呢？”
“妈的，你他妈耍我！”熊英武突然大怒，一脚踹翻姜祝武屁股底下的椅子，差点儿让他摔了个狗啃屎，紧接着他一把抓住姜祝武的脖领子，将他拉到跟自己同一高度，一字一顿的警告道，“你给我听着，就冲你今晚出现在案发现场这一点，我就能定你的罪。这是老子地盘，老子说你有罪你就有罪。”
姜祝武冷清着脸，突然露出一丝嘲笑，猝不及防的冲他喷出一口唾沫，不怀好意道，“你他妈真不禁逗。我的名单上怎么能没有你呢？！”
熊英武顿时愣住，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明晃晃被他摆了一道，就像老鹰被小家雀啄了眼睛，既懊恼，又不甘，眼中已经布满血丝，红的吓人。
这时，坐在旁边的记录员吕布突然咳嗽了一声，“犯罪嫌疑人请你摆正态度，这里不是你胡扯的地方。”
这句话似乎将熊英武从震怒中拉了回来，只见他的喉结缓缓蠕动了一下，重新坐回椅子上，沉声道，“犯人姜祝武，我再问你一遍，为什么要杀这些人？你跟他们有仇吗？”
姜祝武沉默半晌，从地上爬起来，一本正经的看着他，“我再说一遍，我没杀人，我是在帮他们。”
“帮他们？”熊英武不禁惊讶，“什么意思？”
姜祝武淡定的将椅子扶正，重新坐好，眼睛盯向前方，仿佛看向了很远的地方，娓娓道来，“他们都该死，是他们自己要死的。我只是帮他们提供了方法，从始至终，我都没有逼迫过他们。”
熊英武一巴掌拍在桌上，厉声骂道，“放屁！你通过催眠，暗示，画图纸，写信，各种方式逼迫他们，最后让他们承受不住压力自杀，难道这是你所谓的帮助吗？”
“那不然呢？难道你能为他们解除痛苦吗？”姜祝武反问，“换句话说，你有没有想过他们为什么会找到我，而不是你呢？”
熊英武一时哑口，姜祝武笑笑继续道，“他们每一个人都是活在这世上的蛆虫，没人理解，没人关心，工作不顺，生活艰难，甚至连父母、妻儿都可以随意践踏他们的尊严，不管活着还是死了都无足轻重。没有人会记住他们，只有我，只有我能给他们提供独一无二的死法，他们才能被人记住。只有这样，他们的名字才会被更多人知道。”
“住口！”熊英武大怒，“你用不着拿这些说辞美化自己，杀人就是杀人。就算之前那些人没有你亲自动手，那张青呢？张青怎么解释？你怎么能下得去手？”
姜祝武低下头，肩膀不住的抽动，似乎在哭泣，又像在忏悔。过了几分钟，他终于抬起头，脸上却挂着扭曲的笑意。
看到这一幕，熊英武怒气冲天，直接将他一脚踢翻，姜祝武仰倒在地，嘴角渗出一行血迹，笑的却更加肆无忌惮。
熊英武将他拽起，一拳头削在他脸上，大声质问，“你这个笑是什么意思？啊？什么意思？” 
“他比任何人都该死……”说完这句话，姜祝武又接着仰头大笑起来。
熊英武再也忍不了了，拳头一下接一下的招呼到他脸上。眼看姜祝武就要被打的不行了，他的笑容却更得意，他每笑一次，就会更激怒熊英武一点。
熊英武仿佛失去了控制，他用手掐住姜祝武的脖子，嘴里不停叨咕着，“我让你笑！笑啊！笑……”
不知道过了多久，姜祝武脸被憋得通红，脸上的肌肉难看的抽搐着。
熊英武的眼前越来越模糊，似乎听到有人在喊他的名字，可是他已经停不下来了，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驱促着他的大脑，让他越陷越深……
半晌，熊英武被人拉开，再次清醒过来时，他已经坐在走廊的长椅上了。他缓缓睁开眼，第一时间看了眼玻璃，里面的人已经不在了，心里突然咯噔一下，他仓促的想要站起，却被一只手拉住，回头一看，却是夏可。
夏可镇定的瞅着他，似乎刚才的事情没有发生一样，对他轻声道，“放心吧，他什么都承认了，已经被带去关押了。”
“可是我刚刚……”熊英武担心自己出手太重，会失手做出什么来。
夏可淡定的点点头，“你什么都没做，刚才那段视频不会上交出去的。姜祝武也没死，只是被带去关押了。”
“哦。”熊英武的额头上依然挂着一层冷汗。他用袖子蹭掉，正想喘一口气，突然夏可又拽了拽他的衣服，“事到如今，虽然我很不想说，可是有一个人，我还是觉得可疑。”
熊英武被她的话惊醒，却又不解的看着她，“案子不是已经结了吗？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可是有一个人……还没出现。”夏可犹豫了一下，缓缓道，“知道我们今晚计划，却没出现的，只有叶千。”
“你怀疑他？”熊英武这才想起这个快被遗忘的人。
夏可正要开口，这时走廊深处，突然出现一道歪歪扭扭的身影，过了一会儿，一个胖墩墩的人形出现在他们眼前，而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尤大海。
他慌张的跑到两人面前，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磕磕巴巴道，“叶……叶千，叶千被……抓走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