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故意接近 星空神话集团总部,坐落在最繁华的城市中心地带,高耸入云,十分壮观。 徐纤看了看表,时间正好,她孤身一人看了看面前的大楼,在做了无数次的心里准备之后,这才走进了这座大楼。 走进这座大楼,徐纤那双眼睛大致扫视了一下,这还是她第一次来这里,里面果然没有让她失望,里面的装饰虽然不是那么精装过,但也不差。 徐纤就那样观察着,不过在这时前台小姐很快就走了过来,看了徐纤一眼,然后才微笑的说着,“小姐,有什么我可以帮你的?” “我找你们总裁,”徐纤淡淡的回答,她对不熟悉的人永远是这样,不过这个前台的服务不错。 “有预约的。”徐纤一看那前台有些犹豫的表情后,就知道她是为难什么了?她不会把她当成想要爬床的女人了吧,她还真没有兴趣,虽然她还真是带着目的接近杨允天的。 那前台在听到徐纤这样说后,显然是松了一口气,然后有些歉意的为徐纤指路,“总裁室在五十三楼。” 徐纤在听到前台的话后,就直接走到了电梯口,朝着五十三喽去了。徐纤一边走着,一边感叹杨允天好有钱。 这样想着,徐纤很快就到了总裁室。 杨允天办公室,斐依依正在和杨允天谈论着休假的事,徐纤在门口就听见了,徐纤无声的笑了笑。 周琼看着走过来的女子,一头飘逸的长发,一身白色的职业妆,黑色的高跟鞋,再往进处看,妆容化的十分精致,让人看了十分舒服,像空谷幽兰一样,又似生长在冰天雪地的雪莲花一样。 很快,徐纤就走到了周琼面前。 周琼这才快速的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徐小姐,你稍等。” 徐纤微微点了一下后,然后就在那里等了。 在说完这句话后,周琼就走了进去,不一会就出来了,“徐小姐,请进。” 徐纤看了周琼一眼,然后就走进去了,刚进去,首先映入眼帘的并不是杨允天本人,而是一个穿着红色衣服的女人,徐纤挑眉,这个女人还真是货真价实的大美女,一头短发,让人看着很精干的样子。这女人她一看见就知道是谁了,斐依依,杨允天的女朋友。 那个女人也同样在打量着徐纤,不过徐纤也只是欣赏了一下,然后就看向杨允天了,伸出了手,“杨总,你好,我是仁心医院的代表。” 杨允天在徐纤打量的时候,也同样在打量她,看见徐纤伸过来的手,“坐。” 徐纤顺着杨允天指的地方坐下了,不过心里却在想,这杨允天的声音真够冷的,要是夏天的话,直接可以当空调了。 徐纤看着杨允天,觉得上天真是给了他最好的东西,极好的家世,长的又这么妖孽,让不让人活了,她向来对美色没有太大的抵抗力。 不过也只是想想,徐纤还是知道这次她的目的的,所以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不过看了看还待在一旁的女子,有些犹豫,那意思很明确。 在看到他们两个都没有这个意思,所以也就没有说什么了,直接说出了自己此行的目的,“杨总,这次来的目的我想你应该很清楚的。” 徐纤只是说了这一句话,然后就没有往下说了,毕竟最近这件事情商界的人都知道,仁心医院有意寻求合作伙伴,不过这次她也不过是走走过场而已,合作的事情差不多已经谈好了。 “合同呢?”杨允天根本就没有心思谈,这件事既然差不多谈好了,就直接签合同就好,根本不用人亲自来的。 徐纤没想到杨允天什么也不说,做事真是干净利落呀,虽然资料上有这么写的,不过也太快了,她这次的主要目的可不是为了合同。不过在杨允天这么一说后,徐纤马上就把合同拿了出来。 杨允天直接拿了过来,随便翻了几页,就签了。 徐纤在这个时候目瞪口呆,他不怕那合同有什么不合理的么,看的这么快,不过很快就释然了,杨允天每天处理工作上的事,肯定都练出一目十行的本领了。根本就不用一页一页的翻。 “好了,你可以走了。” 徐纤在听到这句话后,也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不过看了一眼杨允天,然后才笑着说到,“杨总,欢迎你到仁心医院观赏,还有,看你的气色,有必要去抓点中药调养调养了。” “啊,允天怎么了,”斐依依在挺到徐纤建议杨允天到医院去,马上关心的问着,还以为杨允天生病了。 女子的声音待着点娃娃音,不过却是极好听的,这时徐纤第一次听到斐依依说话,刚刚在门在,她也只是知道他们说了点什么,不过却没有听到斐依依的声音。 “没事,只是看杨总气色不好,有必要调养一下,要是去的话可以去找我就好了。”徐纤听到斐依依这么说,就知道她是关心杨允天的,不过这正好。 斐依依听到徐纤说的,这才放下心来,也就没有说什么了,徐纤看见一时间办公室里面没有人说话了,也知道没有自己什么事情了,就直接走出了总裁室。 徐纤在走出星空集团总部的时候,这才放下心来,没想到杨允天比照片上看着更加厉害,那双眼如同鹰一样,可以看见人的内心,这样的人是可怕的。 不过她相信杨允天一定回来找她的,这样想这,徐纤的嘴角就露出了一丝微笑,斐依依那个女人那么关心杨允天,一定会让他来医院让看看的。不得不说徐纤的猜测是正确的。 在徐纤出去后,斐依依这才看向杨允天,她怎么没有看出允天气色不好,不过一想到徐纤是医院的人,那么她的医术肯定是极好的,所以才会看出来吧,不行,她一定要让允天去医院检查一下。 杨允天看见斐依依一直盯着他的脸,还以为自己脸上有什么呢,实在是被斐依依的眼神看怕了,这才说了出来,“允天,要不你到医院去看看吧。” 杨允天看见斐依依还是看着他的脸,在想到刚刚那个女人的话,脸就黑了,那女人还真当自己医术很好么,什么也不看,就知道自己需要调养?而且又看依依一脸你很有必要的表情。 虽然杨允天很是宠爱斐依依,不过他很讨厌医院,再说了,这件事情觉得根本没有必要,所以直接拒绝了。 斐依依却不这么想,所以在那里一直缠着杨允天,准备让杨允天和他一起去医院看看。 杨允天被斐依依缠的烦了,不过也深知斐依依的脾气,不达目的绝对不罢休,所以就直接说,“你自己去医院吧,那女人不是看出来的么,你自己直接去找她。”杨允天还是有些宠斐依依的,要是换做别人,他直接一句话就否了。 那女人不是很厉害么,那她就自己给开药吧。 斐依依一震,没有想到杨允天会这么说,也知道允天是真的不喜欢医院的味道,所以也没有再说了,反正她到时候去找那个叫徐纤的就好了。 徐纤那么厉害,既然已经说了让他们去医院,那他一定知道允天是怎么了。 “好吧,那我明天一早去。”斐依依朝着杨允天吐了吐舌头,然后就没有说话了。 与此同时,还有一方人马也关注着斐依依,不过他们却都不知道,危险已经向斐依依靠来。 第二天一大早,斐依依就起来了,想着昨天徐纤说的话,给允天和大哥做了早餐后,就直接开车去了仁心医院。 仁心医院里,在昨天说完那些话后,徐纤就一直在医院里面等,她相信,杨允天一定会来的,所以在出了星空神话集团总部后,她就回了医院,原本她想着杨允天在下午一定会来,可没有想到杨允天根本就没有开。 徐纤迅速想着自己说的话,没有什么破绽后,也还在等,说不准杨允天今天回来,她不能太着急了,再等上几天,要是杨允天还不来的话,她就得另想办法了。 斐依依来到医院,就看见这里的人都很忙,不过一想她是来找徐纤的,不过她除了知道徐纤的名字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也不知道医院里的人认不认识徐纤。 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情,斐依依随便找了个护士,想要问她认不认识徐纤。 “你找徐大夫呀,她在办公室呢,我带你去吧。” 听到那个护士的话后,斐依依松了一口气,她可不想让自己白跑这一趟。 就在徐纤还在想杨允天他们什么时候来呢,她办公室的门突然开了,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徐纤看见斐依依来了,心中一喜。不过也只是这一瞬间,然后又恢复原样了。 “终于找到你了,你还认识我吧,徐纤?”斐依依看见徐纤后,开心的说了一声,然后就跑了过去。 徐纤看见在斐依依进来后,就没有人了,忍不住的想,杨允天呢?他不陪自己女朋友么?而且她说的是杨允天应该到医院看看了,怎么他不来。  ##第二章 愿者上钩 不过也只是这么一想,然后就看着斐依依,想要知道他来是干什么了。毕竟没有杨允天他可不知道开什么药。她总不会让她随便给开点药吧。斐依依也看到了徐纤的疑惑,马上说道,“允天不想来医院,你看看可不可以给允天随便开一点药。” 徐纤在听到斐依依的话后,额头冒出了汗,随便开点?杨允天,你确定你这女朋友真的没有问题么,这样也可以呀。一时间并没有说话,只是像怪物一样的看着斐依依。 斐依依这才意识到了自己好像唐突了,没有病人,医生怎么给开药呀,不过已经来了,她自然不会空手而归,“简医生,昨天不是说允天需要调理么,你随便开点药就好了。” “斐小姐,这个需要杨总一起来,这样才能够给开药。”徐纤笑着和斐依依说道,她对斐依依的印象还不错,所以对她说话也比较客气。 “好吧,改天我待允天一起来吧。”斐依依笑了笑,然后就离开了,早知道昨天就应该缠着允天,让他和她一起来了。 徐纤也笑了笑,她还真没有想到会是斐依依一个人来的,不过不着急,反正斐依依还是会来的。在通这件事后,徐纤也准备离开了,她来这里本来就是等杨允天他们的,既然他们不来,那他也下班吧。 徐纤换好了自己的衣服,然后就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然后直接到地下车库去取车了。 刚走到地下车库,徐纤就感觉气氛不太对,平时地下车库里还是有人在这里看着的,这里虽然有监控,可是太黑了,很不安全,所以医院专门找了个人来看车的。 徐纤小心翼翼的又到了车库,车库比较大,这时候车库里面根本就没有什么人,所以有什么声音的话,就可以听见的。 徐纤听到了有人在喊救命的声音,皱了皱眉,准备在听的时候,就又没有听见了,还以为是自己换听了,无声的笑了笑,暗骂自己多心了,所以就直接走进了她停车的地方。 “救命,” 徐纤一皱眉,不是幻听,于是直接朝着喊的方向走去了。随后,又传来了呼救的声音。徐纤越听,越觉得这是斐依依的声音,脚步又加快了。 很快,徐纤就找到了声音的源处,正看见有好几个人绑着斐依依,准备把她放到车里去,这是绑架?徐纤马上就猜到了,不过以她的能力,要想要从他们手里救下斐依依也不容易,正想着该怎么办了。 可绑架斐依依的人有好几个,可能是斐依依的声音太大了,害怕停车场突然有人进来,所以让几个人在周围看着点,很不巧,那人正好看见徐纤了。 徐纤苦笑,她还真没有看到绑架斐依依的人那么多,暗中还有几个观察周围的。 “你过来,”很快,绑架的人就都发现了徐纤。 徐纤很无奈,绑匪手里有拿的枪,他不出来都不行,她可不想要死。 “你们为什么要绑架她?”徐纤在走过来的时候,还在心里盘算着,同时问到。斐依依是杨允天的女朋友,那些绑匪绑架她肯定是要威胁杨允天了。要不然斐依依和别人无冤无仇的,怎么会有人来找她麻烦呢。 那群人显然没有打算回答徐纤的话,此时他们也都停下来了,他们本来打算无声无息绑架斐依依了,不过没有想到斐依依这么机灵,发现后一直抵抗。 “你最好别多管闲事,要不然我直接杀了你,”绑匪中的一个领头的脸色不好的看着徐纤。 不过徐纤也知道她现在已经知道他们绑架斐依依,肯定是不会放过她的。她也不报什么希望了。 “你们是因为杨允天才绑架斐依依了。”徐纤的话语不是疑问,而是肯定,她虽然想到了,还是说了出来,她想要知道这群人是不是害怕杨允天,然后才能根据他们的反应就斐依依。 斐依依显然也明白绑匪是冲着她的身份来的,在刚刚徐纤说话的时候,她就没有挣扎了,只是安静的听着他们的话语。 斐依依跟在杨允天身边那么久了,怎么不知道绑匪的意图。 绑匪在听见徐纤的话后,显然是有些害怕的,的确,杨允天的身份的确让他们害怕,不过也是杨允天逼人太胜可,要不然他们也不会冒着生命危险来绑架斐依依。这样想着,他们脸色就更加不好了。 “有本事你们去找允天去呀,绑架别人算什么本事,”斐依依有些嘲讽的看着这些人,她又不是没有被绑架过,每次大哥和允天都会救她出来的,所以她并不担心。 “你闭嘴,要不是杨允天,我们怎么会无家可归,”绑匪有些激动的看着斐依依,眼睛有些红,他们守了这么久了,怎么会白来一趟呢?他们要让杨允天也尝尝亲人一个个离开的滋味。 徐纤感觉不妙,绑匪看着不像是为了钱而来的,这样的人最不好对付了,早知道她就应该先给杨允天打个电话了。 斐依依也感觉到了,这伙绑匪可能和她之前遇到的不一样,他们并不是想要用他威胁允天,他们想要允天死。 绑匪看着徐纤,想着既然她能够说出杨允天的名字,应该是认识杨允天的吧,既然这样,那他们就先让她死,他们要让杨允天看看,只要是和他有关系的人,都会因为他而死。 这样想着,绑匪看向徐纤的眼睛就有些变了,徐纤也发现了,靠,这是什么事情呀,徐纤在心里无语,这群绑匪不敢对斐依依做什么,还拿她出气,她和杨允天认识么?用不用这么倒霉。 “我不认识杨允天的……”徐纤觉得自己有必要说明一下,要不然她可要白死了,特别无语的说着,同时还很配合的按照绑匪的要求,走了出来,同时放下了手中拿着的包包。 绑匪明显是不相信的,不过他们知道徐纤是这家医院的医生,以她的身份不认识杨允天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但徐纤已经知道他们绑架了杨允天的女人,说不准这女人会为了钱而出卖他们,所以还是留不得。 斐依依也感觉到绑匪有杀人灭口的意思,有些着急的看着绑匪,她可不想因为允天而死不相干的人,“你们要绑就绑我,别伤害不相关的人。” “你还在我们手里了,有什么资格让我们放了她,”绑匪看着斐依依的眼神好像要吃了她一样。 斐依依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她知道,这些绑匪是不会听她的话的,不过她不想要连累徐纤,这件事和她根本就没有什么关系,要是因为这样的话,她一定会不安的。 斐依依看了看徐纤,朝着她大叫“徐纤,快离开,”斐依依知道徐纤站的位置是很好的,离门口近,而且中间还有东西挡着,只要她反应快点,就可以离开。 徐纤在听到斐依依的话后,很快的一转身,然后躲在了墙的后面,前面就是出口了,她一点也不担心,只是有些担心斐依依的安全,她没有想到斐依依被绑架的时侯,第一关心的不是自己的生命,而是她,心中还是有些感动的。 绑匪在看见徐纤离开了他们的视线,非常生气,“一群蠢货,你们都没有看见那女人准备出去么?还有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这样说这,绑匪看向斐依依的脸色就更加不好了,直接用手打了斐依依一下,本来他们是不想动斐依依的,他们还想用斐依依威胁杨允天的,不想让杨允天看见他女人身上有被打的痕迹。 毕竟杨允天有多宠斐依依他们还是知道的,所以才会选择绑架他,再说了,斐依依不光是杨允天的女人,还是斐一陌的妹妹,这样的绑架对他们是极有利的。 可他们没有想到杨允天的女人也不那么好对付,他们本来打算直接迷魂斐依依的,没有想到迷药这个女人居然没用,这才召来了其他人。 杨允天肯定会知道的,这样想着,绑匪就更加慌了,直接把斐依依拽着,准备让她上车。见斐依依还是不听话,“你最好别反抗,要不然,老子直接毙了你,你信不信。” 斐依依朝着绑匪嘲讽的一笑,他们这些人一看就知道不会伤害她的,从刚刚的谈话中,他就知道,他们虽然很恨允天,不过他们还需要允天的帮忙。这样想着就更加不怕了。 绑匪看见斐依依的嘲讽,本来就很激动,此时再也忍不住了,看着斐依依的表情,就好想是看见了杨允天看不起他们的眼神一样。 这样想着,其中的一个绑匪就好像是着了魔一样,他知道那个女人已经出去了,肯定会通知杨允天的,他们这些人肯定是活不成了,这样想着,他就更加恐惧了,手也忍不住的抖了起来。 “嘭,”枪声想起了,这让在周围的绑匪有些惊讶了。 “你找死么?”绑匪领头的看见开枪的人脸色不好的说。不过领头的也有些害怕了,他们是来绑架的,不是来杀人的,看着斐依依浑身的血也有些害怕了,杨允天的手段他们是知道的,要是他知道的话,他们不敢想。 ##第三章 意外 绑匪马上惊醒过来,跑上了车,同时还和一旁的兄弟说,“快走。” 一边的绑匪都有些害怕了,毕竟杨允天的名字他们又有谁不知道呢? 徐纤在斐依依让她跑的时侯就飞快的跑了,本来打算在出去后给杨允天打电话的。在听见枪响后,停了下来,她不敢相信,很快,她就朝着跑出来的方向回去了。 徐纤跑回去后,就看见原来绑匪都不见了,只有斐依依的躺在一旁,身体旁边都是鲜血。 徐纤很快的跑到了斐依依的面前,蹲下,看着躺在一边的斐依依,“你挺住,我马上送你去医院,” 徐纤在说完后,马上把斐依依抱住了,向医院的方向跑去,因为停车场就在医院的旁边,徐纤很快就把斐依依抱到了医院,“人呢,” 徐纤在看见出来的人后,很快就把斐依依交给了在一边的医生,她虽然也是医生,不过她主治的是中医方面,对枪伤的见解并没有他旁边的于大夫深。 “快,准备手术室,单架,”于大夫看见满身是血的徐纤,并没有吓到,他每次主治都会是这种情况,早就习惯了。 在吩咐完后,于大夫就直接走进了手术室,徐纤还是有些担心,她再怎么说也是医生,自然看到斐依依伤的很重,也不知道能不能挺住。 不过当务之急是先要告诉杨允天,徐纤马上拿出了斐依依非的手机,她在停车场的时侯就发现了斐依依的手机,所以就拿着了,用她的手机打的话,杨允天的私人号码未必会接,可是这是斐依依的手机,就算杨允天在忙也会接的。 杨允天一上午都在处理工作上的事情,斐一陌来的时候,杨允天才停下了手中的工作,他今天一上午都感觉不顺,可能要发生什么事情吧,不过却没有太在意。 “怎么了,”杨允天挑眉,现在这个时候,斐一陌不是应该在巡视么,怎么过来她这边了,而且还有些着急的样子。 “允天,依依呢?”斐一陌有些着急的说着,他今天一上午都没有见到依依,这可不正常,依依就算是去哪也会和他说一声的,他今天巡视的时候就心神不宁的,总感觉有什么事情发生。 杨允天一看斐一陌有些着急的表情,心里也没有底了,他一上午也是,“应该去医院了吧,我给依依打个电话吧。” “打了,可是依依并没有接,”斐一陌有些担心的说着,他刚刚给依依打了好几个电话,可是依依就是没有接,这才过来问允天的。 虽然斐一陌这样说,不过杨允天还是拿出手机给斐依依打电话,刚拿出手机,就看见上面有几个未接电话,还都是刚刚给打的。 他今天有好多事情要处理,就把手机关静音了,没有想到依依给他打了这么多的电话,一搬依依在他第一次不接电话后,就不会在打来了,这次怎么会打这么多?依依一定是遇上什么事情了吧。 杨允天不敢想下去了,不过电话又在这时候打进来了,杨允天一喜,赶快接起。 电话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杨允天的手机马上就掉地上了,脸上没有表情了,就那样看着前方。 “怎么了?”斐一陌看见允天的表情,知道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而且是关于依依的。 “依依在医院,”杨允天在说完这件事情后,马上就起身,很快就跑出了总裁室,可见他是有多么着急。 看见杨允天这么着急,斐一陌也知道依依出事了,所以也很快跟着杨允天的步伐,一路上,杨允天也不知道自己闯了多少红灯,很快的就进了医院。 “斐依依在哪个手术室?”杨允天急急忙忙的跑到前台。 “三楼!”那护士早就得到吩咐,要是杨总来的话,就直接告诉他斐依依在哪。 杨允天在听到护士的话后,什么也没有说,马上就跑到三楼了,这大概是他第一次这么疯狂,他并没有走电梯,而是直接跑了上去,他一刻也等不及了,他要见依依。 “依依怎么样了,”杨允天上到三楼后,就看见徐纤一个人站在手术室门前,很快就过来后问着。 徐纤在听到杨允天的问话,不知道该怎么说,斐依依的情况十分危险,刚刚送进去的时侯于大夫就和他说过了,“还在手术室,你要有心里准备。” “你说什么?”跟在杨允天后面的斐一陌刚上来,就听见了这个消息,有些不相信的说着。早上依依还给他们做好了早餐,还叫了他一声大哥,可现在他却说依依可能要死了。 徐纤看着杨允天后面的男子,他长的也是极好看的,那模样和斐依依有几分相似,徐纤记起来了,这个人是斐一陌,斐依依的亲哥哥。 这时的杨允天已经冷静下来了,面无表情的看着手术室里,很冷漠的看着徐纤,“怎么回事?” 杨允天不相信依依只是来医院,就发生了这种事情,而且还是受了枪伤,而且看徐纤身上也有血迹,杨允天就知道这个女人肯定是知道一点的。 “我也不知道,你可以看看地下车库里,斐小姐就是在那里受的伤,”徐纤淡淡的说,斐依依受伤她心里又不好受,毕竟是因为她,斐依依才来的,要是斐依依一直待在杨允天身边的话,说不准斐依依就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现在不管怎么说,他们要是想要怪她的话,就怪她吧。 杨允天看了斐一陌一眼,斐一陌虽然也很伤心,不过他现在最想要知道依依是怎么受伤的。 手术室的灯突然灭了,斐一陌准备走的步伐马上停了下来,等待医生出来。 “几位,请节哀。”于大夫很悲伤的说着,人生下来,总会经历生老病死的,他对这种事情看的很淡。或许是他看的太多了吧。 在说完后,于大夫就直接走了,他还有其他的手术要准备。斐依依的尸体被推了出来,杨允天看见尸体出来后,就直接走了过去。斐依依的尸体被放在了旁边的一间病房里,让他们亲人见见面。 看着斐依依的尸体,然后用手轻轻的触摸着斐依依的脸,看着她微笑的脸,心里有说不出的苦涩,他知道依依今天去医院,要是他当时阻止了,那么也不会发生今天的事情,或者在当时依依当时让他和她一起去的时候,他跟着去了,是不是也不会发生这件事了? 杨允天忍不住的想着,同时也更加自责了,斐一陌看着自己的妹妹,心里也十分伤心,不过看着一旁的杨允天的表情后,斐一陌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也不知道怎么安慰杨允天。 斐一陌在杨允天的背上拍了拍,表示无声的安慰,然后就站起来了,他要看看是谁敢伤害他的妹妹,他一定要让这些人给他妹妹陪葬,虽然现在他也很想要陪在妹妹的身边,可他知道,妹妹现在最需要的人不是他,是允天,他愿意成全自己得妹妹,让他走的安心。 “允天,我先去看看,你陪陪依依吧。”斐一陌在说完后,就直接退了出去,把空间留给了杨允天。 徐纤从他们进去后,就一直在门口等,她知道以杨允天的性格,根本不可能让斐依依白死,所以她就站在外面等他们。 斐一陌在出来后,看见的就是这样的场景,徐纤一个人站在那里,多少有些惊讶的,那天徐纤来的时候他并没有在公司,所以不认识徐纤。 斐一陌有些疑惑,她怎么还在这里?这样想着,不过他现在最想要知道的是他妹妹怎么死的,所以并没有和徐纤说话,直接走了,准备到停车厂去。 “斐先生,请留步。”徐纤看着出来的斐依依,然后走了上来。 斐依依在徐纤说话的时候,停了下来,转过身来,然后看着徐纤,不过却并没有说话。不过同时也好奇她怎么会知道他姓斐。 看着斐依依疑惑的表情,徐纤马上解释到,“你和斐小姐长的很像。” 斐一陌脸色一暗,不过马上又恢复了原样,不过怎么看都是很伤心的样子,“斐小姐受伤是我给杨总打的电话。” 斐一陌这才多看了徐纤一眼,“那你带我去停车场看一看吧,”斐一陌在说完后,就准备走了,徐纤早知道会如此,不过现在她心情也不好,也没有说什么了,直接带斐一陌来到停车场了。 斐一陌来到现场,停车场C区地上还可以清楚的看见地上的鲜血,斐一陌看着周围的地势,脸上更加阴沉了。 这个停车场,一看就是早就埋伏好的,只等着依依进来了,而且这里一般根本没有人,除了开车的,而且依依出事应该是在上午,那时候停车场的人是最少的。 斐一陌想着,心情更加不好了,看着周围的监控,绑匪肯定把监控这部分的内容给删了,不过这里这段时间人少,而且周围的监控他们肯定是没有删的,这样就好,只要周围的监控没有删,那他就能找到绑架的人,这些人已经是心腹大患了,他们这次敢杀了依依,说不准下一次就会伤了他们。 ##第四章 斐依依的替身 徐纤只是在斐一陌身后默默的看着这一切,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的话根本没有必要,而且他们也不熟。 “你知道绑匪长什么样么?”斐一陌随便的问着,既然这个人第一个发现的依依,那么说不准她会知道那些人想什么样,或者是有什么特征。不过斐一陌也不报什么希望了。 “大概知道,要是能够见到他们的身形,我应该能认出来。”徐纤眼光微闪,淡淡的说着。   在听到徐纤的话后,斐一陌还是有些意外的,他没有想到徐纤会见过绑匪,这不是说明当时徐纤也在么?斐一陌心中有些疑惑,不过却没有说出来,他从来不是轻易相信别人的人。 斐一陌决定一会回去之后和杨允天说一声,然后就离开了停车场。 徐纤也同时离开了。 斐一陌回来的时候,杨允天还待在斐依依的尸体旁边,斐一陌有些心疼,同时也知道杨允天比他还伤心吧,不过他们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 斐一陌直接走到杨允天的旁边,然后将杨允天拽了起来,“允天,我们现在应该先查清楚依依怎么会死,要不然依依不会瞑目的。” 斐依依看着杨允天的眼睛,此时杨允天的眼睛不似往日的神采,显得有些暗淡无光。不过在听见斐一陌的话后,杨允天明显有了反应。 “怎么回事?”杨允天一听这件事,就知道这件事有什么不对的,所以马上来了精神,抬头看着斐一陌。 “先回去,”斐一陌再说了这句话后,就直接走出了病房,而杨允天有些不舍的看了斐依依一眼,然后这才出去了,绝说的对,他们现在应该先抓到凶手,要不然依依是不会瞑目的。 一路上都是斐一陌开的车,虽然他也伤心,不过却要比杨允天好多了。 回到家后,感觉家里要比以往冷清了许多,不过也只是这一瞬间,杨允天也没有心思想下去了。 斐一陌拿出了他在医院周围找到的监控,一个个的给杨允天看了,杨允天在看了一边后,就大概知道是谁了,眼睛狠狠的盯住那几个人,眼睛都有些红了。 “允天,你先冷静。”斐一陌看见杨允天的眼睛有些红了,马上说着,同时有一次的将监控到了回去,“还有什么发现?” 杨允天知道,监控肯定被删了最重要的一段,不过凭着医院旁边的监控,就能确定是谁,不过还有一个人,徐纤?这个女人在依依在停车场的时候她也在,那么是不是说明,那个女人也看到了? 斐一陌一看杨允天的表情,就知道他明白了他的意思,“先把徐纤的工作给停了,到时候再调查。”停顿一下,好似喃喃自语道:“和她最好没有关系。”杨允天脸色有些阴沉了。他一定让那些人知道得罪他的下场,为依依报仇。 “好,” 第二天,徐纤就接到通知了,院长让她不必来上班了,在家好好休息一下,说什么她这几天辛苦了,她怎么会听不出来院长的意思呢? 所以徐纤第二天也没有去上班,而是很闲的找詹少柏去了。约詹少柏在外面见面,然后就挂了电话。 “怎么这么闲,还有功夫找我?”詹少柏一服一终于想起我来了的表情,同时还很贴心的为徐纤递了一杯茶。 徐纤无声的笑了笑,然后才开玩笑的看着詹少柏,“我失业了,所以你以后要养我了。” 詹少柏听到后,有些意外,还有些不相信纤纤有多喜欢自己的工作他还是知道的,肯定不是纤纤主动离开的,詹少柏第一时间就想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有些着急了,“发生了什么事?” 徐纤看着詹少柏,觉得这件事情也没有必要瞒着,所以就直接说出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还有她去星空神话集团的事情,詹少柏知道后,皱了皱眉头,这么说是杨允天把纤纤开除了。 这是什么事情呀,詹少柏忍不住在心里说着,同时决定要为纤纤讨个公道,这件事和纤纤有什么关系? 这样想着,詹少柏就忍不住站了起来,直接准备走了,“你干什么?”徐纤马上拽着詹少柏,她就知道少展会这样。 詹少柏根本就没有听见徐纤的话,直接打掉了徐纤的手,然后就出去了,不用想,肯给是找杨允天去了。 徐纤见阻止不住,马上跟着詹少柏了。詹少柏的车开的极快,很快就到了医院,詹少柏不用想也知道杨允天会在医院。 在问了斐依依的房间后,詹少柏就直接朝着斐依依所在的房间去了。 果然不出詹少柏所料,杨允天真的在医院,詹少柏直接把门给推开了,杨允天本来就在看着依依,在感觉有人进来的时候,杨允天就直接扭回了头,他并不认识来人。 “你就是杨允天?”詹少柏的话不是疑问,而是肯定,听纤纤说的,这个人除了杨允天后不会有别人了。 杨允天虽然不认识来人,不过看来人一脸不高兴的样子,也知道这个人不是来看依依的,而且依依的朋友他都认识的。不想要打扰依依,所以,杨允天就直接走出了斐依依所在的房间,不想要打扰斐依依。 詹少柏虽然气愤,但也知道死者为大,所以也出去了。 “什么事?”杨允天脸色不好的看着来人,不过这时徐纤也找了过来,看见詹少柏脸色不好的和杨允天一脸铁青。心中感觉不好。马上走了过来。 “少展,别说了,马上离开,”徐纤马上说到,他没有看见杨允天的脸色不好么,现在还是别惹她吧。 杨允天看见徐纤后,就明白了,这个人是徐纤的人,脸色一冷,怎么,这就不开心了,他看了监控好几遍,徐纤这个女人在依依出事的时候肯定是在里面的,说不准还在暗中看见了。 “怎么,不服气,要不是你,依依怎么会来医院。”杨允天这样想着,脸色就更加的不好了,看着徐纤的脸就更加难看了,好像是要吃了徐纤一样。 徐纤在听到杨允天这么说,也没有说话,因为杨允天说的就是事实。要不是她,说不准斐依依根本就不会有事。 詹少柏看见纤纤一句话也没有说,任由杨允天说着,脸色就不好了,这件事和纤纤有什么关系。要怪就怪斐依依命不好,她都不知道出门带个保镖么,这样也不会出事了这样想着,詹少柏就准备为纤纤说几句话了。 徐纤看见詹少柏的意图后,马上拽了詹少柏一下,然后用眼神警告他,要是说话的话,他们就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詹少柏和徐纤认识那么长时间了,自然明白徐纤的意思的,所以本来打算为徐纤说话了,现在就闭嘴了。 徐纤任由杨允天指责,直到斐一陌来的时候,斐一陌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一幕了,同时看了徐纤一眼,不过并没有怪徐纤,他虽然不知道在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徐纤能够在最后通知他们,这就已经很好了,毕竟不是每个人都会这么做的。 “对不起,”徐纤也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毕竟杨允天说的对,斐依依死了,他肯定很伤心。 “对不起有什么用,依依不在了。”杨允天看着徐纤,最后说了一句。然后就跟着斐一陌走进了病房。 徐纤本来也想要进的,不过想到他们和斐依依并不熟,她也不过是见过斐依依俩面而已,所以就没有进去,只是在旁边站着,不过斐一陌在经过徐纤旁边的时候,朝着徐纤点了一下头,这才走了进去。 再过了一会后,杨允天他们就出来了,他们应该是在最后告别了一下,徐纤看见在杨允天他们出来后,就有人走进了斐依依所在的病房。看那样子,应该是准备火化了。 “你们怎么还在这里,怎么还不走?”杨允天有些不想要看见徐纤。 詹少柏直接说出了徐纤工作的事,问这是不是他做的,杨允天很快的就承认了,同时还说不会让徐纤回来上班的。 詹少柏有些气节,他没有想到杨允天会这么正大光明的说出来。而且一点都不觉得不好意思。 徐纤早就猜到了,所以对这件事也没有太意外,也就是一个工作,她还不是很在乎。 “好了,少展,离开吧。”徐纤看着詹少柏还想说什么了,马上说道。 詹少柏明显是不想要离开的,不过看着徐纤的眼神,好恐怖,他可不敢得罪纤纤,要不然他就没有好果子吃了,果断离开了,他一点也不担心纤纤被杨允天欺负了,他可是记得第一次见到徐纤的场景,终生难忘呀。 “听说过杀人尝命么?”杨允天看着此时一个人的徐纤,脸色很不好的说着。 徐纤一震,还真没有听明白杨允天这是什么意思,斐依依的事情和她可没有多少关系。杨允天的意思不会是让她一命尝一命吧。 徐纤的表情杨允天都看在眼里,然后这才说道,“放心,说说而已,不过我发现你和依依有时候还真是像。”杨允天的话说出口后,徐纤不是一般的惊讶,他可不觉得,不过她相信杨允天不会无缘无故的说这句话的,他的每句话必有深意。 ##第五章 心动 “当依依替身,你欠我的。”杨允天看着徐纤的脸说道,一点也不管徐纤是不是同意了。他向来都是这么霸道,也不管徐纤同不同意。 徐纤对杨允天的话不屑一顾,他说什么她都需要听么?不过她的却是欠斐依依的。 杨允天看见徐纤的表情,也知道这个女人和别的女人不一样,也不想要和她废话,直接有说到,“要是不同意,我杀了詹少柏。” 徐纤一惊,他没有想到杨允天会这么说,她向来不喜欢别人威胁她,不过徐纤相信杨允天既然这么说,肯定是来真的了。 徐纤并不怕,可是想到自己本来做这么多就是为了接近杨允天,现在不是成功了么?于是就顺着杨允天的威胁同意了。 在同意了杨允天的条件之后,徐纤就准备离开了,她没有想到今天会发生这种事情。需要好好消化一下。 “你去哪?”杨允天看见准备离开的徐纤,脸色不好的说到。杨允天脸色不好,直接拽着徐纤出了医院,并上了自己的车。 徐纤在这时候一直是震惊的,他没有想到杨允天会这样子,被震惊到了,直到杨允天把他带到了他的家里,这才惊醒过来了。杨允天把他带到这里干什么? 杨允天并没有理徐纤的表情,或者说这对他来说并不重要,只要徐纤乖乖听他就好了。 在徐纤进来的时候,斐一陌也正在客厅了,他今天大概处理好了妹妹的身后事情后,就直接回了家。 现在看到杨允天拽着徐纤,有些不明白这是什么情况,然后也没有起身,等待着杨允天的解释。 “以后她住这里,”杨允天在说完后,就直接走进了斐依依的房间里了,不过徐纤并不知道。 在杨允天进了房间,徐纤这才有功夫打量一下杨允天的住处,说实话,他没有想到杨允天是和斐一陌他们都住在一块的。 徐纤看了斐一陌一眼,然后很有礼貌的说道,“斐先生,初次见面,多多指教。” “叫我斐哥就好,以后住这里随意一点就好,”斐一陌在听到杨允天说让他住这里有些惊讶,不过也只是一瞬间而已,允天要做什么他也管不着。 “斐哥。”徐纤在叫了一声,然后就做了下来,同时大概看了一下杨允天的家,这间别墅的构造还是不错的,有些温馨的感觉,客厅旁边还有个很大的酒柜。这是整个餐厅里最醒目的,不过很符合现代人的审美。 再往后看,是餐厅,里面的东西一应俱全。这让徐纤有些意外了,他们俩个人谁会做饭?杨允天的可能性一点都不大,他那样的一个人一看就不会,或许是斐依依的喜欢下厨吧。 看见徐纤这才大概看了一下,斐一陌也没有说什么了,反正以后他们是要和徐纤在一起生活了,同时提醒了徐纤几点,然后又大致把房间的构造说了一下,又主要介绍了一下,那里是主卧,杨允天的住处,他的住处,还有徐纤以后住哪里,最后又才轻轻的说了一句,最大的那间是依依的房间。 徐纤听了一愣,杨允天和徐纤没有睡在一起?这可不正常,他们不是男女朋友么?不过也只是好奇罢了。并没有问出来。而且刚刚杨允天走进的不是他自己的房间,而是斐依依的房间。 杨允天就这么想念斐依依,刚回来就直接进去斐依依的房间了? 杨允天也只是在斐依依的房间呆了一会,然后就出来后,就看见了徐纤很快就和斐一陌熟悉了起来,不过心中有些看不惯徐纤。“记住,你不过是替身而已,以后该做什么学着点。” 徐纤淡淡的看了一眼杨允天,知道他心里是不高兴的,所以也没有反抗杨允天说的话,不过斐一陌有些意外了,他是真的没有想到。 斐一陌就那样看着杨允天,有些不解,不过杨允天并没有回答的意思,所以也不会自讨没趣,反正这和他的关系不是很大,依依死了,他会为依依报仇,其他的,他会尽量放下,人不能一直活在过去。 “允天,伤害依依的凶手我大概找到了,你看怎么办?”斐一陌看着坐下来的杨允天,他知道,允天比他更希望那些人死,所以他会和允天一起处理。 杨允天听到斐一陌的话后,没有说什么,他知道,虽然斐一陌这么问他,不过也想要亲自给依依报仇的,不过是因为他,所以斐一陌才没有把对依依的担心表现出来吧。他会和斐一陌一起,为依依报仇。 徐纤听着斐一陌的话,没有发表任何意见,这和他没有太多的关系,她现在还是不要说话的好,要不然杨允天说不准直接拿她开涮了。 “把资料一会打过来给我一份。我研究研究。”杨允天这么说着,不过却在心里却有些扭曲的想着怎么对付那些人,他可不会轻易杀了他们,人要死太容易了,他要让他们生不如死,让他们后悔伤害了依依。 “好。” 在说完话后,杨允天和莫非就出去了。 这几天,杨允天他们一直再商量怎么对付伤害依依的人的问题,还有就是斐依依的尸体已经火化了,杨允天他们准备在斐依依下葬的那一天,把伤害斐依依的人解决了,他们已经掌握了很全的消息,就等着斐依依下葬了。 不知道是不是心情不好的原因,这几天杨允天一点也没有找徐纤的毛病,这让徐纤轻松了不少。 这天,斐依依下葬,并没有来的人,只有他们三个人在斐依依的墓前。看着斐依依的墓碑,杨允天注视着墓碑上面的照片,良久,才收回了视线。 斐一陌看着自己的妹妹,其实有些自责的,不过也没有表现出来,他们今天就会为依依报仇的。 一看了一会后,杨允天就和斐一陌离开了,徐纤知道他们要去干什么,也没有阻止,而是把手里的鲜花放在了斐依依的墓前,她还是有些感激斐依依的,她们只见过两面而已,可她对斐依依的印象却是利好的,她还感谢斐依依。 在陪了斐依依好久后,徐纤这才回去了,不过他这几天却是闲的无聊了,这几天也不用上班了,每天只需要给杨允天他们俩个做一下饭,然后就没有事情了。 拿过客厅上的一本杂志,徐纤自己看了起来,是关于财经类型的,她极少看这种类型的杂志的,不过也是真的没有什么可看的了。 在做了一会后,看见杨允天他们还没有回来,让徐纤心里有些不安了,说不上来的感觉,他们不是应该早就回来了么?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回来,不会是出什么事情了吧,不过又想到杨允天是黑道出身,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情的。这才又做了回去。 再说了,杨允天既然决定对付那些伤害了斐依依的人,就一定会做好一切准备的,徐纤这样安慰着自己。 到了大晚上,杨允天他们才回来,不过让人没有想到的是,杨允天此刻受了枪伤,不过还好不是要害,要不然可就麻烦了。 徐纤赶快让杨允天躺下了,斐一陌很快就拿出了治疗枪伤的药,准备先给杨允天服用。 “我来吧,”徐纤很自然的代替了斐一陌的工作,斐一陌想起第一次见到徐纤是在医院了,那时候徐纤还想还是医院的医生,那她肯定是会处理伤口的,说不准比他处理的还要好的,这样想着,斐一陌果断放弃了给杨允天包扎的机会,让徐纤上去给杨允天包扎伤口。自己在一旁看着,要是徐纤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他也可以帮她拿一下东西呀。 “镊子,” 斐一陌很快就拿过来,递给了徐纤。 徐纤轻轻的为杨允天打开伤口,还好伤的不是要害,用镊子给杨允天取子弹。看了杨允天一眼,那了一方手帕,“咬着,” 然后徐纤这才开始了,不过杨允天的确是不错的,徐纤都有些佩服了,杨允天虽然嘴里咬着帕子,可是在徐纤取子弹的时候没有发出一声来。只是头上有出的冷汗,可以看出是隐忍的结果。 接着就是上药了,徐纤很柔和的为杨允天上药,同时用嘴吹了吹伤口,杨允天一震,他没有想过徐纤会这样做,在他的记忆力,从小打架就是家常便饭,根本不会有人关心你疼不疼,后来他也就习惯了,徐纤虽然没有说出来,不过他却能够感受的出来。 徐纤并没有问杨允天是怎么受伤的,在处理好杨允天的伤口后,徐纤就出去了,他知道斐一陌还有话要和杨允天说的。 徐纤回到自己房间后,心跳有些加快了,她还是第一次脸红,以前再给别人处理伤口的时候,也没有感觉怎么样呀,这不是很正常的么?这次是怎么了。 徐纤并没有问杨允天他们为什么会受伤,不过却明白,绑架斐依依的人恐怕已经解决了,要不然杨允天他们也不会回来,以杨允天那么习惯斐依依的情况下,那些人肯定是生不如死吧。 ##第六章 失身 杨允天受伤为什么没有到医院包扎,这点她根本就不用问也能够猜出来,到医院的话一定会引起警方的关注的,杨允天他们本来就是黑道出身的,要是去医院的话一定会给他们惹上大麻烦的。而且商界好多人都知道杨允天的黑道身份,要是去医院的话,就算只是意外,那些和星空神话集团有利益冲突的人也不会放过这么好的一个机会,一定会自己找事情的。 徐纤在想了一会后,脸色马上就变了。她怎么一直想是杨允天的事情,她是不是疯了,虽然杨允天的确长的很帅。 这几天杨允天受伤,变一直待在家里,连斐一陌也是,可能最近没有什么事情吧,不过这几天徐纤却每天给杨允天他们熬着对身体有些好处的各种粥。 这里最愉快最属斐一陌了,徐纤的做的饭是很好的,以前的时候做饭这种事一直是他做的,现在他好不容易逃离了,自然是很开心的。 这几天,杨允天心中还是有点感动的,徐纤做的每一顿饭,大多都是按照他的口味做的,他从来没有被人这么关心过,或许他现在觉得徐纤也是不错的,但他却故意忽略,不过也只是依依的替身罢了。 在经过几天的和平相处后,徐纤和斐一陌的关系却变得很好了,斐一陌有时候还会和徐纤讲一下自己妹妹的事情。 杨允天的伤口也在渐渐的好了,不过在一个人的时候,他还是会想念依依,每到这时候,杨允天都会自己一个人走进斐依依的房间,看看斐依依的画像,有时还会看着斐依依出神。 徐纤每次看见杨允天进斐依依的房间,都不会去打扰他,因为他知道杨允天是极喜欢斐依依的,他忘不掉斐依依。 可能是最开始杨允天没有心情和他们说话,在杨允天伤好了后,又恢复了原样,徐纤再也没有从杨允天脸上看见半点悲伤的表情,可是徐纤知道,杨允天不是不爱了,而是把对斐依依的爱放在了心里,不让任何人知道。 这几天杨允天的心情逐渐变得极差了,徐纤还真不知道原因,而且斐一陌心情看着也不是那么的好,徐纤原本以为是工作上的事情,没有想到,今天杨允天在下班回来后,就一直喝着酒,而一般每天和杨允天一起准时回家的斐一陌这次却没有回来,这让徐纤感到意外了。 杨允天就坐在客厅的那个大酒柜面前,手里那着酒杯,不停的给自己倒着酒,这里的酒大多都是很烈的酒,杨允天虽然酒量很好,不过也经不起这么一直喝呀。 徐纤看着在客厅的杨允天,不知道说些什么,杨允天不过是把她当作是斐依依的替身而已,她又有什么资格却杨允天呢?以斐依依的身份,他还不配,而且杨允天也未必会听她的话。 不过徐纤的心里却不好受,直接走了过来,看着正在那里喝酒的杨允天,直接把酒杯夺了过来。 “滚,”杨允天在说完后,就又喝了起来,不过不能算是喝,更像是惯。 徐纤看见杨允天在那里并没有停下来,也不阻止了,直接拿起旁边的酒杯,也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喝了起来。 杨允天看了徐纤一眼,并没有说话,然后直接喝徐纤一样,一杯一杯的往下喝。 也不知道是不是喝晕了的缘故,杨允天把徐纤当作是斐依依了,忍不住的抱住了斐依依,他是那么的想念依依,即使他平常没有露出一点来。 “依依,我想你,”这样说着,杨允天就把徐纤抱起了,不过听着杨允天叫着别人的名字,徐纤心里有些苦涩。也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缘故,徐纤并没有推开杨允天。 第二天一大早,杨允天就醒了过来,头稍微有些疼,他的时间一向很准,即使一天睡没有几个小时,每天醒来的时间都是固定的。 杨允天刚挣眼就看见自己睡在床上,可是旁边居然是徐纤,他记得自己明明看见了依依的。没有想到回是徐纤,皱了皱眉,他可不是什么都不懂得人,自然是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看着一旁还在那里睡着得徐纤,杨允天起身来了,直接出了房间。 在杨允天出了房间后,徐纤得眼睛就睁开了,那个男人对自己没有一点喜欢吧,昨天她就知道自己不过是斐依依得替身而已,他没有想到昨天是斐依依得生日,难怪最近气氛怪怪的。 她本来就敏感,知道他们这俩天的心情都不好,所以就没有问,她早该想到了不是么?除了斐依依的事情,什么事还会让他们俩个一起伤心的。 虽然这么想着,但徐纤还是没有起身,现在起来,他不知道要怎么面对杨允天,还好昨天斐一陌没有回来,要不然她就更不好意思见他们了。 在又过了好长时间后,徐纤这才起身来了,走出外面,杨允天一个人坐在大厅里面,酒柜旁边的酒杯应该是杨允天起来自己收拾的吧?徐纤这么想着。 因为不知道要怎么面对杨允天,所以徐纤在出来以后,也没有和杨允天说话,直接走了过去。 杨允天抬头看了徐纤一眼,看见她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就觉得气的,不过他坐在外面好长时间了,早已经把一切都想好了。 “既然他答应我做依依的替身,那么从现在开始就学习依依的一举一动。”杨允天面无表情的说着,他这么说只是不想要和徐纤扯上关系,同时也是提醒徐纤,她不过是依依的替身。 徐纤有些意外,她没有想到,杨允天会说这样的话来,而且还是在这种情况下,她本来就把她当作是斐依依的替身,不是么?他没有必要一直提醒她吧。这样想着,徐纤的嘴角流露出了一丝嘲讽的笑。 “听到了么?”杨允天看见徐纤的嘲讽,直接走了上来,挑起了徐纤的下巴。 “一直都是,不是么?”徐纤第一次这么和杨允天对视,看见他眼里一片冰冷,有些不习惯,他还是第一次和杨允天离得这么近,昨天晚上他们都喝酒了,那个不算。 杨允天看了看徐纤,也没有说什么了,直接走了出去。 往后,徐纤和杨允天对这件事就没有说过了,斐一陌总感觉他们之间怪怪的,说不上来的感觉,不过也没有问。 不过变化最大的,就是徐纤从最开始进来的时候不爱说话,到现在经常和杨允天顶嘴了。 日子就这样一直过着,徐纤再也没有看见杨允天因为斐依依伤心了,不过偶尔还是会去斐依依房间坐一坐,不过徐纤相信,杨允天一定会放下斐依依的。 这几天杨允天的心情不好,星空神话集团总部,杨允天正在处理文件,不过脸色却阴沉的可怕,这让在他身边这么久的周琼也感受到了。 周琼站在办公室门口,却不敢走进去,在门口犹豫了好久,可还是没有进去。可是在里面的杨允天虽然心情不好,但也是可以听见周琼来回走动的声音的。脸色就更加阴沉了。 “有什么事?”杨允天脸色阴沉的说着,他不是吩咐过周琼了么,今天谁也不见,怎么还有事,要不是周琼跟在他身边很久,又很了解他的脾气,要不然他直接开了她。 周琼在门外就听见了杨总很冷的声音了,不过这件事她是真的做不了主,而且还很重要,要不然他也不会在杨总门外这么久,不过她还是有些心惊的,杨总的声音听起来还是那么的恐怖。 不过周琼是深知杨总脾气的,杨总最不喜欢那种犹犹豫豫的人了,所以虽然周琼一时间想了这么久,但还是很快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走了进去。 周琼有些小心翼翼的看着杨允天,再确认杨总现在不会发脾气后,这才说了起来,“杨总,华云总裁找你有事,不知道你见不见。” 周琼在说完后,额头都有些冒汗了,毕竟今天是什么日子她还是知道的,可现在是真有十万火急的事情,他这来找杨总的。 华云是他们公司这次合作的对象,他们前几次的谈话都不是很愉快,这次华云的总裁亲自来,要是能谈好这次合作的话,那他们下半年的市场就有保障了,她可不敢大意,要是她直接拒绝的话,到时候总裁怪下来的时候,她可蔸不住。 杨允天自然是知道华云的总裁的,不过今天他的心情不好,谁也不想见的,连斐一陌他今天都未必会见的,更何况不相干的人了。 周琼看着杨允天的脸色,还是那么的不好,这几天一直都是这样,她也看不懂杨总这是见还是不见,带点试探的问杨允天,“杨总,你见不见?” 杨允天一个眼神,周琼就知道杨允天的意思了,她虽然看不懂杨总的意思,不过察言观色的本领还是有的,所以在说完这句话后,他就后悔了,“杨总,对不起,不会了。” 在说完后,周琼很快就走了出去,心中还在庆幸,还好杨总没有怪罪,要不然她就直接卷铺盖回家吧。 看见周琼出了外面,杨允天也没有心思工作了,直接放下了手中的文件,那文件还是在第一页,一看就是杨允天根本就没有看进去。 在坐了一会后,杨允天就直接回去了,虽然现在刚到下午,不过要是他想要回去,也没有会阻止他的,反正公司是他的。 周琼看见杨总走出了办公室,也不敢上前去,她才刚刚从杨总手下活着出来,他可不想在撞枪口上了。 杨允天直接开车回家了,此时家中并没有什么人,他们应该是给依依扫墓去了吧,朗允天这样想着,不过自己却没有去,他不想要让别人看见他的悲伤,不过再回到家后,杨允天直接走进了斐依依的房间了,他想要看看依依。 ##第七章 徐纤的计划 走进房间,杨允天坐在了斐依依经常做的阳台上,这里是当初依依专门给自己设计的,她喜欢黄色,就好像阳光一样,所以阳台是这间别墅里面最大的,依依总是会在这里看书。 每当他进来的时候,依依总是会很快的跑过来,抱住他,然后撒娇的见着他允天,然后说自己最近有看上什么了,让他给她买,这时候,她总是会宠溺的摸着依依的短发。然后答应她的要求。 这样想这,杨允天的脸庞就变得更加柔和了,仿佛依依现在就在她身边一样,她记得依依最喜欢吃辣了,可是他并不喜欢,可依依每到这时候,总会逼他吃一点,她知道依依的心思,也会顺着依依的意思,少吃一点,每到这个时候,依依总会调皮的说句没意思,然后也不逼他吃了。 杨允天就睡在斐依依常睡的位置上面,手中拿着依依的照片,抱在怀里,对着斐依依说话。 徐纤本来今天那算去墓地看斐依依了,不过在她去的时候,斐一陌早已在那里了,她也不好意思打扰他们兄妹说话,所以自己就单独回来了。 徐纤本想着他们今天可能都没有什么胃口,她就做一些简单的吃的,让他们少吃一点吧,不过再回来后,徐纤还想先换件衣服后,再去做饭。 在经过斐依依房间的时候,徐纤发现斐依依的房间门居然是开的,有些意外,悄悄的将门打开了一点,却看见杨允天谁在房间里,不过人显然是没有睡着的。 看见房间里的人是杨允天,徐纤没有太大的意外,她早就知道杨允天喜欢斐依依,不过没有想到他们俩个倒有默契,哥哥在墓前陪着斐依依,而爱人则是在斐依依生前的房间里陪着她,斐依依还真是幸福。 “依依,我好想你。”杨允天摸着斐依依的照片,有些怀念的说着,杨允天说的很小声,不过房间里很安静,所以在门口的徐纤还是听见了。 心中一痛,徐纤没有想到这么久了,杨允天还是没有忘记斐依依,不过也只是一瞬间,徐纤的脸又恢复原样了。知道杨允天现在很想念斐依依,徐纤也不想要给自己找不痛快,准备退出去。 不过一般都是你怕什么什么就来,徐纤自认为自己的声音够小声了,不过还是惊动了睡在阳台上的杨允天。 “谁,”杨允天突然扭回了头,自然看见了徐纤。 此时的徐纤有些尴尬,她本来准备悄悄退出来了,不过没有想到在关门的时候,不小心碰了一下旁边的娃娃,让娃娃掉了下来。 杨允天的脸一下子就变了,看向徐纤的目光永远带着嘲讽。“我不是故意的。”徐纤在说完后,马上就准备退出房间了,不过没有想到,杨允天很快的就起身,拽住了准备出去的徐纤。 “有什么事情么?”徐纤有些疑惑的看着杨允天,他现在不应该接着看着斐依依的照片,拽她干什么。 “你怎么会在这里,”杨允天脸色有些不好的看着徐纤,这时依依的房间,他一般不允许别人进入的,更何况是今天。 徐纤在听见杨允天的问话后,就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毕竟她不是傻子。不过还是解释道,“我只是看见门开了,有些担心,所以过来看看。我没有想到是你,” “不用,你不过是依依的替身而已,有什么资格进依依的房间,以后别进来。”杨允天呵斥的说着,也没有问徐纤为什么这么早回来了,直接走过到了原来睡的地方。 徐纤看见杨允天除了最开始的时候看了她一眼,然后就再也没有看他了,而且说话还是这种语气,心里就更加不好受了,不过也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也没有在说话,直接走了出去。 回到自己的房间,徐纤关上了门,这才露出了苦涩的笑容,原来这么久杨允天还是忘不了斐依依,有时候她真的很嫉妒斐依依,她即使不在了,可是还是有人会记住她的。 徐纤这样想着,心里就更加不好受了,她从来没有见过杨允天对谁笑的那么柔和,而且眼睛中带着宠溺的看着斐依依的照片,原来,她不过是斐依依的替身而已。即使杨允天经常这样说,可是她每次都可以忍住,可现在她终于热不住了。 这个男人,把他所有的爱都给了他所爱的女人了把,那他把她当什么?只是替身么,一年了她从来都不知到自己可以坚持这么久,从最开始她只是觉得自己对斐依依的歉疚,到现在不知不觉得喜欢,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这样的杨允天值得自己喜欢么?徐纤不止一次的问自己,可一直没有答案。 就这样想这,徐纤就睡着了,而另俩个人,杨允天就保持着那样的动作,睡在了斐依依的房间,另一个在陪完妹妹后,就直接回房间休息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徐纤就醒了过来,她本来就睡的不是很熟,准确的说是睡不着,所以就直接起来了,决定给杨允天他们准备早餐。 刚出房间门,徐纤就看见杨允天也正从斐依依房间里出来了,一震,原来杨允天陪了斐依依一夜呀,即使斐依依不在了,可杨允天还是以这种方式,来说明自己对斐依依的爱。 徐纤的惊讶也只是在一瞬间的,很快就消失不见了。不过徐纤并没有和杨允天说话,直接走到了厨房,给他们做早餐去了。 可能因为昨天是斐依依的祭日,所以一大早杨允天他们心情都不是很好,只是草草吃了一点,然后就去上班了。 徐纤在看见他们吃了完后,才把那些早餐给撤下了,不过心情也是不佳的,她也不知道现在自己的心情是怎么样的,不过她知道,不想要来这里待下去了,杨允天心里根本没有她,既然这样,她留下来干什么。 此时徐纤的心里却是及其矛盾的,她想要留下来,可是只要想到自己不过是斐依依的替身后,又想要离开了。 徐纤心里乱极了,她本来接近杨允天的目的就不简单,但她没有想到自己最终会喜欢上杨允天,关键是那个男人又不爱她,既然这样,她离开又如何,反正这个男人也不过是想要惩罚她而已,根本就不会真的杀了她。 徐纤在心里盘算这,看看怎么样才能够离开,不过一想到还有她的好友,詹少柏,徐纤就有些发愁了。 她倒没有什么,只要她想要离开,那么这里还留不住她,主要是詹少柏,她不想要连累他,看来,需要先想个办法让詹少柏离开了,要不然杨允天要是用詹少柏威胁她的话,他也没有办法可,只能乖乖听话。 这样想着,徐纤就很快的拿起了手机,准备先给詹少柏打个电话。 徐纤现在房间里,来回的走动着,可詹少柏就是没有接电话,徐纤有些气馁,不会老天这么不开眼吧,她好不容易想要逃跑,连老天也不支持么? 在过了一会后,电话终于接通了,“少展,你怎么才接电话?”徐纤此时才松了一口气,要是詹少柏不接电话,她就要直接去找詹少柏了。 “怎么了?”詹少柏皱了皱眉,听纤纤的声音,应该是很着急找他吧,最近应该没有什么事情呀?詹少柏有些好奇,当即问了出来。 “见面谈吧,你先不要出去,我马上过找你。”徐纤在说完后,直接扣了电话,很迅速的收拾了一下需要的东西,然后就往詹少柏的方向去了。 詹少柏听见对面的人已经扣了电话,也就没有在问了,反正徐纤又不是第一次这样,他都已经习惯了,再说了,徐纤不想要说的事情就算是他逼问也没有用呀,他又打不过徐纤。他还是好好来家里带着,等徐纤来吧,反正他也不着急。 徐纤很快就到了停车场,取出了自己的车,往詹少柏家的方向去了。她本来打算直接来电话里说的,又一想到电话里说根本就不安全,还不如直接去找詹少柏去,这样她也放心。 这样想着,徐纤就加快了车的速度。徐纤开的是一辆银白色的宝马,在到达目的地后,很炫的来了个漂移,这才停了下来。 詹少柏因为知道徐纤要来,所以也算好了时间,在徐纤快要到的时候就在外面等待徐纤,显然他算计的很准,在他刚刚出来的时候,徐纤也正好来了。 詹少柏走到徐纤车前,在徐纤开车门的那一瞬间直接走了上去,“进去说吧。” 说完后,詹少柏领着徐纤,走进了自己住的地方去了,这还是徐纤第一次走进詹少柏的家,虽说它们是好友,不过徐纤一般都是和詹少柏在外面见面的,要不是这次的事情急。徐纤也未必会出现在这里。 徐纤进去后,打量了一下詹少柏住的地方。房子里面都是白色的,客厅的中间放了个黑色的茶几,茶几上面只摆了一套茶具,可见这里的主人是个极爱好品茶的人,上面的水煮的沸腾,不过徐纤并没有功夫一直欣赏下去。 “先坐,”詹少柏一点也不着急,既然纤纤来找他了,他就等会吧,反正也不急于这一时。 ##第八章 离开 这样想着,詹少柏直接拿起了茶几上面的茶,洗茶,倒茶,过滤,动作十分流畅,在弄好一杯茶后,詹少柏直接把茶递给了简单。 徐纤也没有说什么话,在看见詹少柏递过来的茶后,直接拿起来就喝了,一点也没有平常细细品尝的心思了,不过徐纤还是没有说什么。直接从包包里拿出了一张飞机票,扔给了坐在那里的詹少柏。 詹少柏一惊,这是什么意思,而且这还是今天下午的飞机,让他有些搞不懂了。抬起头来,挑了挑眉,有些疑惑的看着詹少柏。 “你先到国外去待一段时间,要是可以就别回来了。这次可能连累你了,对不起。”徐纤有些歉意的看着詹少柏,同时心里也有些内疚。要不是因为他,詹少柏也不至于背井离乡。这样想这,对詹少柏的歉疚也就更加深了。 詹少柏更加疑惑了,这是怎么了。还让他出国,一定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可是纤纤就是不说,这也把他给急坏了,以前就算有什么事情,可也不会出现现在这种情况呀,马上说到,“到底怎么了,纤纤,你就不能说句话呀。” 徐纤有些犹豫,这件事要不要告诉詹少柏,要是他不知道,可能不会按照她的安排吧,徐纤那着手里的茶杯,不停的转动这,同时也在思索要不要告诉詹少柏,看着他一脸担心的表情,徐纤心里一暖。 在犹豫了好长时间,詹少柏也很有耐心的等待着纤纤的话,一时房间里很安静,只怕现在就算是掉一根针也能够听的见吧。 “我准备离开了,可能会连累你,所以你先到国外去吧,”徐纤最终还是说出了原因。 詹少柏听了徐纤的这句话后,终于松了一口气,心里的大石头也终于落下来了,他还以为是什么事情呢,能让徐纤这么严肃的和他说,原来是这件事,不过纤纤离开不是应该是件令人兴奋的事情么?怎么纤纤还有些担心呢?詹少柏有些不解。 不过詹少柏也是聪明人,看了看手中的机票,只有一张,纤纤准备让他一个人先走么?那她怎么办,她没有想过要是他一走,杨允天那么聪明的一个人,在看见他一个人离开,难道就真的不会起疑心么? 詹少柏只要一想到杨允天没有表情的样子,就觉得无望,那个男人太聪明了,以他的了解,杨允天在知道纤纤要逃走后,肯定会生气的,就他那个暴脾气,不掐死纤纤就算好的了。 詹少柏在想了一会后,感觉纤纤的办法不可取,直接说到“我走了,你怎么办,到时候杨允天一定能够猜到你想要离开了。” “相信我,我都已经计算好了,只要你离开,我马上也可以离开的。”徐纤肯定的说着,既然那个男人不爱她,她又为什么要留下来呢?她从来就都不是肯委屈自己的人。 詹少柏还想要说什么了,可看到徐纤一脸坚决的表情,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却说,纤纤是聪明人,她既然那么有把握,那他就离开就好了。这样想这,詹少柏也没有说什么了,只是一直盯着纤纤看。 徐纤被詹少柏盯得心中发毛,不过也没有猜到詹少柏是什么意思。他到底是同意了,还是怎么,倒是说句话呀! 徐纤也没有时间和詹少柏讨论什么了,她现在时间比较紧。“你看看有什么要收拾的,赶快收拾一下吧,下午的飞机,一会我送你。” 詹少柏有些犹豫了,她还是不想要走,他想要和纤纤一起。可是纤纤的脾气他又不是不知道,太扭了,她决定的事情还没有人能够改变。“不用,到了那边再买吧。” “好,也马上到时间了,我送你离开吧,”徐纤看了看胳膊上的手表,很自觉的说到。 詹少柏一挑眉,这可不行,要是让徐纤送他去机场,那还得了,那他别说回来了,直接就坐着飞机到了国外去了,不行,怎么也不能让纤纤去送他,这样想着,詹少柏赶忙抬起头来,心里有些着急,不过脸上却不敢走丝毫的破绽,“你应该还有事忙吧,就不用送了。” 虽然是这么说,不过詹少柏心里早就想好了,纤纤今天肯定会很忙的,只要纤纤一走,他马上下飞机,然后跟着纤纤,他要看到纤纤平平安安的离开,要不然他不放心。 徐纤想了一下,她还有点事情要做,倒不会送詹少柏到机场,不过总要送他出外面的吧,要不然她不放心。“我总要和你一起出门的吧,我正好要路过机场,直接送你过去吧。” 詹少柏听了徐纤的话后,有点想要哭的冲动,他真后悔当初怎么不买个离机场远点的房子呢?这下惨了吧,不过一想到他一会是要跟踪纤纤,这样想,貌似还不算太坏,还好。 “哦,好吧,”詹少柏在说完后,就直接起来了,然后上卧室不知道那可点什么下来了,这中间徐纤并没有跟上上,詹少柏要拿什么他管不着。 很快,詹少柏就下来了,手中并没有拿什么东西,只是肩膀上多了一个背包,其他的什么也没有了。 徐纤看着詹少柏什么东西都没有拿,多少有些意外了,就算到了国外什么都可以买到。但也不用这么任性吧,他没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么?不过这个念头也只是闪了一下,然后就直接放弃思考了,反正只要詹少柏肯听她的出国就好了, 其他的詹少柏想怎么样都可以。 “走吧,在那里想什么了?”詹少柏看着在一旁发呆的徐纤,有些好笑的说到,他可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徐纤。 徐纤很快就回过神来了,然后什么也没有说,直接起身来了。和詹少柏一起出了外面。 詹少柏坐在副驾驶上面,心中却有些忐忑,他该怎么和徐纤说呢?要是直接说的话,纤纤一定会怀疑的,他是个不太会撒谎的男的,要是纤纤一直盯着他,他一定会露出破绽的。 看着离机场越来越近了,詹少柏在心里盘算着该怎么才能让纤纤不要送他进去,车厢里一时间很安静。 詹少柏看见车停下来后,很着急的说,然后还一边解开了安全带,“好了,纤纤,就送到这里吧,我自己进去就好了,你还有事情要忙了吧,我就不打扰你了。” 在说完这句话后,詹少柏还生怕徐纤不同意,很快就走下了车,然后说了句:再见,然后就头也不回的走进了机场。 徐纤多少还是有些意外的,詹少柏的脾气什么时候变了,他怎么不知道?不过也顾不得想这件事情,看着詹少柏的背影,他多少才有些安心。少展离开了,她的心中的大石才放下了。 杨允天现在没有可以威胁她的东西了吧,这样,她也可安全的离开了吧,这样想着,徐纤就发动了车子,去做自己计划好了的事情了。 而在徐纤离开后,一直躲在暗中的詹少柏这才走了出来。接着,他并没有走进机场,而是朝着刚刚徐纤的方向去了。 星空神话集团总部,杨允天正在处理着集团的事情,可不知道怎么了,他今天一直静不下心来,在处理了几份文件后,杨允天给自己泡了一杯咖啡,然后慢悠悠的喝了起来。 他的一双手很白,有条不紊的端着手中的咖啡,像上个世纪贵族的公子一样,细细的品味很苦的咖啡,这是他的个人习惯,再有什么心烦的事情时,他总会泡一杯咖啡,试图让自己冷静,不过今天的效果显然不佳,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这不,在他刚刚放下咖啡后,手机就想了起来,杨允天走过桌子前面,看着手机上所显示的号码,是他安排在徐纤身边的人打的电话,皱了皱眉,她又想出什么幺蛾子,不过也没有时间想,他就直接接起了电话。 那边的人也不知道说了什么,杨允天在接完电话后,手中端着的咖啡晃出去了,他都不知道,可见他的心里是有多脸色阴沉的可怕。 不过杨允天却并没有停留多久,然后就直接走出了办公室。脸色不是一般的不好。外面的周琼看见杨总看都不看的往下走,而且脚步还有些急,他跟在杨允天身边很久了,还是第一次见杨总那样的表情。 不过周琼也不敢和杨允天说话,只是默默的看着杨总走出了办公室。 杨允天在走出星空神话集团总部后,直接开车往家的方向去了。不过速度却是极快得,一路上狂超红灯,在路边得交警看见了,只能当作没有看见。 废话,一看那辆车,限量版的兰博基尼,全球也不过生产了十辆,开着这样车的人,怎么也不是他们这些人能得罪的。 一旁正好有一个人超车了,被这边的交警拦住了,很不服气,指着前面超车的兰博基尼说到,“你们怎么不拦他的车?” 交警笑了笑,什么也没有说,直接开出一张罚单来了,“你要是也开那种车,我也不拦你。好了,记得去交罚款。” 在说完话后,交警心里就平衡了,他们虽然有少数人不能管,不过大多数人还是可以管的,这样心里也不觉得有什么不高兴了。 ##第九章 詹少柏受伤 这一边只是一个小插曲,杨允天自然不知道,不过他现在很着急,甚至是跟火大,他没有想到徐纤居然会有想要逃走的念头,他对她虽然不是很好,不过那是徐纤欠他的,他绝对不允许徐纤离开。 而且更让他生气的是,徐纤就算是离开,也没有忘记自己的朋友,还先让他离开么?要不是手下的人来报,他还真不知道,既然他那么在意那个叫詹少柏的,那他就要杀了他。 这样想这,杨允天的眼睛就通红了起来,十分吓人。那个男人一定是喜欢徐纤的,要不然他也不会不听徐纤的安排,暗中回来保护徐纤。 这样想这,杨允天的车速就加到了最快,在快到家的时候,杨允天就看见了在一旁的詹少柏。 就是这个男人,纤纤那么在意他,他一定要杀了他,这样想着,杨允天就停下了车,直接朝着詹少柏走了过去。 詹少柏本来是一直跟着徐纤的,但他知道纤纤的身手很高,要是他离得太近的话,纤纤一定会发现的,所以他才一直跟在纤纤的后面,而且距离纤纤还有好一段距离。 杨允天并没有收敛自己要发怒的表情,一步一步的向詹少柏所在的方向去了,在詹少柏一回头,就看见的是这样的情景。 詹少柏咽了咽口水,他貌似做错了,他是不是太自作聪明了。要是这世界上有卖后悔药的话,他一定会多买几颗的,千金难买早知道呀! 不过詹少柏还是乐观的想,杨允天应该不会把他怎么样吧,必竟他什么也没有做,只不过这次连累纤纤了。 没想到事与愿违,杨允天上去就是一拳,直接把詹少柏摎到了地上,可见他是有多么的愤怒。 觉得还不解气,杨允天又上去了,不过詹少柏也不是吃素的,杨允天第一次打他的时候他是没有想到,所以直接被杨允天给打在了地上,他这才明白杨允天是来真的,也马上反应了过来。 在杨允天第二拳上来的时候,他马上挡住了,不过詹少柏心里却是分外的郁闷,这件事和他有什么关系,杨允天怎么找上他了? 不过詹少柏也不敢走神,必竟杨允天是来真的,他还是挡不住的,还是小心点吧,他可不想英年早逝。 杨允天在看见詹少柏挡住了,心情就更加的不好了,他这人就是这样,别人越反抗他就越生气。 杨允天本来就是黑道出身,打架更是家常便饭,因此,詹少柏也就是刚开始能够抵挡一阵子,后来就直接处于被动挨打的局面了。 不过此时的杨允天根本就没有什么意识,心中只想要杀了詹少柏,所以在詹少柏没有反抗后,他也停止了打,直接拿起了一直放在口袋里的抢。 詹少柏一惊,杨允天这是来真的了么?他可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吧,主要是他都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杨允天了,就算是纤纤要逃走,这也是纤纤的事情,和他有什么关系。 不过詹少柏也不敢耽搁,那在怎么说也是抢,詹少柏用尽全身的力气,这才躲过了重要部位,不过杨允天的枪法也不是白练的,詹少柏根本就躲不过去。 “允天,你疯了么?”只见旁边突然出现了斐一陌,他在刚下车就看见了这样的场景,很快就跑了过来,然后直接推开了杨允天,先去看看詹少柏的伤势。 詹少柏看见有人来了,这才松了一口气,依他看,杨允天是真的疯了。在知道自己没有生命危险后,詹少柏这才靠着斐一陌的气力,做了起来。 “你怎么来了?”杨允天看着护外一旁的斐一陌说到,不过显然是有些意外的,不过见了斐一陌,杨允天马上就清醒了过来,看着受了伤的詹少柏,一时间也说不出话来。 斐一陌看着一旁受伤的詹少柏,然后又看了看他的伤势,“这个你先别管,我送詹少柏先去医院,你先回家吧。” “好。”杨允天也没有争辩,其实在斐一陌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后悔了,不过后悔也没有用,詹少柏已经受伤了,他现在要回去问问徐纤。 在说完话后,杨允天看了看斐一陌身后的詹少柏,就直接回去了。 看到杨允天走后,斐一陌这才松了一口气,要是允天不听他的话,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必竟杨允天的鬼脾气一上来,谁也管不住。 他本来在星空神话集团巡视,没有想到周琼风风火火的过去找他了,他当时还挺意外的,周琼是允天的秘书,跟在允天身边好久了,要是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的话,他是不会来找他的。 一听周琼说杨总脸色很差,看都没有看她就出去了,斐一陌就知道一定是关于徐纤那个女人的,这不,果然不出他所料。他当时就马上查了一下,一查才知道问题出现在那里了。 不过让斐一陌意外的是杨允天居然会伤害詹少柏,你说他打就打了吧,也没有什么的,可是允天好好的动什么刀呀,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么。他不知道自己本来黑道的身份就让人很关注的么? 不过斐一陌也不是那种怨天尤人的主,看着一旁受伤的詹少柏,有些歉意的说着,“那个,你不要埋怨允天,他只是太关心徐纤了。” “我知道。”詹少柏自然是知道斐一陌的意思了,杨允天既然已经动枪了,自然会引起警方的注意了。不过他刚才看杨允天的表情,一点也不像是把纤纤当作替身的样子,他也说不上来。 在说完后,斐一陌就送詹少柏去了医院,还好是斐一陌开自己车送的,所以俩人在车上早已经把受伤的事情对了一遍,要不然警方询问的时候他们俩的口供不一样那了怎么好。当然,他们自然不会说这件事和杨允天有关系了。 斐一陌还是有些感谢詹少柏的,这一次怎么说也是允天的不对,他能够不说出允天来,这样就好,要不然允天一定会有麻烦的,虽然他们能够解决,不过 在说完后,詹少柏就因为严重缺血而昏迷了过来,虽然知道詹少柏的伤应该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可斐一陌还是有些担心的。 杨允天回到家里,此时,徐纤也正在收拾自己的东西,她虽然也没有什么可收拾的,但要比詹少柏好多了。看见自己住了一段时间的房间,徐纤还是有感情的。 徐纤留恋的看了看墙上自己的画像,然后又看了看自己曾经住过睡过的小床,这一草一木都让她留恋,不过一想到杨允天只是把她当作是斐依依的替身后,徐纤就忍不住伤心,这样卑微的感情她宁可不要,他有自己的骄傲。 或许她是歉斐依依的,可是他却不欠其他任何人的。她相信自己还会遇到一个更好的,杨允天既然不稀罕她,他自然还能够找到一个喜欢自己的人。 这样想着,徐纤心中就更加坚定了。那出自己的行李,直接走出了房间,他已经想好了,她要离开,再也不会回到这个城市了。 徐纤才刚刚走到大厅,就看见杨允天正好开门进来了,多少有些意外了,他不是现在应该在上班了么,怎么现在回来了?而且脸色还这么的不好,发生什么事情了?徐纤猜到可能是杨允天知道他要走了,可是徐纤还是很镇定的看着杨允天,一点也不像是要逃走的尴尬。 “你要去哪?”杨允天看着徐纤拿着行李,心中就更加确定了,本来他也只是怀疑,可是现在一看到徐纤后面的行李箱,杨允天就又忍不住的要发火。 她真的准备走么?难道她就一点都没有喜欢过他?杨允天忍不住的再想。 不过徐纤显然是不怕杨允天的,现在她身边的人都已经走了,那么就没有人在能拦住她了。徐纤挑了挑眉,脸上挂着十分刺眼的笑容,“你不是看到了么。” 虽然已经知道了徐纤的目的,不过在亲耳听到徐纤的话后,杨允天就更加发疯了。杨允天并没有说话,直接走到了徐纤的身边,脸色阴沉的看着徐纤,然后直接将她身后的行李给踢翻了,“你最好不要挑战我的耐性。” 徐纤冷笑,别人怕杨允天可并不代表她也怕,之前是因为杨允天手里有她的朋友,所以她才算是听话的,现在杨允天根本就威胁不到她,再说了,她可没有挑战杨允天的底线,是他一直在挑战她的底线好不好,每一次都拿她朋友做威胁。 杨允天一看徐纤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她倒是对詹少柏好,这样一想,杨允天就忍不住的想要说,这种感觉他都有些压不住。 最后直接说了出来“怎么,你是在想詹少柏现在已经不在这座城市了,所以就没有人能够威胁的到你了么?” 徐纤在听到杨允天的话后,一惊,他怎么知道的,少展现在不是应该坐在飞机上了么?而且这件事还是她临时才决定的,杨允天不可能知道的。 连詹少柏也是她刚刚去他家的时候才知道的,不可能这么快就走露了风声吧。不过一想这个人是杨允天,也就不那么惊讶了,必竟杨允天的实力摆在这里了。 ##第十章 他们的约定 徐纤并没有说话,他等待着杨允天的下一句话,她相信,杨允天不会无缘无故的说出这句话来,他这么说,一定是有用意的。 “可惜你的算盘打错了呀,詹少柏并没有上那架飞机,他在你走后又跟着你了。”杨允天脸色阴沉的说着,同时一步步逼向徐纤。 徐纤脸色大变,她真没有想到詹少柏并没有听他的话,而且就算是詹少柏没有上飞机,那么杨允天怎么知道詹少柏跟着她了,这样的话,岂不是杨允天已经见过詹少柏了?以杨允天的脾气,怎么可能会放过少柏呢?这样想这,徐纤的脸色变得很差了。“你什么意思?” 杨允天看见徐纤的脸色变的很难看,脸色就更加难看了,他就那么关心詹少柏么?这样想这,杨允天有手挑起了徐纤的下巴,然后她的眼睛说到,“实话告诉你吧,我不光见到詹少柏了,我还把他打伤了。” 果然,在听到詹少柏受伤后,徐纤的脸色不只只是很难看了,直接是想要杀了杨允天的冲动都有了。 “少柏呢?”徐纤现在最关心的就是这个问题了,要是少柏因为她发生什么事情的话。她想她会歉疚一辈子的。这样想着,徐纤顾不得杨允天放在她下巴上的手,很快把杨允天拽着。 “我怎么知道,或许是死了吧,我可是用枪打的。”杨允天慢悠悠的说着,然后接着说到,“你知道的,我的枪法向来都不错的。” 徐纤在听到杨允天的话后,脸色一片灰白,她不敢相信,可是杨允天的性格她是知道的,既然他敢这么说,那少柏一定是真的受了枪伤了。 徐纤想要去找詹少柏,可是看着杨允天根本就没有打算让她离开的意思,心中就更加恨了。杨允天触泛了她的底线,以前虽然杨允天也说过会伤害詹少柏的话,可是也只是说说而已,这次却真的伤到了,他一定会为少柏还回来的。 “要是你现在求求我,说不准我会救救詹少柏,”杨允天自然是把徐纤的一切看在眼里了,自然也知道徐纤这次是真的生气了。不过只要能把徐纤留在她身边。他不介意用任何手段的。 徐纤一听到杨允天的话,就知道杨允天这是在和她谈条件,不过她现在最担心詹少柏的安全了,只要他能够好,答应杨允天的条件又怎么样。 “你到底想要怎么样?”徐纤有些不耐烦的说到,她现在只要确定詹少柏的安全就好了。 “我想你是知道的。”杨允天挑了挑眉,又停顿了一下,这才残忍的说到,同时加深了放在徐纤下巴上的手,可他仿佛却一点也不觉得,“当依依的替身,只要你乖乖听话,我就救詹少柏。” 徐纤早知道会如此,也没有多少意外,可是心里为什么会感觉那么苦呢?不过徐纤从来都不是把一切写在脸上的女人,脸上出了还很担心詹少柏的表情后,再也没有什么了,让人根本就看不出她的伤心。 反正本来就是这样,不是么?在想通这件事情后,徐纤本就抬起的头,现在眼睛又直直盯着杨允天,“好,现在你可以救少柏了吧?” 杨允天在听到徐纤终于答应了后,心中不免松了口气,“放心,非绝已经送詹少柏去医院了。” 徐纤在听到杨允天的话后,这才放心下来,杨允天虽然人品不好,可说话可信度还是很高的,既然他说已经送少柏去了医院,那就肯定送去了。 杨允天看见徐纤买听到詹少柏送去医院后放心下来的表情,还是忍不住的提醒她,“怎么放心了吧,要是我在发现你有逃走的动机,就直接杀了詹少柏。” 疯子,徐纤在心里骂到,不过却没有在说出来。不过在听到杨允天说的话后,心中却是十分气愤,这次杨允天是真的触范了她的底线了,她不给少展还回来,他就不叫徐纤。 这样想着,徐纤就冷笑了起来,就那样看着杨允天,杨允天在她眼里看不见一丝的温暖,只有冰冷,像北方冬天的雪一样,心里不由一愣。 “ 游戏的开始固然要我的配合,但是游戏的结束,一样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的。”徐纤在说完这句话后,脸上的冰冷也不见了,不过同时心里还在冷笑,你不是让我当斐依依的替身么?那我就当好了,真的当她好欺负么? 杨允天在听到徐纤的话后,也知道这次自己做的有些过分了,所以这次并没有接徐纤的话,同时撤下了原本放在徐纤下巴上的手。 在知道詹少柏已经送进医院了,徐纤的心里也放下了不少,看到杨允天放开她了,徐纤很快的就往后退了几步,他怕自己会忍不住给杨允天也来几枪,让他也尝尝受伤的滋味,不过她的恨是记在骨子里的,他一定会让杨允天加倍偿还的。 杨允天看见徐纤的脸色来回的变换,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不过总感觉不会是什么好事情,这样想这,背后就有些发凉了。 不过徐纤也只是想了一会,此时他们两个都安静的站在客厅,谁都没有先说话,必竟刚刚要说的已经说完了,杨允天现在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就在这时,徐纤的手机响了起来,这才打破的客厅里的宁静,徐纤快速的拿出手机,本来还以为会是詹少柏,可是一想,少柏现在还在医院了,到也没有太意外。 不过在看到是谁打的电话后,徐纤还是露出了笑容,然后这才接起了电话。“什么事?”徐纤虽然担心医院的少柏,不过这个电话打过来,心情也好了很多。 杨允天看见刚刚脸色不好的徐纤,在看见有人给他打电话后,马上就高兴了,脸就更加黑了,徐纤就只对他冷冰冰的,要么就是嘲笑,可对别人都很好。这个又是谁,可别说是詹少柏,他还在医院里躺着呢,徐纤究竟有少好朋友。 不过杨允天却并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徐纤,听着她和对面的那个男人的对话。 ##第十一章 运筹帷幄 “没事,想你了,”林天龙永远是那副笑嘻嘻的语气,仿佛无论什么时候见到他,或者听到他的声音,都给人一种“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感觉,这样的男人就是令人忍不住地感到安心,“还有啊,想问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看看?不止我想你,家里那个老爷子更想你,可是他又不敢给你打电话,天天在我耳朵边念叨,逼我带你回去,我都快被他碎碎念到死了……” 脑中想象着林天龙所描述的画面,尽管满腹心事,徐纤还是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边笑边说道:“回去干什么?名不正言不顺的,我怕人说闲话!我一个普普通通的小老百姓,当然是不怕人多眼杂的。可是你家可是名门望族,要是折腾点儿绯闻出来,就不怕坏了你家老爷子和你的名声啊?再说了,老爷子家里那么多人,还差我一个吗?” “喂,你说这话就是没良心!还‘你家’?我家不是你家吗?我们本来就是一家人好不好?”林天龙一听这话顿时大大地不乐意起来,提高了声音不停地咋咋呼呼,声音之大连一旁的朗云阳都能听到个七八分了,“纤纤你说,这名不正言不顺怪我们吗?我和老爷子以及家里所有人什么时候在乎过什么绯闻?又有谁不想给你个正式的名分?可你不是不乐意吗?还拿绝交威胁我们,我们谁敢造次啊?况且家里人虽然多,但是谁也替代不了你不是?老爷子常说,你是他的骄傲,是他的招牌……” 朗云阳的话听在耳中,徐纤脸上的线条更加柔和了,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悦耳的音乐一样。嘴角带着动人的微笑,她轻声说道:“名分有什么重要的?不管有没有正式的名分,我不都是你们之中的一份子吗?就像你说的,你家就是我家,这一点我都承认了,那还计较那些虚名做什么?得了,什么时候有空,我回去看看你,行不行?” “当然行了!”得到允诺,林天龙重新高兴起来,而且听声音就给人一种手舞足蹈的感觉,“纤纤,不止看看我,也看看咱家老爷子行不行?你也知道啦,他当年又不是故意……” “不是故意也不行!”徐纤拼命忍住笑,不依不饶的样子,“告诉他,现成便宜没那么好捡,我肯接受你不代表我肯接受他!” “纤纤,你……你这小没良心的!”林天龙笑骂了一句,宠溺的语气里有着淡淡的无奈和责备,“你呀,什么时候把老爷子折腾死了,你就后悔莫及了!行了,不耽误你正事了,有空回来看我啊!” 徐纤答应一声,然后便挂断了电话,对着手机微微一笑:敢始乱终弃?不折腾折腾你,你就不知道什么叫“珍惜”!老爷子,等着吧,我原谅你的日子还早呢!不,应该说我已经原谅你了,但是距离我亲口承认原谅你的日子,还早呢!除非林天龙这个“老奸巨猾”的帅哥点头答应接下那个位子,那么事情就好商量了,懂啵? “亲热完了?你倒是忙得很呢!”朗云阳的声音突然响起,将徐纤拉回到了现实当中,抬头一看,人家朗大公子的脸色可真难看,显然又吃醋了,“这边一个詹少柏,那边一个又是谁?说什么名不正言不顺,你……” “我说了那是我的私事,跟你无关。”不想跟朗云阳解释这些事,况且一句话两句话也解释不清楚,徐纤的回答便显得很冷漠绝情,“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我跟任何男人,都没有你想象的那种龌龊的关系。或许你会感到很不屑,但是目前为止除了你之外,我没有跟任何男人有染。所以拜托你不要一听到我跟除了你之外的男人说话,就以为我是个人尽可夫的……” “徐纤!我从没有那样想过!”徐纤的话让朗云阳惊喜万分,一颗吊在半空的心也扑通一声落了回去,然后急急地为自己辩解起来,“我知道在你眼里,我是个冷酷无情的变态,可是无论怎么样,我从没有觉得你是那样的人!之所以你一听到你跟其他的男人说话就生气,还不是因为你对我从来不像对他们那么温和吗?我是妒忌你知不知道?” 这人,倒真敢承认,徐纤略略有些惊讶地看了看朗云阳,但是从她的目光中却可以看出,朗云阳这番话她是听进去了的。但是一想到如今詹少柏还不知是个什么状况,她便什么心情都没有了,摇了摇头说道:“算了,说这些有什么用呢?我说过我的一切与你无关,你怎么想也不需要跟我汇报。我们之间唯一的关系,就是斐依依,所以凡是与斐依依无关的事,我们都没有在一起讨论的必要。” 徐纤这种跟自己划清一切界限的态度自然令朗云阳又气又急,但他还是尽力克制着自己,咬牙说道:“徐纤,你还要刺激我?难道你觉得我刚才的举动还不够变态吗?” 呃……天地良心,我没这么想,我觉得你刚才就够狠辣的了,徐纤一下子闭了嘴,再也不说一个字。朗云阳烦躁不堪地用力甩了甩了脑袋,似乎想要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可是事实证明感情这回事儿吧,它还就是不愿意听从理智的号令,因此朗云阳越是强迫自己冷静,冷静就离他越远,他跟冷静还成了两块磁铁的同极了,越是想努力靠近,就越容易把对方推得更远,滑稽。 就在两人僵持的时候,斐一陌的电话便打了回来,说詹少柏已经顺利做完了手术,并且送回病房去了,除了受了点儿疼,其他的没什么大碍。至于受枪伤的原因,詹少柏跟斐一陌在去医院的路上已经套好了说辞,因此不会造成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挂断了电话,朗云阳转头看着徐纤说道:“你可以放心了,詹少柏已经被送回了病房。” 徐纤点了点头,竟是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走:“很好,那么我也会履行我的诺言,在最短的时间内变成你需要的斐依依!只是请你以后不要再伤害少柏!” 说完,徐纤便很快地上了楼,将自己关在了卧室里。望着紧闭的房门,朗云阳的眼中有一刹那间的失落,但是一想到她是如何背着自己策划逃离的,他的心肠又一下子硬了起来:徐纤,别怪我心狠,谁让你到了这种时候,居然还从未打消过离开的念头!我说过只要能将你留住,我不惜采用任何手段的,即使万劫不复,我也在所不惜! 第二天一早,从医院返回的斐一陌一进门便看到朗云阳正坐在饭桌前,满脸古怪的表情,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一幕一样。好奇之下,他不由走过去低头一看,入目之处却只是几道家常的早点而已,唯一比较吸引人的就是那些饭菜里放的辣椒油比之前犹有过之,看着就让人止不住地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徐纤做的?”斐一陌叹了口气,忍不住苦笑。因为他知道朗云阳基本不会做饭,更不可能把饭菜做得这么精致,尽管那些无处不在的辣椒油非常突兀,不合时宜,“可惜了一桌好菜了,这可恶的辣椒油……饿死我了!如果没有这辣椒油,我能把这一桌子菜都给吃下去!” “是,我下来的时候已经做好了。”朗云阳深吸一口气,将心头那种古怪的感觉压了下去,“詹少柏怎么样?” “没事了,我请了特护照顾他。”斐一陌洗了洗手,在饭桌前坐了下来,满是责备地看着朗云阳,“云阳,不是我说你,你也太冲动了!你怎么能随随便便就对人开枪呢?本来你的黑道出身就已经够扎眼了,虽然我们做的一向都是合法生意,但是很多人都因为这一点而虎视眈眈,想要利用这一点来做文章,借以对付星空神话,你却偏偏还要给他们提供作料!你知不知道他们盼的就是你跟这种打斗事件扯上关系?但你却偏乐此不疲地满足他们!” 被斐一陌教训了几句,朗云阳不但没有翻脸,反而露出了几分惭愧的神色,叹了口气说道:“你以为我想吗?我只是控制不了,当时那股邪性冲上来,我就什么都顾不得了,基本没有办法控制我自己……” 这不是废话吗?如果能控制,那就不叫邪性了。 “我也受不了,你知道我一向不敢吃辣的。”朗云阳苦笑,很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并且他选择了忽略斐一陌的后面两句话,“所以今天早上我没打算准备这样的早饭,但是我一下楼就看到桌子上摆满了这种早点,正在哭笑不得呢,你就回来了……” 斐一陌还没来得及回话,便听到楼梯口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两人不由齐齐地抬头看去,一道火红的人影已经翩然而下,很快走到了两人的面前。站定脚步,这绝色佳人嫣然一笑,倾国倾城:“像不像你们的依依?” 不用说,来人当然是徐纤。此时的徐纤穿了一身玫红色的连衣裙,非常光鲜亮丽,宛如一位刚刚从婚礼现场返回来的新娘子。而且因为那连衣裙是低胸紧身的样式,因此不但露出了胸前一大片雪白的肌肤,更将她玲珑有致的身躯勾勒得一览无余,每走一步都漾起一阵令人移不开视线的绝代风情。 ##第十二章 婀娜多姿 再往下,及膝的连衣裙遮不住她一双线条柔美、丰盈但不见肉、纤细但不见骨的小腿,一样滑如凝脂,将她整个人都衬托得特别修长。 仿佛是为了跟这连衣裙的颜色相映衬,徐纤化了浓浓的妆,并且将自己的双唇也涂成了玫红色,看上去娇艳妖娆,宛如一朵盛开的牡纤花,国色天香自不必说。一头及腰的秀发全部盘到了头顶,额前鬓边偏偏还留下了几绺,随着她的动作轻轻地摇曳着,婀娜多姿。 不可否认,这种打扮的徐纤的确明艳不可方物,那种无与伦比的美基本不是语言可以形容的。可是如此同时,却又令人强烈地感觉到,她原本那种独特的清净空灵的气质不见了。 怎么说呢?如果说原来的徐纤是一朵生长在冰天雪地中的雪莲,色彩虽然比较简单,但却散发着淡淡的幽香,自有一种不染世间尘埃的绝世之美。那么如今的徐纤,就是一朵极尽装饰之能事的塑料花,虽然色彩艳丽繁复,看上去似乎也十分吸引人的目光,但却少了天山雪莲的那种天然的生气和韵味,完全不可同日而语的。 看着徐纤这虽然美得让人没话说但却本色尽失的样子,朗云阳和斐一陌不由齐齐发起怔来,谁都没有开口回应她的话。看到两人仿佛石化了一样没反应,徐纤居然也丝毫不以为意,嫣然一笑说道:“不像吗?应该不会啊!你们的依依不就喜欢穿各种红色的衣服,喜欢化浓浓的妆?啊对了!是不是我的发型不太像?对了对了!你们的依依是短发嘛!没关系,我会想办法的,一定会慢慢地改进,变得跟你们的依依一模一样!好了,先吃饭吧,我都做好了!” 说着,徐纤不管两人满脸的匪夷所思,自顾自风情万种地坐了下来,并且笑眯眯地替三人盛好了飘满辣椒油的热汤,然后端起来就喝了好几口,辣得连连咳嗽起来。可是她基本不以为意,一边咳嗽一边去拿勺子,仿佛觉得喝一碗还不够过瘾似的。 看到徐纤的样子,朗云阳自然知道她这是在报复自己昨天对詹少柏的伤害,心中自然很不是滋味。可是看到徐纤辣得不停咳嗽的样子,他更是感到不忍,因此一伸手按住了徐纤握着勺子的手说道:“别喝了!小心胃再痛起来!” 你还会关心我胃会不会痛?那你肆意伤害我的朋友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的心会痛?徐纤冷冷地想着,面上却依然巧笑嫣然,轻轻甩开朗云阳的手说道:“不行,要吃的。你的依依最喜欢吃辣,那么她吃辣的时候一定是面不改色的,怎么能像我这么没出息,一沾辣的就这么多毛病呢?所以我还需要再多加练习才可以!来,吃啊!” 甩开朗云阳的手,徐纤继续微笑着跟满桌的辣奋战了半天,直到实在受不了了,她才不得不停下手,讨好一般看着朗云阳笑着说道:“今天先练习这么多可好?你也知道,一口吃不成胖子,想要变成你的依依,也不是朝夕之间就能完成的。” 朗云阳没说话,让他说什么?徐纤这百依百顺的样子的确比原先那桀骜不驯的样子平静多了,再也不会轻易挑战他的怒气和底线,可是……这样的她还有灵魂吗?她还是原来那个与众不同的徐纤吗?真正的徐纤,难道要毁在自己的手里? 看到朗云阳依然没有反应,只有眼神的剧烈变化显示出了他内心的痛苦和迷茫,徐纤眼眸中的冷意更加浓烈了起来,依然维持着动人的微笑说道:“好,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许了,那就先到这里。呃……你们快吃啊,吃完了不是还有其他的项目要培训?我都准备好了,一定会让朗总满意的!” 什么?还来?一听徐纤的话,朗云阳和斐一陌顿时觉得浑身一颤,接着后脊梁骨便嗖嗖地冒起了冷风。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积极为变成斐依依的替身而努力的那个人变成了徐纤,而一听“替身”两个字就浑身发怵的人变成了朗云阳,两人之间的角色居然彻底掉了个个儿,这情形还真是够奇怪的! “徐纤,你……你还想干什么?你闹够了没有?我警告你如果再这样,我就……就……”就怎么样?骂她一顿?打她几拳?或者干脆杀了她?可能吗? 面对徐纤那隐而不露的决绝,素有“魔鬼总裁”之称的朗云阳居然没出息地结巴起来,而且他不得不承认的是,这个样子的徐纤其实挺可怕的,那种兵临城下的压迫感基本不是一个普通的中医所能具备的,她一定有着更隐秘的、不会轻易为人知的身份! “我能干什么?是我要闹吗?我这是在全力地配合你,很努力地想要变成你的依依!这不是你最希望看到的结果吗?”徐纤笑眯眯地说着,然后拖着椅子来到了朗云阳的面前,笑容可掬,“你不吃饭,不如我给你讲个笑话怎么样?我昨晚刚刚从网上学的。笑话的内容是这样的:从前有一个人……” 徐纤眉飞色舞地讲着这个刚刚学来的笑话,而且一边讲一边夸张地笑着,笑得花枝乱颤的,好像那个笑话真的好笑到了令人肠子打结的地步。说实话,那个笑话本身还是挺搞笑的,如果不是在这样的场合听到,朗云阳说不定真的会裂开嘴笑一笑。可是一看到徐纤那满脸做作的表情,以及毫无笑意的眼眸,朗云阳便什么心情都没了,怒声吼道:“徐纤!你……” “怎么,不好笑?我觉得还可以啊?”努力了半天,不但没能把人家逗笑,反而把人家的怒气都勾起来了,徐纤看起来似乎很挫败的样子,皱着眉头苦恼地说着,“这个笑话还是十大经典笑话之一呢,听了的人十个有九个半会笑出来的,怎么你恰好是那半个例外呢?没关系,我再去学一个,你等着啊,我马上去!” 说着,徐纤跳起来就想往楼上跑,去学什么见鬼的笑话。快要崩溃的朗云阳本能地跳了起来,一把就抓住了她的手腕:“徐纤!你别太过分了!” “啊?什么?我过分?”朗云阳和斐一陌今天才发现,原来徐纤还有演戏的天分!她明明知道朗云阳为了什么而生气,可是那满脸无辜的表情却完全不像是装出来的,演技之高足以媲美奥斯卡影帝了,“我哪里过分了?不就是没能用这个笑话把你逗笑吗?我都已经说了马上去学新的笑话了,你不至于这点时间都不给我,又要拿少柏出气吧?等着等着,我很快的,这次一定可以把你逗笑!” 一用力甩脱朗云阳的手,徐纤如一只穿花蝴蝶般飘然上了楼,很快钻进了自己的卧室,想必是去上网学笑话了。朗云阳站在原地,气得说不出话,然后一言不发掉头就走。 “哎!等我……”斐一陌大喊了一声,一把抓起车钥匙追了出去。行了,这顿早饭又泡汤了。自从把徐纤找回来之后,斐一陌就没记得他们在家里好好吃过一顿饭,天天玩儿那没意思的游戏了。 打开车门坐进汽车里,斐一陌一边系好安全带一边叹了口气说道:“跑那么快干什么?人家是去学笑话讲给你听,又不是要去拿刀来砍你。想不到堂堂星空神话国际集团的总裁,居然会被一个笑话吓得落荒而逃,传出去谁会相信?” “关于这一点,我有同感。”发动了汽车,斐一陌一边专心地看路一边大点其头,“你说得一点也没错,徐纤有时候做事的确比你还要绝。不过你的绝是绝在表面的,而她的绝是绝在骨子里的,所以你不如她。云阳,你完了,我想你是遇到命里的克星了,这辈子注定要栽在她的手里了。” 朗云阳沉默,沉默了很久,就在斐一陌以为他快要睡着的时候,他才突然叹了口气说道:“你今天才知道吗?我早就知道了……” “啊?”斐一陌愣了一下,接着不由十分同情地苦笑着说道:“云阳,你打算怎么办?因为你打伤了詹少柏,所以徐纤只怕是来真的了,她一定还会像刚才那样为变成依依而瞎折腾的。所以,你打算怎么收场?这场游戏可是你按下开始键的……” 朗云阳抿起了好看的唇角,眉眼都耷拉着,看起来无比苦恼的样子。又沉默了半天之后,他告饶一般保住了脑袋,轻吟着说道;“我不知道啊!徐纤说过了,游戏的开始固然要她的配合,但是游戏的结束,一样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我……我现在有一种自掘坟墓的感觉……” 斐一陌转头看了看朗云阳,眼中的同情之色溢于言表。当然,此时的他跟朗云阳都没有想到,所谓“自掘坟墓”的感觉来的太早了,跟之后徐纤折腾的那些事情比起来,今早的场面徐直不值一提。 徐纤,你够狠,我认栽行不行?我不该一时冲动,打伤了詹少柏。无论如何这件事情总是我不对,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不知道,我其实有着很严重的心理障碍,可是我不敢跟你说…… ##第十三章 魂不守舍 一抹深沉的叹息融化在了暖意十足的朝阳里,可是朗云阳心里的冰雪,却无法跟着那声叹息一起消融。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心才能感觉到阳光般的暖意。 因为基本没有心思工作,因此朗云阳将总部的事情弄得一团糟,要不是有杨允涛在他后面替他收拾烂摊子,说不定已经捅了几个不小的篓子出来了。再一次处理了一件因为朗云阳而起的小事故之后,杨允涛终于忍不住跑过来敲响了办公室的门:“云阳,我进来了?” 得到首肯之后,杨允涛推门而入,一眼看到朗云阳这魂不守舍的样子,他便体贴地问道:“云阳,你今儿到底是怎么了?怎么脸色那么难看?而且还频频出错,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哥你来了?”朗云阳振作了一下,看起来终于没那么颓靡了,“坐吧,我……我没事,没发生什么事……” “你就哄我吧,这个样子还能没事?”杨允涛坐了下来,对于朗云阳的话自然是嗤之以鼻的,“你做了星空神话集团那么久的首席执行官,所犯的错误加起来都没有今天这么多!快给我从实招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猜……是为情所困吧?” “你怎么知……啊……其实也没有……我……” 别说,杨允涛猜得还真准,因此朗云阳惊奇地失声反问了一句,接着又有些脸红地移开了目光,尴尬不已地挠了挠后脑勺。这个动作让这个一向冷酷的总裁看起来非常孩子气,挺招人疼的。 听到他的反问,杨允涛顿时满脸“早知如此”的表情,十分得意地笑道:“我怎么知道?还用说吗?你一向决策力超群,任何因素都影响不了你做出正确的判断,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因素会让你方寸大乱的话,那就只有‘情’这种东西了!让我再猜一猜,你应该是为了……徐纤,是不是?” 呃……准,徐直比算命先生说得还要准。朗云阳更加赧然,但是这一次他却坦然点头承认了:“哥你果然厉害,猜得一点没错。” “也是,”杨允涛得意地点了点头,倒是没有多少意外的神色,只有眼睛里有一抹令人看不懂的光芒在微微地闪烁着,似乎在小心地注意着朗云阳的反应一样,“像你这么眼高于顶的男人,也就只有徐纤那种级别的姑娘才能让你完全变成另一个人了。不过徐纤虽然色艺双绝,但是我兄弟这么玉树临风,才貌双全,配她应该足够了吧?难道她还不满意?” 不满意?岂止是不满意,她徐直要恨死我了!朗云阳有些失落地想着,却不愿再在办公场合过多地谈及个人的情感私事,因此接着开口说道:“没事的,哥,这些事情我自己会处理,不会再耽误工作了,对不起啊,给你添麻烦了。” 看出朗云阳不愿再多说,杨允涛自然不再追问,笑呵呵地说道:“都是自家兄弟,说什么对不起?我就是不放心你,所以过来看看,既然是为情所困,那我就是想帮也帮不了你了。不过工作上有什么事情尽管找我,我虽然没你本事大,但是帮你堵几个漏子还是可以的。” 杨允涛的话让朗云阳很感动,因此冲着他笑了笑,点头说道:“谢谢哥,我会的。我已经没事了,你去忙吧,别耽误了你的正事。” 杨允涛点头起身,很快离开了办公室,不过在电梯门合拢的一瞬间,他却突然深沉地笑了起来:云阳,我非常希望你多捅几个篓子让我堵,而且篓子越大越好,最好大到将整个集团都交给我,那就十全十美了! 不管这一天过得有多么不顺都好,总之下班时间该到的时候还是会到,不会因为你的意思就提前或者延后。不过平生第一次,朗云阳在踏进自家别墅大门的时候感到提心吊胆了,因为他正怕徐纤又给自己准备了什么“惊喜”。 因此,他几乎是小心翼翼地推开了房门,小心翼翼地进了客厅,然后又小心翼翼地四周打量了一下,那满脸如临大敌的表情仿佛踏进了地雷区一样。看到他的样子,斐一陌都忍不住想笑,越发肯定朗云阳这辈子怕是要被徐纤给吃得死死的了。 不过幸好,暂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而且整个楼下都静悄悄的,徐纤显然应该在自己的房间里。而且更重要的是,餐厅的饭桌上空无一物,并没有像早上的时候那样摆满了辣椒油。 看到这一切,朗云阳明显地松了口气,感觉到冷汗都顺着脊梁骨下去了。可是没等他开口说话,只听一声门响,徐纤出现在了二楼的楼梯口,居高临下地说道:“回来了?我现在很忙,而且也不饿,所以晚饭不用准备我那份了,你们自己吃吧!” 说完,她居然一甩手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扔下两个人不管了,其实不是因为忙,是因为胃痛得实在受不了了,再也经不起辣椒的折腾了。为了不成为本世纪第一个被辣椒辣死的人,还是先不要那么玩命了,休息休息再说。 不至于吃出毛病来?才怪!辣椒油虽然可怕,但顶多是受点皮肉之痛,顶顶也就过去了。可这闭门羹造成的可是内伤啊,药石无效的……朗云阳叹气,什么也没说。 简单地做了点晚饭吃过之后,两人便各自回房,各忙各的去了。可是斐一陌刚刚打开电脑,房门便被敲响了。他以为是朗云阳,便头也不回地说道:“进来吧,门没锁。什么事啊,云阳?” “是我。”意外的是,来的人居然是徐纤。她进了斐一陌的房间,然后顺手把门关了过来,脸上已经没有了早上那刻意堆出来的假笑,多少恢复了几分原先的气质神韵。 “徐纤?”看到徐纤,斐一陌自然小小地吃了一惊,尤其看到她关门的动作,他更是忍不住心跳加快,生怕她会像折腾朗云阳那样折腾自己一样,“有……什么事吗?” “你怕什么?我又不会非礼你。”看到斐一陌的表情,徐纤顿时变得似笑非笑的,越发让斐一陌心里发毛,“就是有点事儿问问你,问完了我就走,你用不着满脸贞洁烈妇的表情。” 什么?说我是贞洁烈妇?咱是如假包换的男子汉一枚好不好?斐一陌一听这话自然是哭笑不得,不由瞅着徐纤说道:“你这丫头,嘴巴真毒,怪不得总是把云阳气得内伤吐血!说吧,找我什么事?” “请你还原一个完整的斐依依给我,”徐纤冷笑,却语出惊人,“我要知道,怎样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变成一个从里到外都形神兼备的斐依依!” 徐纤的意思很容易理解,她希望斐一陌告诉她一些关于斐依依的细节,譬如她习惯的小动作、口头禅,或者是最喜欢的颜色、运动、食品,再或者是最崇拜的人,最喜欢的明星凡此种种,这都是组成斐依依这个人的部分,缺一不可的。只有全面掌握了这些细节,她才能从各方面都向斐依依靠拢,如朗云阳所愿的变成斐依依的替身。 可是斐一陌一听这话却陡然变了脸色,因为他明白徐纤的意思,所以立刻就摇头说道:“不行!徐纤,你完全没有必要这样做,其实你明明知道云阳他……” “不行?”徐纤基本不想听斐一陌为朗云阳辩解的任何话,只是凉凉淡淡地打断了他,“那么,你是想看着我被朗云阳活活折磨死了?” 什么?云阳折磨你?那你呢?斐一陌一声苦笑,颇为无奈:“所以你就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再用这样的方法折磨云阳?” “那是他自己要求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徐纤对斐一陌的说辞颇不以为然,而且眼神中带着明显的“你偏心”的意思,“你也听到了,是他自己口口声声说要我做斐依依的替身的,我现在这样做不正好称了他的心如了他的意了吗?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情知徐纤是在强词夺理,可这理夺得又那么名正言顺,让人无法反驳,斐一陌不由摇了摇头说道:“可你明明知道他不是故意的,他之所以那样生气,还不是因为你想逃走吗……” “你们好没道理!”徐纤冷笑,眼神陡然变得凌厉,“我当初之所以逃走,就是因为不想做斐依依的替身,可是你们不乐意,不惜伤害我在乎的人来逼我听话。现在我要为成为斐依依的替身而努力,以保全他们了,你们又不乐意,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我……我们……”徐纤的一席话逼得斐一陌哑口无言,基本不知该如何回答。其实想想也没错,事情可不就跟徐纤说的一样吗?可……问题是造成目前这种状况,其中其实是有很多内情的,这……这不能只看结果吧? 斐一陌在这里发呆,那边徐纤可没耐心再等下去了,一甩头就要走:“你说还是不说?不说我亲自去问朗总了?本来我是怕刺激他太厉害,所以才想从你这里迂回一下的,既然你不肯配合,那……” “别,姑奶奶!你饶了我吧!”斐一陌一把就抓住了徐纤,连连讨饶:开什么玩笑?要是直接去问朗云阳这样的问题,那不等于在引爆一颗原子弹吗?“得得得,你想知道什么,我告诉你还不行?可是你确定这样做可以吗?” ##第十四章 心狠手辣 “不可以也得可以。”徐纤淡淡地回答着,“斐哥,你可别觉得我这样做是对斐依依的亵渎,她救了我,我对她一直既尊敬又感激,半点不敬的意思都没有。我现在之所以这样做,都是被朗总给逼的!” “我明白,可是云阳他也不想这样……”斐一陌无奈地皱眉,叹气,“其实依依呢,一直是个很简单的女孩子……” 这天晚上,斐一陌一直对徐纤说了很久,而大多数的时候,徐纤都只是在听,很少说话,只是偶尔会提几个比较切中要点的问题,那样子竟像是真的准备一点一点地模仿着来了。以至于很晚之后,因为毫无睡意而在客厅看电视熬时间的朗云阳不经意间看到,这么晚了徐纤居然会从斐一陌的房间里出来,真不知道这“心狠手辣”的女人又在玩什么花样了。 斐一陌因为头天晚上为徐纤还原斐依依,所以睡得很晚,而朗云阳因为满腹心事而毫无睡意,同样睡得很晚,于是第二天早上,惯于早起的两个人都睡过了头。等他们从睡梦中醒来,并且洗漱完毕、穿戴整齐下楼之后,才发现徐纤早已经做好了早点,坐在餐桌前静静地等候了。 不用问,正在为做斐依依而尽全部努力的徐纤自然又是一身红色的衣裙,不过为了时常换换视觉上的刺激,今天她选择了粉红的颜色,衬着她雪白的肌肤,倒是显得非常干净,比之前的大红、玫红顺眼多了。不过怎么看吧,都觉得还是不如白色、黑色适合她。更何况,两边嘴角那一层叠一层的口疮更是大煞风景,徐直是破坏美感嘛! 看到两人下来,徐纤立刻变得笑容可掬,招手示意两人过来:“哎呀!你们怎么才起床啊?真是一对儿大懒虫!来来来!吃饭啦!尝尝本小姐的手艺!” 呃……这个人……真的是徐纤? 瞧瞧她那满脸做作的笑容,听听她这嗲声嗲气、矫揉造作的强调,哪里还有半点徐纤的影子?除了容貌上的差异之外,徐直就跟斐依依一模一样了! 这样的场面显然是斐一陌没有料到的,因此他不由一愣,站在原地猛翻白眼。而朗云阳则浑身一僵,如鹰般锐利的眼眸紧盯着徐纤,怒声问道:“徐纤!你搞什么鬼?” “搞鬼?没有啊!”朗云阳的反应早就在徐纤的预料之中,因此她神情不变,笑得倒是更甜蜜了,“我这不是正在一步一步地朝斐依依靠拢吗?你别急,我已经很努力地在学了!来来来,别说了,先吃饭吧,再耽搁下去,就连午饭一起吃了,哦呵呵呵呵……” 她突然故作可爱地笑了起来,效果之明显令斐一陌和朗云阳一阵恶寒,更让朗云阳的心中刹那间升起了一股强烈的悔意:干嘛要逼她做依依的替身?这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当然,真正不痛快的还是当他把目光落到饭桌上之后。毫无意外地,他看到了一桌红通通的辣椒油,而且徐纤还在拿着筷子指点着一一介绍:“喏,我想总是拿辣椒油拌菜拌饭也太单调了,所以开发了几个新的花样。这是油炸辣椒,这是辣椒炒豆腐,这是辣子鸡丁……早饭不能吃得太油腻,暂时就做了这几样,来,吃,吃!” 嘛玩意儿?这还不算油腻?这除了油炸就是鸡肉,够腻了好不好?1看到徐纤这副无比认真却又满含不屑的样子,朗云阳觉得自己的忍耐力快要到极限了。可是徐纤偏偏还不知死活地夹起那油炸辣椒大大地咬了一口,明明已经辣得额头冒汗了,她居然还能装出一副无比享受的样子连连点头称赞;“唔!好吃啊好吃!真够劲!哎哟……” 得,甭得瑟了,这一咋呼不可避免地牵扯到了两边嘴角辣出来的疮,把徐纤给痛得大叫了起来,一边小心地托着下巴一边不停地吸气,两道秀眉也紧紧地皱了起来,着实令人心疼。 看到她都痛成那样了居然还打算继续伸筷子,朗云阳上前两步一把按住了她,咬牙说道:“徐纤,你别吃了!” “不行!”徐纤甜甜地笑着,动作虽不猛烈但却绝对坚决地甩开了朗云阳的手,“我不是说了吗?要想成为斐依依,吃辣只是万里长征第一步,怕什么?况且你不是说过吗?吃多了就习惯了……” “你……好!我让你吃个够!” 朗云阳怒极,而且所有的怒气似乎都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他突然毫不犹豫地一伸手抓住了桌沿,然后一咬牙猛然用力一掀。 当啷啷,哗啦啦,砰,通。 一连串的巨响过后,整张餐桌都被朗云阳掀翻在地,桌子上所有的杯盘碗碟自然无一幸免,全部摔得粉碎,连同那些汤汤菜菜,什么油炸辣椒、辣子鸡丁之类全都混合到了一起,整个餐厅顿时一片狼藉,仿佛台风过后的现场。 攥紧双拳站在原地,朗云阳厉声喝道:“徐纤你给我听清楚!以后这餐桌上要是再出现跟辣有关的东西,我就全部塞到詹少柏的鼻子里,有多少塞多少!听到没有?” 徐纤无声地冷笑:怎么,这就受不了吗?朗云阳,想跟我比狠,你还早着呢!你的狠只不过狠在手上,顶多令人受点皮肉之苦,可是我的狠是狠在心里的,让你有苦都没处说!敢打伤少柏?我倒要看看你能抵挡几个回合!不过现在看来,你怕是挡不住几招了。 心里虽然这样想,但是表面上,徐纤却装出了一副惊恐担忧的样子,跑过去抱住朗云阳的胳膊,娇声娇气地说道:“云阳,谁惹你生气了?别不开心了,我讲个笑话给你听好不好?可好笑了!从前,有一个人啊……” 朗云阳豁然回头,目光冷然地盯着徐纤近在咫尺的脸,却是一言不发,眼眸中有着太多令人看不懂的内容。徐纤,你叫我“云阳”?我知道,你不过是想报复我对詹少柏的伤害,所以故意这样折磨我的,是不是?然而悲哀的是,尽管明知如此,我还是会因为你这个称呼而悸动,原来那句话是真的:你不贱,我贱,我这到底是图什么呀我? 接触到朗云阳这内容复杂的目光,徐纤纵然有心报复朗云阳,却也忍不住心中一跳,但还是尽力维持着娇笑的表情说道:“怎么了?我学得不像是不是?真是抱歉,我这刚开始尝试着进入角色,还没有领会到其中的要点呢,你得给我时间让我慢慢融入其中,总有一天会功德圆满的!” “徐纤,你行,你有种!”朗云阳直气得两侧的太阳穴都在突突地跳动,好不难受,“我还以为我就算是心狠手辣的了,但是跟你比起来,我得叫你祖宗!” “我……哎哟……”听到这并不怎么令人愉快的恭维,徐纤刚要谦虚几句,却又不小心牵到了嘴角的疮,痛得不停地皱眉,“痛死我了……唔……等会儿再说……” 看到她的样子,朗云阳突然叹了口气,一把抓住徐纤的手腕把她拖到了客厅,然后用力将她按坐在了沙发上,这才从茶几的抽屉里取出了一支药膏:“抹上点吧,专治你这种疮的,据说效果不错,抹个三五次应该就好了。” 吔?你还懂这个?徐纤惊奇不已地挑了挑眉毛,哧然一笑说道:“这是你自己用的?你不是说吃多了就习惯了吗?那你还准备药膏干什么?” “你……” “徐纤你可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啊!这药膏是云阳昨天刚刚为你买的,但是昨晚没机会给你。”那边正在一脸苦相地打扫餐厅的斐一陌赶在朗云阳发怒之前开了口,心说有没有搞错?你们俩闹别扭,干什么总是让我们这些不相干的人收拾烂摊子?在总部是杨允涛,回来之后是我…… 听到斐一陌的话,徐纤不由一怔:什么?专门替我买的?这……可是这小小的感动显然抵消不了他对詹少柏那巨大的伤害,因此徐纤依然冷笑一声选择了拒绝:“怎么着,打一巴掌揉三揉啊?我看不必了,我还承受得起,不需要你来心疼。不过朗总,我觉得你这‘魔鬼总裁‘的字号似乎有些言过其实,并没有传说中那么不留余地嘛!” “是不是言过其实不需要你来判断,”朗云阳淡淡地回应了一句,自顾自地打开了药膏,“坐着别动,我帮你上药。满嘴的口疮,看着就碍眼。” “唔……”徐纤顿时头脑一阵发晕,半天没有搞清楚如今到底是个什么状况。什么玩意儿这是?刚才还跟仇人相见似的分外眼红,怎么下一秒钟就搂在一起玩亲密了?到底谁有毛病啊? 徐纤有没有毛病朗云阳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快有毛病了。一方面是被徐纤给气出毛病,一方面是因为太过渴望徐纤而逼出毛病。想当初他们虽然只有一个夜晚,但却令朗云阳再也无法忘记徐纤那柔滑细腻的身子和清幽的香气。然而也正是因为无法忘记,这一年来才将他折磨得够呛,渴望无法纾解的痛苦,对于任何一个健康而正常的男人来说都是很难忍受的,就算他是魔鬼总裁也不例外。 ##第十五章 翻脸 这个原本应该属于惩罚性的吻从一接触到徐纤的唇瓣的那一刻起就变了味,徐纤唇齿间的芳香仿佛一剂最高剂量的药,令朗云阳一瞬间就迷失了自己,再也记不得最初的目的是什么,就那么紧紧含着徐纤的唇,不停地辗转着,汲取着。 而徐纤呢,也不知是因为太过震惊诧异,还是因为同样对这个吻渴望了太久,她居然也没有表示反对,更没有跳起来甩朗云阳一个耳刮子,一直安安静静地躺在朗云阳的身下,任他索取着。 在餐厅收拾残局的斐一陌直起腰,叹口气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是却恰好看到了这一幕,因此他只好挑挑眉摇摇头,又多叹了一口气,然后弯下腰重新打扫起来。其实他刚才想说的是:抹完药了吗?抹完了过来搭把手。但是一看到朗云阳比他还忙的样子,他就多费点力气,自己搞定算了。 吻了许久,直到两人肺里积攒的空气都不够用了,朗云阳才恋恋不舍地抬起了头,看着徐纤的脸。徐纤的脸红扑扑的,眼睛也亮亮的,居然没有翻脸的意思,但是接着却说出了一句很煞风景的话:“不好意思,我们的培训还没有到这个科目,所以我的吻技肯定不合格,你千万不要因此而生气,并且迁怒少柏哦?” 你……成,就这一句话,已经足以把朗云阳体内所有的火焰全部浇灭了,而且还灭得透透的,连一点死灰复燃的机会都不给留。 这不是废话吗?他那边情动心动,对身下的人儿无限渴望,差点就控制不住自己导致走火,当场真正占有这个他最在意的女人。可是徐纤那边呢?居然张嘴给来一句,吻技不合格,这不是成心吗?哪个男人听到这样的话还能冲动得起来啊? 不过朗云阳也很清楚,现在跟徐纤生气徐直就是自找苦吃,因此他翻身坐起,急促地呼吸了几口,借以平复所有的怒气和怨气,然后才基本上平静地问道:“我不想跟你说那些。我只问你:这药膏你抹还是不抹?你要是不抹,我还像刚才那样做。所以如果你抹上药膏,我就只能看不能动了。” 这个……倒是。徐纤俏脸一红,同样翻身坐了起来,抿着唇不做声,但却表达出了许可的意思。朗云阳微微冷笑,扳回一局似的回过身来,将药膏挤在消了毒的棉棒上,然后小心地抹到了徐纤的唇角。原本火辣辣的口疮接触到这种气味芬芳的药膏,果然清凉凉的十分舒适,想必效果真的不错。 连威胁带亲吻地折腾了大半天,总算是完成了这件小小的事情,那边斐一陌也把餐厅收拾得差不多了,一边扶着腰不停地叹气一边走进了客厅,愁眉苦脸地说道:“我拜托你们两个,以后再掐架的时候可不可以换个地方?餐厅的地板弄上辣椒油很难刷哎……” 斐一陌那夸张的表情令朗云阳和徐纤险些失笑,斐一陌见状更是不依不饶,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唉声叹气:“我不管了!你们两个不管谁都好,弄点吃的给我,不然我就要饿死了!还有啊,不要辣,坚决不要!” 一听这话,朗云阳自然是挠头不已,因为他基本不会做饭,徐纤倒是立刻就站了起来,很快进厨房端出了一锅散发着浓郁香气的稀粥,以及一些看起来就可口得不得了的小点心,居然还都冒着腾腾的热气呢,都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变出来的。 将稀饭盛好推到两人面前,徐纤点了点头说道:“吃吧,火候刚刚好,我算计得分毫不差,而且保证一点辣味都没有。” “诶?哪来的?”斐一陌一见就惊奇地挑高了眉毛,咋咋呼呼地说着,“徐纤,你可别跟我说这是你做的,不然我一定买块豆腐撞死!” 应该不会吧?她不是费了一早上的功夫,鼓捣了一桌子辣菜吗?什么辣子鸡丁、辣椒炒豆腐之类的,怎么还有功夫做这些? 可是事实证明,一切皆有可能,徐纤笑了笑,瞅着斐一陌说道:“那你撞吧。有零钱没有?没有的话我赞助你一下。” “什么?这真的是你做的?”斐一陌更加惊讶,就连朗云阳都深感奇怪地看着徐纤,不明白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徐纤,你做的菜刚刚不是被云阳掀翻了吗?你什么时候又做了这些?” 徐纤又笑了笑,眼眸中有着掩饰不住的得意和戏谑之色,然后悠然地说道:“因为我早知道,那桌辣菜我们吃不成,所以准备了后手。” “早知道吃不成?为什么?”斐一陌这会儿仿佛变成了好奇宝宝,嘴里的“为什么”嗞儿嗞儿地往外冒,“难道你早知道云阳会掀桌子吗?你是怎么知道的?” 徐纤还是笑,笑得不怀好意的,看起来特别“奸”,带着这样的笑容,她看了看朗云阳说道:“因为我知道,在吃辣这个问题上,朗总的忍耐力应该快要到极限了,所以刚才那桌子菜,注定吃不到我们任何人的嘴里。” 这个……朗云阳和斐一陌面面相觑,顿时感到无比头痛起来:什么人哪这是……还说我是魔鬼总裁,太名不副实了,真正的魔鬼明明应该是面前这个女人才对。 叹了口气,朗云阳突然非常诚恳地说道:“徐纤,我突然发现,你其实很有经商的天赋,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加入星空神话集团,跟我一起打拼一回?” “有经商的天赋?”这次轮到徐纤不解了,“为什么?” 斐一陌懒得跟他们两个一起斗嘴玩游戏,因此自顾自地吃了个饱,一抬头才发现徐纤居然一口也没吃,他不由奇怪地问道:“你不吃?不会是吃了几天辣真的习惯了,无辣不欢了吧?” “我谢谢你!”徐纤白了斐一陌一眼,没好气地说着,“你还是别跟我提辣了,一提我就想杀人!” “那你……” “她嘴角抹了药膏,没法吃。”朗云阳代替徐纤回答了一句,怎么听怎么有几分幸灾乐祸的意思,“没事儿,当减肥了,女人不都把身材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吗?” “至于吗?那张脸就够摄魂夺魄的了,还需要靠身材提升回头率?”斐一陌嘀咕了一句,倒真会夸人。 不管这一早上闹出了多大的风波都好,早饭总算是顺利解决了。收拾好东西之后,徐纤提出要去医院看望詹少柏。他是为自己受伤的,可是从他受伤到住院,自己还没去看过呢,想想真是不应该。 这个要求很合理,所以朗云阳基本没有拒绝的理由,不过为稳妥起见,他和斐一陌一块儿跟了过去,在病房外面等着,由徐纤自己进去看望詹少柏好了。 推开病房的门,詹少柏正倚在床头,望着窗外的天空出神。脸色虽然不是多么红润,但也没有什么痛苦,还是比较平静的,显然在这里得到了很好的救治和照顾。可是无论多么好的救治和照顾,都源于他平白无故挨的那两枪,因此一想到此,徐纤还是内疚万分地叹了口气。 听到叹气声,詹少柏下意识地一回头,接着就高兴地直起了身体打了声招呼:“纤纤你来了?” “躺着吧,别乱动,小心伤口。”徐纤紧走几步来到床前,将手中的保温桶放在了床头柜上,然后一把按住了詹少柏。 詹少柏点头,笑了笑之后重新倚了回去,徐纤帮他垫了垫身后的枕头,让他躺得更舒服一些,然后便坐在了床前,看着詹少柏的脸苦笑。接触到她脸上的表情,詹少柏不由有些讪讪然,嘿嘿一笑说道:“对不起啊,纤纤,辜负你一番苦心了。” “你这个傻帽。”徐纤叹了口气,“我不是叫你直接去机场,然后乘飞机远走高飞吗?我把什么都算计得刚刚好,就是没有算到你居然莫名其妙地又回来了!” 挨了一句骂,詹少柏不但不生气,脸上的神情反而变得自然了些,呵呵一笑说道:“傻帽就傻帽吧,我不是不放心你吗?所以当时只想着我是个男人,我不能那么一走了之,而要把你一个姑娘家留下来替我承担一切后果。所以我就回来了,但是……回来之后,这一切后果还是得由你承担,我……我惭愧死了!” “哪里由我承担了?你不是替我挨了两枪吗?当时我多希望这两枪打在我的腿上!”徐纤心疼不已地叹着气,然后掀开被子轻轻抚摸着詹少柏的腿部位,“少柏,现在还会不会觉得疼?这腿还有反应吗?” 隔着薄薄的衣衫,詹少柏感觉到徐纤的手仿佛直接接触到了自己的皮肤一样,何况那部位那么贴近腿根,更让他浑身一僵,再也不敢乱动,口中苦笑一声说道:“疼呢,就没有,反应呢,就有。纤纤,你这样一个绝色美人这么暧昧地摸着这么敏感的地方,我能没有反应吗?我是个正常的男人嘛,而且以前还对你心怀不轨过……” ##第十六章 害人害己 听到詹少柏居然还有心情和力气说笑话,那显然是伤势已经没有大碍了,因此徐纤不由大为放心,失笑着摇头说道:“成,有反应就好,有反应就说明你已经没事了,只需要小心静养就可以。少柏,你……你干嘛要回来啊?我……我真对不起你……” “没事啦,纤纤,这事儿的确不怪你,怪我。”看到徐纤满脸愧疚的样子,詹少柏忙大方地摇了摇头,尽力替徐纤撇清关系,“你想想,本来你已经把我送出门了,如果我乖乖听话,那我一点事都不会有,是不是?可就是因为我自作聪明地跑回来,结果害人害己。你不怪我我就已经很满足了,又有哪里对不起我了呢?你要再这么说,那我还不得愧疚死?” 既然如此,那两个人就没必要在这里争着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了,反正事情已经是这个样子了,怪谁不怪谁的,还有意义吗?因此这件事到这里还是告一段落算了。 抬头瞅了瞅朗云阳不在屋内,詹少柏看着徐纤这一身红通通的装扮,终于忍不住皱了皱眉说道:“纤纤,我本来不想说的,但是我实在忍不住了:你这样打扮好丑啊,完全失去了你本身的独特气质,真不知道朗云阳为什么会喜欢这个样子的你,他看起来不像是眼光那么差劲的人啊?” 徐纤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然后冷笑一声说道:“这你可就说错了,他喜欢的并不是我,而是这身衣服,更准确地说,他喜欢的是以前穿这种衣服的那个人。因此我穿成这样子,他就可以从中找到斐依依的影子,而这,才是他最终的目的。” 是吗?詹少柏皱眉听着,对于徐纤的话却不敢苟同的样子。因为他总觉得事情并不像徐纤说的那样,朗云阳之所以这样做,似乎也不是为了找寻斐依依的影子。眼前浮现出了朗云阳看着徐纤时那特别不一样的眼神,詹少柏思索着说道:“其实……纤纤,你有没有发现,朗云阳是典型的外冷内热,他的内心并不像表面上表现出来的那么冷酷。所以我觉得如果你可以不这么尖锐,稍微顺从他一些,那么他对你其实就不会那么狠了……” “不是我愿意尖锐,少柏。”徐纤苦笑了一声,眉宇之间也锁着淡淡的忧虑,并不像在朗云阳面前表现出来的那么强势自如,“而且,也不是我不愿意顺从,只是朗云阳所需要的顺从,是以要我做斐依依的替身为前提的,而这一点,我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接受。” 原来是这样吗?朗云阳所需要的徐纤,真是只是一个替身,是一个没有灵魂的空壳子?詹少柏觉得徐纤说的似乎并不对,但是到底哪里不对,他又觉得说不好。看看徐纤如今这怪里怪气的样子,他不由叹了口气说道:“你不愿意做替身?那你干嘛听他的话,打扮成这个样子?要不是朗云阳要求你这样做,你怎么可能放弃自己原本的喜好呢?” 提及这个,徐纤脸上的神情立即变得冷厉了,她重新抚摸着詹少柏受伤的双腿,口中冷笑一声说道:“这个,算你说对了,的确是朗云阳要求我这样做的。他为了让我做斐依依的替身,居然拿枪打伤了你,徐直不可原谅!所以我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一定要让他后悔当初对你开了枪!所以,他要我做替身,我就做,一定要做到让他求饶为止!这是他为打伤你必须付出的代价!” “喂,少柏你不是吧?你到底是哪一边的?”听到詹少柏居然帮着朗云阳说话,徐纤不由气乐了,狠狠地白了他一眼,“我这是在帮你讨回公道,怎么你还这样说我?你不知道当朗云阳打伤你的时候,我有多么难过吗?我真想把枪夺过来,也冲着朗云阳开上两枪试试!” 徐纤这种真诚的关心自然令詹少柏感动莫名,忙压住她的手连声安慰个不停:“好啦好啦!我知道你对我好,行了吧?不过我还是想劝你,凡事都不要做得太绝,还是留三分余地比较好,否则到时候容易回不了头,明白吗?” “明白,”徐纤笑了笑,眼眸中的光芒却表达出了完全相反的意思,“放心吧,我会适可而止,不会做得太绝的,所以待会儿呢,我就去把头发剪了,剪得短短的,怎么样?” “你疯了你?”虽然还不明白徐纤为什么突然把话题转到了这上面,但是詹少柏还是想也不想的就提出了反对意见,“纤纤,你可别乱来,你不知道,你长发飘飘的样子最美了,长发才最适合你!所以你千万不要乱来,听到没有?” 徐纤抬手理了理自己额前的头发,神色不动地说道:“我没疯,疯的人是朗云阳。他不是要做斐依依的替身吗?所以我要把头发剪短,理个斐依依那样的发型。那样在外型上,我才跟斐依依比较接近。” 詹少柏瞪大了眼睛,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徐纤,心底却对朗云阳万分同情起来,然后他才郑重其事地摇了摇头说道:“纤纤,朗云阳不会同意你那样做的,我劝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比较好,而且我还是更喜欢长发的你,看起来更加赏心悦目。” “谢谢夸奖,但是朗云阳未必像你这么想。”得到詹少柏不遗余力的夸赞,徐纤看起来还是很高兴的,只不过这种高兴依然冲淡不了她眼底的冷淡决绝就是了,“他现在一门心思就是想让我变成斐依依,为此他居然开枪打伤了你,难道我还看不出他的决心吗?既然如此,我就让他彻底满意好了!我倒要看看,他对斐依依是不是真的那么旧情难忘,都到了即使是个替身也能满足他的地步!” 詹少柏觉得,自己终于发现问题之所在了。原来徐纤一直以为,朗云阳之所以深恨于她,恨到冲动之下打伤了他是因为想要逼徐纤做斐依依的替身,所以徐纤才用这样的方法报复朗云阳。可是实际上詹少柏知道,朗云阳所恨的其实是徐纤的逃离。 换句话说,朗云阳如今所在乎的并不是斐依依,而是徐纤这个人本身。只可惜,徐纤还没有看出这一点,而且即使旁人告诉她,她也不会相信。没办法,感情这种事就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的,如果自己转不过那个弯来,谁说都没用。 心思转了几转,詹少柏终于还是放弃了继续劝说的打算,因为他知道,朗云阳不会同意徐纤这个馊主意的。又聊了几句之后,徐纤便嘱咐詹少柏小心静养,然后起身离开了,说是要去剪头发。看着她的背影,詹少柏苦笑不已:纤纤,承认吧,朗云阳在你心中,到底跟其他男人是不同的,否则你何必在他身上费这么多心思? 等在门口的朗云阳和斐一陌看到徐纤出来,便双双站了起来,脸上倒是没有什么不耐烦的神色。走到两人面前,徐纤的表情也很正常:“走吧,我跟少柏谈完了。” “谈什么谈了那么久?”朗云阳一边迈步往外走,一边随口问了一句。当然,嘴里虽然这么问,他却没奢望着徐纤能够据实回答。再说他也不是很关心徐纤到底跟詹少柏说了些什么,否则他一定有办法知道,基本不需要当面问徐纤。 果然,徐纤脚步一顿,然后才接着往前走去,口中淡淡地答道:“没什么,随便聊了聊。” 朗云阳知道她不愿跟自己多说,也就不再强求,将一丝失落压回到了心底深处。因为斐一陌把车子停在了医院大门外面的停车场,因此三人便一路步行走了出来,很快来到了车旁。可是就在朗云阳打算拉开车门上车的时候,原本一直安安静静地跟在他后面的徐纤突然转身就走。 “去哪儿?”朗云阳眼疾手快,一把就抓住了徐纤的手腕,眼神好不深沉:你不是吧徐纤?当着我的面你也敢逃?也太不拿我当盘菜了吧? 被朗云阳抓住了手腕,徐纤倒没怎么挣扎,而且很配合地抬手指了指医院对面的某处,满脸无辜地说道:“做头发,我昨天晚上已经想好了,长发飘飘的不像斐依依,所以我现在要去那家美发厅,剪个斐依依那样的发型,这样外型上才能跟斐依依更贴近。” 剪发?徐纤,你……你徐直……听到徐纤的话,朗云阳那个气呀,气得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知道徐纤是故意的,故意想要折磨他,把他逼到像今天早晨掀桌子那样的地步。头脑中勾画了一下徐纤短头发的样子,朗云阳的感觉只有四个字可以形容:惨不忍睹。因此他吐出一口气,越发用力地抓紧了徐纤的手腕,牙缝里勉强挤出了两个字:“不准!” “为什么呀?”这边朗大总裁都快气死了,那边徐纤还笑眯眯的一脸无辜,娇柔无限地说着,“朗总,你不是要我做你的依依吗?那么我首先要做到形似,然后才能神似,所以我才要想办法在外型上更贴近斐依依的。可是我这么努力照你的要求去做,你不但一点儿鼓励的意思都没有,反而总是横挡竖拦,你什么意思嘛你?” ##第十七章 破坏我的计划 “我什么意思?”看到徐纤这不懈努力的样子,朗云阳心中自然更加不是滋味,但他也知道大庭广众之下要是闹了起来肯定不好看,因此他干脆冷冷地说道:“我的意思很简单:不准就是不准!别以为剪短头发就可以变成依依了,与其在这些细枝末节上浪费时间,你不如多想想最基本的要点在哪里!跟我走!” 最基本的要点?你的意思是要我完全放弃自己,从里到外都变成斐依依?朗云阳,你休想!无论到任何时候,你都休想改变我的内在!总有一天,我要叫你在面对我的时候,只会看到一个徐简单单的“徐纤”,而不是任何人的影子和替身! 压下心头汹涌的暗流,徐纤依然媚笑如丝,点头说道:“那好吧,下次我自己来剪好了,免得你总是在一旁唧唧歪歪,破坏我的计划。” “你敢!”朗云阳五指又是一紧,都不管徐纤疼得脸都变了色,口中兀自厉声呵斥着,“徐纤我警告你!你要是真的敢把头发剪掉,我……我就把你脱了了扔到大街上去!” 看到朗云阳此刻的眼神,徐纤就知道他不是开玩笑的。如果自己真的违背他的意思剪掉了头发,那么他真的会照他说的去做的。 正因为如此,徐纤才故意装出一副不解的样子说道:“可是为什么呀?千方百计逼我做斐依依替身的人是你,现在我愿意照你的要求去做了,千方百计阻止我的人也是你,朗总,你到底想怎么样?你耍我吗?” “我想怎么样?现在你还会关心我想怎么样吗?”朗云阳冷冷地盯着徐纤同样泛着冷光的眼眸,才不会被她装出来的无辜给骗到,“我倒想问问,你想怎么样?你真的那么希望变成依依的替身?” 好你个朗云阳!你不会轻一点吗?痛死我了!这少不了会青紫一片了,说不定还会肿起来呢!徐纤暗中疼得吸气,因为朗云阳刚才为了隐忍怒气,不得不拼命攥着她的手腕,倒把她折腾得够呛。 听到徐纤对詹少柏的回护,再对比一下她对自己的蔑视和不屑,朗云阳自然不可能无动于衷,气怒不已地说道:“原来你之所以这样逼我,是为了詹少柏?” “不然你以为呢?”徐纤还是笑,笑容虽然并不多么冰冷,但就是刺得人心里不舒服,“难道我真的是希望以斐依依替身的身份,得到你一点点卑微的爱,所以才心甘情愿地做这一切的吗?告诉你,我没……” “你没那么贱嘛,我知道。”朗云阳自嘲一般笑了笑,笑容中颇多苦涩,“但是无论如何,你的头发绝对不可以剪!要是被我发现你少了一根头发丝,我都会像刚才说的那样做的,这一点,你最好选择相信!” 朗云阳这种坚决的态度看在眼里,徐纤的眼底深处其实有一抹隐隐的如释重负,显然朗云阳的反应正是她最期望的那一种。可是表面上,她却还是得了便宜又卖乖,故作不解地问道:“那……你不要我做斐依依的替身了?但是你千万不要再伤害少柏,听到没有?否则我宁愿你把我脱了了扔到大街上!” 徐纤这连续几句重口味的话把朗云阳刺激得不轻,心中的邪性已经有了跃跃欲试的劲头,因而他不得不拼命压制着自己的怒气,连声冷笑着说道:“徐纤,你不要以为换上依依喜欢的衣服,像依依一样化着浓妆,然后还要吃辣、把头发剪短等等,就真的可以变成我需要的依依了!你要知道,依依她爱我,爱得毫不犹豫,义无反顾!所以你要想变成真正的依依,其实这些表面功夫完全可以省略,只要像她那样爱我就够了!你明白吗?你如今所做的这一切,基本于事无补!” 难得的是,朗云阳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徐纤一直很安静地听着,并没有中途插话,直到朗云阳的话说完了,她才冷笑一声毫不客气地说道:“强人所难!你省省吧!这辈子我都不会以斐依依的身份来爱你!我徐纤一向不缺人爱,也会选择真正值得我爱的人,我绝不会在一个基本不会爱我的人身上浪费感情!” “好,”朗云阳点了点头,那种失落和绝望的感觉就快要压制不住了,因此连他说话的声音都有些涩了起来,“那么我告诉你,你永远不可能变成真正的依依!” 那不正是我希望的吗?徐纤暗中想着,面上却没有因为朗云阳的话而受到任何影响,依然微笑着说道:“那没关系啊!你说的这一点毕竟太过抽象,很难见效的。因此我或许可以用更直接的方法变成斐依依,从而让你更快的看到效果……” “不准剪发!听到没有?否则我说到做到!”从徐纤的话里听出了一点儿其他的意思,朗云阳顿时警觉地吼了起来,“徐纤,我已经说过了,其实大多数时候我不想做得太绝,所以你不要不断地给我机会!” “安啦!放心!但凡可以,我还不想被脱了了扔到大街上。”徐纤笑眯眯地说着,那满脸的笑容怎么看怎么欠扁,“所以这头发我可以暂时不动,再想想其他的办法好了。我这么聪明,一定可以想出其他办法的!让我想想……” 一边说着,徐纤居然扔下了两人,自顾自地钻进车子里想办法去了。朗云阳颓然地用双手扶住了车门,抬头看着对面的斐一陌动了动嘴唇,虽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是斐一陌却看懂了他的意思,他刚才说的是:我后悔了,真的,我不该逼她做依依的替身…… 将徐纤送回别墅之后,朗云阳和斐一陌便驾车赶到了总部,继续处理公务去了。当然,因为徐纤那些时不时的“惊喜”,朗云阳总是很难将注意力集中到工作上来。不过幸好他也不想让杨允涛再替他收拾烂摊子,因此不管怎么心不在焉都好,他都尽力控制着自己,至少要将本职工作做得尽善尽美才可以。 下午下班回到家,徐纤照例已经做好了饭菜,清香扑鼻,非常引人食欲。而且更让朗云阳松一口气的是,所有的一切都很正常,没有任何意料之外的“惊喜”。可是与此同时,朗云阳也发现徐纤整个人都变得异常安静,极少说话,大多数时候她都只是一个人捏着下巴坐在一旁,暗中计划着什么,因为她的眼睛在不停地眨啊眨的,说她什么也没想,鬼都不信。 不管怎么样,一晚上的时间都算是平安地度过了。第二天一早,徐纤还是尽职尽责地替两人做好了早点,伺候两人吃过了,然后目送他们离开了别墅,除了嘴角那一抹略显“诡异”的笑容,倒是没有太多不对劲的地方。 发动了汽车,斐一陌还是眉头紧皱,不太确定地说道:“我怎么觉得徐纤好像……不太对劲的样子?太古怪了,让人心里发毛……” “你看出来了?”朗云阳显然深有同感,因此抬起手揉了揉突突大跳的太阳穴,苦笑不已,“我也觉得她眼神不对,明显在计划着什么。说实话我真是怕了她了,不知道她又打算怎么折腾我呢!” 当然,朗云阳很快就可以知道徐纤打算怎么折腾他了,因为他刚刚赶到总部不久,徐纤就跟着跑了过来,而且一出场就让朗云阳和斐一陌狠狠地“惊艳”了一把,差点吓个半死。 星空神话国际集团总部。 赶到总部的朗云阳很快就投入到了工作中,他必须趁着早上这宝贵的时间多处理一些公事才可以。因此到达办公室之后,他便交代门口的周琼,除了斐一陌之外,其他任何人都不准放行,他今天什么客人都不接待,先把前段时间弄得一团糟的事情理顺了再说。 可是事情偏偏就事与愿违。在总部巡视完毕,没有发现什么问题的斐一陌倒是很快就回到了朗云阳的办公室,打算稍稍休息一下之后再出去巡视一遍。也就在这个时候,桌面上的内部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朗云阳头也不抬,一把抓起了话筒:“喂,周琼,什么事?” “朗总……”周琼的声音有些不太自然,似乎是透着一股子吃惊和恐惧的味道,“那个……有人要见你,就在门口……” “有人要见我?”朗云阳立马皱眉,手中的动作也不由停了下来,“我不是说了吗?不管什么人要见我,都一律替我回绝,怎么……” “我知道,可是……”听出朗云阳的语气里有责备的意思,周琼立马就慌了,连忙解释了一句,“可她……她应该是徐纤小姐,所以她说你一定会见她的。” 徐纤?徐纤怎么会来?可……可周琼刚才说……“应该”是徐纤小姐?这什么意思?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应该是”是什么意思?徐纤她又在搞什么鬼? ##第十八章 吓个半死 片刻之后,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一道火红色的人影飘然而入,带来了一股浓郁的香水气息,然后就听一个娇柔无限的声音响了起来:“嗨!云阳,大哥,早上好!” “啊?鬼?” “呼……通!” 看到进来的这个人的一瞬间,朗云阳和斐一陌两个人不由在一瞬间齐齐瞪大了眼睛,然后呼的一声一起站了起来,紧跟着异口同声地发出了一声惊呼,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惊恐之意!而与此同时,朗云阳也因为动作过猛,胳膊不小心带到了桌面上的笔记本电脑,竟然将其划拉到了地上,发出了一声巨响! 不怪他们如此失态,因为进来的这个人猛一看去,徐直就是斐依依的翻版!你瞧她,一身大红色的连衣裙,十足十是斐依依最喜欢的样式。脸上涂脂抹粉,刻意把一双莹润的大眼睛化小了些,鼻梁化塌了些,原本的小嘴也故意化大了些,原本白皙细腻如凝脂的肌肤也故意化成了小麦色,很明显是照着斐依依的样子化的,而且改变得相当成功,猛一看去在容貌上跟斐依依还真有几分相似之处! 接下来最要命的,当然还是发型上的改变。原本那及腰的如云秀发已经消失不见,变成了斐依依最喜欢的利落的短发,再加上浑身上下散发着斐依依最喜欢的香水的味道,以及斐依依说话时的语气强调……所有这一切加起来,令面前这个人跟早已死去的斐依依至少有五六分相似! 这也就难怪朗云阳和斐一陌一见之下就大声叫“鬼”了,这幸亏是青天白日,看得比较真切,要是大晚上的碰上,还真以为是活见鬼了,非得吓个半死不可! 当然,吃惊恐惧也是一刹那间的事,最初的失态过去之后,两人便立马看出,这个跟斐依依相像得很恐怖的人正是徐纤。而且到了此时,朗云阳也总算明白刚才周琼那句“应该是徐纤”是什么意思了,而且也明白为什么她的声音听起来不对劲了。这不是废话吗?大白天的突然见到一个跟斐依依那么相似的女人,没当场吓昏过去算她胆子够大,不愧是跟着朗云阳的人。 “徐纤!你……”惊魂稍定之后,怒火也跟着腾腾地烧了起来,将朗云阳气得满脸通红,只差暴跳如雷了,“你又在搞什么鬼?打扮成这副见鬼的样子给谁看?” “给你看啊!”徐纤回答得那叫一个理所当然,甚至还伸开手原地转了个圈,把自己全方位展示了一遍给朗云阳,“是你要我做斐依依的替身的,所以我变成这个样子,当然是给你看的。怎么样,像不像?我觉得这个样子至少有三四分像了吧?” 你……朗云阳差点被徐纤的话给当场噎死,也是,她打扮成这个样子,当然是给自己看的,可是自己偏偏还要不知死活地问出这么一句话,这不是自讨没趣吗? 三四分?你也太没有自信了,这个样子,至少有六七分像,斐一陌按住碰碰乱跳的心脏,过去把朗云阳的笔记本电脑捡了起来,放在桌子上检查了一番,行,质量真过硬,摔了一下狠的,硬是一点事儿没有。 未免当场阵亡,朗云阳不得不暂时住了口,拼命把那一口气给喘匀了,然后才猛然想起什么似的一回头,急急地问道:“我问你!你刚才就是这个样子跑来的?你经过一楼大厅了是不是?” “这不是废话吗?”徐纤笑呵呵地白了他一眼,然后一扭一扭地走到沙发前坐了下来,一股香水特有的味道也跟着在办公室里四处弥漫,“你的办公室在五十三楼哎,我不经过一楼大厅,难道我插翅膀飞上来?不过可惜了,从一楼乘电梯就上来了,沿途居然没有一个人看到我这个样子,真是可惜……” “一点都不可惜!幸亏没有人看到!我还不想我这集团总部传出什么恐怖事件!”朗云阳气得头晕眼花,鼻子都歪了,那大喊大叫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个黑白两道都威名赫赫的魔鬼总裁,“徐纤,你在家里怎么胡闹我都忍了,可你现在居然闹到总部来了,你存心想害死我是吧?” 上帝!玉皇大帝!圣母玛利亚!谁都好,能不能下凡走一趟来救救我?我真的快受不了了!她打扮成这个样子在总部晃上这么一圈,员工们会怎么看、怎么想?这不是添乱吗? 这话倒是没错,总部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朗云阳对斐依依一往情深,专一得很,现在徐纤打扮成这个样子出现在众人面前,那么他们所能联想得可就多了去了。说不定很多人都会认为朗云阳因为斐依依的死而悲伤过度,从而精神出现了问题,所以才找个替身来凑数的。这些话要是传了出去,还真是好说不好听,也难怪朗云阳会着急了。因为他实在没有想到,徐纤居然会来这么一招,难怪早上的时候她的笑容那么诡异,原来在这里等着呢! 可是听到朗云阳的话,徐纤却十分不以为然,不由撇了撇嘴说道:“我哪里闹了?我在做正事!难道现在我最应该做的事,不是做斐依依的替身吗?我这么尽心尽力,你不感动啊?” 感动?我感动个屁!快被你气死了!朗云阳气得不停地哆嗦,恰好在这时,徐纤不经意间抬起手拢了拢头发,他突然猛然意识到了最不对劲的地方,因而接着呵斥道:“徐纤!你的头发呢?那天我怎么跟你说的?如果你敢把头发剪了,我就……” “慌什么?假发而已!”没等朗云阳把后面的话说出来,徐纤就若无其事地打断了他,“我想在外形上更接近斐依依,但是又不想被你脱了了扔到大街上,所以只好照着斐依依的发型买了顶假发戴上了。怎么样,是不是很像?我看你们刚才都被惊到了,是不是?哦呵呵呵……” 徐纤夸张地笑了起来,笑得朗云阳浑身寒毛直竖,真想一巴掌把她拍出去!咬牙克制着自己的冲动,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你把这见鬼的假发,给我摘下来,否则我……” “不行,不能摘,我费了半天功夫才戴好的。”徐纤小心地摸着自己的假发,很有成就感的样子,“你也知道,少柏还躺在医院里养伤,虽然这次他的命是保住了,但是下一次呢?所以我只有尽快变成斐依依,他才能彻底脱险。再说了,这一切不都是你要求的吗?怎么我学得越像,你越不满意呢?你没事吧你?” 我?当然有事,而且是大大的有事!你再这么折腾下去,性命不保的人一定不会是詹少柏,而是我! 没错,当初这个要求的确是我提出来的,但是那是因为我知道你会拼命反对,所以才想借此报复你的逃离的,我怎么知道你会这么听话,比我还要积极呢?看来这一次,我算是彻底失算了! 他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将魔鬼总裁的镇定和冷静都拿了出来,一边坐在椅子上一边淡淡地吩咐道:“徐纤,里面是休息室,你知道的。现在,立刻进去把你的假发摘掉,脸上的化妆品洗掉,衣服换掉,香水味除掉!快去!不然我就进去帮你!” “先别管这些小事了,”耐着性子听朗云阳说完,徐纤才轻描淡写地拒绝了他的要求,然后说明了自己的来意,“我今天来呢,可不仅仅是为了向你展示我的模仿成果的,还有另一件事要跟你说。” 还有另一件事?朗云阳一听这话就肝儿颤,但他实在已经想不到更坏的可能了,因此还算沉住了气说道:“什么事,你说。不过在开口之前,你最好先掂量掂量会不会碰触到我的底线!” 言下之意就是,你如果再拿“替身”这两个字说事儿,我饶不了你! 不过徐纤似乎也没打算一次就把朗云阳折腾个四脚朝天,因此她淡淡地笑了笑说道:“放心,这事儿跟你的底线没关系,而且对你来说应该基本就不算个事儿,你基本只需要动动手指头就能做到的。” 哦?这么容易?别是什么陷阱,圈套在后面吧?朗云阳充满警惕地看着徐纤,点头说道:“那好,你说,到底什么事儿?” “很简单,”徐纤笑了笑,“给我十万块钱用。” 哦?一开口就是十万块,而且还说“很简单”?这女人好大的口气。斐一陌饶有兴趣地看着朗云阳的脸,想知道他会作何反应。 不过朗云阳的反应倒还算正常,或者说,他基本没有太明显的反应,只是抬头看了看徐纤,然后问道:“要那么多钱干什么?是想买什么东西还是……” “反正我有用处就对了。”徐纤笑了笑,显然没打算回答朗云阳的问话,“怎么,不会是舍不得吧?我现在是斐依依哎!你不是最爱斐依依的吗?不会连区区十万块都舍不得吧?像你这样的人,凡是跟钱有关的事儿都基本不能算事儿,对不对?” 朗云阳还是不说话,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徐纤,似乎在猜测她到底打算拿这笔钱去做什么。半晌之后,他才突然笑了笑说道:“说得对,十万块对我来说的确不算事儿,也的确是动动手指就能办到的。不过……你也说了你现在是依依了,那么我告诉你,依依向我要东西的时候,不是你这个样子的。” ##第十九章 现学现卖 “哦?”徐纤怔了怔,倒是没有想到朗云阳会说出这么几句话,不过接着她便甜甜地笑了笑,摆出了一副虚心请教的表情说道:“那……应该是什么样子呢?关于这一点我还没来得及跟斐哥请教,所以还没有掌握要领。你教我吧,我现学现卖。” 什么?我说徐纤怎么突然对依依那么了解了,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学得有模有样的,原来是你小子在背后拆我的台,看我怎么收拾你,总算明白是怎么回事的朗云阳忍不住狠狠地等了斐一陌一眼,气哼哼地想着。 接触到他要杀人一样的目光,斐一陌忙堆起了满脸的笑,连连作揖讨饶。将他们两人的动作看在眼中,徐纤虽然心中好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地追问了一句:“朗总,能不能指点一下?我真的有急用。” “没问题。”朗云阳冷笑,“我告诉你,至少你看我的眼神,就跟依依完全不同!依依看我的时候,眼神是柔和的,温顺的,不像你那么尖锐犀利,好像要杀人一样,单就这一点来说,你离神似还差得很远!” “眼神啊……”徐纤慢慢地点了点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然后就见她轻轻皱起了眉头,似乎在琢磨“柔和温顺”的眼神应该是什么样子的。片刻之后,她突然站了起来,慢慢走到了朗云阳的面前,含笑说道:“朗总,往后退一退,连椅子一起往后退一下,留点儿空间给我。” 留点儿空间给你?什么意思?朗云阳和斐一陌显然都不明白徐纤在忙活些什么,因此两人的脑门上都写着一个大大的问号。带着满头的问号,朗云阳如她所愿的脚一蹬地,连人带椅子都往后退了一下,接着抬头问道:“然后呢?徐纤你又想耍什么花招……” 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就见徐纤突然一矮身,已经坐在了朗云阳的双腿上,并且还抬起双臂搂住了他的脖子,整个人更是紧紧地贴到了他的胸前! “徐纤!你……”朗云阳猝不及防,只来得及闻到一股浓洌的香水气息直冲鼻端,呛得他差点昏过去!然后就感到双腿一沉,已经软玉温香抱满怀了!在办公场合做出这种暧昧的姿势,显然是要多不合适就有多不合适,怎能不让朗云阳骤然变色? 可是变色之余,他心底深处却盼着徐纤多坐一会儿,不要那么急着离开。因为他希望跟徐纤这样毫无距离地接触,而且在接触的时候,徐纤就要像现在这样不带防备,毫无攻击力,就像一个温婉柔顺的小女人,不要像一只扎人的小刺猬! 当然,徐纤这个举动吓到的不只是朗云阳,还有一旁的斐一陌。不过现在斐一陌最强烈的感觉不是害怕,而是同情,同情朗云阳的“遭遇”。把徐纤对朗云阳所有的折磨都看在眼里,斐一陌知道朗云阳其实快要招架不住了。没办法,谁让徐纤就是他命里的克星呢?人哪,有时候就得认命,尤其是在感情这种事上,最是令人无可奈何。 不顾朗云阳陡然改变的脸色,徐纤微微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微微闭了闭眼睛,先是在心中好好酝酿了一下,接着眼眸一睁,一个柔情似水、温婉如玉的女子顿时出现在了朗云阳的面前! 瞧她那双盈盈如秋水的眼眸,里面似乎蕴含着无限的柔情,欲语还休,欲说还羞。其实她基本什么都不用说,双眸轻轻一眨之间,就足以将人的魂魄给勾走了!在那双原本犀利的眼眸中,朗云阳看不到丝毫的冷漠尖锐,有的只是无尽的柔情似水。看到这个样子的徐纤,任何人都很难想象,那两种完全不同的眼神居然会出现在同一双眼睛里。 “徐纤,你现在的样子……”朗云阳的脸上有着淡淡的迷惑,更多的是险些失态的狼狈,“你……你……” 似乎是为了尽快从失态的狼狈中解脱出来,朗云阳突然一伸手拉开了抽屉,然后从里面掏出一张卡扔在了桌子上,然后低垂着眼睑强装镇定地说道:“拿好,这卡购物消费无限额,随便花,我买单。” 无限额?乖乖!更是好气魄! 可是这样的话听在耳中,徐纤却毫无尖叫或者激动的意思,仍然媚笑着点了点头,娇滴滴地说道:“云阳!你真好,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好了,我走了!” 说着,她居然一探头,“吧唧”在朗云阳的脸颊上亲了一口,然后才飘然起身,一把抓起那张无限额的卡出了办公室,一扭一扭地离开了。 她最后那个动作当然让朗云阳浑身一僵,几乎是下意识地抬手捂住了脸颊。斐一陌忍了半天的叹息终于忍不住冲出了口,摇头说道:“不用遮了,没有唇膏印留下。这个徐纤演技真高,刚才连我都差点相信,她是爱你的了,不然怎么会有那样的眼神?” 朗云阳依然捂着自己的脸颊,眼神却渐渐变得冰冷了起来,因为徐纤刚才所做的一切,让他很有一种受辱的感觉。他现在终于发觉,徐纤似乎在耍着他玩儿,然后以欣赏他的怒气和痛苦为乐的,所以她才如此不遗余力地学做斐依依。 可是转念一想,这件事还真就怪不得徐纤,当初是自己硬逼她这样做的,如今造成这样的局面,又能怪得了谁?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刚才徐纤那充满柔情的眼神似乎还在眼前不停地晃动,令朗云阳一阵恍惚,更有一种“如果那是真的该有多好”的期盼,可是紧跟着,他便恢复了正常,估计徐纤已经走出去了一段距离,他才冷笑一声说道:“一陌,跟去看看,如果她是想给自己买东西,那就不用拦她,想买什么买什么。如果她有其他不合适的用途,告诉我。” 斐一陌点点头,起身跟了出去。看着空无一人的办公室,朗云阳突然颓然地抱住了脑袋,喃喃低语:“徐纤,你什么时候才能真的……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那么温柔地叫我的名字?” 其实徐纤走得并没有两人想象中那么快,所以斐一陌刚才那句话她恰好听在了耳中,然后苦笑不已。想用柔情似水的眼神看着你,我还需要演技吗?那基本是我内心情感的真实流露好不好?你知不知道你所谓的尖锐犀利,才是我用自己高明的演技硬撑出来的啊?你只是拿我当做别人的替身,我怎么能让你知道我心里的真实想法?否则只会让你更加瞧不起我吧? 压下心头汹涌的暗流,徐纤似乎在等什么人一般放慢了脚步,看似随意地向前走着。直到身后突然飘过了一股熟悉的气息,她才微微一笑,稍稍加快脚步向前走去。没错,她要等的人就是他,因为今天这场戏,少了他就唱不下去了。 她知道,斐一陌跟在她的身后。斐一陌的跟踪术虽然也算一流,但是很不幸的,他碰到的偏偏是个一流的反跟踪高手。虽然总是利用斐一陌来对付朗云阳很不应该,但是在如今的情势下,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再说她这样做并不会对斐一陌造成实质性的伤害,顶多就是让他的自尊有些受损而已,大不了不让他知道他的跟踪已经暴露就是了。 向朗云阳要这十万块钱的时候,徐纤已经知道他一定会给,但是也一定不会放心,所以他肯定会让斐一陌悄悄跟着自己,看自己想拿这笔钱做什么,而这,正是徐纤希望的结果。 斐一陌一路跟在徐纤的身后,悄悄地注意着她的动静。然后他便很奇怪地发现,徐纤要钱的时候说的虽然是“出去逛逛”,但是她却半点逛街的意思都没有,也不往商厦、购物中心之类地方去,而是目的地非常明显地冲着前方一直走着,目不斜视。难道云阳猜对了,徐纤拿这么大一笔钱,其实是有其他的用途? 走到前面一个路口的时候,徐纤暂时停了下来,看了看路旁的站牌,然后右转继续前行。斐一陌当然唯有继续跟了过去,不过他非常注意地保持着恰当的距离,并且借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小心地隐藏着自己的行迹,平心而论,他的跟踪术真的很不错,如果被跟踪的人不是徐纤,那么应该很难发现他的存在。 过路口又前行了大概一公里左右,徐纤再次右转,径直进了前方一栋高大的建筑物里。斐一陌停下脚步抬头一看,几个硕大的字映入眼帘:沙市花颜美容整形医院。 花颜整形美容医院?这不是沙市最著名、整形技术最高明的整容医院?它不止在沙市声名远播,甚至在国内都享有极高的声誉,据说他们那里的大夫个个具有妙手回春的本事,可以让嫫母变成西施。 可问题是……徐纤到这里来做什么?联想到她这段时间为了变成斐依依而做的种种努力,譬如穿红衣服,吃辣,甚至戴假发……糟了!难道她要…… 联想到了某种极大的可能性,斐一陌不由脸色大变,甩开步子就追了进去。还好,进入大厅的时候,他正好看到电梯门正缓缓地合拢,而从门缝里透出的那袭火红色的身影正是徐纤! ##第二十章 亲口证实 毫无疑问,徐纤的确进了这家整容医院,可她究竟去了几楼呢?没办法,只好先问一问要做整容手术的话应该先进行哪一步,然后再慢慢找了!斐一陌满头大汗地跑到导医台问了问,然后马不停蹄地上了楼,一间一间地找了过去。 经过斐一陌的努力,终于在六楼的一间诊室里看到了徐纤。她正坐在医生的对面,详细地询问着什么,更让斐一陌差点当场昏倒的是,她的手里居然拿着斐依依的那张艺术照,显然是在咨询医生,能不能把她整成斐依依的样子! 徐纤!你……你徐直……你…… 斐一陌已经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了。中国字博大精深,原本普普通通的几个字只需要经过精心的组合,便可以表达出任何想表达的意思。可是这一刻,他认输了,他承认自己的语文学得其实不如他想象中那么好,因为他已经找不到合适的词汇来形容他此刻的感觉了! 为了报复朗云阳,她居然不惜走到这一步,可是她这样做,真的是在报复朗云阳吗?痛苦的人真的只能是朗云阳一个吗?从此之后她再也变不成原来的样子,对她来说难道不是一种生不如死的折磨?徐纤,你够狠。 “巧什么巧?我跟着你过来的!”斐一陌倒是不怕被徐纤知道自己正在跟踪他,也或者是被徐纤给气糊涂了,所以实话就脱口而出,“我问你啊,你在干什么?为什么拿着依依的照片到这种地方来?你还没折腾够吗?” 面对斐一陌的质问,徐纤还是没有太大的变化,她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照片,然后一笑说道:“我想干什么你应该猜到了吧?你不觉得这是最快变成斐依依的方法吗?所以我正在咨询医生,这个手术的成功率有多大,费用大概是多少……” “你疯了你?”虽然早有预感,但是听到徐纤亲口证实,斐一陌还是觉得有些无法接受,因此骂人的话就不自觉地溜了出来,“徐纤,你就是你,依依就是依依,你们永远不能互相替代的,你明白吗?所以不要胡闹了,快跟我回去!” “可是有人认为可以。”徐纤还是笑,不但没打算跟着斐一陌走,反而换了个更加舒服的姿势,“斐哥,你别管我,我在做什么自己心里有数。” “你有数才怪!”斐一陌的火气那是噌噌地往上冒,头顶青烟滚滚的,还不时地火星四溅,显然是快要气炸了,“徐纤,你立刻跟我回去,从此不准再动这个念头,听到没有?走!” 说着,他上前一步抓住徐纤的手腕就要把她拖走,徐纤狠命一挣,挣脱了他的手,冷笑一声说道:“我不回去!要回也得等做完手术再回去!我就是要让朗云阳看看,他所需要的替身很容易就出现,让他以后不要再随便伤害我的朋友和亲人了!” “你……云阳他……你们……” 其实斐一陌很想告诉徐纤,朗云阳所需要的并不是一个替身,而是她徐纤本人。之所以那样做,还不都是因为被徐纤的逃离给逼的吗?朗云阳他有心理障碍,连他自己都控制不了的,徐纤却偏要跟一个有心理障碍的人较真,这不是找抽吗? 可是当着外人的面,这些话却不能随便就说,然而看着徐纤那满脸的坚决,显然又不是自己可以劝动的,于是无奈之下,他只好掏出手机拨通了朗云阳的电话;“喂,云阳?” “嗯。”朗云阳轻轻答应了一声,“怎么了?” “徐纤她……”斐一陌咬了咬唇,抬头看了看徐纤,却发现后者只是带着微微的冷笑,似乎基本不怕自己跟朗云阳告状一样,因此他只好叹口气说了下去,“徐纤在整容医院。” 电话那头的朗云阳有好一会儿没有再开口说话,显然是需要时间消化这几个字的意思。很久之后,他终于开了口,只不过回答得很简单:“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是真不明白,还是跟我装糊涂?我看到徐纤进了整容医院,马上就猜到她的目的了,你小子智商比我还高,你会不明白?我看你是故意的吧?拒绝接受现实是吧? 苦笑一声,斐一陌一点都不在乎继续解释得更清楚一些:“不懂?我再说得清楚一些。徐纤她拿了依依的照片,正在问医生能不能把她的脸整成那个样子……” 朗云阳的气息猛然停顿了一下,似乎有一阵磨牙的声音从话筒里传了过来,足以想象此时的他心中是何等愤怒了。那恐怖的声音让斐一陌浑身一震恶寒,小心地问道:“云阳,我……” “带她回来。”朗云阳打断了斐一陌的话,而且声音居然还算平静。堂堂跨国集团的首席执行官果然不是盖的,定力就是高于普通人啊。 斐一陌苦笑,眼睛一直盯着徐纤,生怕她突然跑了一样:“用你说?我想带她回去,可是她不肯,说要做完手术再回去……” “那就打昏了扛回来!”得,还说什么定力非常呢,这下一秒钟就火山喷发了,声音之高震得屋顶都簌簌作响。吼完之后,朗云阳便啪的一声挂断了电话,想必是消消气先了。 揉了揉别震得有些难受的耳朵,斐一陌收起电话说道:“徐纤,你听到云阳的话了?你要是再不跟我回去,我就真的动手了?” 没错,朗云阳那句“打昏了扛回来”徐纤的确听到了,而且她也看得出斐一陌似乎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如果自己坚持不走,他真的会动手打人的。意识到这一点,徐纤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有些无奈地说道:“你们……罢了罢了,走吧走吧!大不了下次我走远一点,不让你们找到就是了!” 朗云阳,知道被人逼到走投无路的滋味了?我就是要让你知道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看来你并不是那么想要斐依依的替身嘛,否则你为什么要阻止我? 星空神话国际集团总部。 挂断电话之后,将手机狠狠地扔到了一旁,朗云阳气得都变成小白兔了,两只眼睛红通通的,好不吓人。 刚才听到斐一陌说徐纤去了整容医院,朗云阳其实还没大反应过来,所以第一个冒出来的念头是:整什么容?她那个样子还不够夺魄吗! ##第二十一章 谈婚论嫁 杨正妍靠在皮椅子里舒舒服服地翘着二郎腿,意味深长地看着侄子:“允天,听说你和焕彩集团的斐依依谈婚论嫁了,这满天下的谣言对你可不利啊!” 徐纤知道了她的目的了,杨正妍在嫉妒,她嫉妒杨家很快就能和焕彩集团联姻,从今后更加强大。杨正妍是女的,她的股份不能传给她的下一代,她死了之后杨家的一切跟她没有关系。 徐纤知道一点杨正妍的事情,她一直处心积虑地偷偷建立自己的小金库,拼命利用杨慨集团的名声挣钱,老爷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金额不大也不去管她。 徐纤看到杨允涛抱着胳膊,嘴边含着笑意准备好好地看一场热闹。 “姑姑,捕风捉影的事情难道您也做?”杨允天站起来,示意吴助理结束会议。 “你指的是那件事情捕风捉影?是你和斐依依的婚事还是你袒护徐纤的事情?” “我没有袒护她。” “那就简单了。”杨正妍从皮椅里直起身体:“把她辞退了吧,你知道因为她前男友被人砍死的事情已经引起流言蜚语,对我们集团的声誉也有影响。” “她是我爸爸请来的人,我没有资格辞退她。” “哦。”杨正妍扬了下下巴:“当过大状就是了不起,什么场面都见过,连眉毛都不动一下哈!你看你的顾问小姐,坐的比我都踏实。徐小姐,现在我们在说你呢,听到了没有?听说斐老太太去大宅的时候,非常不喜欢你呢,她把你当作了允天和她孙女之间的绊脚石呢!识相的话就自己辞职,别让事情越来越难看。”她转而看着杨允天:“允天,我可是为了你好。” 徐纤坐着不动,目视前方,轰她走的人多了去了,那时她勾引会长被他老婆砍伤之后,她出院后去律师协会开会,协会里的女会员几乎全部联名投票让她滚蛋,那时候的气氛比这个热烈多了,她仍是不动声色地坐在那里,把那场会开完了。 她说:“只能是有资格轰我走的人让我走,我才会走,没资格的人说什么都没有。”这是那时她对律师协会的女会员说的话,今天她虽然没作声,但是她依然不会走。 她不会为了某个人的一句话让自己陷入危险的境地,她已经学会不冲动了。 “姑姑,现在不是谈这个的时候,散会!”杨允天再一次大声宣布散会,然后拉开椅子往会议室门口走,没有一个人跟着他走,都坐在椅子上等着事态往下发展。 都抱着看热闹的心情,每个人脸上都挂着事不关己的笑容,杨允天不由得愤怒,他看向徐纤,她冷静地坐着,仿佛听不见。 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了,杨老爷子走了进来,看了看他们:“会开到哪里了?你们这是什么状况?”他拄着手杖,这几天风大雪大也许是受了风,鼻音浓重,身体不适,刘秘书扶着他小心地坐在主席位上。“怎么了,在说什么?怎么我一来就没声音了?” 杨正妍的气焰消失了不少,她重新拿起桌上的指甲刀锉起指甲来。 “既然没事,就散会吧!” 众人这才站起来往外面走,杨正妍小声地嘀咕:“刚才我说的时候你们没一个人反对,现在都不吱声了。” 杨老爷子扬扬手,让大家都停下来:“正妍,你想说什么?” “二哥,既然你问那我就说了,徐纤的名声够臭吧,她影不影响我们公司就不说了,但是现在允天和斐依依正在谈恋爱,要是被她搅和了可就得不偿失了,二哥,我可是都为你们着想,要不我才不做这个恶人呢!” 杨老爷子陷入了沉默,也许杨正妍说的正是他担忧的,他双手撑在桌面上沉吟了好一会:“都坐下。” 似乎有门,杨老爷子听进去了杨正妍的话,她一阵得意。 杨老爷子沉默了好一会,杨允天坐下来,隐隐有些忐忑不安,按照以往他爸爸根本不会理会这种风言风语,今天他让大家都回来,肯定是想说点什么。 过了一会,他才开口,把目光扫向徐纤:“徐小姐是个能力非凡的大律师,虽然她现在不是律师了,但是很能帮到允天的忙。但是,徐小姐最近身体不适,允天最近的事务又很繁忙,你们都听说了允天和斐小姐的事情,我也不瞒大家了,他们相处的很好,徐小姐也做出了很大的贡献,所以我打算把徐小姐换一个相对轻松一点的工作。”他的目光扫视着全场,终于在杨允涛的身上停了下来:“允涛。”杨老爷子喊他的名字,杨允涛没想到杨老爷子会突然提到他,惊跳起来,立刻坐直了身体:“啊,爸爸。” “你那里有几个秘书和助理?” “啊,一个秘书两个助理。”他不知杨老爷子是何用意。 “那么多人,业务该拿的也没拿下来,还是身边没有得力的人,这样,我让徐小姐暂时帮你,琐碎的事情你的几个助理秘书什么的就分担了吧,别把徐小姐累着,徐小姐就负责业务方面的事情。这样可以吗?徐小姐?”杨老爷子注视着徐纤。 “当然可以,对我来说,为谁服务都一样,都是为杨家服务。”她站起来向杨允涛伸出手:“大少,幸会。” “幸会幸会。”杨允涛仿佛刚刚反应过来,伸出手和徐纤握了握,他不知道这对他是好事还是坏事,不过,他看了下杨允天的脸色,突然觉得这一定是件好事,因为他打击到了他。 也不知道满了杨正妍的意了没有,事情的结果也并不是她的原意,如此下来徐纤只是换了个主子,对她来说没区别。 徐纤回到杨允天的办公室收拾东西,她没有自己的办公室,和杨允天共用一个大班台,她的东西很简单,文件都不用带了,她换了主子,原先的东西都不能带走。 所以,她只抱走了一个文件栏,本来她的桌上有个花瓶,里面是杨允天交代秘书给她插上的马蹄莲,但是她不打算带走。 杨允天站在门边,他没想到离别来的这么快,别人的一句话,徐纤就从他的生活顾问变成了别人的。 徐纤走到门口,向他伸出手:“杨先生,再见。” “纤纤,你做了什么,让我姑姑这么想把你赶走?” “你父亲让我做你的顾问是太将你看低了,你什么都能看的通透,从此不需要我了。”徐纤往门外走去,对,她确实做了点什么。她在查杨正妍,当然不是为了杨正妍公器私用的事情,现在在她的眼里,凡是有权有势的人都值得她怀疑,朴元死了,她的反应最大,这个事情表面上和杨正妍没什么关系,但是徐纤有颗多疑的心,她连自己的眼睛都信不过。 她是不是查的太明显,让杨正妍有了察觉? 她从杨允天的面前走过,她的余光看到杨允天向她伸了一下手想拉住她,但是还是没有举起来。 这就对了,别做无谓的挣扎。 徐纤头也不回的往电梯那里走去。 杨允涛的办公室相比杨允天的就夸张多了,不仅有小型的室内高尔夫,还有一个庞大的酒柜,他的秘书和杨允天的不是一个风格。长腿,大波浪,红嘴唇,很秘书的一个秘书,不用多想也知道是个花瓶,杨老爷子看不上杨允涛也只能怪他自己,他身边都是这种饭桶。 杨允涛正在打高尔夫,一球进洞,心情非常爽,看到徐纤进来直起身子来热情地招呼她:“嗨,徐小姐,真是山不转水转,没想到我一毛钱不用花,还把徐小姐这个大神请到了我的身边。” 杨允涛不论说什么,说的再怎样热情洋溢都显得不那么诚恳,徐纤问:“大少,我的座位在哪里?” 他看了看自己的办公室,用球杆指了指吧台:“抱歉,徐小姐,你也看到了,我这里挤得很根本什么都放不下,现在来了你这个大活人,看来你只能先坐在吧台那里委屈一下了。”他嘴角的笑容十分得意,完全是报复之后的快感,想当初他打算花大价钱把徐纤挖过来她还不给面子,现在被野狗那样到处赶。 徐纤把她的文件栏抱到吧台,找了个高脚凳坐下来,他喜欢这种小孩子的把戏,让他耍个够好了,她不在乎。 杨允涛继续打他的高尔夫,他美艳的秘书小姐站在一边伺候着,他打了一会突然转过身来对徐纤说:“徐小姐,威士忌。”他指指酒柜。 酒柜里有很多酒,各种年份各种牌子的都有,像个小型的展览会。光威士忌就有十几种,徐纤看看手表:“没到午饭时间,不能喝酒。” 她这边话音刚落,一道白光就向她射过来,徐纤还来不及躲,一个坚硬的物体就砸在了她的额角上,金光闪过,她的脑袋顿时有点懵,人就往酒柜上倒去。 开放式的酒柜,里面的酒因为撞击从酒柜里掉下来,砸在徐纤的身上,落到了地上,发出清脆响亮的爆裂声,酒香,满了一个屋子。 徐纤会弹钢琴,也学过古筝,她记得有首古筝名曲叫做灯月交辉,有一段弹得又急又快,让听众在乐曲中体会姹紫嫣红的灯光和月光交织的美感。 ##第二十二章 踢不出去的皮球 这里没有古筝,徐纤却看到了姹紫嫣红,她被砸傻了片刻,跌坐在地上,半天才反应过来她是被一个高尔夫球给砸倒,那颗球沾上了徐纤的血迹在地上骨碌碌滚了一大圈,回到了杨允涛的脚下。 他捡起那个球,十分嫌弃地丢进垃圾桶里,慢慢走到徐纤的身边:“徐纤,我可不是杨允天,我没那么好的脾气,也没那么好的素养。而你,也不是杨允天身边的那个顾问,更不是以前那个大状了,你只是一个踢不出去的皮球,只能在我的脚下,我若是心情好还可以踢一踢,心情不好就踩一踩。”他接美艳女秘书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擦手,往徐纤身上一扔:“把你头上的血擦一擦,今天这一球让你记住了,你换了主子,你在杨允天面前是什么我不管,你在我的面前就是一条狗。”他说完,懒得看她一眼,就走出办公室。 这是一个下马威,他来的狠了一点,徐纤苦笑一下,用手撑着地面准备站起来,突然感到手钻心地痛,抬起来一看,一手的玻璃碴,刚才的酒瓶打碎了一地,她刚好倒在这些碎片上。 她穿的不多,大衣忘在了杨允天的办公室里,身上只穿着毛衣裙,玻璃碎片已经穿透了毛衣扎进了她的皮肤里。 她变成了一头箭猪,整个腰臀部全是玻璃碎片。 徐纤艰难地站起来,她稍微动一下,碎片在皮肤里就让她疼痛难忍。 怎么办,总不能带着这一屁股的玻璃继续上班,她自己弄不出玻璃只能去医院,她看了看房间里,没有一件衣服能让她披上遮羞。 杨允涛的办公室里有一面落地的镜子,把徐纤的整个形象全部展现给她看,头上鼓出了一个大包,还有血迹,毛衣裙上也是血迹斑斑。 她似乎不停地在受伤,自从她把一切都给弄砸之后,她毁了别人也毁了自己。 她站在镜子前发愣,这时门被推开了,美艳女秘书挤了进来,又飞快的关上门,走到徐纤面前,递给她一个小药箱。 然后她就往外走,徐纤喊住了她:“可以帮我处理一下伤口吗,我自己够不到。” 她站住了,回过头来犹豫地看了徐纤一会,还是走了回来:“那你去我的办公室吧,等大少回来看到就麻烦了。” 美艳女秘书的办公室和杨允涛的隔了一个办公室,她领着徐纤进去,好在没人看见,她把门反锁起来,指着沙发对徐纤说:“趴在那儿吧,我来看看。” 她掀开徐纤的裙子,差点尖叫出声,她的腰部,臀部全都被玻璃碎片扎的血肉模糊,她不免手都有点发抖:“怎么办,看起来好严重,我不会处理伤口啊!” “你用镊子把玻璃碎片拔出来,用酒精消毒一下,等会我会去医院再做深一步的处理。” 女秘书手里举着镊子,半天都下不了手,徐纤催她:“没事,把我当作塑料假人就行了。” 她终于夹起一个碎片闭着眼往外拔,她尖叫一声,仿佛那个碎片是扎在她的身上。 她那么尖叫,反而让徐纤放松了不少,她帮她叫了,徐纤就不用尖叫了。 女秘书一边帮她处理伤口,一边问她:“你到底怎么得罪大少了?他发那样大的脾气?” “发脾气还需要理由吗?”徐纤咬紧牙关,女秘书美丽不可方物,但是绝对没有悬壶济世的才能,把她弄得几乎要死去,弄到最后,连女秘书自己都坚持不下去了。 “徐律师你真厉害,我从没见过像你这样耐痛的女人,我光是看都觉得疼的快死了。” “我不是耐痛,是不得不承受。” 女秘书终于处理好了徐纤的伤口,她扶着徐纤站起来:“你还得去医院,我怕我弄得不干净。” “我会去的,谢谢你。”徐纤伸出手去:“我叫徐纤,以后不要叫我徐律师了,我早就不是律师了。” “我叫雪娜,是大少的秘书。”雪娜伸出手来和她握了握,突然又尖叫起来:“你的手上还有玻璃渣,我帮你弄!” 雪娜蹲在她的面前捧着徐纤的手小心翼翼地找玻璃渣,她穿着低领的粉丝荷叶边的连衣裙,乳沟若隐若现十分诱惑,她笨手笨脚的,要不是徐纤吃痛,早就疼晕过去了。 这样的女人,只有美丽的样子,其实就是个笨蛋什么都不会,不过,她有一颗不算坏的心。 女人不需要太聪明,徐纤算是聪明的,但总是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 雪娜给徐纤消毒完,已经满头大汗:“怎么办,你腰臀部的那些一定会留疤啊!”她忧心忡忡。 “留疤就留疤吧,我的身体上,本来完好的皮肤就不多。”不知怎么了,徐纤突然有了倾诉欲,她拉下肩头的衣服,背对着雪娜给她看:“这样看来,那些小伤不算什么了吧!” 雪娜捂着嘴想叫又不好意思叫的样子挺可爱,徐纤微笑了一下:“谢谢你雪娜,知道大少恨我你还帮我,你是个不错的姑娘。” “只有你说我是不错的姑娘,别人都说我是个花瓶,是个不要脸的出卖自己的女人。”她低垂着眼睑,情绪突然低落下来。 “别在意别人怎么说,在这个世界上活下来本来就很艰难,你还管别人怎么说你?”徐纤笑着一瘸一拐地走到门口:“我得走了,别让大少看见。” 她拉开门,雪娜在她身后喊她:“哎,这么痛,你为什么不哭?” “哈,哭有用吗?我只做有用的事情。”她向她露出白牙,笑得十分灿烂。 她不是不痛,她痛的快要死掉了,但是她没时间哭,没时间去怜惜自己。 她很不巧的在后楼梯里碰到吴助理,她就是怕别人看到所以宁可忍着疼痛从楼梯走下来,谁知碰到了因为电梯太挤而选择走楼梯的吴助理,他看到了徐纤的惨样,惊呼一声就扔了手中的资料过来扶她。 “徐小姐怎么了?怎么这么一会弄成这样?” 吴助理以前受杨允天的交待照顾徐纤习惯了,他仿佛变成了徐纤的小秘书,他扶着徐纤在楼梯口站住。 “没事。” “怎么没事?你看你的额头,还有,我的天,怎么全是血?到底怎么弄的?”他咋咋呼呼,徐纤捂住他的嘴。 “当然不是我闲的没事干往玻璃门上撞的,你就当作什都没看见。”她扶着扶手慢慢往楼下走。 “要不要我告诉三少?” “千万不要,记住,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如果想在这里做的久一点,就要装聋作哑,如果你还想往上爬,那你就得为虎作伥。”她已经疼痛难忍了,实在不适合在这里演讲,她艰难地往下走。 “徐小姐,即便全世界的人都说你是个坏女人,但是我知道你不是,而且三少也知道你不是。”吴助理站在她的身后,认真地告诉她。 “我的字典里,没有好女人坏女人之分,只有死后能轮回哪一道的分别,我希望我下地狱,先是火烧然后冰封,最最痛苦的折磨都来上一遍。我不是自虐,我是还债。我欠的人太多,我选择不了我该做或者不该做的事情,吴助理。别单纯地用好,或者坏去判定一个人,这样太片面。” 她带着剜肤般的痛楚,走下了楼梯,吴助理站在那里傻傻地看着她,徐纤说的话每一句都有她的道理,但是他还是想说,你不是坏女人。 杨允天很快发现吴助理的不对劲,他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杨允天,几次三番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怎么了?”他停下手中的笔。 “杨总。”他张了张嘴,想起徐纤对他说的话,又把话给咽了下去。 “到底怎么了?” “呃,没什么。”算了,别给徐纤惹麻烦吧,她已经够麻烦了。 徐纤换了主人,回到杨家,刘秘书带话给她:“老爷子说,你还住在杨家,除了现在暂时不在三少的身边,其他的和平时没什么改变,还有,留意大少。”他压低了嗓门凑近徐纤,原来杨老爷子一石二鸟,不但把她调开杨允天的身边,还想让她无间道。 刘秘书交代完了,才留意看她:“你怎么搞的?”他看到她额角贴了一大块纱布,四周都是青紫。“你怎么总是受伤?” “这是你应该管的吗?”徐纤冷冷嘲笑他,扶着扶手往楼上走,她不打算在楼下吃晚饭了,因为她根本坐不下来。 “刘秘书,请你跟吴姐说,我的晚餐在房间里吃。” “这个也不是我该管的事情。”刘秘书逮到空立刻回嘴。 “那你可以不说,确实也不是你该管的。” 刘秘书看着她咬着牙上楼,裙子上有斑斑血迹,看着看着他不由地叹口气,走进厨房对吴姐说:“把徐小姐的晚餐送到她的房间里去,还有她的燕窝,别忘了。” 他走出厨房,徐纤才刚刚上了十几级台阶,她站在拐弯处歇息,笑着对刘秘书竖了个大拇指。 刘秘书冷着脸转过身去,却在心里叹气,这个女人! 徐纤的房间今晚格外的安静,应该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第二十三章 岁月洗刷 对于突如其来的变化,他说不上是什么样的感受。他对徐纤的感情,是爱吗?还仅仅是被她的神秘感而吸引?其实不用烦恼,时间能解答一切,一时的兴趣迟早会被岁月洗刷的干干净净,而爱,不会。 第二天晚上,杨允天和杨老爷子去斐家,算是把他和斐依依的事情摆上台面,其实豪门婚姻不比普通百姓来的慎重,只要两个人互相看着不会吐,最主要的是他们的结合对双方的家庭有着有利的发展,见过几次面就可以定下来了。 在去的路上,杨老爷子还对杨允天说:“爱情这种东西是最虚无缥缈的,你说它有它就有,你说它没有了就没有了。就像红药,现在看来你也不是非她不可了吧?” 杨允天看着杨老爷子的眼睛,他第一次和杨允天谈论红药,现在说起来确实有点讽刺,红药早就在他心里烟消云散,所以杨老爷子结案陈词:“爱情是最不可靠的,名利地位金钱都比那个靠谱。” 不,那不是真的爱。杨允天对自己说,真的爱不会消失。 斐依依的母亲,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女强人,看起来娇娇弱弱,她的母亲强势,她就相比的柔弱一些。 祖孙三人站在门口等候,老太太威严且老当益壮,斐依依的母亲站在一边,穿着鹅黄色的套裙,是个相当美丽的女人。斐依依扶着老太太,看得出来老太太非常喜欢这个孙女,她的手一直搭在斐依依的手背上,轻轻地拍着。 杨老爷子走过去和老太太握手:“风这么大,还在门口等着,您真是折煞我了。” “哎,年纪都不小了,这两天腿也不好还大老远的跑来。”老太太引着他们往大门里面走。斐家也是一栋老宅,还是斐老太太夫家的宅子,她丈夫早亡,她接下夫家的产业越做越大,也是一个传奇的人物。 杨允天礼貌地和老太太与斐依依的母亲打招呼,老太太走了两步突然停下脚步,看着杨允天的身后,只有杨老爷子的刘秘书在:“允天,你那个有性格的顾问呢?怎么今天没跟着来?” 杨允天还没有回答,杨老爷子就说:“允涛那边最近缺人,我将她调到他那边去了。” “哦。”老太太点点头:“我还以为那天我的一巴掌,她生我的气了呢!”她侧着头看着杨允天的眼睛,斐老太太说话特别喜欢盯着别人的眼睛,说明她是一个很自信而且咄咄逼人的人:“你的生活顾问是个难得一见的聪明人,但是女人太聪明了反而不太好,我那一巴掌是教她如何做人,允天,你不会心疼吧!” “老太太这是说哪里话,徐纤不过是允天的生活顾问,一个下人,有什么心疼不心疼的。”杨老爷子搀着老太太的胳膊慢慢往花园走:“今天来谈两个孩子的事情,咱们不说外人,让依依听着不高兴。” 老太太微笑着点头:“是啊是啊,老糊涂了,有什么话就想往外说,根本没在心里过几遍,哎,老了老了。”她转过身来对走在后面的斐依依和杨允天说:“小年轻的就不必跟着我们这些老骨头了,趁天还没完全黑,在花园里走走吧,开饭的时候喊你们。” 杨允天和斐依依停下了脚步,目送着他们往房子里走去。 斐家花园被打理的也不错,花园中间有个很大很大的花圃,花圃中间是个雕塑式的喷水装置,喷水美观两不误。 花圃里种了五颜六色的花,虽然美丽但是凑近了一看花的品种十分繁杂,有蟹爪兰,小苍兰,瓜叶菊,像个热热闹闹的什锦大披萨,看着就乱糟糟的。 “怎么样,漂亮吗?”斐依依问。 “很鲜艳。”确实很鲜艳,但是这样搭配并不漂亮,杨允天做不到欺骗自己,只能这样回答。 “我也觉得很漂亮。”她站在花圃边上,穿了件藕粉色的长裙,外面披了件白色的貂绒大衣,新鲜娇嫩地像株娇艳的粉桃花。 大风吹过来,吹乱了她的长发,她把发丝撩到耳朵后面去,轻声抱怨:“哎呀,连着刮几天的大风,烦死了。”她娇嗔的声音都软糯无比,听起来让人觉得后背都麻酥酥的。 杨允天往房子方向走去,天太冷,他没什么兴致和斐依依逛花园,天渐渐地暗了下来,斐家亮起了灯笼,隔个几步就挂了一个红灯笼,看上去盛况空前。 杨允天远远望去,点燃了灯笼的斐家才觉得这么大,他家的宅子也是那么大,有的地方他都没有去过。 “我外婆特别喜欢红灯笼,每到冬天的晚上,每天都会点起来,她说她那个年代,家里点燃红灯笼就说明有喜事发生,她想让我们家天天都有喜事。” “天天都有喜事,不是被忙死了吗?”杨允天看着红灯笼,伸出手去摸了摸,都是纸做的,里面是小灯泡。“这个刮风下雨不就淋坏了吗?” “淋坏了再做啊,我外婆喜欢,一千特地找了个作坊专门为我们家做灯笼,现在作坊变成了公司,不过还是为我们家服务。” 杨允天不置可否,和斐依依慢慢地走着。 杨允天以为这次来只是认个门,没想到真的把婚期提上了日程。 杨老爷子在冷菜全部上完之后,就向斐老太太和斐依依的母亲举起了酒杯:“这次我来,主要还是向老太太和瑜琳替允天提亲来了,两个孩子也老大不小了,也见过了好几次面,我看相处的都不错,今天就把日子定下来吧!”他捧着酒杯准备一饮而尽,斐老太太阻止了他:“先别急,正文,你先坐下来。” “哦,这件事情应该让允天主动一点,允天,你敬老太太和瑜琳。” 老太太扬了扬手同样阻止了杨允天站起来,她放下酒杯,面色凝重:“正文,既然一上来你就提到了他们的婚事,我倒是有丑话说在前头。” “老太太您说。” “您是有三个儿子是吧!” “是的。” “允天是老三,怎么在这兄弟三个人中间你准备让他最早结婚呢?” “老大还不定性,至于老二,先不说他。男人先成家再立业,我这个老三是我这几个儿子中最看重的,所以我是打算将集团的重担都交给他。” 斐老太太满意地点点头:“但是口说无凭,你毕竟是有三个儿子,而且杨慨集团股东众多,你的兄弟姐妹已经分了一部分股份。正文,不是我老太太看重这些,我的焕彩集团就是依依的,我家只有她一个,谁都抢不走。但是你们家的情况不一样,我不想我家依依嫁到你们家还要被那些叔叔伯伯大叔子大伯子辈的欺负。” 老太太的话铿锵有力,杨允天也听懂了,她是担心杨允天目前有名无实,他只有在杨慨集团分部总经理的名头,但是实际上的股份是没有的。杨老爷子有三个儿子,老太太担心分到允天的那份上少之又少,杨慨集团这个蛋糕再大,分到她孙女那里就所剩无几了。 杨老爷子沉吟了一会:“老太太担心的有道理。” “那就看你怎么做了,先吃菜吃菜。”老太太用筷子点了点餐桌:“我们家的大厨比不上你们家的淮扬菜大厨,尽会做这些油腻的东西。”她指的是那头烤乳猪,大厨用锋利无比的刀片猪皮,就像片烤鸭一样轻松,老太太专注地看着,对杨老爷子说:“看,一整只猪看起来这么磅礴,真正分好了也就这么一点点。” 杨老爷子微笑着点头:“老太太说的是,其实我们杨家,上一辈的在世是不会将财产分给儿女的,主要还是不想分家,东西分了人就散了。不过老太太的担心我懂,规矩可以改的,该给孩子的迟早要给的,我愿意改这个规矩换来老太太的心安。” 老太太向他举起杯:“来,大家都一起来,依依,你有这个公公,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啊!” 斐依依含笑抿了一小口,然后看着杨允天,眼波流转。 杨允天仰头喝下一整杯,这是百年佳酿,有钱都买不来,不过在杨允天的嘴里,酒就是酒,喝多了还是会醉,再多还会吐,酒醒了照样头晕目眩,没什么区别。 这就是豪门联姻,没什么美感可言,先把条件摆在桌上说出来。不过对他没什么损失,反而提早把他的那份给要了过来,看来他应该感谢他即将到来的婚姻。 斐依依的母亲似乎有些心不在焉,脆脆的猪皮咬了一口就放了下来,小声对斐老太太说:“妈,我今晚有个酒会,我得先走了!” 老太太不满地看了她一眼:“没见亲家在这里吗,你那个劳什子的酒会少去一次不行吗?” 杨老爷子赶紧说:“瑜琳晚上有事啊,早知道我们就改天过来拜访了。” “哎呀,不碍事,她那个什么酒会天天都有的开!”相比女儿和孙女,斐老太太更喜欢她这个孙女,听话,聪明,还有会往她指定的路上走。 “那,瑜琳要是忙就先忙吧,我还得跟老太太好好喝喝!” 斐依依的妈妈斐瑜琳立刻站起身来:“哎呀正文真是不好意思,我这个酒会确实挺重要,下次一定好好招待你!”她和他们打完招呼,急急忙忙地走了。 ##第二十四章 长江后浪推前浪 斐老太太摇了摇头:“都说长江后浪推前浪,我这个女儿连我孙女的一半都抵不上,还好我不指望她!” 晚餐过后,婚事没能谈得起来,一切要等杨老爷子将杨慨集团的股份规划好才能正式谈那个话题。 他们在斐家逗留了不多会就起身告辞了,斐老太太要送他们去大门口,杨老爷子握着她的手说:“不用了老太太,外面风大,园子太大了,要走不少路呢!” “那好,让司机把车开到门口来。”老太太对她的管家说。 “老太太,我尽量在一个星期之内把股份的事情安排好,到时再带允天过来正式提亲。” “好好好。”老太太亲昵地拍了拍站在杨老爷子身边的杨允天的胳膊:“雷厉风行是你杨正文的一向风格,我就欣赏你这种作风,不拖泥带水的。允天这孩子我也是越看越喜欢,你看你看和我们家的依依站在一起是不是天生一对的璧人呢?” 杨老爷子连连点头:“真是般配,像依依这样好的女孩,允天的运气真是好。” “依依,送送杨伯伯和允天。” “杨伯伯,这边请。”斐依依微笑着将他们送到门口,看着他们上了车,优雅地挥手。 杨老爷子唇边的笑意一直保留着,等车辆驶出了斐家,他才收回了笑容,轻轻地叹了口气。 杨允天早就听闻斐老太太厉害,没想到婚事还没谈就给杨老爷子出了这么大的难题,现在就分了股份,这对整个杨慨集团将是一个翻天覆地的变动。 杨老爷子回去之后就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一连几天都没有下楼,什么时候他通知开会就说明他有决定了。 杨允天不仅一连几天没有见到杨老爷子,也没见到徐纤,他早上下楼吃饭的时候,徐纤已经走了,每天晚上都随杨允涛出去应酬很晚很晚才回来,刘秘书悄悄跟他咬耳朵。 “那天晚上徐纤喝多了,也不知道在外面到底喝了多少,像个鬼魂一样在走廊里游荡,把我吓死了。” “她喝醉了吗?” “岂止是喝醉了,简直不知所云,她趴在栏杆上面往下看,幸好没有长头发不然真的以为是鬼,我走近了才看到是她,我问她大半夜不睡觉挂在栏杆上干什么?她跟我说,疼痛只是一种感受,她完全可以忽略这种感受。牛头不对马嘴,什么跟什么嘛!”刘秘书说完摇着头走了,杨允天不知道徐纤又发生了什么,在她身上发生着也许有的人一辈子都不会发生的事。 痛楚,在她的身上体现的这样强烈。 在这天的晚餐桌上,他终于看到了徐纤,他吓了一大跳。 瘦的简直脱了形,脸色煞白毫无血色,额角有伤口,整个身体缩在一件灰白色的斗篷里,仿佛风大一点就能将她刮走。 杨允涛坐下,他照例不吃中餐,都是吃他的法国厨师给他做的法餐,今天吃的是波士顿龙虾,头盘的伊比利亚火腿,他极力邀请杨允天尝一尝,杨允天摇头:“我的胃还是吃点中国菜适应得了。” 杨允涛失望地摊着手:“允天,我说你这样真不行,适应能力真的太差,你看看徐小姐,适应能力多强。” 徐纤站在杨允涛的身后,他不发话她就不能坐,那一天晚上,杨允天和老爷子去斐家的那个晚上,只有他们俩个在桌上,徐纤依照往常一样轻轻坐下,但是只能坐小半个屁股,臀部的伤口还是让她疼痛不已。 但是她刚刚坐下,就被对面的杨允涛一个盘子砸过来,徐纤这次反应快了,她头一歪躲了过去,盘在砸在她身后的白墙上,留下了褐色的印记,让吴姐带着工人好一顿擦。 那几天他的心情似乎非常不好,摔了盘子就怒骂:“狗就是狗,能和主人坐在一个桌上吃饭吗?真是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徐纤默默地站起来,对吴姐说:“把我的饭送到楼上去。” 她还没转身,杨允涛就喊住了她:“等等,你是大小姐吗?还让人把你的饭送去楼上?我都没这么好的命在房间里吃饭,我们杨家也是有规矩的。”他歪歪头,让吴姐把饭菜端上来:“你就站在这儿吃,可比我们家的这些佣人高级多了,他们都是在厨房里吃的。” 他要抖这个威风,徐纤也阻止不了他,他想怎样就怎样好了。 于是,徐纤就站在杨允涛的身边吃完了一顿饭。 不过好在杨允涛晚餐在家吃的频率不多,这几天都是在外面应酬,他拼命拿徐纤挡酒,她每夜都喝醉。 这和在杨允天身边的日子天壤之别,所以说人就不能先甜后苦,如果没有杨允天的无微不至,她可能也不觉得这段日子有多难熬。 但是今天在杨允天的面前,她不知道杨允涛又要做出什么来,不知道为什么,她不在乎自己怎样惨,但是不能在杨允天的面前。 杨允天不明所以,徐纤一直站着,低着头看着她的脚面,杨允涛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这几天徐纤一定是受了他的委屈。 杨允涛刚刚吃了一口龙虾,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过头招呼徐纤:“哎,纤纤,怎么不坐下吃饭?你看,在允天身边呆过的就是不一样,家教多严明。”他笑着拉开身边的椅子,让徐纤坐下来。 “上徐小姐的菜。”他对吴姐说。 徐纤这才坐下来,臀部的伤口好了一点,但是坐的时候还是得小心,这几天天天喝酒,所以伤口愈合地很慢。 徐纤的菜是意大利生鲜小牛肉,牛肉鲜红,配的黑松露和帕玛森奶酪,这是一道顶级的法餐,不过美中不足的是它是生的。 有的厨师的做法是将小牛的臀部最肥嫩的部位用调料腌制一整夜,然后第二天端上来切片生吃,还有的厨师会将生牛肉剁成肉糜,当然也是生吃。 徐纤一整天肚子里空空如也,早上还不到6点就被杨允涛的电话叫醒,让她帮雪娜去遛狗。 雪娜住在里杨家很远的一个公寓里,杨允涛偶尔去一下,但是不能在那里过夜,杨老爷子还没分家之前,他必须得收敛一点。 雪娜养了一条很大的拉布拉多,每天早晨都要溜一圈,雪娜很无奈地在门口等她,把拉布拉多的狗圈的绳子递给她:“忍忍吧,徐小姐,你得罪了大少,看来要等他消气才行。” 徐纤对她笑了笑,雪娜人漂亮也有一颗不坏的心肠,只不过每个人都有她选择生存的方式,徐纤无权瞧不起她,她接过狗绳空着肚子去遛狗,这边刚刚遛完把拉布拉多送回去,那边杨允涛的车已经来接她去上班了。 今天中午饭勺还没抓起来,杨允涛就召开了他们的临时会议,其实说来说去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内容,杨允涛有时开的一些小型的私密会议都不让徐纤参加,都是他的心腹和智囊团一起。 所以,一整天,徐纤一粒米都没落肚。 现在她的面前摆着一盘血淋淋的生牛肉,她的胃里在翻腾,她现在只想喝一碗热腾腾的小米粥,安抚一下空空搅动了一整天的胃。 “徐小姐,这可是我特意交代戴瑞为你做的意大利生鲜小牛肉,这个口感一般的大厨可做不出来,就算是外面的法国餐厅也吃不到这样的味道。” 徐纤实在做不到不能声色地吃下去,她用刀切了一小块,看着血从刀下流出来,只感到一股酸酸的液体从胃里升腾到口腔,她捂着嘴差点吐出来。 “啧啧啧,徐小姐,你这样就不好了,你看我巴巴地给你准备了这样的大餐,你不但不赏面子,还搞出这种动静算什么?”杨允涛不满地把手里的刀叉往他的盘子里一扔,发出咣当的一声。 杨允天停下手里的筷子,皱起了眉头看着他对面的杨允涛和徐纤:“杨允涛,你搞什么鬼?” “什么叫我搞什么鬼?你也看到了,我给她准备的好好的,她完全不赏脸。” “徐小姐胃里不舒服,她不想吃就不吃了吧!”事到如今,他还是不由自主地去袒护她,:“吴姐,给徐小姐上一点白粥,小乳黄瓜切成丝端上来。” 杨允涛打断了他:“允天,现在徐小姐是我的人,不劳你操心。徐小姐,用餐吧!”他指着徐纤面前的小牛肉。 杨允涛就盼着今天吧,好好在杨允天的面前凌辱她一下,徐纤料到杨允涛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她用叉子叉了一小块牛肉放进嘴里,今天这个牛肉哪怕是苍蝇她都得硬着头皮吃下去。 她几乎不敢嚼,就把牛肉囫囵吞枣地吞了下去,杨允涛笑嘻嘻地看着她:“味道怎么样?” “很好。” “既然很好就全吃完吧!”他干脆用手撑着脑袋,全神贯注看着她吃。 他喊吴姐端上来一杯香蕉汁,浓稠的还带着浓郁的香蕉气味,徐纤闻了下就觉得脑袋发懵。 “香蕉汁也很美味,这几天你遛狗很辛苦了,我特别地犒赏你一下。” “什么遛狗?”杨允天问。 “哦,徐小姐真是十项全能,脑袋聪明人也识时务,主动要帮我的女秘书去遛狗,捡狗粪,你别说,捡的真干净,一会吃完晚饭,去雪娜家帮大金洗个澡!” ##第二十五章 精心准备 他提到狗粪,一口香蕉汁刚喝进嘴里,只觉得胃里的一股气往上顶,她别过身子,用腿上的餐巾捂住嘴,哇的一口就吐了出来。 她的呕吐声引来了杨允涛强烈的不满,就在杨允天还没有站起身去查看她的时候,杨允涛就站起来,把他身上的餐巾狠狠地摔在桌上。 “杨允涛,你要干什么!”杨允天恼火地呵斥他。 “你看到了,我精心为她准备的东西,她就这样对待我!允天,我说你那时候把你的下面人惯的太狠了,现在连正宗法国菜也看不上眼了,不吃就不吃,直接给我吐出来了!” “杨允涛,你够了!”杨允天走到徐纤的身边,轻抚着她的后背:“你怎样?” 徐纤直起身来,用餐巾擦干净了嘴,挡开他的手:“不要紧三少。”她的眼中的冷漠冰冷,能将他推的远远的。 “徐小姐,我虐待你了吗?你看,你曾经的主子都心疼了呢!” “没有,很好。”徐纤把餐巾递给身后的小晴,重新坐在她的位子上。 “这就对了,那就继续吃吧。” “纤纤,不想吃了就别吃。” “二少说得对,现在我已经不为你服务了,三少不必再操心我。”徐纤又用小刀切了一块牛肉放进嘴里,第二块果然没有第一块吃起来那样难吃,杨允天回到他的桌边。 徐纤还是和以前那样,不需要他,也不需要他的帮助,他一直在自作多情,她却一直不领情。 这是一顿他吃不下去的饭,明明知道他不能这样,但是在徐纤的面前他都无法熟视无睹杨允涛对她的恶形恶状。 后来,他只能放弃了他的晚餐,放下碗筷往楼上走。 “咦,三弟,不吃了呀,别为了我在你面前管教下属就败坏了你的胃口?”杨允涛靠在他的椅子里大声地对他说。 他当然不希望他走,杨允天如果走了,他这些表演给谁看。 徐纤咬着牙吃完了牛肉喝完了香蕉汁,把空盘子和空杯子展示给杨允涛看:“大少,我可以去给狗洗澡了吗?” 杨允涛斜着眼看她:“徐小姐,你挺能忍的,看你能忍几时。” 什么样的苦什么样的凌辱她没遭受过?她很想跟杨允涛说,你这些太小儿科。 不过,杨允涛这几天没有心情再去管她,杨慨集团内部大乱,不知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杨老爷子要分剩下的股份了,几个叔叔伯伯没份,他们只能观望。最有直接关系的就是杨允涛和杨如桐了,杨如桐这几天不见踪迹,他对这些似乎没有什么兴趣,只是杨允涛急的猫抓心一般。 杨家密布各个派系的眼线,不知道这个风声怎么走漏出去的,本来只是各路人马互相猜测,后来竟然演变到会议上这样明目张胆地探讨了。 会议刚开到一半,杨允天的叔叔杨正功气急败坏地从外面走进来,手中拿着的电话狠狠往桌子上一摔。 “正功你干什么?吓死人了。”那个电话正好擦过杨正妍的身边飞到对面去了。 “你们怎么还在这里坐得住?没听说吗,二哥要重新分股份了。” “什么意思?”杨允天的大伯杨正成问:“什么叫重新分股份?” “就是说我们以前拥有的股份要重新推翻。” “怎么推翻,吃进嘴里的还能吐给他?”杨正成冷笑,完全不顾及他还有两个侄子坐在房间里。 “多退少补,重新分给你的少了,就回收上去,如果分的多了就多分一点给你,懂了吗?” “他说回收就回收?” “就你手上那些三瓜两枣,惹火了二哥,他分分钟把你的那份收购回来,你要那点钱有什么用?” 杨正成张大了嘴愣在那里,杨正妍才惊觉这件事情确实挺严重:“正功你从哪里听来的?” “就你们不知道,外面都传遍了,我们倒无所谓,好歹是老家伙了,家里没有个男丁的迟早要交出股份,但是。”他扫了眼杨允涛:“大侄子你就可不一样了。” “小叔,你看你怎么又扯到我的头上来了?” “允涛,我真是为你心疼啊,知不知道你分到了多少?” “哈哈,小叔,你的消息真灵通,我爸还没有决定你这边都先知道了。”他干笑两声,却站起来眼睛盯着杨正功。 “你倒是想不想知道呗?我知而不言言而不尽。” “这么多人,不好吧!” “那就不说了!”杨正功索性卖了个关子,坐下来。 会议室的气氛凝固了,杨允天看着他手中的文件夹若有所思,不知道他小叔到底得到的消息确不确切,但是现在确实扰乱了人心,他说:“凡事还没有确认前,还是不要传谣言了吧,如果没什么事情了,散会吧!” “允天,你这就不厚道了,什么叫谣言?你是不是知道了你爸把整个集团的百分之四十都准备给你,咱们集团还剩下多少股份?还剩下百分之二十,也就是说,杨家大少和二少顶多一人百分之十,和咱们差不多,你当然轻松了,换做允涛该是何心情?” 此言一出,会议室里大乱,徐纤坐在后面冷眼看着这一切, 杨正功明显的唯恐天下不乱,恨不得兄弟俩立刻打起来死在他的面前才开心,杨允涛显然被他的话给打击到了,他咬着牙在会议室里站了一会,就摔门离开了。 徐纤急忙跟上去,他的心情如此之差,恐怕她的日子更加难过。 果然,徐纤这边还没踏进办公室,那边一根球棒就扔到了大门上,徐纤头一低躲了过去,杨允涛指着她大骂:“你真是十足的扫把星,自从你来了以后我没有一件好事!” 徐纤站在一边不吭声,杨允涛扔了他桌上所有的东西,雪娜吓得瑟瑟发抖,等杨允涛砸完了喘够了粗气,才战战兢兢地走过去:“大少,别生气了吧!” “大少!”他甩掉雪娜的手:“什么大少,我算什么大少?我还没我那个不知道死没死的小姨的股份多,百分之十,杨允天百分之四十,就是说他得一辈子骑在我的头上?”他用手指着徐纤的鼻子:“你说我是不是他的儿子?我和杨如桐都不是他的儿子,只有杨允天才是,凭什么我只有百分之十,杨允天就有百分之四十?” 他的问题徐纤回答不了他,她盯着他手中的高尔夫球棒,想,估计这根球棒今天怎么也要打在她的身上。 杨允涛盯了片刻徐纤:“养兵一日用兵一时,徐小姐你一贯的手段我也耳闻,对于这件事你有什么好办法?”他的声音缓和一些,还指了指沙发,让她坐下说话。 徐纤没有坐下,她想了想:“大少,这只是空穴来风,杨正功打什么主意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巴不得你现在沉不住气闹起来,这样对你百害而无一利。” 杨允涛看着她,点了点头:“还是徐小姐睿智啊,刚才我是有点没沉住气,不过万一他说的是真的呢?我就这么坐以待毙,等到老头子把消息一公布,我还有什么机会?” 徐纤很想跟他说,你只有听天由命,但是估计这句话说出来她会被那根球棒狠狠砸倒。杨老爷子看不上杨允涛,他再怎么都没有用,除非他心狠手辣敢弑父,要不然改变一个人的意志哪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徐纤低着头不再回答,杨允涛也不勉强她,转脸对雪娜说:”把那些人叫进来,开会!“ 他们开会徐纤就得退出,她没有自己的办公室,雪娜很好心的每次都把她的办公室给她用,结果这次她还没坐上五分钟,雪娜就进来了。 “怎么,这么快就开好了会了吗?” “哪有,大少把我赶出来了。”雪娜在沙发上坐下,掏出小镜子补妆:“赶出来也好,这个年头知道的越少活的越安稳,你说是不是纤纤?”雪娜这点倒是挺聪明的,她说的全对。 在杨允涛身边这段时间,多亏了雪娜偷偷的照顾,原来以为雪娜也是个恶俗的花瓶,但是看人不能看表面,她只是想找个安稳的靠山而已,混混日子,人各有志,她肯帮徐纤,她已经感激不尽了。 “哎,纤纤,这几天你躲着点大少,最好他说什么你就做什么,我看他这几天的心情一定不会好到哪里去,好汉不吃眼前亏。” 徐纤感激地对她笑笑:“谢谢你,雪娜。” “哎,我当我是可怜人,没爸没妈跟着叔叔婶婶过,叔叔早死,婶婶又改嫁,后面那个叔叔整天看我色迷迷,我一气之下只好搬出来,活的累死了。不过现在看到了你,才知道你才是可怜人。你的报道我都看过,说实话,你以前真厉害,我就佩服像你这样的成功女人。” “哪里成功?”她自嘲地笑:“倒是成功地把自己弄的一身伤疤。” “所以说你是可怜人,从那么高的高峰跌下来,还被大少欺负成这样,哎,纤纤,慢慢熬吧,等他心情好,或者老爷子把你调走就好了。” ##第二十六章 十分动人 雪娜补好了妆,整张脸水水的十分动人,她还拿着镜子照个不停,徐纤轻轻拍了一下她:“这么美了还照!” “你也很美呀!” “别说客气话了。”徐纤在镜子里看到了自己,和雪娜相比,她实在太苍白太憔悴了。 “纤纤,其实你真美,你看你的头发,你看你的衣服,就算你这样打扮,还掩饰不了你的美,纤纤。”雪娜那双湖水一般的眼睛深深地望着她:“你的美,还有你身上的往事,苦涩,都让你和别人与众不同。” 这几天,杨家的人都人人自危,杨允涛每天就关在公司里日以继夜地开会,从来没见他这么认真过。杨如桐这几日一直不见踪影,杨老爷子闭门不出,杨允天的大伯叔叔姑姑来了好几次,也没见到杨老爷子的人,说了一些有的没的之后就悻悻离去。 徐纤算是真正了解了什么是豪门,她被杨老爷子放置到一边,现在乐得轻松,杨允涛没功夫理她,她正好可以自娱自乐。 她想去看韩以湄,但是她不敢去,她怕她去的多了,韩以湄也变成朴元的下场。 她这几日去不去上班豆不要紧,杨允涛忘了徐纤,她就终日坐在花园里的长椅上发呆,花房里的墨兰开花了,她仿佛能看到杨允天妈妈的样子,就像那朵墨兰,那样从容地微笑。 她表面装的越平静,心里却跟长了草一样,她思念韩以湄,多想去看看她,看她的头发到底长出了多少,看看她是瘦了还是胖了。 就在她心急如焚的时候,她在一个深夜收到了一个图片,打开那张图片,她看到韩以湄躺在床上,短发已经能遮住小半个额头,头发上夹着那个粉色的蝴蝶结发夹,很萌。 徐纤捂着嘴,不自主地哭出声来,不用说,她知道是谁发给她的这张照片,那个人没有忘了他的承诺,他让韩以湄戴上了这枚发夹。 韩以湄戴着真好看,比那些施华洛世奇的水晶发夹戴起来好看多了,那些韩以湄总是抱怨又重又累赘,她说装饰最主要的不是价值而是它佩戴起来能给主人带来愉悦,徐纤总是告诉她,昂贵才有愉悦感,她错了,错的很离谱。 她回到房间,要躺在床上细细欣赏那张照片,戴上了蝴蝶结发夹的韩以湄看起来很有生气。 她走到床边,看到她的梳妆台上也放着一枚粉色的蝴蝶结发夹,她拿起来,这是一枚崭新的发夹。她看着镜中的自己,明白了杨允天这是送给她的。 她的头发也长长了,但是显然没有韩以湄长的快,不过不妨碍戴上这枚发夹的美丽。 她戴上了那枚发夹,粉色很衬她,让她苍白的脸颊多了一些红晕。不是璀璨的就是最适合她们的,她和韩以湄戴上在以前的她的眼里甚至是寒碜的布发夹时,都有着朴素而美好的美丽。 她对着他们房间中间的那扇门轻轻说:“谢谢。” 她只是害怕,害怕她还会连累一些人,但并不是不知好歹。 戴着那枚发夹,她愉快地躺在床上,想了又想,给自己拍了一张照片,很想很想发给杨允天,但是她忍住了。 她睡着了,沉沉地睡着了,戴着和韩以湄一样的发夹,就像无数个以往一样,她们头挨着头睡在一张床上,有时候聊天能聊到深夜,甚至通宵。 但是到后来,徐纤的名声越来越大,她和韩以湄那样通宵畅聊就越来越少了,总是她在说,说她的宏图大志,说她的千秋伟业,韩以湄就听她说,但是再也不热烈地跟她探讨。 也许就是从那个时候起,徐纤已经偏离了她原先最纯真的梦想,往她设想的美好的未来一路狂奔而去。 没有欲望,活的就能更纯粹一点。 一夜的好睡眠给了她很好的气色,她戴着发夹下楼吃早饭,刘秘书看到了吃惊地张大嘴巴,这个发夹和她的衣服十分不配,很突兀很不搭调。 “徐小姐,幸好我不是近视眼,要不然我还以为你的脑袋上又打了个补丁。”刘秘书对着她阴阳怪气。 “那真庆幸你不是近视眼。”徐纤拉开椅子坐下来,杨允天就坐在她的对面,他们已经很久没有碰过面,即使碰到面,徐纤也是头一低就走过去,连声三少都不喊。 刘秘书总是逮住机会就对杨允天说:“都说漂亮女人翻脸不认人,徐纤算是典范。” 杨允天本来不打算抬起头,但是听到刘秘书和徐纤的对话,抬起头来,看到了她,她穿着深灰色的大衣,头上却戴着他送给她的发夹。徐纤正看着他,她虽然没说话,但是杨允天看到了她眼里的感激。 徐纤很少给他这样的眼神,杨允天感到意外的同时也感到有种暖意在心里流淌,谁说徐纤是冷冰冰不近人情的,她只是顾忌的太多不敢表达而已。 但是感激只有一瞬,她就低下头去吃饭,粉色发夹中间的小小的水晶在她头上闪呀闪,让她的气场都变得柔和起来。 他们静静地吃饭,谁也不说话,刘秘书很煞风景地大声喝稀饭。 不过,这样和谐的局面一下子被打破了,杨允涛下了楼,徐纤听到脚步声,条件反射地就站起身来,她碗里的饭还没吃完,牛奶才喝了一半,嘴唇上还有一圈牛奶痕迹。 杨允涛歪着头仔细欣赏徐纤,他的眼睛血红,一定为了股份的事情熬了几个通宵而且没有任何头绪,徐纤知道今天她躲不过去了。 果然,猝不及防的一记耳光就向她扇过来,速度之快,声音之响,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那个耳光直接将徐纤掀翻在地上。 杨允天愤怒地跳起来:“杨允涛,你干什么?” 杨允涛拎起徐纤的大衣领子就往外拖:“杨允天,现在你还不是掌事人,你没权利管我怎么教训下人。” 徐纤被他拉的踉踉跄跄,刚才那个耳光打得她耳朵里嗡嗡直响,她回过头看到杨允天向他们冲过来,她举起手向他使劲地摇了摇,杨允涛现在就就是要激怒杨允天,如果他上当了,就进了杨允涛的圈套,至于是什么圈套,她就不得而知了。 “杨允涛!”杨允天还是追了上来,揪住杨允涛的领子,另一只手就举起来了,眼看他的拳头就要往杨允涛的脸上砸下去,徐纤奋力地推开他,她的力气很大,将杨允天推的往后趔趄了好几步。 “杨先生,我现在已经不是你的下属了,你没必要也没资格再来管我,现在我是大少的助理,他有权利对我做任何事。”她说完掉头向车库走去。 杨允涛冷笑着看他:“徐纤真是一条说翻脸就翻脸的狗,不过我喜欢。”他转过身扬长而去。 刘秘书赶过来扶住了杨允天,看他的脸色从愤怒变得茫然而失落,刘秘书说:“三少,你就别管那个徐纤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爱做别人的狗你就让她做去好了,你对她那么好,她可曾感激过你?” 徐纤的背影坚硬冰冷,她拉开了车门,请杨允涛坐进去,然后她也坐进了副驾驶。 杨允涛的车从杨允天的面前驶过,杨允涛在车内点燃一支雪茄,烟雾腾了一车厢,徐纤坐在那些烟雾中,渐渐看不清她的脸了。 她从来不领他的情。 即便戴上了他的发夹,还是冷冰冰的那个人。 “三少,你别理那个徐纤了,老爷最近头疼着呢,别再招他心烦了。” 杨允天转过身往屋里慢慢走过去。 徐纤觉得,杨允涛的天就要塌了,杨老爷子再不公布股份的事情,他都要疯了。 杨允涛如此抓狂不是没有原因的,因为他得到了一个重要的消息,今天会有律师团到杨宅会见老爷子,这么大的阵仗一定是股份的事情。 他坐立难安,上午十点来钟,他接到了电话,挂完电话后,额头上一片亮晶晶的汗水,他跌坐在沙发上,口中喃喃自语:“完了完了。” 他把所有人都赶出办公室,像头被捕的豺狼,冲不出自己的包围圈。 徐纤的左边脸上青了一大块,雪娜看到小声叫道:“今天大少又对你动手了?” 徐纤笑了笑:“我的脸基本上就是大少心情的天气预报,我的脸完好无损,就说明他心情不错,如果姹紫嫣红就说明心情欠佳。” “亏你还能笑得出来。”雪娜去翻她的小药箱:“哎,我这个药箱从来都没派上什么用场,可是你来以后基本上天天都得用,你就不能躲着他一点?” “有些事是你想躲就能躲得开的吗?” “哎,大少心情不好大家日子都难过,只不过你的是皮肉之痛,我呢?”雪娜苦笑一下:“喝多了还不是也不把我当人?你看。”她拉开她的领口,雪白的胸上有一个烟头烫的伤疤:“昨晚喝多了才烫的,疼死我了,他心情好的时候会甩给我一笔钱,我得用那个钱去磨皮,做整形。哪一碗饭都不好吃啊!” ##第二十七章 不会留疤 雪娜叹的直白又露骨,徐纤从药箱里翻出烫伤膏:“看来我得给你先上药了!” “烫伤膏我不要,会留疤的,我托人买了深海鱼油,那种不会留疤,以后在大少这里混不下去了,到别处还是得继续生活的。” “雪娜,有没有想过换一种活法?”徐纤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 “哈?你让一个妓女从良?”她笑得凄凉:“我就是这种命,说是女秘书,谁都知道我吃的是哪碗饭,这公司上上下下的哪个背后不戳我的脊梁骨?也就是你,还肯跟我说句话,没看不起我。” “我有什么资格看不起你?”徐纤关上药箱的盖子:“其实我们都一样,都是讨生活。” “不,纤纤,我觉得你没那么简单,你是在忍辱负重,就好像,”她歪着头想了想:“就好像那个卧薪尝胆的勾践!” 杨允涛变成了热锅上的蚂蚁,不知道他接到的电话里跟他说了什么,但是一定是个坏消息,徐纤碰上了他的眼神,心里暗暗一惊,那是一双暗藏杀机的眼睛,杨允涛已经被逼到穷途了。 雪娜很害怕他,偷偷地躲着他,徐纤却陷入了沉思。 杨允涛坐在吧台边大口喝着伏特加,度数很高,没几杯就会酩酊大醉,徐纤站在一边一动不动。 雪娜偷偷拉她的衣角,示意她跟她一起出去。她拉着她到门口:“大少喝醉了我们都要遭殃,在门口站着吧,别在里面碍眼到时候又要挨他的打。” 如果只是皮肉之痛那这个世界也就真的简单了,徐纤不知为何心中忐忑不安,她有直觉会发生大事,她恨她自己的直觉,因为一向都十分准。 接下来的几天,杨允涛下了班就离开了公司,自己开车不知去了哪里,所有的助理秘书都没有让跟着,徐纤听雪娜说杨允涛好几个晚上都没到她的公寓里来了。 “太好了,他很会折磨人的呢!”雪娜如释重负的样子,徐纤只觉得心口压了一块大石头一样。 她必须要了解马上会发生什么,徐纤做大律师的时候,认识过三教九流的人,现在只要她愿意花钱还是能知道她想知道的东西。 她卖了一块手表换了厚厚的一个信封,当她将信封交给一个道上的人的手里时,他掂了掂手里的信封问:“徐小姐,怎么突然又要查杨家大少爷了?他得罪你了吗?” 徐纤摇摇头:“你不是只管收钱不管委托人的动机吗?” “我倒是不想管,但是你要查的是一般人得罪不起的人啊,不过。”他捏捏手里信封的厚度:“好吧!” “多久?” “怎么也要三天吧!” “三天是这个厚度吗,至少要去掉一半吧!”徐纤似笑非笑,指指他手里的信封:“你们道上的价码我还是熟悉的。” 那人看了看她:“大律师就是不一样,讲价都比别人厉害,那好,明天告诉你结果。” “今晚,我又不是让你查他的家谱,我只是想知道他最近可有什么大的动作。” 徐纤的一块名表,在这天晚上的午夜时分体现了它的价值。 徐纤半夜都没睡,睁着眼躺在床上等着电话响起,她不知道她为何会紧张,其实杨允涛做什么应该和她无关,杨家乱成什么样,她反倒可以浑水摸鱼。 她的电话响了,电话的那头那个人压低了声音说:“徐小姐,查到了,杨大少昨晚见了枪会的人。” “枪会是什么?” “就是集中了一些非法持枪的枪手的一个组织,早些年主要靠枪来杀人,现在太没节操了,什么杀人方式都有,按人头收钱,而且收的很贵。” 他在那边喋喋不休,还埋怨杀手的钱好赚,徐纤打断他的话:“知道他见枪会的人具体要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当然是买凶杀人了,难道去吃饭?” “杀谁呢?” “呵呵,徐小姐,你以为你的那些钱就那么值钱吗?”他把电话挂掉了,徐纤瞪着电话发呆。 她猜得不错,杨允涛被逼到穷巷,现在孤注一掷了。 他要杀掉杨允天。 那是他的亲弟弟,不过那又怎样?天王老子也不能拿走属于他的东西。 徐纤感到一阵阵发冷,她拉紧了被子。 她该怎么做,还是什么都不做? 她应该去找杨老爷子吗,告诉他的儿子要杀掉他另一个儿子?你让他怎么办,把自己的大儿子送进监狱还是把他软禁起来?还是该告诉杨允天,杨允涛想要杀他?她没有真凭实据,而且让杨老爷子知道她在偷偷查杨允涛,对她只有危险,大户人家的家事,她还是别管的这样明显的好。 她辗转反侧了一整夜也没想出一个万全的办法。 刘秘书一眼就看出了她的憔悴,讥笑她:“徐小姐昨晚金算盘打得太久,还是杨大少的马屁拍不好愁白了头?” 他不说她还没有察觉,她在客厅的落地镜前看了一眼自己,鬓角真的冒出了不少白发,她居然一夜白了头? 她觉得不可思议。 杨允天下楼,匆匆在餐桌上拿了块面包就往外走,自从那天之后,杨允天在徐纤的面前就很沉默,他生她的气也是应该的。 最好恨死她,不过他不知道他的危险已经渐渐向他逼近了吗?徐纤看着他的背影,半天也没回过神来。 今天的例会,杨允涛仿佛变了一个人,对待任何人都和蔼可亲,特别是对杨允天,他的反常更让徐纤心里不安。他做的太明显,杨允涛是个笨蛋,他以为他就算杀掉了杨允天,他父亲能把股份全部给他吗,能不怀疑他吗? 她想到了以前中国历代的皇帝继位之前都是充满了杀戮的,也许这就是权力的金钱的魔力,能让一个人变成一头牲畜。 “难道外面传言是真的?老二真的要分股份了,这都多少天不来开会了?”杨允天的大伯杨正成说。 “我都说是真的了,你到现在还不信?等着吧,下周一一定会宣布。”杨正功说。 “为什么是下周一?” “周五股市收盘,不会影响股市,你这个都不懂吗?” 他们说的有鼻子有眼,这些人的方寸已经大乱,这段时间都没有心思正儿八经开会,只要一开会就要说到这个。 杨允天重重地拍了拍桌子:“刚才会开到哪儿了?继续!” “允天,这次最大的受益人就是你啊,别装的这么清高,最后的赢家是你,你不着急知道结果吗?” “那我想到时候,你们是不是也不会这样跟我说话了?”他挑起眉毛看他们。 他们闭了嘴,徐纤注意看了眼杨允涛的表情,他的脸上没了嫉妒和愤怒,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深沉。 徐纤算了算,今天是周二,还有一个星期的时间,杨允涛要动手了。 徐纤却不知道他会怎样动手。 她和杨允天在走廊里碰到的时候,她很想跟他说,小心杨允涛,但是这句话太抽象,而且这里耳目众多,她说的话指不定就会传到杨允涛的耳朵里,到时候死的就是她。 她的命也很重要,因为韩以湄的命还在她的手里,她得活着。 她回到杨允涛的办公室的时候,他的心情显得很好,还主动喊她:“徐小姐,晚上下班后有什么安排?” “没有安排。” “那很好,我们一起去喝酒。” “好。” 他很殷勤,下班后在停车场内,还把车门打开了请徐纤先进去。她发现车内就他们俩个人,杨允涛打开雪茄盒子,还请徐纤也抽一支,徐纤谢绝了:“大少,我不吸烟。” “你不知道这种雪茄有多贵,抽一支这个世界上就少一支,就这么珍稀。”他哈哈地大笑。 徐纤冷静地看他笑完,杨允涛笑得意兴阑珊:“哎,徐小姐,你真是一个人物,前段时间心情不好,对你凶了一点,你可千万别介意啊!你是一个人才,我得好好地用你才不会浪费。” 司机发动汽车,将他们带到一个酒店,他们在顶楼的窗边坐下,杨允涛招手唤来侍者让徐纤点餐。 “尽管点,徐小姐,算是我给你赔罪。”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徐纤看着菜单,余光却见杨允涛翘着二郎腿的脚不停地无意地点着地面。他在紧张,他在盘算什么? 徐纤点了龙虾,笑着对杨允涛说:“特别想吃。” “那太好了,好胃口才有好身体,好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他却只点了芒果沙拉,看来他的胃口不佳,不过点了白兰地,他说:“白兰地配龙虾真是一绝,徐小姐也是好酒量,今晚我们好好喝一喝。” 徐纤笑着说:“大少真是让我受宠若惊,我还以为你是准备开除我呢!” “徐小姐聪明过人,能帮到我我怎么会把你开除呢?” “我倒没觉得这段时间我帮上大少什么忙了。” “哈哈,徐小姐不必着急,有用的人迟早都会派上用场,只是时间的长短。” 白兰地送了上来,杨允涛倒了一整杯给徐纤,又给自己倒满,然后向她端起酒杯:“徐小姐,前段日子真是对不起,我先干为敬,你随意。”他仰脖把一整杯都喝下。 ##第二十八章 作证 “大少你客气了,你教我做事是应该的。”她也把杯子里的酒干掉,当她放下酒杯的时候,扭头往对面的大楼里看了一眼,她看到了谁? 对面大楼也是一个酒店,两栋楼其实是一栋楼,中间有个过道,所以间隔很近,能将对面的人看的清清楚楚。 杨允天就坐在窗边,他的对面坐的是斐依依,两人正说着话,斐依依巧笑倩兮。 徐纤好像弄懂了杨允涛把她带到这里来的用意,不外有两个。要么是他怀疑她查了他,今天是来试探她的,要么就是他打算今晚就杀了杨允天,而徐纤是来帮他作证的,证明她今晚和杨允涛在一起,因为徐纤算不上杨允涛的心腹,而他又觉得老爷子信任她。 她迅速收回眼光,当作什么都没看见,泰然自若地放下酒杯:“大少这么不遗余力地教我,是不是打算重用我?” “那当然,徐小姐比我的那些废物们要好用多了。” “那这一杯我真要好好地敬你。”徐纤又一次举起杯子,一饮而尽。 徐纤的龙虾上来了,芝士焗出来的,做法中规中矩,味道却不得了。她尝了一口,杨允涛问她:“如何?” “真不是寻常物。”她赞叹。 杨允涛开心地笑了:“不敢说天下第一,至少全市最好的厨子就是这儿了,过几天我就挖走,让他到我们家天天给我们做,怎么样?”他用了好几个我们,非常志得意满。徐纤不能确定他是真的以为天下就是他的了,还是在表演。 既然他在演,徐纤当然也要陪着他演,演的再为逼真更好:“大少真是会生活,以后跟着大少口福都要比别人多几倍。” “那是,我杨允涛从来不会亏待能帮我的人。” 他说的轻松自如,演的能去拿个金马奖,但是胃口甚差,芒果沙拉吃个两口就吃不下去了,只是嘬着白兰地。 他演的好,但是某些情绪却逃离不了徐纤的眼睛,她一边吃,一边留意着杨允涛的表情。 自从上次从斐家回来之后,杨允天就没有再约过斐依依,刘秘书在他的耳边嘀嘀咕咕了好几天,他传达的都是杨老爷子的指令,杨允天苦恼地看着他,刘秘书说:“三少,感情都是培养出来的,你总是不约斐小姐,不是更没有感情基础吗?你看看我,想谈恋爱都没这个时间。” 他软磨硬泡才让杨允天打了电话给斐依依,约她出来吃饭。当然斐依依也不是一约就来,千金小姐也要有千金小姐的派,她推却了好几次,终于今晚才肯露面。 斐依依点好了菜,用手撑着脑袋打量杨允天:“你怎么瘦了?上次我外婆的话,让杨伯伯这次回去伤了不少脑筋吧?” “他决定的事情我不管。” “你们杨家一定掀起了轩然大波了吧?”她指的是这次分股份的事情。 杨允天不是很喜欢这个话题,他天天在公司已经听得很烦了,他抬起头对站在一边的侍者说:“就要小羊排吧!” “其实我外婆是间接帮了你,不是吗?虽说杨慨集团迟早也有你的份,但是权利这种东西还是早点握在自己的手里比较好。” 斐依依说完这些话,杨允天真的要重新审视他眼前的这个娇弱的女孩,在斐老太太身边长大的人就是不一样,无论外表多么柔弱,但是对于权利还是有非凡的野心。 杨允天喝了一口白水:“提早握在手里,就会提早看到兄弟厮杀,有什么好?” “该厮杀的迟早会,早来晚来有什么重要?”她看着他,目光里那些锐利的东西十分像斐老太太,杨允天想,如果等斐依依老了,一年一年这样过去会不会就是第二个斐老太太? 他想起斐老太太扇在徐纤脸上的那个耳光,也想起了杨允涛扇在徐纤脸上的耳光,她总是在挨打中,在受伤中啊! 怎么,这个时候还是会想起她? 斐依依突然往对面看了一眼,然后眼光就定住了,她拍了拍杨允天:“你看,你的顾问小姐。” 杨允天顺着她的手看过去,对面的窗边坐着徐纤和杨允涛,看起来言谈甚欢,徐纤举着一杯酒贴在面颊上,笑得很美,她的头顶上有一盏红色的小吊灯,把她照射地分外美丽。 “她对面的不是你的大哥吗?哦,她现在是你大哥的助理了。徐小姐真有本事。”斐依依赞叹着。 杨允天懒得去分辨她到底是吃醋还是真心的,他看了一眼就把目光收回来。“碰巧而已。”他说。 “既然碰到了,不去打个招呼吗?” “不必了吧!” “还是去打一个吧,杨允涛以后好歹也是。”她压下剩下的半句话,已经站起身来,往对面走过去。 只需穿过一条通道就可以到达对面,徐纤和杨允涛已经喝掉半瓶白兰地,都有了点薄薄的醉意,杨允涛不知道说了什么让徐纤笑得前仰后合。 斐依依袅袅婷婷地走过来,站在徐纤的身后,她对面的杨允涛看到了,一副十分意外的表情站起身来:“啊呀,斐小姐,哦,三弟。”他口气亲昵的仿佛和杨允天的感情有多好。 徐纤转头看到了她,也站起身来:“斐小姐。” “你好,大少,你好,徐小姐。”她伸出手去和徐纤握了握:“哎呀,你的身材是怎么保持的呀,瘦的像模特一样,真是羡慕死了。” “我们这种人吃饱了就很满意了,还想什么保持身材。” “徐小姐,你是不是影射我不给你饭吃杨允涛接过来笑嘻嘻地问她。 杨允天只站在斐依依的后面,冷淡地朝他们点了下头,并不走近。 杨允涛得向他们假客气一下:“要不要过来一起坐?” 他以为斐依依会拒绝,没想到她一口应下来:“好呀,正好我们两个人正无聊呢!” 她真的在徐纤的身边坐下,还伸手喊来了侍者:“把8号桌的菜上到这里来。” 她既然坐下了,杨允天也只好坐下来,他低着头不吭声,气氛挺尴尬,杨允涛倒是口若悬河,说话的时候不停地拍着杨允天的肩膀,仿佛兄弟情深。 尽管他表现的十分好客,但是徐纤看出了他的不耐烦,杨允天和斐依依和他们一桌吃饭,如果今晚他要有所行动,可能会被打乱他的计划。 “听说斐小姐和三弟的婚期近了?” “还没提上日程呢!”斐依依说。 “哦,是不是因为我这个老大还没娶老婆,所以我三弟心疼我,不肯结婚啊!”他搭着杨允天的肩膀:“其实大可不必,你结你的婚,斐小姐这么好的女孩赶紧把握住,不然给别人抢走了真的没地方哭去!” 杨允天拿下他的胳膊,微微地皱了一下眉头。 徐纤胃口很好,一只龙虾吃了大半,头都不抬。杨允涛举起杯子:“徐小姐,别光顾着吃呀,来难得我们四个能碰上,一起走一个?” 斐依依微笑着抿了一口:“大少,我可不能喝,沾一点点就醉。” 徐纤已经一杯倒进了嘴里,斐依依说:“徐小姐真是巾帼英雄,连酒量都惊人。” “我喝醉的时候你是没见过,那叫一个丑态百出。”徐纤浅浅地笑,她向杨允天和斐依依举起杯子:“我敬你们,预祝你们好事近了。” 杨允天举着酒杯,目光飘到别处,把杯中酒喝尽了。 一共开了两瓶白兰地,他们全部喝完,徐纤步履蹒跚,站都站不稳,杨允涛干脆搂着她的腰:“徐小姐今晚兴致真好,一杯接着一杯停不下来。” 酒店门口,他们的车都开过来等着他们上车,徐纤似乎醉的很厉害,扶着杨允天的车门摇摇晃晃,一弯腰就要坐进去,杨允涛急忙去拉她:“哎,徐小姐,这是三少的车,我们的车在那里!” 一阵冷风吹进车里,她只觉得胃里烧的难受,嘴一张就吐了出来,吐得杨允天的车里满车都是。 杨允涛哎呀一声,不知如何是好,老谢急忙把徐纤从车里扶出来对杨允天说:“三少,这车里没法坐人了,我去洗个车吧!” 斐依依捂着鼻子对他说:“去吧去吧,三少坐我的车,我会把他送回去的。” “哦,那谢谢斐小姐了。”老谢将车开走了。 斐依依对他们说:“徐小姐今晚醉成这样,得麻烦大少将她送回去了,我来送允天回去吧。” “反正都是回一个家,允天你上我的车吧!” 也许冷风吹得徐纤很不舒服,她又钻进了杨允涛的车里,整个人就横躺在车后座上,占了全部的位子,见到这个情景,杨允涛也没了办法:“那,允天就麻烦斐依依了。” 允天弯腰坐进了斐依依的车,在杨允涛的面前缓缓开走,杨允涛看着红色的车灯渐渐在他眼前消失,重重地叹了口气。 他厌恶地看了眼醉的不省人事的徐纤,恨恨地坐进了副驾驶,对司机说:“回去!” 车子开进了杨家,杨允涛临下车的时候,对司机说:“把她搞进去,吐得一身都是臭死了!” ##第二十九章 脏兮兮 他看都懒得看她一眼,就进屋了。 司机架着徐纤走进了房子,吴姐和小晴看到了,吴姐眉毛抬了抬,也没动身继续做她的事情,倒是小晴跑了过去帮着扶徐纤上楼。 等把徐纤丢在她的床上后,小晴打算给她换一件衣服,就听到徐纤低低地问:“三少回来了吗?” “啊。”小晴吓了一大跳:“回来了。” “你下去吧!” 小晴喏喏地退出了房间。 徐纤的手心里攥着一块生姜,那点白兰地不足以让她大醉,她若不上演这样的戏码,难保今晚杨允涛不动手。 她不知道杨允涛打算怎么做,所以她也只能猜。 就算他多想除掉杨允天,也是万万不敢动斐依依的,只要杨允天坐斐依依的车走,这个晚上他就是安全的,因为在杨家,杨允涛也不敢动手。 徐纤偷偷含了一片生姜在舌头根下,要吐的时候,就把生姜往咽喉深处咽下,刺激到咽喉就会引来呕吐。 她几乎把肠子都要吐出来了,今晚算是出丑出大了,徐纤脱下被她吐得脏兮兮的大衣,去洗手间洗澡的时候悄悄打开内门,杨允天正躺在躺椅上看着天空,她吐了一口气,又将门轻轻关上。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如释重负,今天算是过了一关,那明天呢?她只是风中的一粒沙子,有什么能力力挽狂澜? 她瞪着镜子里的自己,突然问自己:“你疯了,你不怕被杨允涛看出来,到时候你,还有韩以湄统统没命,你什么时候这么爱管闲事了?” 她问不出答案,却头痛无比。 她半夜起来找水喝,酒后会让人口干舌燥,房间里的水喝完了,她只好下楼去找,抱着茶壶喝了个够,又从冰箱里拿了两瓶水带进房间慢慢喝。 在走廊里站着一个人,杨家晚上从不熄灯,总会在客厅和走廊各留着一盏不十分明亮但也足够辨认出对方的灯。 杨允天站在她的对面,面无表情地问她:“徐小姐。”他声音冷漠平淡:“请问你是本来就是这样的,还是待在杨允涛的身边变成这样的?”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而且我在杨允涛身边才几天就能改变?我就是这个样子的,我早就告诉你我是什么样的人,有奶便是娘。别说今天陪杨允涛喝酒了,就是他要我的命我也得给他,因为他现在是我的老板。” “那他要让你要我的命呢?” “只要是他的命令,而且我有好处,当然义不容辞。” 她听到他的呼吸中都带着悲伤和失望,他不再逗留,走进了他的房间。 徐纤也抱着她的水走进了她的房间,这样多好,简单明了。能活着就行了,连活着都不能保证,还想那些虚无缥缈的干什么? 她坐在自己的床上,喝光了那两大瓶水,也许是水喝的太多,眼睛里都多出了水,稀里哗啦地直往外流。 她用枕巾擦眼泪,把枕巾都浸的湿漉漉的。 “我怎么了?哪来的那么多眼泪?”她在黑暗中躺下,闭上了眼睛。 早上下楼,徐纤的眼睛还有点肿,杨允涛已经坐在餐桌上等着她,桌上放着黑咖啡,他笑着招呼她:“嗨,徐小姐,昨晚喝的不少啊,快来喝点黑咖啡,我每次醉酒之后都喝这个,立刻回魂。”他端起那杯回魂汤,推到徐纤的面前。 徐纤端起杯子来一口气喝完,杨允涛抬着头看她:“怎么样?” 苦的要死,徐纤给他一个笑容:“真过瘾,感觉魂魄被阎王小鬼给放回来了。” 杨允涛哈哈大笑:“徐小姐你真是越看越可爱,我就是喜欢你这样的,这就叫做识时务,识大体。”他对坐在他对面的刘秘书说,刘秘书低头喝粥,把脸埋在粥碗里,表情鄙夷。 这时,杨允天从楼上下来,刘秘书立刻唤吴姐:“三少下来了,把三少的早饭端过来。” 杨允涛正在拿小勺搅动他的咖啡,听到刘秘书热情和略带殷勤的声音,立刻把脸沉了下来,把小勺珰的一声往杯子里一扔:“真是一大清早就看到奴才相,自己是谁的狗都搞不清楚,看到人就摇尾巴!” 刘秘书莫名其妙被骂了一顿,红着脸不敢回嘴,低着头坐下继续闷闷地吃。 杨允涛扔勺子的时候溅了自己一衬衫的黑咖啡,低头看到了跳起来怒骂:“今天早上真倒霉!” 徐纤立刻拿着餐巾给他擦他身上的咖啡渍,但是根本擦不掉,最后杨允涛懊恼地把餐巾一把夺过来扔到地上:“没用,擦不掉。” “换一件吧,大少。”徐纤说。 杨允涛点点头:“嗯,徐小姐去我房间里帮我拿一件,黄色的。” “好的。”徐纤领命上楼,推开了杨允涛的房间门。 他的房间和杨如桐的和杨允天的又不一样,极尽奢华,正中央的贵妃椅上还搭着一张老虎皮,连着老虎头的那种,徐纤走过去摸了摸,是真的。 对权力无限向往的人,就喜欢这种东西,不过,他没有脑子,具备野心的同时也要具备大脑。 徐纤走到他房间里的衣帽间,在一大排的衬衫里找到一件黄颜色的,搭在手上走出房间,她没有做片刻逗留,这个房间他能让她随意进来,就没有她想知道的东西。 她站在杨允涛的身边,等他脱掉脏了的衬衣,然后伺候他把衬衣穿上,她低着头仔细地给他系纽扣的时候,杨允涛仰着头得意地冲杨允天笑:“三弟,说实话我真是捡到宝了,你的生活顾问真好用,又聪明又有眼力见,我说以后你千万不要要回去,我到时候可舍不得。” 杨允天抬头看了一眼,什么都没说,继续低下头专心致志地吃他的早饭。 他不想看到她,但是她就站在他的对面,她和在杨允天身边的样子完全是两个人。 她那样高傲,冷峻,身上散发着与众不同的魅力。但是现在呢,她只是一个为了生存不在乎尊严,不分好坏的一个女人,一个最世俗最虚荣最可悲的女人! 她伺候完了她的主子穿衣,然后吩咐吴姐重新上一杯咖啡,然后弯着腰给杨允涛加牛奶和方糖:“要几块?一块有点淡,两块又偏甜。”她轻声细语地问杨允涛。 “那你说呢?” 徐纤用小勺敲掉半块,剩下的半块往嘴里一丢,含着糖对杨允涛笑,杨允涛用手捏捏她的脸颊:“徐小姐,不知道你笑起来有多漂亮,还有你的衣服颜色实在太暗沉了,换一个。是不是没有?来,拿我的卡去刷,多买几件好看的,漂亮的女人就是要打扮嘛!”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金卡,向徐纤招招手。 徐纤把身体弯下来,他就把那张卡往她的领口里一塞。 徐纤立刻笑开了花:“谢谢大少。” 她笑的那样谄媚,那样陌生,她本来对于杨允天来说就是陌生人。他凭什么认识了她几个月就认为他很了解她? 也许这就是真的她吧!她冲进火场救他,在仓库里让他先走只不过是尽一个下属该做的事情,对于杨允涛她应该也会做同样的事情吧! 杨允天觉得自己真是比表错七日情的男主角还要蠢,他匆匆把自己的早饭吃完,就走出了客厅。 他实在没办法多看一眼,走出门口还听见徐纤问杨允涛:“公司边上新开了一家意大利餐厅,我是给你订餐呢,还是给您订位子?” “你说呢?” “订位子吧,大堂经理我认识,以前是我的学妹,长得特漂亮,那两条腿真长。” 杨允涛开心地拍徐纤的肩膀:“徐小姐,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几个秘书助理也抵不过你啊!” 刘秘书跟在杨允天的身后,他要跟着去公司拿文件给不少日子没去集团的杨老爷子看,一边走一边忍不住说:“简直听不下去了,现在变成拉皮条的了,真是为了升职加薪没下限。当初看着她,也就觉得冷冰冰的难以接近,现在简直就是一条哈巴狗啊!” 杨允天停下来,看着刘秘书,他说的很难听,但是他说的都对。徐纤根本不是他心中的那朵白莲花,她只是路边的一朵野向日葵,她的脸只朝着她的太阳的方向,今天是这边,明天是那边。 弯腰弯久了,她直起来的时候都费点劲,看来狗奴才也不是好当的,以前的宫女太监真不是一般人能干得了的。 今天杨允涛的小会依然没有她参加的份,杨允涛虽然脑袋不聪明,但是至少有个挺具规模的智囊团,她就这么拍拍马屁能进入到他的心腹这一层面上还是很困难的。 徐纤不稀罕做他的心腹,她只是想知道杨允涛究竟会对杨允天做什么。 她在电梯那碰到吴助理,他手里抱了一大堆的东西,徐纤帮他拿了一半,送到杨允天的办公室门口。 她问吴助理:“最近很忙吗?” “对呀,当时你和杨总投标下来的那块地皮上面建的分公司已经有雏形啦,晚上杨总去分公司的工地上看一看。” “为什么要晚上去?” ##第三十章 技术娴熟 “今天白天下雨呢,说是下班后就会停,而且今天好几个会要开,根本没时间啊。”吴助理接过徐纤手里的资料:“谢谢你徐小姐,要不要进来,冲杯咖啡给你喝?” “不用了,我现在冲咖啡的技术很娴熟。”她笑着。 “啊,对了,大少最近还打不打你了?”吴助理压低了声音问她。 徐纤耸耸肩:“不过是皮肉之苦,无所谓了。” 她转过身往电梯处走去,吴助理推开杨允天办公室的门,常秘书对他说:“在门口和谁嘀嘀咕咕呢?” “徐小姐。” “哦,那个人啊!”常秘书鄙夷地嗤笑了一下,杨允天就坐在里面的办公桌后,她也毫不掩饰自己的不屑:“听说她最近在大少面前挺红?当时我就觉得她没多清高,装出来那个样子而已。” 吴助理竖起手指头抵在唇边示意常秘书噤声,常秘书这才住了嘴。 任何人都比他看的通透,杨允天自嘲地笑了笑,他还深深陷进了徐纤的陷阱中无法自拔。 这淅淅沥沥的小雨,到了下午下班的时候真的停了,杨允涛的会议也开了一天,临下班的时候他显得很疲惫的样子,经过徐纤的身边,看了她一眼,却对雪娜说:“今晚去你那儿。” 雪娜给他一个欢迎之至的笑容,但是却偷偷对徐纤诉苦:“还不知道怎么折磨我。” 徐纤有些心不在焉,她看着窗外,冬天的夜晚来的这么着急,5点多钟天已经擦黑了。 夜晚像块巨大的幕布,能够遮住很多罪恶。 杨允涛既然晚上去雪娜家,就说明徐纤获得了短暂的自由,她站在窗边往楼下看,看到杨允天坐进了他的车里,将他载走了。 下过了雨的天气,冷的让人心惊。 徐纤在一个咖啡馆的最里面一个卡座里坐着,她可不想再喝咖啡,早上杨允涛给她的一杯黑咖啡足以把她喝得倒胃口。她点了一份铁板牛排饭,牛肉在铁板上吱吱作响,趁着热乎劲,她吃下了一大半走,然后喝了口汤,胃里舒服多了。 昨晚酒后的不适还存在,吃进去了再强行吐出来真不是一件好受的事情。 她等的人终于在天色已经漆黑的时候来了,坐在她的对面,脸色阴郁。 “徐小姐。”他一开口就透露出浓浓的不快和不耐烦:“你不应该再找我。” “帮我找出杨允涛要杀杨允天的那个杀手。” “徐小姐,你最好现在埋单回家,还能活的长一点。”他准备站起身,徐纤弯腰把她放在地上的一个纸袋拿起来放到桌上然后推给他。 他狐疑地拉开袋口往里面看了看,立刻惊得变了脸色,下意识地往卡座外面看了看。还好外面空无一人,他又往纸袋里仔细地看了下,叹了口气:“徐小姐,你花这么大的价钱,到底是为了什么?” “好奇心。” “那你的好奇心也太大了。”他笑出声来:“只是让我把杀手找出来?” “然后干掉他,保证杨允天的安全。” “你疯了?”他还没反驳,徐纤又拿了另一个纸袋放到他的面前。他低头看完了,抬起头来脸上充满了不可思议:“徐小姐,你从来不做亏本的生意,这一次又是为了什么?” “你怎么越来越没有职业道德了,不是只管收钱就行的吗?你不怕知道的太多死的也会快吗?” 男人把两个袋子都收起来:“那好,没人会嫌钱多,既然徐小姐你大手笔,就是这事再危险我也得接下来啊,有钱能使鬼推磨啊!不过,你要我保护杨允天多久?” “不久,直到下个星期一就行了。” “成交。”他站起身来,拎着拿两个袋子,已经走到了门口,又折回来对徐纤说:“徐小姐,你是不是在计划什么大事件?如果有了好处可别忘了我?” 他怎么不往某些地方想?比如徐纤为什么会不遗余力地救一个人,难道在所有人的眼里,她徐纤做任何事都是以交易为目的的吗? 连她自己都奇怪,她花了这么大的本钱 ,甚至卖掉了杨老爷子送给她的法拉利,换来了这么一大笔钱,现在统统花了出去,她得到了什么,人人都以为她能用一根针换一个别墅,现在她用一辆法拉利换了一个人的安全。 这是个很烂的交易,徐纤第一次算盘打得如此之烂。 她也问过自己很多次,卖法拉利的时候她问过自己,冒死辗转找这个杀手的时候她也问过自己,她从不做赔本的买卖,这次看起来是亏大了。 她为什么要救杨允天? 她辗转反侧了几个晚上,她既不能直接告诉杨老爷子也不能跟杨允天说,她只能用自己的办法。 可是她做这一切是为什么呢? 她好像找到了答案,因为她在手机里看到韩以湄戴着蝴蝶结发夹的照片,世界上只有一个人,能给韩以湄戴上蝴蝶结发夹,就是杨允天。 她感激他。 分公司的工地上,房子只是建了个雏形,四面漏风,徐纤把大衣领子竖起来躲在一个角落里,她看到杨允天和吴助理常秘书在空旷的工地上转悠。 转了半天,常秘书裹紧了大衣,对吴助理小声说:“我怎么觉得这里鬼影幢幢好可怕,大晚上来工地能看什么啊!” “承包商马上就来,杨总白天不是没时间来嘛!” 工地上太寂静,他们说的话她听得清清楚楚,要不是不想让他们发现,徐纤打算好好吓常秘书一下,这个世界哪里有鬼?有什么好怕的? 她冻的鼻子红红的,突然鼻子里发痒一时没忍住,打了个喷嚏,打破了这个安静的夜。 常秘书首先听到了,尖叫一声就躲到吴助理的身后去:“你们听到了没?有声音,是个女人的声音!” 杨允天也听到了,当然不可能是鬼,鬼不会感冒,不会打喷嚏,是个女人。 他转过身寻找声音的来源,但是四周黑漆漆的他什么都看不见。 徐纤有点紧张,她躲在柱子后面,她真是疯了,疯了才会大晚上跟着跑到这里来。 杨允天四下里看了几眼,对他们说:“没什么事,也许是听错了。” 这时,承包商的车子从外面开了进来,车灯的灯光从柱子后面照射过来 ,正好把徐纤的影子印在了地上。 常秘书指着那个影子尖叫,徐纤穿着裙子的影子看的清清楚楚,杨允天问:“谁?” 再躲也没有用了,徐纤慢慢地从柱子后面走出来,吴助理吃惊地喊:“徐小姐,你怎么在这?” 杨允天的表情同样很惊讶,他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徐纤,这不是巧,而是她一直偷偷躲在这里的。 “你为什么会在这?一个人?”他问。 “我就是说偶尔路过你也不会相信了。”她擦过他们的身边往大门外走,常秘书一把拽住她。 “徐小姐,你不会受了杨大少的命令来盯着我们的吧!” 徐纤直视常秘书的眼睛,她真的要感谢她的多疑,让她找到了一个好理由,她微笑着回答她:“你猜。” 她挣开常秘书的手:“放手,别弄断了你漂亮的长指甲。” 常秘书在她背后冷哼:“别故作神秘,你打什么主意我们还不知道?大少让你盯着三少呢,回去报告你的主子,三少正在工地看分公司的建造情况,具体的你想了解可以跟着我们,我们不介意身后多条狗。” “常秘书。”吴助理拉拉她的衣服。 “看来你不怕人,反倒怕鬼哦!”徐纤靠近她,拍拍她的脸,被她恼怒地躲开。 徐纤笑得十分开怀:“既然你们不介意,那我就留下来喽!”她真的跟在他们的后面,跟着承包商巡视正在盖的大楼。 常秘书对徐纤的不以为杵无计可施,她愤愤地走在前面,不时回头看徐纤,嘴里嘀嘀咕咕:“真是没见过这样不要脸的。” 吴助理小声提醒她:“杨总在呢,你说话注意点。” “我已经很注意了,她好歹以前是杨总身边的人,现在说倒戈就倒戈,八卦杂志上说的一点不错,这个女人具备一切奸诈的本质。”常秘书也许是实在太讨厌徐纤,说起来没完没了,直到连杨允天都听烦了,他重重地咳嗽了一声,吓得常秘书立刻噤声了。 在工地里转了半个多小时,他们走出了大门,常秘书跟徐纤说:“结束了,可以回去报告你的主子了。” “没有其他的活动了吗?”徐纤问。 “你还真是厚颜无耻!”常秘书为她的不动声色气结。 徐纤耸耸肩,满不在乎的样子。 杨允天背对着她,只是对吴助理他们说:“我们去吃点东西吧!” “不能各回各家吃吗?”徐纤插嘴。 吴助理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徐小姐要不要一起?” “我觉得这个主意烂极了。”她冷冷地看着常秘书:“这么晚了,你妈没有教你天黑了就早点回家吗?”她打开杨允天的车门,弯腰就坐了进去,对老谢说:“回家。” 杨允天还站在车外,她从车窗里探出头:“怎么,还不上车吗?” “你。”常秘书还想说什么,被吴助理拉住了。 杨允天停顿了片刻,还是上了车。 常秘书看着杨允天的车在他们面前开走,咬牙切齿地说:“那个女人,也只有在好脾气的三少面前趾高气扬,看她在大少的面前敢这样吗?” 吴助理却望着车尾灯若有所思。 徐纤坐在车后座,杨允天也坐在车后座,他们中间只隔着几十公分而已,这还是徐纤自从调到杨允涛的身边去,他们第一次离得这么近。 ##第三十一章 深思熟虑 即便这么近,他也觉得徐纤不是以前他认为的那个徐纤了,他甚至不想说话,不想回头,懒懒地把眼光投向车窗外。 徐纤只觉得浑身疲累,现在应该是暂时安全了,她找的那个杀手没那么快进入他的职责,今晚杨允天仍是危险的,也许今晚连她都是危险的,但是一向深思熟虑的她,却忘了考虑这么多。 霓虹灯在杨允天的脸上印出各种色彩,让他的脸时而变得忧伤时而变的朦胧。 杨允天感觉到徐纤在看他,她的目光热浪滚滚,他忍了半天还是转过头来,但是他一转过脸来,徐纤就迅速地将脸转过去了。 他们一路无话。 老谢把车开到往杨家大宅那条上山的路上时,徐纤对老谢说:“停车。” “嗯?”老谢奇怪地转过脸:“徐小姐,忘掉什么东西了吗,还没到啊!” “我就在这里下。” “可是,往山上还有一截不少的路途。” “我就在这里下。”她重审,老谢只好靠在路边停下,徐纤下了车,关上车门,然后看着老谢把车开走。 他一定很讨厌她,不然这么黑的夜里,他那样的人一定会问她:“怎么了?要不要我陪你走一走?”但是他没有,他冷淡地连一句话都没问,就连徐纤下了车关了车门他都连头都没回一下。 这样挺好,她不介意别人误会她,她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这次也没做什么伟大的事情,只是她觉得应该做的而已。 路上很黑,路灯不起什么作用,因为道路两边的松树又高又密,遮住了本来就不十分明亮的路灯,也遮住了徐纤前方的路。 徐纤徒步走回杨宅,看起来不怎么远的路途,她走了很久,上山的路走的很累,回到房间就将自己扔在床上,她方才体会到有车代步的好处。 她的法拉利的秘密第二天就被刘秘书发现了,正好徐纤去开杨允涛的车的时候,刘秘书和杨允天都在。 有了徐纤,杨允涛连司机都不用了,直接让徐纤开车带他去公司。 当她把车从车库里开出来的时候,刘秘书看了看车库里,奇怪地问:“徐小姐,你的法拉利呢?” 徐纤从车窗里探出头:“怎么,你想开?” “我想开你给我开吗?”刘秘书从鼻子里哼着不满:“徐小姐,别顾左右而言他,你的车可是老爷子送给你的,你别说你卖掉了?” “你也说是杨老先生送给我的,送给我的不就是我的吗?我就算卖掉扔掉送人,又与你何干?欢迎你去杨老先生那里嚼舌头根子。”徐纤将车从他面前缓缓开走,又突然倒回来,笑嘻嘻地对刘秘书说:“刘秘书,你的发套今天戴歪了。” 她不等他光火就扬长而去。 刘秘书盯着她的车尾,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三少,你看看这个女人多邪恶,一大早给她弄的心情都不好。不过她把车弄到哪里去了呢?难道想卖掉跑路?” 杨允天等着老谢把车开出来,然后弯腰上了车:“刘秘书,你太闲了。” “我哪里闲。”他还没说完,杨允天的车就开走了。 现在的徐纤真是有她以前的影子,至少是杂志上的那个样子,伶牙俐齿尖酸刻薄,而且见风使舵。她满身的疤痕,她死去的亲人,躺在病床上的朋友这些东西都无法让她变成一个崭新的人。杨允天在车后座上闭上眼睛,突然,他的放在车座位上的手仿佛触到了一个什么东西,他拿起来一看,是他送给徐纤的那枚粉红色蝴蝶结发夹,被她昨晚掉在了车上。 她不需要这个东西,从来也没喜欢过它吧!它是这么廉价,她从来也不会喜欢这种玩意。杨允天拿起这个发夹,打开车窗就要向外面扔去,但是手都已经伸到车窗外了,到底还是没扔出去。 他捏在手心里,放进了衣兜里。 为什么没扔,他懒得去深究。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说的是不是徐纤现在这个状态?她算什么?黄雀之后的那杆猎枪还是端着猎枪的猎手? 徐纤弄了个暖手袋抱在怀里,这些天胃疼的不行。 徐纤找的那个人给她回了话,他已经找到了那个杀手,现在暗中保护杨允天。 所以徐纤再偷偷跟着杨允天就没有必要,她在做着一件她觉得完全没有必要的事情,尽管她这样告诉自己,但是还是那么做了。 一连着几天,杨允天察觉有人跟着他,他的脑袋后面有双眼睛在看着他,而且不是一双。 徐纤找的那个人在业内是最具盛名的,但是她不亲眼看到他干掉那个杀手,她还是不放心。 徐纤有跟踪的经验,以前她为了查案子也跟踪过别人,一次都没被发现过,但是这一次她露馅了。 在一个夜晚,她再一次准备跟着杨允天出门的时候,她找的那个杀手气急败坏地给她打来了电话:“徐小姐,你知不知道这样会连累我一起暴露?” “你到现在还没干掉杀杨允天的杀手我怎么能相信你?” “你以为你天天晚上跟着就有用了?你要是再多事,杨允天我就不保护了,你看着办!” 他收了线,徐纤瞪着电话半晌,她看了看日历,星期天了,明日就是星期一,如果杨老爷子真的像他们说的那样明天公布股份分配的事情,那今天是杨允天最危险的一天,也是最后的一天。 她却不能再跟着了,但是杨允天今晚却没回来,她收不到任何的消息,杨允涛倒是在家里悠闲地看电视,看起来十分放松。 杨允涛看到徐纤,心情愉快地喊她一起来看电视:“徐小姐,过来坐,来看这个电视不晓得有多好笑。” 于是,徐纤坐下来陪他观赏这个不知道有多好笑的电视剧,看了半天也没看出哪里好笑。电视剧里放的是豪门恩怨,弟弟找人杀死了哥哥,看到这里,徐纤泰然自若,杨允涛也泰然自若。 看完了,他还发表了一下感想:“电视剧就是电视剧,哪有这种事情发生?手足相残只是电视上的事情,或者是以前封建王朝才会发生。” 徐纤笑着抿了口茶:“那是。” 杨允涛手里拿着遥控器,一百多个台每个都换了一遍,也没找到到底想看什么。这时,12点的钟声响起了,他拿起电话看了一眼,终于站起身来:“徐小姐慢慢看,我回房间睡觉了。” “大少请便。”徐纤站起来恭送他,她知道他是回房间等电话去了,不知道一个期盼着自己亲弟弟的死讯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金钱,权利,真是一个让人丧失了本真的东西。徐纤知道自己没资格鄙视杨允涛,因为她曾经也是这样的人,如果不是她害死了养父母,害死了朴元,迟早有一天她也会走杨允涛的路,因为贪念就像雪球,只会越滚越大的。 她在楼下看电视一直看到2点钟,没有等来任何消息,她回到房间,打开内门,杨允天仍是没有回来。 她走到他的躺椅上慢慢躺下,盖上那条蓝花的绒毯,仰望着天空,不知怎么的,她的心渐渐地变得很平静。 杨允天每日都在这里往天空上看些什么,徐纤什么都看不到,夜空里一粒星星都没有,明日一定是个阴天。以前,韩以湄的妈妈告诉过她,如果第二天是个大晴天,前一天晚上就会有满天的星星,相反的,如果第二天是阴天,前一天晚上天空就会黑漆漆的。 可韩以湄以前也曾经勾着她的脖子告诉她,一颗星星就是一个高贵的灵魂,而徐纤的妈妈也是一颗星星,每晚每晚都在天空上看着她。徐纤告诉她,我不需要沐浴在她的目光下,她跳楼死了,就是 抛弃了我,她抛弃了我,我就已经忘了她。 忘记了没,她就是嘴硬,有多少个夜晚,她哭湿了枕巾,突然有一天她不再哭了,因为她觉得哭了没用。 她开始在别的地方寻找快乐,但是好像快乐越来越少了。 她等到慢慢睡去,等一睁眼天已经发白了,杨允天还没有回来,她从躺椅上一跃而起,看看手表已经5点多了。 她开始有些着急了,手机上没有任何讯息,也许此时没有消息比有消息更好,她知道此时有个人跟她一样在焦急等待。 早晨六点,她听到有人敲她的房间门,于是她从内门里走到她的房间里打开了门,刘秘书站在门口,很显然睡眠不够的样子:“徐小姐,老爷请。” 这么早?找她什么事?徐纤跟在刘秘书的后面往楼上走。 杨老爷子的书房开了一盏幽暗的小灯,她已经很长日子没有进来了,杨老爷子在书桌后面向她招招手,然后刘秘书就退出去了。 “请坐,徐小姐。”杨老爷子示意她在他的面前坐下。 徐纤坐下后,老爷子专注地凝视她,凝视了很久很久,让徐纤身上都发毛,他才慢慢地说:“外面已经翻天了吧!” “等着您去平复呢!” 他笑了:“只怕我今天露面更加翻天,不过,这段日子让你受苦了,我知道杨允涛的德行,他不会待你好的。” “这算什么。”她下意识地摸她的额头,“多一道疤少一道疤有什么要紧?” “当然要紧了,你是女孩子,将来还是要嫁人的。纤纤,”他突然亲切地呼唤她的名字:“我知道你卖了那辆法拉利换来允天的安全。” 他什么都知道!徐纤瞒得了任何人还是瞒不过他,她颓然地叹了口气:“您永远是那个好猎手。” “可惜,我却没有几把好猎枪。”他深深地叹气:“你不懂我的悲哀,我的一个儿子想杀我的另一个儿子。”他低着头,头顶白花花的一片,他悲伤起来看起来就是一个老态龙钟的普通老人,徐纤突然有些怜悯他。也许寻常人家里永远不会发生这种事,而他们这种大门大户反而容易出现逆子。 ##第三十二章 危险的境地 他抬起头来,眼睛里有隐隐的泪光:“纤纤,你的法拉利我会另外送给你一辆,其实决定公布这个消息之前我就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但是这件事情迟早要做的。不过,至少我知道了你对允天的忠心,这段时间你还是要待在允涛的身边,合适的时候我就把你调回来。” “那,杨老先生,现在杨先生还是很安全的了?” 他点头:“我怎么会让他陷入危险的境地?即使你不出手,他也不会有危险。” 徐纤走到大门口,正要开门走出去,杨老爷子又喊住了她:“徐小姐,你知道,在我们这种人家,这种事情也是一件司空见惯的事情,我希望你能忘掉它。” “我会忘得干干净净,杨老先生。” 杨老爷子满意地点点头:“去吧,吴姐的燕窝已经准备好了,多吃一点。” 徐纤打开门走了出去,刘秘书贴着墙根站在走廊的一边,看见徐纤出来就立刻阴沉着脸走进书房。 事实证明,徐纤做对了。杨老爷子怎么可能猜不到杨允涛对杨允天早就心怀不满了?但是即便这样,他也想包庇他。 他们的世界,徐纤不懂,也不想懂,懒得懂。 刘秘书通知9点开会,所有的人都紧张起来,尤其是杨允涛,忐忑不安,相信他也没收到任何消息。 徐纤坐在他的身后,也找了个指甲刀在锉指甲,磨得那个声音咕滋咕滋直响,让杨允涛听的心烦意乱。 九点差两分,杨老爷子也到了,许久没在会议室露面,他用力顿了顿他的拐杖:“听说这段时间大家都很欢腾啊!” 一屋子的吵吵闹闹都停下来,杨老爷子挥挥手:“都坐下吧!” “允天呢?”杨允天的姑姑杨正妍看了眼他的身后:“允天怎么还没来?” “允天还没来吗?”杨老爷子问身边的刘秘书。 “不知道啊!”刘秘书又去问常秘书:“三少呢?是不是在办公室,快去喊!” “杨总早上没来呢!”常秘书小声说。 徐纤留意看了下杨允涛,他的眼睛紧紧盯着墙上的挂钟,仿佛过了9点钟,杨允天就会变成一缕青烟消失一样。 “今天什么日子,还迟到!老二,你的这个小儿子真是恃宠而骄啊,知道你喜欢他,肯定会把最大的那份给他,所以他无所谓喽?”这是大伯杨正成的声音。 “我怎么一大清早来就听不到一些和谐的话呢?”杨老爷子皱紧了眉头:“允天是你的侄子,你有没有说过一些他的好话给我听听?” “我还是你大哥呢,你不是想说就说?” 杨老爷子重重地咳嗽,将一个文件袋递给他身边的律师:“你来公布吧!” “怎么,不等允天了吗?”杨正妍问。 律师打开文件袋,对他们说:“原则上来说,名单上涉及到的当事人到不到场都无所谓,个人的股权授权书会每人一份。”他拿出了一张纸,抖了抖,注视着大家。 会议室里安静地一点声音都没有,律师很会制造悬念,他手里握着那张纸并不着急说,仿佛在等杨允天的到来。 “不是说当事人没到齐也没关系嘛,怎么还不宣布?” 律师笑了笑,开始念:“杨慨集团已分股权40%,尚剩下60%未分配,现进行分配。受益人,杨允涛,杨如桐,杨允天。”他念到这里,又停了下来扫了眼大家。 也就是说,这次分股份和叔叔伯伯辈的没有关系,他们好像泄了一股劲。 杨如桐依然没有出现,现在全场最紧张的就是杨允涛了。 “杨允涛,百分之十五,杨如桐,百分之十五,杨允天,百分之十五,剩下百分之十五归属于杨正文本人。”律师念完了,将授权书交给刘秘书,让他发给每个受益人。 这个结果和杨正功带来的谣言大相近庭,不像他们猜测的那样,看起来相当公平,徐纤看杨允涛,他陷在自己的椅子里,也不知道对这个结果满不满意。 应该满意,就算他杀了杨允天,老爷子最后也不一定就会把股份全给他,做人还是别那么贪心才对。 不知道他现在还盼不盼望杨允天死。 不过,他人呢? 会议在一片唏嘘中散了,杨老爷子走后,杨正功站起来愤愤不满地说:“合着这么多天我们就陪着这些侄子陪跑了?” “你还想怎么样?你就知足吧!好歹你生的是个儿子,等我和正妍死了之后,这些还不是得还给他?我们才是陪跑!” 徐纤慢慢地站起身,跟在杨允涛的身后回到了他的办公室。 雪娜站在门边观察杨允涛的脸色,然后小心翼翼地给他泡了一杯咖啡放在他的桌上然后离他远远地站着。 他低着头喝光了咖啡,突然抬起头看着她们两个:“雪娜,你出去一下,徐小姐留下。” 雪娜向她使了个小心点的眼色,然后就退出了办公室,轻轻带上门。 “徐小姐,对这次股份分配你怎么看?” “这样看来很公平,而且你们互相制约,最主要的是你们的股份比叔叔伯伯的那些都要多。” “这就是说,我不用看别人脸色了?” “是的。” “可是,我还不是最大的那个,老头子看起来公平,其实我小姨的15%她一定会留给杨允天,他的15%也会留给杨允天,到时候还是杨允天是大股东。”他终于说出了心里话,靠在椅子里,把腿架在了桌上。 “来日方长,至少现在对你是没有威胁的,以后的事情谁都说不好。” “那是,谁都说不好。”他笑了笑,拍拍身边的椅子,让徐纤坐过去:“徐小姐,从现在开始你是可以帮得上忙的了,只要你忠心不二,你放心我比杨允天要大手笔多了,战争才刚刚开始,现在赢不算赢。” 他的眼里燃起贪得无厌的光,徐纤被那束火焰烧灼的浑身难受。 临近下班时,杨允天还是没有出现,徐纤偷偷询问吴助理:“三少呢?” 吴助理正要回答,常秘书听到了冷言冷语地回答:“怎么,你不是天天跟踪吗?跟丢了?报告不了主子了?” 徐纤懒得和她废话,也不能吴助理的答案,掉头就走。 她知道杨允天是安全的,杨老爷子一定会保证杨允天的安全,所以她也不必多问,万一给杨允涛知道了又是一件麻烦的大事。 直到傍晚,她才从她花了大价钱请来的杀手那里得知昨晚发生的事情。 杨允涛请来的杀手十分谨慎,不到最后一刻不会动手。但是他觉得非常奇怪,他感觉杨允天身后远远不止两拨人,除了杀手,还有他,另外还有什么人,不知道是保护杨允天的还是来杀他的。 就在杀杨允天的杀手准备动手的时候,他出手了,但是没有打死那个人,让他跑掉了,他在电话里不无遗憾地对徐纤说:“我弹无虚发,要不是昨晚的情况太复杂,一定能将他干掉!” “不必紧张,我会将剩余的尾款付给你的。” “我不会白拿你的钱的徐小姐,放心,我会找到那个杀手然后把他干掉。” “不用了,现在杨允天安全了,暂时没人会动他,还是少杀人吧,世界又不是你一个人的。”她挂了电话,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几日过的格外漫长。 她对着镜子拨弄自己的头发,长长了不少,已经能遮住头上的那些难看的疤痕,只是真的冒出了不少白发,看来要去理发店染一下才行。 她端详着自己,突然想起她已经有好几天都没看到她的粉色蝴蝶结发夹了,她打开梳妆台抽屉,里里外外都没找到。她把她的房间翻了个遍,也没找到发夹。 找的都累了,她坐在地毯上喘气,慢慢回忆起就在她偷偷跟着杨允天去工地的那天晚上还戴着,上了杨允天的车的时候她还摸了下,要么就丢在了他的车上,要么就丢在了路上。 她立刻下楼去车库里找,杨允天的车已经回来了,在车库里躺着,她伸手去摸了摸车前盖,发动机还是滚热的,他刚刚回来。 还好杨家的车辆停在车库里都不锁车门,她打开车门钻进后座,趴在坐垫上仔仔细细地寻找,她用手机的手电筒每一个旮旯都不放过,但是一无所获。 她寻找了半天无果,从车里退出来,这时她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你在找什么?” 徐纤转过身来,杨允天正站在她的对面看着她,他还穿着昨天的大衣,看样子是杨老爷子为了保证他的安全,将他藏了一天。 “没找什么。”她回答。 “不找东西为什么打开我的车门?” “我找这个。”她指着耳朵上的耳环,另一边的的耳垂上的确是光秃秃的。“掉了一只,不知道是不是在你的车上掉的。” “很贵吗?” “当然,我只戴昂贵的东西,你不知道吗?”她从他的身边走过,杨允天向她伸出一只手:“我还以为你找的是这个。” 他的手心里躺着徐纤寻找的那枚蝴蝶结发夹,原来是被他捡了去。 “当然不是,这个和我的耳环价值根本不同等。” “那就好,本来本着物归原主的精神我还保留着,现在看来你不要了?” “这本来就不是我的东西。”徐纤轻松地耸肩:“随你怎么处置。” 他看了眼她,二话不说抬起手,就将手心里的发夹狠狠地往远处丢了去,发夹在夜空中划了个漂亮的抛物线,就落在了花圃里。 ##第三十三章 喜怒哀乐 徐纤的脸,没有任何表情,甚至有些悠然自得地看着他将发夹扔掉,她就是这样的人,喜怒哀乐埋得这样深,害他像个傻瓜,被耍的团团转,被她的喜怒哀乐而左右。 他擦过她的身边,再也不看她一眼,往房子走去。 她不稀罕的,他应该知道。 现在的徐纤,才是真实的徐纤。那时在他身边的徐纤,用一种无法言语的东西魅惑住了他,现在,该醒了! 看着杨允天的背影消失在花园的尽头,她綳的紧紧的后背才松弛下来。 她爬上花圃,密密麻麻的花盛开了一花圃,该怎么去找?干嘛刚才不承认她就在找发夹,直接要回去就行了? 不行,他和斐依依的婚事很快就能定下来,他将会在他父亲给他安排好的光明大道上行走,不要打扰别人吧,就这样最卑微地活着吧! 花圃里不仅种满了花,还种上了一种叫做荆棘草的草本植物,它的叶子的边缘全是尖尖的小刺,徐纤刚刚用手拨开叶子,就被划伤了手指、这么一大片,发夹被扔到了哪里根本看不到,看来除非把这些花全部拔掉,要不然徐纤不可能找到它。 她的手指被划得伤痕累累,坐在花坛边放弃了继续寻找。她可不是电视上那些痴情女,全靠着一个定情信物活着,有或者没有,对于她都无所谓。 徐纤回到房间,打算好好地睡一觉,但是,她却整晚没有睡着。 第二天早上,很意外的在餐桌上看到了杨老爷子,杨允涛今天很识趣地坐在一边,他的面前摆的是和杨老爷子一样的豆浆油条。杨允天坐在杨允涛的对面,杨老爷子看到徐纤,向她招招手:“徐小姐,快点坐下来。你的燕窝刚刚炖好,我闻着味道还不错,快来尝尝看。” 徐纤在她的位置上坐下来,杨老爷子看了看:“杨如桐呢?” “二少从来不吃早饭。”刘秘书在杨老爷子的耳边说。 “不吃早饭也要下来,昨天分配股份的时候都不在场,他搞什么?”杨老爷子提高了音量,甚是不满:“找人把他拽下来!” 杨老爷子不动筷子,似乎要等杨如桐下楼才会吃早饭,大家都坐在那儿等着。过了二十分钟,杨如桐才慢慢地从楼上下来,乱蓬蓬的头发,穿着白色的睡衣,把自己丢在餐椅里,无精打采地问:“这么一大早让我起来干嘛?” “昨天的股权分配书你收到了?”杨老爷子转过脸来问他。 “啊,那张纸啊!”他张开嘴笑了:“收到了,怎么,让我一大清早起来感谢你吗?” “既然看到了,从今天开始起,和杨允涛杨允天一样都去公司上班吧!”杨老爷子皱了皱眉头,看来他在极力忍耐着。 “我们公司里有那么多高管,还差我一个吗?”他端起桌上的蜂蜜水一饮而尽:“如果就是这件事,我就回去补觉了。”他双手撑着桌面站起来准备转身离开,杨老爷子低喝一声。 “你不是这个家的一员吗?公司没有你的一份吗?” “你不分给我也无所谓,那张纸就在楼上我现在就可以把它还你给,谁想要就谁要好了。”他笑嘻嘻地把餐桌上的人看了个遍,最后停在杨允涛的脸上:“有些人已经为了那个绞尽脑汁了呢,这几天都老了好几岁,现在那份驻颜良方就在我这里,你想要的话,我可以送给你。” “杨如桐,你什么意思?”杨允涛从椅子上跳起来,直着脖子吼。 “坐下来,像什么样子!”杨老爷子拍了下桌子,都说豪门无亲情,从来没见过这几个儿子能好好的坐在一个桌上吃饭的,他重重地叹了口气:“现在我还活着,我还没死,我说的话不管用了?” 他盯着杨如桐,杨如桐也叹了口气,倒在椅子里:“好啦,你是我爸,你说的话一言九鼎,你不嫌我什么都不会,让我去上班就去上班,行了?满意了?” “还有,今天晚上我们要去斐家把允天的婚事定下来,你,还有允涛都要一起去,今晚六点必须都出现在这个客厅里。” “弟弟结婚,我大伯子跟着去瞎起什么热闹?” “不去也得去。” “当然得去了,”这是杨允涛的声音:“允天的终身大事定下来,我不知道有多高兴,今晚一定盛装出席。” “兄弟感情这么好,真令我嫉妒,我和允天长的一模一样感情都没你们那么好。”杨如桐朝他晃晃脑袋,然后又对杨老爷子说:“三弟的婚事你都管了,怎么不管我?” “你让我怎么管你?”杨老爷子紧紧皱着眉头,苦恼地看着他。对于这个儿子,他生气,更多的是无奈。 “你不需要费事给我安排相亲,我干脆给你省掉了这道工序,直接来最后一道。我有喜欢的女人,我要结婚了。” “啊?”杨老爷子吓了一跳,在座的人都吓了一跳,杨允天不由自主地就习惯性地抿了抿嘴,每当到他紧张或者急切的时候,他都喜欢做这样的动作。杨如桐成天不出门,他上哪里去认识女孩?莫不是他说的是? 杨如桐又拿起一杯水,把那一杯也一口气喝完,才慢吞吞地说:“老爸,你把那个女人给我,你让我干什么都好说。” “哪个女人?” “你们都认识。”他环顾了四周,他成功地捕获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连小晴这些厨工都偷偷挤在门口听杨如桐会说出谁的名字。 “喏,徐纤!”他伸手指了指他身边的徐纤:“就是这个女人,我要娶她,不难办吧,老爸?” 要不是杨老爷子在,很多人都要唏嘘出声,杨允涛显然没反应过来,一口咖啡呛到了在不停地咳嗽,杨允天早就猜到是这样的结果,杨如桐几天不露面,一露面就会爆出惊人的事情来。 徐纤却没有动静,没有表情,她心里却很懊恼,一大清早她招谁惹谁了,竟被搅和进来。她开始打开盅,吃她的燕窝。 “你和徐小姐在谈恋爱吗?”杨老先生问。 “可以结完婚再谈。” “你可以草率,徐小姐不会草率,一大清早的别这么疯,上楼去吧,今晚六点在客厅等着!”杨老爷子说完话了,站起来准备回到书房去。 “老爸,每次跟你做交易总是我吃亏,这一次就不行了。你让我娶徐纤,我立刻上班,晚上还会跟你们一起去斐家装作父慈子孝,但是你不同意,那这一切的假象都不会存在,就这样。”他耸着肩膀,摊着双手。在这个家里,只有杨如桐会这样和杨老爷子说话。 “结婚是闹着玩的事吗?你有没有问过徐小姐。”杨老爷子回头不悦地问他,转而又去询问徐纤:“徐小姐,对于他的提议你意外吗?你们在恋爱吗?” 杨如桐微笑着看着她,眼睛里还是那种惯有的玩世不恭的笑意,徐纤笑了笑:“我不知道恋爱是怎样的,也许很久没有恋爱过了吧!对于二少的提议我倒是觉得蛮不赖的,只是我这辈子不打算结婚了。” “听到了杨如桐?徐小姐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情,你能不能别再玩了,沉稳一点!” “沉稳这件事你就指望你的小儿子吧,还有你的大儿子,这方面表演的也很不错。那今晚我就爱莫能助了,如果你想让你小儿子的婚事变得圆满,你就最好先说服徐小姐。” “胡闹!”杨老爷子终于被杨如桐给激怒了,他使劲拍了一下桌子:“你和你爸爸之间就得来这一场又一场的交换吗?我让你去上班,让你晚上跟我们一起去斐家,你就得提这种无理的要求来为难我吗?” “怎么是为难?你根本没有考虑过,你不觉得我和徐小姐非常般配吗?”他把椅子拉到徐纤的身边,跟她紧紧靠在一起:“我不要斐依依这样的大门大户,徐纤也不行吗?” “你。”杨老爷子被气的不行,刘秘书赶紧过来扶着他,杨允天也站起来扶着杨老爷子慢慢地往楼上走,杨老爷子在拐弯处停下来,看着杨如桐:“杨如桐,从今天开始,你要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 “哈!我什么时候不正常了?”他还在嘻嘻哈哈地笑,撞上杨老爷子凝重不安而且烦恼的眼神,他终于压下自己来,向他的父亲敬了个礼:“遵命,我的父亲大人,尽管你不管我的终身大事,但是我还是得管我弟弟的终身大事是不是?” 不管他说的是不是真的,好歹是不再回嘴了,杨老爷子再和他继续对话下去,真的要被气死了。 杨允涛看到杨老爷子上了楼,他才唤来吴姐,指指他面前的豆浆油条:“统统给我换掉!看着就倒胃口!” 杨如桐随便拖过来一碗豆浆,一边喝一边看着徐纤:“刚刚我在向你求婚,我以为你会喜极而泣,没想到你会拒绝我。” “你哪里来的自信?”徐纤将燕窝吃完,用餐巾擦擦嘴,对杨允涛说:“二少你慢慢吃,我一会把车开到门口来。” “咦,你什么时候变成老大的司机了?我的女人给你们兄弟俩这样使唤来使唤去,有没有问问我?” ##第三十四章 疯到底 “哈!”杨允涛大笑着放下他手里的咖啡杯:“杨如桐,你的疯病没有一点好转,怎么还越来越严重?美国医生没给你下猛药吗?你的女人,徐小姐什么时候变成了你的女人?” 他话音还没落,眼前白色的一片向他扑过来,他来不及躲,一碗已经凉透的豆浆泼了他一头一脸。 杨允涛跳起来拿餐巾去擦他的脸,他的头发,气急败坏地大叫:“杨如桐,你干什么?” “干什么?你不是说我是疯子吗,干脆疯到底。”他把空碗往桌上一放,指着准备向他冲过来的杨允涛说:“你别想跟我打架,我就算把你杀了,也不一定会坐牢哦!” 他的话还是有威慑力的,杨允涛权衡了一下,站住了,恨恨地把餐巾摔在桌上,对徐纤说:“帮我拿件衬衫,我在车上等你!” 他头发上滴着豆浆,往门外走去了,样子很狼狈。 杨如桐笑着转过脸来对徐纤说:“有没有给你报一点仇?我知道你在杨允涛身边这段时间,没少受他的折磨吧!”他用手抚摸着徐纤的额头上新添的疤痕:“别在自己身上添新伤了,我会心疼的。” 杨允天站在他们身后的楼梯上,停住了。他居然没有发现徐纤额头上的疤痕,那是杨允涛干的吗?她受了多少委屈,受了多少伤? 他咬了咬自己的下嘴唇,咬的很痛。管她呢?管她受了多少委屈受了多少伤,与他何干?她从来也不需要他的关怀,她整天说,他有他的路,而她也有她自己的。 徐纤没想到杨老爷子让她也跟着一起去,还特地让刘秘书请她去书房,桌上放着一个华丽的大纸盒子,杨老爷子微笑着对她说:“徐小姐,打开来看看喜不喜欢吧!” 她打开来一看,里面躺着一件橘粉色的旗袍,肩上还绣了很多精致的刺绣,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徐小姐穿起旗袍来一定非常好看,你年轻漂亮应该穿鲜艳的颜色,别总是穿那些老气横秋的颜色。”他的口吻中竟略带疼爱:“徐小姐,你今年多大了?” 多大了,徐纤一度都忘记了自己的年龄,她真的认真地想了想:“二十六。” “啊,多么好的年纪啊,像正在怒放的玫瑰一样新鲜可爱。”杨老爷子感叹着,招手让徐纤坐过来,轻轻地在她手背上拍了拍:“晚上一起去斐家,我要把你当作女儿介绍给她们。” “女儿?”这真是一个崭新的身份,自从韩以湄的父母死了后,她这一生再也没有了做女儿的资格,她抬头看杨老爷子:“什么意思?” “我只有三个儿子,相信现在你和他们已经相当熟悉了,却没有一个女儿,当年他们的妈妈一直非常想要个女儿,但是她却早早地,”他叹了口气,没有继续说下去:“他们三个没有一个有你的坚韧,你的坚强,你是女中豪杰,我觉得我需要你这样一个女儿。”他说的真诚又诚恳,徐纤低着头不作声,她想她知道杨老爷子的用意,他不是需要她这样的女儿,而是被杨如桐的话给吓到了,他是不想徐纤和他任何一个儿子之间有什么关系。 她微微地挑了挑眉毛:“放心,杨老先生,不论我做不做你的女儿,都不会变成你的儿媳妇。” 杨老爷子立刻捕捉到她眼中的抵抗和不快:“哦不,孩子,你太敏感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杨如桐配不上你,他只会搅和别人的人生。相信我,本来我就十分欣赏你,要不然也不会请你来,而且这次你这么不惜代价救允天的命,我知道你对允天是多么忠心不二,我十分感激你,允天将来有你保驾护航我放心,你比很多男人都要能干。” “我做的反而多余,如果没有我,杨老爷子也在找人保护他,不是吗?” “这意义不一样,徐小姐,我知道杨允涛阴晴不定,肯定让你吃了不少苦头,我晚上宣布你是我的干女儿,他再也不敢对你怎么样了。” 徐纤似乎看到了杨老爷子宣布的时候杨允涛下巴都要掉在了地上的样子,她认为那样会非常有趣,但是她必须得拒绝,任何看上去令人垂涎欲滴的蛋糕里都有徐纤估量不到的玄机,她得掂量掂量,这个世界太险恶,哪有那么多好事落在她的头上? “今天并不是好时机,您知道,斐老太太并不喜欢我。” “徐小姐心思缜密,还是你考虑的周全。”杨老爷子赞许的点点头。 今天看来是徐纤收礼物的日子,在楼下大厅里,杨允涛看到徐纤下楼,下巴冲她扬了扬,他身边的小晴手里捧着一个大盒子,又是盒子,那一定又是衣服。 她走过去,打开盒子,一件闪着华贵的光芒的深褐色的貂皮大衣呈现在她的眼前,杨允涛似乎很满意自己的眼光,摸了摸那油光水滑的貂皮炫耀地对徐纤说:“怎么样?徐小姐,女人都爱的东西,最好的水貂。” 女人最爱的东西不代表徐纤一定得去爱它,她从来不穿动物的皮毛,哪怕是那段她崇尚物质到了丧心病狂的时候,她也不爱穿那些东西,她怕哪一天世界上有比人类更可怕的生物出现,剥了她的皮,她也会像那些动物一样裸露着身体瑟瑟发抖,死都没有一副完整的尸骨。 她现在特别相信因果报应,所以她只是把那个盒子接了过来,崇敬地而谦卑地谢过杨允涛:“谢谢大少,真是一件世间少有的好东西,等我找到一件举世无双的晚礼服和鞋来配它的时候,再好好穿它。” “那我再送你晚礼服和高跟鞋。” “做人可不能那么贪心。”徐纤微笑着把大纸盒捧到楼上去,杨如桐从楼上下来,杨允涛得意地跟他说:“怎么,今天求婚没有成功?看来你不懂得女人爱什么,你看徐纤,收到我的貂皮大衣多开心,都舍不得穿。” 杨如桐大笑着在沙发上滚来滚去,杨允涛看着看着,笑脸慢慢收起来,转过身去:“真是疯得可以。” 杨允天一直坐在餐厅里等人到齐,他看到了这一幕,不知道他有什么感触。他似乎知道了徐纤为什么不喜欢他的布艺发夹,和杨允涛的貂皮大衣怎么比? 杨允涛的大衣她可以不用穿,但是杨老爷子送给她的旗袍她得穿。旗袍的背后镂空了一大块,若是以前,徐纤不介意露出她美好的后背,可惜现在她已经不具备这样的自信,她的后背早就开出了一朵血色的玫瑰,现在玫瑰已经枯萎,变成棕褐色,再美的花都能变成令人作呕的花肥,别说那些丑陋的疤痕了。 不过她还是穿上了,她看不到自己的后背,就算恶心,也是恶心了别人。 她在旗袍外面披了件羊毛的大披肩,这种程度根本不够御寒,上流社会的人似乎都不怕冷,她就没见过斐依依的身上穿过超过两层的衣服。 一辆商务kalssen里正好能坐五个人,徐纤坐副驾驶,留下后脑勺给身后的三兄弟。这也许是很多年以来他们三个人最亲密接触的时刻,老爷子坐在驾驶座后面的位子,三个兄弟紧紧贴在一起。 对于这样的接触,杨允涛很不习惯,他被夹在中间,小声嘟囔家里那么多车为什么非要挤在一辆车里,把他的西装都挤皱了。 徐纤能在车前镜里看到杨允天的脸,他若有似无地看着窗外,眼神很空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和杨如桐是那么不同,同样的脸,如果今天早上是他对杨老爷子说要娶她,她还会不会一口拒绝? 一定是会的吧,在她心里,难道杨如桐和杨允天真的有不同吗?也许最大的不同就是杨允天让她甘愿花掉一百万来保全他的命吧,现在回想起来有没有一点心疼?答案是否定的。 斐家是另外一个深宅大院,当那扇雕花红漆的大铁门缓缓打开,他们的车慢慢驶入,却开了十多分钟都没到斐家的大宅,幽深地让人害怕。 终于,车子停下来,斐家的管家殷勤地小跑上来开门,斐老太太带着斐依依的母亲和斐依依站在门口迎接他们。 斐老太太穿的是中式的过膝米色旗袍,显得端庄高贵又威严,斐依依的母亲是个美到骨子里的美人,即便是这样的年纪,她仍看起来美丽地让人心动。说真的,如果斐依依和她母亲年龄相仿的话,她将逊色不少,她唯一胜过她母亲的就是年龄,她年轻,所以貌美。 斐老太太的目光在他们的身上一一掠过,热情地握住杨老爷子的手摇了摇:“亲家,我们应该在大门口迎接你们的。” 她这一声亲家让杨老爷子的心落地不少,看来她对他的安排还算满意。 “不用,您在这里等着我们就已经让我们不安了。” “哦。今天兄弟三人都来了?哎,真是蓬荜生辉啊,这三个大小子看着就让人心花怒放。”老太太的手在杨允天的肩上拍了拍,又仔细打量了他和杨如桐:“长的真像啊,正文,你有的时候会不会分不清?” ##第三十五章 没完没了 “不会,他们俩,我一眼就能分的出。“ 斐老太太的目光落在了站在最后的徐纤的身上,她略感意外地说:“原来徐小姐也来了,哦,你今天的旗袍真漂亮,真的让你像朵花骨朵。瑜琳,你快来看,这就是我一直向你提起的那位徐小姐。”斐老太太回头招呼斐瑜琳过来,亲亲热热地拉着徐纤的手:“你看,徐小姐漂亮吧!” 斐瑜琳美丽的杏眼在徐纤的脸上身上仔细地绕过了一圈,然后对她的母亲说:“真是个精致的人儿。” “是吧,就是精致这个词儿,要知道徐小姐不光人长的漂亮,人才也是一流的棒,这就叫做才貌双全。”斐老太太颇有兴致,站在快把人冻死的寒风里夸起徐纤来就没完没了。 徐纤当然有自知之明,她不会是真心地夸她,她知道斐老太太非常不喜欢她。 夸着夸着,斐老太太使劲拍了一下她自己的大腿,如梦初醒似的说:“哎呀,我都忘了把你们请进去了,怎么一看到徐小姐我就忘乎所以了,徐小姐真是具有非一般的魅力,能把任何场合里的主角都变成她的。” 斐老太太笑着引众人往门里走,斐依依朝杨允天看了一眼,慢慢地放慢了脚步,等着杨允天过来和他一同慢慢往里面走去。 斐依依说:“徐小姐穿旗袍真漂亮,不是吗?” “是吗?我倒没看。”杨允天这么回答,不知道斐依依可会满意。他没有说假话,他真的没看徐纤。 他也不管徐纤今晚是不是真的那么漂亮,那么含苞待放。他受不了她冰冷的眼神,更受不了她站在杨允涛的身边的刻意迎合的微笑,和她一贯的气质那么不搭调。 他不想看她,似乎还想保留原来徐纤在他心里给他的形象,而绝不是现在的样子。 他不看,不只是现在,还是将来。他的眼中只能有斐依依的样子,不管她现在是不是他喜欢的,至少斐依依对于徐纤来说是简单的,她想要什么他一眼就能看得穿,而徐纤,他猜不透,而且猜的相当累。 和一般的豪门相比,斐家的人丁确实显得略有些单薄,只有祖孙三人。斐东东父亲的身世无人知晓,就连杨老爷子也不太清楚。 但是这样更显得斐老太太的厉害,斐瑜琳是个风花雪月的主,集团的事情她很少过问,幻彩集团这么大的化妆品王国就是斐老太太一手创建起来的。 她曾经是徐纤的偶像,她做梦都想成为斐老太太这样的人,但是现在在问徐纤想不想做她,徐纤却没了以前那样的肯定,她觉得斐老太太很寂寞,也许成功就是寂寞的吧! 斐老太太宣布开席,冷菜才上了四样,她就主动提起了斐依依和杨允天的婚事,她说:“既然正文都跑了第二趟,那今天就得把依依和允天的婚事好好谈一谈。瑜琳,去拿本万年历去。“ 斐瑜琳招手唤来佣人,斐老太太打断她:“让你去拿。” “拿万年历这种事,你也找我。”斐瑜琳颇有些不满,但还是站起身上楼去了。 斐老太太摇着头无奈地对杨老爷子说:“你看,几十年了瑜琳还是这副德行,好像依依生出来就交给我了一样,什么都不操心 ,只管自己,今天办办舞会,明天去谁谁谁的酒庄品品红酒,我要是指望她,哎!”她叹了一口长气,斐依依赶紧给斐老太太盛了一碗莼菜汤放在她的面前:“外婆,这个汤可鲜了,您尝尝。” “好好好。”斐老太太疼爱地拍拍她的手背:“要说我们家依依,是个有良心的孩子,就她妈那个德行,她还护着呢!不过这个年头,良心这种东西要不要的都可有可无。” 杨老爷子不置可否,斐瑜琳拿了万年历下来,斐老太太仔细地翻看着:“要说这个万年历,也算不靠谱,这样看来婚丧嫁娶的也不忌讳了,隔几天就是结婚的好日子。正文,你看二月二这天怎么样?”她把万年历推过去给杨老爷子看。 “二月二,龙抬头呢!”杨老爷子看了看,笑着说。 “怎么,龙抬头不能结婚吗?” “这倒没有这种说法,老太太看着好,就是好了。” “那可不行,别搞的我们这些老的像包办婚姻一样,你得问问孩子们的意见啊!”斐老太太扭头看着斐依依:“宝贝儿说好不好。” “外婆说哪天好就哪天好。” 斐老太太笑眯了眼:“我家依依就会唬人,整天被她唬的迷迷瞪瞪的,那允天呢?” 杨允天正专心致志吃一碗油豆腐细粉,这算是地道的江南菜,家里虽然有个淮扬菜大厨,但是他没烧过这道菜,杨允天很喜欢这种清淡而且平常的味道,他吃的认真,刚才他父亲和斐老太太说什么,他真的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来之前,他已经严厉地告诫过自己,这将是你的婚姻,将是陪伴你一辈子的妻子,必须认真对待,但是,只要徐纤坐在他的对面,他就不由自主地走神。 他低着头完全没听到斐老太太的话,斐老太太喊了他两次,直到斐依依轻轻拍他,他才回过神来:“啊,什么?” 老太太皱了皱眉头:“允天,我们家厨师做的菜那么令你满意吗?” 老太太的神色颇不悦,杨允天飞快地扫了眼她手中的万年历,大概知道她在问他什么,于是他笑着回答:“日子挺好,您看着办就行了。” “那是哪一天呢?”斐老太太盯着他的眼睛问。 斐老太太像考官一样,眼神犀利地能射穿他的身体,斐依依俯在他的耳边,悄悄对他说:“二月二。“ “二月二。”他照葫芦画瓢,告诉斐老太太。 “哎!”斐老太太深深地叹了口气,对杨老爷子说:“看看,女生外向,依依,你知道,谁先提前把心交出去谁就输了。” “外婆,您说什么呢!输呀赢的,像是在打麻将一样。” 斐老太太摇摇头:“正文,我们都老了,不懂年轻人怎么想的,好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随他们去吧!” “老太太,您放心,允天一定不会负了依依的,他不是那样的孩子。” “男女之事,很难说的。”斐老太太幽幽地说着,把眼光不经意地掠过徐纤的身上。 但求别惹火烧身,斐老太太是个惹不起的人,徐纤深知这一点。本来她就不想跟着来,但是杨老爷子的命令她也不能违抗,她就是鸡腿汉堡中间的那层拆了骨头的鸡腿,任人揉搓捏扁,她也毫无办法。 杨允涛默不作声吃了许久,也许是不甘寂寞,放下筷子笑嘻嘻地对斐依依说:“斐小姐,哦不,什么时候该改口叫弟媳了呢?哎,斐伯母和斐小姐都这么美丽,怎么斐小姐没有姐姐妹妹,这样我父亲也会替我张罗张罗的是吧?” 斐瑜琳的神色颇有些尴尬,她干笑了两声不作回答,倒是斐老太太接过话茬:“她是只管生,不管的,再多两个我的皮都要塌几层的,罢了罢了!” 杨允涛还想说点什么,碰上杨老爷子埋怨的眼神,就把嘴闭了起来。 杨允涛这么蠢,徐纤觉得自己的运气太不好了,摊上这样的老板,还不知道以后要帮他收拾多少烂摊子,但求那把火别烧到她的身上去。 “那,就这么定了吧,二月二。”斐老太太把万年历合起来,眼光飘到了徐纤的身上,突然问:“徐小姐,你意下如何?” 这把火真的要烧过来了,他们结婚几月几号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看来不管她说什么,斐老太太的茬都找定了。 “啊,龙抬头是敬龙祈雨的日子,向老天祈求一年丰收。这是个期盼的日子,结婚当然是最好不过。” “没想到徐小姐对节气还有研究,真是睿智啊!”斐老太太很惊奇的样子,对斐依依说:“你看你整天学什么设计的,说的都是外国话,听都听不懂,你也得跟着徐小姐好好学学,瞧瞧人家,上通天文下通地理。上次说起花来还头头是道,允天你真是好福气有这样的顾问啊!” “现在我是大少的助理。”徐纤说。 “啊?”斐老太太更惊奇了:“为什么呀?” 徐纤笑了笑,低下头去继续吃菜。 这一顿饭,杨如桐吃的百无聊赖,他匆匆地将自己吃饱了,靠在椅子上发呆,斐瑜琳问他:“二少吃饱了吗?后面还有菜呢,是不是不合胃口?” “别管他,夜猫子一个,现在还不是他的就餐时间呢!”杨老爷子说:“老太太,现在离二月二还有好几个月,要不我们给孩子们办个订婚宴吧,让他们也跟彼此的朋友熟悉熟悉。” “这个主意好,瑜琳,你不是最擅长这个了吗,你女儿的订婚宴就交给你了!” 斐依依捧着脸,看着杨允天盈盈微笑,她脸上有一层粉粉的光晕,衬着她格外的粉嫩和美丽。徐纤看着她,她觉得斐依依的粉嫩永远也不会属于她,她们同样的年龄,而徐纤却拥有这世界上最提早的苍老,她的心境如同一片死灰,不会有复燃的机会。 她没有去看杨允天的眼神,是不是在和她互动。一个多月前,他还对她充满了兴趣和好奇,不知道这一个多月的时间,足不足以让他忘记她。 吃完晚餐,他们做在沙发上聊天,说是聊天也只是杨老爷子和斐老太太在聊着,其他人都是陪坐着。 他们从几十年前的事情开始聊起,一直聊了将近半个多小时。斐依依拿着一本关于设计方面的杂志向杨允天介绍着什么,她声音低低的柔柔的,徐纤坐在他们的对面也能听出她声音里的柔情。 她喜欢杨允天,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斐老太太其实提醒她的对,谁先交出自己的心谁就输了。 杨如桐靠在沙发上昏昏欲睡,只有杨允涛认真地听他们谈话,时不时会插上一句。 聊了半天,斐老太太才惊觉:“哎呀,你们看,光顾着我们聊天了,把你们这些年轻人撂在这里多无聊,快去花园里逛逛吧,反正你们年轻人不怕冷的!” 斐依依站起身来对杨允天说:“那走吧,我们家的腊梅园里的腊梅开花了,可香呢!” 徐纤也站起身来,她肩上的大披肩的流苏被压在了杨允涛的腿下,她一站起身,披肩就从肩膀上滑了下去,整个后背就露出来了。 斐依依看到了她的背,被结结实实吓了一跳,尖叫了一声,指着徐纤的后背惊慌失措:“怎么有这么长的一道疤痕?” 所有人都往她的背后看去,都被吓了一大跳,徐纤抱着双臂急忙弯下腰去捡她的披肩,杨如桐已经眼明手快地脱掉他的外套将徐纤的肩膀裹了起来。 斐老太太最先回过神来:“徐小姐真有勇气,还穿露背装。” “这么长一道疤,到底是怎么弄的呢?”斐瑜琳自言自语。 “别人的隐私可别轻易问,不过真的要想知道,去翻翻去年的八卦杂志什么都知道了。” 徐纤走到了门口,就听到了斐老太太这么说,她停下来转过身子对他们说:“如果有兴趣,可以不必费事去翻八卦杂志,我可以讲给你们听。” “真是好脾性,这样还能趾高气扬。”斐老太太嗤笑了下,她声音不大,杨允天却听得真真切切,这就是徐纤,不管是不是耻辱,她都能高高仰着头。 他对还被徐纤的伤疤给吓住的斐依依说:“出去走走吧,里面太闷了!” ##第三十六章 迟早败光 从桑家离开,老谢将车开回杨家,送老爷子上楼后,杨允涛并没有回自己的房间,又从楼上下来,喊住正准备上楼的徐纤。 “徐小姐,一起去喝一杯?”他在询问,语气却有着不可推却,徐纤将已经拿下来的披肩又重新披在肩上:“好。” 杨允涛上下打量着她:“就穿这件旗袍去?不过也行,你穿什么都美。” 他如此给面子,徐纤也得顺杆子爬,笑盈盈地随他往外面走。 杨允涛带徐纤去的是一个高级会所,一般人是需要会员证的,但是杨允涛就不需要了,门童顶着寒风站在门口,只对着杨允涛看了一眼立刻鞠了个大躬:“大少来了。” 他也没有阻拦跟在他身边的徐纤,也许杨允涛带来的女人太多了。 这种会员制的会所徐纤以前最喜欢来,她倒不是多喜欢里面的环境和酒水,只是在这里可以遇到更多的上层社会的人,拓展她的业务。每每从这里走出来,她都会不屑地对韩以湄和朴元说:“那些人,眼睛长在头顶上,其实如果不是含着金汤勺出生,现在狗屁都不是。这个社会,要不靠脑,要不只能靠爹,靠爹有个弊端就是爹不能死,得一直活着,要不家产迟早有败光的一天。” 现在,她口中的败家子身边就有一个,杨允涛是最典型的富豪公子,贪心,有野心,有权力欲望,嚣张跋扈,他有千千万万种缺点都无所谓,最致命的是他蠢。 这一次的事件,让徐纤看出来,杨老爷子其实还是爱他的,只是怒其不争,他早就看出来他这个大儿子不能担当大业。还好那时徐纤一直叮嘱她找的那个人一定不能伤害到杨允涛,要不然现在死的就是她。 高级场所说白了就是高级一点的低级场所,那种风月之地有什么这里就有什么,不过档次稍高一点就是了。 杨允涛他们刚刚在一个包厢里坐下,经理就进来殷勤地倒茶,还不时在徐纤的身上瞟来瞟去,她吃不准徐纤和杨允涛是什么关系,所以问杨允涛要不要姑娘这句话一直没有问得出口。 杨允涛要了一瓶红酒,然后招招手让经理出去了。 他脱下外套往沙发拐角一扔,用力拉下领带,端起酒杯狠狠地喝了一大口,仿佛不过瘾又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他的眉头皱的紧紧的,一扫在杨老爷子和桑老太太面前的谦卑的模样,他心情不好,而且是非常不好。 徐纤不去烦他,她不是舞小姐,也不需要向老板推销酒,她坐在一边喝自己的酒。他们就这样闷闷地喝掉了一整瓶。 开第二瓶酒的时候,杨允涛开始说话了,他有了醉意,幽暗的灯光下,脸色十分阴郁:“徐小姐,你说同样是儿子,我为什么受到的对待总是不如他?” 他说的是杨允天,每个人都喜欢和他比,徐纤向他举举酒杯,深红色的液体阻隔了她的视线,让她看不到杨允涛的脸,这个世界立刻变得平和多了。 杨允涛喝干了杯中的酒,眼神变得更加飘忽:“这次分股份,你是不是觉得老头子很公平?” “看起来很公平。” “哈哈哈。”他大声笑起来,他的笑声很难听很刺耳,笑得浑身都在颤抖,终于他笑够了,收起笑容看着徐纤:“这就是我爸的高明之处。但是他想留给杨允天的他还是会不动声色地给他。斐依依,焕彩集团,知道这是多大一个企业吗?能和杨慨相提并论,杨允天如果娶了斐依依之后,我怎么和他斗?这就是如虎添翼,而我,就是一只折了双翼的秃鹰,想飞却飞不起来了。”他说的挺苍凉,徐纤很想捧场地陪他掉几滴眼泪,但是虚情假意的眼泪她还是流不出,只是一杯接着一杯陪他干掉。 第三瓶红酒,徐纤已经觉得有些不支了,杨允涛已经大醉,他心情不好更容易醉一点。 她喊经理进来埋单,经理说:“大少都是签字,不过。”她看了看已经醉的不省人事的杨允涛:“要不要给大少来杯热水?” “不用了,找两个人把大少搭出去吧。”她说着就要掏钱包埋单,经理赶紧说:“大少还能赖我们几瓶酒,下次大少来的时候想得起来再说吧!” 经理倒是很会做人,想必杨允涛让她光酒水提成就赚了不少,可不能得罪了他。 她喊了两个服务生把杨允涛扶上车,杨允涛的司机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人看起来很精明,徐纤看到他第一眼就不喜欢他。 “大少怎么喝的这么多?”他从驾驶室里跑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杯里面泡着一整颗柠檬的水,然后倒了一杯就给杨允涛喂了下去,看来杨允涛平时没少喝多。 他给杨允涛灌下去好几杯,然后从车里退出来直起腰:“徐小姐。”他笑嘻嘻地喊她:“要不要给你也来一杯?盐汽水泡柠檬,不要太解酒。” 徐纤摇摇手:“你这个准备的够齐全的。” “那是啊,大少动不动喝这么多,不喝点这个伤肝啊!” 他倒是一个想的周全的司机,徐纤坐上了副驾驶对他说:“开车吧,回杨家。” 司机姓陈,名字很普通,叫陈锋,但是他说起话来一点都不普通,徐纤最不喜欢坐他的车,只要杨允涛喝多了躺在后座人事不知,他就没完没了典型的话唠一个。 他说:“徐小姐,我那天百度了一下,您猜我这个名字百度有多少人跟我一样,光人人网上就一万多个,你想全中国人民该有多少个呀?” 这段在修路有点颠簸,徐纤也喝了不少,被他颠的胃里不太舒服,她捂着嘴懒得答话。陈锋看到立刻靠边停下车:“徐小姐,是不是想吐?快下车来,我这有矿泉水,您吐完正好可以漱漱口。” 徐纤摇摇头:“不用,我不吐。” 她这边话音刚落,就听到后座的杨允涛大声呕吐起来,陈锋急忙打开车门把杨允涛扶出车子,但是他已经吐了一车一身都是,酸臭味把徐纤也从车里熏了出来。 陈锋摊着双手懊恼地直叹气:“哎呀,这下又要去洗车了,这么搞下去半夜都回不了家。徐小姐,怎么办,我打电话让家里再来一个司机接你们回去?” 杨允涛吐够了,人倒清醒了一些,他咕嘟咕嘟喝下去一瓶水,摇晃着扶着一棵树站直了:“你洗车去,我和徐小姐走回去。” 他指着山上,其实也不算太远,就一条上山的直路而已。 “大少,你能行吗?”陈锋担忧地问。 “我不行你来背我?”他横着眼睛瞪他,然后自顾自往前走去。 “那你洗车去吧!”徐纤一路小跑跟上杨允涛。 这条路很静很静,杨允涛一路不吭声,只有徐纤高跟鞋的声音,敲击在水泥地面上,噔噔噔,显得很空旷很寂寥。 “徐小姐。”他突然说:“我不甘心。” 徐纤愣了下,她突然意识到他还在说杨允天和斐依依结婚的那个话题。风沙沙的,松树的松针在互相地敲打,发出这样的声音。 她不说话,杨允涛又说:“你会帮我的哦!” “大少尽管吩咐。” 他笑了,双手在身上到处摸索,他的眼镜不知道到哪里去了,他需要这个假面,不然他觉得浑身不舒服。 徐纤帮他在西装口袋里找到了眼镜,他重新戴起来:“徐小姐,你对我忠不忠心?”他停下来,歪着头仔细看她,他似乎一下子酒就醒了过来,他盯着徐纤的眼神十分清醒,而且很凌厉。 他的镜片在路灯下发光,徐纤可不会惧怕他这样的眼神,她微笑着回答:“你的下属忠不忠心,作为主子的应该第一时间就能感觉到。” “哈哈,跟徐小姐说话真有意思,绕来绕去从来不直切主题,是不是当律师的都是这样?不过我喜欢,但是我还是想问你一个问题。” “请说,大少。” “你有没有背叛过我?”他的声音阴冷,徐纤不确定他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察觉了什么,还是只是在诈她。 徐纤笃定他只是心情不好随意找她发泄而已,如果他知道什么,还有现在完整无缺的她吗? 于是,她仰着脸从容地回答他:“我跟了您多久?一个半月,或者两个月的样子?这么短的时间我还来不及背叛您。” “你的意思说,时间长一点就会?” “那你得拭目以待。” 杨允涛离她很近,吐得浑身的臭气熏得徐纤头有点痛,她只能勇敢地迎着他的眼神。 她打官司的时候,惯用这种技俩,就这么咄咄逼人地看着她的对手或者当事人,通常都能唬到他们。 所以,她早就有了抗药性,杨允涛的眼神再凶恶,也只是虚张声势而已,果然,他盯了一会,神色缓和下来,拍了拍徐纤的肩膀:“徐小姐,我的身边全是豺狼啊,我不得不小心。” 豺狼遇豺狼,他还有什么好怕的?就这样瞪个三眼两眼就能看出谁忠心不忠心吗? ##第三十七章 不适应 徐纤抬头往不远处看,杨家的大铁门已经在前方了,她只想回去洗个热水澡把自己扔在床上,结束和杨允涛这种无聊的心理游戏。 杨如桐上班了,对于昼伏夜出的他来说非常不适应。他穿着西装背对着徐纤,有那么一霎那徐纤有一点错乱,他的身型和杨允天一模一样,但是当他转过身来,笑嘻嘻地张开双臂:“COME BABY!” 徐纤就知道,他们永远只能形似。 “怎么,我为什么会在你的眼里看到失望的神色?”他向徐纤俯下身,仔细研究她的表情。 “别闹。”她躲开他,有什么好失望?杨允天就在楼下的那个办公室,她使劲跺跺脚他就能听得到。 杨老爷子给了他一个比杨允天和杨允涛都要低一级的职位,就这样杨如桐还告诉她:“胜之不武啊,你知道我们公司有多少人从一毕业就在这个公司里奋斗,但是我这个公子哥一天没上过班,一来就骑在他们头上,你说他们会有什么感想?” “如果有空你可以去做个调查问卷。”徐纤带他进了他的办公室安顿好就往杨允涛的办公室里走,如果让杨允涛看到她在杨如桐这里逗留时间过长,指不定又会说什么怪话。 但是杨允涛的办公室大门紧闭,她推了推,里面锁上了,想必又是在开什么秘密会议,她只好去雪娜的办公室里待一会。 刚刚在椅子上坐下,雪娜就推门进来,用一只手捂着脸,关了门之后就趴在桌子上。 “雪娜?”徐纤走过去,手搭在她的肩上,她的肩膀在微微耸动,她在哭。 “怎么了雪娜?”她抬起雪娜的脸,拉下她的手,右边的脸颊上有清晰的五指印,并且红肿鼓起来了:“杨允涛打你了?” 雪娜的眼泪从眼中滑落下来,但是很快她就用纸巾擦掉了,狠狠地擤了下鼻涕:“他打我还不是家常便饭,只是今天当着那么多人的面。” “为什么?”徐纤找来药箱,用酒精棉球轻轻地擦拭着,自从徐纤来了,她们好像经常会使用这个药箱。 “我都不知道为了什么,今天大少的办公室里来了人,我还以为是客户谈生意的,就送进去咖啡,忘了敲门,我一向都没敲门嘛,谁知大少就从沙发里跳起来问我听到了什么,我说我没听到什么,他就动手打我,直到我说我听到了两个字。” “什么两个字?” “那根本不重要嘛,我头尾都没听到就听到了那两个字,我能知道他什么秘密?”她拿着镜子照了照,问徐纤:“有没有指甲痕,皮肤有没有破?” “没有,只是有点肿,过一会就好了,这个时候还担心容貌?” “那怎么办?我又不像你那么聪明,你活着靠脑,我只能靠这张脸。”雪娜叹了口气,迷茫地看着徐纤:“大少到底怕我知道什么?” “你对他说你听到了什么?” “炸弹。”她睁着美丽懵懂的眼睛,这两个字从她的嘴里跳出来的时候,徐纤的心闷闷地跳了两下,她有直觉,现在杨允涛做什么事都和杨允天有关系。 “那你也这么对杨允涛说了吗?” “嗯。” “哎。”徐纤无奈地看着她,老天对于任何人都是公平的,他给了雪娜美丽的容貌就拿走了她的智慧,她整理了下雪娜的长发,轻声对她说:“即便你听到了什么,也要当作什么都没听见,忘掉吧,雪娜!” “我当然会忘掉,又不知道说的什么意思。” 徐纤坐在窗边,看着窗外,今天突然下起了大雪,北方城市一到冬天就像掉进了冰窟里怎么都爬不出来。她旁边的雪娜已经忘记了她的伤心事,正在认真地化妆,她那张脸经过她巧妙的妆扮之后显得更加美艳动人。 徐纤却感觉脑袋重重的,有种不好的预感在心里盘旋。 杨老爷子今天也来了公司,开完会之后,他把徐纤和杨允天一起叫到了办公室。 他们见面,都有些尴尬,杨老爷子让他们坐。于是他们在沙发的两头坐下,中间隔了千山万水。 杨老爷子说:“刚才桑瑜琳给我打来了电话,把订婚宴的日子跟我商量了一下,定在这个周末,就在我们家,你们看怎么样?” 徐纤没有说话,她不懂杨允天的订婚宴杨老爷子为什么要和她商量,她低着头玩着大衣钮扣,杨老爷子默默地注视了她一会,又去问杨允天:“允天,你看呢?” “行。”他说,除了说行以外他还能说些什么? “允天,你过来。”杨老爷子向他招招手,等他走过去之后,他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个盒子,打开之后里面是一枚祖母绿的戒指:“这个是你妈妈的,你外婆传给她,你把这枚戒指作为你和斐依依的订婚戒指,订婚宴上送给她。” 祖母绿,绿宝石之王,高级的祖母绿宝石幽幽的绿色中却透出暗红色的光芒,这才是极品。他小时候却很少看到他妈妈戴过,他问妈妈为什么不经常戴,他妈妈搂着他告诉他:“太沉重了,价格太昂贵的东西都不是拿来佩戴的。” “那是用来干嘛的?” “它在你的生命里都占了一个份量,所以应该被珍藏。” 后来,他妈妈死后杨允天再也没见过这枚戒指,几天之后这个戒指就要戴到另外一个年轻女孩的手上,他捧着戒指盒发了呆。 杨老爷子轻轻喊他:“允天,在想什么?” “哦。”他回过神来:“没什么。” “纤纤,你来。”老爷子招手又让徐纤走过来,他从抽屉里拿出了另一个盒子,递给徐纤:“打开来看看。” 杨老爷子拥有那么多潘朵拉的魔盒。每个都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徐纤打开它,是一个翡翠的镯子,红绿相间非常罕见。徐纤觉得今天真是大开眼界,看到了这么多好东西。 “戴上它看看。”杨老爷子对她说,徐纤奉命戴上它,如果这个也是杨允天的母亲的话,那她也是个瘦弱的女人,戴在徐纤的手腕上正好,等会再拿下来可能要费点功夫了。 “真漂亮,是不是允天?”杨老爷子问杨允天。 他这才扫了一眼徐纤的手,说真的,非常漂亮。徐纤非常适合这个翡翠的镯子,让她白皙而又瘦弱的手腕显得丰润了很多。“是的,很漂亮。”他喃喃说。 徐纤展示完了,就准备拿下手镯,被杨老爷子拦住了:“徐小姐,不用拿下来。” “啊?”她困惑地看着他。 “这是送给你的。” “这太贵重了。”她想也不想就拒绝。 “这也是允天的妈妈的东西。” “那我就更不能要了,还是送给桑小姐吧!” “哦不,纤纤。我很喜欢你,我跟你说过我把你当做女儿,你还记得吗?”杨老爷子温柔地看着她:“即使你推辞,我也得还是把你当作女儿那样看待。允天的妈妈一直喜欢女孩,现在她要是知道她的镯子戴在你的手上,一定会非常高兴的。”他拉过徐纤的手放在手心里,仔细地打量镯子,看了许久才松开来:“别拒绝了,纤纤。” 她不再推却,她收下了这个沉甸甸的礼物,内心更加沉重。她笃信等价交换,现在她拥有这样价值不菲的东西该拿她的什么东西来交换? “纤纤,允天的这次订婚宴你帮着办好,盯着允天陪斐依依试礼服,你知道他有多木讷。” 徐纤低着头应了一声,她另一只手捂着翡翠镯子,觉得它在发烫,烫的要烧起来了。 她谢过杨老爷子从办公室里退了出来,刚走到电梯那里,被杨允天喊住了:“徐小姐。” 她转过身来,杨允天目光峻冷,配合着窗外的大雪更觉得寒冷无比:“你公务如此繁忙,大少那里能周旋的过来吗?”他语气中有不屑的意思,徐纤回答:“世界上没有周旋不来的事。” “那当然,也不看徐小姐是谁。”他说完,转过身走掉了。 周璇?徐纤看着手腕上的镯子笑,她如果跟杨允涛说她这几天得帮着杨允天处理订婚宴的事情,他会不会一棍子将她打翻在地上? 但是出乎意料的,下班之后,杨允涛邀请徐纤和她一起去应酬,她只能婉拒,并且实话实说:“三少晚上和桑小姐去试礼服,杨老先生让我陪着一起。” 他慢慢走近徐纤,突然抬起手来,徐纤觉得他一定会狠狠地扇她一耳光,但是他却将徐纤的手给拉起来,惊叹着:“真漂亮啊徐小姐,这可是最好的翡翠镯子,红的是翡,绿的是翠,这样红绿相间不可多得啊!”他说起这些东西来倒是滔滔不绝,相当识货:“这么好的东西,一定不是自己买的了?我爸爸送的?” 谁说杨允涛就是个笨蛋?在某些地方,他精明地让人害怕,徐纤点了点头:“是的,杨老先生送给我的,但是无功不受禄,所以我奉命张罗三少的订婚宴。” ##第三十八章 赏心悦目 “哈,给我这么一个举世无双的镯子让我张罗什么都行啊!这真是一笔好交易。”他松开了徐纤的手,却很意外的同意了:“那好吧,请便吧徐小姐。” 他让开一条路,让徐纤出门,徐纤走出去拐弯的时候还看到他在看着她。 炸弹,那两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徐纤空着肚子陪着他们试礼服,斐依依穿了一件火红色的斜肩礼服,包臀露肩非常显身材,斐依依的身材不似雪娜那般喷血但也不象徐纤一样枯瘦,她是恰到好处的,是玲珑有致的,总之是赏心悦目的,徐纤坐在他们身后的单人沙发里欣赏着斐依依曼妙的身材。 “这一件怎么样?”斐依依转了一个圈,询问杨允天。 她已经试了无数件,事实上每一件她都穿的份外美丽,但是每一件她都能挑的出毛病。这一件她嫌裙摆过大那一件就会嫌领口过低,徐纤能看得出来她对她的订婚宴十分在意。 杨允天很绅士风度的回答她每一个问题,他总是说很好很漂亮。斐依依笑地十分受用的同时还会一遍一遍地审视自己:“会不会太红,显得很妖艳?” “不会,你穿大红色很好看,就像火一样热情。”杨允天对她说,他做了一点点夸张,但是也不算太夸张,因为所有的女人只要跟徐纤比起来那她们都是热情的。 斐依依的助理则在一旁不停地赞叹:“桑小姐,简直太漂亮了,我从来没见过有人把红颜色的礼服穿得如此漂亮。” “是吗?”斐依依打量着镜子里的自己,突然又转过身来问徐纤:“她的话可不可信,徐小姐,我相信你的眼光,这一件怎么样?” 她突然发问,让徐纤吓了一跳,其实她在神游,不知道自己胡思乱想在想些什么。 “其实你穿每一件都很美,就看你自己想要什么样的。”徐纤站起来向他们走过去,她站在斐依依的身边,斜斜地倚在墙上,她腹中空无一物,连脚都有点发软。 斐依依减肥减习惯了,长期晚餐不吃,她看上去仍旧精神焕发。杨允天这才正眼看了徐纤,她的精神很不好,越发的瘦了。他尽量不去看她,但是当他看到她前额上的那块崭新的疤痕时,心还是不自主地被拎了一下。怎么,她在杨允涛身边看似享尽荣华富贵,怎么还让自己如此消瘦下去呢? 他发觉徐纤像一块磁铁,她的身上蕴涵着强大的神秘的磁场,只要他看上一眼就无法将自己的目光从她的身上移开。 她的头发长长了,变成了漂亮利落的短发,让她冷峻的形象多了几分俏皮,她的耳朵上戴了一双水滴状的耳环,她未施粉黛,站在艳光四射的斐依依边也毫不逊色。徐纤有她独特的魅力,她是世界上最奇异的花朵,散发着最让人不可抗拒的芬芳。 杨允天将视线从她的身上移开,目光轻轻地飘到了窗外。“我最想要的?”斐依依真的在思索,但始终拿不定主意,因为每一件礼服都很漂亮。她看着那一整排的礼服,发起了愁:“这样吧,徐小姐,你帮我选一件吧!” “要不然全部留下来,等到那一天的时候也许你就有灵感了,想穿哪一件就穿那一件。” “哦,对呀,还是徐小姐有办法,你说是吗允天?” “啊?”他把头转回来:“徐小姐说了什么?” “哎呀,你都不在听我们说话,”斐依依娇嗔地轻轻搡他一拳,那个温柔的小拳头估计能把很多男人的心击的春心荡漾吧! “我问徐小姐这些衣服我到底选哪一件,徐小姐建议我如果选不来就全部留下。”这倒是徐纤的个性,绝不多花时间在无谓的事情上,干净利落不拖泥带水。 于是,杨允天告诉她:“主意不错,那就全部留下来吧!”助理忙着去张罗斐依依选好的礼服,斐依依顺手在那堆衣服中拿出一件递给徐纤:“徐小姐,为了感谢你陪我们试衣服,这一件送给你。” 那是一件鸭蛋青的丝质礼服,款式简单却不失高贵,徐纤来者不拒接了过来:“谢谢桑小姐。”斐依依的心情十分愉悦,她提议去吃鱼子酱和鹅肝,其实她吃的并不多,只点了一个蔬菜沙拉。 杨允天奇怪地问她:“不是说要吃鹅肝的吗,怎么只吃蔬菜沙拉?” “我是点给你们吃的,你看我都胖了,如果那天礼服穿不进去的话那就完蛋了。”斐依依太夸张了,她的身材好似美人鱼一般,吃上一口两口怎么可能胖得起来。 她为了身材可以控制自己的欲望,徐纤就不需要做这样的苦行僧,她大口吞咽,仿佛饿极了一样。吃下一份鹅肝,她还自嘲:“人类爱美味,说白了鹅肝就是脂肪肝,这就是病态的变异的美食。” 斐依依没有听见,杨允天听得清清楚楚,他不由得也在心里笑,他承认徐纤说的都对。 斐依依在餐厅里遇见了她好几个朋友,她站起来把杨允天介绍给她的朋友:“杨三少,杨允天。”斐依依的朋友必定也是来自上流社会,彬彬有礼等与他握手问好,却在杨允天和徐纤坐下去的一刹那,有个女生悄悄地对斐依依说:“那个是不是徐纤?那个很有名的大律师?” 徐纤听到了,她扬扬眉毛不动声色地继续吃甜点,杨允天也听到了,他想他以前是不是太孤陋寡闻了,那么多人都认识徐纤,只有他一无所知。 用过晚餐,徐纤识趣地先行一步,让杨允天送斐依依回家。斐依依兴致很高,让两家的司机的在后面缓缓跟着,她和杨允天散着步往桑家的方向走去。 斐依依很健谈,她喜欢聊她的设计,但是她也不是一个太无趣的女子,她很会察言观色。当她发现她聊这个话题已经很久的时候,就立刻转换了话题:“我今天才知道徐纤是一个多么有名的人,我的很多朋友居然都认识她,其中还有两个她还给他们打过官司,她有一个外号叫什么你知道吗?” 她仰着头看着杨允天。 “不知道。” “沙漠玫瑰,就是说她像玫瑰一样艳丽但却不是寻常的玫瑰,她是生长在寸草不生的沙漠里的玫瑰。沙漠玫瑰的学名其实叫做天宝花,但它没有刺,可以随意采撷,不过。”她突然停顿,意味深长地看着杨允天:“它的汁液里有毒,如果误吞食,就算死不了人也会让你苦不堪言。”她似乎话中有话,杨允天也懒得去深究,其实他并不了解斐依依。 他是一个慢热的人,这种程度斐依依对他而言只是一个陌生人,吃过几顿饭说过几次话的陌生人,想到几天以后他就将执着她的手向世人宣布她将是他漫长岁月陪伴的人,杨允天就觉得非常可笑。 他将她送到桑家大门口:“睡个好觉。” “不再进去坐坐吗,也许我外婆还想和你聊一聊。” “不了,也许老人家想早一点睡觉。” “你真是挺善解人意呀!”斐依依笑着说,跟他挥了挥手:“那我们就那天再见吧!”她说的那天就是订婚宴的那天,桑家的车开到了门口,斐依依上了车,车辆慢慢地往里面驶进去。 桑家大门口的路灯十分明亮,他在门口站了片刻,没有坐上来接他的车又徒步慢慢地走着。这就是他的人生,这就是他将要走的路,他无权改写只能接受。 他知道他又在矫情,他晓得他这场婚姻让杨允涛嫉妒地红了眼睛,他实在不应该再心猿意马。“打起精神来吧!杨允天!”他对自己低吼,但是随即而来的寒风顷刻吞没了他的声音。 徐纤将自己泡在浴缸里,小晴还在她的洗澡水里洒满了红艳艳的玫瑰花瓣,她讨好地笑着对徐纤说:“徐小姐,听说这样对皮肤好呢,我看电视上的有钱小姐都是这样弄的。” 徐纤也笑着看着她,小晴算是这个家里唯一一个不看其他人的脸色也对她好的人,徐纤必须善待小晴对她的善意,她说:“谢谢,真香。”小晴被夸赞的红了脸,快乐地捂着嘴跑了出去。徐纤的善意付出了代价,第二天早上一起床,她就觉得浑身发痒,她站在穿衣镜前被自己的样子惊呆了。浑身上下包括脸都长满了红痘痘,像一个镶满了红色小红豆的小面人,若是有密集恐惧症的人看了必要恶心地犯一场病不可。 她忍不住去抓,但是却越抓越痒,去洗手间洗漱的时候看到满池的玫瑰花瓣突然想了起来,一定是昨天晚上用花瓣泡澡过敏了。她翻遍了药箱也没找到药膏,她只好带着满身的红疙瘩下楼去餐厅吃饭。 杨允涛正站在餐桌边喝着黑咖啡准备拿一块面包就走,看到徐纤吓的手里的面包都掉在了桌上:“徐纤,你怎么回事?”他指着她的脸。 “过敏了没事儿。”徐纤轻描淡写地说,然后坐下来就吃早饭。杨允涛急忙闪的离徐纤远远的:“你这个传染不传染呀,你早上别跟我的车一起走了,先去医院!”他像躲开一个鬼一样连面包都不拿就急忙忙地走了。 小晴端小菜上桌,看到徐纤的脸,先是吓了一大跳,后来好像突然想起来什么,脸都变了颜色:“徐小姐,你的脸。”她的眼睛睁大大的仿佛要哭出来了,徐纤笑着吃了一大口粥:“今天的粥好好喝,是你做的?” “徐小姐,”她期期艾艾地不敢多语,徐纤用筷子轻轻地敲她的手背:“快,有什么好吃的再给我拿点。我的那个面霜过期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徐纤吃饱了,准备去医院瞧一瞧自己的脸,实在痒的不行,她看着低着头的小晴,笑了笑走出门去。 ##第三十九章 窃窃私语 杨允天下楼来的时候,佣人们都聚在一起窃窃私语,偶尔能听到徐纤的名字,他在餐桌边坐下,小晴送早餐上来,眼睛红红的。 “小晴。”他喊住她:“怎么了?他们在议论什么?” “三少。”小晴怯怯的,眼睛向其他佣人张望了一下,才往杨允天边上靠了靠:“他们在说徐小姐呢,她起了一身一脸的小红点,他们说徐小姐这是得了麻风病。” “现在还有麻风病吗?”杨允天笑了起来:“不用理他们。” “我当然知道,三少。”她压低了声音急促慌乱地说:“徐小姐身上的小红点是我弄的,昨天晚上我给她的洗澡水里放了我们花园里的玫瑰花瓣,后来我听老周说他用了花肥,徐小姐一定是过敏了。” “哦,那她骂你了吗?”杨允天好像弄懂了小晴眼里的泪水。 “没有没有,徐小姐才没有骂我,她还说是她的面霜过期了。”眼泪在小晴的眼中打转转:“三少,其实徐小姐是个好人,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都不喜欢她,但是在家里她对我最好。上次我把手烫了,她特意买了烫伤膏给我用,还每天提醒我搽,嘱咐我不要碰水。”她伸出手给杨允天看,她的手腕处果然有一处淡淡的烫伤的痕迹:“您看,都没有疤了,她还给我一瓶鱼油告诉我抹了那个就没疤了呢!可是,她自己却满身的疤痕。”她说着说着竟不自主地啜泣起来。 她口中的徐纤,是在杨允天以前的心中的样子,却不是她给别人看到的样子。杨允天抿了抿嘴唇,下意识地望向大门口:“她过敏的很严重吗?” “她说面霜过期了,但是我看到她的胳膊上和脖子上全都有。” 她就是那样,自己满身的疤痕总是满不在乎的样子,杨允天喝下一大口茶,觉得今早的茶苦涩无比。 今天,徐纤又一次被拒之门外,杨允涛倒是没开秘密会议,但是她脸上的小红点吓坏了他。 徐纤刚刚踏进他的办公室门口,就被杨允涛用一根球棍指着:“别进来,今天没你的事情了,你要么去杨允天那里,要么我给你放假,你看着办好了!” 几粒小红点就吓破了杨允涛的胆,刚才徐纤去过了医院,医生只看了眼就说:“过敏了,吃点过敏药再抹点药膏吧,这几天影响点美观,其他没啥,牛羊肉别吃,海鲜别吃。” 徐纤只能呆在雪娜的办公室里,他若是知道她在雪娜的办公室,必定也要大发雷霆,因为他还得和雪娜亲密接触。 雪娜也被徐纤的脸吓了一跳,用手去摸她的小红点:“哎呀,这下可破了相了。” “你还摸,不怕传染?” “哈哈,死不了。”雪娜用棉签蘸了徐纤拿回来的药膏替她上药,徐纤看着雪娜长长的两排睫毛,像两排小刷子一样,她不由得笑着去摸雪娜的脸:“真是个美妞。” “别摸,靠脸吃饭呢,要是传染了杨允涛要吵死了。” “不传染。” 雪娜替徐纤涂完了药,被杨允涛喊走了。她就靠在沙发里发呆,雪娜一去就是半天,徐纤就那么傻傻地坐着,心里一直在琢磨那两个字,炸弹。 什么炸弹?杨允涛想要炸死杨允天?她被自己的想法惊得跳起来,杨允涛是个疯子,他被权力欲望弄的失去了理智,说不定会干出这样的事情来。炸弹会放在哪里?杨允天的车里?房里?还是办公室里?还是在订婚宴上的蛋糕里?她胡思乱想着,却再也坐不住了。 她来到了杨允天的办公室门口,踌躇了半天也没勇气进去。她跟杨允天怎么说?说她捕风捉影来的两个字,跟他说他的兄弟因为嫉妒想要炸死他?她是个心思缜密的人,这一次却没能冷静下来仔细考虑这件事情的真实性。 就在她在门口转圈圈的时候,吴助理推门出来,差点撞上了徐纤。 “啊,徐小姐,你怎么在门口不进来?啊,你的脸?”吴助理指着她的脸惊愕不已,今天所有人看到她的脸都是这个反应,她已经没有闲暇去理会她的脸了,只是一把抓住吴助理的胳膊把他拉到后楼梯那里。 “怎么了徐小姐?” “三少呢?” “里面呢!”吴助理指指办公室,奇怪地看着有点失态有点焦急的徐纤,在他眼中徐纤可不是这个形象:“出了什么事?” 他这么问了,徐纤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三少这几天出行,你盯着一点。三少上车前,找人先在车上检查一下,然后再让三少上。还有办公室里,不要让别人进来,只能你和常秘书,至于订婚宴那天。”她喋喋不休,时而沉思时而唠唠叨叨。 “徐小姐,到底出了什么大事?”徐纤的语无伦次吓着了吴助理,他打断她问。 “其他的就别问了,我刚才跟你说的要记住了。”徐纤说完转身要离去,吴助理拉住她。 “徐小姐,其实你非常关心杨总,你为什么不直接跟他说?” “哈!”她笑得欲盖弥彰:“我不过是个刺探军情的奸细,我跟三少能说点什么?总之,这段时间你要小心点,还有别跟三少说我找过你。” “徐小姐,你这样是明哲保身吗?” “就当我是吧!” 她又一次回到了雪娜的办公室,雪娜已经回来了,哼着小曲心情很好。 “怎么了?捡到钱了?” “比捡到钱还要好。”她凑上来揽着徐纤的肩膀:“大少答应我三少订婚宴的那天带我去杨家。” 怪不得她兴奋地脸上都发着光,徐纤轻轻拍了拍她的面颊:“这有什么好高兴的?” “能见识大场面啊,我又不像你,你见识过那么多大场面。” “所以落得一身伤。”她走到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刚端到嘴边,雪娜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说:“对了,大少让你去他的办公室一下。” “怎么,他不怕我的小红点了吗?” 她走到杨允涛的办公室前,敲了敲门,杨允涛在里面喊:“请进!” 他用的是请字,让徐纤心里沉了沉,在杨允涛身边呆了几个月,大致也了解了他的脾性,但凡他客气或者殷勤一定没好事。 当徐纤带着一脸小红豆站在他的面前时,他也没有嫌弃,反而让徐纤坐下说话。 “徐小姐,”他笑嘻嘻地开口了,杨允涛此人变化多端,雪娜呆在他身边,这碗青春饭真不好吃,不晓得什么时候就会变脸。“你手腕上的镯子真好看。” 他又一次提到了她的镯子,徐纤只能点头回答:“谢谢。” “我母亲只有这两样好东西,看来我爸真疼你,一样给了你,一样给了斐依依。”他开始慢慢绕到正题上来:“他都没想过他一共有三个儿子,他其他两个儿子也会娶老婆。”他笑的生硬,徐纤吃不准他到底什么意思,在向她抱怨吗? “徐小姐,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大少别这么客气。” “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他端起桌上的黑咖啡向徐纤走过去,放在她的面前:“尝尝,正宗猫屎。” “谢谢大少,不过。”她指指她的脸。 “哦。”他十分宽容:“那就好了再喝。”他看了看大门口,确定了没人,就坐在徐纤的身边:“徐小姐,我要你帮的忙非常简单,只需要你帮我拿个东西过来就行了。”他的目光落在了她的镯子上,他轻轻摸了摸:“哎呀,真是滑不溜丢好东西呀!” 徐纤突然警醒他要她拿什么,一定是那枚祖母绿戒指,订婚宴上的主角。 果然,他说:“允天的订婚宴,我总是在想该给他什么样的惊喜,还是他给我一个惊喜?我是让家里多一样东西,还是拿走他一样东西?我犹豫不定。徐小姐,全看你了,订婚宴的那天,把祖母绿戒指拿给我,我只是想看看杨允天出个洋相而已,其他的都皆大欢喜。”换言之,如果徐纤不帮他,他也许会放个炸弹在订婚宴上。 徐纤笃定他在恐吓她,在威胁她。他说的隐晦,但是徐纤都听懂了,她只能点头。“大少,我试试看。” “啊呀,和徐小姐说话就是痛快,徐小姐,我是在重用你,你看,这么重要的事情我只让你办。”他的镜片下泛着狡黠的光,徐纤很艰难地对他微笑:“谢谢大少给我这个机会,我尽力而为。” “记住,一定是在订婚宴开始以后才能拿,如果他提前发现没有了戒指一定会想别的办法。” “我懂了,大少。” 杨允涛一直把她送到门口,还为她拉开大门,恭送徐纤出去。 他真是给徐纤找了个好活,现在她已经不辨真假了。偷戒指和放炸弹,实在不是一个层面上的东西,不过这才像杨允涛的水准,他没那么大的魄力。 上次她找的那个杀手给她回话说,杨允涛找的杀手压根没有动手,不知道他是没收到杨允涛的指令还是杨允涛根本没那个胆量。 但是这些,徐纤已经没有时间去细细琢磨,她看的到的危险,看不到的危险,都要把它当回事。 她从杨允涛的办公室里出来,手心里全是汗。吴助理在走廊拐角向她招手,她走过去之后递给她一个东西,她接过来一看,是瓶黄黄的透明的液体。“这是什么?” “胡萝卜蜂蜜水,抗过敏的。” ##第四十章 张灯结彩 “哦,谢谢。”她扭开就喝,吴助理又接着说:“三少让我拿给你的,刚刚让人煮了送来。” 温润甘甜的水从她的喉头滚过,暖暖的,柔柔的,熨贴在她每一处的皮肤上。 接下来的这几天,徐纤房间里的桌子上始终有一小壶蜂蜜胡萝卜水,下面燃着一盏红烛加着热,不论她回来多晚都能喝到热乎乎的萝卜水。 多亏了这些萝卜水,她的过敏才好的那么快,脸上的小红豆变小变淡了,小晴每日都很注意徐纤的饮食,看到她一天天好起来才松了口气。 杨允天的订婚宴的日子渐渐逼近,杨家张灯结彩,特地从种植园移来斐依依最喜欢的天堂鸟,那一大盆一大盆的花一直从大门口整齐排列到大宅门口。天堂鸟又叫鹤望兰,花朵像一只鸟头,伫立在宽大而坚挺的绿叶中间,很像一只只高傲的仙鹤。 杨宅里这几天热闹非凡,光是服务员就从酒店里借调了好几十个,小晴忙的头昏脑胀,光是数天堂鸟的数量就让她苦不堪言了。 “徐小姐,徐小姐。”已经入夜了,小晴还在数那些花盆,今天又送过来一百来盆,这些天堂鸟十分名贵,小情不敢懈怠。她看到徐纤从大门外走进来,赶紧迎上去:“您回来了?吃了没?” “吃了,怎么还在数?少一盆两盆又能怎么的?”徐纤看了眼长长的排列整齐的士兵的天堂鸟。 “徐小姐,嘘!”小晴把手指头竖在唇边:“今天斐家来人了呢,特意来看这些天堂鸟的,听说是斐家的园丁,他说老太太特别讲究,这些花盆要999个,一个都不能多一个都不能少。” 只有有钱人才有时间矫情,徐纤拍拍她:“数到哪里了,我帮你数。” “不用不用,这一天您该累死了。” “哪里会累,一点也不累。”徐纤把皮包往大树下面一扔,袖子卷一卷就开始数:“我从这边,你从那边。”她和小晴兵分两路,像点卯一样用手指点着花盆,数着数着徐纤还唱起来了:“排排坐,分果果,你一个,我一个。” 她唱的小晴眯眯笑,跟着摇头晃脑,当数完一百个之后,她们停了停。小晴对徐纤说:“徐小姐,你今天心情很好呀!” 对呀,今天徐纤的心情很好,为什么很好呢?她又找人查了杨允涛,发现他压根没有找与炸弹有关系的人,也就是说,杨允涛有意让雪娜听到一句半句,然后告诉徐纤让她疑心,他只是想吓唬她,作为要挟她的理由。 他只是想让徐纤偷戒指而已,但是他身边大把的人不用为什么要用徐纤?因为他怀疑她,徐纤感觉到杨允涛开始怀疑她对他不忠心,所以他才推她去偷。偷的到皆大欢喜,偷不到徐纤就完了。 看起来徐纤被逼到两难境地,但是自从她知道杨允涛只是虚张声势,根本不敢放炸弹时,她的心情很轻松。 她就装作不知道,让她偷戒指就偷戒指好了,至于偷的到偷不到就全在于她了。 她举起双手,伸了个懒腰,快乐地回答她:“有好事情呀,为什么不快乐呢?” 于是,她们继续数花盆,又唱起了数鸭子,像刚刚放学的小丫头一样释放,一样欢乐。 杨允天刚刚回来,从车库里出来,就听到一阵阵的歌声。他在树下站住了,看到不远处徐纤和小晴一边数着花盆一边唱着歌。 他第二次听到她唱歌,第一次是她给他唱她妈妈的童谣,那首歌凄婉伤感。但是今晚她唱的这些儿歌欢快可爱童趣十足,徐纤在草坪和石子小径上来回蹦来蹦去,非常快乐。 这样的徐纤对于他来说又是耳目一新的,她似乎从来没有快乐过,即便是笑,也是不由衷的。但是今晚笑得格外开心,她数到后来干脆用她妈妈家乡的方言数起来,听起来很滑稽。 听着听着,杨允天的嘴角不由自主地翘了起来,她像一只小兔子,往他的方向一蹦一跳地跳过来。 突然歌声戛然而止,小晴看到了大树下的杨允天,立刻住了嘴,还拉了拉茫然无知的徐纤。 徐纤抬起头看到杨允天,她脸上的笑容顷刻间收拾的干干净净,她又立刻堆上她招牌的冷淡笑容,向杨允天点了点头,然后继续数。只是她不再唱歌,不再用方言,她飞快地数完,跟小晴报了个数就匆匆走进了大宅里。 她刚才那些清亮的歌声还萦绕在他的耳边,但她瘦削的身影已经闪进了大宅。她是在伪装自己,还是欺骗自己,他不得而知。 第二天就是订婚宴的日子了,冬夜一直这么长,但今晚,杨允天觉得特别短。 他不兴奋,不期盼,但也不愤怒,不挣扎,他知道这就是他的命。他懒得抗争,因为没有动力让他去抗争。 他回头看中间那扇内门,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打开过了。 有个人是不是一直在跟她自己的命运作斗争?还是在努力迎合它?他真的不知道,真的看不透。 不管是不是期盼的,这一天还是到来了,而且这么快。 从早上杨家就十分忙碌,十几个大厨,西式中式的都有,斐老太太喜欢中餐,而斐依依的朋友则爱西餐,所以中西融会贯通,菜式十分磅礴。 小晴偷了一碗佛跳墙给徐纤吃,有好大一块鲍鱼,徐纤吃的时候小晴突然又很担忧:“会不会过敏?” “不会啦,都好了。”徐纤她们俩躲在大宅门廊的墙根底下,这个地方既能晒得到太阳也不容易让别人看到。 太阳已经西下,只剩下薄薄的暖意,小晴看着徐纤把一整碗全部吃完:“晚上你肯定好忙,暂时都没空吃饭。” “现在饱了,吃饱了真好。”她把空碗还给小晴:“小晴,你真好。” 徐纤的感谢让小晴红了脸:“徐小姐,你才是大好人。” “哈哈,别用大好人形容我,真正的好人会气死!” “怎么会?上次我弟弟上大学钱不够,你给了我好多钱寄回家,不知道该怎么谢你。” “钱是最不值钱的东西。”徐纤站起来按按小晴的肩膀:“我得换衣服去了,等会客人就要来了。” 她的礼服就是斐依依上次送给她的鸭蛋青色的丝制礼服,反正她也懒得去买,就这件吧! 等她把礼服套上身才发现这也是件露背装,整个后背都露在后面,比上次那件旗袍还要夸张。她翻箱倒柜都没找到一条能够和礼服相配的披肩。 她瞪着镜子里的自己,镜子里的人儿也瞪着她,互相瞪着,她就笑了。 这个疤,是她自己赏赐给自己的,何必总是遮遮掩掩?越是丑陋的东西越要展现出来,她要时时刻刻告诉自己,别再来第二条。 她给自己化了妆,涂上亮晶晶的唇彩,还戴上以前买的钻石耳环,她看了看镜子里,只要不转过身看到她的疤痕,她也算一个美人。 她对自己满意地笑了,突然听到隔壁有了动静。她悄悄推开内门,看到杨允天正从他的保险柜里拿出那枚祖母绿戒指。 妈妈的两样东西,其中有一样正戴在徐纤的手上,杨允天不知道自己应该作何感想。而手中的这一枚,晚上他将当着众人的面戴在斐依依的无名指上。 他凝视着戒指,拿着戒指的手都有点抖,看了许久,还是得把它放进盒子里。他这段时间做了这么久乖儿子,事情已经演化成这样,他不得不继续扮演乖儿子。 有人敲门,他顺手就将戒指盒放在了茶几上。门外的是刘秘书,老爷子找他,他带上门就走了。 这是个绝好的时机,杨允天不会想到有人在打他的戒指的主意,徐纤走进去拿起那个绒布盒,又轻轻地放下来。 如果这是一场战争,注定有人哭有人笑,或者抱头痛哭。 斐依依来了,她赶在客人来之前来了,刚刚进了杨家花园就对那些天堂鸟赞不绝口。 “真漂亮,气势真恢宏。”她穿的既不是那天试的大红色礼服,也不是她最喜欢的白色礼服,而是穿了件金光闪闪的鱼尾裙,像条即将要一跃海中的美人鱼一般,不过美人穿什么都美。 她说:“我外婆喜欢。”她这么听斐老太太的话,难怪斐老太太这么喜欢她。 斐老太太和斐瑜琳随后就到了,杨老先生特地让人准备了几个大卧房让她们先休息。 斐老太太对杨家的布置非常满意,她喜欢树枝上挂着的红灯笼和天堂鸟,她拍拍斐依依的手说:“你看,你未来的公公多疼你,全是挑的你喜欢的东西。” 斐依依笑着娇嗔:“外婆,你看你说的什么呢!” 她们在大宅的前廊看到了徐纤,她正和杨允涛杨如桐等在门口,斐依依看了徐纤一眼,转脸就对斐老太太说:“你看,外婆。徐小姐身上的那件礼服是我替她挑的,她穿起来是不是特别漂亮?” 斐老太太仔细地看了看:“还是我家依依眼光好,将徐小姐的美全部挖掘出来了。” 徐纤只觉得自己的脸都笑到僵住了,丝质的礼服风一吹里里外外都灌风,12月份的风像小刀子一样在一刀一刀剜着她的皮肤。 “老太太,我们进去吧!”杨允天说。 “还叫老太太吗?今天都订婚了。”杨老先生纠正他:“你说你该叫什么?” “哦,外婆。”他立刻改口,让斐老太太笑开了花:“哎呀,允天的这声外婆,简直让我年轻十岁。” ##第四十一章 临时舞台 是不是真的能年轻十岁,杨允天可不知道,他带着她们往里面走。客厅的沙发和钢琴全部移走了,留下很大的空间,还搭建了一个临时的小舞台,斐依依指着那个问:“这是用来做什么的?” “哈,当然是给你们万众瞩目的时候用的,到时候三弟捧着戒指跪地向你求婚,那个场面真是。“杨允涛走在他们身后,听到斐依依这么问,就急着插嘴。 不过徐纤可知道,他不是想看他们万众瞩目,而是想看他们当众出丑。 刚才杨允涛已经问过徐纤:“戒指呢?” 她给他看她手袋里的那个小绒布盒子,杨允涛立刻满意地堆上了笑脸。 杨允涛真不是一个傻子,趁周围没什么人,他把徐纤拉到拐角,向她伸出一只手:“徐小姐,不如把我母亲的遗物给我瞻仰一下?” 他怕徐纤给他看的是个空盒子,杨允涛真是一个不容易相信别人的人,徐纤低估他了。 她打开手包,把那个绒布盒子递给他。 杨允涛打开来,里面果然是他妈妈的戒指,他在手里把玩着,绿宝石是世界上最坚硬的晶体,他玩了许久也仍是冰凉,没有被他的体温给捂热。 徐纤静静地等着他,他终于慢慢把戒指放进了盒子里,然后又还给了徐纤:“徐小姐,你拿走了戒指,杨允天不是要找翻了天吗?” “只是掉了包,两个一模一样的盒子而已。” “哦,你放了什么在那个盒子里?” “顶针。” “啊?”他大笑,似乎已经看到杨允天在众目睽睽之下从绒布盒子里拿出一枚顶针戴在斐依依的手上,他简直被那个场面给乐开了花,拍着徐纤的肩膀十分开心:“真有你的。别忘了订婚宴结束之后把戒指再换回去,弄丢了这个我爸可不会善罢甘休的。” “是。”徐纤把戒指收好。 客人开始陆陆续续地来了,所有人都忙碌了起来。徐纤穿着高跟鞋站了一会脚痛地不行,她悄悄溜上楼换一双鞋,突然在她的房间门口,她看到一个人背对着她站在那里。 他穿着白色的礼服,杨允天。 杨允天今天穿的就是白色礼服,斐依依为他挑的,她挑衣服的眼光确实一流,杨允天穿着既儒雅又精神,像个真正的新郎官。斐依依总是嫌他眉宇之间有淡淡的愁绪,她给他系领结的时候,轻轻地抚了抚他的眉头:“总是在不开心呢?为什么呢?” 他转过身来,他是这样帅的,他的嘴角含着一丝忧伤的但又热烈的笑,他的目光柔软,像条羊绒大披肩一样贴在了她的皮肤上,那么温暖。 徐纤有一些恍惚,她看到杨允天向她走过来,她想问他,这个时候你应该在楼下接待客人,为什么在这里? 她还没来得及问,整个人就被他拥入了怀里,他身上带着淡淡的风油精的味道,让她的脑子一阵清醒一阵糊涂。 “纤纤,我们走吧!走得远远的,到只有我们俩个的地方。”他在她的耳边低语,这些话又清晰又遥远,像是在暴雨滂沱中又炸响了几个响雷,哪种声音都不太真切。 她应该推开他的,但是她浑身无力,她突然忘记了一切,忘记了她所有的顾忌所有的伤痛,在这一刻,她竟然觉得他说的是对的,他们就应该跑掉,到一个只有他们的地方。 她踩在一片软绵绵的棉絮中不知所以,杨允天温柔的怀抱,淡淡的好闻的风油精味道,这一切突然离她远去了。 杨允天推开她,带着调侃的笑容:“怎么了,我还以为你会打我一个耳光推开我?徐纤?” 他不是杨允天,他是杨如桐,他又在跟她玩角色扮演的把戏。 “聪明过人心细如发的徐大状怎么分辨不出我和杨允天了?以前你不是一个眼神就能分辨的出来的吗?”他抱着手倚在门上看着她。 她知道她被耍了,被戏弄了,但是他说的对,她竟然上当了,以前一个眼神就能分辨出来的,这一次,她昏了头了。 她绕开他打开自己房间的门,杨如桐的声音在背后冷冷的:“徐纤,别告诉我你喜欢杨允天。” 她回头向他冷笑,但是她自己知道她的冷笑有多虚弱,她躲进自己的房间,靠在门上一身冷汗。 他说的对不对?他说的不对。 她还有什么资格喜欢别人?朴元尸骨未寒,韩以湄躺在病床上生死未卜,还有韩以湄的父母到底死于谁手她都不知道,她能就这样再爱上别人?怎么可能? 她一遍一遍否定那个答案,在她的沙发里发呆了好久,她的手机在手袋里鸣叫起来让她吓了一跳,她接通,是杨允涛。 “你到哪去了?还不快下楼,马上宴会要开始了!” 她还有重要的事情还没做,怎么能陷在这种乱七八糟的情绪里?她拿出手袋里的绒布盒子,打开暗门,杨允天的房里没有开灯,只有窗外的余晖顽强地反射在玻璃窗上的那点光。 她调包的盒子还在桌上,等一会杨允天就要拿下去给斐依依戴上了,她飞快地将手里的那个放回去,将那只假的拿回来攥在手心里刚刚准备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突然一个声音响起来。 “徐小姐,你在干什么?”斐依依的声音,她躺在阳台杨允天的躺椅上,因为没有开灯徐纤根本没有看到她,但是斐依依却看见她走进来,看见她的动作。 徐纤把手背到背后:“没什么,宴会开始了,斐小姐还不下楼吗?”她慢慢退到中间那个内门那里,斐依依已经从躺椅上站起来往她那里走去。 “拿来。”她向她伸出一只手。 “什么?” “别装傻,我看到你把我的戒指换掉了。”斐依依是一只猫,没开灯她的视力也这么强,徐纤笑着:“斐小姐,你想太多了。” “拿出来!”她声音冷峻,不像往日里的仪态万千温和有礼的千金小姐了,她的目光更加冰冷,她看徐纤的眼神,是一种看敌人的眼神。 拿出来就拿出来,如果她想欣赏那个顶针的话。 徐纤把手伸出来,绒布盒子躺在她的手心里。 斐依依一把抢过去打开,她愣住了。里面不是她的举世无双的祖母绿,而是一枚锈迹斑斑的顶针,徐纤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如何?” “你在玩什么把戏?”她明明看到徐纤换了一个盒子,斐依依突然反应过来,她是换了回去。“徐小姐你在搞什么猫腻?” “无论搞什么猫腻,对你没有什么影响。”徐纤伸手想拿回她手里的盒子,没想到斐依依的手往回一收,另一只手就高高地扬了起来,狠狠地朝徐纤的脸上打去。 “啪!”的一声,响亮,清脆,打的徐纤猝不及防,打的她真的金花直冒。 她的钻石耳环都被打掉了,斐依依用了多大的力气,她的手心都被徐纤的耳环给划拨了,渗出了血,她连看都不看一眼。 真的以为所有的人都可以打她吗?徐纤以最快的速度还击。大概斐依依没想到徐纤会还手,她也被打愣住了,往后趔趄了几步,抬起头就迎上了徐纤的笑容。 “打过乒乓球吗,斐小姐?这就叫做你来我往。” 她的话音刚落,屋内突然一片明亮,杨允天推门进来顺手打开了墙上灯的开关。 斐依依的脸色迅速转换,她眼中凶狠的光消失了,她捧着脸,委屈,无助地看着杨允天:“允天,徐小姐她。”她呜咽起来,杨允天走过来拉开斐依依捂着脸的手,脸上红红的五指印清清楚楚。 “怎么了?”杨允天抬起头疑惑地问她们。 斐依依把她手里的绒布盒子给他看,他打开看了眼那个顶针,又看到了桌上那个一模一样的盒子,好像明白了什么。 “徐纤,你打算干什么?”他的声音里有了些许恼怒。 “我看到徐小姐换了我们的戒指,就把戒指拿了过来,谁知道她就动手了。”斐依依大眼睛里无限惶恐,徐纤终于知道了,这世上所有人都会演戏,特别是所谓上等人,更是最佳女主角。 斐依依心里清楚的很,徐纤根本不是调包只是换回去而已,但是她断章取义掐头去尾只说了最重要的那一部分。 徐纤完全可以解释的,但是她看到杨允天捧着斐依依的手温柔地询问:“你的手怎么破了?” 徐纤在心里冷笑,看你怎么圆谎?被扇了耳光自己的手也会破吗? “徐小姐跟我抢戒指。”她眼目低垂,楚楚动人,她是千金小姐,她说的话掷地有声不会有假。而徐纤她只是靠着有着劣迹斑斑的擅长欺瞒哄骗擅长溜须拍马的爱慕虚荣的女人而已,她和斐依依在杨允天面前的信任感根本不是一回事。 果然,杨允天痛楚失望的眼神在她脸上停留住:“杨允涛让你干的?想让我当众出丑?徐纤,你知不知道你不能再和杨允涛混下去了,想想韩以湄,她还不省人事地躺着,想想朴元,你还能这么活着吗?” “真是没想到三少在订婚宴举行之前还能教训旧下属,真是让我叹为观止。”徐纤夺过斐依依手里的首饰盒:“顶针就还给我吧,斐小姐。”她转身就走,这小半生,她见过无数次的表演。每一个人都有他的特色,斐依依的表演则是持续性最长的,刚才和徐纤单独对话的时候那才是真的她吧! “徐纤!你再这样下去了你的人生会被你自己毁了的!” “哈!”她扭过头快乐地大笑:“现在还毁得不够彻底吗?” 他被徐纤油盐不进的样子弄的愤怒了,她还旁若无人地笑着,她这么执拗这么偏执,其实关他什么事?怎么他心里闷成这个样子? 他还想说些什么,斐依依拉了拉的衣袖,小声对他说:“算了,反正也没拿走,客人已经来齐了,我们下去吧!” 徐纤拉开内门,往她的房间走去,她听到杨允天在她的背后说:“就算你什么都不在乎,最起码要对得起你背后的疤痕吧!” 一把尖刀,穿过她的肌肤,直达心脏,眼泪这种东西,掉下来一颗似乎还不过瘾,一颗落下来之后便没完没了地继续掉落。 ##第四十二章 和小鸟说话 雪娜惊愕地看着她自言自语,晃了晃她的胳膊:“纤纤,别告诉我你能看到鬼,在和鬼说话。” “你韩剧看多了,我在和小鸟说话。”徐纤指了指门外,雪娜刚探过头去,小鸟就张开翅膀扑棱棱地飞走了。 雪娜今晚很美,她用了心打扮。毕竟能来杨家参加这个盛会也是不容易的事情,就拿她的话来说还不知道能在杨允涛身边呆上几天他就会厌倦她。 “也许时间会更长一点,杨允涛喜欢我的蠢。”她倒是毫不掩饰自己的弱点,撩了撩卷曲的长发,风情万种。 杨允涛表情很兴奋,因为订婚宴已经开始了,杨老爷子站在那个小小的舞台上介绍杨允天和他的准新娘。他兴奋地咬着牙齿,咬得咕咕直响,他拉了拉徐纤的手:“徐小姐,一会眼睛要一眨不眨啊,见证奇迹的时刻就要来了!” 他还引用了某个魔术师的经典名句,看来他有多期待有多亢奋。徐纤觉得他很低级,很无聊,他让他的弟弟在众人面前出丑,他能有什么好处?不过没办法,世上就有一些人喜欢干一些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他眼睛盯着台上,乐得嘴都合不拢。笑吧笑吧,尽管笑吧,不知道等会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徐纤没有去看台上,她的眼神躲过了牵着斐依依的手走上台的杨允天,他们万众瞩目,头顶上有个小小的镭射灯打在他们身上,还有水晶灯的光影投射在他们的脚边,美轮美奂得让人想哭泣。 不管杨允天脸上的笑容是不是由衷的,但是此刻看起来他是幸福的,他臂弯里的女人美丽,娇嗔,并且富可敌国。他们强强联合,将是璀璨如明珠一般的未来。 而她呢?虽然雪娜很贴心地把她的丝绸披肩披在她的肩上,挡住了疤痕,但是,挡住了不代表疤痕不在,它还在,斑驳的过去也在,艰险的未来也在,它们都是徐纤身上的印记,如影随形。 斐依依很美丽,她的美带着大家闺秀的高贵和神圣不可侵犯,她脸上红色的指印已经消失了,其实徐纤用的力气并不大,她不太擅长打人。 她挨了一个耳光,却换来杨允天对徐纤无比的失望,这笔交易她觉得十分划算。她微笑着抬头看着站在她对面的杨允天,他正掏出戒指盒,缓缓地打开它。 杨允天母亲的祖母绿戒指,在其他名媛的口中被传的神乎其神,在那个年代,他的母亲是城中数一数二的美女,她浑身充满了神秘感,所以她的东西也蒙上了神秘的面纱。他母亲具体的出身外界都不太清楚,但是据传他外婆的外婆还是宫里的格格,那枚戒指是个实实在在的稀世珍宝。 不论它的价值如何,它将会戴在斐依依的手指上。她微笑着瞟了眼台下,她的朋友全在,她们有艳羡、有嫉妒。其实富家公子哥不是没有,但是杨允天的温文尔雅也是出名的,不靠谱的富家子太多了,他们大多夜夜笙歌,是个十足的败家子,而杨允天则是很多城中名媛心驰神往的代表。 “打开了打开了。”杨允涛喃喃自语,徐纤看都懒得看他一眼,他嘴巴半张,口水都快流下来了,雪娜不懂他到底兴奋的点在哪里,也随着他看向台上。 杨允天从戒指盒里取出戒指,宝石的冰凉让他颤抖了一下。徐纤想要换掉它,就为了让他在这么多人面前出丑,让他给斐依依戴上那个顶针?她真的像她自己所说,她就是一条狗,不论她的主人变成了谁,她都会欢快地朝他摇尾巴? 他走神了片刻,突然听到他父亲在台下清了清嗓子,才慕然清醒过来。他捏起戒指,抬起了斐依依的手,微笑着套上了她纤细白皙的无名指。 居然还是那枚祖母绿?杨允涛的眼珠子都要从眼眶里掉出来了,他不可思议地张着嘴巴,样子很蠢。台下雷鸣一般掌声,把他击的不辨西东,他傻傻地瞪着台上,又傻傻地转过头来看着徐纤。 徐纤的脸十分平静,正也看着他。 他突然明白过来:“你又换过来了?” “我只是被发现了而已。”她轻描淡写,好戏已经演完,她要去把自己空空如也的胃给填满。 杨允涛死死拉住她的胳膊,捏的她很疼,他咬牙切齿地低吼:“徐纤,你在耍我?” “大少,我确实换掉了,你也看到了,只不过我们的运气不太好,被人发现了。”她挣开他的手,往食品区走过去。 她的戏份已经演完,不需要加演,更不需要再应酬杨允涛,随他拿她怎么办。她日日呆在一个蠢透的但是又野心勃勃心狠手辣的人身边,简直是烦透了。 她拿着一个大盘子,等着大厨给她现场煎牛排,这个大厨是从杨家的酒楼里借调过来的,煎牛排的手艺一流,这是这个晚上唯一能吸引到她的地方。 牛排刚刚放进盘子里,她的托盘里就多了一杯红酒,是杨如桐,向她晃晃杯子:“干杯,多情的小女人。” 她对他的措辞嗤之以鼻:“你刚才跑到哪里去了?” “我不忍看到某些人伤怀。” “我觉得含沙射影一点意思都没有。”她找了个座位坐下来吃牛排,杨如桐在大厅里看了一眼:“杨允涛怎么像个被斗牛士斗输了的野牛?眼睛血红,好像准备找谁干一架。” 徐纤在鼻子里哼了一声,继续吃饭,头都不抬。 “徐纤,你惹了杨允涛?”杨如桐用叉子敲她的盘子。 “惹又怎样,不惹又怎样?” “他是头没脑子的横冲直撞的野牛,当心他会对你下黑手。你如果想寻求保护,嫁给我,我就能保护你。”他咧开嘴笑着,刚刚喝下的红酒在他的牙齿上染上了淡淡的红色,配上他苍白的面容,颇有点古堡吸血鬼的味道。 “哼。”她仍是冷哼,三口两口吃完了盘子里的牛排:“真好吃,去来碗奶油汤。” 她的胃口好得很,她偷完了戒指,打完了人,还有心情吃了那么大一盘的牛排还吃了乱七八糟的一大堆甜品。 杨允天站在人群里和他的朋友聊着天,聊着聊着,他的眼神就飘忽到徐纤那里去了。 他觉得自己真是快疯了,他不仅眼光追随着她,还关注她吃了多少东西,和几个人说了话。她和杨如桐躲在一边,有说有笑。 他心里堵得慌,斐依依走过来拉了拉他的衣袖:“快来,介绍我的朋友给你认识。” 他随着斐依依走到她的朋友那里,有几个他也见着面熟,立刻就有人对他们说:“哎呀,你和依依真是俊男美女,从此兵强马壮,让我们这些可怎么活呀!” 斐依依笑着搡她一下:“说什么呢?” 他的心思,却越飘越远。他昨天去看过韩以湄,医生说徐纤一直没有来过,他说:“这种情况我们都司空见惯了,刚开始都是撕心裂肺的说一定要坚持下去,时间长了也都放弃了。还好钱还源源不断地打进来,她不来也就不来吧,也不知道哪一天连住院费都停了。”他说的是实话,但是杨允天不相信徐纤是那样的人,她只是不敢来而已。 韩以湄的头发长的比徐纤快,他还记得韩以湄刚长头发的那天,徐纤哭得不能自己。如果那样的情绪也能这么快消失不见的话,世界上还有什么真情? 他给韩以湄带了个新的发夹,浅蓝色的小白点儿的小花发夹,戴在她的鬓角处。韩以湄戴上了那个发夹,显得很安详,以前的她一定是个恬静并且温柔的女孩。 这两个性格完全不一样的女孩怎么能成为好朋友,杨允天不明白。他坐了一会,给韩以湄拍了张照片,还犹豫着要不要发给徐纤看一看。 到底还是没发,订婚宴的事情太多,一直牵着他,让他没有功夫理会别的事情。 但是心里始终有个空档,一直空在那里,风在那儿呼呼地刮过,既冷又空。 杨老爷子今晚非常高兴,他和与斐老太太共同的朋友一起围坐在一张圆桌前,他们吃的是中餐,他和斐老太太频频举杯,就连斐老太太也喝了好几杯花雕。 “嫁女儿就得喝女儿红呀!”斐老太太扭头看着身边的斐瑜琳:“她是没来得及让我挖出我们家后院里埋着的女儿红,正好留给我的孙女,整整十八坛,埋了三十多年了。” “哦,那个滋味简直了!” “哈哈,那是啊!” “老太太,真期待依依婚礼的那一天,要好好尝一尝女儿红!” “很快很快。”她向不远处的杨允天和斐依依招招手,将他们喊过来,然后让人给他们一人斟了一杯女儿红:“跟这些叔叔伯伯阿姨婶婶喝一杯!” 黄黄的液体,加了话梅,入口甜丝丝酸溜溜,杨允天仰头喝下。晚上乱七八糟的各种酒,他已经有些薄醉,他眼中的斐依依眼波流转,有没有更美丽? 他不能分辨,却看到徐纤蹲在大宅门口,手心里放了一撮面包屑在喂小鸟。 她永远和别人不在一个节奏上,她蹲在那里,变成青色的一小团,暗红色的疤痕在披肩下若隐若现。 她不美好,她不纯真,她不可爱,她不真实,她随时都会化作一阵清风飘走,但是她却能时时刻刻牵制住他的心。 为什么? ##第四十三章 有钱人的奴才 斐依依还有些留恋,她的手还插在杨允天的臂弯里:“我坐老孙的车回去,你和妈先走。” “你看你看,还没过门呢就依依不舍了。”斐老太太笑着拍了下她的手背:“女大不中留啊,那怎么办,还是得再打扰一下亲家了?” “说什么打扰,一会让允天送依依回去就好了,老太太,瑜琳你们慢走!” 目送老太太的车驶出了大门,一阵冷风吹来,斐依依抱紧了胳膊。杨允天脱下外套披在她的身上,老爷子笑眯眯地看着他们:“允天,陪依依在花园里逛一逛吧!” “我还没好好看这些天堂鸟呢!” 杨老爷子回了宅里,花园里只剩下了杨允天和斐依依两人,花园里仍旧灯火通明,橘色的天堂鸟躲在绿叶里,斐依依弯着腰轻轻抚摸那些花朵:“允天,谢谢你,你有心了。” 杨允天很想跟她说,这都是徐纤的主意,她不知从哪里得知斐依依最爱天堂鸟,就找人布置了这些。但是介于下午她们俩人之间的不愉快,他没说出来,对她笑了笑。 但是他笑地很疲惫,他已经相当累了,却还要陪着斐依依在花园里漫无目的的逛着。她只穿了细带的高跟凉鞋,光溜溜的脚踝看起来就很冷。 他问:“你不冷吗?要不要我现在送你回去?” “你在哄我走吗?”她直起腰来佯装生气,皱着眉头嘟着嘴,样子很可爱。 但是此刻杨允天没精力欣赏,他的礼服在斐依依身上,晚上又没吃什么东西,又冷又饿。他不能真的把她赶走,只能站在那儿看着斐依依饶有兴致地在花盆中穿来穿去。 花园中心的大花圃的花已经谢掉,家里的园丁正在将花圃里的一个个小花盆给搬走,斐依依他们走到花圃边,斐依依好奇地问:“允天,他们在干嘛?” “这一季的花的花期已经过了,要种新的花了。” “哦。”她恍然大悟地点点头,突然指着她的对面:“那个不是徐小姐吗?” 杨允天朝她指的方向看过去,他看到徐纤还穿着她薄如蝉翼的礼服,脱了高跟鞋蹲在花圃中间不知道在找什么。 “她在找什么?”斐依依往徐纤那里走过去,她蹲在那儿全神贯注完全没有看到他们,直到斐依依大声喊她:“嗨,徐小姐!” 她声音清脆爽朗,仿佛傍晚的纠纷没有发生过一样。徐纤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并没有理她又继续埋下头去。 现在已经下班了,没必要还应酬她,徐纤不是随便哪个有钱人的奴才。 斐依依见徐纤不理她,讪讪地转头对杨允天说:“哎,徐小姐还生我的气,不理我呢!”她的样子颇委屈,颇可怜,但是她很大度地笑了笑:“也都怪我太直接了。” “不关你的事。”杨允天走过来搭上她的肩膀:“我们回去吧,外面太冷了。” 他们转过身去,就在杨允天转身的时候,听到徐纤欣喜地小声尖叫了一下,她手里捏着一个什么东西还快乐地蹦了起来。 借着头顶上无数个红灯笼,杨允天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她手里的是上次他扔掉的粉色蝴蝶结发夹。 原来她在找这个,这么冷的天,光着脚,裸着后背,只为了找这个发夹。她很开心,捧着发夹连高跟鞋都忘了拿就匆匆走掉了,她的脚步很轻盈,似乎还带着小跑。 红灯笼在风里摇曳,那束红色的光也在杨允天的心中来回摇晃,让他的心一会明亮一会幽暗。她不是不需要他的廉价发夹吗,她不是不喜欢这些东西吗?为什么在她的脸上能看到欣喜若狂的表情? “允天,不进屋吗?”见他有些发愣,她拉了他的衣襟:“在想什么?” “没有,进去吧!”风越来越大,他的头却越来越痛了—— 徐纤被彻底闲置,她却感觉过了几天最自由自在的日子。自从订婚宴过后杨允涛简直对徐纤恨之入骨,他把她驱逐出他的办公室,她也不敢再让雪娜收留她,怕被杨允涛发现雪娜会遭殃。 于是她就在这几层闲逛,后来干脆不去上班,打着车溜到韩以湄的窗户下,有一次大着胆子在门口张望,一眼就被韩以湄的主治医生看到,一把捉住她。 “徐小姐,你终于来了,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这几天有点忙,怎么了?” 医生请她去办公室,还给她泡了一杯茶,徐纤冷冷地站着,没坐下来也没去接那杯茶:“住院费不是一个子儿不少地打进来了吗?” “不是这个意思,徐小姐,您别误会。”医生态度良好,徐纤奇怪为何这些日子不见他的态度会变得如此谦卑。“我叫你来是想跟你说韩小姐最近的发展很好,我们打算近期给她做一个全面的身体检查,如果身体机能合格的话,美国新来了一种新药我们想给韩小姐试一试。” “试,拿我朋友的命来试?” “不是,徐小姐,您别激动。那种药已经很成熟了,只是价格昂贵所以在国内还没完全引进来。” “价格不是问题,就是把我身上的血抽干也要救她。”她咬着牙,但凡有点机会她一定要让韩以湄醒来,她还是豆蔻年华,总是躺在床上怎么行?“我请的护理是不是二十四小时都在?我刚才摸了摸她的胳膊,软绵绵的,知不知道这样下去肌肉会萎缩?” “你放心徐小姐,每天都有人给她按摩,晚上还会用精油按摩的,我保证韩以湄的状态比任何植物人都要好。” 他既然拍着胸脯打包票,徐纤就将信将疑地往门口走,一个人的态度突然转变令她不安。 她走到门口,主治医生又说:“徐小姐,对了,忘了告诉你。杨三少经常来,病房里的那些腊梅就是三少带来的,是不是很香?” 怪不得他的态度如此殷勤,徐纤的心定了,她怕任何不明不白的好意。 临走之前,她又去病房里转了转,她看到韩以湄的鬓角戴着一枚新发夹。她的鼻子又有些塞,该死!她用纸巾捂住鼻子,怎么现在这么容易多愁善感?为什么动不动就想流泪? 即便她用纸巾捂住了鼻子也捂不住腊梅清冽的芬芳,那股幽香执着地往她的鼻子里钻。 她冷待他,她漠视他,而他还没忘记自己的承诺,他给韩以湄带来了一个又一个的发夹,给孤苦无依的她们带来一个又一个温暖。 她特意买了一把玉石做的梳子,细细地给韩以湄梳好头,放在床头柜的抽屉里,她不敢逗留太久,怕还有人盯着她。 她带上房门,把那股馨人心脾的馨香留在了房里。 她在大街上逛了逛,没有任何想买的东西,但是却在一个橱窗前站住了。 橱窗里倒影出一个孤独的人,她从口袋里掏出那晚失而复得的小发夹,戴在了头上。 其实她穿的是黑色羊绒大衣,干练又职业化,和她头上这个发夹实在是不搭,不过管它搭不搭?徐纤戴上这个就觉得心里很宁静。 她好好地欣赏了一下自己,非常满意自己的妆扮,然后手插在口袋里心满意足地慢慢地走着。 杨老爷子突然去美国了,带走了杨如桐,他这几日的状态不算太好,以前听杨允天提到过一次,说是杨如桐有精神方面的疾病,那现在看来应该是去美国复诊去了。 不过,徐纤不关心,杨如桐有什么病,杨允涛发什么疯都和她无关。 她反倒可以舒舒服服地过她的日子。 杨允天呢,她基本上看不到他,很早就走了,很晚才回来。他在忙什么,也许在忙着谈恋爱吧!想到斐依依,她的脸颊就火辣辣的,她轻抚着自己的面颊嘲笑自己,论演戏,在斐依依面前她只是个后辈。 她一般会坐在她的床上,也不开灯也不看书也不玩手机,不知道在等待什么。等到隔壁传来杨允天的开门声,他轻轻地脚步声,还有他躺在躺椅上,老旧的躺椅发出的嘎吱声,她才能安然睡去。 她不承认她在等杨允天回来,他们走着两条完全不同的路,她的路上满是泥泞,她不能把双脚洁净的杨允天拉过来。 很多夜晚,她就是这样矛盾着睡着了。有时她会做梦,有时她一夜无梦,总之在梦里她是安详的,没有痛苦的。 然而,她突然感受到一种撕裂的疼痛,是来自头皮的疼痛,将她从睡梦中惊醒,她一睁眼就看到了杨允涛的脸,她知道这绝不是做梦,她的梦里不可能让杨允涛这样的人闯入。 他喝了不少酒,但是还算清醒,他面目狰狞,眼睛血红一只手抓着徐纤的头发就往地上拖。 徐纤第一个反应就是自己的头发长长了,要不然他也不会抓的如此顺手,头皮上带来的疼痛让她无暇去沾沾自喜自己头发的长度,她已经被杨允涛拖到了门口。 狠狠地撞在了门框上,她只觉得脑袋嗡了一下,有很多小蜜蜂在脑里飞舞,杨允涛穿着皮靴的脚狠狠地一下一下地往她身上踢着。 刚才明明做着一个很美好的梦,为何一下子变成了这样? ##第四十四章 咎由自取 他早就警告过她不要再和杨允涛那样的人继续混下去了,可是她不听,现在这样她能怪谁?还不是她咎由自取? 他冲出去又能怎样,他帮了她这一次又能怎样?她还不是会在这条漆黑的道路上一路滑下去? 他又折了回去,强迫自己躺在床上,杨允涛似乎在用一条棍子在打她,他的准头不怎么好,棍子有时会抽在门上有时候会抽在墙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但是他听不到徐纤吭一声,这就是倔强的她,她被打死了都不会吭一声的。 他终于还是坐不住了,打开房门就冲了出去,杨允涛已经拖着只穿了睡衣的徐纤往楼下走了,徐纤赤着脚被他拽的跌跌撞撞,他想跟着追过去,被听到声音赶过来的刘秘书死死拽住。 “三少,你别管了吧,老爷不在,大少还不跟疯子一样?少一事吧!”杨老爷子这次去美国特意把刘秘书留下来照看杨允天,果然他们走后没几天就出事了。 “可是你看杨允涛要把徐纤打死了。” “就算打死也是他们主仆两个的事,你知道出了什么事?” 他说的有道理,杨允天一愣神,杨允涛已经把徐纤拖出了门口,看不见了踪迹。 “三少,你别管她了,看她整天那个趾高气扬的样子,看她在大少身边那副狗奴才的样子,少管她的事吧!”刘秘书连拖带拽地把他拖回房里。 刘秘书说的也许没错,他拉他回来也是对的。 杨允天捂住了耳朵,仿佛棍子抽在徐纤身上的声音还在耳边,他躺在了他的躺椅上,拉上了毯子合上了眼睛。 皮肤和其他物质碰撞出来居然会产生那么大的痛苦的感觉,徐纤只觉得自己的头皮要撕裂了一般。杨允涛现在正在用高尔夫球杆往她身上抽打,他嘴里在谩骂,徐纤终于听清了他在骂什么。 “贱货!你找人查我?找人保护杨允天?你给我来了一出反间计是不是?身在曹营心在汉?你对杨允天还真是忠心耿耿的啊?你呆在我身边,吃我的饭,拿我的好处现在来出卖我?”他下手又毒又狠,专拿高尔夫球杆铁制的那一头打她,徐纤不回嘴不反抗,只是护着头紧紧地抱着膝盖卷成一个球。 球杆打在她的后背上,几乎击穿了她薄薄的身体,她知道杨允涛为何如此光火,看来上次订婚宴上她又换回去了戒指杨允涛就已经怀疑她了,这几天他一定是去找人查了她。 她料到会有这一天,进了杨家,又呆在杨允涛的身边,她知道迟早会挨这一顿,只求别被打死,她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她还想看到韩以湄坐起来站起来,扎着高高的马尾和高大威猛的男生牵着手去谈恋爱。她还没跪在韩以湄的父母坟前给他们三叩九拜,她还没找出杀朴元的人让他们血债血偿,她要做的事情那么多,不能就这么被打死。 她心思这么缜密,那时做这些事的时候,她就知道她不会有好果子吃,但是她还是这么做了。她有没有后悔?如果时间倒流,她还是会这么做。 为什么?为什么?在如此疼痛的时候,她还能问自己为什么。因为杨允天在她最不相信任何人的时候,在她最孤单只影的时候,给她温暖,向她伸出一只手,给韩以湄戴上那枚发夹。 她闷声不吭,终于,她晕了过去。她还在庆幸,晕吧,好歹不觉得痛了。 杨允天不知什么时候模模糊糊地睡去,但是他却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他起身去开门,小晴站在门口满脸的泪水。 “三少,三少,你去救救徐小姐好不好?”她焦急万分地抓着杨允天的胳膊:“大少不给任何人靠近她,他们也不让我去管她,但是再不管徐小姐就要死了!”她急的直跺脚,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她在哪?” “你跟我来!”小晴带着杨允天往楼下跑,出了宅子一路跑到人工湖的湖边,她喊了一声:“徐小姐!”然后就在一个血肉模糊的人形身边跪了下来。 杨允天走近了才看出来那是徐纤,她穿着白色的睡袍,睡袍的下摆已经被撕烂,裸露着双腿,腿上全是被高尔夫球杆打的伤口,裂开了大口子。 她晕倒在湖边,头发上已经结了冰,脸色像死人一样煞白,她的全身没有一处好完好的地方,这个场景让人触目惊心。 “我看见大少把徐小姐的脑袋按在水里,然后又把她拎上来扔到这里,我想过去大少不让我过去,还跟我说,只要有人敢救她她就弄死我们。”小晴的眼泪吧嗒吧嗒掉在徐纤的身上,她扎着双手不敢碰全身是伤的徐纤。 杨允天愤怒地低吼一声,走过去把徐纤抱起来。抱起她的时候他的心惊了一下,她那么凉,而且浑身僵直,那么轻,轻的连灵魂都飘走了一样。 他低下头看她的脸,她的嘴唇完全失去了颜色,她像一朵正在迅速凋谢的花朵,随时都会丢掉性命。 他抱着她往车库那跑,刘秘书正走到车库门口,看到了也惊得低呼一声:“怎么被搞成这样?” 他似乎也有些于心不忍,要是他知道杨允涛这样下狠手,昨晚就不会拉着杨允天了。 刘秘书急忙开了一辆车出来,帮着杨允天把徐纤抱进了车内。 “快!壶口医院!” “怎么会搞成这样?怎么会搞成这样?”刘秘书一边开车一边反复念叨,他等红灯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徐纤的脸上都有被铁器砸开的口子,口子里鲜红的肉都翻出来了。 他急忙扭过头去:“杨允涛是不是疯了,他怎么下那么大的狠手!好歹徐纤也是老爷子的人!” “什么老爷子的人?”杨允天听到了这一句,他抬起头来问他,他手中握着徐纤的手,她的手寒冰一般。 “我也不是很清楚,每次老爷子和徐纤谈话都是他们两个人,但是我知道徐纤只是老爷子暂时放在大少的身边的,还有上次股份分配老大想要了你的命,徐纤卖了她的法拉利也找人保了你的命。” “什么?”杨允天浑身一激灵,刘秘书自知说漏了嘴,其实他大部分都是猜的也不敢确定,有时候好奇心驱使在门口偷听了一点点。他赶紧闭了嘴不敢再多话。 刘秘书的话像一个耳光,将杨允天打的浑浑噩噩,他说的是杨允天完全听不懂的。什么叫徐纤卖了她的法拉利也要保他的命?她的法拉利不是卖了换钱了吗?他突然想起那段时间好几次都发现徐纤在偷偷地跟着他。 他低头看着她的脸,浑身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他竟然放着杨允涛把她打成这样而不去管她!他竟然在暗暗地恨着她!他恨她总是冷若冰霜,恨她总是拒他以千里之外,恨她和杨允涛成为一丘之貉! 他以为他自己多伟大,多正直,其实呢?他狭隘,他自私,他比徐纤还要冷酷。不,徐纤并不冷酷,如果她冷酷怎么会有小晴巴心巴肝地为她奔走? 他搂紧了徐纤,他似乎看到了她在杨允涛的棍下如何沉默,如何倔强地抵抗,她瘦成了一片树叶,正要脱离大树自己孤零零的飘走。她这样日益消瘦下去他怎么还能认为她在杨允涛身边过的如鱼得水? 杨允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他想起徐纤在杨允涛身边那么多阿谀奉承的片段,她那样的人怎么可能对杨允涛做那样的事?她要不是有所求何必放低自己?她到底求什么?为了他吗? 刘秘书把车开的飞快,他知道自己罪大恶极,昨晚一定要拉住杨允天,他看三少的表情不知道一会会不会迁怒与他。 杨允天已经无暇迁怒于他了,他只是深深地陷入对自己的自责中,这段时间他对徐纤做了什么? 他将徐纤抱着一路狂奔到急诊室,医生将他挡在门外,站在门口他还听到护士的惊呼:“这个女人身上怎么有那么多伤痕?新的旧的都有!” 本来她的身上可以不必添上新伤的,本来她的疤痕可以慢慢地褪去的,可是杨允天打破了这个本来。 他无力地倚着大门坐下来,刘秘书站在边上想去扶他可又不敢,他只有慌慌张张地去付医药费了。 杨允天很惊慌,他很惶恐,他找不准心里的感觉。他怕她会死,会对这个世界毫无留恋地就撒手人寰。 他搞不清他这个害怕,是不是爱。 因为这种感觉和当初爱上红药是完全不同的,那种只是甜蜜只是快乐,但这一种更多的撕裂的痛,看得见她也痛,看不见也痛。 ##第四十五章 喝汤 没人敢指责杨三少的怒气,刘秘书好容易才将他安抚下来:“不过是医生的说辞,三少不必动怒!” 他转过头看着急诊室里,只要能让她活着,他无所谓医生怎么说。 小晴来了,带来了一大罐汤,她以为徐纤立刻就能醒来喝下她的汤,当她得知徐纤仍生死未卜时,眼泪扑扑簌簌地滚落下来,滴在了她怀里抱着的保温桶上。 她蹲在杨允天的身边先是默默地哭泣,然后又絮絮叨叨地念叨着:“三少,徐小姐是个大好人。我弟弟上不起学,是她给我钱让我寄回家去给弟弟上学。昨天我妈给我打来电话,说徐小姐又给我家寄了一大笔钱让我妈把房子修修好,上次我妈打电话来说我家房子漏了,她在边上听到了就记住了。徐小姐真的是个大好人,她从来不为难我们下人。” 她说的这些,杨允天都不知道,他才知道他有多片面。他开始对徐纤感兴趣的时候只是为了什么?为了她的神秘感,为了她的与众不同的凄苦,现在他只能从别人的嘴里来了解她。 “三少,你知道徐小姐为什么帮我吗?”她顿了顿接着说:“她怕我走错路,她说钱这种东西在你没有的时候会把人逼到一条死路上,但是一旦当你走错了路,就算有了再多的钱,一切都挽回不了了。她说她曾经就走错了路,现在她犯的错是无法挽回的。” 她自己知道她走错是什么路,她不可能再回头走老路了,而他,却从来不曾相信过她。 徐纤的情况渐渐稳定下来,医生满头大汗地对他说:“三少,我们将徐小姐转到特护病房,她现在没什么危险了,但是暂时还不会醒。” “为什么不会醒?” “身体太虚弱了。” 是的,她轻的像一瓣花瓣,杨允天追随着那瓣花瓣一直到特护病房,他呆了一上午,直到吴助理打电话给他让他一定要去公司。 “三少,欣欣集团来人了,您一定要来!” 他放心不下,小晴拍着胸脯对他说:“三少你去忙吧,徐小姐交给我你就放心吧!” 他这才离去,他不敢回头看床上的徐纤,他怕看了一眼就无法再挪动他的步伐。 吴助理后来知道了徐纤的事情,当时他正在收拾刚开完会的会议室,手里抱了很大一摞的文件,听到杨允天正在打给刘秘书询问徐纤的情况,他手里的文件哗啦一下就掉到了地上,很有偶像剧的风范。 “徐小姐怎么了?”吴助理问。 “她被杨允涛打了。”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吴助理顾不得去捡满地的文件,只是一叠声地说:“我就知道徐小姐这样呆在杨允涛身边迟早要出事!” “你又知道什么我不知道的?”似乎每个人都和徐纤有交集,有秘密,偏偏他什么都不知道。 “呃。”他迟疑,那是他和徐纤之间的秘密,他答应过徐纤不说。 “吴助理!” “呃杨总,徐小姐前几天过来找我,她很担心的样子,让我注意你的安全,还要在你上车前,进办公室前仔仔细细地检查。” “为什么?” “她不知听到了什么,怕大少在你的车上放炸弹,那几天她经常在办公室门口转悠。其实前段时间我们在工地上也遇到徐小姐,她偷偷跟着我们不是为了向大少汇报,而是保护你。” 他们说的那些,都是杨允天不知道不了解的。他回头看着窗外,下起了大雨,打在窗棂上,发出哭泣一样的声音。 刘秘书打电话来:“三少,徐纤醒了!” 她醒了,她顽强地活着呢!她不是那些柔弱的小女生,一点风吹雨打都无法存活,她滋养青草野花的泥,有时柔软有时坚硬。 杨允天冒着大雨赶到了医院里,她正靠在床头小晴喂她喝粥,她的脸上贴了胶布,嘴巴张不大,只能一小口一小口地喝。 她看到他,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又继续低下头喝粥,她还是那副模样,那副所有人都把她当作坏人也无所谓的模样。 小晴喂完了粥,就悄悄地退了出去关上了门。 杨允天站在她的床边,默默地看着她,他不敢说话,他一说话,心里的水就会蔓延到眼睛里去。 徐纤靠着累了,想躺下去,但是她裹满了纱布动弹不得。杨允天赶紧扶住她,轻轻将她扶着躺下,他触碰到了她的伤口,手触电一样闪开,但是她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不疼吗难道?” “叫出来就不疼了?”她反问他。 徐纤永远是这个样子,什么苦都自己捱,痛了也不说,伤了也不说!她担心杨允涛对他不利,大可以跟他说,为什么要自己承担? “你。”他才说了一个字,一种滚烫的东西就从眼眶里滑落下来,落在她的纱布上。她的纱布像一口干渴已久的枯井顿时就吸收了他的眼泪。 一口枯井,一滴眼泪,不是一个档次的计量单位,但是徐纤感受到了炙热。 有男人为她哭过,她和朴元分手时,她坚持要给黑道的人打官司时,朴元都无助地哭泣过。但是他的眼泪是冰凉的,淹没着徐纤的心。 杨允天的眼泪却是滚烫的,烧灼了她的心,让她像被油煎一样。摸不着头脑的痛楚。 “你用你的法拉利换我的命?” “道听途说不是一个企业家的所为。”她把脸转到靠墙壁的一侧,墙壁上还贴着墙纸,精致又华丽,她认得这个墙纸。韩以湄的病房也贴着这种墙纸,也就是说她们在一个医院里,这几天还可以串串门子,真不错。 “你怕杨允涛在我的车上放炸弹?” “你为了不让杨允涛对我不利,故意喝的大醉?” “你根本没有调包戒指?” “这一点你错了,我调包了。”她终于说话了,她的声音埋在被子里:“如果想给我颁一个奖,你可以再送一辆新车给我,我要保时捷。” 她开始用物欲来掩埋自己,他伸手触到她的头发,坚硬而扎手,她连头发都像只豪猪一样,遇到敌人时会扎对方一脸,但是自己也得失去那些保护刺。 “为什么要这样做?”他哑着嗓子问她。 “你父亲是我的大老板。” 又是他的父亲,她又拿他的父亲当幌子。 “我父亲教你卖了法拉利吗?我父亲教你喝醉吐了自己一身吗?我父亲教你被杨允涛打得遍体鳞伤吗?” “方式方法是自己开辟的,不必拘泥。”她闭上了眼睛:“三少请回去吧,我困了。” 她是真的没事了,她头脑清晰思维敏捷,她能把他的问题一个个漂亮地挡回去。 杨允天看着她的后背笑了,没错,她是徐纤了,永远不会示弱的那个人。 他在她的床边坐下来,给她掩了掩被子。 “你走吧,你在我这里不方便。”她冷淡地驱逐他。 “你要裸奔吗?” “你要看吗?” 他们四目相对,杨允天眼中亮闪闪的光芒让她心慌。她晕倒的这一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她一醒来就看到这个状态的杨允天?先前的那个状态多好! 他恨她,蔑视她,轻视她,这样她在他心中的位置就会慢慢消失,像她从来也没来过。她希望杨允天一辈子这样对她,但是为什么她醒来遇到的竟是这样的目光? 她无力招架,只能无能地闪躲,杨允天紧紧抓住她的手指,那是她唯一没有受伤的地方:“纤纤!”他的声音疼痛,急切,却也无可奈何:“给我一个答案,为什么要这样待我!” “你父亲的承诺很诱人!” “不!不要再说我父亲!”他恼怒地打断她,他握紧了她的手指,仿佛要捏碎,捏在自己的血肉中:“你有没有问过你自己,你这样到底是为什么?忠心?还是真的因为报酬?徐纤,别回避你心里的答案,我不信你真的就为了我父亲的交待。” 不,病房里,消毒水味,也许隔壁,或者隔壁的隔壁就躺着韩以湄,她的吊瓶里还等着徐纤努力工作换来大笔的银子给她买来昂贵的药水救命。她不能在这里和豪门阔少谈恋爱,而且她的朴元不久之前才因她而死,她却在这儿上演生死相依。 这不是好时机,徐纤永远不能拥有这样的好时机。 她看着他,还好眼睛没被打到,没有乌青没有黑眼圈,她的双眼一如既往的美丽,她盯着他,毫不闪躲了:“杨允天,想起斐依依吧!” 他真的突然想起了她,这一天一夜,他几乎把这个女人忘得干干净净,心里的一点角落都没有留给她,他被自己对徐纤的歉疚,和对徐纤理不清的情绪填的满满的,一分一毫都没有想起她。 她重新艰难地翻了个身:“走时请帮我把门带上,谢谢。” ##第四十六章 血迹斑斑 他不知道他以后该怎么做,却知道现在该怎么做。 因为他在客厅看到了杨允涛,他正舒舒服服地靠在沙发里,两只胳膊打开架在沙发扶手上,手背上贴着胶布,一定是昨晚打徐纤太用力了连自己的手都打破了。 杨允天一边向他走近一边脱外套,随手就扔在地上,他背对着杨允天没有看到他,他不知道杨允天此刻的眼神有多凶狠。他的袖子已经高高地挽了起来,就在杨允涛正看到一个综艺节目的高潮处抚掌大乐的时候,杨允天用一个烟灰缸结束了他悠闲的晚上。 “啊!”杨允涛爆发出狂叫,从沙发上滚到地上去,他下意识的用手捂被打疼的脑袋,突然就看到了一手血。他像被打断了腿的野猪在地上捂头大叫。 他的叫声把家里的佣人全都喊了出来,吴姐赶紧去扶他,几个佣人慌手慌脚地拿了抹布就去捂他直冒血的头。 “杨允天!你干什么,你是不是疯了!”他终于看清楚了袭击他的是杨允天,他站在他的对面手里还拿着那个烟灰缸,正滴滴答答地往下滴血。 杨允涛看到自己的血,痛心地头晕目眩站都站不稳。杨允天冷冷地看着他,昨晚他对徐纤下狠手的时候也没见他如此。杨允天刚才回来从花园里的人工湖边上路过,湖边的草地上还有徐纤压过的痕迹,上面还有斑斑血迹。 杨允涛对别人下手很狠,对自己看到这一点血就嚎成这个样子。杨允涛只会打女人,杨允天对他轻蔑地笑:“疼了,这样就疼了吗?”他手里拿着烟灰缸渐渐向杨允天逼近。 本来杨允涛准备冲上去,但是看到杨允天阴郁的脸色和他手里的烟灰缸,他感到了胆怯。也许是没见过杨允天如此凶狠的表情,他害怕了:“杨允天,你想干什么?你那个东西再举起来试试?”他舌头打着卷,还硬着头皮对杨允天喊。 “好吧,我扔掉!”杨允天十分合作地扔了手里的烟灰缸,落在地毯上,杨允涛的血迹染红了雪白的羊毛地毯。 杨允涛的眉头略微轻松了一点,但是他看到杨允天顺手就在沙发边上拿起一根高尔夫球杆,顿时他的脸色就变了。他抱着头也不顾头上还滴着血,就慌忙往楼上跑:“来人啊来人啊,给我挡住杨允天,杨允天疯了!” 我疯没疯,等着球杆落在你的身上你就知道了!杨允天冷笑了一下,几步就追了上去,将球杆狠狠地落在他的身上。杨允涛发出狼嚎一般的叫声,佣人们挤在楼下不敢上去拉,大少三少打架他们不知道该帮谁才好,至于杨允涛的爪牙都有自己的家,现在都是下班时间,没人救他。 “救命啊,救命啊,杨允天要打死人了!”他拉住栏杆撕心裂肺地大叫着,样子像被打的菜市场大妈,满地打滚。 就是这种人,把徐纤打得皮开肉绽,今天杨允天将会一条一条还给他,让他尝尝身上长满口子的滋味。 刘秘书躲在一边看了一会,说实话他也痛恨杨允涛。杨允涛爱打女人是出了名的,而且下手非常狠,没想到他挨打的样子真是丑到了极点。但是也不能看着他被打死,要不然杨老爷子回来他也是不好交待的。 他扑过去紧紧抱住杨允天的腰:“三少,够了够了,要是把大少打死了老爷子回来能饶了你?” 他喘着气停下来,瞪着地上的杨允涛,他也被打得不轻,看起来高尔夫球杆的铁质杆头真是打人的利器,杨允涛的衬衣都被打得绽开一条一条口子,里面的皮肤想必也是皮开肉绽。他像蠕虫一样在地上翻滚着,哀嚎着,场面惨不忍睹。 刘秘书招招手:“赶快把大少送到医院去!” 杨允天拦住他们,蹲下来摸了摸杨允涛头上还在汩汩流着血伤口,他立刻惨叫连连。 “杨允涛,你听着,从今天起徐纤不再是你的助理,从今往后你敢碰她一个指头,我保证你比今天要惨多了!” 杨允天是谦和的,没人见他发过火,佣人们眼里的杨允天白天去公司,晚上回来在花房里种种花养养草,他从不对佣人刁难,也不为难他的下属。他彬彬有礼温文尔雅,但是前提条件是别触及到他的底线。 以前他不知道他的底线是什么,现在他终于知道了,他的底线就是徐纤。 他扔了球杆,接过小晴递过来雪白的毛巾在那上面仔细地擦干了手,然后下了楼躺在沙发上,悠然地看着佣人们手忙脚乱地把杨允涛抬下楼抬到门外已经开过来的车上。 他总算为徐纤出了一口气,杨允涛那种人,只会欺负女人。刚才杨允天一举球杆他连动都不敢动,十足的孬种。 刘秘书站在一边,还未从刚才的心惊中跳脱出来:“三少,你下手也太狠了,估计老爷回来之后大少的伤也不会好。” “那你去看看徐纤的伤,谁的更严重?” 他无言以对,毕竟他也算个帮凶,他阻止杨允天去帮徐纤,所以他良心难安,因为他误会了徐纤。 所以第二天一大早,他就拿了特地让厨房给徐纤炖的雪蛤膏给徐纤送了过去。 徐纤还不能下床,靠在床上看书,他在门口敲了敲门,徐纤从书里抬起眼看到了刘秘书,又把头低下去继续看书不理他。 他在门口颇尴尬,哼哼哈哈了几声就自己走了进来,没话找话:“现在还有人看纸质的书啊,真是少有,三少也喜欢看纸质书,呵呵!” 他自说自话了半天,徐纤也不理他,书翻得哗啦哗啦响。 刘秘书把雪蛤膏放在床头柜上,打开了盛了一碗讨好地端到徐纤的面前:“徐小姐,这是上好的雪蛤膏,美容养颜,而且对疤痕愈合的效果一流,保管你吃了不会留疤。” 徐纤放下书,她看出刘秘书眼中的歉疚,其实他不必歉疚,他又没做错什么。他眼中的徐纤就是以前的徐纤,她就是那个样子的,虚荣野心勃勃而且急功近利,她现在也没好到哪里去,只是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罢了。 她不怪他,所以他大可不必讨好她。 徐纤接过他碗,还热乎乎的,香气扑鼻,一闻就是吴姐的手艺,一点腥味都没有,她说:“再好的东西,吃个一次两次有什么用?” 见徐纤大度地接受了他的歉意,他喜上眉梢,立刻说:“我每天给你送过来,还没出院你的疤痕就统统不见了。”他像是给雪蛤膏做广告的一样。 “哼哼,怕不怕我吃的这些从你的工资里面扣?” “不怕不怕,徐小姐吃多少我都乐意。”他嘴上像抹了油,这几天也听着小晴说了很多徐纤的事,他才知道以前他是太狭隘。 “我很能吃的,别吃的你肉痛就行了。” 杨允天推门进来的时候,看到他们和谐地说着话,还以为走错了门。他笑着问:“两个人什么时候合好了?” “我和徐小姐什么时候吵过架?徐小姐在我的心里是个女中豪杰。”刘秘书恶心起来没完没了,徐纤把碗还给他:“嘴不必那么甜,你可以跟吴姐说,明天的再放一块冰糖。” “好的好的。”刘秘书收了碗:“三少,你们慢慢聊,我先回去了。” 不过早上8点多,这个时候杨允天怎么有空过来?徐纤想问他,但是想了想还是没张口,继续拿起她放在床头的书看起来。 他是去公司之前绕到医院来看她一眼,似乎看到她好好地在这里坐着,他就心安。他像个情窦初开的小伙子一样,推开门看到徐纤的脸,他的心就在狂跳。 那时候和红药在一起有这么样的感觉吗?他似乎觉得过去一片空白,红药的存在和徐纤的存在完全不同。红药像蜜糖,徐纤像食盐。糖吃多了会蛀牙,但是人生没有咸味,将会失去本来的滋味。 “纤纤。”他说:“我会跟我爸爸说,你将重新回到我身边,从此不用待在杨允涛的身边了。” “没关系,我打不死。”她仍是冷冷的,杨允天笑了笑,他已经习惯了她的冷淡,也许他就是爱她的冷淡呢! “纤纤。”他在床边坐下来,想摸摸她的头发,但是又把手缩了回来,当他搞清楚了他在爱她,内心却更加迷茫。 他们中间有很多看得到看不到的大山,座座都是那么陡,不知道能不能翻越的过去,还有,他不知道的是,徐纤愿不愿意和他一起翻。 “你该上班了。”她提醒他。 他看了眼手表,确实也不早了,他深深地看她:“下班后我再来看你。” “不必!”她急促地跟他说:“我挨打,我卖车,看似为了你,其实我是为了保住我的命,你别想太多,也别自作多情!我若是让你没了命,我的,韩以湄的命也就跟着没了!你有多重要你自己应该知道!”她侧过身子,给他一个冰冷的背影。 他的时间不够多,他只有匆匆地离去。 ##第四十七章 黑鱼汤 走的时候他看了眼房里,她仍背对着他,看着窗外不知道在看什么。 手里的书一个字都没看得进去,她顺手扔到大门口,正好小晴送饭进来,吓了一跳。 “徐小姐,怎么了?”她把书捡起来,放在床头柜上,打开了保温桶。今天她带来了黑鱼汤,一连几天都是黑鱼汤,她生怕徐纤吃的反胃,特地还带了点腌制的小黄瓜,给她佐饭。 任何人都觉得徐纤特别能忍耐,黑鱼汤很腥,她眉头都不皱一下咕嘟咕嘟喝下去,小黄瓜也不吃:“咸的吃多了留疤,这张脸总得见人是不是?” 这几天,小晴把“徐小姐是个大好人”这句话升华了一下,变成了徐小姐是个了不起的人,而且逢人必说,是和徐纤稍微亲近一点的人都会说。 雪娜偷偷溜过来看徐纤,她先去看了杨允涛。杨允涛的脾气很差,雪娜胆战心惊地站在门边上看他把他所能够得到的东西都给摔了一遍。他的助理姓陶,是个四十岁左右的精明男人,他悄悄对雪娜说:“昨天还不能动,今天动的了了就摔了所有的东西。” 雪娜不敢靠近他,站在门口跟他说了几句话就逃了出来,她发现徐纤和他的病房不过是上下楼,他的病房正好在徐纤的楼上。 “他伤的远远没你重,就是头上的那个伤口大了点。”雪娜小声告诉徐纤:“你看他那个样子,换个药好像要死了一样。”她正说着,护士就端着换药的东西进来给徐纤换药了。 护士当着雪娜的面把徐纤的身上的纱布一张张揭开,然后用蘸了双氧水的棉球清洁,最后敷上消炎的药。 “一定很疼吧!”雪娜用手捂住一只眼睛,另一只眼睛留着偷看,徐纤取笑她:“两只眼睛和一只眼睛看到的东西有什么不同?” 她还能泰然自若地跟雪娜开玩笑,雪娜说:“你不疼吗?” “喊出来还不是会疼?”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正好杨允天走了进来,他一听就轻轻地笑了一下,真应该给徐纤申请一个语录,她就是这种风格。 随着杨允天一同进来的还有斐依依,她不知怎么知道徐纤住了院,下午杨允天还没有下班的时候,吴助理进办公室对他说:“斐小姐来了。” “啊?”他吃了一惊,斐依依怎么会不打招呼就来?算起来他也好几天没和她联系过了,自从徐纤出事之后他就把斐依依忘的光光。 他让吴助理请斐依依进来,斐依依推开门巧笑倩兮:“我不请自来是不是很讨人厌?” 她颇有自知之明,可惜只是说来客气客气,杨允天站起来迎接她:“怎么突然跑过来了?” 她脱下大衣递给跟着她进来的助理徐倩:“在外面等着我。” 徐倩出去之后,她在沙发上坐下,接过杨允天递给她的咖啡:“你说,小苍兰好不好,徐小姐会不会喜欢?” 她说的没头没脑,杨允天不解其意:“什么?” “哦,听说徐小姐受伤了,我想去探病。我是问她喜不喜欢小苍兰,探病不是要带鲜花吗?” 他没问斐依依是怎么知道的,她若是有想知道的自然会知道。他只是说:“还劳烦你去看她么?” “你是在和我客气吗?站在徐纤的立场?”斐依依喝了一口咖啡,仰着头问他。她的意思很明确,她是问你到底是和我站起一起的呢还是和徐纤? 杨允天从衣架上拿下衣服:“那就走吧!”她要去探病就去探病吧。 斐依依说是询问杨允天,但是她的小苍兰已经准备好了,带着花盆的那一种,徐倩和吴助理来来回回搬了三四趟才把十几个花盆都搬到徐纤的病房里去。 “是不是拿的太多了?一盆花就行了。”杨允天对斐依依说。 “小苍兰要多一点看起来才漂亮,因为它的花骨朵太小了,一朵两朵的太不起眼。” 徐纤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把她的病房里塞满了花,然后对斐依依点了点头:“谢谢你,斐小姐,你有心了。” “应该的,怎么弄成这样啊!”她哀叹着坐下来,她伸出手去触碰了一下徐纤的脸颊:“脸上也受伤了吗,会不会留疤?” 她用的力道可不算小,徐纤皱了下眉头,实在有些痛。杨允天一把拉住斐依依的手,把她的手拉回来:“她的伤口还没好!” “啊!吓我一跳!”斐依依缩回了手:“我只是想摸摸,不好意思啊徐小姐。你瞧允天,对下属都这么关心,他就是这样的人!”斐依依笑着拿起床头柜上的橙子:“要不要吃橙?我给你剥一个?” “不用了,我现在还不能吃橙。” “那还放在这里?” “它是用来看的。” 斐依依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出来:“真有意思,橙也可以当作景观欣赏吗?徐小姐,你是怎么受伤的?”她装作不经意地问。 “斐依依。”杨允天轻声唤了她一声,示意她别继续问下去。 “怎么了?我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吗?”她睁着懵懂无知的眼睛:“徐小姐,怎么你受伤的原因不能跟别人说吗?” “没什么不能和别人说的,如果你一定要知道的话。” “哦,其实我还没那么大的好奇心。”她站起身来,环顾着病房里,这是这家私家医院里最好的套房,有电视有沙发还有冰箱,一应俱全,和宾馆差不多。 “徐小姐的待遇真高,算是杨家的员工里最高的标准了吧,还让杨家三少亲自送汤送饭?”斐依依今天的来意很明显,她感到了嫉妒,想来是有人把杨允天这几天的一举一动都汇报给斐依依了。杨家现在就有人被斐依依收买了,她的手段也是了得。 不过也是,她将来要撑住整个焕彩集团,没点手段怎么行?她必须完全继承斐老太太的精明和手腕,才能继承她的衣钵。 徐纤很想送客,但是又不好做的太明显,她只能打了一个大哈欠,斐依依立刻就看懂了。 “徐小姐也累了,我就不打扰了,改天再过来看你。”她招招手,让徐倩送上一个大红包:“给你压压惊。” 徐纤微笑着收下:“让您破费。” 她礼数做的周全,颇有大家风范,杨允天送她出门,斐依依走到门口见他没拿大衣,疑惑地问他:“怎么,你还要回来吗?不跟我去吃饭吗?” 小晴晚上给他打过电话,说她会送一大锅大煮干丝过去,让他和徐纤一起吃,这几天天天给她吃黑鱼汤,也该给她换换清淡的东西了。杨允天爱这种味道,更爱和徐纤一起安静地吃一顿简单的饭,所以他压根没打算和斐依依去吃饭。 但是斐依依的眼神很期待,而且很有力量,他竟找不到理由拒绝。吴助理立刻拿了杨允天的大衣递过去:“杨总,需要我跟着吗?” “不用了,你留在这吧!”他轻轻带上房门,斐依依含着笑把手插进他的胳膊里:“今天天好冷,我们吃顿好的怎么样?” “你想吃什么?” “龙虾汤,焗龙虾,总之就是龙虾了!” 杨允天想了想就觉得很腻,但是他好脾气地同意了:“去哪里?” “醉仲秋吧,算来算去,还是杨家的大厨西餐中餐做的都最好!” 他们去了醉仲秋,在西餐厅的大厅中间。杨允涛住院了,杨老爷子和杨如桐去了美国,醉仲秋都是杨家的人在此宴请宾客的,所以显得十分空旷。 今天刚好新到了波士顿的新鲜龙虾,坐着飞机过来,在水池里张牙舞爪十分生猛。 斐依依十分好胃口,点了两只,一只做汤,一只用芝士焗,点完了她还询问杨允天:“你说好不好?” “随你。”她都点好了,杨允天还能说什么? 龙虾汤还没送上来,斐依依呷着酸溜溜的覆盆子酒,这时一个夸张的女声从他们身后传来:“哎呀 ,这是谁呀!允天!” 杨允天抬头一看,是他的姑姑杨正妍,穿着一件紫色的绣花旗袍,手上搭着大衣,身后跟她的女儿杨允天的表妹程修仪。程修仪刚刚大学毕业,什么工作也没做,在家里玩。 看到杨允天,她对他笑了笑:“表哥。” 他们表兄妹的感情不算太好,也许是父辈的争斗太过激烈,看惯了这些东西的他们对亲情有他们自己的理解。 “允天,今天怎么有空跑到这里来了?”杨正妍说,一瞄眼看到了斐依依,更加夸张地上下把斐依依打量了一遍:“这位就是斐小姐吧?哎呀,真的漂亮啊,早就听说焕彩集团的千金大小姐是个举世无双的大美人,今天一见真是的,世间就没有这样标致的人儿!” 斐依依迟疑地站起来,看向杨允天:“这位是?” “我的姑姑。”杨允天向她介绍,杨正妍太夸张了,她总是这么夸张。要不是知道斐依依的来头,杨正妍怎么会这么殷勤。 “哦,姑姑。”斐依依含羞叫了一声,杨正妍仿佛被注入了一针兴奋剂一样,一把就握住了斐依依的手:“哎呀,既然叫我姑姑,那我能不能叫你依依呢?” “当然可以了,姑姑!” 又是一句姑姑,让杨正妍心花怒放,不用说,她和她女儿就在这个桌上坐了下来,杨允天招手让服务员又加了菜,他知道他注定没有一个安宁的晚上。 ##第四十八章 大家闺秀 一个晚上就听到她和斐依依不停地拉家常,终于晚餐吃完了,杨允天准备离开,杨正妍又说:“今晚有个电影很好看啊,哎呀我家修仪一直想要看,但是我这个年纪怎么看得懂你们年轻人的东西,正好你们一起去看,依依,不会嫌修仪打扰了你们谈恋爱吧!” “不会不会,怎么会呢?”斐依依笑着说。 程修仪偷偷翻了个大白眼,她才不想跟着杨允天和斐依依一起去看电影呢,连晚上和她妈一起出来吃饭都是逼不得已的。她爸她妈在家里一直吵,她爸夜夜回来那么晚,杨正妍就和它吵。 这不,今晚又在吵,程修仪没办法才拉着杨正妍晚上出来吃饭。 “妈,你也真是,表哥和斐姐姐谈恋爱,你非安排我这个大电灯泡在中间真是没有眼力见!”程修仪嘟着嘴跟杨正妍抱怨。 “啊?”杨正妍拍了下自己的大腿:“真是老糊涂了,算了算了,还想让修仪和斐姐姐多亲近亲近,好好学学人家的大家闺秀的气质呢!” 到后来,程修仪还是没跟他们去看电影,他们在醉仲秋门口道别,杨正妍又说了很多的话,程修仪在车上等的不耐烦,从车窗里伸出头来一遍一遍喊她:“妈,表哥还要去约会呢!你还上不上车了?” 她终于走了,杨允天才觉得耳朵边上清静了些,他有些无可奈何地看着斐依依:“不好意思,我姑姑就是那样的人。” “干嘛跟我不好意思?以后迟早都是一家人,我觉得挺好。”她把手插进了杨允天的大衣口袋里:“好冷。”她缩紧了脖子,杨允天把自己的围巾从脖子上拿下来围在她的脖子上:“既然这么冷,我送你回去吧!” “不想看你姑姑介绍的那个电影了吗?” “我是怕你累了。” “我倒是不累,只是怕我晚上突然来找你打扰了你的计划。” 他只能说我有什么计划呢?他还是陪她去看了那场电影,一个很搞笑的搞笑片,从头到尾他都不知道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斐依依也没笑,她表情很严肃,直到电影散场她还坐在椅子上:“无病呻吟的搞笑,导演水平真差!” 杨允天这才想起她不仅大学念的设计,还兼修了一个导演,难怪对电影有着批判性的认识。 看完电影已经快11点了,杨允天送斐依依回去,在斐家的大门口分别的时候,正好遇上斐瑜琳坐着车回来,她从车窗里探出头:“嗨,允天,依依?出去约会才回来?”她热情地邀请杨允天进去坐,杨允天说:“太晚了不打扰了!” “晚什么?我不是才回来吗?至于我妈,她八点钟就睡了,多早对她来说都是晚了。” 她盛情难却,而斐依依始终用雾蒙蒙的眼睛看着他,他再推辞就有点说不过去了,只好上了斐瑜琳的车,一同进了斐家的大院。 斐瑜琳喝的有点醉,她吩咐厨房给他们做一点小点心煮点咖啡就上楼去了,客厅里只剩下他们二人。 斐依依脱了大衣,粉色的连衣裙,肩膀处还是蕾丝镂空的。她的亚麻色的卷发搭在肩膀上,灯光下美丽无比。 杨允天看着她,其实他却走神了,他想起徐纤,她从未穿过这样娇嫩的颜色,不知道徐纤穿粉色是什么样子? 他很想看看徐纤以前的生活,没有经历现在这些沉痛的事情,她是个什么样子的女人。 他的眼神渐渐游离,斐依依一眼就看出了,她伸出手在他的眼前晃了一下:“身在曹营心在汉了?” “啊。”他晃过神来:“什么?小饼干很好吃。”他吃的是小酥饼,里面放了玫瑰花,非常香。斐依依指指他的手:“看清楚了再说话,我这么无趣吗?就在你的眼前还让你想东想西?” 斐依依情绪掩饰的很好,她说归说,但是表情看不出任何不快。受过高等教育而且出自斐家必须有这方面的修为。上次斐依依和徐纤之间的纠纷,徐纤出事之后,他知道了徐纤不是想要调包只是被杨允涛逼得没办法,他后来想了想就也知道了斐依依和徐纤到底是怎么回事。 斐依依这个人,他大底上能看的明白。她聪明绝伦,而且具有斐老太太的本事,她善于表演,情绪在瞬间就能转换自如。这样的女人以后接管焕彩之后必将变得更加厉害。 其实她是一个很好的伴侣,豪门之内的不能有妇人之仁,斐依依这样的才能镇得住所有人。 但是杨允天觉得累,他不想猜来猜去的,也不想揣摩斐依依的心思,他的心思早就飘远了,飘到了那个冷冷的女人身边。 她是一个暖瓶,这是吴助理对他说的话,他说:“杨总,外热里冷的女人这个世界上全都是,有的女人看起来春风拂面,但是你要是出了什么事她连人影都看不到。但是徐小姐不一样,她表面冷冰冰,但是她是个为了朋友可以赴汤蹈火的人,所以她以前犯的那些错都可以被她的好给掩盖。” 吴助理说的很对,认识徐纤这么久,他才能抽丝剥茧一点一点弄懂她。 晚上吴助理陪着徐纤吃光了那锅大煮干丝,大厨的手艺一流。看起来稀松平常的大煮干丝其实一点都不平常。煮干丝的汤是用鸡汤吊的高汤,用了大棒骨吊了好几天,还用干贝和鲍鱼火腿等煨香,后来将干贝和鲍鱼捞出来,浓汤里下入细如发丝的干丝,鲜笋,菜心,滋味无穷。 吴助理吃的很开心,配上大米饭还有小晴腌的小黄瓜,又脆又爽口,他哗啦哗啦吃了两大碗。小晴被他的好胃口逗得直笑。但是她发现徐纤今晚的胃口不是很好,米饭只吃了小半碗。 “徐小姐,怎么了,是不是米饭闷硬了?” “没有,又软又有嚼头,不晓得有多好吃。”她却吃不下,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胃里堵得慌,吃完饭她就轰吴助理和小晴回去:“明天还要上班,别在我这里打发时间。” “我一个单身汉回家也是一个人。” “你怎么不考虑考虑我想不想整天对着一个单身汉?”徐纤板着脸把他赶走,吴助理上了一天班也累得不行,她不需要谁为她劳心劳力。 小晴也不肯走:“我在这里吧,今晚就你一个人。” “我不需要陪,你快回去吧,趁现在还不晚,一个女孩子别那么晚在外面。” 她慢吞吞地收拾锅碗:“三少晚上还答应过来呢,结果斐小姐一来他就什么都忘了!”她小声嘟囔,徐纤轻轻拍她的手:“三少那是去谈恋爱,两个月后斐小姐就是你们杨家的三少奶奶了,管好你的嘴,要是被她听到了可不得了!” 她好容易才把小晴也赶走了,病房里终于只剩下她一个人,她很累了,但是却睡不着。 墙上的挂钟告诉她,已经午夜十二点了,那个人不可能还会来。她在期待什么呢?他去谈恋爱了,两个多月以后还会把那个千娇百媚的大小姐娶回家来,他怎么还会到这里来? 他就算有些感动,也是暂时的,像杨允天那样的男人,得知别人为他付出肯定会感动一阵子的,但是总会过去。 就算徐纤没有那些过去,他们之间也有无数条无法逾越的鸿沟。 “我到底在期待什么!”徐纤突然发觉自己一直在胡思乱想着,她猛地坐起来,双手在空中无助地挥舞了一下,她的样子很像疯子,她重重地倒回去,对自己苦笑。 楼上的杨允涛又在扔东西,他这么晚还不睡,怎么正好住到她的楼上了呢? 小晴告诉她杨允涛被打的经过,她说:“三少真狠啊,我从来没看过三少那个样子,眼睛里都能滴出血来。大少吓得一句话都不敢吭,还手都没力气。” 徐纤想象不出杨允天那时的样子,她关了灯,在黑暗里闭上眼睛。 不去等待,就不会有等不来的失望,不管他来还是不来,都不会让她失望。 但是,为什么她睡不着? 她身上的伤让她不能自如地辗转反侧,杨允涛可能睡了吧,再也听不到他扔东西的声音了,夜里这样静,都能听到空调呼呼地工作着。 房里那么暖,她却手脚冰凉。 就在这么静这么静的夜里,她听到了走廊里传来脚步声,那个脚步声靠近了她的房门口然后停了下来,她的房门被推开了。 她感觉到有个人走到她的床边,没有开灯,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的后背,她应该感到害怕,因为说不定不是她心里认为的那个人,也许是个杀手,肩负着不知道谁的使命过来取她的性命。 但是她却没有害怕,那个人在她的床边坐了下来,就这么一直坐着,坐到徐纤渐渐地睡去。 ##第四十九章 窥探别人的生活 徐纤准备出院了,他们都劝她再住几天。吴助理指着楼上说:“大少的伤比你轻多了,但是到现在身上还挂着尿袋不肯下床呢!” 徐纤能想象得出他那个样子,她笑了笑:“他有那个命可以躺在床上,我可没有!” 她执意要出院,其实她不想每夜都能听到那个脚步声,每夜他都那样坐在她的床头,只是他装作她不知道,而她也装作自己不知道。 她不喜欢搞暧昧,特别是和这种豪门公子,他很快就要娶门当户对的千金小姐了,她没资格也没胆子却插上一脚。她自己都过的战战兢兢地还敢窥探别人的生活? 罢了罢了吧! 在她收拾收拾要出院的时候,医生过来找她了,徐纤认出来他是韩以湄的主治医生,不是她的。 “怎么了?”她有点紧张,这几天偷偷去看了韩以湄好几次,她面色红润,皮肤有弹性。 “前天我们给韩小姐做了个全面的身体检查,所谓全面的就是包括全部,核磁共振,CT,还有妇科检查。” “你不用一一解释,你只要告诉我你来找我是为什么就行了。”徐纤打断他,她没耐心听他说那些医疗名词。 “我们在给韩小姐检查子宫的时候发现,”他顿了顿:“她有很严重的子宫肌瘤。” “啊?”徐纤吃了一惊,韩以湄怎么会有这种妇科病:“那怎么办?是不是良性的?”她紧张地声音发颤。 “你别紧张徐小姐,子宫肌瘤不是主要的,而且很好治,我可以给她开个刀就没事了。” “难道还有更严重的?”徐纤发誓她恨透了这个医生的卖关子,连一边的杨允天都有点着急了:“到底出了什么事?” “其实引发她子宫肌瘤的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她当初撞车时流产了,而清宫没清干净,所以引发了炎症。” 徐纤盯着医生的嘴,她觉得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她是不是听错了,她说:“你等等,你刚才说的那两个字是什么?” “哪两个?”医生愣了愣,立刻反应过来:“哦,你是说流产?难道你不知道吗徐小姐?我以为你知道。” “流什么产?你是说韩以湄?你会不会搞错了,韩以湄是个姑娘,待字闺中的大姑娘,最主要的是她没有谈过恋爱你知不知道!”徐纤冲他大喊,她脸上的胶布才拿掉,缝的针也才抽过线,她不能大喊大叫不然脸上的口子会被崩开。 杨允天扶住她的肩:“纤纤,别激动,也许不是那么回事。” “她确实流产过,而且清宫做的很不好。”医生正色告诉他们:“因为韩小姐是从别的医院转过来的,她以前是怎么治疗的我并不清楚,但是我敢肯定她流过产,而且就是在她撞车的时候导致她流的产,你为什么不知道这件事?” 像一阵狂风刮过徐纤的心,把她心里刮得荒芜一片。韩以湄流过产?她没有恋爱过她怀的是谁的孩子?她扶住脑袋,觉得头痛无比。 “纤纤!”杨允天担心地低头去看她,她捧着脸发了呆。 突然,她从床上跳起来,穿了鞋就往外面走。 “你去哪里?”杨允天问她。 她要去韩以湄以前住过的医院里问个清楚,她以前的病历都没带出来,她无法求证,她不能忍受有人在韩以湄人事不省的时候还诋毁她的清誉。 杨允天只好跟着她,她伤还没好透,情绪却如此激动。 她的脸上平时从来不会有第二种表情,除了韩以湄和朴元的事情,杨允天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会嫉妒。 韩以湄以前的医生还认得徐纤,她曾经用手术刀抵着自己的脖子逼医生继续给韩以湄治疗,因为她没钱,所以医生护士都对她印象深刻。 主治大夫刚做完一台手术非常疲惫的样子,但是看到徐纤带着一身的伤疤的样子,也不敢说他要下班了,于是请他们到了他的办公室说话。 “徐小姐来找我有什么事?” “韩以湄撞车送来的时候怀孕了吗?”她直接问,紧盯着主治大夫的眼睛。 他愣了一下,随即仿佛在回忆,他想了想,说:“对,我记得,其实送过来的时候已经流产了。你不知道这件事?”所有人都这么质问她,难道她应该知道? “我为什么要应该知道?有没有一个人跟我说这件事?”她爆发了,彻底爆发了。在韩以湄撞车一年后,在她浑浑噩噩地躺了一年后,有人告诉她未婚未嫁未谈过恋爱的韩以湄怀孕了。“你们医院为什么没跟我说?韩以湄在你们医院里躺了快半年为什么没跟我说?” “徐小姐,你这么说就太冤枉人了,你不记得了吗?韩以湄送进来之后你就跪在手术室的门口,谁跟你说话你都不理,办这件事的人一直是朴律师,你整整在门口跪了两天两夜,朴律师还有我们的保安用了好几个人才把你架到急诊室打点滴。” 那段记忆对于徐纤来说是混乱的,她完全不记得那些了,她只知道韩以湄送进了加护病房之后,她成了植物人之后的一切。 她的目光空虚,慌乱,而且非常可怕。杨允天紧紧按着她的肩膀,低声呼唤她:“纤纤!纤纤!” 她没有动静,好半天她才抬起头看着医生:“你的意思是说,朴律师知道这件事?” “当然!当时我们就跟他说了,而且病历也有。”他按响了内线电话,让护士送韩以湄的病历过来。 他把病历摊在徐纤的面前给她看,上面写的清清楚楚:“早孕50天,外伤性流产。” 那几个字徐纤看了半天才看懂,艰涩地像是法文在徐纤的眼前跳着舞。 “朴元知道?”她喃喃自语:“为什么没告诉我?” “当时跟朴律师说的时候,他没有那么意外,只是很难过。他还在手术单上签了字,同意清宫。当时韩以湄的身体太虚弱了,我们只是做了简单的清宫,打算让她身体恢复一下再进行治疗的,后来你就把她转走了。” 医生把病历留在桌上,他就出去换衣服了,徐纤呆若木鸡地坐着。 杨允天大概能猜到一些,要么韩以湄偷偷恋爱了没和徐纤说,她却和朴元说了,但是这种说法有点牵强,最有说服力的就是韩以湄的孩子是朴元的。 杨允天能猜到的,徐纤应该也能猜得到。 杨允天知道她一定受了很大的打击,她始终盯着手术单上朴元的签名,她瘦骨嶙峋的肩头一直在颤动。 他不知怎么劝她,只能扶着她慢慢走出医院。 医院里的护士躲在走廊里偷看徐纤,可见她在这个医院的名声有多大。韩以湄住在这里的时候,徐纤因为没钱没少发过飙。那时朴元把他所有的家档都帮徐纤还了债,他们都穷的一毛钱没有。朴元拼命地接案子,她则拼命地在这里耍狠,住院费能拖一天是一天。 没人知道她那些日子是怎么过的,后来院长都开会嘱咐医生护士们,手术刀要收好,千万不要被徐纤拿走了,她动不动就会用那个威胁他们。 徐纤觉得他们真蠢,没有手术刀她还有的是办法。最后一次,她实在交不出钱,他们只给韩以湄吊最便宜的生理盐水维持生命,眼看韩以湄又黄又瘦,像干巴了的咸鱼,而徐纤一哭二闹三上吊也毫无办法。她只能在省卫生厅来医院检查的时候,她推着韩以湄跑到天台上,抱着她要往下跳。 当时院长的脸都要气绿了,这简直对他们医院的声誉是致命的一击,但是徐纤说了,不给韩以湄最好的治疗,她就让这家医院声名狼藉。 女人在穷途末路时发的狠确实令人害怕,他们妥协了。 徐纤在护士们的窃窃私语中慢慢地走出了医院,她一言不发,沉默地可怕。 她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杨允天陪在她的身边,她穿了个拖鞋就跑了出来,后脚跟都露在外面。 他们经过一家鞋店,杨允天把她拉了进去,找了一双温暖舒服的雪地靴给她套上,然后去付钱的时候,一转身回来徐纤已经没了踪迹。 他惊得一头冷汗,问售货员:“刚才的小姐呢?” “啊,她出去了啊!”售货员指着门外,那个失魂落魄的女人行尸走肉一样地走出了门口。 他跟在后面一路追,却再也看不到她的影子。 十字路口四通八达,她可能往这边走,也可能往那边走。 他找不到她,只能打电话让人四处去找她。她能去哪里?在这个遭受打击的时刻? 徐纤都不知道自己去了哪,等她回过神来,她发现她来到了墓地。这年的冬至,她父亲下葬了,她没有来。其实就在前几天,她收到了继母的电话,她正躺在病床上哪也去不了,但是她还是冷冰冰地对她说:“我根本不可能会去,上次我只是看看他和十几年前有什么不一样,这一次我绝不会来。” 挂完电话她却哭得把纱布都浸湿了,护士进来换药骂了她好一会:“你怎么把纱布弄得那么湿?要知道你这样不爱护自己的脸我们就是给你用再好的药也没办法的!” ##第五十章 最安逸的生活 小护士气的脸通红,因为杨允天严重地警告过他们,如果徐纤的脸上留下一道疤痕,壶口医院就等着关门吧! 现在她竟然不知不觉地走到了这里,要说杨允天给她买的鞋真好,又软又暖,走了这么久也不觉得累。 她很好找的就找到了她父亲的墓碑,她想她真聪明,一找就找到了。 她不打算看看他,也不打算和他聊一聊,但是突然她就哭了。 她父亲的墓碑上是他的照片,还是他年轻的时候,徐纤十来岁的时候。这些都不足以让徐纤大哭不能止,是因为他的鼻子上还点了一个小黑点。 她违背了自己的誓言,她上次从他的追悼会上离开的时候就跟自己说过,她绝不会再为他掉一滴眼泪,但是现在她却抱着她父亲的墓碑哭得不能自己。 她哭够了,凝视着他的照片,她问他:“一切的源头是不是你?如果你不逼着外公外婆自杀,我妈妈不会疯。如果你不娶继母,我妈妈也不会跳楼,我不会离家出走,不会认识韩以湄,不会和韩以湄同时爱上朴元,不会变成现在这样的徐纤,想把整个天下变成自己的徐纤。也许我还是你们膝下爱撒娇的女儿,上大学,毕了业工作,恋爱,也许现在快结婚了,也许过着最普通最安逸的生活。但是,你破坏了这一切,你让我的人生走向了不归路,你也让两个和我们的人生本来是毫不相干的家庭变得支离破碎。你告诉我,到底是谁的错?”她声嘶力竭,寒风将她的声音撕裂在风里,把她的话堵在了喉咙里,她使用吼的,才能把那些字吼出来。 “是你,是你让这一切变得无法收拾。”她跌坐在墓碑前,水泥地冰凉彻骨,她用手揪着坟边的杂草:“你毁了这么多家庭,却落了个儿女双全。”她看着墓碑边上的鲜花,贡品,是前几天冬至他的老婆儿女送过来的:“你的坟前绿草茵茵,知不知道韩以湄的父母还没落地,他们还在骨灰寄存处。你知不知道你不养我的那些年我过了什么日子?我浑身长满了疥疮,我游荡了整整三年,我发高烧快要死掉了然后韩以湄的父母收养了我。他们给我饭吃,给我衣服穿,给我和韩以湄一样的教育和爱,可是他们得到了什么?我抢走了他们女儿最爱的男人,我让他们死于非命,让他们的女儿人事不知地躺了一年多,让她未婚先孕还不敢跟我说,让她爱的男人在她醒来的时候就要被告知他已经死了!又是为我死的!”她拿起一个苹果往嘴里塞去,天气够冷,所以苹果依然脆甜:“过了十几年,我终于吃到来自你的东西。你亲手导致了这么多,你是不是罪大恶极?” 她把苹果狠狠砸向墓碑,苹果在墓碑上开了花,碎成一块块掉落在地上。 墓地的管理人员看出了徐纤的不对头,来了好几个保安过来拉徐纤:“小姐,你是干什么的?快点走,别在这里闹事!” “哈?”她抬起头看着他们笑:“我跟谁闹事?我跟他?”她指着她父亲的照片:“知不知道他是谁?他是上帝,他是一切一切的创造者!他创造了我,创造了灾难,创造了别人的厄运!” 保安们把徐纤拖出了墓地,见她疯言疯语,只好先把她留在值班室里,正值午饭时间,保安们在吃饭。见她衣冠楚楚,却精神恍惚,他们一边吃一边感叹。 “肯定是哪个有钱人家的,精神不好还到处乱跑。有钱人真是,有钱就好好花呗,搞得精神不正常。” 他们议论了一会,有的心肠好的,递给徐纤一个烧饼,她看都不看。那个保安的举动让徐纤想起了她的童年,她就这么靠着有些好心人的一口饭一个烧饼这样活了下来。 他们当她是疯子,她却不是疯子。疯子有疯子的可怜之处,也有幸福的地方,他们没有烦恼,没有自责,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情绪。 她拒绝了烧饼,却对保安说了一个电话号码:“请帮我打一个。”她口齿清楚,保安吓了一跳,却帮她打了那个电话。 杨允天在半个小时之后赶到,他已经找她找疯了,他也想到了这里,只是他去的是火葬场存骨灰的地方。他以为她会去找朴元。 保安惊讶地看着数量豪车停在值班室门口,然后一个一看就是有钱人的高大的帅哥将那个疯女人扶进了车里,他们后面跟着几个跟班,带着护士拿着毛毯,排场巨大。 车都开出了墓园,他们还挤在门口观望:“真的是有钱人家的啊!” 杨允天给徐纤带来了热水,她喝了一大杯之后,他又用毛毯裹紧了她,然后把她揽进怀里。 现在真好,她受伤了还能找到怀抱。 她静静地躺在他的怀里,忘记了挣扎,忘记了这是不应该的场面。 “回家好吗?”杨允天在她耳边温柔地问她。 “去壶口医院。”她说,声音低沉但是不容反抗。 杨允天知道他怎样都拗不过她的,只好让老谢把车开到了壶口医院。 她坐在韩以湄的床前,对杨允天说:“你先出去。” 他退了出去,心里却极不安稳,吴助理和刘秘书都跟在边上。刘秘书小声问:“你猜徐纤会不会拔了韩以湄的吸氧管?” “你乱讲什么!”吴助理不满地瞪他。 “我怎么是乱讲,完全有可能啊!你想,徐纤那样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的人,她的闺蜜和她的男友搞在一起,还怀了孕,她能不抓狂?” “徐小姐和朴律师早就分手了啊!” “那也是前男友,要不徐纤干嘛这么大的反应?” 他们的争执让杨允天心烦意乱,他把他们赶到一边去。他们躲到走廊的尽头继续吵。 刘秘书小人之心的也有道理,徐纤这种人最容不得背叛,她怎么能容忍她最好的朋友和她的前男友在一起而她不知道?他透过门缝看着她,她伸出手去在韩以湄的脸上抚摸。 她的手每动一下,他的心就跟着扑腾扑腾乱跳,他很怕徐纤发起狠来来那一下子,所以他的眼睛眨都不敢眨。 还好她只是抚摸,什么都没做。 她突然向韩以湄跪了下去,膝盖着地发出响亮清脆的声音,杨允天急忙冲进去扶住她:“纤纤!”他痛心地喊,他看见徐纤的眼泪一颗一颗掉在地板上:“先起来。” “我有什么脸起来?”她的手紧紧抓住床沿,把脑袋放在韩以湄的胸口,浑身颤抖:“韩以湄,韩以湄。”她抬起头来,满脸的泪水,她抓着杨允天的手:“韩以湄多可怜啊,她爱了朴元那么多年,好容易她能和他在一起,但是我亲手夺走了他们的小孩,夺走了朴元的命。如果她醒来我怎么跟她交待?” 杨允天大大地震动了,他没想到徐纤整整失魂了一天,并不是痛恨他们偷偷在一起,而是在内疚没有给韩以湄保住她爱人的命!他们都把她想的太狭隘太自私啊!他还是不够了解她,她想到的不是背叛,而是愧疚。 他搂着她的肩膀的手在发抖,徐纤给了他光怪陆离的人生,也给了他从未见过的人性的一面。徐纤的冷面之下呈现给他的是热腾腾的,善良到死的一面。她是这么善良,这么善待她的朋友的啊! 他突然懂了徐纤为何以前那么急功近利,她是想快速达到顶峰,她就可以报恩,报答韩以湄父母的养育之恩,报答韩以湄的友情,报答朴元的爱情,她想报答的人那么多,雄心壮志那么大,却不知她将一切搞砸了。 她把这一切都怪在自己头上,她握着韩以湄的手哭泣:“我知道她爱着朴元,她一直都爱着他!但是她从不跟我说,她默默地让给了我,她什么都让给我。她的裙子,她的床单,她的书包,现在是她的男人她的命!”她拼命捶着床框,只有身体上的疼痛才能让她觉得她受到了惩罚。 “纤纤,别那么自责,你不想事情变成这样的!” “我不杀伯仁,可是一大堆伯仁因我而死了!难道说我没罪吗?如果没有我,她和朴元现在的小宝宝已经出生了吧,已经有好几个月了吧?现在呢,朴元死了,他们的宝宝死了,韩以湄还不知道能不能醒来。”她说完,再也不肯说一句话了,她把脑袋贴在韩以湄的肚子上,一动不动了。 她的眼泪浸湿了韩以湄的衣服,杨允天站在她的身后对她无计可施,他只能用手拖着她的脸颊,怕她把自己的伤口也让泪水浸泡地发了炎。 最后,医生来了给她打了针镇静剂才让她昏昏睡去,把她送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她的眼睛肿的不像样,吴助理低声怒斥刘秘书:“我说徐小姐不是你说的那种人吧!人家比你高尚多了!” 刘秘书第一次挨了骂不吭声,他承认他的心理阴暗,但是正常人都会那么想。一个人被好友和前男友瞒着有了孩子,她得知的第一个反应不是愤怒,而是更深的内疚。 “她是觉得她又多害了一条鲜活的命。”杨允天看着她的睡容对他们说。他说的没错,他已经是很了解很了解徐纤了,她太自责了,自责到不愿意醒来。 她一睡就是一天一夜,杨允天被刘秘书拽回了家,他说:“明天还有董事会您可一定得参加,你知道老爷子不在董事会里的多少只眼睛都在盯着您,您可不能把小辫子给他们抓啊!” 第二天他开完整天的会后赶到医院来,徐纤还在睡觉,他惊讶地问守在这里的小晴:“她这是醒了又睡了还是根本没醒?” “没醒呢!三少,我在这里守了一天,徐小姐连动都没动一下。” “怎么可能?什么镇静剂有这么大的效果?”他把医生喊过来:“你给她注射的是多少剂量的?” 连医生都发慌了,他赶紧给她检查:“不会啊,就是普通剂量的,顶多睡12个小时。” “那现在都多少个小时了?三十个小时了!”杨允天朝他发怒地吼,医生吓得手里的听诊器啪的掉在了地上。 每个人遇到了徐纤都会变的喜怒无常,医生手忙脚乱地给徐纤检查,他请他们都出去。 杨允天看了眼徐纤苍白宁静的睡容,没由来的感到心慌,她仿佛死了一样,或者说是她打算死了一样。 他突然惊觉,她不是没醒,她是根本不打算醒来了。 ##第五十一章 不打算醒来 徐纤控制地很好,她连睫毛都不动,像是把自己给尘封住了一样。 “徐纤,我知道你早就醒了。你打算睡多久?还是根本不打算醒来了?你放弃了活下去,有没有想过,你这种行为就是间接地去杀韩以湄。”杨允天说,他知道他说的每个字徐纤都听得到。 “我不想死,也不会杀死韩以湄。”她终于说话了,却没有睁开眼睛:“我只是想安静地思考一会。自从他们接二连三的出事之后,我根本没有时间让我思考,我拼命地找害他们的人,拼命地去挣钱,拼命地自责,这一年多来,每一天每一天我都是这么过的。”她叹了口气,悠长的。她很少叹气,她说叹气就是泄气,不过弦绷得太紧了也是时候松一松。 “你不恨他们?至少一点都不生气吗?” “从昨天知道之后我就在想,他们如果都活着该多好,一家三口。”她睁开眼睛对着杨允天笑,她笑得那么美丽:“如果我还会嫉妒我的朋友,对我最真心最好的朋友,那我真的不配做一个人了。” 她又要把眼睛慢慢地合上,杨允天伸出手去用掌心的温度贴着她的脸颊:“双白,既然醒过来了,就不要再睡了,你还有很多很多事情要做。” “哎,让我歇歇吧,长路那么远,我一个人太累了。” “有我陪着你。”他的声音低如耳语,但是清晰有力,徐纤的脸颊脱离了他的掌心,转了个身。他的陪伴她是万万要不起的,她宁可一个人孤独寂寞一点。 徐纤比他们想象的更加坚强,第二天早上,她就能够神清气爽地去韩以湄的房间里看她。 她对韩以湄的主治大夫说:“她的身体能不能做手术?” “现在可以。” “那就给她做吧,还有美国的新药什么时候能给她用?” “做完手术,一个月的恢复期。” 出太阳了,从窗帘后面躲躲闪闪地透过一丝光亮。徐纤用力拉开窗帘,让阳光照进了房间里,阳光还洒在韩以湄的脸上,让她看起来生机勃勃。 “快点醒来。”她俯在她的耳边说:“等你醒来狠狠地抽我,但是抽完我之后你要努力开始你新的人生。” 杨允天在门口等她,给她围上大围巾,她微笑着接受,但是却对他说:“感谢你这几天的照顾,但是你的照顾请从这里戛然而止。我再也不想搞乱任何人的人生,谢谢配合。”她往前面走去,她是被吓怕了。她怕她再影响到任何一个人。 她出院的第二天,杨老爷子和杨如桐回来了。每次他们刚从美国回来的第一天,杨老爷子都会下楼吃饭。 在餐桌上,他没有看到杨允涛,他皱了皱眉头:“还没有出院?” 刘秘书向他汇报了整件事,杨允天在一边吃饭,吃的十分从容。 “没呢,昨天刚刚能下床。” “他是豆腐做的?”杨老爷子提高了声音,看向徐纤:“徐小姐都已经能跑能动了,他还赖在医院干什么?让他立刻给我滚回来!” 刘秘书赶紧出门开车到医院去接杨允涛。 杨老爷子发完火,情绪很快就平静下来,他温柔地看着徐纤:“徐小姐,让你受苦了,我知道我那个大儿子不是个东西!”他怜爱地伸出手还摸了摸徐纤脸上的胶布:“放心,我会找最好的美容医生,你的脸上一定不会留疤。” 徐纤笑了笑,她撕开胶布给杨老爷子看:“杨先生您看,已经很好了,看不出什么的。” “那就好那就好,还是年轻人的皮肤好,愈合能力也强一些。”他说着,盯了一眼杨允天:“吃过饭到我的书房来!” 杨允天知道杨老爷子要跟他说什么,果然,当他刚刚在杨老爷子的书桌前站稳的时候,杨老爷子就把一个烟灰缸狠狠地砸在了他的面前:“你就是用这个东西来对待你的亲兄弟的吗?为了一个女人?” “那个女人却花了一百万,在我的亲兄弟手里买回了我的命。” 杨老爷子叹了一口气,这就是豪门斗争,他们那辈是这样,现在到了杨允天的这一辈仍是这样。他那时就记恨他的父亲一碗水端不平,想当年杨正功也有想要了他的命的念头,他的父亲知道了也没有把杨正功怎么样。 那时他很生气,现在到了他的头上,他只觉得无奈,不管杨允涛是不是他最爱的最看重的儿子,他到底也是他的亲生儿子。对于这种事情,他只能当作不知道,把杨允天保护的更好一点而已。 “你从哪里听来的?杨允涛虽然不成器,但是杀人越货还是不敢的,何况你是他的亲弟弟。” “爸,我要是想查,你猜我能不能查的到?” “你查的到又怎样?最后他动手了吗?还不是没动手?再说就凭徐纤能保护得了你吗,是我在后面找人保护的你。允天,还有两个月你就要和斐依依结婚了,这段日子我不想再节外生枝,如果你再对徐纤有什么非分之想。要么你现在就去美国呆到你结婚的日子再回来,要么我就让徐纤去一个谁都不想去的地方。” “爸爸!”他恼怒地喊了一声,接触到杨老爷子严厉的眼神,他知道他的爸爸是个说到做到的人。他怎么会让徐纤这样一个满身伤痕的女人破坏了杨允天的大好姻缘? 杨允天不敢造次,徐纤的命被他捏在手里。 他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来:“徐纤不能在杨允涛的身边了,我要让她呆在我的旁边。” 杨老爷子烦恼地看着他:“只要你能乖乖地和斐依依结婚,其他的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倒是不反对男人多情一点,但是记住别当真。” 他走出他父亲的书房,他不赞同他的说法。多情?太多情就是无情,专情才是爱情。 他往楼下看去,杨如桐正在徐纤的身边跟她说着什么,他用手摸着徐纤的头发,而她也不躲开,像只温顺的小猫。 杨如桐!他像一个影子一样怎么甩都甩不掉。 “双白,你今天好点了没有,能不能跟我去公司?”他走下楼问她。 “哈,杨允天,你逼命啊,没看见她的脸色又多苍白,还让她上班?”他用手背轻抚她的脸颊。 “放下你的手!” “我走了几天,你就让徐纤脸上多了一道伤痕。”他不但不放手,反倒将手环在徐纤的腰上。 早上起来她的头就隐隐作痛,她没有精力看着两兄弟耍花枪。她拉下杨如桐的手,走出了门外,站在门口回头问杨允天:“还不走吗?” 烦恼的事情太多,鱼贯而入接踵而来。 下午还没下班,杨允天就接到了刘秘书传达杨老爷子的指令:“三少,斐老太太今天和老爷通电话了,说是对你这几天的行为不满意呢!” “她有什么不满意的?” “订婚宴过去了一个月,你找了斐小姐几次?” 他用手按住太阳穴,他确实没找过她,只是那次斐依依自己找上门来的。 “今晚老爷子让你约斐小姐吃饭逛街看电影。” 连约会都得安排好,杨允天摇着头苦笑,他挂了电话看着坐在他的对面的徐纤:“这就是有钱人的生活,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都有一张课程表。我这辈子该娶什么人,该爱上什么人,也都有课程表,不能改变。” “除了认命,就得认命。”她抬起头来:“不认命的结果就是和我一样。” “不能反抗吗?” “你忘记了你曾经反抗过吗?和红药?”她笑,仿佛看到了那个长发垂肩的美丽女子,始终泪雾蒙蒙,具有琼瑶小说里女主角的一切气质。她也曾经让杨允天有了反抗的念头,结果呢?以啼笑皆非的结局收场。 现在再想起红药,他也觉得可笑,他轻笑了一下,重新低下头去。 徐纤回到了杨允天的办公室,在整个集团都传开了,大家组队来看她。集团里流传着杨允天为了徐纤痛打杨允涛的故事,很多女员工来偷看让杨家三少爷冲冠一怒为红颜的红颜到底长得什么样。 他们在员工餐厅吃饭的时候,她的周围就包裹了很多眼神,像无数把嫉妒的小竹箭,吴助理不胜其烦,小声叨叨:“看什么看,有什么好嫉妒的,让徐小姐的事情发生到她们身上试试看,看看有几个人能挺得住。” “你吃你的,管她们干什么。”徐纤用小勺轻轻敲他的碗。 “双白,从明天开始你跟我去楼上吃。”杨允天指的是VIP餐厅,上面有单独的包房。 “我不需要躲谁的眼光。” “可是,我不想你受到任何影响。” “你明明知道不会有人影响到我。”她将碗里的饭吃完:“你晚上和斐小姐约会,我下班就直接回去了。” 杨允涛低着头,用阿玛尼西装的袖子擦鼻涕,杨老爷子看的实在心烦,让刘秘书拿给他纸巾:“你给我老老实实上班,你在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狐朋狗友都不要联系了,过几天有个饭局,你去一下。” “什么饭局。”他嘟嘟囔囔:“天天吃饭。” “你一天不吃试试看!”杨老爷子又砰的拍了下桌子:“你不是说我不管你吗?还记不记得你柳伯伯的女儿从英国留学回来了,我上次提了一下,让你们见见面,感觉好的话就定下来吧,争取能在允天前面结婚。” ##第五十二章 乐得自在 “这么急?”他惊得差点没从椅子上翻下去,他说是那么说,可是还不是很希望那么早结婚的。现在没人管他乐得自在。 “前几天是哪个鬼吼鬼叫的说是弟弟都结婚自己是老大还没结婚的!”杨老爷子又忍不住拍桌子,刘秘书赶紧拉住了他的手:“老爷,您今天还没吃降压药,等我给您拿过来。” 没办法,杨老爷子遇到杨允涛就要忍不住发火。三个儿子里,杨允涛野心最大,但是也最让他操心,整天自作聪明。 “我说那个您就记在心里了,我说别的您是听不到。”他小声嘀咕着退出书房。 杨老爷子深深地叹气,用手捂住心口,刘秘书赶紧端上热水:“老爷,您喝点水消消气。” 他喝下水,吃了药,靠在椅子里看着刘秘书:“你们家兄弟几个?” “四个,两个弟弟一个妹妹。” “哦,你也是老大啊!” “嗯,大弟弟刚毕业,工作了,二弟和小妹才上大学呢!” “都是你供的吗?” “嗯,那得感谢老爷,给我开这么多工资,要不然我也养不了那么一大家子。” “哎。”他又叹了一口气:“你也是做大哥的,杨允涛也是做大哥的,不能比啊。” “我怎么能跟大少比,他是命好,生在大门大户,而且有您这样的父亲。” “是呀,他除了命好还有什么?”杨老爷子抬起头来反问他:“我反而觉得小门小户的好啊,寒门无逆子,而豪门尽出这种忤逆子。” “三少不会。” “他是不会,但是他又太妇人之仁。本来我把徐纤放在他身边是想让他耳濡目染这个社会现实起来是什么样的,但是没想到他反而会对,”他没有说下去,吭吭地咳了一会:“小刘,扶我到阳台的躺椅上躺一躺。” “老爷,阳台窜风呢,要不还是在床上躺吧!” “在床上躺,以后要一直躺着了,现在还是躺在躺椅上吧!”他由着刘秘书扶着躺在了躺椅上。 今天是韩以湄做手术的日子,徐纤坐在手术室外的椅子上,她看似很平静,其实她非常紧张。 杨允天今天要开会没办法陪她,他送她来医院,他告诉她:“只是小手术,不必担心。” “我没有担心。”她说完转身就走进医院大门。吴助理笑着说:“徐小姐真有个性,我要不是有了女朋友真的会被她吸引住。” 杨允天看了他一眼:“她这种是有个性吗?她是爱折磨人。” 徐纤只是怕杨允天眼中那个温情的光,她不敢沐浴其中,也不敢享受。 杨允天跟她说过:“你放心大胆地去看韩以湄,不论什么时候去看都可以,我能保证你和她的安全。” 于是,那么不信任别人的徐纤百分之百信任他说的话,她知道他有能力不让韩以湄受到任何危险。 手术时间并不长,她在心里数羊数到5000只的时候,手术室的门打开了,她迎上去。 “我说过了,不必担心,徐小姐。韩小姐的情况很好,子宫肌瘤只是小问题,而且没有发生病变。“ 她总算松了口气,韩以湄从手术室里推出来,她紧闭着双眼,但是像麻药过后就能马上醒来一样,徐纤的心里升起无限希望:“韩以湄,加油,你很快就能醒过来了!” 韩以湄的情况很好,她兴奋地整夜睡不着,半夜在花园里面溜达。 这几天杨允天每日都回来的很晚,她知道他得和斐依依约会,这也是他必修的课程之一。 也许他也享受其中吧!斐依依娇羞可爱,哪个男人会不爱她?难道爱她?她在人工湖里倒映自己的样子,她不红唇欲滴也不长发及腰,她凭什么招人怜爱? 她胡思乱想着,逛着逛着就逛到了杨宅深处的一个别院外,有个别致的雕花拱形铁门,她从外面往里面张望。大冬天的院子里还花木扶疏,看来有人打理,也许有人住在里面。 她想起有个电影,也是豪门深宅大院里有个小小的别院,里面住着幽怨美丽带着一身故事的女人。 她笑自己想象力太为丰富,看了两眼就慢慢往回走。小晴常说她糊涂胆大,哪里都敢去,这夜半时分,这么大的宅子一般天一黑宅里的女人们就不敢随意走动。 她有什么好怕的呢?她一身戾气,连鬼都怕了她吧! 她走着,这时,在小径的尽头,她看到一袂白色的衣裙闪过。她敢肯定她没看花眼,她真的看到了女鬼。 她竟然有些兴奋,她知道不是佣人们,杨家除了她没有女人,要么就是佣人。没有哪个佣人大晚上不睡觉穿着白色的长裙到处乱逛。 她追随着那袂裙角,加快了脚步。她不是女鬼,徐纤告诉自己,她一定是住在那个别院里的女人。 徐纤想她肯定是太闲了,竟然有空去追逐一个寂寞的女人。 她看过琼瑶的鬼丈夫,那个神出鬼没的男人面具之下是张丑陋并且可怜的脸,这个女人将会给她一张什么样的脸? 她越追越兴起,她已经完全看到那个女人的背影了。她有着一头及腰的长发,披着一条带流苏的大披肩,穿着白色的长裙,她的体态轻盈优美,她似乎感觉到徐纤在后面跟着她,所以她也奔跑了起来。 她跑步的姿势像是在地面上低低地飞一样,但徐纤很笃定她是个人,因为就算再轻盈,她也听到了她的鞋子敲击地面的声音。 徐纤跑得飞快,她离那个女人越来越近,眼看就要追上她了,只要她一伸手,拉住那个女人的胳膊,她回过头来,不管展现给徐纤一张什么样的脸,她都认了。 只差这一步,就在徐纤伸出了胳膊的同时,有一只手将她拉走了,她撞进一个人的怀里。 他不耐烦地看着她,杨如桐。 “你干嘛?” “我问你干嘛?”他反问:“打算送死?” “送什么死?” “那是女鬼在勾你的魂呢!” “哼,她是个人,你别装神弄鬼了。”她再往前面看去,那个女人早就不见了,消失地无影无踪。“哎呀!”她懊恼地跺脚:“差一点点就看到她的脸了。” “你还真是。”他忍耐地咬着牙:“你不怕死吗?” “哪能这么容易死。”徐纤的好奇之旅被杨如桐画上了终点,她意兴阑珊地往回走。 “不要窥探不需要你知道的秘密。” “你怎么知道什么是我不需要的?” 杨如桐突然站住了,他的目光定格在前方,他笑嘻嘻地对徐纤说:“这我倒不知道,但是我却知道什么是你需要的。” “嗯?”徐纤顺着他的眼神往前看,她在一棵大树底下看到了杨允天和斐依依,他们正叠成一个人形,斐依依垫着脚尖,仰着头送上自己的嘴唇。 杨允天的胳膊搂着她的腰,他们的身高非常匹配,在路灯下投射出一个完美的剪影。她看不出他们脸上的表情,但是觉得应该都很陶醉。 徐纤低下头转身往另外一个方向走,杨如桐拉住她:“房子在这边,你往哪走?” “条条大路通罗马。” “通罗马也不需要绕路。”他牵起她的手:“要不要也在大树下来一下子?” “我的嘴唇是苦的,别尝了吧!”斐依依的嘴唇一定是甘甜的,她没有尝过生活的苦,所以她的唇芬芳甘美。 杨如桐牵着徐纤从他们身边走过,杨如桐还吹了下口哨,这才让树底下的人迅速地分开。 斐依依嘴唇离开了杨允天的,但是脑袋还靠在他的肩上,眼波流动着恋爱的人才有的光华,她微笑着和他们打招呼:“嗨,如桐,嗨,双白!” 她亲亲热热,仿佛他们是多好的交情,杨如桐冲他们挤挤眼:“表演的不错。” 怎么?杨允天的脸,和他的唇怎么都苍白?难道刚才斐依依亮晶晶的嘴唇不够温暖他吗?不够搅热他的血液吗?他沉默地看着他们从他面前离开。 “不觉得杨如桐和徐纤挺配的吗?”斐依依倚在他的怀里问他。 杨允天扶好斐依依:“我送你去门口吧!” 徐纤的背影,只拐了一个弯就看不到了。 ##第五十三章 无法解释 这是意外,他告诉自己这是意外。他试图推开她,可是斐依依喝了酒,她力气很大,就在这时杨如桐和徐纤走了过来,事情就是这样巧。 他被徐纤看了个彻彻底底,他觉得十分沮丧,而且很丢人。 送走斐依依,他回到了他的房间。徐纤的房间里静悄悄,他打开了他们房间中间的那扇门,徐纤躺在床上,房间里漆黑一片,但是他知道她并没有睡着。 “纤纤,你睡了吗?”他轻声问。 她不回答,他却在空气里听到了浓重的呼吸声。他无法跟她解释,也许她也不需要听他的解释,他轻轻带上门,回到了他自己的房间。 关她什么事情呢?谈恋爱的人做什么都不算过分吧,他们应该拥抱,他们应该接吻,甚至做再激烈的事情都可以。 但是,胸膛里却有一种情绪顶着,让她很难受。 她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一种陌生的,从来没有过的感受。 第二天在客厅,她碰到了杨允涛,他头上还贴着纱布,伤的确实挺严重。他看到徐纤,显然真的被杨允天吓住了,居然很有礼貌地跟她打招呼:“嗨,徐小姐。” 仿佛那天晚上的高尔夫球杆不是握在他的手里敲在她的身上一样,杨允天走过来隔开了她和杨允涛。 杨允天的身上还带着斐依依的香水味,徐纤闻得出来是一个很贵的牌子,她皱了皱眉头,她不喜欢这种香味。 刘秘书的雪蛤膏还源源不断地供应着,徐纤知道这都是杨允天准备的,她说:“我已经好了,不需要吃这些雌蛙的输卵管了。”她是不需要带着斐依依香水味的杨允天的关怀。 徐纤一整天都显得冷冰冰,其实她在杨允天身边呆了这么久,她有时也会有小女人的娇憨,虽然只是转瞬即逝,但是也是存在的。不像今天,真的是冷透了。 杨允天不明所以,徐纤跟他说话不会超过三个字,他让她做的事情,她只说好,可以,就这些。 连吴助理都看出徐纤有哪里不对头,他悄悄跟杨允天耳语:“我看徐小姐今天的状态有点像个醋娘子,跟自己相公较劲的那种,不过徐小姐吃谁的醋呢?她又没有恋爱,是不是还是朴律师和韩以湄的事情?” 杨允天有如醍醐灌顶,但他不认为是因为朴元的事情,他反倒有些雀跃,他偷看徐纤的表情,却什么都看不出来。 这几天斐依依几乎每日都到杨家来吃饭,她说她爱上了吴姐的汽锅鸡,老爷子也赏面每晚下楼陪她吃饭。 其实斐依依吃的很少,一整锅汽锅鸡她只动一小筷子,还美名其曰想念汽锅鸡的味道想到睡不着觉。徐纤知道她醉翁之意不在汽锅鸡,看来她已经进入了热恋的状态,想时时刻刻黏在杨允天的身边。 这天晚上杨允涛不在,去约会柳家的女儿了,他出发之前还不情不愿,跟他的助理抱怨不知道是个长得什么样子的牛鬼蛇神,只有面目狰狞的女人才会想着去国外镀金。 雪娜颇有危机感,在公司的时候偷偷来找徐纤吐槽,说不知道自己哪一天就会被撵出公司了,徐纤笑她杞人忧天,雪娜说:“万一那个柳小姐变成了大少奶奶,她还会放我在大少的身边?” “那你就找条后路好了,难道要在杨允涛身边一辈子?” 她长长叹了一口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又没你这么有本事就靠着一张脸,现在还没找到下家,而且大少不甩我谁敢碰我?” 真是哪一行的饭都不好吃,现在徐纤面前的这碗饭更加不好吃,她的本意是不想下楼吃饭,但是杨老爷子特地差刘秘书请她下楼。 他靠在门上懒洋洋地对徐纤说:“快下楼吧徐小姐,我闻到汽锅鸡的味道简直要吐了。” “你都要吐了,你以为我想闻?” “多一个人闻一闻,还可以稀释一点空气中的那种味道。” 徐纤站在她的大衣柜前踌躇,刘秘书感到奇怪,徐纤一向出门像个男人一样,大衣一套就出去了,怎么今天下楼吃个晚饭还磨磨蹭蹭? 他走过来和徐纤一同观赏她的大衣橱,其实里面没什么衣服,她的衣服还是放在她的行李箱里。 “咦,徐小姐,你准备随时去逃难?干嘛不把衣服挂起来?” 徐纤居然听话地把行李箱里的衣服都拿出来,不是黑的就是灰的,刘秘书看的直摇头:“你以前也都穿这种颜色吗?” “色彩斑斓,什么颜色都有,不过都扔了。”她终于找了一件淡黄色的开衫毛衣,还询问刘秘书:“这个怎么样?” 刘秘书脸上的眼镜都快掉了下来:“你问我的意见?” “我房间里还有另外一个人?” “很好,很。”他努力想溢美之词:“娇嫩。” 这个词很好,徐纤满意地穿上毛衣随他下楼。 杨老爷子看到徐纤,向她招招手:“来,纤纤,坐在这里。”杨老爷子给她选的位置真好,正好面对着斐依依。 斐依依今天也像花朵一样,她穿的也是一件黄色的蕾丝连衣裙,只不过是鹅黄色,更要鲜艳一点。 “哎,依依一来,再加上纤纤,我们家这个死气沉沉的老宅子也变得有活力了。”杨老爷子说:“你看,看着这两朵小黄花,好像春天都提前了一样。” 斐依依笑说:“从来没见过徐小姐穿这种颜色,原来你不穿黑色灰色时,也这么漂亮。” 她的意思是她平时很不漂亮?徐纤不和她玩文字游戏,端起碗来大口吃饭。 杨如桐从走廊路过,被杨老爷子一眼看到,指着楼上对刘秘书说:“把那个人抓下来吃饭,他弟妹来了也不下楼打个招呼!” 听到弟妹这个词,斐依依的脸都红了,她歪着头跟杨允天挤了下眼睛,娇羞可爱。 杨如桐被抓下楼来,一看就是昨晚没睡觉,今天睡了一整天,头发凌乱,他靠在墙上无精打采地向斐依依挥了下手:“我还没刷牙,确定要和我同桌吃饭?” “你这白天黑夜颠倒过来的日子什么时候能到头?” “今天星期六,难道不能过自己想过的日子吗?我这段时间天天上班,我们公司的业绩有没有蒸蒸日上?”他牙不刷脸不洗,让吴姐帮他拿了碗筷就坐在徐纤的身边。 “哎,今天穿了这个颜色。”他第一时间发现了徐纤的变化,伸出手去摸了摸:“第一次看你穿这么粉嫩的颜色,”他捧着头欣赏,又仔细打量了斐依依:“哦,和弟妹的衣服颜色很像,要我来看,纤纤更漂亮一些。” 斐依依笑的很开心:“情人眼里出西施,在允天眼里我是最美的,在你眼里徐小姐最美。” 她真会说话,而且大度,不跟直言不讳的杨如桐生气。 女人热恋时,冷眼旁观的人看着真的挺恐怖的,斐依依小女儿态十足,身体像软手软脚的乌贼,几乎全部靠在杨允天的身上。徐纤低头吃饭不去看他们,她吃的很快,杨如桐按住她的手:“小心别噎死。” 吃过晚饭斐依依想去花房里看墨兰,杨允天眼里盯着徐纤,她坐在杨如桐的身边看他弹钢琴,斐依依摇了摇他的胳膊:“好不好嘛?” “墨兰已经谢了。” “啊?花期这么短?” “是啊,有些花的花期就是这么短的。” 杨如桐在弹一首陌生的曲子,徐纤坐在他的身边,突然伸出手去和他合弹,杨如桐惊奇地看她一眼:”你也会弹这首?很冷门的。” “若是看过这部动画片就不算冷门,不是死神里的插曲吗?”这是一首芬兰的摇滚乐队给日本动画片死神写的一首插曲,旋律动人但是充满绝望之情。 杨允天和斐依依站在他们身后,斐依依说:“没想到徐小姐还会弹钢琴,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其实她也会弹,只会弹致爱丽丝这种世界名曲,其他的她不放在眼里:“这么看来,徐小姐和如桐真的很配对不对?” 这是她第二次说这样的话了,杨允天十分反感她努力撮合徐纤和杨如桐,他站了一会就往外走。 “你去哪?” “你不是要看墨兰吗?” “啊?不是说墨兰的花期已经结束了?”她小跑着追上去。 “你若是想看,也是会有的。” 他们的对话被淹没在杨如桐和徐纤悲怆的音符里,杨如桐一边弹一边微笑着看徐纤:“你的状态是在妒忌哦!” 她的手抖了一下,弹错了一个音,杨如桐停下来:“你破坏了我的曲子。” “一个音有什么关系?” “你让整首曲子不伦不类,你说有没有关系。纤纤,”他摸她已经长到耳朵处的头发:“ 聪明人不做徒劳无功的事情,杨允天不是你的,而已永远不可能属于你,所以聪明人只摘属于你枝头的花。” “你想多了。”她站起身上楼了,杨如桐在她的背后说:“我有没有想多了,你自己清楚。” 徐纤悲哀地发现自己这么在意他,为什么为什么?她以为她撕心裂肺一般爱朴元,当得知韩以湄有过朴元的孩子,她并不觉得难过和生气。 此刻胸口彭勃而出的郁闷感,竟然来自和她近在咫尺的杨允天。他们如此不同,他们的人生从以前到将来都不会有交集,但是,她嫉妒了。 ##第五十四章 最落魄的时候 她嫉妒斐依依的手一直插在他的大衣口袋,她嫉妒杨允天的手会揽在她的腰间,她嫉妒斐依依肆无忌惮地靠在他的胸口。 怎么办?她居然还能有嫉妒的感觉,她居然还能够去爱?在她经历了这些事情之后,她还能爱上别人?她不信,这只是错觉,因为在她最落魄的时候一直是杨允天在她身边,换做任何人,她都会把他当作救命稻草。 她用被子捂住脸,没有空气的感觉,还没有胜过胸闷。 后来她推开了杨如桐的房间,他正躺在他的沙发里听音乐,小提琴凄婉的声音。 她说:“我就当作你能通灵,我想见一个人。” 他听到她的声音,慢慢地转过身来,走过去将徐纤带到他的沙发边上,把她按下去。 “我虽然不喜欢你用当作那个词,但是我打算帮你,你要见谁?” “朴元。” “我不认识他。”他耸耸肩膀:“我怎么把他带来见你?” “我知道你能。” 她闭上眼睛,听到杨如桐把音乐换了,然后他点燃了一种香薰,她没有闻过的味道。虽然没有闻过,但是闻着闻着竟感到熟悉。熟悉到看到了他们一起上的大学,大学里的大榆树,满树的榆钱。扎辫子的韩以湄,还有朴元。 他还是上大学的样子,年轻,朝气蓬勃。他向徐纤走来,坐到她的身边,轻声呼唤她:“纤纤。” 徐纤轻轻睁开眼,真的是他,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衬衫的领子板板正正,是他一向的样子。她伸出手去摸他的头发,短但是柔软,像他的人一样那么谦和。 “朴元?”她真的看到他了,她摸他的脸颊,摸他的高挺的鼻梁,当摸到他的脖子的时候,那光洁没有伤痕的皮肤让她的眼泪汹涌而出,她搂住他的脖子嚎啕大哭。 这才是本来的朴元,他的脖子没有被砍断,他的脑袋好好地长在他的身体上,他还会对着徐纤笑,还会用手轻轻地抚着她的后背。 “我终于见到你了,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会死,你被谁害死的?还有韩以湄,你们在一起了吗?韩以湄的孩子是你的吗?”她有那么多那么多的问题,可是朴元只是微笑着看着她,眼神中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存。 “我害死了你们的孩子,害死了你,害了韩以湄。” 他没有怪她,只是紧紧地搂着她,在她耳边呢喃:“过去了,纤纤,已经过去了。” “不,没有过去,我痛苦,我痛苦死了。我要你们活着,我要你和韩以湄结婚生孩子,我宁愿我死了。”她哭倒在他的怀里,将他的衬衫打湿了。 这是很真实的感觉,她的脸颊能感到朴元衬衣上她的眼泪的冰凉,她抬起头捧着朴元的脸想看个究竟,但是他的脸渐渐变了。 他眼里的温存变成了嬉笑的光,朴元的脸变成了杨如桐的。 “他走了。”杨如桐告诉她,并且推开徐纤整理自己被她弄的皱皱的衣服。 杨如桐穿的是白色的睡衣,而朴元穿的是洁净的白衬衫。 杨如桐变成了朴元,还是朴元变成了杨如桐? “别告诉我是鬼上身,其实就是幻觉。”她颓然地倒在沙发上。 “你是不是真切地见到了他?” 她确实看到了朴元,不管是不是幻觉。她擦干脸上的泪水站起身来:“他走得太快了。” “是你想知道的太多了,纤纤。” “我话还没有说完,我想跟他说我不怪他和韩以湄的事情,因为我们早就分手了。” “这不是重点。”杨如桐盯着徐纤的眼睛:“你只是想求证你究竟还爱不爱他。” 房里的香薰的香味渐渐淡去,徐纤转身往门口走去:“无论如何,谢谢你。” “欢迎你下次继续来找我排解痛苦,我不介意帮你再把朴元请来。” 徐纤回头向他笑,她基本上已经清楚了杨如桐的能耐,应该是香薰的作用,不过她的痛苦似乎真的排解了一点。 她回到她的房间里枯坐,再看到朴元,她只有内疚,没有了心跳,她在想她是多久之前就已经不爱他了? 她不知道,只听到隔壁的杨允天已经回来了,他似乎喝了很多酒,撞翻了衣架,整个人扑在地上的声音。 她不想起身去管他,但是她坐了一会再也听不到他的一点动静,他也许睡着了,也许摔到哪里晕过去了? 她再也坐不住了,打开门走到了他的房间里,他靠在墙上坐在地上,衣架斜斜地砸在他的身上,不过衣架上没有衣服看上去不严重。 他闭着眼似乎睡着了,徐纤站在他的面前看了一会,确认他只是睡着了,于是她准备转身离开。 突然他伸出手来抱住了她的腿:“别走。” 他的身体滚热,熨烫着徐纤冰冷的小腿,他在斐依依那里把自己搞的火热,现在又来顺道温暖她吗? “放手。”她冷冰冰地说,但是却换来他更紧的拥抱,他干脆把她使劲拉坐下来,把徐纤整个圈在自己的怀抱里。 他的呼吸带着痛苦的炙热感,吹在她的腮边,她想她不是斐依依,瞬间能让她的面颊变成粉色的桃花,她只能像冰块一样,毫无温度,也不敢有温度。 “放手。”她更严厉地说,并且使劲挣扎。杨允天的怀抱里太温暖,而她又太需要这种温暖。她为什么寒冬腊月还坚持穿裙子,就是因为她不需要温暖,她要冻着自己,让自己觉得生存就是冷酷的,如果她尝到了温暖的甜头,就怕在这个温柔乡里再也爬不起来了。 他却越搂越紧,紧到让徐纤无法呼吸:“不,我不可能再放掉你,你不知道这几天我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斐依依跟我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我都听不进去,我的耳朵里,我的脑子里全部都是你,都是你。”他抬起头来,眼睛通红,布满了热情的血丝:“你每天就坐在我办公桌的对面,而每晚就躺在我房间的隔壁,一墙之隔的地方,但是我看不到你,摸不到你。你汇聚了我小半生的痛苦,苦的已经漫出来,就在这里。”他抓着徐纤的手放在自己的心窝上,隔着衬衣早上就能感受到他的心跳,那么狂,那么快,那么激动那么难耐。 “既然这么痛苦,就躲开它好了。”她冷笑,没错,她是一切痛苦的源头,她让无数人跌入痛苦的深渊。 “不,看不到你更加痛苦。”他呼出的热气喷在她的颈窝,给她一种不切实际的心动感,多久没有人向她这样表白了?还是根本没有人这么表白过?朴元表白过吗,不。他是内敛的,他是沉静的,他只会温柔如水地看着她微笑,不曾像杨允天这样用这么醉人的语言深埋她。 杨允天的嘴唇落在她的头顶上,她的前额上,她的后背上,她受伤的每一处,每一块伤疤,像一个熨斗能抚平她的伤痕一样。她的理智渐渐飘远了,朴元,韩以湄,养父母,一切一切,她都忘怀了。刺客她只沉浸在杨允天巨大的柔情中不可自拔。她很久很久没有感受到爱,而自己也很久很久没有释放过爱了。 然而,就在此刻,心里还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在努力地向她吼叫着,那个声音说:“徐纤,你昏头了吗?你依赖这个男人了?你爱上这个男人了?你爱得起他吗?你能给他所需要的东西吗?你不怕把他也拉下水吗?你是想亲手撕碎他的前程似锦吗?他是一匹绸缎,而你是什么?做不了绸缎上的花,就不要去做那块令人厌恶的酱油渍吧!也许等他热情褪去他会恨你这块不堪的污渍的。” 她冷静的头脑又回来了,理智一点一点飞回来,塞满了她的脑袋。杨如桐说的没错,杨允天不是她枝头上的花朵,她不能采。不属于她的东西采下他只会让他迅速枯萎。 她飞快地挣开他,并且无情地狠狠地给了他一记耳光,她蹲在他的面前给他展示她一脸的寒霜,她说:“你以为我穷,我可怜,我孤苦无依就可以随时奉献自己吗?对不起三少,我不做这种交易,我还没贱到出卖自己。” 杨允天突然挨了一个耳光,他怔怔地看着她,这记耳光似乎让他清醒了一些,他伸出手去想拉徐纤,被她躲过去。 “这不是交易,纤纤,我从来没想过跟你做交易。”他痛苦地深埋下头,他的头顶上有个雪白的璇。徐纤想起她妈妈说,一个璇的人性情温和,两个璇的倔强,而徐纤的头顶有三个璇,她曾经问她妈妈这代表什么,她妈妈笑着顶顶她的脑袋:“那你会让男人疯狂。” 现在她有没有让杨允天疯狂?但是她却觉得自己已经疯了,看着那个有着黑黑头发的脑袋,她突然有种欲望想蹲下去不管不顾地将那颗脑袋抱在怀里,但是她不能。 她已经毁了很多人的,不能再毁了他的。 ##第五十五章 阻力太大 “我不信,这不是真的你。” “你有多懂我?你认识我多久?你以为你了解了我的过去就能知道我的将来?杨先生,请你不要再纠缠我,我对你完全没有兴趣,在我的心里你和杨如桐杨允涛都是一样的,如果真的让我选择,我选择他们任何一个都不会是你,你想知道为什么?因为你的阻力太大,杨老先生最爱的儿子是你,所以他对你的期望最高,对我的排斥也最大。如果我想要高攀豪门,那么你并不是一个很好的人选。”徐纤应该感谢自己曾经做过大状的经历,让她说出这些伤人的话以后还能面不改色,她冷冷地瞥向杨允天。 他的脸慢慢地变得黯淡无光,眼神晦涩,他慢慢地从地板上站起来,拉了拉领带,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徐纤觉得说到这里已经可以了,她完全可以击碎一颗坚强的心了,于是她转身就往自己的房间走。 但是,她却被杨允天从身后紧紧地抱住,他的下巴抵在她的肩上,抵得她生疼:“徐纤,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只求你不要推开我。你不知道,我痛苦地快要发疯了,我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受,我也从来没有这样想念过一个女人,哪怕你在我的眼前,哪怕你在我的怀里,我仍是在想你。”他还醉着吗?没有因为刚才徐纤冷冰冰的话而变得清醒一点吗?没有因为刚才那个耳光而幡然醒悟吗? 但是他还在述说着,他的脸颊贴着她的脸颊,他的皮肤熨贴着他的皮肤,他们离得这样近,一点点嫌隙一点点距离都没有。 既然没有,徐纤就要生生地拉开它。 “杨先生,你再这样我会告诉杨老先生,你知道后果。” “你不会。” 她转过头来,直视他的眼睛:“我会。”她挣开他,打开房间门走了出去,她打开的不是他们房间中间的暗门,而是通往走廊的大门。她真的往楼上走去,现在夜半时分,杨允天不信她真的会去找他的父亲。 然而,十五分钟之后,刘秘书顶着一头没有戴工整的假发打着哈气请他去杨老爷子的卧房。 老爷子显然还没睡,他倚在床头看书,看到杨允天进来,他扔了手中的书,盯着他拉的歪斜的领带,皱成一团的衬衫,还有迷离痛楚的眼神。 “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杨老爷子突然恼怒地大吼,吓了刘秘书一跳,他急忙带上房门退了出去。 “你就这么回报我对你的一片苦心吗?你要在女人身上栽多少跟头才满意?” “徐纤和红药不一样。”杨允天打断他。 “她们确实不一样,徐纤比红药更要识时务,而且她懂得见好就收不贪心,也不跟我谈条件,红药连她的十分之一都比不上。她是个聪明人,她知道什么东西她要的起什么东西她要不起。两个月后你就要和斐依依结婚了,喜帖已经印好,下周就会派发出去,这个时候你要是给我闹出什么乱子,你能收拾的了吗?”杨老爷子有些激动,他吭吭地咳了一气。 “徐纤怎么跟你说的?” “她怎么跟我说的重要吗?” “我要听!”他简短地低喊。 “她跟我说,杨老先生,如果杨先生再继续这个状态下去的话,不管你是要了韩以湄的命还是要了我的命,我都不会在留在杨家了。我问她为什么这么抗拒,因为害怕我吗?你知道她如何回答?” 杨允天站得笔直地盯着他,他的脊背挺直,喉头发紧。 “她说,她的世界太忙碌,不会为一个过客停下脚步。” 这应该是她的原话了,因为这是她的风格!过客!对,他就是她的一个过客,就像红药也是他世界里的过客一样,像走错了房间的房客一样,只需要对房主歉疚地说一声:“抱歉!”然后就可以功成身退的那个人。 他艰难地咽了口口水,不知道该给他的父亲一个什么样的表情。她说了,她果然说了。他以为她不会半夜上楼来找他父亲,结果她来了,她拒绝他拒绝的这么彻底,这么不留余地。 他低着头,往门口走去,杨老爷子苍老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允天,想想你的老父亲,正为了你们奔走,不要为了一些不相干的人破坏了你的人生。徐纤确实很让人吸引,她独立,坚强,一身的故事,她有让很多男人驻足不前的资本。但是你记住,你不行。你们是完完全全不同的人。所以我让你学习她的一点就是,她够冷酷,够冷静。她知道什么能给她的人生带来最好的东西,她是聪明的。上次我跟你说过,你可以喜欢她,如果她不介意,在你结婚之后她做你背后的女人都是可以的。但是现在看来徐纤不是那样的女人,一旦她在你身边就要宣示主权,她很危险,况且,她现在已经推开了你。你如果再纠缠她,我就把她和韩以湄弄走,随便弄到哪里去。” “当初你就是这么吓走红药的吗?”他回过头恼怒地看着他的父亲。 “事实证明我对了是吗?红药那样的女人也曾经让你反抗过我,现在又来一个徐纤,你到底要给我多少惊喜!”他已经迟暮了,发了几句火,就捂着胸口直不起腰来。杨允天飞快地跑过去扶住他,他发现他的父亲的手臂赢弱,再也没有当年的健壮。 他小的时候,他的爸爸可以把他高高地举起来,举过头顶,但是现在他连支撑自己身体的力量都没有了。 杨允天感到心痛和难过,他说不出一句话来,杨老爷子轻拍着他的后背:“我说过,如果你只是喜欢,并不当真我可以把徐纤留下,但是如果你一直是这样的状态,我只能送走她。孩子,每个人的人生都是不一样的,而且不能穿插,你是你的,她是她的。” 他最终有没有被杨老爷子说服?杨允天行尸走肉一般走出了杨老爷子的卧房,刘秘书在门口昏昏欲睡,看到他出来急忙扶着他往楼下走。 “三少,老爷半夜找你什么事?火急火燎的?” “提醒我的人生和徐纤的不一样。”他苦笑。 “徐纤大半夜的来找老爷就是这个事?我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看她的样子,跌跌撞撞,脸色煞白好像是撞见了鬼一样。” 撞见了鬼?没错吧,也许他就是她生命里的那个鬼吧!她是不需要他的,所以他也要在天明之前像个真正的鬼一样销声匿迹好了。 斐依依前几日就跟他提议,她要去英国参加一个新一季的发布会,因为她是参与设计的设计师之一,要提前过去准备,要在英国呆一个半月左右,她让杨允天和她一起过去,杨允天当时连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但是现在想起来,人每每受到挫折时最好的方法就是逃避,也许他跟着斐依依到英国呆上一个多月 ,回来就要结婚了,这些日子他能把徐纤忘得干干净净也说不定呢! 他在心里有了决定,既然徐纤这样怕了他,躲着他,拒绝他,就如她所愿吧! 他第二天就给斐依依回话,斐依依在电话里不真切地喜悦地问:“真的?前几天还说你没空呢!” “我问过我父亲了,这段时间公司的事情不是太忙,所以我有时间。” “哦,那很好,我让徐倩帮你买机票,明天下班之后出发。” 挂了电话,吴助理茫然地盯着杨允天:“杨总,你要去英国?” “对,文件什么的我在网上签就可以了。” “为什么走的那么突然?昨天还没听你说。” “难道要事先开个新闻发布会?”他问。 吴助理笑了:“您这口气可是和徐小姐一模一样。” 徐纤呢,她今天干脆就没来上班,看来她真是躲他躲得彻底了。不用这么煞费苦心地躲了,明天晚上她就不会再看到他,放心大胆地在她的世界里活着吧! “徐小姐去不去?”吴助理多余问了这一句。 “她为什么要去?” “呃。”吴助理搔着头:“就怕您一走,她又得回到杨允涛的身边,到时候她的日子可不好过了。” 那他又能怎样呢?他想保护她,想把她拉进他的怀里不让任何人欺负她,但是前提条件是她得愿意啊,她总是那样冷冰冰地推开他,所以他只能对吴助理说:“爱莫能助。” 吴助理愣住了,杨允天对徐纤一向是温情无限的,他差不多也能看得懂杨允天对徐纤的感情,他猜他们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杨允天的事情他不好多问,只能讪讪地退出了房间。 晚餐的时候,斐依依很意外地没有出现,而杨老爷子也很意外地仍然下楼吃饭,他问杨允天:“大概什么时候能够回来?” “农历一月半左右。” “啊。”杨老爷子算了算日子:“正好两个礼拜就结婚了,准备准备试试礼服这个时间也够了,很好很好,反正现在公司里也不忙,你就安心在英国呆着吧!” 徐纤在喝汤,鸡汤看起来波澜不惊,但是掀开那层鸡油,汤烫的让她的舌头立刻起了个大泡。 他要走了,他要去英国了,这真不错,徐纤,你要的这个结果来了,满意吗? ##第五十六章 天人永隔 她早早吃完就上楼去了。 他们的房间都异常沉默,徐纤坐在床上看似平静,其实她的心里早就烧开了一锅沸腾的水,水蒸汽弥漫了她的双眼。 她现在肯定过的不够苦,不然怎么还有心思想别的东西? 她又去了杨如桐的房间,他看到她失魂落魄的样子,笑着问:“怎么,又来找朴元了?这间隔的时间有点短啊!” 她在沙发里坐下,闭上了眼睛:“让他来。” 轻柔的音乐声响起,莫扎特的钢琴曲《上帝是我们的避难所》,复杂、悠扬而又如述如泣的琴声让徐纤不由地问自己:“我的避难所在哪里?” “在这里,纤纤。”他来了,朴元来了,她不敢睁眼,不敢打破她心中的幻想,朴元的手摩挲在她的脸颊上,温暖而干燥。 “纤纤,你很痛苦?” “我应该痛苦对不对?我让你们天人永隔。” “但是你现在痛苦的点似乎不是这个,你爱上了别人?” 徐纤睁开了眼,朴元温柔地注视着她,目光里并没有指责。 “朴元,我不清楚是不是爱上了他。” “想到他,和想到我有什么区别?” 什么区别?想到朴元,心里钻心地痛,她痛恨自己害死了他,这是一种痛,痛得撕心裂肺的那种。想到杨允天呢?血都沸腾起来,但是却又会霎时间冻结,她就在反复冰冻和解冻中度过。 这两者到底有什么区别?她不懂分辨,朴元擦去她脸上的泪水:“纤纤,你变的爱哭了,为什么有这么多眼泪呢?” “我好难过,朴元我好难过,你告诉我我这一生到底错在了哪一步?我是不是错在太贪心?想拥有的太多才失去了你们大家?” “不,纤纤,你是想给与我们的太多,我知道你的努力都是为了我们过上更好的日子,只是事与愿违。”他轻拍着徐纤的后背,像哄着一个爱哭的孩子睡觉一样。 但是他的手越来越轻,徐纤知道他走了。 他只肯来五分钟,这么短暂。 再抬起头来,还是杨如桐的脸,他关上了音乐:“怎么样,有没有得到你想要的答案?” “很多事情永远没有答案。” 对,有些事情,没有那么明确的是,非,也许在它们中间,也许没有是非对错。 天黑了,又亮了,黑夜白天交替那样没有嫌隙,那样自然。 太阳升起再落下的时候,杨允天就会在地球的另一端,等他再回来的时候也许一切都不一样了。 杨允天坐在他的位子上发呆,他上午的工作很繁重,他花了一个早上的时间全部签完文件,整个下午只能发呆。 他被徐纤击倒了,他这样第一次受到来自一个女人接二连三的拒绝,她不是拒绝,她是逃跑,是狂奔,奔到不知名的道路上去。 他总不能把她禁锢在他的怀抱里,他觉得是温暖的,她说不定觉得是冰冷的。 但是他此刻的情绪并不是挫败感,而是五脏六腑被掏空的感觉,这种感觉是吃下多少东西都无济于事的,除非灌上水泥让他无法思考。 斐依依打了电话来叮嘱他晚上6点钟的飞机,等会就要出发去机场了,他挂了电话之后,傻傻地望向徐纤坐的位置。 她的桌上很整洁,什么都没有,干净的不留一丝痕迹。 吴助理敲门进来:“杨总,车在楼下了,我先把行李拿下去。” 电梯在这个时候居然坏了,杨允天走到电梯门口的时候,吴助理还站在那里哭丧着脸:“这个时候电梯坏了,杨总,只好走楼梯了。”他拎着行李从后楼梯先走了,杨允天在后面慢慢地跟着。 十六层的高度,确实也难为他了。 推开后楼梯厚重的大门,潮湿的味道扑鼻而来,后楼梯几乎没人走,有了电梯谁会走后楼梯呢? 就算是现在,人们都挤在电梯口等着电梯修好也不愿意走这又长又阴暗的后楼梯。 人人都爱捷径,偏偏徐纤爱走弯路。 还在想她!她有什么好的,有什么魅力一个劲的吸引他?她漂亮吗,当然美不过红药。她可爱吗,当然不及斐依依的一分一毫。她冰冷,倔强,喜怒无常,不要,不要再想她了吧! 吴助理身材瘦小但是力气却不小,他的脚步声咚咚咚越来越远,消失在楼梯里。整个楼梯间只有杨允天自己的脚步声,哒哒哒。 从楼下,突然传来了高跟鞋的声音,是哪个女员工也不惧黑暗狭小的后楼梯,肯踏着高跟鞋爬这么高的楼梯。 高跟鞋的声音越来越近,杨允天转了一个弯,就看到他的下方走上来一个女人,短发,有着暗夜一般的眼睛,漆黑,透着浓烈的痛楚的眼睛。 她是徐纤,她的脸很少会满脸汗水,并且泛着红色。16层的高度,她踏了288级楼梯,胸膛起伏着,靠在她身后的墙壁上。 杨允天的手心没由来的潮湿了,他站在那儿,有些困惑有些犹豫地问:“纤纤?你来找我?” “不,我不是来找你的。”她低着头,她的声音无力地从她身体里发出来:“我是弄丢了我自己,我来找我的。”她凄惶地笑着,抬起了头,不知怎么。她的眼睛和往日的不一样,有着更加激烈的挣扎和没完没了的绝望。 她慢慢朝他走过来,艰难地登上他站的台阶上,站在低他一级的台阶上,她的高跟鞋险些踏空差点栽下去。 杨允天一把拉住她的双手,她的一只手滚烫,一只手却冰凉,她就是这样矛盾的人啊!杨允天弄不懂她现在出现的原因,却迎上她滚烫的眼神,她此刻的眼神在他的脸上滚动,不知道在看什么,在探索什么。 她突然用她滚烫的那只手覆上了他的面颊,在他的脸上缓缓游走,她带着疯了一样的目光,让杨允天看的傻住了。 她确实疯了,她昨晚从杨如桐的房间里出来后彻夜未眠。她浑身每个细胞都变成了长着利齿的恶魔在无时不刻地吞咬着她,她搞不清那是什么,直到她靠在那扇暗门上,听到早晨杨允天起床然后关门出去上班了,心中那种巨大的空白,才知道那是什么。 “为什么在这个时候?为什么出现在我的视野里?为什么我已经自顾不暇的生活里还偏偏要挤进来一个你?”她混乱地,急促地,焦急地,甚至有些迷乱地低语着,她的语速很快,杨允天要紧紧贴着她才能听清楚她说的是什么。 “韩以湄还躺在病床上,朴元还没下葬,我的养父母也没入土为安,我的世界里混乱不堪。但是偏偏这些我都能放到一边,就在现在这个时候像个疯子一样从杨家跑到这里,穿着我的高跟鞋,徒步。” “纤纤,”他的声音颤抖,哽咽,他捏紧了她的双臂:“我好像听懂了你想跟我说什么。” “不,你不懂!”她厉声打断他:“你不懂!我爱的是朴元,我请杨如桐鬼上身叫来朴元,无神论者的我居然相信这个。我看着那个我以为我会魂牵梦萦的人,我以为我爱他爱到无以复加,但是当我看到他的时候,我的眼前全是你,全是你,全是你。”她说了很多全是你,也许更多,也许是这狭小的空间的回声。 但是这种激荡给了杨允天想哭泣一般的感受,他听到了什么,他看到了什么?这是徐纤吗,这是冷冰冰的徐纤吗?她徒步走了十几公里爬了288级台阶,过来跟他说了这样一番话?“哦,纤纤,纤纤。”他大汗淋漓,脚下的台阶也变得不是那么安稳,楼梯在摇晃,天和地都在摇晃。 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感受,一种夹杂着狂喜和流泪的冲动,他的心脏在狂跳着,他在发着抖。而他紧紧握着徐纤的胳膊,让她也跟着发起抖来。 “那你现在来,是为了什么呢?” “我不知道,我只是下午打算在花园里逛逛,但是逛着逛着就走出了大门,然后就来了这里,然后就看到了你。” “看到我然后呢?” “然后我就失忆了,我忘记了烦恼,忘记了恐惧,忘记了你父亲的威胁,忘记了韩以湄和我的命都在他的手里,也忘记了斐依依,忘记了你们两个月厚的婚礼。杨允天。”她深深地悠长地叹了口气,眼泪荡漾在睫毛下,一闪烁就要滴下来:“你使我用力去忘了那一切。” “因为什么?”他坚持地执着地追问。 这是一个陌生的徐纤,眼睛里有星星一样璀璨的光华,她的冷酷无情的包装纸已经撕掉了,她把自己打了个大大的蝴蝶结当作最好的礼物送给了杨允天。 “因为什么,因为一个我以为我不会再拥有的东西,因为我以为已经随着朴元的死而挫骨扬灰的东西。”她踮起脚尖,伸长胳膊,将杨允天的脖子紧紧搂住,她在他的耳边叹息着:“因为爱,因为我爱着你。” 幸福是一颗子弹,从前往后,从上而下,完全贯穿了杨允天。 ##第五十七章 火葬场 “对,不要管它。”她仰起头,她的唇离他的那么斤,她没有抹亮亮的唇蜜,也没有醉人的香水味,她只是那个寡淡的徐纤。 但即便这样也已经让杨允天疯狂了,他将自己战栗的唇吻上了徐纤的唇,他太激动了,用的力度太大,甚至撞到徐纤的牙齿。唇齿相依间,嘴唇势单力薄流出殷殷血丝,让他们的吻变得更加凄迷。 杨允天哭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和一个女人接吻而已,却让自己泪流满面,原来爱是这样的,是这样不管不顾的,哪怕他们之间有无数的艰难险阻,这也阻挡不了像火山喷发的爱。 最后,他牵着徐纤的手坐上了等在楼下的车,吴助理看到他们并不感到吃惊,因为刚才在楼下他已经撞见了徐纤,她微笑着问他:“三少在哪里?” “在楼上呢,徐小姐有事找他?”他奇怪地指指楼上。 “是的。”她唇边带着奇异的却充满了光彩的笑,飞快地走进了楼梯间,那时候吴助理就懂了他的杨总失魂了几天的原因, “杨总,您去哪里,只要您给斐小姐打个电话,剩下的交给我就行了。”吴助理相当有眼力见,但是杨允天连那个电话都不想打,他只是给斐依依发了个短信,就关掉了手机。 徐纤带他去了韩以湄的病房,他们手牵着手站在她的床前,徐纤对韩以湄说:“郑重地跟你介绍一下,这是杨允天,他是杨慨集团的三公子,你看我不负众望钓到了一个金龟婿。”她笑着看了杨允天一眼。 他用力地捏了捏徐纤的手,她的手指枯瘦但并不绵软,像握了把树枝一样戳的他生疼,但就是这种生疼让他对这件事情有了真实感,他到现在才觉得眼前的徐纤真的是徐纤。 她向韩以湄介绍完了杨允天,又带他去了火葬场,把他带到了朴元还有韩以湄的父母的面前,她对他说:“你看,我最亲的家人都只能躺着,而且不能跟你说话。” 他怜惜地将她揽紧:“从此,让我做你的家人,保护你陪伴你这一辈子好不好?” 一辈子?这个长度让徐纤的手指变得冰凉,她根本不敢想这个问题,她只敢让她的脑筋一直保持不清醒的状态,一旦她清醒过来,所有的现实都会回来。 “不管明天,只争朝夕。” “为什么不管明天?” 她怎么敢管明天?她今天头脑发热,不知道晚上回去杨老爷子会给他怎样的雷霆震怒,还有斐家,让依依一个人坐飞机去英国要是让斐老太太知道了,又是一件大事。 总之他们的阻力太多了,这是徐纤一直踌躇不前的原因。 她用袖子擦拭朴元待着的那个玻璃柜的柜门,将它擦得干干净净。朴元在里面安静地向她微笑。 约会的场所不应该是这里,徐纤今天不仅带他去了医院还去了火葬场,要不是给了管理员厚厚一叠票子他们恐怕也不能大晚上进入到那种地方。 他们从火葬场里出来,并肩走在两边高大的法国梧桐的路上,树叶已经掉的精光,光秃秃的。 深冬时节,路上连片枯叶都不见,只有孤零零的几个梧桐树的果子在地上被风吹得往前翻滚着,这样冷的冬天,却有一股暖流在他们之间涌动。 他握着徐纤的手,把她的手插进了他的大衣口袋里。 “好暖。”徐纤向他笑,她笑起来是多么漂亮,她应该多笑才对。 “我会处理好这一切,包括和斐依依的婚事。” “不。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她摇着头,他和斐依依的婚事岂是他一个人能做主的,她不想提这些,不想提现实的问题。“我们就这么走下去吧!” “走到天荒地老?”他笑问。 “天荒地老是多久?” “那真是很久。”他们站住了,深深地对望,注视,凝视,然后唇与唇之间贴合在一起。 “纤纤,你为什么会来?”他还在孜孜不倦地问这个问题,他怀里的徐纤明明是真实的,但是他总是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他们走到了杨家门口,杨允天看着大铁门的里面,苦笑着对徐纤说:“里面一定会有场恶战。” “都是我带来的,如果我没有成魔成疯地跑去找你,你现在已经和斐依依在去英国的飞机上了。” “不,纤纤。我感激你,我谢谢你。”他的唇在她的头发上辗转,他拥抱着她,却被从门里匆匆跑出来的刘秘书撞了个满怀。 他愣住了瞪着他们,然后跺着脚哀鸣:“我就知道是这个样子!这可怎么得了,这可怎么得了?”他急的转圈圈:“老爷知道你没和斐小姐去英国,现在正在书房里发脾气呢,要不三少你出去躲几天,我先挡着?” 关键时刻,刘秘书还是有英勇的一面,杨允天略略皱了下眉头:“不用,迟早要面对的,我去跟他说。” “允天。”徐纤拉住他:“现在并不是好时机。” “你也赞同我们去躲一躲?” “那是笨人的办法。”她戏谑地看了一眼刘秘书,他气的直翻白眼 :“你只要向杨老先生承认你今天没和斐依依去英国就行了,但是记住你一定要答应他不会耽误你和斐依依的婚事,这样能给他一个心安。” “你真的要我这么跟他说?” “是的,从长计议吧!”徐纤转过脸来看刘秘书:“你一定会为我们保密的吧!” “你猜。” “我也知道你的秘密,我们交换?” “你会知道我什么秘密?”刘秘书的好奇心全被她挑起来了,急忙问。 徐纤笑着指了指他的头顶,她是说他的假发,刘秘书的脸一下子就绿了,低着头抄着手走在他们的前面。 “你到底知道他什么秘密?”杨允天贴着徐纤的耳朵问。 “这得保密。” 杨允天刚一进屋,就跟着刘秘书到了杨老爷子的书房很久才出来,徐纤坐在他的躺椅上等他。 她是不是疯了?现在冷静下来,看着满天的星星,她才有些后怕。但是后怕的同时还有着从未有过的快乐,骨头中都带着轻飘飘的感觉。爱情的滋味那么好,让身处困苦中的她也能感到无与伦比的快乐。 杨允天终于回来了,他以为徐纤睡着了,蹲在她的身边深深地看着她。 徐纤睁开眼睛:“回来了?谈的怎样?” “如你所愿,先稳住了我爸,我说我会和斐依依结婚。”他把她的手指放在自己的脸颊上:“这是我第一次阳奉阴违。” “凡事都有第一次对不对?”她笑着说,却笑得不由衷。她怕她和杨允天没有明天,她是太向往和他呆在一起,所以才忘乎所以地跑到他的身边。但是她知道,他们之间根本不可能在一起长相厮守。 能呆一天是天,能呆一秒是一秒。这带着绝望色彩的爱,更加让人流连忘返。 杨允天和她挤在他母亲的躺椅上,因为年代久远了,他们轻轻动一动躺椅就咯吱咯吱响,像快要散架一样。但是杨允天紧紧搂着她不肯放手。 “我们再不起来,你母亲的遗物就会被破坏了。” 他们只好起来,躺在了地毯上,看着阳台外的天空。 “纤纤。” “嗯?” “你为什么会爱我?” 徐纤笑着,这应该是个女人问的问题。于是她说:“因为你有钱。” “你为什么会爱我?”他又问。 “因为你帅气无边。” “你为什么会爱我?”他用手臂支起身体,俯视着她,他一遍一遍地问,郑重而又严肃。 “因为。”她收起了笑容:“你让我找到了除了报仇和让韩以湄醒过来而能支撑我活着的另外一个动力。” 他的眼睛湿润了,他把他的脸埋在徐纤的颈窝里,她瘦骨嶙峋的锁骨硌疼了他,他搂着她叹气:“你应该吃胖一点,纤纤,我要把你喂胖,让你红润快乐起来。” “跟你在一起已经让我有无数快乐的理由。” 他惊奇地又一次直起身来:“我从没发觉你是这样会甜言蜜语,你这些柔软的小刀子捅进了我的心,让我都不知道疼了。” “我是刀吗?那你还是离远一点好了。” “不,我宁愿被你扎死。”他倒在她的身边,是的,如果爱情是一把利刃,即便被刺的千疮百孔还是有人前仆后继。 “纤纤,在我的身边待着,一直一直,好吗?” 徐纤不敢答应,她没有那样的自信,她闭着眼睛装睡着了。杨允天的身边真暖,她紧紧靠着他。她经历了疯狂的一天,这是她这一生中干过的最疯狂的事,她不去想后果,不去想未来。 “我不担心那个,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你只要拼命保护韩以湄就行了,我不重要。” “谁说你不重要?”他在她耳边低语着:“纤纤,你不知道你有多重要。” 她在他的怀里微笑了,爱情的开始都是美好的,只是他们的爱情不会有未来,也不能有晴天,只能偷偷地进行。 杨允天开始了他痴痴地凝望,吃早饭的时候他凝望着她。她大口吃饭的样子也格外动人,他突然站起身俯下身子越过餐桌帮她把搭在脸颊上的头发掖到耳朵后面去。 ##第五十八章 魂不守舍 吴姐刚好走出来,杨允天的手还停留在她的脸上,徐纤挡开他的手:“不劳烦三少,我自己来。” 她不动声色地低下头继续吃饭,吴姐放下小菜又回到了厨房。 去公司的路上,碍于老谢,杨允天只能规规矩矩地坐在副驾驶,他从倒后镜里看到徐纤,她眼睛看着窗外。她大开着窗户,冷风吹在她的脸上,才能让她的头脑慢慢清醒一点。 电梯里,会议室,她都能感受到杨允天的目光,他总是走神,开着会开着开着眼光就会飘到她的身上来。 她在喝一杯水,她在漫不经心地转着一支笔,她在文件夹里的白纸上画着什么,他动不动就卡壳了,不知道自己讲到了哪里,还得让吴助理提醒才反应过来。 可是徐纤还是那样,她昨天的激动似乎已经了无痕迹,在她慌乱狂乱地向他讲了那么一大段话之后,在她将他尽量让他风平浪静的心又变得狂风暴雨之后,她能这么快的恢复冷静。杨允天感到深深的不安和不平,凭什么她云淡风轻,而他就魂不守舍。 于是,在散会的时候,所有人都陆续地走出了会议室,就在徐纤也跟着吴助理走出会议室的时候,他一把拉住了她,并且推上了会议室的门。他把她抵在大门上,在把他的唇覆盖上她的唇的同时恶狠狠地问她:“为什么你如此冷静?为什么我就不能,为什么你可以不看我一眼,为什么我却不能?” 她热烈地接受他的吻,紧紧搂着他的腰,她喘息着反应着,梦呓似的回答:“因为我不敢看你。” “为什么?” “因为只要看着你,我就想流泪,想微笑,想做一切都不属于我会做的事情。但是我不能,我有那么多不能做的事情。我只能拼命压抑,拼命告诉我自己,收敛一点我对你的爱,不要让它太满溢。” “哦,纤纤。”他几乎又为了她的表白而疯狂了,他把她拥在怀里,仿佛要嵌在他的身体里的那种感觉:“你让我怎么办?怎么办?我不想隐藏我们的关系,我们为什么不能正大光明?” “你说呢?”她仰起头,直视他的眼睛,她的眼里已经恢复了平静,她总是平静地比他要快:“也许我们根本不该开始,也许昨天我不该发疯。” 他又一次堵住她的嘴:“从此以后我不想听到你说这种话,所有问题都会迎刃而解,我不会有和斐依依的婚礼,没有什么能比我要和你在一起的决心更要大。” 光有决心是不行的,但是徐纤没有再说,她只是深深地把自己埋葬在杨允天的柔情里。她好久好久没有这种陶醉的感觉了,爱情的滋味这么美,让她凄风苦雨的生活里开了一朵绚烂的花,让她暂时忘却了她的伤和痛。 吴助理知道他们的秘密,其实他从他们的眼神里就能看出端倪,尤其是杨允天的,他的眼神无时不刻不在徐纤的身上。 所以他给杨允天签完文件之后,就没有逗留在办公室里,退了出去。 徐纤坐在杨允天的对面,她每次抬头都能看到杨允天正痴痴地看着她,她有时候会面无表情地低下头,有时候会扔过去一个纸团提醒他现在在工作。 “我恨死了你的冷静。”他在那头恨地直咬牙。 只有徐纤知道自己压抑的有多辛苦,但是她顾及的太多,不能像杨允天那样不管不顾。 她依旧给他一个冷脸,午饭时间也坚决不同意去楼上的VIP餐厅,她知道会碰到杨允涛,她不想看到他那种假到死的笑容。 他在电梯里悄悄捏她的手,被她狠狠地甩开。过了两秒钟,他的手就揽上了她的腰,他对她堆上满脸哀求的笑容,电梯门开了,她冷冷地走出去。 “我觉得我们好像在演那种假面夫妻,表面装的水火不容,其实私下底是最亲密的爱人。”他趁吴助理去拿饭的时候凑在她的耳边说,但是夫妻这个词深深地刺激到了徐纤,她敢肯定她和杨允天无法走到这一步。 她开始患得患失,恋爱让她变得快乐,但是霎那间也会让她陷入低谷,她不知道她昨天的选择究竟是对是错。 她和朴元似乎从来没有这种感觉,他们在大学里就谈恋爱,一切水到渠成,他一直在她身边默默地照顾她,所以她只是感到小溪流水一般温暖的爱意。 可是她和杨允天,却如同瀑布一般一泻千里,根本收不住,停不住,也许他出现在她最慌乱的时刻,才让她感到格外的不可思议。 杨允天晚上计划带徐纤去一家餐厅吃饭,那家餐厅在本市最高的一栋高楼上,他以前曾经带红药去过,像踩在了云端上。 结果还没到下班的时候,他就接到了斐老太太的电话,她在电话里声音就有些不满:“我以为你昨天没有陪依依去英国至少会打给电话给我说明一下原因,但是我从早上等到现在也没等来你的只言片语。” 斐老太太的语气是严厉的,杨允天其实已经将那件事忘得干干净净了,一整天他的眼里只有徐纤,他说:“今天实在很忙,稍后我会联系斐小姐的。” “怎么,你称呼你的未婚妻还是这样客套吗?” “呃。”他被斐老太太凌厉的语气弄的很不快,但是仍然说:“您还有别的吩咐吗?” “吩咐不在电话里说,晚上到家里来。你未来的岳母还是疼你的,家里送来了上好的羔羊肉,让你来吃火锅呢!我就闻不得那个味道,膻的要命。” 她不等杨允天回话,就把电话挂掉。杨允天忧愁地看着徐纤:“怎么办,晚上的约会泡汤了。” “你当然得去了,不过你得想好说词,斐老太太不像杨老先生那样宠你。” “那你怎么办?” “我有大批的节目,怎样都行。” “不行!”他走过去,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腰间:“你跟我一起去,然后在门外的车里等我,我要让你在离我最近的地方。” “你真是疯得可以。”她摩挲着他的头发:“不怕给斐家的人看见?” “你在车里怎么会看到?” 杨允天没有选择让徐纤跟着他,他知道斐老太太不喜欢她,而且非常敏感,他们的一点小心思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我会很快很快就出来,吃一点点就出来,然后我们去那家餐厅。”晚上他让吴助理开车,他下车前捧住徐纤的头,在她额上印上吻,被徐纤笑着推开。“快走吧!” 吴助理把车停在斐家大门外的拐角,杨允天徒步走了进去,他在门口还回过头向徐纤挥手,徐纤绽放给他一个笑容,但是她知道他看不见。 吴助理留意着徐纤的笑容,渐渐变成了愁苦的微笑,他不解地问:“徐小姐,你不开心吗?” “吴助理,你说我的选择是对的还是错的?”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过来问他。 “爱有什么对错?徐小姐,你为杨总所做的一切你完全有资格这样做。” “资格,我可能真的没有。”徐纤举起手中的咖啡,递到嘴边,那种微苦又醇厚的香味让她又把咖啡杯远离了她的嘴唇。咖啡是美味的,但是产生的副作用是彻夜难眠,她不能贪图一时之快。她是这样远虑的人,但是却做了一件最不冷静的事情。 “徐小姐,你不要太悲观,其实杨总很有能力的,他会处理好一切的事情。” “我怎么能让他违抗他的爸爸, 脱离他现在的生活?”突然外面下起了雨,冰冷的雨滴卷在风中滴到了徐纤的脸上,吴助理急着关窗,徐纤阻止了他。 “不要,我不想太温暖,太惬意,那样会昏昏睡去,会沉浸在其中。” “徐小姐,你对自己太刻薄了,生活就是拿来享受的。” “任何人都可以享受,但是我不能。”雨水打了她满脸,冰冷冷的凉意让她的汗毛都倒立,让她警醒,让她突然想要逃跑。 她突然醒来,她坐在这里干什么呢?她以为呆在车里斐老太太就会看不到她吗?她怎么会如此愚蠢,就连在杨家发生的事情只要斐老太太想知道她都能知道,何况还在她家的大门口。 她正在眼睁睁地看着杨允天掉入她的漩涡啊,她能给他什么?她一直推开他推的这样好,为什么昨天要头脑发热向他奔去?她不想让他呆在斐依依的身边,她把他抢过来,然后呢然后呢? 仿佛电钻在她的耳朵里拼命工作一样,她感到耳鸣,感到目眩,现在逃还来得及,杨允天已经陷在她的深情里不能自拔了,还能看他越陷越深吗? 今天他让她等在斐家的门口,下次他就能带她逃离杨家,他能做的出来,对于爱情,他就是个疯子啊!她能陪他疯?她能让他下半生从此颠沛流离吗,不,那不是爱,那是爱的捆绑,那是自私的爱。徐纤已经经历过那么多怎么能让自己再让她身边最爱的人身陷囹圄? 她突然打开车门走下车,对吴助理说:“你跟杨先生说我不等他了,我先走。” “啊,徐小姐,你去哪里啊!”吴助理不解地小声喊,但是他不能扔下车子追上她,只有站在雨里看着她飞快地跑走了。 ##第五十九章 干大事的人 “都可以,斐伯母。”他急忙站起来答道,斐瑜琳笑嘻嘻地走过来把他按在沙发上:“怎么,还这么生疏叫斐伯母吗?你可以改口了!” “就怕人家不打算改口呢!”斐老太太挑剔的声音钻进他的耳朵里:“所以你的解释是突然有了件很重要的生意,所以才让我的依依一个人踏上了飞机?” “是的,和欣欣集团的事情一直是我在做,临时换人怕会给他们不好的感觉。”他回答,昨晚他已经和杨老爷子达成了共识,相信斐老太太叫他过来之前已经跟杨老爷子求证过了。 “你打给依依了吗?你的理由在我这里能说得通,依依原谅你了吗?” “我晚上会打给她的。” “你这个不是恋爱的状态啊!”斐老太太的目光犀利地像射线一样能将他骨头缝里的秘密都看的一清二楚。 “妈,看你说的,允天是个干大事的人,哪能把小儿女的事情摆在脸上。”斐瑜琳过来打圆场,被斐老太太狠狠瞪了一眼:“你就护着他,你对男人就是太仁慈,别忘了你的男人也是这样被你纵容跑的无影无踪了!” 斐瑜琳被她捉到痛脚,也许已经习惯了,她表面上并没有什么不快,只是拍拍杨允天的肩膀:“来吧,允天,开饭了。” 整只羊腿熬成的汤盛在铜火锅里,那么大一只羊腿只熬了这么一点点汤,浓郁的香气占据了整个客厅。 “沙茶酱是我做的,好不好吃?”斐瑜琳给他夹了一块肥美的羊肉,殷勤地问他。 “啊,很好吃。”他吃的心不在焉,记挂着门外的徐纤,他只想快快结束这顿饭,所以他吃的不多。在把斐瑜琳给他夹的那些菜吃完之后,他就放下了筷子:“我吃饱了。” “这才刚刚动筷子呢!”斐老太太皱着眉头:“怎么,你还有事吗?” “有一点。” “什么事呢?”她盯着他。 “呃。”他无法回答,斐瑜琳笑着插话:“别像拷问犯人一样问允天吧,一个大小伙子大晚上还能没什么事?难道要陪我们这些老骨头一个晚上?” “真正的老骨头是我,你晚上的夜生活不也是丰富的很!”斐老太太把筷子往桌上不轻不重地一放:“这个羊肉我是吃不来,我先上去了。”她站起身往楼上走,走了几步又停下来对站着恭送她的杨允天说:“我明天可是要跟我的宝贝求证一下,她是不是真的会原谅你。” 他目送老太太上楼,斐瑜琳无奈地笑着对他说:“我妈说话就这样,我已经习惯了,你别介意。” “不会。” “如果有事就先走吧。”斐瑜琳说:“不要紧的,老太太只是太疼依依了,她不能看到依依受到什么委屈。”她送他到门口,杨允天看着外面的大雨,婉拒了她继续送他出去:“下雨呢,斐伯母不用送到外面去了。” “叫司机把车开到里面来吧,要不然让老刘送你出去。”她张罗着,在等候车开过来的时候,她压低了声音轻轻说:“人不能选择父母,不能选择他生存的环境,所以我们在认命的同时,还要试着习惯它,喜欢它,接受它。” 车来了,杨允天弯腰坐进了车里,他在车里向斐瑜琳挥手,她站在门廊下,裹着大围巾也笑着向他挥手。 他表现的太明显了吗?所有的人都能看得出来。斐瑜琳也有一颗细腻的心啊,她是不是也是无法选择她的生存环境,她的父母。 不管了,不管这些复杂的人生,他透过瓢泼的大雨热烈的望向前方,开出这个大大的花园,除了那扇大门,徐纤就在门外的车里等他。这么冰冷的雨水也浇不熄他的热情。 管他呢,管他呢! 斐家的司机将他送到门口,要打着伞送他到他的车那里,他着急地拒绝了,用手挡着大雨一路小跑跑到了他的车上。他拉开车第一句话就是:“我来了,饿不饿?” 然而,后座没有一个人,只有吴助理坐在驾驶座里,表情沮丧:“杨总。” “纤纤呢?” “徐小姐突然跑走了。” “跑走了?跑到哪里去了?” “我不知道,她突然拉开车门说她走了。” “为什么好好地跑走了,不是要等我吗?她接到了什么电话吗?还是你说了什么?”杨允天抬高了声音,他满腔的期待变成了空空的车厢,他从车内退出来,茫然地向四处张望。 “怎么会,我怎么会跟徐小姐说些什么?”吴助理急忙撑伞出来照在他的头顶上。 “她说什么了吗?” “没有,她什么也没说。” 他接过吴助理手里的伞往山下的公路上小跑下去,吴助理急的在后面大喊:“杨总,您上车啊,这样会淋湿的!” 淋湿了怕什么呢?他焦急万分,他不知道他的徐纤又出了什么事情,她离开了他的视野里就让他忐忑不安。 他顺着公路一路追下去,路上一个人都没有,雨伞根本就不能抵挡大雨,他的半边身体都湿了。 吴助理开车追上来,从车窗里探出头喊他:“杨总,您先上来,开车找比您这样快一点啊!” 他上了车,对吴助理说:“到壶口医院!” 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地方,她除了能到医院来找韩以湄,他想不出她还能去哪。 韩以湄静静地躺在那里,没有徐纤的影子,他找了护士问:“徐小姐来过吗?” “来过的,不过刚刚已经走了。” “啊?她去了哪里?” “我不知道啊!”护士奇怪地看着他:“杨总,外面的雨很大吗,刚才徐小姐也是一身的雨水。” 他跑到医院门口,内心一片荒芜,手里握着徐纤丢在车上的手机,吴助理打电话回去给小晴问徐纤回来了没有,她说没有。他反馈给杨允天,他听完更加不知所措。 “她到底去了哪里?为什么要莫名其妙地跑掉?” 她不是莫名其妙,她的内心展开了一场无与伦比的战争,一方是她对杨允天热烈的爱,一方则是她的责任,她的担忧。她让大雨把她浑身淋湿了也浑然不觉。 她跑到韩以湄那里,她产生了一种想法,她想带着韩以湄逃走,但是这个想法被现实给掀翻了,她无法带她走。 她闯祸了,她不该撩拨起杨允天,不该让自己死水一样的心变成一汪春水,现在她该怎么办?斐老太太已经不满,她那么敏锐的人迟早有一天会知道,还有杨老先生,这两个人她都得罪不起。 她不怕他们会对她怎么样,但是她怎么能毁了杨允天的人生? 她在杨家大门口来来回回,她想进去拿行李,护照身份证都在里面,她先走了再说,至于韩以湄,暂时杨老爷子不会动她,而且她现在走了对杨家只有好事。而且杨允天一定会善待韩以湄,她对他有这个信心。 这么想了,她就偷偷溜进去,把她的行李箱从柜子里拿出来,然后又悄悄地溜下了楼,她在花园里疾奔,冒着大雨终于跑出了杨家。 她该去哪里,该何去何从?她茫然无知,但是从杨允天身边逃得远远的吧!她是一个祸害,她不能害了他。 她不知道,小晴看到她拿着行李跑出了门,她知道她无法阻止她,于是她打给了杨允天。 杨允天无法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他也无法按捺住自己的情绪,他就站在通往他家的那条路上,等着徐纤自投罗网。 他看到她来了,拖着行李顶着大雨,惊慌失措像逃难一样逃下来,他堵在路口,浑身湿透,眼神里也湿透了,他冷冷地看着她。 “怎么,又想逃了吗?” 徐纤站住了,夜雨这么凉,凉透了她的心,她的血液。 “你要逃到哪里去?”他向她慢慢逼近,他拽下她手里的行李箱,扔的远远地。 “当我没存在过,当我没来过,求你。”她祈求他,她第一次祈求他。 “你怕了吗,你怕我父亲对你不利,对韩以湄不利?你怕斐家的势力了吗?还是你只是一时头脑发热,你拿我来消遣消遣,现在热度过了,你想走就走了?”他捏着她的肩膀,眼里就要喷出火来。这样一个原本可以美好浪漫的夜晚就在疯狂地找她,心慌意乱中度过了。他没想到他看到的竟是这样一个场面,她拎着她的行李想要逃了! “我拿你来消遣?”她喃喃地跟着念了一句,天知道她心里的挣扎和不舍!可是她能把他如何?她是一个不祥的人,他那样灿烂如金的人生怎能被她弄的黯淡无光?“是的,我拿你来消遣的,我看斐依依极不顺眼,我不想看到她飞扬跋扈的样子,我记她扇了我一个耳光的仇,所以我轻轻松松地把你留了下来。但是留下来之后我又后悔了,一时之气怎么能比我的命重要,所以我逃跑了。” 她不介意抹黑自己,也不介意杨允天用着了火一样的伤痛的目光盯着她。杨允天,杨允天,你只需要痛苦一下下,就像当初和红药那样,不过半个月,一个月,你又可以展开自己绚丽的人生了! 而她,就让她做她一贯不好看的角色吧,她已经习惯了。 她说完了这些话,弯着腰在路上捡她的行李箱,箱子被摔开了,东西散落了一地,她一样一样捡着,而杨允天就那么用受伤的野兽一般的眼神注视着她。 ##第六十章 人生的毒瘤 她是他人生的毒瘤,早早挖了去吧! 她放弃了她的发夹,提着她的行李继续向山下走去。斐家的大宅也是建在山上,杨家的也是,一个晚上爬两座大山真是让她苦不堪言。 杨允天没有追上来,但是他的眼神一定化作了无数根针,扎在她的后背上,让她疼痛难忍。她终于体验到了如芒在背的感受,又痛又痒又不能伸手去挠,如果挠它只会挠的鲜血淋淋。 她发疯一般地奔跑,她以为她跑的飞快但是她跑了半天其实并没有跑的多远,她的腿脚里灌了铅,让她逐渐停下来。 她转过身,杨允天还站在原地,吴助理的车停在路边,车灯开着,在车灯的照耀下,雨显得更加大了。 她要捡回她的发夹,那是她的东西,她要拿回它。 她跑回去,对杨允天说:“麻烦挪开你的脚,我要拿走我的东西。” “你不需要它。” “我需不需要它不重要,现在我要拿回它。” 他挪开了脚,她的发夹已经面目全非,她把它捡起来攥在手心里转身要跑走,杨允天拉住她:“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是要害怕地逃走,还是要我?” 大雨弥漫在她的心里,把她的心泡的水淋淋的,她从来最不惧选择,她从来只跟随她的心意走。 但是这一次她也能跟着她的心意走吗?她留下来他就得失去多少? “我不能,我豁的出去我自己,怎么能豁得出去你?” “没人让你豁出去我们俩,我们在一起没有对不起任何人,你不需要有负罪感!”他在大雨中向她大吼,他的人生已经被她搅的乱七八糟,她已经让他焦头烂额,她现在说走就走,让他怎么办? “我会毁了你!你父亲不会让我们在一起,就算他妥协,怎么抗争斐家?斐老太太多有手腕多厉害你不知道?我怕什么?我孑然一身我什么都没有,杨允天,我怕你,我怕你会失去,我怕你下半生跟我一样流离失所。”下雨也是一件美事,她的眼泪被混在雨水里,分不清那些是苦涩的泪水哪些是冰冷的雨水,她在大雨里哭喊着:“从昨天晚上开始我就后悔了,我害怕了,我从来没有这样担忧别人的人生。我怕我的爱会淹没你,会埋葬你。我怕的太多了,我不是瞻前顾后的人,可是从昨晚到现在我挣扎过无数遍,纠结过无数遍,你能让我怎么办,我有什么资格扰乱你的人生?” “纤纤,纤纤!别怕,别怕!” “我怎么能不怕?我的人生已经破烂不堪的,我不应该还有力气再去爱别人,但是就在这个时候我居然爱上了你。我以为只是一般的爱,但是这个爱强大的让我招架不住,我开始担心你会因为我破坏你现在的生活。我又想拥有你,但又不想像颗碍眼的水泥钉一样钉在你雪白的墙面上!” “纤纤,你怎么会是一颗碍眼的水泥钉?你是我心里的宝石,纤纤!”他喊着,把她的脑袋紧紧地抱在怀里。天哪,这样的爱像狂风,像暴雨,像雪崩一样来临的让他们束手无策,这种凄惶的,绝望的爱被埋在土里,现在他们用手一点一点把它刨出来,哪怕双手沾满泥土哪怕会被弄的鲜血淋淋也在所不惜。 这就是爱啊,越痛越要爱的。 她抱着他的腰瑟瑟发着抖:“我怎么办,我怎么办?我心里有个声音让我离开你,趁你现在还没又掉到我的深渊的底部,趁你现在还能抽得出身,允天,躲我躲得远远地吧!” “谁说我还没掉到底部?”他声音嘶哑,捧着她的脸,她的脸上布满了雨水和泪水,他把他冰凉的唇贴在她的脸上,他想吻去她的泪水谁知越吻越多:“我已经陷入你的沼泽里,不可自拔了。纤纤,当我打开车门看见你不在的时候,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空吗?当我接到小晴的电话说你拿着行李跑走了,你知道我有多气愤有多慌乱?你怎么能为了还没有发生的事情就离开我?” “一定会发生的,你的人生,和我的根本不能融合。允天,我是在造孽,我是在造孽啊!” “如果真是这样,就让我们一起跌入万劫不复吧!”他的吻落在她的眉毛上,她的鼻梁上,她的颤动的嘴唇上,泪水交织着雨水。如果要问他们爱是什么滋味的?他们可能说不清,爱是有千百种滋味的。咸的,苦的,甜的,酸的,更多的是刻骨刻骨的思念,那种身体紧紧贴合在一起,还不停不断的思念,蚀骨的。 吴助理准备了一块巨大的毛巾,将他们包在里面,他撑着伞站在雨里,让他们在车里将自己从无边无际的海里将自己捞回来。 他们浑身没有一处是干的,这个时候杨允天才担心:“会生病呢!”他用毛巾给徐纤擦着头发。 “爱情本来就是一场病。”她笑着,毛巾只能擦的干头发,但是对衣服就无济于事。 他让吴助理上车送他们回杨家。 客厅里安安静静,只有小晴在悄悄地等着他们,房间里的浴缸里早就放满了洗澡水,他们在房间门口分别,小晴扶着徐纤进了她的房间。 她泡进了浴缸,突如其来的温暖给她乍暖还寒的感受,她仰面躺着,觉得自己快要死了。幸福的快要死了,也痛苦纠结的快要死了。 小晴给她的头发上擦上洗发水,揉了一头的泡泡,她细声细气地对她说:“徐小姐,下次你可千万别跑了,三少都要疯了,他在电话里的声音多绝望多无助。” “你也能看得出来吗?”徐纤转过头惊奇地看她。 “我看过三少偷偷为了你哭,好几次呢。有一次大少当着他的面打你,你推开他之后,我看到他一边上楼一边掉眼泪,当时我就想,三少该是多喜欢你啊!” “小晴。”她握着她的手欲言又止。 “我懂我懂的,徐小姐,你放心我不会说的,打死我都不会说的!在杨家,只有你是好人,三少是好人,我都懂的!”她举起手竖着三根手指头煞有介事地发起了誓,徐纤好笑地按下她的手。 “三少是个好人,我不是,我只是一个会给别人带来麻烦的麻烦人。” “不是,徐小姐,你是很多人的救世主。” “这个名头太大了,我承受不起。”她摇着头:“我怎么可能是救世主?我是个死神,我把很多人都拉进了地狱,但求不要再害人了吧!” 她洗好了澡,小晴给她披上睡袍,刚坐到梳妆台前,杨允天就在他的房间里轻轻地敲响了内门。 他走了进来,洗过了澡,还没有来得及吹干头发,穿着白色的睡衣大踏步地走进来接过小晴手里的吹风机。 小晴退出了房间,关上了客厅明亮的大灯,只给他们留下了房间里的那盏红色的琉璃灯。 他打开吹风筒,暖暖的风伴随着呼呼的风声,他将徐纤的短发缠绕在手中,让它由潮湿变得干燥。 镜子里的他们,竟越看越相似,他突然停住了吹风机,扶着徐纤的双肩说:“我们怎么这么想象啊!” “那要查一查我们是不是一奶同胞了。”徐纤笑着说。 “就算是的,也不能把我们分开。”他把脸颊贴在徐纤的脸上。 “傻瓜,那是乱伦呢!” “乱伦又怎么样?不是爱吗?” “那是畸形的爱。” “不,爱就是爱,管他谁谁谁。”他蹲下来,把他的脸埋在她的睡袍里。她的睡袍带着薰衣草柔顺剂的味道,让他想睡了。 突然他想起来什么,站起身往他的房间走去:“你等等。” 片刻之后他回来,手里多了一个精致的小瓶子:“这是薰衣草的精油,对疤痕最有效了,放在我这里很久了,一直没能给你。”他倒了一点放在掌心里然后把它搓热了,轻轻地拉下徐纤的衣领,贴在背后的伤疤上。 这么温暖,他的手心被他搓得滚热,薰衣草精油的味道好闻极了。他的手轻轻在她的背后按摩,他说:“纤纤,不要想的太多,我只会让你身上的伤痕一点点淡去,甚至看不到痕迹,绝对不会让你再添上新的。” “我在想,遇上你是我的幸运还是你的不幸。” “不许你这样说。”他的手在她的背后加重了力量:“不要总是把自己说成一个不祥的人,在你之前,我和红药一起的时候,我以为那就是爱情。但是现在我才知道,爱是这样的。” “什么样的?”她仰起头,她的眼白蓝蓝的,像个纯真无知的小女孩,杨允天多希望徐纤的眼神永远这样天真,不再有心事不再有苦痛。 “撕裂的,又愈合的。好不容易长好了,又生生地将它再一次撕开的伤口。” “呀,那真疼!” “所以,让不让我继续那么痛,就看你了,纤纤。”他把她的身体抱在了怀里,那么轻,那么毫无重量。“我要让你重起来。” “好,”她顺从地应着。 “我要让你胖的像一头小猪。” “好。” “我要让你陪着我一生一世。” “好。” “永远不要再说离开我的话,我的这里承受不了。”他把她的手贴在他的心脏上:“这儿,为了你撕裂,一次又一次。” “好。” ##第六十一章 半夜惊醒 他没有动,其实手机就在床头柜上,但是他怕他一伸手就会惊醒她。 但是她突然醒了,一睁眼看到他,仿佛有些不认识一样,瞪着他看了半天,才把脸埋在那个胸膛里。 “怎么了?”他贴着她的耳边问。 “太美好了,不像是我配拥有的。” “不要再说这种话,你配的,你配得起任何的美好。” 她在他的怀里转了个身:“你有事吗,半夜突然醒来?” “没事。”他说。 “不,你一定有事,到底什么事?”她目光温柔地看着他,杨允天叹了口气:“纤纤,我宁愿你笨一点,不要这么聪明,这样会让我无所遁形。”他把她又往怀里拉了拉:“斐老太太让我给斐依依打电话,我给忘了个精光。” 徐纤看了下床头柜上的闹钟:“现在是一点,英国是5点钟,刚刚好下班了还没有吃晚饭的时间,你可以打电话给她。”她坐起身来:“我回避吧!” “不,别走,我又不跟她说些什么,你不需要回避。”他拉住她,用一只胳膊紧紧地圈住她拨通了斐依依的电话。 还是响了三声,她接了,语气里有些埋怨:“你还知道打电话给我吗?” “不好意思,斐依依,因为实在太忙了。” “那你让我说什么呢?是怪你呢还是生你的气呢?”她在那头赌气不说话,杨允天也不说话,他的手指在徐纤光洁的手背上来回抚摸着,他打算数上六十秒她再不说话就挂断电话,他学不会怀里搂着一个女人还对另外一个女人虚情假意。 就在他数到五十秒的时候斐依依说话了:“我知道你忙呀,其实杨伯伯已经打电话给我了,说他有事情让你留下来的让我千万别生你的气。但是你只发了个短信,连个电话都没,搞到现在才打过来呢!” 杨允天只能哼了一声,不知该说些什么。 “不过,”她停顿了下:“这个时间国内是不是已经半夜了啊?“ “嗯,凌晨一点。” “啊?你是不是特意等到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的,你猜到现在我收工了有空?”她在那边的声音变得轻快而且娇嗔起来:“是不是,是不是嘛!”她撒着娇让杨允天承认。 这让他十分尴尬,他回头看了下徐纤,她顺手拿了本书正在认真地看着,似乎对他的话完全没有听见。 他只有勉强地嗯了一声,就听见斐依依继续撒娇着说:“那你反正睡不着了,陪我聊聊?” 他就算彻夜不眠也不打算陪她聊什么,他正在想一个好的拒绝的理由,就听到电话那边有人在用英文呼唤斐依依,她捂着电话小声对他说:“哎呀,我要走了,他们喊我去吃饭呢!kiss me !”她要求着。 “再见。“他说。 “NO! kiss me!”她坚持。 Kiss 她,当着晚上好不容易才挽留住的徐纤的面?就算她再装的不介意,杨允天都不信她真的不介意,他被斐依依弄得几乎发怒,立刻要按掉电话,这时徐纤探过身子来,对着电话重重地发出一声清脆的“啧”的声音,电话那头的斐依依立刻笑开了花。 电话挂了,徐纤歪着头看杨允天:“是不是我帮你献了个香吻,你得报答我?” “报答,一定得报答。”他埋下头去,在她的颈窝间也发出一声响亮的“啧”的声音,把徐纤逗得咯咯直笑。 “哎,”他忽然叹气:“纤纤,下次不要让我同时面对你和斐依依了,这太让我煎熬了。我要我们的世界里只有我们两个。” 这是太好的愿望,但是不论是哪一对情侣,他们的世界里都不会只有他们两个的。 他们很晚才重新睡去,早晨醒来杨允天得回到自己的房间换衣服,值得庆幸的是他们房间的设计,他只用从房间里的暗门里回去就行了,谁也不会看到。 他走到门口还粘粘糊糊,拉着徐纤的手不肯放开:“你别走,你别离开我。” 她笑着推他:“我还能往哪里走?昨天我所有的衣服都被你扔了,只捡回了护照和身份证。” “那,晚上下班我陪你去买衣服好不好?”他用手指搅着她短短的头发。 “嗯。快去换衣服吧,时候不早了,一会你先下去吃早饭。” “为什么我们要像做贼一样?” “你如果想要正大光明,就得忍耐,就得等待。” 杨允天瞪着她,他好看的眼睛流动着令徐纤心动的光彩:“你为什么总是这样风平浪静,让我一个人凄风苦雨的?” “这里,只要看到你就一直暗潮涌动。”她指着自己的心脏,然后一把把他推到了他的房间里,关上房门。 “徐纤!你赖皮,你撩拨我却把我关在你的门外。” “你快去换衣服吧,磨蹭!”她笑着拍了拍门,她听到他走到了他的房里,渐渐地听不到声音了。 她才感到浑身无力,发烫。她好像有点生病了,在他的身边她都不敢生病,怕他手忙脚乱地让任何人都看得出来。杨允天爱的如此狂热,殊不知她也如此狂热呵!可是怎么办,他们不是大街上的某男和某女,相遇相识相知没人阻拦,他们门不当户不对,重重阻力重重压力,他们根本不可能有好结果。 但是就算知道是深渊,徐纤还是义无反顾地往悬崖边跑,这就是爱,爱就是悬崖上的最艳丽的花呀,明明知道也许会掉下去,但是还是会伸出手。 她洗漱完毕换了衣服特意停了一会才走出房门,谁知在走廊里就遇到了杨如桐,他也准备去公司,西装革履,猛一看真的能让人错乱,但是徐纤不会再错乱了,因为现在的杨允天,是她的杨允天。属于她的杨允天,她怎么会一眼认不出来呢? 她打算绕过他,却被他拦住:“小姐,缘何今天的嘴唇格外娇艳呢?” “哈。”她哼了一声继续往前走。 “小姐,缘何今天你的眼睛格外的亮晶晶呢?” “哈。” “小姐,缘何你的脸上蒙上了一层不知所谓的光彩呢?” 不得不说,杨如桐是个成了精的,他的眼光毒辣,什么都能看得出来。她还是不说话,却被杨如桐一下子捉住她的手:“徐纤,你是在往火坑里跳哈!” “你打算拉我上来吗?” “只要你肯向我伸出手,我一定会不遗余力地拉你上来。”他难得认真,徐纤居然在他眼里看到了真诚的光。 “这可真难得。”她嬉笑着:“谢谢提醒。” “看来你还真是爱的痴狂呵!杨允天不适合你,你们不可能在一起,你自己也明明知道的!我爸会让你们在一起吗,还有斐老太太?那把老骨头相当坚硬啊,能把你的五脏六腑都戳穿!” “你多费心了!”她挣开他的手,她看到杨允天正在楼下仰头看着他们,而且已经站起身准备往楼上来了,她急忙往楼下奔去。杨如桐的懒洋洋的声音从她身后传过来:“自古忠言逆耳,在明明知道要撞车的时候不去踩刹车,一定得要到车毁人亡的时候才甘心吗?” 她把他的话抛在脑后,一大清早她不想听到这样的话,她已经理智了很多很多年了,她要为了杨允天疯狂一把。 还不等她坐下来,杨允天就低低地问她:“杨如桐跟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她拉过她的碗开始吃饭。 “没什么是什么?”他契而不舍地追问。 “没什么就是没什么!” 在恋爱中,杨允天是个小气的人,他们吃完了饭走到车库去拿车,一路上杨允天都不说话徐纤知道他是生气了。 她拉了拉他的衣袖:“真的没有说什么,他让我不要和你在一起。” “我就知道!”他停下来,恼怒的小火苗燃烧在他的眼里:“他始终对你心怀不轨!我跟你说过,杨如桐是个最危险的人,你总是不听!” “今天早上明明是他在走廊里等我的,你应该看到了。” “那你也不需要和他说话呀,你可以躲过去的。” “他拉住了我。” “那你就应该狠狠给他一耳光的。” 她瞪着他,笑了:“他还是你亲二哥呢,双胞胎兄弟,你真是狠心。” “他是我亲二哥,但是他不是我的双胞胎兄弟。” “嗯?”徐纤听不懂他的话。 杨允天看了看四周,花园里静静的只有他们两个人:“我和杨如桐不是一个母亲,我们只是有着相同长相的母亲。” 只一秒钟,徐纤就想通了,她突然想起来那时在花房里看到的和她在照片里看到的杨允天的母亲一模一样的女人,还有那天晚上她险些就要追上的女人,她一定就是杨如桐的妈妈,杨允天的小姨。 看着徐纤的表情,杨允天就知道她什么都猜到了,他按了按她的肩膀:“纤纤,我真不希望你这么聪明。因为知道的越多,对你越不好。”他拉起她的手放在他的手心里:“把我的话忘掉,好吗,就当你什么都不知道。” “我,”她举起一只手:“已经失忆了!” “下次不许再和杨如桐说话,不许再去他的房间!”他的语气突然又严肃起来:“杨如桐并不真的会通灵,他哪里会那些东西!” ##第六十二章 致幻剂 “我知道。”徐纤说:“那是致幻剂。” “你既然知道你还傻傻地闯进去,那些对身体有害对大脑也有害的!”杨允天气急败坏地捏她的手:“你是不是疯了?” 她无奈地看着他,他怎么懂那段时间她痛苦成什么样,她急于求证她到底是把杨允天当作排解痛苦的对象,还是真的爱上了他,或者他只是朴元的替代品? “回答我,答应我,下次不会再去接触杨如桐!”他摇着她的肩膀。 “好的,收到了,大人。” “也不许和别的男人说话。” “没有年龄限制吗?” “八十岁以上十岁以下可以。” “那很抱歉,我也不能和杨老先生说话了。”她一本正经的,杨允天恨恨地顶了一下她的头:“你就知道抓我语言的漏洞!我真恨你,我恨死你了!”他把她揉进怀里,惹来她的惊叫:“你疯了,放开我,这是花园里,万一有人看到怎么办!” “看到就看到!”他索性撒泼,在徐纤的脸上乱啄。 “你真是幼稚!”她笑着拍他的后背。 “我就是幼稚,我还会学狗叫,汪汪汪,我还会学猫叫,喵猫喵。”他在她的耳边猫猫狗狗吠个不停,他呼出的气息弄痒了她的耳朵,她一边笑着一边躲着。 “啧啧啧,真是冤孽。”一个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吓得徐纤急忙把他推开,是刘秘书,抱着一叠资料看样子今天他也要去公司替杨老爷子开会。“放心啦,就我一个,没有别人。”刘秘书把资料放进他的车后座,然后退出来直起腰来对杨允天说:“三少,我这里可是上了锁呢!”他指了指自己的嘴:“当然,你们行事也得注意,其实老爷子心里对你们俩的事早就有数了,只是不点开而已,只要三少你和斐小姐安安稳稳的结婚,其实老爷子也会对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说完,他瞥了徐纤一样,上了车开车走了。 杨允天看着他的车屁股,哼了一声:“这个刘一鸣,越来越没大没小了,在我爸身边呆了几年,变得老气横秋的。” “他说的是对的。刘秘书是刀子嘴豆腐心,他是无害的,也许以后还能帮到你。”徐纤认真地对他说。 “我才不需要他,我只要有你就够了。” 她躲过了他又伸过来的手:“刘秘书刚说完的话你又忘了吗?” 他苦恼地看着她:“纤纤,明天是周末,今晚下班后我们就来个两天两夜的旅行好不好?星期天晚上回来,只有我们俩个人,谁也不用顾忌,谁也不用躲?” 这是个好主意,心无旁骛地和杨允天呆在一起,是徐纤短时间内最大的追求了,她笑自己的没出息。 她点点头:“去海南吧!” “怎么,你喜欢海南吗?”他立刻掏出手机订机票。 “我们这里是冬天,海南却是春夏,我想和你领略别的季节,最好春夏秋冬一下子过完!” “纤纤!”他把手机攥在手里,用手去撩她被风吹乱的发丝:“不要这么没有安全感,不要这样总是带着末日的绝望之情,我们之间有很多未来,不仅会一起度过春夏秋冬,而且是很多很多个,无数无数个,直到我们厌倦了彼此,互相争吵,然后和好,然后生一堆孩子,然后一直在一起。”他把她拉入怀里。 他描绘的景象太美丽,徐纤知道这个也许永远不可能发生,但是她只能跟随杨允天的想象来麻痹自己。他说是真的,就是真的吧! 但是杨允天仍然订了去海南的机票,他们只拿了身份证,其他的什么都没带,下了班就急急忙忙地奔向了机场。 他们在机场候机的时候,像对真正的情侣紧紧依偎在一起,他们分吃一碗面条。一根长长的乌冬,一人嘬着一头,嘬到中间的时候,杨允天快速地在她唇上吻了一下,徐纤笑得几乎要喷出来。 她喝了一口汤,叹息着放下了碗。 “怎么了,不好吃吗?” “太甜了,快齁死了。” “怎么会,是咸的啊!”杨允天尝了一口:“海鲜味的呀!” “不,是甜的,跟你刚才的吻一样甜。” 他笑眯了眼,坐到她的身边去:“那再给一个甜蜜的吻?” “好。”徐纤伸过头去,在他的唇上印上她还粘着油渍的嘴唇,她竟然不惧其他人的眼光,她说:“爱谁谁,我爱你,我就要吻你。” “呵,纤纤!你的个性真的迷死人,还有你的短发也迷死人,还有你的锁骨也迷死人,”他一样一样细细地数,徐纤笑着捂住他的嘴:“快别讲了,再数下去面都要凉了!” “我们吃完这一碗,再尝尝那个牛肉的好不好?” 不愿意同时点两碗面,一定要一碗一碗地点,两个人的脑袋挤在一个碗上,他们在他们的爱里泥足深陷,陶醉不已。 他们住在三亚的一个海边别墅里,刚才一下飞机,海南独有的热风就向他们吹来,哪怕离海还有十万八千里远,都能闻到咸湿的海水味。 “好热呀!”徐纤一边走一边脱外套,脱了外套脱毛衣,脱完毛衣一件小小的T恤她居然还要继续脱,杨允天急忙按住她的手:“还要怎么脱呀!” “里面还有一件背心呢?” “不许我的老婆被别人看光了!”他不给她脱,揽着她坐进了机场门口的出租车里。 明明刚才情绪高涨,但是杨允天的一声老婆让她愁思千百段,她何德何能能变成杨允天的老婆呀,她转过头对杨允天说:“要不现在就当作我们的蜜月之旅吧!” “你又在说什么傻话!”他立刻呵斥她:“为什么你的时间总要比别人过的快些!”他们不过恋爱第三天,却感觉过了一辈子,仿佛要急着离别一样:“这不是我们的蜜月,这不过是一次小小的旅行,今后在我们的生命里,这样的旅行有千千万万。我们的蜜月旅行会去你最想去的地方,是哪里?” 她想了想,在他的耳边告诉他:“你在的地方。” “呵!”他轻咬她的耳朵:“你是个会说话的小妖精,你有没有对朴元,”他突然卡住了,他不能连那个死去的,谦和的朴元的醋都吃,他立刻改了口:“你有没有对其他的男人说过这样的话?” “没有,只有你。” 她的眼神认真,杨允天觉得自己又掉进了她醉死人的眼神里去了,他们的眼神在空气中交织,直到出租车司机提醒他们:“到了。”才知道付钱下车。 那个独体小别墅就在离海边不远的地方,站在阳台就能看到最近的大海,听到海浪声。徐纤快乐地尖叫了一声,就往别墅跑过去。 白色的窗幔,淡色的木地板,赤着脚踩在上面光滑滑的,这么舒服。徐纤打开着双臂躺在地板上,愉快地喊着:“我就喜欢这样的房子,这样不用太大的小独栋,三四个房间,能装得下孩子,能装得下朋友的!” 他坐在她的旁边看着她满足的表情:“以后我们也买一个好不好,要不就把这个买下来,每隔一个月我们就来一次好不好?” “可以吗?”她坐起来勾住他的脖子:“那我们下个月还来好不好?”她雀跃着在他脸上印上一个又一个吻,突然她想到了下个月底就是杨允天和斐依依结婚的日子了,她太得意忘形了,居然忘掉了这个。 再从他的肩上抬起头来,她的神色已经黯淡了下来,杨允天捧着她的脸不安地问:“怎么了怎么了?” “没什么,我的脚突然抽筋了,也许刚才跑得太快。”她很艰难地笑了下。 “是吗?还好我带了红花油。”他急忙把她抱到沙发上去,转身就要去拿包。 “你怎么会带红花油?” “刚才在机场买的,就怕你磕磕碰碰。” 他这么细心,他这么好,如果能一辈子拥有,真是她瞎猫遇到了死耗子一般的幸运了。搂住他的脖子:“不要,我不要红花油的味道破坏了我们这么浪漫的气氛。” “可是你的脚痛怎么办?” “管他呢!”她把他的头拉低,献上她的嘴唇,她喃喃地说:“印在了这里,这里是我的了。”她亲的是额头,又去亲他的嘴:“这里也是我的了。”然后又去亲他的脖子:“这里也是,也是徐纤的!” 他迷乱地低叹:“小妖精,你是在引诱我呢!“ “对,没错。“她干脆用手勾住他的腰:”我要把你的魂也勾过来,吸进我的身体里,谁都抢不走。“ “本来就不会被别人抢走。”他的皮肤变得滚烫,他却没发觉徐纤的肌肤却变得冰凉,他因为爱变得激动难耐,而徐纤却因为爱被冻住了全身的血液。 他们甚至希望自己是两个泥塑,被打碎,和了水,变成了一堆泥土,重新做成一个泥塑,成了一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纤纤。”他埋在她的胸前意乱神迷地低吟:“怎么会有这种爱,把你抱在怀里,还恋恋不舍的,还流连忘返的,还心里痛得一揪一揪的。” 她怎么回答?她能不能告诉他,其实她也是? ##第六十三章 一马平川 有的人的爱情是一帆风顺的,也许太一帆风顺了也就没有波澜,没有患得患失的感觉。那时她和朴元,没人阻挡一马平川,所以她体会不到和杨允天的这种爱,爱的要死的这种爱。 于是,他们又牵着手找了家最近的餐厅,餐厅的小妹告诉他们:“都是刚从海里现捞的哦,要多新鲜有多新鲜!先生,要吃什么哦?”她操着一点海南口音,听起来很滑稽,但是她只问杨允天不问徐纤,让她颇不满。 “为什么她不问我?是不是看你长得帅?” 杨允天哈哈笑着去亲她的手:“你连这种醋都吃。” 他们点了虾,点了好几种螃蟹。徐纤要吃那种面包蟹,看起来真的像红红的面包一样:“我要吃那个。” 他们点了两只,结果端上来快把他们吓死,一只就有三四斤重,徐纤皱着眉头喊来餐厅小妹:“你怎么没说这种面包蟹这么大一只,刚才在池子里明明看到的没这么大。” “越大越好吃呀!”小妹简直在蔑视她的不懂行。 徐纤不免气结:“那我们也得吃的了啊,这么大一只,光这一个都吃不完,这只我们退掉。” “都煮熟了怎么退掉?”小妹丝毫不让步,抱着胳膊站在那儿态度很强硬。 “算了纤纤。”杨允天打圆场:“两只就两只呗,吃不掉我们带回房间吃。” “他们这是强买强卖,不能姑息。”徐纤还就不信了,多难打的官司,多难对付的律师她统统不在话下,今天能输给这个小姑娘吗?她斜着眼看餐厅小妹:“信不信我打12315?我这边一投诉,你那边就得倒霉,至少要关张三天接受检查。” “天天有人这么说,我早就关门了。”居然吓不倒她,小妹嗤之以鼻完全不当回事。 “那如果是记者呢,你猜会怎么样?” 餐厅小妹不禁向徐纤多打量了几眼,说真的,徐纤真有点像记者,特别是她咄咄逼人的眼神,小妹有点心虚了:“你说记者就记者啊,记者证呢?”她向她伸出手,还真是挺专业。 “我的记者证在房间,如果你要我可以给你看,不过我回去拿来了记者证可就不是退菜这么简单了,你到底选择哪个?” 徐纤真的唬到了小妹,她沉吟了一下 ,把另一只大螃蟹给端走了。杨允天偷偷在桌子底下冲她竖了个大拇指。 “这叫杀鸡用牛刀,知道吗?”徐纤很不以为意,多了一个小插曲,不过面包蟹的味道还是不错的,店家送了咖喱酱,用小斧子斩断蟹身,肥厚的蟹肉蘸着咖喱酱很有满足感。 蟹钳几乎比整只手掌都大,杨允天给她剥好放进她的碗里,她一口气吃掉两个。 “胃口这么大,为什么还这么瘦呢?”杨允天有些担忧地看着她:“平时胃还好吧!” “当然很好,放心吧!我这是童年养成的,从小在外面东跑西颠,哪里能吃上一顿饱饭,逮着吃的了就拼命地吃了个饱,渐渐地养成了一个大胃王。要知道,朴元和韩以湄两个人都吃不过我呢!”她咕嘟咕嘟喝下一大口扎啤:“想当年我们去吃自助餐,愣是把那家店的老板吃的看到我们把我们赶着走,我们和他据理力争都没有用。当时我就对他们说,我要做全市最好的律师,让他们百口莫辩。”她突然停下来,不由自主地又说起他们,她不吭声了。 杨允天知道她在想什么,他的手覆盖上了她的手:“会好的,纤纤,一切都会好的。韩以湄会醒来,她会有她幸福的人生的,至于朴元,我相信只要你过得好,他也一定是欣慰的。” 她向他笑了笑:“我知道。”她狠狠得又吃了一大口肉,仿佛在努力振奋自己的情绪,她举着酒杯:“干杯!” 两只啤酒杯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音,黄颜色的液体带着泡沫溅了他们一手。 吃完晚饭,带着薄薄的醉意他们在海边散步,这个季节三亚的风已经不湿粘了,晚上还有一点点的凉意,杨允天给她的肩上披了件外套,揽着她慢慢地走。 海浪很温柔,漫过他们的脚趾又害羞地退下去。 “海水冷不冷?”杨允天问她。 “不冷,刚刚好。”她站住了,在心里不知道在盘算什么,然后大声告诉杨允天:“38个小时!” “什么?”他不解的。 “我是说我们可以待在这里38个小时,后天的晚上我们不是要坐飞机回去了吗?” “别担心,纤纤,我们会经常来,随便哪里我们都能经常去。” “嗯。”她点头。 “不。”他用手捏着她的下巴抬起她的头:“你不信,你根本不信我。你认为我在敷衍你。” “我从来没有觉得你在敷衍我。” “那你就是一直认为我太幼稚?” 她不作声了,但是她知道他不是幼稚,是他太坚定,坚定到不知道还有人的意志无法转移的事情。 “相信我,纤纤。我会和我父亲谈,如果谈不拢,我就用谈不拢的方法。不要担心我的未来,没有你,哪里有什么未来?”他在海风中紧紧拥抱她,相爱,让这风里的空气变得黏稠,稠的要滴下汁液来。“我从来不曾这样的爱过,你呢?” “我原来以为我很爱很爱朴元。”她老实回答:“但是,爱是没法比较的。现在爱上了你,才知道还有这么一种无法替代的爱。” 他满意地将她搂的更紧,她在他的怀里说:“我会记住这一刻,记住将要到来的这两天,一辈子。” “你可以记住它,但是我们还会有无数个这样的日子。” 他重复,反复地告诉她这句话,徐纤还能说些什么呢?她期盼着能像他所说的那样,既期待又害怕。 “纤纤,明天我们去哪里?” “我有一个很土很俗的地方,但是我想去。” “天涯海角?” 她摸着他的眉毛笑了:“你真是了解我的。” 第二天,他们就去了天涯海角,在三亚距离主城区的23公里外,那里有碧海青天,杨允天一看就爱上了。 “美得太人工了。”他感慨。 “你这是赞美吗?” “确实是如此啊!” 他们去看了那两块大石头,一块写着天涯,一块写着海角,徐纤像个孩子一样抱着大石头:“要不要我给你讲天涯海角这两块石头的传说?” “不要。”他一口拒绝:“所有的传说都是悲剧,男女主角一定是生的时候不能在一起,或者不是男的等女的变成了石头,就是女的等男的变成了石头,然后两个人只能这样两两相望。” 他说的一点也不错,所有的传说都不会是好结局,不然上天也不会被感动,让他们生生世世在一起。 “变成石头有什么不好,还能和最爱的人一直呆在一起。” 他走过去搂着她:“石头没有感情,不会说我爱你,我不要变成石头。” “那你要变成什么?” “变成你的头发,你的汗毛,一直跟着你。” “真肉麻。”徐纤举起手臂给他看她的鸡皮疙瘩,他却捉住她的手臂拉她入怀,嘴唇旁若无人地落在她的脸上:“哎呀,这里有一颗小痣,好漂亮,好可爱。”他吻着那颗小痣:“这是徐纤的痣,比别人的都美。” “快恶心死了。”她想躲开,却被他死死地搂住。 “你到底是来看石头的还是来看我的?” “你看石头我看你。” 徐纤幸福地想哭,她一向不这么多愁善感,她这样热烈的爱了,反而让她动不动就有想哭的感觉。 天涯海角的游客很多,而且大太阳当空,没遮没挡的,一会就晒得头发晕了,他们躲在一块大石头的后面,坐在一块小石头上。 小石头的背面满是贝壳,徐纤伸出手去摸了下:“它们是有生命的吗?” “有些已经没有了,被海浪打上来,因为力量太大干脆嵌在了石头上,有些是吸附在石头上,久而久之也死在了上面。” “那它们应该回到海里去的。” “也许这石头上有它们爱的人,所以宁愿死也要和爱人呆在一起。” 他说的很动人,徐纤怔怔地看着他,用手去抚摸他黑黑的头发,他浓浓的眉毛,他挺直的鼻梁,他坚毅但却温柔的嘴唇:“如果快要死了,我不会选择和你呆在一起。” 他并没有急着暴跳如雷,静静地等待她继续说完。 “我会把你推回海里,要死我一个人死,要下地狱我一个人下。” 他拉下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处:“我们谁都不会死,我不会让你死,你也不会让我死。纤纤,老天让我们遇见,不会给我们一个不好的结局,你的前半生已经过的这么苦,我是他派来好好爱你的。” 一个浪头打来,打湿了徐纤的裙角,他急着为她的裙角拧水,抬起头来却碰到她湿漉漉的眼睛,他急忙去擦她的眼泪:“怎么搞的,纤纤,怎么又哭了?你还是不是原来我认得的那个徐纤了?那个冷的眼睛里会结成冰块的徐纤?那个动不动就对我说跟我有什么关系的徐纤?” “我不是了,我不是了,我爱上了你,把自己给解冻了。” “解冻了好,如果你冻着,别忘了把我一起冻起来。如果你燃烧着,一定也要和我一起燃烧。” ##第六十四章 不顾一切 他们靠在一起,看着夕阳从海的那边突的一下子就掉了下去,徐纤叹息:“这一天又这么过去了。” 她靠在杨允天的肩上,能听到潮声,海浪打在礁石上的声音,咸咸的海水将她的心泡的苦涩不堪。还有几个小时就要回去了,这两天徐纤真的什么都没想,她把那些烦恼抛在脑后,但是等到回去一下飞机,所有的烦恼还是会接踵而来。 杨允天握着徐纤的手,把它放在唇边肉麻地去吻她每一根手指,他看出徐纤的不开心,知道她的忧虑:“你总是想的太多,一切有我,你知道我会为了你不顾一切。” 她在他的怀里颤抖了一下:“不,不要。我就怕你的不顾一切,不要再为我付出,我受不起。” 他将她整个拥在自己的怀抱里:“纤纤,不要凡事做最坏的打算。” “我没有。” “也许有一天,我得放弃我在慷慨集团的股份,你还愿不愿意跟我在一起?” 她惊愕地抬起头来看他的眼睛,他的眼神很坚毅很坚决:“为什么?为什么要放弃?” “没有放弃何来得到,那15%和你相比算得了什么?” “你总是这样!”泪水又迷蒙了她的双眼,让她看不清眼前的杨允天,她害怕的就是这一点,她爱的也就是他这一点。他会为了他爱的人放弃所有,但是她不是红药,她怎能让他为她放弃所有。“我不要这种可能,我不要你一无所有。” “你在乎吗?杨慨集团三少爷的名头?锦衣玉食的生活?” “不,你明明知道我最不在乎的是这些,但是我怎么能让你的下半生跟我一起飘零?” “纤纤,你还不懂生活的意义吗?你以为人老了,死之前会躺在病床上细数他这辈子花了多少钱,吃了多少好东西吗?他只会回忆他这一生有没有热烈的爱过和有没有人激烈地爱过他。” “可是。”她还要说什么,杨允天用他温润的唇堵住了她下面的话,他抓住她的手指,放在他的脑后,他们在露台上长久地亲吻,仿佛要把对方嵌到彼此的身体里。 有海鸟从他们的头顶上掠过,在露台边上栏杆上留下了它们的粪便。徐纤的目光落在那些海鸟的身上:“那是海鸥吗?” “是的,你看,白尾绿嘴,那是海鸥的显著标志。” “它们住在这里吗?” “不是,海鸥是候鸟,它们只是在冬天来了迁徙时路过这里。” “那是过客啊!”她拉高了她的衣领,躲到了杨允天的怀里去。 “也有的海鸥习惯了海南岛的生存环境会留下来,迁徙是海鸟的习性,而留下来是人的习性。”他把他的脑袋放在徐纤的肩上,看起来像长了两个脑袋的怪物:“纤纤,我会为你停留就像你会为我停留一样。” 她悠长地叹气:“还有三个小时。” 是的,还有三个小时他们就要踏上回去的飞机,这次短途的旅行让徐纤感到了无与伦比的快乐,但是快乐中又透着不安,她既享受着又怕时光会流的太快,她就这样痛并快乐着。 这几天杨允天天天给徐纤擦薰衣草精油,也不知是不是他的心理作用,他觉得伤痕淡了不少。 “有个美容医生做修复疤痕很有效果,我们回去以后去找他好不好?”他一边给她轻柔地擦上精油一边对徐纤说。 “不要。” “为什么,到时候就可以穿露背的衣服了。” “这些疤痕在提醒我以前的人生,它们像一面镜子,时时刻刻警醒我。权力,欲望,金钱,你想要得到多少就要付出多少。” “现在呢,你还期盼这些吗?” “我以前觉得自己很伟大,我们那时大学刚毕业时都非常穷,但是律师那个行当你不知道,如果你不穿一套香奈儿去开庭,所有人都认为你是个很落魄的大状。落魄等于乏人问津,等于间接暗示你的能力差,多好笑是不是?衣着居然和个人能力挂钩?我不能看着韩以湄和朴元被别人嘲笑,于是我奋力往上爬。终于我们开了一家事务所,业绩蒸蒸日上,我给韩以湄和朴元买了跑车,为了给朴元在律师协会争到副会长的位子,我不惜准备出卖自己。我觉得我既成功又伟大,而朴元和韩以湄呢,他们上下班还是挤公车,或者开一辆创业初期买的不知道二手还是三手的小破车,朴元依旧不爱穿阿玛尼的西装,韩以湄一条棉布小碎花裙可以穿好几季,我恨透了他们的烂泥扶不上墙,我觉得我辛辛苦苦给他们挣来的东西他们都不珍惜。我却不知道他们真正想要什么,却把这些往他们身上强加,还以为这就是我对他们的报答。我买的那栋大房子,韩以湄的父母始终没有搬进去住,那个有着碧蓝的水的游泳池整夜照着楼上卧室的天花板,晃得他们一夜不能入眠,他们只呆了一个晚上就仓皇逃走。” “我觉得全世界的人都不理解我,我拼命地想把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东西给他们,但是他们全都把我对他们的真心扔在了地上。后来,他们死了,变成植物人了,那些房子,车子,只能给我的过去来抵债,他们从来没有享用过。”她说完了这么长长地一段话,喝光了杨允天递给她的水:“我的小半辈子都在为利益奔跑着,但是都是一场空,我曾经以为我握住了很多,但是那些物质才是虚无的。” “不要再自责了,你已经为了你的过去付出了很多,看你满身的伤疤。”他用掌心温暖她被粗粝的海风吹凉的脸颊,她深陷的眼窝,消瘦的脸颊,她不是爱那些物欲,她是想把世界上最好的东西给她爱的那些人啊!她为了她心中的梦想在泥泞的道路上一路跌跌撞撞的,杨允天心疼地将那个身体包围在他的躯壳里。”纤纤,我好心疼你,从此在我身边歇歇吧,你的事情我替你做,替你处理。朴元的事情,韩以湄父母的事情,我都会给你查个水落石出。” “我是用我对他们的爱来谋杀了他们啊!我才是真正的凶手。”她不想再流泪,但是她的眼泪又浸湿了杨允天的衣襟,她惊跳起来:“我不该在这么美好的时刻还说起这些,属于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我应该好好珍惜才对。” “纤纤!”他用手指抵住她的嘴唇:“又说这种话!属于我们的时间太多太多,我们一起坐飞机,一起回家,一起进房间,明早还一起上班,在一个办公室里,你看我们不曾分别。” “是的哦!”她也微笑起来,手指在他的鼻梁上来回滑动:“你有着世界上最温柔的眼睛,你的眼睛里能盛得下很多东西,因为它太深邃,就连我在你的眼里也变的美好起来。” “你本来就美好。” “也只有你会这样说。”她的手继续在他的脸上抚摸,仿佛要用手指将他的样子记忆下来一样:“你有着世界上最坚毅的鼻子,你鼻梁的弧度一点都不锋利,你有着世界上最温润的嘴唇。” “呵,纤纤,你这样说我会骄傲,你把我说的太好。” “你本来就是最好的,允天,你是世界上最好最好的人。” 他深深地为她的话沉醉,他的眼睛透过她的发丝看到一对海鸥擦着沙滩低低地飞翔,他轻声呢喃着:“鸟儿要成双成对才能活着,人也一样,纤纤,下半生我为你活着,你也得为了我活着。” “有的人一生不过几秒钟,而有的人,和你在一起一秒就是一生。” 她的话让他不寒而栗,他紧紧紧紧地搂紧她:“我不要一秒,我要一辈子,纤纤,我不会厌倦你,就算有一天你厌倦了我,我也不会放你走。” “我怎么会厌倦你呵!” 一双海鸥飞过去,有一双海鸥又飞过来,紧接着有很多海鸟在海滩上慢慢地踱着步,形成了一片奇景,因为不是旅游高峰期,海滩上没有人,所以没人去打扰那些海鸟,它们在那儿呆了多久,徐纤他们就看了多久。 “你说鸟儿有没有烦恼?”徐纤问。 “它们肯定也有它们的烦恼,但是它们是禽类,最发达的不是脑,而是翅膀,所以灵性比较低,可能感到的烦恼也少吧!” “那多好,人类没有翅膀,没有特异功能,是因为大脑太发达了,上帝就拿走了他们其他的能力,对不对?” 杨允天顶了顶她的头:“人的创造力是其他生物无法比拟的,人们没有翅膀却造出了飞机,没有身上坚硬的皮却制造出盔甲,没有尖牙利爪保护自己却造出了枪支炮弹,这就是人类,会用其他辅助的东西来武装自己。” “大多数是没用的,就是因为人类把这些附加的东西往身上背负的太多,才会把自己累死,压死。” 天渐渐地黑了,有人经过,将那一大片海鸥惊得飞起来,变成一大朵灰色的云朵,向远方飘去。那朵云就渐渐地散开了,散的一个天空都是。 “哈”他笑着:“那我的纤纤不是要比别人容易老一点?” “能在你的身边年华老去,也是一件老天最眷顾我的事情。” 就在机场大厅里,他捧住她的脸就这样吻了下去,他们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外界的人和事置之不理。 这样浓烈的爱,让他们无法喘息。 ##第六十五章 隐隐不安 吴助理来接他们,徐纤给他带了很多海南的特产,其中就有两个大椰子,杨允天说:“我跟她说超市里这种椰子到处都是,她一定要给你带两个回来,这是我们看着当地人爬上高高的椰子树从树上现摘下来的。” “哦?那真好,回去就劈开一个尝一尝。”吴助理高兴地翻翻这个看看那个:“好玩吗海南?” “好玩,好玩极了。”其实他们除了天涯海角哪里也没有去,就呆在房子里呆了一整天,但他们依然觉得这次旅途好极了。 已经很晚了,佣人们都去睡了,只有小晴还在等他们,徐纤也不忘了给她带礼物,一串红珊瑚手串,让小晴的脸都兴奋地红扑扑的,她把手串套上手腕,举起来给徐纤看:“好看吗徐小姐?” “真好看。”她摸着小晴手腕上的珊瑚手串:“它在年轻的皮肤上都更显光芒。” “徐小姐,你也很年轻啊,你不过比我大两岁。” “但是其实是不是我感觉比你老了很多岁?” “不,只是你心里装了太多的事,还有因为你太聪明,太聪明的人总是要多操心。” 徐纤看着小晴微微笑了,这个女孩也不笨啊,她有着聪慧而敏锐的心,还好她善良,不然聪明这种东西,会救了人也会害了人。 她心里隐隐不安,果然当她洗完澡之后,刘秘书轻轻敲她的门,将她带到杨老爷子的书房里去。 “老爷子找你讲话,特别打了招呼,不管老爷子跟你说了什么千万不要告诉三少。” 她懂,她都明白。 杨老爷子还是一副慈祥的模样,他向徐纤招手让她坐到他的对面来,然后就那样注视着她,徐纤知道他会跟他说什么,她静静地等着他的开场白。 “纤纤,我知道你和允天开始恋爱了。” 她不说话,杨老爷子推到她面前一杯茶:“上好的茉莉花,尝一尝。” 她尝了一口,甘冽清香,她说:“好茶。” “纤纤你一向识货,也知道杨允天是好的,当初我让你给允天做顾问,没让你爱上他呵!” “我很抱歉。” “哦,爱不需要抱歉。”他倒是很通情达理:“我知道我家那个小子的德行,如果我拆散你们俩,他一定跟我要死要活,还有一个多月他就要大婚了。纤纤你这么聪明,你一定不会像他那样幼稚以为可以退掉这场婚姻吧?所以,只要你能让他安安稳稳地结婚,只要不要让斐家知道,我不反对你们,只是你要把握好这个度,不能让允天的那把火烧的太烈。” 这个度徐纤真的把握不好,她苦笑了一下没有作声。 “我知道你的一贯作风,凡事得要公平交易吗是不是?杨允天的这个台阶你是登不上了,但是我可以给你物色一个比杨家差不了多少的大户人家,你可以登堂入室明媒正娶,不用再和杨允天偷偷摸摸,但是现在不行,你得安抚允天。” 原来这就是她的作用,原来杨老爷子就是这样看她的。她只是想利用杨允天登上她想要的高峰而已。他觉得她不是爱上了杨允天,而是爱上了他其他的东西。 不过她已经不在意别人怎么看她了,只要不让她立刻离开杨允天就行,她现在也越来越会得过且过了。 尽管这样想,但是心中仍旧惴惴不安,她在花园里漫无目的地走着,平复自己的心情。 她走到别院那儿,突然想进去看一看,见见那个杨允天嘴里的和他的母亲一模一样的女人。 她很奇怪,既然他的小姨活着,又生活在杨家,为何从来没人提起过她?她敲响了黑色的雕花栅栏,敲了很久也没有人出来开门。里面的房子的玻璃是黑漆漆的,好像贴上了深颜色的玻璃纸,她看不清里面有没有闪烁着灯光,就在她准备放弃要转身离开的时候,院子里的房子的门突然打开了。 徐纤急忙回头,立刻感到身上凉凉的,她真的看到她了,一个女人披着长发,穿着一件白色的睡袍站在门口。 徐纤有些紧张,她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口水,艰涩地开口了:“请问,您是。” 她还没说完,那个女人就向她走过来,徐纤为了求证这个女人是不是和杨允天的妈妈长得一模一样,特地把杨允天桌上的照片仔仔细细地看了几遍,她真的和他母亲一模一样。 一样白皙的脸,一样尖尖的下巴,一样如梦一般的大眼睛,一样的小巧而微翘的鼻头,她真漂亮,漂亮的可以撇去她的年龄。 “你是杨如桐的媳妇儿,还是杨允天的?”她突然向徐纤发问,她的手准确无误地抓住了徐纤的手,刺骨的冰凉让徐纤不由的心惊,要不是她知道世界上没鬼,她真的会以为这个女人是个女鬼! 徐纤极力安稳着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没有礼貌地甩掉她的手,那个女人不敢相信似的看着自己的手仍覆盖在徐纤的手上,突然就笑了。 “你真是个不一样的女孩,纤纤。” 她知道她!她还知道她的名字!看来,她真的是真真切切地活在这个家里啊! “你要进来坐坐吗?”她打开了栅栏的门,询问她。 徐纤没有犹豫,走了进去。 这个房子是个一层楼的套房,刚走进去徐纤就惊呆了,这简直是个室内的植物园,有棵很巨大的芭蕉树,让徐纤以为自己进入了热带雨林。 她找了个藤椅让徐纤坐下,还递给她一杯温热的水,然后在她的对面坐下来。 她仔细地凝视徐纤,从她的头发丝到脚趾头,都看的仔仔细细。徐纤被她看的浑身不自在,她竟伸出手去握住了徐纤的手。 “你爱他吗?”她问的莫名其妙,徐纤不知道她指的是谁。 “你爱杨如桐吗?” “呃,我不是杨如桐的。”她急急地解释,女人竖起食指在唇边:“嘘,你会是的。” 她真是杨如桐的母亲吗?这么看起来真的很像,因为他们同样的高深莫测,或者说神神叨叨。 “纤纤,你多漂亮呵,你就是我心目中杨如桐媳妇儿的样子!”她在徐纤的手上抚摸着,她的手指每到一处,徐纤的鸡皮疙瘩就泛起更多。 她养了一只小鹦鹉,站在她们身后的一个鸟架上,没有笼子也不飞走,偶尔会冒出一句两句徐纤听不懂的话。 看徐纤盯着那只小鹦鹉,女人笑了:“它叫桐桐,和我的如桐一个名字。”听得出来,她很爱他呢,看来她真的是杨如桐的生母了。她的手在徐纤的手上摩挲了一会,便收了回去,人缩在她的很大的藤椅中,哼着一首不知名的歌。 不知怎么,徐纤觉得她的状态不是很正常,她不似一个正常人,但是她的眼神清明,这令她很困惑。 她在这里坐了一会,她没有带手机不知道几点了,环顾房内也没有任何时钟的东西,于是她站起来告辞:“我先走了。” “哦,走了吗?”她也站起来,竟有些恋恋不舍,她一直把徐纤送到门外:“你还会来吗?” “会的。” 她的回答令女人满足地笑了,她笑起来特别特别美,一种与世无争的美。她说:“我叫墨芯,我每天都在这里,等着你来。” 她一直带着那抹奇异的微笑目送徐纤离去。 离开那个别院,好像又回到了人间的世界,墨芯的房子里,仿佛是另外一个空间,但是,却很宁静。 坐在那里的短短十分钟,虽然让她有些不安,但是更多的是安宁。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却不知杨允天这边已经像着了火一样,她刚刚走进她的房间,杨允天就从她的沙发上跳起来,向她冲过来,他抓住徐纤的肩膀,他用的力气那么大,简直弄疼了她。 “你跑到哪里去了?你跑到哪里去了?”他一叠声地问,她看到他的额上已经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在这个寒冬腊月里。 “只是在花园里逛了一逛,怎么了?”她用袖子去擦他湿漉漉的额头:“怎么一脑袋的汗。” “逛一逛?为什么半夜了还去花园里逛?” “只是想透透气而已,真的。” 他瞪着她真挚的眼神,终于松了一口气,身体一软就整个扑在了徐纤的身上,把她压倒在墙上,他如释重负地叹着:“你知道吗,我一洗完澡过来找你就不见你的踪影了,虽然你没穿外套没拿手机,但是我就是慌张,我怕你又逃走了,逃到我找不到的地方去了。” 她轻抚他的后背,让他太过紧张而僵直的后背慢慢变得松弛下来,她说:“我哪儿都不会逃走,一直在你身边呆着,直到你不要我。” “傻瓜,又在说这个世界上最傻的话!我怎么会不要你?” “怎么了?”她走过去用手指抚摸他皱的紧紧的眉头,第一下没有让他的眉头舒展,第二下还是没有,她干脆踮起脚尖将她的唇贴在他的眉毛上,口中还念念有词:“眉头开,没烦恼。” 他终于忍不住笑了:“你这是什么?咒语吗?” “嗯,专门为你设计的咒语,以后你一不开心我就念一念。怎么了?” 他拉着她坐到沙发上:“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没什么大不了还气成这样?” “哎,”他叹了口气:“我爸爸让我去英国看斐依依。”他非常懊恼,刚刚才舒展开来的眉头又挤成了一团。 ##第六十六章 退婚 “这一定是斐老太太的主意。”她猜对了,斐老太太打电话给杨老爷子,虽然没有明说但是拐弯抹角地就表达了这个意思,于是杨老爷子立刻打给了杨允天。 “我不会去的,不但不去,我要退婚。”他说着,真的站起来拿了衣架上的大衣就要往门外走,吓得徐纤从沙发上跳起来,冲到门口伸开手臂挡住了大门。 “纤纤,你让开!” “你疯了?这个时候说退婚?” “不然呢?一个多月之后就要结婚了,现在还不说?” “你不会真的打算退婚吧!”她盯着他,她的脑袋开始隐隐作痛,她就知道杨允天会走到这一步,他就是这样不懂的回旋的一个人。 “你不想让我退婚?你想看着我把斐依依娶进门?”他又开始生气了,他双眉早就结成了一个小球,现在小球更加纠结,像个小小的繁杂的毛线球一般。“纤纤,没有你想象的那样可怕的后果,斐家不是阎王殿,我爸爸也不是夜叉,这是什么时代了,顶多他会生我的气,你相信我一切都会过去的,只要我们走出这一步。” 她咬住了自己的嘴唇,是她顾虑太多吗?还是他想的太简单?她不知道,但是她总觉得不会这样简单。斐家和杨家两个大户结亲早就人尽皆知了,如果突然有所变化,相信这后面一定会有一场腥风血雨,她不敢试,不敢让杨允天试。 她死死地挡在门口不肯离开:“允天,你听我说,现在不是时候,你现在乖乖地去英国看斐依依,我让吴助理给你订机票好不好?” “你,”他忍无可忍地低吼了一声,举起拳头狠狠在墙壁上砸了下,粗糙的墙角边缘立刻划伤了他的手,擦破了皮,丝丝的红色渗出来。 徐纤一把捏住他的手:“我来给你贴个胶布!” “我不要!”他赌气地甩开她的手。 “生气时伤害自己的身体是最愚蠢的方法。”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冷淡,她的眼神也从炙热变得冰冷,让杨允天觉得以前的那个徐纤又回来了,这几天,他面前的徐纤是他从未见过的样子,让他欣喜若狂的样子,但是现在的她,恢复了原貌。 她必须打消杨允天的念头,因为她还没想通斐家怎么对付杨允天,没想通他的父亲如何惩罚他,她不能让他轻举妄动。 “我爸爸威胁你了?”她小看他了,杨允天实在是聪明的。 “没有,这件事情冲动不得,我们从长计议好不好?” “为什么你如此冷静?” “为什么你如此不冷静?” 是的,他们就是这样矛盾的,对待爱情,杨允天永远是不冷静的,而徐纤似乎永远是冷静的。他眼里的她,看不出愤怒,看不出悲伤,风平浪静的,无动于衷的。 “是的,我没办法像你那样冷静,也许我没办法少爱你一点。”他垂下眼睑,他有浓密的长睫毛,像个制作精良的芭比男模一样好看,徐纤何尝不想把这个男芭比揽在自己的怀里,像每一个小女孩一样,总是想一个人拥有一个洋娃娃。 但是杨允天不是她的洋娃娃,他有着他完整的人生,她已经被那些变故弄怕了,她必须深思熟虑才能走下一步。 他就是主动示弱徐纤也不能由着他来,她走过去温柔地抚摸的他柔软的头发,他很高,她得掂起脚来才能够得到他。所以他干脆把她抱起来站在他的脚面上。 “允天,听我的,你得去,好不好?” 他才缓和的表情又变得恼怒起来,他松开紧紧搂着徐纤的手:“你还是让我去?你就这么想把我送到斐依依的身边去?” “现在不是赌气的时候。” “那现在到底是什么时候?” “杨老先生让你什么时候去?” “这不重要。”他扭过头不理她,他坐在他的办公桌上,落地玻璃窗倒影出他的样子,他外表看起来是个年轻而又成熟的男人,但是他爱起来那么疯狂,像个极度爱他的玩具的孩子。对待这个孩子,徐纤能责备他吗,能说他太疯狂吗? 他总是嫌她太冷静,其实他不知道,她疯狂起来完全是另外一个人,但是她不能陪着他一起疯。 徐纤给拨通了外面办公室的内线电话,对吴助理说:“给杨总订最近的去伦敦的航班。” “徐纤!”他真的生气了,按下她的手中的电话,但是已经晚了,她耸耸肩意思是她的旨意已经传达了,米已成粥。 “我不会去的!” “如果你不去,我就带着韩以湄消失,你知道我做的出来。” 她威胁他,他气愤地牙齿咬得咕咕响,他对任何人都有办法,但是唯独对徐纤,他毫无办法。 他瞪了她片刻,从桌子上跳下来:“那好,我去,我不但去,还陪她去坐那个巨型的摩天轮,还去看莱晤士河,还会去温莎城堡。我还会跪在城堡里向她表达我对她一心一意的心意。” “那很好,记得买上一条钻石项链挂在她的脖子上,她会更加开心。” “你是个没有心的妖怪。”他向她逼近,他横眉冷对,但是霎时间他的脸就塌下来,变成了一张柔软的蛋饼,他捏着她的双肩跟她撒娇:“纤纤,不要把我赶到别的女人的身边去吧!” “你能不能现实一点?”她一点都不为他的卖萌所动,依旧板着脸。她看到杨允天眼里的柔光一点点地褪去,他的手也渐渐放松了力量,他倒退着离她一步两步,似乎站的远一点才能把她看个明白。 “纤纤,你的心是什么做的?你似乎不会妒忌?你似乎瞬间就能把自己的热血弄得冰凉?告诉我,你的这些技能怎么得来的?” “你如果不去,我只能走掉。”她不再和他周旋,转身就出了办公室。 她那么狠心,那么潇洒,做什么都那么漂亮,难怪挑剔的爸爸也对徐纤赞不绝口,她确实具有这方面的潜能,杨允天站在窗边,心里的热情一点点地跟随着窗外的太阳掉落下去。 她既然让他去,他就去吧! 吴助理不负众望,订了夜里12点钟的飞机,下班的时候他自己开车回家收拾行李,第一次没有等徐纤。 她知道他生气了,也对,没有一个正常的男人会不生气,也没有一个正常的女人把她的男人往另一个女人身边推。 她坐在她的房间里,听到他重手重脚的收拾行李,她很想过去把那颗生气的脑袋抱在怀里 ,但是她不能给他温存,否则他更不会踏上去伦敦的飞机。 她就这样贴在门上听到他一直这样摔摔打打地收拾着行李,然后小晴在门外敲门请他下楼吃饭,他在里面闷闷地回答:“不吃了!” 小晴又忧心忡忡地来敲徐纤的门,她对她说:“三少不吃饭呢,怎么办啊,早上出门还好好的呢!”她压低了声音:“你们吵架了吗?” “没有,不管他,我们吃我们的。”她拉着小晴的手下了楼,今天吴姐做了个腐乳肉,味道香的让空气都稀薄起来。 但是徐纤只勉强吃了一块就吃不下去了,杨如桐今天被吴姐的腐乳肉的香味给吸引下来,坐在她的对面眉飞色舞地吃下了好几块,他用筷子敲敲徐纤的碗:“嗨,梦游中的女孩!你在想些什么?” “什么都没想!” “可是,你的碗里一粒米都没了,你还在划拉什么呢?” 她低头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碗里的饭吃光了,小晴站在她的身后悄声问她:“徐小姐,要添饭吗?” “不用了,徐小姐已经饱了。”杨如桐代她回答,朝她挤挤眼:“是不是?” 她站起身来:“我吃饱了。”接着往楼上走去,杨允天的大门还在紧闭,她在房里坐了一会,还是唤小晴上楼。 “给三少准备一点吃的吧,晚上12点的飞机,这么长时间不吃饭不行。” 不一会小晴端着个托盘上来递给徐纤:“徐小姐,你给他吧,他保管吃。” 徐纤想了想:“还是你送过去吧!” 她送过去的他一定会吃,但是他也一定会对晚上的旅程再质疑,她不想再生事端,她关了灯躲进了无穷无尽的黑暗里面去了。 他走了,走到斐依依的身边去了,而且是她推过去的。 杨老爷子真是一个任何事情都能运筹帷幄的人,他知道让徐纤说服杨允天去伦敦是件再好不过的事情,他也知道徐纤一定会让杨允天去伦敦的。 她是个聪明人,会权衡轻重。 12个小时之后,杨允天已经站在伦敦的土地上了,从国内出发时夜漆黑的像浓墨一样,现在过了12个小时,而伦敦仍是黑夜,凌晨四点钟,让他疲倦不已。 杨家在伦敦有个小小的城堡一样的别墅,英国有很多大大小小有名没名的城堡,有的是历史遗迹,有的则是城堡爱好者建的,杨允天也不知道自己家的那个城堡是不是以前古老的东西。 城堡里的管家来接他,是个黑人,很有礼貌地请杨允天上车。 这个城堡杨允天并没有来过,他走进去惊讶地发现这里面布置的十分浪漫,黑人咧开嘴巴,露出雪白的牙冲他乐:“Are you still satisfied with,sir?”他在问他这一切还满不满意,不用说一定是杨老爷子安排的,让黑人花了几天的时间把这个本来充满神秘气息的城堡打扮成一个三岁小女孩看到了会雀跃的地方。 ##第六十七章 冷酷无情 “NO!”他闷闷不乐地对他说。 黑人吓了一跳,叽里呱啦地说了一通解释他是严格按照老爷子的吩咐做的,没有一处走样。 杨允天实在懒得听他继续说:“where is my room?” 黑人把他带到他的房间,很大很大的套房,和五星级酒店的总统套差不多大,还是粉色系,杨允天看着贴着粉色大蝴蝶结的梳妆台镜子里的自己冷笑,这样看来,我真像个变态。 “你就让我睡在这个粉色的床上?”他对黑人说,却看到他一脸莫名其妙,哦,他说的是中文他听不懂。 没想到黑人仿佛听得懂,他用半生不熟的中文说:“这里是你和斐小姐一起。”他两只手合在一起放在腮边做了一个睡觉的姿势,然后笑得十分暧昧。 原来他父亲是想让他在这里和斐依依生米煮成熟饭,他无力地倒在那张豪华的柔软的大床上,却在想,要不要拉着斐依依的手把她拉到这张床上,然后拍个视频给徐纤看,他倒要看看她会有什么表情? 估计她还是那副冷冷的样子,看完还会跟他说:“动作太不柔和了,而且不够美。” 他都能想象得到她当时的表情,那个冷酷无情的小女人!他恨恨地砸了下床框,但是他却无比无比地思念她啊! 他想念她缩在他的怀里的样子,他想念她捧着他的脸对他说爱他的样子,想念她站在海边,海浪打湿了她的裙裾,她却牵着他的手对他说,我幸福地快死掉了的样子。 她有一万种形象,他就爱她的一万种形象。 但是那个让他心悸让他牵挂的徐纤,也总是会让他跌入漆黑的深谷里。 他昏昏睡去,一睡就是很久,直到黑人迪克过来喊他起床。 “sir ,sir?”他站在床边契而不舍地呼喊他,喊到他迷迷糊糊地醒来不知道他身在何处,后来看到迪克才猛然惊醒过来,他在英国。 迪克给他准备了不知道是早餐还是晚餐的饭,并且告诉他斐依依现在在伦敦市大剧院里筹备春季发布会的事情,而现在已经差不多是收工的时间了。 吃完猫食一样的那一点点饭,杨允天奇怪地问:“为什么就给我这么一点?” 城堡里还有一个黑人厨娘,看起来应该是迪克的妻子,他们给他展示晚上他把斐依依接过来之后才能享用到的盛宴。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不看到斐依依脸上露出笑容,看来他连饭都没得吃。 迪克开车送杨允天到斐依依所在的剧场,她并不知道杨允天会来,迪克把他送到了就连车也给了杨允天,准备自己走掉。 “我不认识路啊,你把车给我我怎么开?” “斐小姐。”他说斐依依认识路,她在英国念过很多年书,对这里很熟。 迪克走的时候,神神秘秘地指了指后备箱,然后就飞快地跑走了。 他靠在迪克留给他的古董车上,这是一辆很夸张的敞篷古董跑车,一个帅气的东方男人靠在车上非常有回头率,就连矜持的英国女生看到杨允天都忍不住朝他微笑。 他像个傻瓜一样,像个牵线木偶,或者像个傀儡按照别人给他计划好的一切生存。他为什么要呆在这里,为什么要听徐纤的跑到英国来?他像一个白痴一样,而徐纤呢,她把他逼到了这里她心里就开心了吗?她在干什么?在花园里游走吗,还是和杨如桐一起聊他乱七八糟的人生? 他的耐心被他对徐纤的思念啃噬的光秃秃的,他狠狠拍了一下车子,也不知道他拍到了什么,后备箱缓缓地打开了,突然很多很多小小的五颜六色的氢气球从后备箱里飘出来。 他很快就听到了女孩子的惊呼,她们说:“OH ,my god!” 上帝也无法解释这种愚蠢的局面,那个该死的迪克他安排的是个什么鬼?怪不得他刚才神神秘秘地指了下后备箱,他还非常得意,他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作品? 不过此刻气球都飞走了也总比在斐依依的面前打开它要好的多,但是,他没想到的是,他的时间拿捏的如此精准,斐依依正好从剧场里走出来,正好就看到了这个场面。 当她认出了放气球的帅哥是杨允天时,她很赏面地用手捂住了嘴,表情非常惊喜,而且眼中感动的泪光闪闪。 “允天!”她惊呼一声,就投入到他的怀里去。 她就像一把利剑,不是投入,而是刺入到他的身体里,这种令人不快的疼痛让他身体僵直,没有任何反应。 “OH,my god!”和斐依依同行的几个女生围过来,七嘴八舌地询问起斐依依,她们打量着这个浪漫的中国男人,纷纷向她表达了羡慕嫉妒恨的感情。 这一切相当混乱,杨允天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当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他的身边已经坐着斐依依,他则开着车在马路上奔驰。 “允天,你怎么会来?” 他怎么会来?他心爱的女人推他来的!他沉默着,突然对她说:“我不认识路。” “这里有导航啊!”她指着导航仪,原来迪克已经给他设定好了回城堡的路,他只要按照导航走就可以了。 说真的,傍晚的伦敦比他们的城市还要冷,开敞篷车并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斐依依穿的很少,也许是冻习惯了,她兴致高昂,并不觉得寒冷。 他把她带到那个梦幻的城堡里,斐依依低声惊叹:“允天,我没想到你这么浪漫,这么为我花心思!”她美丽的双目里的眼泪盈盈欲滴。 杨允天很想说,那你应该去拥抱迪克。斐依依已经快步走进了里面,一切的布置都是她的喜好,她打量了一番,然后转过身快乐地对杨允天说:“我非常满意,谢谢!” 她是满意了,所有人都满意了,徐纤此刻也很满意吧!他只要听他们的话就会皆大欢喜,而他何乐而不为呢? 他干脆振奋起来,让迪克胖胖的老婆给他们开了一支香槟,嫌香槟不够度数,又加开了一瓶红酒,红酒配着香槟,如果能快速把自己喝醉,那他可不可以搂着斐依依倒在那张色彩艳丽的大床上? 都说正宗英国菜是暗黑料理,今天杨允天总算是见识了。英国人民崇尚简单烹饪,英国菜不是烤的就是煮的,基本没有调料,煮好之后自己加,要吃甜就吃甜,要吃咸就吃咸。 英国有道名菜,杨允天以前就知道叫做仰望星空,他在网上看过图片,就是几条秋刀鱼翻着白眼插在一个巨大的派的上面然后放进烤箱里烤出来,成品极为惊悚。杨允天原以为是网友恶搞不是真的,但是当迪克的妻子从烤箱里端出这道菜的时候,他才知道所有的传说都是有根据的。 这道真是英国的名菜,斐依依对杨允天说:“这可是英国名菜,来了英国一定要吃,不然就像没来过一样。” 他和那些死鱼眼互相瞪着:“我真的要吃这些玩意?” 斐依依咯咯咯地笑了:“你尝尝,味道还是不错的!” 他灌了一大口红酒,空着肚子红酒很快酒能发挥效力,这样不论是这种死鱼眼还是斐依依,他都能张开嘴一口吃下去。 今天的杨允天不胜酒力,几杯喝下去,他的眼前就有点恍惚,而且晕的厉害,他想他一定是醉了,因为他无意中看着窗外的时候,突然就看到了徐纤的脸。 再定睛一看,没有了,消失了。 那他不是喝醉了是什么?这里是坐飞机要用12个小时的英国,徐纤把他赶到了这里难道还要亲自见证他和斐依依如何浪漫吗? 他的眼皮越来越重,只听到斐依依在他耳边轻声地问:“允天,允天?这么快就醉了吗,你喝的太急了!要不要我扶你回房间躺一躺?” 躺一躺,好呀,正好可以两个人一起躺!他伸出手搭在斐依依的肩上,她的肩膀多柔软,哪里像徐纤一样硬邦邦的,斐依依的肩膀丰润有肉,哪里像徐纤那样能把人给戳死的? 她有哪里好,她哪里都不好? 可是,喝的这么醉,他却这么想她。 “斐小姐昨晚伺侯您睡了以后就先回去了。”迪克用伺候这个词,虽然在英语中没有把这个词的深远含义挥发的淋漓尽致但是也能让人泛起各种联想。 不过还好,他看到了自己衣着整齐就知道昨晚没有做出什么事情来。 “先生,今天去哪里?” “回去。” 他走到洗手间去刷牙,迪克跟在后面:“今天不是要带斐小姐去泰晤士河看夕阳吗?” 他带着满嘴的泡泡瞪视迪克:“这也是老爷说的?”迪克微笑着退出了房间。 镜子里的男人半张脸都是泡沫,他有早起刮胡子的习惯,迪克给他准备的刮胡刀非常不好用,一阵刺痛之后他就在白色泡沫下看到了红颜色。他什么时候也变的像徐纤一样总是受伤? 看着镜子里,仿佛看到徐纤站在他的身边,用刮胡刀轻轻地温柔地给他刮着胡子,她的手法那样温存,温存地简直不像以前的那个她。徐纤有太多面了,爱情里的她,细腻,柔和,胆怯,却也热烈,只是她收起来的太快了,她冷静地太快了。 ##第六十八章 水深火热 用漱口杯里的水将镜子里的徐纤给泼掉。泰晤士河就泰晤士河,夕阳就夕阳,他就陪着斐依依徜徉在泰晤士河畔的夕阳里,那个场面要多浪漫有多浪漫。 这一次他去接斐依依就显得熟门熟路,然后他们真的沐浴在泰晤士河畔的夕阳里了。橘色的夕阳洒在斐依依穿着白色大衣的肩头,将她映照得像一盆喜庆的年橘,她关切地伸出手默默他的脸颊:“怎么,昨晚喝多了今天头还痛吗?” “不痛。”他躲开了斐依依的手,其实她的手很温暖。但是在这样美丽的意境下,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徐纤的手,那天她堵在后楼梯那里,双眼闪烁着亮晶晶的光芒踏上楼梯抚摸他的脸颊 ,当时她的手是一只冰冷一只火热,就象她自己一直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一样。 他又走神了,他始终不能把他的心思全神贯注在身边这个美丽多情的女孩身上,泰晤士河的夕阳多美啊,美得令人心惊,如果徐纤看到她会说什么。 “好美啊,允天你看,天边的那个颜色,真的好美好美。”她一连说出好几个好美,设计专业毕业的高材生语言这么贫瘠吗?她也许会说这种颜色拿来做成衣服一定美不胜收,果然杨允天只是胡乱想着,她却真的这么说了:“如果这种颜色能做成披肩真是太好搭衣服了。” 杨允天盯着她的脸啼笑皆非,而斐依依却为他的笑容而欣喜不已:“你也认为是那样对不对?” 他没有回答,将目光投向对面的桥上。 他一定是疯了,在大桥上有一个女人,穿着银灰色的长大衣,围着一条黑色的围巾,短发,裙角下是细长瘦弱的脚踝。她那样像徐纤啊,在这里,在英国, 在伦敦,在这个美的应该忘却一切不快的地方,怎么可能有她的影子? 他看不清她的脸,但是那个女人似乎也在看着他,她趴在栏杆上,风将她的围巾吹起,将她的大衣衣角吹起,就连她抬起手将围巾拉回原位的动作都像徐纤。 她就是她,就是她!她一定是追着他来了,她还是不放心他,还是心心念念着他的!热情重新燃烧在杨允天的胸腔里,他拔脚就要往对面的桥上跑去,这时,那个女人的身边来了一个男人,他们在那里亲切地交谈起来。 原来是在等人,既然有相熟的人,那就一定不是徐纤了。 他沸腾的血液瞬间冷下来,斐依依正托着腮饶有兴味地盯着他:“看到谁了?” 她的眼中有犀利和严厉的光,一秒钟就斐老太太上身。看来斐瑜琳并没有遗传到斐老太太的特质,而全部被斐依依给遗传到了。 然后就一秒钟以后,她的眼中又是柔情满满:“饿了没,我带你去吃伦敦最有名的餐馆。” 一说起英国菜,他就想起昨晚那道死不瞑目的仰望星空,他已经完全不能再去想象那个味道,一想起来就结合昨晚的红酒和香槟的味道,立刻就能吐出来。 还好英国不只那一个菜,不过在牛尾汤里他喝到了浓浓的红酒味,他皱了皱眉头:“为什么会有红酒味?” “因为牛尾汤里放了红酒啊,没有红酒的牛尾汤不是英国的味道。” 很像昨晚他喝进去的红酒后来又吐出来发酵的味道,牛尾汤他喝了一口就放在那里,斐依依又介绍他吃这道烤牛肉。英国人做菜很有意思,烹饪时几乎不放调料只有在做好之后,才根据口味放调料,所以他们面前放了很多种调料,大大小小十几个瓶子。 斐依依切了一小块给他,示意他自己调味,而她却不怎么吃。 杨允天已经习惯了,斐依依热衷于和他吃晚饭,但是只是看他吃,一直微笑着注视着她,最后用餐巾擦擦嘴,笑声告诉他:“我吃饱了。”其实她压根没吃什么。 所以每次和斐依依吃饭,杨允天都胃口不佳,吃饭和喝酒差不多就得找旗鼓相当的人,每次他和徐纤一起吃饭,她速度极快而且吃相凶猛,杨允天不抓紧吃基本上只能看到空盘子,他觉得这才是吃饭该有的样子。 “你不吃一点吗?”杨允天问斐依依,她说:“吃了啊,我吃了很多很多了!“她的盘子里还是雪白雪白的,干干净净,连片牛肉碎都没有。 离他们不远处的拐角有个女客人,背对着他们单独坐着,她也点了一个烤牛肉,刚才杨允天无意的抬头看了一眼,烤牛肉还有一整块,等他再抬起头来的时候,烤牛肉已经只剩下一半了。 还有女人这么好的胃口,他打量着那个女人。 为什么,她的背影这么像徐纤?她有着黑黑的短发,纤瘦的后颈,耳朵上戴着一对亮晶晶的链状的耳环。 他看的发了愣,他又想去求证那个女人是不是徐纤了。 “怎么了?”斐依依顺着他的眼神看到了那个女客人,仔细地看了一会她告诉他:“很像徐小姐啊!” “不像,哪里像。”他立刻收回眼光。 “不是啊,我觉得很像,也许真的是徐小姐呢?在这异国他乡都能遇到真是缘分啊!”她站起身来,向那个女客人走去。 一口牛肉堵在杨允天的喉咙里,让他几乎窒息,他盯着斐依依走近了女客人,然后弯下腰和她攀谈,等那个女客人转过身微笑着和他打招呼时,他发现只是一个有着一张东方面孔的陌生女人。 他灌下一大口水,把牛肉用力地咽下去,却呛得咳个不停,斐依依面带微笑地走回他的身边:“我还以为是徐小姐呢,原来认错人了,真的好尴尬!呀,你怎么了允天?咳得这样厉害?”她体贴地用纸巾给他擦嘴角,轻抚他的后背。 难道每一个东方女人都是徐纤,难道每一个穿着灰色大衣系黑色围巾的女人都是徐纤?他懊恼地扶着自己的头,他已经到这里来了,离中国十万八千里的地方,却觉得哪里哪里都是徐纤的影子,她遍布世界的各个角落,不,确切地说她是遍布了他心里的每个角落。 他再也没有胃口吃下那一大块牛肉了,斐依依担心地看着他:“气色不太好呢!不合胃口吗?” 斐依依关切的面孔下有另外一种东西,她为什么要主动去搭讪那个神似徐纤的女人?她好像看的穿他,却一直在扮猪吃老虎。 不过杨允天懒得去探索她,他招招手唤侍者过来埋单。 “允天,快要圣诞节了,英国的圣诞大餐很有特色,一共要吃8个小时,在这里过完圣诞节再走吧!” “公司还有很重要的事情,我明早的飞机。” 斐依依低垂着眼睛伸出手指在桌上画着圈圈,不过她很快抬起头来,脸上已经恢复了笑意:“那还是公司的事情重要,明早我还要开会就不送你了。” 她把自己的情绪管理地这样好,也必定不是一个等闲之辈。 从餐馆里出来,他送斐依依回宾馆,在宾馆门口,斐依依微笑着站在他的面前,微微仰着头闭上了眼睛,她在等候杨允天的离别之吻。 她有很丰盈的唇,唇的弧度十分动人,任何一个男人看到都会心神荡漾吧!但是他看着那张脸始终吻不下去,他的眼前仍然浮动着徐纤的面孔,她笑着的,她冷着脸的,她哭泣的,她绝望的,各种各种样子的徐纤,她有千万种姿态,他就爱她千万种姿态。 最后他只是在斐依依的额头上轻轻啄了一下,斐依依仍笑得很满意:“一路顺风,到了给我打电话。” 他目送斐依依走进宾馆,转身上车的时候,他在花坛后面看到一个女人的裙摆,烟灰色的,像徐纤穿过的那一件。 他简直要疯掉了,他跑过去,对那个穿着烟灰色长裙的金发碧眼的英国女人大喊:“为什么?为什么总是无处不在,为什么总是出现在我的周围?” 那个英国女人惊愕地看着他,仿佛看到了一个疯子。 她去哪里了?她又逃走了吗?还是她又呆在了杨如桐的房间里?她这几日怎么过的?有没有在想他,像他这样想他? 她一定不想的,如果想,一定知道他回来的日子早早等在这里,他这么期盼见到她,而她好像并没有他这样渴望啊! 他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在这场爱里,他觉得自己爱的一点尊严没有。徐纤爱他的时候,他觉得她的爱能将他烧熔,但是她也能够让他丝毫感觉不到她的爱。 终于终于,他已经洗完了澡,换了干爽的睡衣躺在他的躺椅上的时候,他听到了隔壁传来的声响。 她终于回来了,她似乎拉开了衣橱的门,然后趿着拖鞋去洗手间洗澡,他像个小偷耳朵贴在内门上听到来自她的浴室里淋浴哗啦啦的声音。 她洗了很久,那水声哗啦哗啦,就像泰晤士河里的水声一样,泰晤士河的水流很急所以冬天很少结冰,杨允天想他的血液此刻应该流动的很缓慢,因为他感觉他浑身要被冻住了。 爱情是场博弈的话,他就输了。因为他推开了门走进了徐纤的房间里,正好她正擦着头发从洗手间里出来,穿着白色的浴袍,皮肤因为长时间的热水的洗礼而变的红红的。 看到了杨允天,她想给他一个微笑,而杨允天却走到她的面前,冷冷地告诉她:“知道吗,伦敦太好玩了,没想到我家在英国也有一个古堡,里面美轮美奂的让人一辈子都乐不思蜀。依依特别喜欢古堡里的装饰,还有我们房间的那个粉色的大圆床,我们躺在上面搂抱着互诉衷肠。还有泰晤士河畔的微风,斜阳,简直浪漫的一塌糊涂。” ##第六十九章 卿卿我我 他希望能激起徐纤最肤浅的嫉妒,但是她仍旧微笑着看着他,甚至在很认真地听他述说,在他停顿的时候还追问:“然后呢?” 他痛恨她现在的这个表情,她冷静地不像一个人! “然后我们在古堡前深深拥吻,我发觉斐依依也不错,她热情,她丰满,她是个有血有肉的女人!最重要的是,她是我父亲认可的人,全世界都祝福我和她在一起,那何乐而不为呢?”他狠狠地盯着她,盯的眼睛都痛,但是他仍是没在她的脸上看出其他的表情。 她只是说:“既然玩的这么累了,就好好地休息吧!” 她下逐客令了!她根本不关心他这两天去了哪里干了什么,有没有和斐依依多亲密,她根本无所谓,她只是沉浸在她的仇恨里,她的世界里。 她是冷血的,她是无爱的! “徐纤,你一点都不爱我。你只是爱上了我爱你的感觉。一个正常的女人都无法容忍她爱的男人和别的女人在异国他乡卿卿我我。你太冷静了,这么冷静是因为你不爱我。”他说完了,觉得非常非常累,他转过身往门那边走去。 哪怕她低下头叹口气,哪怕她伸出手去拉他一下,哪怕她用她深井一样的眼睛默默地注视着他,他都会立刻心软将她拥进怀里。 可惜她没有,她倚着洗手间的门框,低着头玩她的衣襟。无论他怎么说,怎么刺激她都无济于事。 他输了,他根本赢不了她,因为他爱她多多胜过她爱他! 他走到了门口,经过茶几,无意中看了一眼,茶几上静静地躺着两张机票,他停下来拿起来一看,那是去英国的往返机票,时间都在杨允天的后面一个航班。 他转过身,捏着那两张机票不敢置信地问:“你去了伦敦?” “对,我还去了泰晤士河畔,还去了那个美轮美奂的古堡,还去了伦敦最富盛名的餐厅品尝了配烤土豆吃的烤牛肉。” 真的是她!那个在桥上的女人真的是她!还有她不知躲在餐厅的哪个角落,躲在城堡的哪个墙边,她一直在他的身边,如影随形。 杨允天慢慢地向她走过去,他站在她的面前,他那么高大但是此刻他却觉得他这么渺小,他不敢看她的眼睛:“纤纤,我才知道我是这么狭隘,我才知道我这么笨,我竟然怀疑你对我的真心,我真的是世界上最愚蠢最可恶的人!”他伸出手用力敲自己的脑袋,徐纤只是温柔地将他的手拉下来,把他那只懊恼的手放在她的脸颊上,用梦幻般的眼神看着他。 “不止你不信,连我自己都不信,我这么疯。疯到买了后面的航班跟着你到了英国,你去哪里我去哪里。你去了古堡,我睡在古堡外墙角,你去了泰晤士河,我站在桥上,你去吃烤牛肉,我也要尝一尝那个味道。只是,你吻斐依依的时候,我不能替你去吻。” 人是有灵魂的吗?应该是有的吧!那种东西已经从他的身体退出来了,让他变成了一个躯壳,然后又进入了他的身体里,反反复复,因为接受不了他心灵的激荡。 这是徐纤,这才是徐纤! 敢爱敢恨的,她表现出来的爱是理智的,但疯狂的一面只是苦苦折磨着自己。 她又折磨了自己,杨允天不敢想象她是如何在寒冬的夜里缩在墙角下度过了整整两个夜晚?他颤抖着手扶着她的肩头问:“为什么不进来?或者去住个酒店?” “你知道我不能进来,英国还是有很多双眼睛的,但是我却想在离你最近的地方。” “纤纤!”他喊出这一句,再也不能说出别的话来,他只能把徐纤搂进在怀里,他只能这样做,只有这样做了。 他记恨了她整整两天,飞机上,睡梦中,他这两天踏足的任何地方他都在记恨她,他狠心不给她打电话,却不知道有个疯狂的女人追随着他,到他在的每个角落。 “我们这里到英国有多远,你知道吗?” “不知道。” “一亿二千三百公里,纤纤,你追随着我一亿两千三百公里啊!” “这有什么?只要能丈量就不算距离。”她叹息着搂紧了他:“如果有一天我们之间的距离无法丈量,我还有我的办法。” “什么办法?”他追问。 “现在我不知道,到那个时候就会知道了。” “纤纤,纤纤,你冷不冷?在城堡的墙角里?” “不冷,怎么会冷?”她从他怀里抬起头来,微笑着,眼睛弯弯的,像她母亲童谣里的那个只有三岁的小囡囡。“你就在墙的那一边,不知道有多温暖。” “纤纤。”他又想说傻话了,但是他一定要说:“纤纤,我们走吧,走到随便什么地方。什么都不管,我不在乎我现在拥有的东西,你也不要在意我会失去什么,我们带着韩以湄,只要我们在一起,好不好,好不好?” 他以为她会拒绝,至少会说那句从长计议,但是没想到她却在他的怀里郑重地点了点头,她说:“好。” 他以为他听错了:“你答应了,你愿意跟我一起走吗?” “愿意,我不再去想我让你丢掉了什么,因为我不再想丢掉你了。” 他不知道徐纤这两天经历了什么,让她突然改变了自己的想法。阻力太多了,最好的方法就是逃跑。 一向爱直面压力的徐纤,也愿意逃跑了。 “因为,我以为我很大方,推你到斐依依的身边,但是当我看着你和她一起走在那么浪漫的空气里,看到你吻她的额头,我觉得我嫉妒地快要死了。以前我总怕我害了你,但是现在,我爱你所以你也得心甘情愿地让我害,你愿不愿意?” “你不会害了我,就算是,我甘愿,纤纤,我心甘情愿。” 月光从他们的后背照过去,将两个人的身影投射成一个。相爱的人是一体的,他们没有分彼此也不需要分彼此。 空气这么迷人,这么安静,仿佛能听到他们的血液在血管里流动的声音,他把她的手放在他的心口:“感觉到了吗,纤纤,知道它在说什么吗?” “什么?” “爱你,爱你,爱你,爱你。” 怎么办,怎么办?这样的浓情蜜意,已经让他们不能思想,不能考虑别的东西。命运像一只大手准备死死捏住他们的咽喉,但是却捏不住他们彼此热爱的心。 “我们去哪里?” “随便哪里,只要和你在一起。” “真的吗,纤纤?你真的愿意吗,不会后悔吗?” “我会后悔什么?” “那,”他握着她的手:“我开始准备了,我们准备一辆房车,请两个私家护士,所有的医疗设备配备齐全,韩以湄不会有任何危险的。” “嗯,我知道,你不会让我们任何一个人有危险。” 他们站在杨允天妈妈的画像的前面,那个美丽女人温和地对他们笑,徐纤说:“我拐走了她的儿子呢,你说她会不会怪我呢?” “不,你救了她的儿子,把他从一无所知的生活里解救出来,她只会感激你。” 这个时候,徐纤却想到了那晚在杨如桐母亲的别院里,她对她说的话,她说:“你一定会是我们如桐的媳妇儿。” 她使劲摇摇头,把她的话摇掉,她似乎不太正常呢,一个疯人说的疯语她何必在意?她怎么可能是杨如桐的,她是杨允天的。 杨允天真的找了一辆房车,找了两个护士照顾韩以湄,他所有所有都准备妥当,只差把韩以湄抱到医院外的车上。 深夜1点钟,所有人都睡了,他们牵着手走出了杨家,门房也在打瞌睡,他们没有开车一路跑到离杨家已经有点距离的地方。 他们喘着粗气停下来,徐纤想回头看看那个有着高高的大门的,她呆了半年多的地方,但是杨允天紧紧地抓着她的手:“不要回头!” 他是不想让她再多想,事已至此,徐纤只能随着他一路往山下走去。 她不知道她把这个男人带离了这个象征着权力和金钱的地方到底对他是好还是坏,她对她的未来一无所知,只是现在狂热地想要和他在一起。 他们把行李放在了房车上,然后悄悄来到了韩以湄的病房里。杨允天还找来了一张可以推动的床,只需要把韩以湄搬到那张床上,将她推出医院,他们就可以脱离这里了。 韩以湄睡得仍旧很踏实,她已经用了一段时间美国的新药,只是不知道到底有用没用,她的主治医生层拍着胸脯跟徐纤说:“不出一个月就会有效果!” 现在效果在哪里呢?已经用了不止一个月了吧?那高昂的药费令徐纤咋舌,虽然杨允天帮她交了药费,但是她总觉得那个医生不过在骗钱而已。 她轻轻摘下韩以湄手指上的监控器,又给她换了一个小巧的氧气包,杨允天带来两个高大的男人,抱起消瘦的韩以湄简直是一件太容易不过的事情。 以前徐纤看书的时候总是会看到无巧不成书这几个字,她总觉得言过其实,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巧合? 可是,这个巧合落在她的头上时,她真的不知所措了。 就在那两个大汉弯下腰准备抱起韩以湄的时候,她发现韩以湄的手动了一下,她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可是当大汉抱起了韩以湄,她竟然听到从韩以湄嘴里喊出一句:“老白!” 真真切切的,在安静的夜里,即便轻微,对于徐纤也是如雷贯耳的。 她愣在原地,当她傻傻地看向杨允天的时候,她知道一切不是幻觉了,因为杨允天也听到了,他们的目光落在了韩以湄的脸上。 ##第七十章 全面检查 她紧紧合了一年多的双眼突然,慢慢地缓缓地睁开,她睁开的一霎那,那双漂亮的双眼皮展示在徐纤的面前时,她才幡然醒悟,她的韩以湄醒了! “韩以湄,韩以湄醒了!”她抱着杨允天的胳膊又哭又笑,她身体发着抖,上牙打着下牙,她在原地转着圈圈停不下来。终于她冷静下来,她转完了圈才想起再去看一眼韩以湄,仍是看到她那双清澈的眼睛,她睡了那么久,眼神依旧清澈。 “韩以湄!”徐纤大声呼喊着,就跑到门外去叫医生了,她忘记了她和杨允天的私奔计划,忘记了他们为了这一天准备了好几天。 杨允天让那两个大汉把韩以湄抱回病床,一切恢复原状,然后让他们先行离去。 他知道,今天无论如何是走不掉了。 医生来了,将他们赶出病房,她还在门口抱着胳膊不停地发抖,杨允天紧紧地搂住她:“不要紧张纤纤,韩以湄这次真的醒了,她是真的醒了!” “对,她是真的醒了对不对?她刚才喊我呢!她没变白痴也没失忆!”她快活地控制不住自己,杨允天好不容易才让她坐下来,刚刚坐下来医生检查完从病房里出来,她又从椅子上跳起来。 “医生,她是不是醒了?是不是真的醒了?” “恭喜你徐小姐,韩小姐真的醒了,但是意识还不时非常的清楚,得要慢慢地恢复,明天会帮韩小姐做一个全面的检查。” “韩以湄真的醒了。”她的身体突然就软软地倒了下去。 “徐纤!” 没想到韩以湄醒来的第一天,徐纤就躺在她隔壁的病房里。当她醒过来的时候,第一件事就要去看韩以湄。 “纤纤,你刚才晕倒了。”杨允天把她按回到床上,他知道她为什么会晕倒,因为她绷了那么久的一根弦,今天终于得以松弛。她紧张的太久,累了太久,可以好好歇一歇了。 “我要去看韩以湄,她刚刚醒过来我怎么能把她一个人放在那里?” “她睡了。“ “啊,她又睡了?她怎么能还睡着?她已经睡了那么久还睡不够吗”徐纤支起身子神情紧张:“她不会又睡过去了吧?” “纤纤,你放心,刚才医生给韩以湄注射了含有安定成分的药剂,让她好好休息一下,明天醒来状态会比今天要好。” “真的?” “真的。”他恳切地回答她。 她终于放心了,在杨允天的臂弯里躺下来,她看着天花板描绘着未来美好的蓝图:“允天,现在韩以湄醒了,我们可以一起走了?不需要房车,不需要护士,她能走能跳,我们可以一起坐船,坐飞机,坐火车,坐一切交通工具对不对?” 他被她的快乐感染了,对她勾画的美好未来也无比地憧憬,他握着徐纤的手:“对,也许这是老天眷恋我们,纤纤,你看,老天爷还是爱你的。” “老天简直爱死我了。” 既然暂时走不成了,杨允天还得继续去公司,第二天早晨,他陪了徐纤一夜之后他要去公司上班了。 “我让小晴来陪你好不好?今天就呆在医院吧!” “不用小晴来。”她早就等待不了了,她迫不及待地要去见韩以湄,其实她早就醒了,一夜都没怎么睡着,她内心最大的期盼终于实现了她怎么能睡得着? 杨允天让人给她准备了丰盛的早饭,可是她一口都吃不下去,杨允天刚走她就趿着拖鞋要溜到韩以湄的房间去,出去之前,她看到桌上杨允天给她准备的早饭里居然还有糯米糍,她想起韩以湄最喜欢这个了,于是她拿了糯米糍打开她的门跑了出去。 她推开韩以湄的房门之前还是有些忐忑的,她怕韩以湄还在继续睡,她怕昨晚只是她的一场梦。 然而,当她推开韩以湄的房门时,她就知道昨晚并不是一场梦,而韩以湄真的醒了。 她靠在床背上,静静地望着窗外,她长出了齐耳短发,哪个护士打开了窗户,风从窗口吹进来吹乱了她的头发。 徐纤站在门边,手里握着那个还温热的糯米糍,她挪不动脚步,张不开嘴。从昨晚的狂喜到现在,让她的脑子一直处于亢奋的状态中,直到此刻她才想起很多很多现实的问题。 她的父母,她的朴元,她的孩子!这些她最亲密的人,都一个个毁在了徐纤的手里。 徐纤胆怯了,害怕了,她的手紧紧抓着门把手,却无法往前挪动一步,她甚至往后退,因为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韩以湄了。如果韩以湄问她要她的亲人们,她应该怎么办? 她转动门把手的声音惊动了韩以湄, 她向徐纤的方向转过头来,然后就一眼看到了她。 韩以湄的眼睛还是那样清亮啊,她躺了那么久也没让她的眼睛变得混浊!她是了,她就是韩以湄了! “老白!”韩以湄唤了她一声,这声老白勾起了徐纤所有的前程往事,她哑哑地应了一声,眼泪就爬满了她的脸。 她认得她!韩以湄还记得她!这对韩以湄是个多大的不幸!徐纤甚至希望她能失忆,她不是害怕韩以湄醒来会恨她,是怕她遭受不了那么多不得不为止的离别。 “以湄。”她怯怯地走到韩以湄的床边,韩以湄向她伸出了一只手,徐纤看着那只已经被吊针扎的千疮百孔的手,迟迟地不敢伸出自己的。 “老白!”她又唤了徐纤一下,更执着地伸着自己的手,终于,徐纤勇敢地把自己的手放在了韩以湄的手上。 这只手有温度了,不再像那时毫无知觉地躺着那样冰凉。握着韩以湄的手,徐纤趴在床上,眼泪像洪水,将她内心的愧疚和惶恐都推了出来。 “老白,你怎么一直哭,你再哭我就要哭了。”柔柔的声音,无奈地声音,却没有埋怨,这就是她的韩以湄,永远这样好脾气的韩以湄。 她轻揉着徐纤的头发:“咦,你怎么把头发拉直了?那时不是一头小卷毛吗?像喜羊羊。”她吃吃地笑了,笑得那样开心。 “老白,听医生说我撞车了昏迷了很久,那到底是多久?” 徐纤抬起头来,她不敢看韩以湄的眼睛,她只敢看韩以湄的头发,看韩以湄的衣领,看她轻轻揉着她的头发的手。 “一年零两个月。” “啊?”韩以湄惊呼:“这么久?一年零两个月?”她几乎不敢相信这个数字,睁大了眼睛,突然她想起了什么,苍白的脸上升起了两朵红云,她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小腹,把希望的目光投向徐纤:“那,你应该知道了?” 她还来不及害羞,来不及向徐纤解释什么,她就得接受第一个离别,和她肚子里的孩子的离别。 她爆发出撕心裂肺的悲啼,眼泪成串成串地从她的眼睛里滚落下来,她用手捶着床沿,带出了手背上的针头,鲜红的血喷在雪白的床单上。 “以湄!”徐纤惊呼一声急忙去捂住她的手,她死死的按着她,慌乱无力地喊着:“以湄,你别激动,你刚刚醒过来身体还没有杨复,你不能这样大哭。” 可是韩以湄听不见,她哭了很久很久,她的身体颤抖地像狂风中无助的树叶,徐纤只能紧紧地抱着她,韩以湄的身体枯瘦,两具同样枯瘦的身体碰撞在一起,戳痛了彼此。 她只能陪着韩以湄哭泣,韩以湄哭泣她失去的孩子,而徐纤哭泣她让韩以湄刚一醒来就只能哭泣。 医生护士听到她们的哭声赶过来:“情绪怎么能这么激动?徐小姐,你应该控制住韩小姐的情绪,不能这样陪着她一起激动。” 他们把徐纤赶离床边,看着医生又准备往吊瓶里注射安定的药剂,韩以湄紧紧抓住医生的手仓皇地大喊:“不要,不要让我睡觉,我还有很多话跟老白说,别让我睡!” 但是她的情绪太激动了不适合治疗。这是医生对徐纤说的话,徐纤拉住医生的手说:“不要再给她用安定了,会把她弄傻的!” “徐小姐,韩小姐不知道的事情,你是打算一次性让她知道呢,还是慢慢来?”医生盯着徐纤,他知道她们之间的事情。因为韩以湄撞车,和她的父母被烧死的事情已经闹得满城风雨,徐纤和韩以湄早已是新闻人物了。 “该知道的迟早要知道,我不能为了逃避责任而让我的朋友有变傻的可能。”她夺走他手里的针管:“不要再随便用这种药,要不然我随时告你。” 医生冷哼一声,带着护士走出了病房。 也许让韩以湄一次一次地睡去是个缓兵之计,但是徐纤觉得自己还没有卑鄙到那个地步,该来的总会来。 不过,韩以湄似乎已经累了,她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徐纤手里的糯米糍早就变成了一团看不出形状的饭团,她只能把它丢进了垃圾桶,然后呆若木鸡地陪着韩以湄坐着。 她一天都没有讲话,就连下午她去做全身检查的时候,她都没有说一句话。 徐纤把韩以湄送进CT室做脑部扫描,她在外面等她的时候听到几个小护士在偷偷地议论:“现在就哭得那么惨了,她要是知道她男朋友和她父母全都死了,还不要哭死?” “如果她知道她的亲人死光了全都是她那个好朋友害的,我看啊,啧啧啧。”那个护士摇着头:“那时情况肯定不可收拾。” ##第七十一章 最小的伤害 “知不知道,韩以湄肚子里的孩子是徐纤的前男友的,姐妹俩抢一个男人,这种桥段也不是没有过,真是够乱的!” 徐纤走过去,站在她们面前冷冷地对她们说:“我希望不管是什么事情都是从我的嘴里告诉韩以湄的,而不是你们的这种道听途说,从现在开始我再听到你们在背后胡说八道,我会投诉你们。” 她们统统噤声,畏惧了徐纤冷峻的气场,待到韩以湄做好检查出来,她们都不敢再说一句废话。 医生说韩以湄可以吃一点流质的实物,徐纤打给小晴让她做一点粥,傍晚的时候杨允天将粥带了过来。 当时徐纤坐在韩以湄的病房外,她已经完全没有了早上的喜悦和激动,只有一脸的落寞和悲伤,杨允天将保温桶放在椅子上,轻轻地扶着徐纤的双肩,问:“她知道了什么?” “只有一点点,她的孩子。”她回答他:“可是,就是这一点点已经足以击垮了她。”她的眼泪又流下来,杨允天心疼地拥住她:“纤纤,不能再哭了,你不能在韩以湄还没杨复的时候自己就先倒了下去!” “我一直那么想她醒过来,但是真的她醒了,我却给她一个这么残忍的事实?”她泪眼婆娑,杨允天在泪光中晃动。 “纤纤,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只能想如何让韩以湄感到最小的伤害。” “怎么感到最小?跟她说她的父母是去了极乐世界,而朴元也追随着一起去了?” “纤纤,你不要急着折磨自己,慢慢来,慢慢来。”他抚摸着那个不停地颤抖的后背,他想把她的情绪安稳下来。他原以为韩以湄醒了,徐纤的噩梦终于会醒来,没想到这将打开她悲伤的另一个源头。“纤纤,哦,纤纤,为什么你的苦楚这么多?” 杨允天怎么劝,她都无法把小晴给她熬的燕窝吃进肚子里,调羹三番五次到了嘴边,她还是闭上了嘴,推开杨允天的手。 “我先给韩以湄送过去。”她提起保温桶走进了韩以湄的病房里,她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眼神非常空洞。 徐纤小心地把保温桶放在桌上,盛了一点出来,她端着碗小声呼唤韩以湄:“以湄,吃一点稀饭好不好?” 她扭过头来,突然拉住了徐纤的手,把她吓了一跳,手一抖差点把稀饭撒了一床。 “老白,我要跟你坦白。” 徐纤知道她要说什么,她把碗放在床头柜上,机械地坐在了床边。 韩以湄说她要坦白,但是说完这句话后却很久都没说话,她的另一支手始终放在她的小腹上。 终于,她好像鼓足了全身的勇气,她说:“老白,我的孩子是朴元的。” 虽然这是个她早就知道的事实,但是从韩以湄的嘴里说出来,徐纤还是感到无比的心酸,她终于敢承认了,但是却在他们都离开了她以后。 “我知道。”徐纤低着头说。 “他告诉你的?”韩以湄问:“为什么没有看到朴元?你没告诉他我醒了吗?” 终于来临了,她终于问起了朴元了,暴雨混着冰雹,雷电伴随着大风,让徐纤的世界变得风起云涌不可收拾。 他死了,这三个字徐纤始终说不出口,死,对于天真了二十多年的韩以湄来说是个太遥远的字眼。早上她才感受了第一个离别,但是不算完全地诠释了那个死字,因为那个孩子存在的时间太短暂了。 不过,朴元就不一样了,他是活生生的人,他是韩以湄少女时期就爱慕的男人,他是只有在徐纤不要他的时候她才敢靠近的一个人。但是,现在让徐纤告诉她,他死了? 徐纤良久地不说哦话,在韩以湄的眼里变成了另外一种意思。韩以湄的眼神在短短数分钟之内变换了很多种,后来她声音艰涩地问:“他不敢来对不对?” 韩以湄的声音低沉嘶哑,她眼睛里有失望和绝望,徐纤听不懂她话里的意思,茫然地看着她。 “老白,他不敢来是不是?因为,你们又在一起了?”她最后这句声音压得很低,低到徐纤要凑近她才能听得见。 原来她是这样理解的,如果当她知道朴元死了,是不是宁愿是她想象的那样? 她开始小声地饮泣,但是手仍旧拉着徐纤的,她说:“你让他来见我,我不恨他,老白是我对不起你,我昏了头了才勾引了朴元。” “不,不要用勾引那个词,我和朴元早就分手了。” “那时,你和朴元虽然分手了,但是他还是喜欢你喜欢的要命,每次我从你那里回来,他都要仔仔细细地问我你的事情,当他知道我们谁都阻止不了你的时候,那天晚上他喝的大醉,他抱着我大喊你的名字,我稀里糊涂地就把自己当做了你。”她用手捂着脸,哭得很大声,让杨允天都放心不下站在门口怔怔地看着她们。 “以湄,以湄,相信我,朴元是爱你的!他不是一个把你当作谁的影子的男人!” “他跟你说的?”她的眼里顿时泛起了光芒:“你们没有在一起吗?”她环顾房间,终于在门口看到了杨允天,她疑惑地打量着这个高大的好看的年轻男人。 徐纤向杨允天招招手,他走了过来握住了徐纤的手,在韩以湄惊愕的眼神中,徐纤向她介绍:“他是杨允天,是我的爱人。” 爱人这个词,让韩以湄张大了嘴,她愣了片刻才拍了拍脑袋,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是你的新男友?” 徐纤点点头,韩以湄的脸上盛开着欣慰而开心的花,她既如释重负也替徐纤高兴。 “嗨,你好,我叫韩以湄!”她向杨允天伸出手。 杨允天也伸出手来,和韩以湄握了握。 韩以湄握完了手,把嘴凑近了徐纤的耳边,快乐地对她说:“好帅好帅啊,而且,他有一双很爱你的眼睛。” 徐纤还来不及给她一个幸福的微笑,就听到韩以湄已经继续轻快地说着:“那快给朴元打电话啊,让他来!” 徐纤却没有接过他手里的碗,她只是抬头对杨允天说:“你先出去一下。” 他知道她要对韩以湄说些什么,他的手按在徐纤的肩膀上:“你跟我出来。” 他把徐纤拉出病房,在一个角落里,他握着徐纤冰冷的手对她说:“你完全可以慢慢来,等她的身体好了一点,我们可以一起走,到那个时候你再跟她说也来得及。” “难道你让我现在骗她?让她还对未来的生活抱有希望?让她还在时时刻刻期盼着朴元会出现在她的面前,让她还以为自己父母双全?允天,你有没有想过这根本是矛盾的,如果他们都还在,韩以湄为什么要跟我们走?” 徐纤突然提醒了他,对啊,就是因为现在韩以湄孤苦无依徐纤才不能把她舍弃,在她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她根本不会跟他们走,但是如果她知道了真相,杨允天觉得韩以湄和他们一起走的可能性就更为渺茫。 他明白徐纤的纠结,盼她醒来,可是醒了之后还是有无穷无尽的痛苦。 如果世界上的事情没有那么离奇,如果韩以湄没有在昨晚醒来,或者是今晚,而他们已经一起踏上了旅程,那一切是不是会不一样? 杨允天选择在徐纤的病房里等她,他一直安静地坐着,他知道现在的安宁只是暂时的,更大的风雨在后面等着他们。 也许老天不让他们这么悄悄地溜走,坐在这里的一个多小时杨允天已经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如果他们走不了,他就正大光明地和他父亲还有斐家提出退婚,只要敢做出那一步就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等了很久,隔壁也始终安安静静,终于徐纤推开了房间门走了进来,杨允天急忙走过去扶住她:“怎么样,你说了吗?” 她一个趔趄险些跌倒,还好杨允天扶着她,她只是软软地跌进了他的怀里去。 说了吗?她说了,她还是说了,对别人残忍徐纤还是有一套的。 看着杨允天关切的眼神,她是不是要向他诉说她是如何残忍的? 那些话她是怎么开口的呢?刚刚发生过的事情她都有些恍惚了,只记得韩以湄热切地抓着她的手,热切地望着她,她在等待徐纤给她一个答复。 韩以湄的语速很快,那个美国的新药真是不赖,她醒来24小时已经耳聪目明,她对她过去的生活记忆犹新,只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撞车,为什么会躺在这里。 但是她最着急的不是问这个,而是迫切地想知道她的朴元在哪儿。 再难开口也得开口,徐纤听到自己的声音干涩地从喉咙里挤出来:“韩以湄 ,你躺在床上已经十四个月了,十四个月里能发生很多事情,有好的,有不好的。但是不幸的是,你经历的都是最不好的事情。” 被徐纤肃杀的表情震慑住了,韩以湄也变得凝重起来,她的手指在徐纤的手心里渐渐变凉,僵直。她睁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徐纤。 韩以湄的眼睛!徐纤心痛地几乎说不下去,曾经韩以湄有一双世界上最纯洁最纯真的眼睛,但是她却要让她去看一些最残忍的事情!韩以湄的妈妈经常把这两个小女孩一起按在梳妆台前,搂着她们对她们说:“你们看,我的纤纤有着最聪慧最透彻的眼睛,而我的以湄却有着最快乐最简单的眼睛,纤纤以后你们姐妹你负责检查你们的人生,而以湄你要负责让纤纤一生都快乐。 ##第七十二章 烧成骨灰 韩以湄竭尽所能地做着这一点,她拼命地让徐纤快乐。她让给徐纤她力所能及的每件东西每件事,包括朴元,包括原则。而徐纤呢?她让那个纯真的小女孩丢掉了所有! 徐纤的迟迟不开口,韩以湄的表情更为紧张,她的嘴唇开始发抖,她捏紧了徐纤的手说:“发生了什么?朴元出国了?不想见我了?还有,为什么我醒过来这么久也没看到我爸妈?是不是我撞车之后他们太伤心,我妈一定生病了吧,是不是,是不是?” 她还是太纯真,她还不知道世界上还有比她想象的更加血淋淋的事实,她以为她说的那些已经就是最可怕最残忍的现实了吗? 徐纤低着头,她咬了咬下嘴唇,几乎要把它咬破了,她都尝到了咸咸的滋味,血腥气已经蔓延在她的嘴里。 “韩以湄,爸爸妈妈没有了,朴元也没有了!”她终于说出来了,但是韩以湄的表情似乎更加迷茫,她听不懂徐纤所说的没有了到底是什么意思,她困惑地盯着徐纤。 “你说什么?” “死了,他们都死了,被烧成灰,装进了小小的盒子里。” 徐纤想,她要是被那个恐怖组织捉了去,一定不会被杀掉,反而会被吸收成他们组织的一员,因为她太冷静,太残忍,太现实。 可是纯白的如同一张纸一般洁净的韩以湄怎么能听懂她说的这些呢?她瞪着无辜的眼睛,却仍是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说什么?” “韩以湄,所有人都死了,你开着车接到朴元的电话的时候,爸爸妈妈已经在他们的房子里被烧成了两具焦黑的尸体,而你则在破坏了刹车系统的车里被困了整整十二个小时,朴元呢,在这一切我以为已经风平浪静的半年多前,他被人砍死在他租住的农家小院里,他的脖子几乎被人砍断,所以他不能来见你。” 她说的这么详细,说的这么冷静,说的仿佛是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情,韩以湄的眼睛已经笼上了一层难以名状的悲痛的光,她只是太纯真并不是傻子,徐纤这样一字一句的述说她早就已经听懂了。 在她睡着的十四个月里,发生了她以为她这一生都不会经历的事情。 她没什么表情,如果是小火渐渐地燃烧着她,从小到大也许她会感到痛,但是这把火是突然烧起来的,燃烧的时候已经就是烈火了,所以她反而感觉不到痛,只是莫名其妙的,不知所以的,她的目光在房内转了一圈才转到了徐纤的脸上。 “为什么?为什么会死?”她终于接受死这个字眼,但却不知道为什么。 连徐纤都不知道为什么,她只能这样告诉她:“因为我,因为那场我输掉的官司,那个黑社会的老大找人报复了我,只不过我身边的人都死了,我却没死。” 接下来,就没有接下来了。韩以湄没有再说任何一句话,她只是轻轻地把手从徐纤的手心里抽出来,慢慢地躺了下去,又慢慢地将被子拉过了头顶。 她听懂了,她明白了。 徐纤站起来,从她的房间里退出去,因为她知道这个时候韩以湄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她了。 徐纤说完了,像是有一根很恐怖的大针管把她身体里的血液全部抽干一样,她的唇,她的脸都是煞白的。 “纤纤,哦,纤纤!”杨允天心痛地喊,他把徐纤紧紧地抱在怀里,但是除此之外他不知道还能为她做点什么。 “纤纤,我做了一件很卑鄙的事情。”杨允天突然对她说:“昨天,我做了这件事。”他拿起徐纤的手机,打开一个软件给她看,视频中是韩以湄病房里的景象,原来他在韩以湄的病房里装了监控,他说:“我怕韩以湄会做出什么激烈的举动来,用这个能够时时看着她,也让你放心。” 韩以湄还是那个姿势,动也不动,杨允天不由地有些担心:“要不要过去看看她?” “不了,允天,你不了解她。韩以湄看起来柔弱,但是她是坚强的,她不会做任何傻事,在她不知道她的亲人为何莫名其妙的死掉的时候。” “那她会恨你吗?” “她一定要恨,如果连恨都不会恨了,还怎么存在在这个世界上?” “你想让她变成另外一个你吗?” 杨允天的话仿佛给她一记当头棒喝,是的,她想让韩以湄变成另外一个她吗?活在痛恨里有什么好? 杨允天让她躺在床上,给她拉好了被子:“如果你睡不着,至少闭着眼睛躺一躺。” 她听话地闭上了眼睛,但很快又睁开了:“其实我比起韩以湄,不知道幸福了多少。因为我还有你,允天,你又重新给我了整个世界。” 他把唇贴在她冰凉的额头上:“暖和起来,纤纤!其实这是一个很好的开端,韩以湄终于醒了,她终于面对了这一切,其实迟早都要面对的不是吗?” 对,这是一个很好的开端,再丑陋的伤疤都要揭开看看,保护的纱布不能永远这样覆盖着,不见到冷冽的空气,伤口将永远不会愈合。伤口愈合的过程本来就是痛的,不痛哪来的完整? 无情就无情吧,她感激杨允天的细心,这样让她待在隔壁就能看到韩以湄的动态。 她终日那样毫无生气地躺着,她躺着徐纤也躺着,她不吃徐纤也一口吃不下,小晴送过来的东西她看都没法看,只要一看胃里就在翻腾。 结果,她也挂上了营养液。这一天,杨允天非常忙,忙到中午无法过来看徐纤,当他晚上赶过来的时候看到徐纤躺在床上眼神空洞地盯着天花板,胳膊上扎着针在注射着营养液的时候,他发怒了,他把护士喊过来指着徐纤说:“谁给她挂的营养液?” “呃,医生说的,他看徐小姐胃口不佳,就。”小护士看到杨允天的脸上升起难得的怒意,怕的不敢说下去。 “她是活蹦乱跳的人,她应该吃饭,挂什么营养液?撤掉!” 小护士手忙脚乱地把徐纤手背上的吊针拔掉,走到门外了才敢小声嘀咕:“又不是我让她挂的,再说她不吃饭我们有什么办法?” 发完了脾气,看着徐纤他才感到无奈,他知道小护士是无辜的,徐纤不吃饭他们也无计可施。 “纤纤,你不是植物人,你是活生生的人,你要吃饭才能帮得了韩以湄。” “我不是不吃,我是吃不进去。”她同样无奈地回答他:“我有一条命,一半在韩以湄的身上,一半在你的身上,你们都活着我才能活。” “你要振作起来,你不能被打倒啊!”他端起床头柜上的碗,给她重新盛了一碗汤,他特地让小晴做的很清淡的汤,蚕豆米鸡蛋汤,绿色的蚕豆,黄色的鸡蛋,散发着纯粹的清香。 “纤纤,你闻闻,特别香对不对?人类进食,首先是为了活着,然后再追求温饱,美食,饕餮,这些都是循序渐进,凭着个人的欲望而延伸,我们不追求饕餮,但求生存,我们先活下去好吗?” 他那么殷切的眼神,那么温暖的眼神,让徐纤怎么能不张开口?她将那勺汤咽下去,尽管肠胃里升腾着不舒适的感觉,但是她还是给了他一个笑容。 “我会活下去,为了你,为了韩以湄。” 也许是徐纤太了解韩以湄了吧,她没有去打扰她,过了两天韩以湄主动找了徐纤。 她跟给她换水的护士小姐说:“请把徐纤叫来。” 当时徐纤正在手机上看着她,她看到韩以湄在对护士说些什么但是听不到声音,她觉得应该是时候了。 于是她站在门口穿戴整齐,护士来请她的时候吓了一跳,她已经等在门口了。 韩以湄坐在床上等她,她的脸色十分吓人,苍白的像个鬼一样,巨大的黑眼圈告诉徐纤,她这两天都没有合眼。 谁能睡得着?在知道她身边所有的亲人都离她而去之后? 她在徐纤走到她的床边之后,对她说:“我要去看他们。” 她终于走得出这一步了,但是徐纤说:“可以,但是前提条件是你得要吃饭。” “不需要。” “难道你想让他们看到你坐着轮椅去看他们的样子?” 徐纤永远是徐纤,韩以湄永远是韩以湄,她永远都能镇得住她,韩以湄不说话了,她低着头,然后低低地说:“好吧,我吃饭。” 从韩以湄的房间里走出来,徐纤的腿都发软,她坐在门口的长椅上半天都动不了,她对小晴说:“快去熬点粥,不要,不要熬粥,做点有营养的,爽口的,但是能让她立刻恢复力气的。” 她的要求太多,一顿饭里要求的元素太多,但是小晴仍是做来了,她给韩以湄带来了爽口的芽菜肉饼汤,跟小青豆一起煮的大米饭,还有看来就令人胃口大开的炒什锦。徐纤打开盖子看了看:“送进去吧!” 小晴并不知道韩以湄和徐纤之间的事情,但是她也没有多问,不过她知道韩以湄是一个对徐纤很重要的人。 徐纤在手机里看到韩以湄捧起碗,一口没吃但是眼泪已经扑扑簌簌地掉在了碗里。 她扔了手机把脸埋在枕头里大哭。 韩以湄乖乖地吃了三天的饭,她又一次把徐纤喊进了房间:“现在我可以去了吧?” “你以为你在床上躺了那么久还能够正常走动吗?” ##第七十三章 足不出户 她是想让韩以湄能做杨复训练,韩以湄抬头凝视着她,她知道又掉进了徐纤的圈套里去了,徐纤不祈求她,却能让她按照徐纤的想法一件一件去做。先是吃饭,然后又是杨复训练。 她却毫无办法,因为她确实不能摇着轮椅自己去看他们。 “我要训练多久?” “这要看你恢复的程度。” 徐纤又一次说服了韩以湄,所以她含着眼泪靠在杨允天的怀里的时候对他说:“我是不是该沾沾自喜?韩以湄还是那个总是被我耍的团团转的傻瓜?” “你只有这样做。” “我完全可以跪在她的脚边祈求她的原谅,然后请她活下去,吃饭,做杨复,我完全可以那样,但是还是要在她的面前趾高气扬。” “你不是,纤纤,你自己知道只有这样才是对韩以湄最好的方法,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折磨自己?”他摸着她更加消瘦的脸颊,这几日她足不出户,就待在韩以湄隔壁的房间里,终日捧着手机查看韩以湄的动态,所有人都不明所以,他们都说徐纤的心是用结了冰的死海的水做的,苦的涩的冷的任何生物都不能生存的。 杨允天曾经很愤怒 ,他对徐纤说:“干嘛要让那些人诋毁你?” “管他们怎么说,我不需要活在别人的眼光里。”她确实不需要活在别人的眼光里,她已经太累了。 日子就这样艰涩地滑过去,在一个上午,杨允天坐在他的办公桌前看着日历发呆的时候,他突然惊觉,日子已经过了一个来月了,距离他和斐依依结婚的日子只有不远的十几天,而斐依依昨晚才给他来过电话,她说她要回来了。 这就意味着,一切将要结束,或者另一个局面将要被打开。 杨允天心急如焚,但是现在的徐纤的心思全在韩以湄的身上。 韩以湄的杨复训练做的还不错,她已经可以独立地慢慢行走,徐纤知道她再也躲不过去了,该来的总会来。 这是一个并不适合出门的日子,阴天,飘着丝丝的小雨,阴冷而潮湿。 但是韩以湄执意要去,杨允天开着车带着她们往火葬场开去。 在车上,两个女孩都很沉默,徐纤坐在副驾驶,而韩以湄坐在车后座上,她们没有交流。事实上这一个多月她们都几乎没有交流,徐纤只负责规划韩以湄的三餐,然后让小晴送进去,还有她的杨复锻炼,徐纤躲在一边偷偷地看,这一看就是一个多月。 车子在火葬场的大院里停下来,杨允天撑了一把伞,罩在那两个女孩的头上。 骨灰盦在火葬场边上一个不算太高的山上,需要爬上一百多级楼梯才能到达。他们缓缓地往上爬,徐纤的腿发着抖,而韩以湄,脸上竟是少有的冷静。 这只是山雨欲来之前诡异的宁静而已。 终于他们站到了那些小小的格子前,徐纤买下连在一起的三个位子,韩以湄的父母和朴元连成一排,看上去有种惨绝人寰的悲壮。 徐纤相当紧张,手心里都是湿的,她很了解韩以湄,但是一生安稳的韩以湄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谁知道她会爆发出怎样的一种悲痛来? 韩以湄站在那里,半晌都没有说话,过了很久她才轻轻地说:“你们先出去。” 杨允天还在犹豫,徐纤却拉着他退到了外面。 “你把她一个人放在里面,万一她?”他是担心韩以湄的反应过激,有些什么激烈的行为。 “那就是她的命,也是我的命。”她转过身,俯在栏杆上看着山下。山坡上种满了松树,即便是冬天也有着郁郁葱葱的错觉。对于即将到来的风雨,徐纤已经不去躲避它了,她宁愿站在雨里,如果有雷如果有闪电,就尽管招呼吧! 里面很平静,这段时间仿佛都停滞了,他们只听到自己不安混乱的呼吸声。 终于,终于。一声尖锐的哭声,一声沉闷的响声,应该是韩以湄跪在地上的声音,她开始嚎啕大哭。 徐纤等待这个哭声已经很久很久了,只要韩以湄能哭的出来,她就觉得一切还不那么绝望,最怕的就是韩以湄连哭泣都不会了。 徐纤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她在心里想了无数个今天的这个场面,最无法收拾的都有,看来现在这个算是最好的。 她静静地等待着,而杨允天拥着她撑着伞也静静地陪着她。 雨,好像停了。雾气从山脚下开始蔓延,渐渐地包围了骨灰盦,他们被笼罩在一团烟雾之中,而韩以湄凄厉的哭声在浓雾中披荆斩棘,在寂寥的山谷里回荡。 “以湄!”徐纤惊呼了一声,蹲下来抱住韩以湄的脑袋,她头上汩汩地流血,流了徐纤一手都是。 “我又干了件蠢事呀!”徐纤凄厉地喊着,她抱着韩以湄的脑袋不知所措地发着抖:“我凭什么认为她能支撑的住?我以为全世界的女人都和我一样是冷血的?” 韩以湄被送回了壶口医院,她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玻璃划破了她前额的皮肤,所以看起来十分触目惊心,还好只是玻璃,如果撞到墙上去她的力度可能会让她头骨迸裂。 外科医生给韩以湄缝了针包扎好,告诉他们:“也许会留疤,不过能外伤好了之后可以激光,不会太明显。” 韩以湄仍在哭泣,她的情绪相当激动,突然就用手去拽她刚刚包好的纱布,被徐纤死死抱住,最后没有办法还是得依靠镇定剂才能让她安稳下来。 人和人是不同的,徐纤遭受了这些打击之后,她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或者睡一觉看起来就像没事人一样了,但是韩以湄不同,她是脆弱的,她是需要呵护的。 站在韩以湄的床边看着她哭泣过后的睡颜,杨允天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你也去歇一歇吧,心力交瘁了一天了。” 她能睡得着吗,在韩以湄伤痕累累的时候? 她在自己的床上躺着,一点睡意没有,她身边的杨允天已经昏昏欲睡了,这段时间他很累,每晚都会到医院里来陪她。其实徐纤不需要住在医院里,但是她不放心韩以湄,而杨允天也就由着他,只是累了他自己。 每次徐纤赶他回去,他总是转了一圈又回来,他抱着她说:“我怎么能让我的纤纤在离我这么远的地方?” 这让徐纤在无限的苦涩之中还能体会到一丝甜意。这些天她忙于韩以湄的事情,让她无暇顾及到他,她这才想起二月二就在下下个星期了。 小晴来送饭的时候曾经告诉她现在杨宅里已经一片喜气洋洋,每个人都在忙杨允天的婚事,她还忧愁地看着徐纤:“徐小姐,你可怎么办?” 她都没去想这个问题,最近被韩以湄的事情缠绕地连呼吸都无法顺畅,她看着杨允天渐渐睡着的脸,一时间对未来充满了迷茫。 就在徐纤踌躇不前的时候,小晴给徐纤带来一个惊人的消息。 斐依依回来了,第二天就去杨宅拜访了杨老爷子,还给每个人都带了礼物,其中还包括了徐纤的。 但是杨允天却不领情,在晚餐上突然向杨老爷子提出退婚,在座的所有人被吓住了,杨老爷子的表情十分尴尬,还好没有斐家的其他人,只有斐依依。 杨老爷子雷霆震怒,碍于斐依依在桌上,他没有拍案而起,只是严厉地呵斥他:“允天,你喝醉了!以后不管是有没有喝酒都不允许再说这种话了!” 斐依依低着头,看不到她的表情,戴着祖母绿戒指的手在把玩着一个小巧的调羹。 杨允涛的嘴角堆满了笑意,他想要看看这下如何收场。 “爸爸,我晚餐没有喝酒。“老爷子抛给他的台阶杨允天并不准备往下走,眼看结婚日子就要逼近了,因为韩以湄已经醒了,他们偷偷地走已经不可能,再不抗争难道他真的要把斐依依娶进来? “够了,不要再说了!”斐老爷子站起来,歉疚地对斐依依说:“依依,不好意思允天这几天公司事情太多,压力大,不要放在心上吧!”他转身上了楼,把他们丢在楼下。 斐依依微笑着目送杨老爷子上楼,然后继续坐下吃饭。 “斐小姐,非常抱歉,请你回去跟斐老太太说,十天以后的婚礼没有了。” 她还是那副模样,微笑着,仪态万千地看着他。 波澜不惊应该是个中性词,因为此刻斐依依表现的这个状态就令杨允天十分恼火。“没有感情的婚姻我是不会继续的,斐小姐我想你知道什么原因,我就不说的那么直白了。” “不要紧,我不介意听。” 他无法忍耐她的笑脸,干脆站起来:“要不,我送你回家,亲自和斐老太太说?” “这样也很好,我也很想看到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奶奶听到这样的事情会作何反应。”她在不动声色地恐吓他!斐老太太就是气的当场晕过去又与他何干?但是,他拉着她胳膊的手渐渐放松了。 斐依依站了起来:“如果你不送我的话,那我就先回去了。”她披上吴姐递过来的大衣,走出了大宅。 好戏这么快就结束了,杨允涛显然意犹未尽,他咋着嘴,摇着头:“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允天,你不知道你差点漏掉了一座金矿。” 杨允天不去理他,杨允涛等着看笑话,那就看吧! 小晴传递给徐纤的信息让她胆战心惊,但是她不能指责杨允天 ,而且他肯为她走出这一步,这是多少人做不出来的。 ##第七十四章 镇静剂 所以当杨允天出现在医院里带着满脸的疲惫时,她走过去深深地吻他,这段时间她忽略了他,但是她心脏的每个跳动里都有他! 她埋在他的胸膛里,良久良久,突然抬起头:“我们再走一次吧!” “啊?”反而是杨允天吓了一跳。 “现在喜帖都已经派出去了,杨老先生不可能会同意退婚的,允天,现在我们唯一的办法就是走。” “那。”他紧紧地捏着她的肩膀:“韩以湄怎么办?她会跟我们走吗?” “那就由不得她了,不走也得走。如果她不愿意的话,打一针镇静剂。” 杨允天震惊地看她:“你说真的?” “真的,允天,现在已经容不得我想的太多,我们走吧,我们走吧!” 他们真的决定了也就觉得并没有那么难,去哪里都无所谓,只要躲过那一天。 这一次,他们准备的很快,就怕夜长梦多 。 临走的这一天,杨允天给徐纤打来电话,他问:“你跟韩以湄谈了吗?” “还没有。” 韩以湄一定不会跟他们走,自从那天从骨灰盦里出来,韩以湄就没有和徐纤说过话,她们之间遥远的像陌生人。 徐纤只敢从门缝里去看她,她怕韩以湄眼睛里抗拒的光,韩以湄第一次这样对她,但是她就算再怎么冷对她,徐纤都觉得韩以湄还是太善良了。 她推开韩以湄的房门,房间里空空的,她竟然不在里面,韩以湄去哪了? 徐纤立刻叫来护士,护士也一无所知:“刚才还在啊!” 她急忙去找她手机上的视频记录,视频里有两个护士推走了韩以湄。 她问护士:“今天做检查吗?” “医生没说啊!” 一种不好的感觉爬上了她的后背,细细密密的汗珠从她的额头上渗出来,她找遍了整个医院,所有的检查室都没找到韩以湄。她跌坐在医院大门口的花坛边上,半天才想起来给杨允天打电话。 她在电话里的声音惊慌失措,杨允天第一次听到徐纤这种语气:“韩以湄不见了!”然后她就开始哭泣,她的哭声让杨允天焦急不已,他赶到医院,第一次看到徐纤阵脚大乱,坐在花坛上把眼睛都哭肿了。 “纤纤,别自己吓自己,也许她只是去附近走走呢?” 她给他看手机录像,里面分明是两个护士带走了韩以湄,看着看着他的眉头也皱起来,这两个护士面生不是壶口医院的,看来真的有人带走了韩以湄。 “这是绑架,如果再过几个小时我没有接到电话,那他们就不是为了钱。” 徐纤的意思杨允天听懂了,她是觉得韩以湄的失踪是和他们准备偷偷离开有关。 不是杨家就是斐家,冷静下来,徐纤反而镇定了,如果真是他们那就不会要了韩以湄的命,他们要什么徐纤和杨允天心里都清楚。 一直等到晚上,徐纤都没接到任何电话,他们买好的晚上十一点的机票,只能放在桌上看着时间一点点地流逝。 他们相视苦笑,第二次准备逃走就又这么泡汤了。 他们等到半夜,杨允天突然站起来就往外走,徐纤喊住他:“没有用的,如果你去找他们任何一个,只会跟你做一个交易。就是你留下来和斐依依结婚。” 徐纤说的对,他们捏住了徐纤的命门,她不会扔下韩以湄走掉,唯一的解决方法就是杨允天娶斐依依。 杨允天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魅力,徐纤告诉他:“斐老太太的脸面都在这场婚礼上,如果你悔婚对她来说就是毁灭性的打击,你说她会不会歇斯底里?” “纤纤,我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徐纤总是会遇到这种两难的境地,总是让她选。他们绑走了韩以湄,就等于绑住了杨允天的腿。 她低着头,很长时间才抬起头看着杨允天:“这个故事告诉了我们,永远不要留着弱点给你的敌人。允天,我的弱点太多了,迟早有一天会害了你。” “你什么意思?”他声音发着抖,徐纤恢复了平静,她的眼神出奇的安宁,刚才的惊慌已经消失不见了。 当她决定了某件事情的时候,她才会这样淡定。 “你打算放弃我了?”他靠在门框上问她。 最后一丝力气从他的身体里溜走,他只是想和他爱的女人呆在一起而已,就这么难。 因为他是杨允天,因为她是徐纤,所以他们注定无法在一起。 徐纤又开始贪心了,自从她遭遇了那些之后,她时时刻刻提醒自己不应该再贪心,但是现在她尝到了爱情滋味,怎么能说放手就放手,她紧紧搂着杨允天的腰,咬着牙对自己说:“我要你们俩。” “人有好的向往是好的,但是别太不切实际。”这句话是斐依依对她说的,徐纤万万没想到,韩以湄既不是杨老爷子也不是斐老太太绑走的,而是斐依依。 她找人请来徐纤,她们坐在一个咖啡馆的包厢里,斐依依笑嘻嘻地对她说出这样的话。 “韩以湄在你那里?” 斐依依点头微笑,并为徐纤点了一杯玛奇朵,她礼貌地请徐纤尝一尝:“玛奇朵的奶泡能为你缓解咖啡的苦涩,我很喜欢这款咖啡。”她自己却不喝,只喝美式咖啡。 徐纤看也不看她面前的那杯咖啡,早在杨允天和斐依依订婚仪式的那天她们就已经过过招,她知道斐依依绝不是她外表所见的样子。 “韩以湄在哪里?” “啧啧啧。”斐依依摇着头:“都说徐小姐是聪明的女人,但是我怎么觉得你这么笨,你问我我就会告诉你吗?”她慢条斯理地用小勺搅动着咖啡,轻轻吹去咖啡上的浮沫,然后优雅地喝了一口:“徐小姐,尝一尝呀!” “你想要杨允天而已,你猜允天知道是你绑了韩以湄,他会怎么看你?” “我不在乎他怎么看我,我管他怎么看呢?” “你想要怎样?” “老老实实地呆上十天,哦不,九天就可以了,等我们婚礼完结,你的姐妹自然会出现。” “你不知道杨允天不爱你吗?你即使把他留在你身边,又能怎样?” 斐依依突然爆发出大笑,笑得前仰后合,连眼泪都要笑出来了,这和她一贯的形象很不搭。她用纸巾擦去眼泪,好容易才止住笑,盯着徐纤,她说:“爱?他爱不爱我都不重要,他爱你是吗?但是他不能在你的身边,你说是你惨一点,还是我?” “难道你希望身边有个一直都不爱你的男人?” “别那么自信,以为杨允天会一辈子念着你,过不了多久他就会把你忘了。”她把咖啡杯往桌子上重重地一顿,咖啡洒出来,泼了斐依依一手,她用纸巾一边擦着手一边冷冷地笑着:“别以为我喊你出来是和你谈判,我是在告诉你,如果你再见杨允天,明天你就会收到韩以湄的手指头,一天一根,等到婚礼的那天还会留着最后一根。” 徐纤发誓斐依依的笑容是她见过最邪恶的笑容,她说完就丢下买单的钱扬长而去。 徐纤大汗淋漓,她应该怎么办? 杨允天的电话打过来,她不在医院,他很着急:“你去哪儿了?为什么到处跑?” “出去走了走。” 她的声音很疲惫,杨允天细心地觉察到她情绪的变化:“你怎么了?” “没什么,我很好。” 她不好,她太不好了。杨允天终于等回来了她,她的脸色震慑住了他:“纤纤,你这样不行,别呆在医院了,先回去吧!” 她随着他回到杨家,吴助理开车,她和杨允天坐在后。她的手指明显在他的手里发着抖,她的不安让杨允天也慌乱极了:“纤纤,我现在在查了,韩以湄不会有事的。” “她在斐依依那里。” “啊?”他显然没反应过来:“斐依依?” “对,斐依依,那个娇弱的千金小姐,看来她爱上你了,只有陷入爱情中但是又得不到的女人才是最可怕的。” “往斐家开。”杨允天立刻对吴助理说。 徐纤拉住他:“你去找她有什么用?你知道她把韩以湄藏到哪里去了吗?我们都太愚蠢,我们以为我们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走,但是自从你和斐依依举行了订婚宴开始,你就逃不了那个牢笼了!我们的力量太小了,你爸爸,斐老太太,斐依依,他们随便一个人都能把我们玩弄在他们的股掌之间。我们以为我们拥有了全世界,其实随时我们都会失去彼此。” 她让吴助理在路边停车,她下了车,在漆黑的夜里,她觉得自己浑身冰冷,她已经看不清对面的杨允天是何表情,是不是在愤怒是不是在气愤,她已经顾虑不到了。 她只能对他说:“允天,我要不起你了,我没办法面对明天来自韩以湄的第一根手指。” “你昨天才跟我说你不会放弃我,今天你就跟我说你要不起我了?” “你让我怎么办?让我看着韩以湄的手指一根根被切断然后送到我的面前吗?然后我们带着韩以湄的尸体一起双宿双飞吗?” “也许还有别的办法呢?” “我赌不起了,我已经赌输了所有,赌的韩以湄无家可归,身边的亲人死的光光,我怎么能再因为自己的贪念而让她送死?”她厉声向他尖叫,她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就像寒冬控制不了风雪,暴雨控制不了雷电,世界上有那么多无可奈何的事情,偏偏落在徐纤的身上就特别多。“允天,我要不起你了,现在我就回杨家拿护照,我会离开你等着你结婚之后斐依依放韩以湄回来。” ##第七十五章 对手太强劲 她从他的身边走过,杨允天拉住她,他的声音很悲凉,很无助:“你真的打算这样做了?” “我只有这样做,我们的对手太强劲了,我曾经想疯狂一把,为了你什么都不在乎,可是呢,我可以抛出我自己,但是我无论如何不能抛出韩以湄。” 她挣开他的手,往杨家走去。 杨允天站在通往杨家的长路的尽头,看着徐纤的身影越来越远。 他们在一起的时间,总是在面临着离别,这一次,真的要离别了。 他找到了斐依依,她正和一群朋友从会所里出来,似乎喝了一点酒,脸颊粉嘟嘟红扑扑,心情非常好,看到杨允天,她愉快地伸出手跟他打了个招呼,然后对她的朋友说:“我老公来接我了,回见啊!” 她跑到了杨允天的面前,用手勾住他的脖子:“怎么?结婚还有几天呢,想我了?” 他冷冷拉下她的胳膊:“斐小姐,没想到你这么善于表演。” “哈,人生如戏啊,你也可以演。”她拉开车门坐了进去:“怎么,不上车吗?你不是来找我的吗?” 她开着车将他带到一处寂静的湖边,然后下了车,站在栏杆处,风吹拂着她的长发,她抱着胳膊静静地站着,等着杨允天跟她开口。 “韩以湄在哪里?” “你和徐纤一个毛病,你觉得我会告诉你?” 他捏起她的肩膀:“你别以为用这种方法我就会和你结婚!” “其实你别无选择不是吗?怎么?你的徐纤已经退却了?她逃跑了?哈哈!”她仰着头大笑:“她还算识时务,她知道她要不起的。” “你要这场婚姻有什么用?你要一个不爱你的男人有什么用?” “这场婚姻不是我要的!是你父亲找到我外婆,他们安排的!现在已经人尽皆知了,你告诉我不要这个婚礼了?你让我,你让我们斐家如何在这里立足?”她的声音凌厉,眼神凄惶。她说的没错,最初也不是她要招惹杨允天的,他早就应该拒绝,他明明不想要这个婚姻的,但是他却顺从了,可是顺从了一大半,快要圆满的时候他又反抗,所以这件事才会到了这么无法收拾的局面。 他捏着斐依依肩膀的手减轻了力量,他放温柔了语气:“我很抱歉,斐小姐,我让你们斐家很难堪,但是你想过吗,一个只有交易的婚姻比失去面子更加让人痛苦,为什么不在可以收拾的时候结束它?” 他很真诚,他也确实是真诚的,豪门婚姻没有真爱,他也见识了不少,从一开始就貌合神离,这样过一辈子实在是痛苦。 “你以为你会爱徐纤一辈子,还是她会爱你一辈子?” “依依。”他更加温柔:“会有男人真心地爱你,你配得起更好的婚姻。” “别跟我说这个!”她打断他:“我过的好不好跟你无关!很多人的婚姻都是这样过的,结婚而已,不需要两个人一起携手去死,不需要肝胆相照,只要你我结合能给我们的家族带来更大的利益,这就是值得!杨允天,别再指望说服我,因为你根本不可能说服我!”她打掉他扶着她的双肩的手,拉了拉她的大衣,撩了撩她的长发。 “如果你恨透了我,现在就可以把我推进水里,那么婚礼没有了,你的徐纤自然还会在你的身边!”她特意站在一块没有栏杆的草地上,仰着头挑衅地看着他:“如果你没胆量,我只能说,九天之后我们婚礼上见。” 她给了他一分钟,闭着眼站在那里。她和她平时的样子太不同了,这样的女人将来继承了斐老太太的家业必定能将焕彩集团更上一个台阶。 杨允天被击败了,他不可能把她推进水里,徐纤说得对,他不够狠,太心慈手软,妇人之仁,他连个女人都斗不过。 他只能看着斐依依睁开眼轻蔑地看了他一眼,就上了停在一边的车,绝尘而去。 他输的一败涂地,他只想有最简单的生活,最爱的女人,这都不行。 “哦,这样可不好,按照杨允天那种脾气,你若是走了他还是不会和斐依依结婚。” 在杨家真的没有秘密,杨如桐什么都知道,他从椅子上站起来往徐纤走过来:“到现在都不知道如何真正地拒绝一个男人吗?” 徐纤看着他:“比如?” “比如和我结婚?” “哈!”徐纤若不是实在笑不出来,真应该好好笑给他看:“我没想到事到如今我还是这么受欢迎。你这么喜欢和杨允天抢东西?” “随你怎么想,但是你和我结婚是最好的结果,只有让他死心,才能让他放弃你。”他咧着嘴跟她笑,黑色的睡袍显得他的脸更加苍白,他用手去触摸徐纤的耳垂:“哦,是个福相呢,难怪我和杨允天都想要你。COME BABY!”他向她张开怀抱。 徐纤不再理他,绕开他往杨家大门外走去。 她多少次想离开这个地方,又多少次不忍离开这个地方。她已经没有时间自怜自艾,韩以湄的命在她的手里,她相信斐依依说得出做得到,如果有一天她看到韩以湄和朴元一样的下场,那她真的活不了了。 她却在路上碰到了杨允天,吴助理的车灯将徐纤的身影照的清清楚楚,吴助理提醒杨允天:“徐小姐呢!” 果然是她,看来她是准备离开他了! “开过去!”他说,然后将身体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他们都敌不过命运,他们都有太多不能舍弃的东西,他再挽留她,却保护不了她想保护的人。 吴助理的车擦过徐纤,向山上驶去,杨允天以为自己已经坚定了,但是当他在倒后镜里看不到徐纤的时候,他又对吴助理喊:“停车!” 他下了车往徐纤的方向发疯地追了过去。 无论怎样不可能,但是他就是没办法看着她从他的眼前走掉! 他在路边的一棵树下看到了徐纤,她正扶着树痛哭,他慢慢地停下来,站在她的身后。 他们之间是怎样的一段恋爱啊!永远都是哭泣比欢笑多,分别比相聚多,他们无时不刻不面临着离别。 他看着徐纤耸动的双肩,他深知她的无奈。他走过去,从背后抱紧了她。 山风吹动了枯树枝,光秃秃的树干在风中发出呜呜的声音,像是有个巨人在陪他们痛哭一样。 “纤纤,纤纤,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 谁想离别呢?在她好不容易找到爱以后?这几日,徐纤觉得每一天眼泪都已经流干了,但是悲伤时眼泪仿佛源源不断,还能不停地流出。 “允天,我不能拿韩以湄的命来赌,你应该懂的。”她泪眼婆娑,有人说一个人一生淌的眼泪总会和她的笑成正比,但是徐纤觉得不是,她这半生流过的眼泪太多,她才笑了多久? 就像她和杨允天在一起一样,她才快乐了多久就得分开? “纤纤,你给我时间,我一定能找到韩以湄在哪里,你相信我。” “我不敢赌了,如果有一天我看到韩以湄被砍断了十根手指倒在血泊里,我连死都没脸去死,我不敢见朴元,不敢见韩以湄的爸爸妈妈!” 她在他的怀里挣扎,发抖,哭泣,她像一只从大山跑到森林里的一只小狐狸,被猎人的捕兽器给夹断了腿,她惶恐,愤怒却也对人间有深深的留恋。 “我现在正在查了,纤纤你相信我,我一定能保护了你,保护的了韩以湄。” 她无力地躲在他的怀里,她怎么能不再给他一次机会?虽然心里的另一个自己跳出来向她大喊:“快走!快走!你对杨允天的爱会害死韩以湄,你害的人还少吗?”可是内心还有一只手紧紧地抓住她的脚,把她死死地留住了。 她手里的袋子掉在了地上,她哭泣的眼睛看到了杨允天也泪流满面,她让一个男人为她哭泣了,她让杨允天为她心碎着。如果不是她,如果没有她,他现在正在筹备着与斐依依的婚礼,管他爱不爱,喜不喜欢,总有一天他会爱上斐依依的,而绝不是现在这个局面。 她留了下来,当杨允天拥着徐纤回到杨家的时候,她看到杨如桐还坐在那张长椅上,他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不可言喻的光芒。 夜那么长,让我们爱断神伤。徐纤一夜无眠,和杨允天躺在躺椅上看着夜空,杨允天握着她冰凉的手:“你看,有星星,明天是晴天,我一定能找的韩以湄。” 她必须相信他,因为她只能相信他。 第二天一大早,他们还没有出门去公司,小晴就收到了一个包裹然后给徐纤送了过来,是一个小小的方盒子:“徐小姐,有你的快递呢?” 接过那个快递,她的心就在不停地狂跳,她有预感,这里面是和韩以湄有关的东西。 她拿着它手指哆嗦着打不开那个小小的盒子,杨允天到她的房间来找她,看到她正捧着那个盒子站在桌边。 “纤纤?怎么了?”他走过去看到了那个盒子,从她手里拿过来,一咬牙就打开了。 其实盒子是很精致的,有点像动画片买珠还椟的那个椟,上面还镶着漂亮的假玉,不过里面就足以让徐纤尖叫晕倒。 盒子里垫着像首饰盒里的一块白色的绒布,但是绒布的上面却赫然是一根血淋淋的手指头,徐纤尖叫一声,眼前一花就往后面倒去,杨允天赶紧扶住她。 ##第七十六章 歇斯底里 她像一条滑溜溜的鱼儿,怎么都扶不住,只能任由她跌坐在地板上,杨允天刚才只顾着扶她,盒子没有拿稳,掉在了地上,里面的手指头掉出来骨碌碌滚到了徐纤的脚边。 她用手指捂住眼睛,眼泪从指缝里止不住地流出来,她抖索的肩膀快要支撑不住她的身体,杨允天抱住她,一迭声地说:“纤纤,振作一点!也许不是韩以湄的手指,也许只是斐依依虚张声势!” 她怎么去求证那根手指是不是韩以湄的?这就是她贪心的结果!她还妄图留在杨允天的身边,这就是她的报应!却报应到了韩以湄的身上,她该有多疼?该有多绝望。 “那是韩以湄的手指,斐依依切断了韩以湄的手指!今天是第一根,明天就是第二根,她说到做到了!”她抬起头来,双眼变得通红,仿佛手指上的血迹染在了她的眼睛里:“斐依依若是要了韩以湄的命,我也会要她的命!” 她的声音里仿佛蕴藏了根根利剑,她说的那样斩钉截铁,杨允天只能不停地对她说:“纤纤,纤纤,你听我说,斐依依做不出这样的事情,你相信我,这是假的,她是在骗你,是在吓唬你!” “你是要让我相信她的仁慈吗?还是在你的心里她就是一个甜美娇俏的大小姐?”徐纤斜起眼睛看他,眼底全是歇斯底里和不顾一切,她疯狂了,她被这一切弄的疯狂了。“杨允天,你太愚蠢了,斐依依也是一匹狼,她只是一匹美貌的狼,但是等她需要如毛饮血的时候她不会逊色于任何一头公狼!但是,她如果扒了韩以湄的皮,我就会喝了她的血。” 她说完,只能将自己丢在墙角,杨允天把那根手指头放回了小盒子,拿了出去。 可是,只要徐纤自己知道,她除了说这些狠话,其他的她毫无头绪,她去找她认识的那些人帮她找韩以湄,他们说:“杨家的三少也在找她,你们是不是一起的?” 她知道杨允天在不遗余力地找韩以湄,她也知道斐依依既然敢这么大张旗鼓地告诉他们韩以湄在她那里,所以就是任凭他们怎么找也徒劳无功。 她在房间里呆了三天,想头困兽,而韩以湄的手指却源源不断地送过来,每天都会换一个盒子,今天是粉色的,明天是绿色的,每一个都精致美丽,美丽地让徐纤疯狂。 她给斐依依打电话,相比斐依依的优雅,徐纤则已经被折磨地快要疯掉:“你到底把韩以湄怎么样了?你让她跟我说话!” “你若是被砍了三根手指,还有力气说话吗?”斐依依嘲笑她,她在喝咖啡,坐在斐家花园的秋千架上十分悠闲。 “斐依依,你以为你伤害了韩以湄就能顺顺当当地结婚了?斐依依,我会一刀一刀地还给你!” “呵呵,拭目以待。”斐依依笑着回答。 肉在俎上,徐纤在斐依依挂掉电话的前一秒钟,抓着电话喊着:“斐依依,你要怎样才会放过韩以湄?我答应你离开杨允天!” “不,那样没有意义,你就算跑掉了,能保证那天杨允天心甘情愿地迎娶我吗?” “你要我怎么做?” “你还要我教你怎么做吗?徐小姐,你不是以聪明闻名吗?怎么现在因为几根小小的手指头就让你方寸大乱了?徐小姐,办法得要你自己想,我只想告诉你,已经没有几天了,韩以湄的手指剩下的也不多了,如果你想到办法就赶紧实施,要不然你还会见到韩以湄的手指!” 她挂掉了电话,斐依依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婉,但却是徐纤听过的最恶毒的尖利的声音。 她缩回了墙角里,杨允天走进房间想打开灯,被她厉声拒绝了:“别开灯!” 小晴端过来的饭凉了又去换热的,热的又变凉了,就这样反复交替。 “纤纤,你吃一点饭,别等到找到韩以湄以后你反而垮掉了。”他蹲在她的面前,心痛地对她说。 “你以为韩以湄还能回得来吗?我吃饱了做什么?去给她收尸?去亲眼看着她如何跟朴元一样扔到火化炉里被烧成灰?”她仰起脸,满脸都是绝望,她认定了韩以湄凶多吉少。 她站起来往房间外走去,杨允天拉着她:“你去哪里?” “花园里走一走。”她抽出她的手,走出了房门。 她站在湖边呆立,春节过后不久气候却仍是寒冬,湖面上都结了冰,她真的想一头扎进去,从此再无烦恼。 “有时候,你会发觉,死真的比活着要快乐的多。” 杨如桐的声音从她的身后响起,他走到她的身边来陪她一起站着:“不知道我能帮你什么?” “不能。”徐纤转身要离去,她没有精力和杨如桐说些不相干的废话。 “徐纤,你提的建议你真的不再考虑?” “什么?” 他看着她微笑,徐纤才想起那天晚上他跟她说的话,他让她嫁给他,徐纤不由发笑:“娶了我你有什么好处?” “可以让杨允天气死,而且我们住在一起,天天他都能看到你,但是却不属于他,算不算咫尺天涯?”他挑着眉毛,笑的意气风发。 “我没空跟你玩。”她转身要离去,杨如桐突然拉住她的手,他的手竟然比徐纤的还要冰凉,他眼底的笑意一点点收起,脸色也变得正经而凝重:“徐纤,你想一想,现在和我结婚是不是你最好的选择?按照杨允天那种个性,你如果走掉他会这么心甘情愿地和斐依依结婚吗?你照样保证不了你的姐妹的安全,只有嫁给我,才能让他完全死心,你考虑考虑?” 杨如桐的头顶上有盏路灯,照的他神秘而又不可捉摸,但是他的话有点道理,他分析的杨允天全对。她想起了斐依依的话,她让她自己找一个让杨允天死心的办法,似乎这个就是一个最好的办法? 徐纤觉得自己一定也疯了,要不然怎么会和杨如桐一起疯,她听见自己在问他:“你父亲会让你娶我吗?别忘了他拒绝过你。” “今时不同往日,什么时候说什么样的话,如果你决定了,我就去跟我父亲谈,今晚我就能给你答复,现在的情况是决定的越快对你越好。你每天都有包裹,我想明天早上不再想收到了吧?” 他盯着她,目光中有灼伤人的东西,徐纤看不懂他眼里的东西,如果只是争夺,为何要搭上他的后半辈子? 她问:“你到底为什么要娶我?” “我已经回答过了,因为要让杨允天失去,这个答案我不会再说第二遍。你该不会。”他走过来用手撩动她额前的短发:“以为我爱上了你吧?哈哈,”他仰天大笑:“那是不可能的。”他扬长而去,将徐纤丢在湖边。 风,像针筒,刺进她的皮肤,将那种刺骨的冰凉注入到她的五脏六腑里,无法抗拒的寒冷将她紧紧包围起来。 她漫无目的地走着,竟走到了杨如桐母亲的小院里,她在门口站了一会打算离开,却听见一个女声温柔地唤她:“纤纤?为什么不进来坐坐?” 她走进了那间屋子,在烧着炭火的壁炉边上坐下,然后杨如桐的母亲墨芯在她的手里放了一杯温暖的花茶,并在她的腿上盖上了一条蓝花绒毯,和杨允天房间躺椅上的一模一样。 她喝了一口花茶,幽香沁人心脾,让她焦躁的心顿时宁静了些许,她窝在藤椅中,红色的火苗在炉膛里面跳跃,让她有了倦意。 “纤纤,你过得很辛苦吧!”墨芯突然说,她把她的手覆盖在徐纤的手背上,但是她的手还是很凉,和杨如桐手心的温度一样。 她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是把目光投在墨芯的脸上,她苍白的皮肤,薄薄的嘴唇,杨如桐的身上完完全全是她的影子!还有他们的眼睛,落寞的,飘忽的,哀愁的,相同的眼睛,相同的眼神。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没有和杨如桐和杨老先生住在一起呢?”徐纤问。 “那是姐姐的家啊,我怎么能住?”她悠长地叹气,但是并没有怨叹,甚至还向她笑了笑:“这里已经很好了,我还有如桐呢?媳妇儿,你们什么时候结婚?”她握着徐纤的手热切地问。 媳妇儿这个名词让徐纤的眼皮跳了跳,她仿佛梦中惊醒一般想起刚才她和杨如桐在湖边做了一个什么样的约定。杨如桐会不会真的跟杨老爷子提,而她真的决定和他结婚? 这一切混乱的像一团被搞得乱糟糟的毛线球,除非用剪刀一刀剪断,不然根本不可能将它理清楚。 看着徐纤又陷入了沉思,她不再说话,而是徐纤身边的躺椅上躺下,伸长了她的胳膊,轻轻在徐纤的肩上拍着,哼着一首歌谣。这样陌生而又久违的温暖,让徐纤合上了眼睛,她想睡一睡了。 等她醒过来已经天大亮了,她从躺椅上跳起来,墨芯坐在她的对面温柔地溺爱地看着她,那眼睛里装满了柔情装满了爱意,像徐纤自己的母亲一般的眼神,让徐纤有些恍惚,她看着墨芯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 她着急地往外面走,又是早晨了,每到早晨都是她接受酷刑的日子,今早她还会从小晴的手里接到那个恐怖的小盒子吗? 她推开门一只脚刚踏出门口,墨芯在后面拉住她:“等等。” ##第七十七章 浮夸的婚礼 她拉过徐纤的手将一个什么套在了她的手指上,冰凉的一片。徐纤低头一看,一枚和斐依依手指上戴的一模一样的祖母绿戒指套在她的指头上。 “这是什么?”她惊愕地问。 “这枚戒指,我姐姐一个,我一个。留给我们的媳妇儿。” “我不是杨如桐的老婆。”她急着去摘那枚戒指,但是它仿佛生了根一样长在她的手上,怎么摘都摘不掉。 墨芯微笑着看她把自己弄得满头大汗,用干爽的小手帕给她擦汗:“傻瓜,是你的东西怎么能拿的下来呢?” 她怔怔的呆呆地看着墨芯,她感觉她掉进了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里去。难道她进杨家不是偶然吗,难道她遇到杨允天不是偶然吗?为什么她总是脱离不了这里?就像她手上的戒指一样,像个桎梏将她紧紧地锁在里面。 “别怕,孩子,这是你的命运,是好的命运。”墨芯怜爱的搂住了徐纤的双肩:“我的如桐是世界上最善良的孩子,这一生,他是你的,你也是他的,躲不掉跑不了。” 她那么温柔,但是却令徐纤害怕得几乎晕厥,这一切到底怎么了?命运变成了一把枷锁,锁住她的未来,锁住她的思想。 杨如桐在花园的尽头等着她,她的眼前模模糊糊的,第一次她无法分辨他和杨允天的区别,他的眼神看起来也这么温暖。 他向她走过来,告诉了她一个好消息:“我们可以结婚了,立刻,马上。你是要像杨允天他们那样浮夸的婚礼还是只有我们?” 耳边无数只蜜蜂在嗡嗡嗡,她只看到杨如桐的嘴巴一张一合,却听不清他到底说了什么。 她的眼前出现了一条通道,通道的尽头是白茫茫的一片,她不知道那个尽头对她来说到底是什么。她只知道韩以湄的性命被她捏在手里。 刘秘书来请她,说杨老爷子有请。她稀里糊涂地跟着他走,走进了书房里。 她坐在杨老爷子的面前,他沉默地注视她,徐纤这小半生已经沐浴在无数人的目光中了,她的灵魂早就死在了杨老爷子的眼光里,她无动于衷地坐着,一直坐到杨老爷子冷冷地开口了。 “我真不知道你有什么魔力啊,徐小姐。” “我也不知道。”她笑出声来:“有两个男人都想要我。”她咯咯咯笑得停不下来。 “杨允天永远不可能属于你,我同意你和杨如桐结婚了!” 徐纤停住了笑声,她困惑地看着杨老爷子,他不是一向反对的吗?为什么会同意?他皱着眉头,非常苦恼的样子,呵,有钱人的苦恼看来不必普通人少的哪里去啊。 她站起来,向他点了点头:“那我是不是要改口叫你爸爸?哦,有钱人做我的爸爸,我怕我受不起。” “徐纤。”他喊住她:“我不知道你哪里让墨芯这么喜欢你,她一直跟我说让我同意你和如桐结婚,事到如今,我不再拒绝你了,但是你要记住从这一刻起,你就是杨如桐的妻子,杨家的二少奶奶,从此要和允天划清界限,听懂了吗?” 她每一个字都能听得懂,却又听不懂。整个天地都在旋转,她还有没有选择的余地?似乎已经没有了,杨如桐说的对,她不做出让杨允天死心的事情,他永远不会放手,最好的方法就是和杨如桐结婚。 她看了看手上的戒指,她问自己,这是命运吗? 命运到底是什么?有一只无形的手,它将她推向哪里,她就得往哪里行走。 她走到她的房间里拿了护照和身份证,她已经听到了杨允天打开他们房间中的那扇门,她在他还没走过来的时候往门口快速走去,并且对倚在她门口栏杆上的杨如桐说:“快,带我走,随便哪里!” 她把杨允天的呼喊抛在了身后,她紧紧拉着杨如桐的手往楼下奔去,她听到杨允天茫然又不知所措地在后面大声呼喊她的名字,跟着她跑下楼,跟着她跑出门。 他们在花园里上演着追逐的游戏,杨如桐非常开心,他一边跑一边扭头向徐纤微笑:“哈,逃跑的姑娘,你的脸色应该红润一些,今天是我们的好日子哩!” 她的心留在了后面奔跑的男人的身体里,她变成了一具行走着的尸体,看着车库里的车子,杨如桐向她耸耸肩:“我不会开车!” 徐纤拉着他坐进了随便一辆车里,然后就发动了汽车,她在倒后镜里看到杨允天发疯一般跟着车追,一直追一直追,直到他耗尽了所有的力气,踉跄着跌倒在碎石子铺的路上。 杨如桐也看到了,把脑袋扭回来叹息着:“好像某部苦情电视剧一样,杨允天真行,对女人都这么深情缱绻。咦,纤纤你哭了?”他很惊奇地用手指去擦她的眼泪:“哈,纤纤,你不知道你哭起来有多美。” 徐纤的电话疯狂地叫着,她知道是杨允天,她把电话扔给杨如桐:“帮我关掉。” “何必费那个事?”他抬手就把电话从窗口扔了出去:“这样多简单,了无牵挂。” 他说的轻松,徐纤将车停下来要去捡,杨如桐拉住她:“你还捡它做什么?你还想和他说些什么?” “我还会有其他的电话!”她向他吼。 “从现在开始任何人的电话都不重要!你知道只要你走到了这一步,事情已经解决了,而有些事则已经开始了。” 她将跨出去的腿又缩了回来,对,她已经迈出了这一步,就不可收拾了。 她任凭电话在路面上嘶鸣吼叫,将车飞快地开走了。 杨如桐让她把车开到民政局:“登记。”他简短地说。 “改一天。” 杨如桐盯着她的双眼,冷冷的光让她浑身难受:“哪一天都一样,这就是你的命运。” 又是这个词!又是命运!她真的逃不过吗? 现在结婚有多便捷,徐纤终于见识到了,她和杨如桐递上身份证和户口本,十分钟之后两个红颜色的本子就拿在了他们的手里。 “你和杨允天一定经常私许终生吧?有没有想过其实结婚就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呢?”杨如桐扬着属于他的那本结婚证笑着对徐纤说:“什么是缘分?缘分算个屁。”他把结婚证往口袋里一塞:“接下来去哪里?回去展示给他们看还是直接度蜜月?” “去海南。” 杨如桐没有问为什么要去海南,但他知道这个地方必定是徐纤唯一和杨允天残存回忆的地方。 几个小时之后,他们到了海南,和一个多月前没什么不同,还是热热的风,还是咸湿的海水味,但是似乎又完全不同了。 杨如桐说缘分算个屁,她现在也觉得缘分真的算个屁。她和杨允天在一起的时候,憧憬过无数次他们在一起的未来,结果百转千回就是不能在一起,而和杨如桐,他只花了一个晚上的时间说服了杨老爷子,他们就结婚了。 事情就是这么啼笑皆非,她不能嫁给杨家的三少爷,却能轻而易举地嫁给二少爷,人生到底是一个多混账的玩意儿? 她直接来到了上次和杨允天住的那个别墅,很庆幸地没有被别人租走,她和杨允天一起的回忆不多,唯一一起去过的地方就是这里。 于是,她整日躺在阳台的露台上,看着沙滩上的人们走来走去,杨如桐坐在离她不远的地板上玩着手机。 他的电话已经响了无数次,每次他都笑眯眯地挂掉,这一次他正在打一个高分,已经快要破了纪录了,杨允天的电话又打了进来,搅黄了他的游戏。 杨如桐接通了电话,刚放在耳边,就听到杨允天慌乱而狂躁地在那边大吼:“徐纤!” “你打错了,这不是徐纤的电话。”他说着就要挂了电话,杨允天喊他的名字:“杨如桐,你让徐纤接电话!” “我的新婚妻子?哦不,我们现在正在度蜜月!” “你让她接电话,韩以湄已经找到了,韩以湄已经找到了!” 杨如桐听筒声音很大,徐纤终于听见了韩以湄三个字,她从地上抬起头来向杨如桐伸出了手。 她接过了电话,电话里传来杨允天焦躁的声音:“纤纤!你跑到哪里去了?韩以湄找到了!” “她在哪里?”徐纤嘶哑着嗓子问。 “她在我的身边,在医院里!”他打开了视频,韩以湄坐在病床上打着点滴,杨允天特地给她的双手一个特写,韩以湄的十个手指头像玉葱一般洁白修长,一个都没少。 徐纤出了一口长长的气,她的心从喉咙口掉进了肚子里,又继续一直往下落,落到她看不见的地方去了。她无力地倒在了地上,电话落在她耳边的地板上。 她听到杨允天焦急的都有点变声的声音在听筒里继续挤出来:“纤纤,韩以湄没有事了,我今天早上就已经找到她了,为什么我拼命地喊你你却一直跑一直跑?” 大滴的泪水从她的眼眶里淌出来,流在地板上,浸湿了她的脸颊。这就是命运吧,她为什么要跑呢?如果不跑她就能听到杨允天告诉她韩以湄已经找到的消息,斐依依再也威胁不了她,她不需要和杨如桐结婚。 就差这一步,只有这一步。 ##第七十八章 像个死人一样 好像这就叫做阴错阳差,她的包随意的扔在地上,包口打开着,红色的结婚证躺在包里赫然可见。 杨允天的声音仍是从电话里执着地不停地响着:“徐纤,你在哪里?一切都已经没问题了,一切已经结束了!告诉我你在哪里,我过来找你?” 她慢慢地坐起身来,把她的结婚证拿出来照了一张照片给他发了过去。 一切真的结束了。 发完照片之后,她把手机丢给杨如桐,然后继续躺在露台上。 今天的游客真多,人多了,连海鸥都被挤走了。 她就这样一直躺着,不吃,也不喝。杨如桐并不管她,他打他的游戏,饿了就会去旁边的饭店吃饭,偶尔也会问一句徐纤:“跟我去吃饭?” 她不做回答他就自己去吃,绝不会劝她,连杯水都不会给她倒。 她在露台躺了两个白天一个晚上,像个死人一样。 这天晚上突然下起了大雨,露台有个遮阳篷,但是抵挡不住被风刮得倾斜的大雨,数分钟后徐纤身上就被淋湿了,她突然清醒过来。 其实这几天她一直迷迷糊糊地躺着,忘了自己到底身在何方。 她立刻变成了一条鱼,露台上很快有了积水,她看着不远处的大海,在暴雨中海天连成了一线,雾气茫茫,大自然给予了一种残忍的美丽。 她看得呆了,不懂得躲雨,而杨如桐呢,静静地站在她的身后,阳台的里面,拉着玻璃门,望着他的新婚妻子在滂沱的暴雨中变成一小团即将融化的泥土。 杨老爷子曾经形容她是一块泥土,她能让小草发芽,能让大树成荫,然后这块泥土遇到了暴雨,则会混着雨水变成混浊的泥水,消失了。 杨如桐看了她片刻,就转过身躺在了那张大床上,他不会去拉徐纤进来,她若是不想进来拉她也没用,他得让她自己进来,自己洗澡,自己找衣服穿找东西吃。 他倒要看她会在这个大雨里伫立多久。 她到底在等什么?到了早晨,雨停了,阳光立刻洒满露台,彩虹就挂在天上,美得让人不忍呼吸。 徐纤知道自己在等什么,今天是二月二,龙抬头的日子。 杨允天结婚了。 徐纤都已经先他一步结婚,他再也没有了抗拒的理由。房间里面杨如桐打开了电视机,电视上在播放关于杨允天结婚的新闻,他特意开的很大声,主持人的一字一句她都能听的清清楚楚。 她听到了电视里传来的鞭炮声,那一声声震耳欲聋的,震碎了徐纤勉强拼凑完整的小心脏。她的心脏很不耐用,韩以湄的父母死了,她的心碎过一次,韩以湄长睡不醒,她的心又碎了,朴元死了,她的心碎成了玻璃渣。而现在呢?有没有变成了一堆粉末,风一吹,就随风飘散了? 三天的饥肠辘辘,三天的风吹雨淋,让徐纤懂得了一个道理。人,是如论如何抗击不了命运的。 她跌跌撞撞地走进房间,她知道自己像个鬼一样。她狼狈地在橱子里找睡衣,找拖鞋,找毛巾,然后再跌跌撞撞地走进浴室。 杨如桐呢,他拿着遥控器,将所有的台都换了一遍,伴随着徐纤淋浴的哗哗水声看着一台非常热闹的综艺节目。 男人问女人:“你还爱不爱我?” 女人答:“我爱你,但是我不能和你在一起。” 男人问:“为什么?” “因为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杨如桐笑得从床上滚了下去,什么叫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大声喊浴室里的徐纤:“我们算不算一个世界里的人?” 那天早上,韩以湄被斐依依绑走的第四个早上他已经找到了韩以湄,那时斐依依还差人送过来第四个盒子,他还来不及让小晴别把盒子给徐纤,当时他急着去接韩以湄送到医院去。 结果当他回来的时候,徐纤已经和杨如桐发疯一般地逃走了。 斐依依赢了,她利用徐纤被她撩拨的崩溃达到了边缘的心赢得漂漂亮亮。 她当然没有切断韩以湄的手指,她连韩以湄的面都没见过,她只是让人把韩以湄带到了一个偏僻的房子里呆了几天,这几天她就跟他们在赌。 赌的是什么?是人性。 如果徐纤不把她朋友的命当作一回事,或者她的比重没有杨允天这一块甜美的蛋糕重,那么斐依依就输了。 不过她想她还是能看得懂徐纤的,她注定不会成功,因为她不够绝情。 那杨允天为什么会妥协呢?杨如桐说的对,让他死心只能是让他灰心,他看到了杨如桐和徐纤的结婚证,他知道这一切无力回天。 她既然都抛出了自己的下半生,他为什么不能? 他们在彼此人生中的身份陡转,他们从爱侣变成了叔嫂,真是讽刺的可以。 徐纤竟然没有生病,她淋了一夜雨又晒了几天的太阳,如果她是一棵种子早就能发芽了。 杨如桐叫来了外卖,炸鸡和匹萨,香气溢满了整个房间。他吃披萨喝汽水,还啃炸鸡,吃的有滋有味,就是不喊徐纤一起来吃。 他从来不会将食物递到别人的嘴边,如果要吃,必须自己来拿。 他点的是三人份的熏肉披萨,大块的熏肉十分诱人。杨如桐三餐不定,经常不吃早饭,或者几顿饭放在一起吃,所以吃的时候数量很惊人。当他伸出手去摸最后一块披萨的时候,另一只手放了上来。 戴着祖母绿的戒指,苍白纤细,若是晚上倒可以扮演一下女鬼。 杨如桐抬起了头:“干嘛?” 她不去理会他,抓起匹萨,却被杨如桐按住:“我没要你的那一份,你已经三天没吃了,可以继续不吃。” 这几天,只有在杨如桐睡着的时候,徐纤会回过头趴在玻璃上看着他的脸,她会在恍惚间觉得他就是杨允天。但是他醒来睁开他的眼睛,他就完全不是他了。 他和杨允天太不同太不同了。他们除了脸,没有一处相像的。 徐纤松开了匹萨,又去拿炸鸡,这一次,杨如桐没有跟她抢了,他背对着她,只是冷哼着对她说:“我不是杨允天,如果要吃要喝要生存,只能自己去找,念在我们新婚,这个炸鸡我送给你。” 她也不以为意,倚门而坐,大口咀嚼。她已经为了男人黯然神伤了三天,现在她有更重要的理由活着。 她要照顾韩以湄,她要找出害她的凶手,她不信有双命运的手在一直捏她的喉咙,她要反抗,她要抗争,她要做捏住别人咽喉的手。 第二天,他们回到了杨家,正值晚饭时间,杨老爷子,杨允天,斐依依,还有杨允涛正围坐在餐桌边吃饭。 看到他们杨允涛十分开心:“爸,你的又一个新媳妇儿回来了!” 这是他们角色变换后第一次相见,十天前,他们曾经紧紧依偎在一起许诺此生此生永不分开,这个誓言并没有保存了多久,十天之后,她是二嫂,他则是三叔。 像深宫大剧一般无奈,徐纤不敢说自己见到杨允天有针刺锥戳之痛,因为她根本不敢看他的眼睛。 她只是跟杨老爷子点了点头,喊了一声极低极低的爸爸,然后就匆匆上楼了。 她一路跑到她的房间里,却发现房里完全变样了,中间的门已经拆掉,两个套房变成了一个。杨允天的房间变成了一个真正的婚房,他和斐依依的结婚照就挂在床头,就连杨允天的床也换成了更大的双人圆床。 就这么物是人非了。 她一步一步往门外倒退出去,杨如桐在后面拉住了她的手:“你搬家了,楼上!”他指了指楼上,把她带到了他的房间。 “抱歉还是原来的样子,如果你要改变可以去找个设计师设计一下。” “不用。”她把她那口小小的皮箱往柜子里一塞:“就这样了。” “把衣服一件一件拿出来然后挂在衣柜里,我这里不是旅馆,你也不是拎包即住,你现在是杨家的二少奶奶,是我杨如桐的老婆。”他将结婚证扔在床上,那个红彤彤的本子提醒徐纤这一切不是梦,也不是开玩笑。这是真的生活。 小晴过来敲门:“徐小姐。”刚开口就被杨如桐打断:“她现在已经不是徐小姐了。” 小晴赶紧改口:“二少奶奶。”她还有点不习惯,大户人家的人际关系转换的太快。“二少爷,老爷请你们下楼吃晚饭。” 她退了出去,徐纤正在挂衣服的手慢慢放了下来,她手里捏着衣架站在衣橱门口发呆。 杨如桐走过来拉她出门,徐纤的脚步很被动,他抓着她手腕的手十分用力,像一个铁钳,钳得徐纤生疼。 “别想着躲了,能躲得过这一次,还能躲得过未来无数个日夜?”杨如桐的人生理念其实和徐纤曾经的很像,直面各种疑难杂症,但是如今,徐纤只想躲,却无处躲。 他们坐在杨允天和斐依依的对面,杨老爷子等他们坐好清了清喉咙:“允天大婚,如桐和纤纤没有参加,我也跟媒体解释了,他们出去旅行结婚,至于回来要不要补办婚礼就看你们自己的了。我们家新加入了两位新成员,依依,纤纤,你们应该认识了,握个手。杨家以后就靠你们打点了。” 斐依依首先站起来,笑吟吟地向徐纤伸出了手:“你好,纤纤。哦不,二嫂。”她雪白的手指上戴着祖母绿戒指,她态度谦和笑容明媚。 ##第七十九章 不用看脸色 突然徐纤不想演戏了,她的手垂在桌子上并没有抬起来,斐依依探过身子拉起了徐纤的手,看到了她手上戒指惊奇地小声叫道:“哎呀,你也有一枚啊,一模一样!” 杨如桐将徐纤的手从斐依依的手里拽出来,然后拉她坐下:“不想演的时候就不演,你是我杨如桐的老婆,不需要看任何人的脸色。” “杨如桐!”杨老爷子恼火地顿了一下他的碗:“你这话里话外的什么意思,妯娌之间不应该好好相处吗?” “好好相处的方式就是绑了纤纤的姐妹来威胁她吗?” 杨如桐此话一出,斐依依的脸上立刻堆满了委屈,她的双眼蒙上了一层雾气,她无助而又慌乱地看向杨老爷子:“爸爸,这可从何说起?” “好了!”杨老爷子哼了一声:“杨如桐,现在你也结婚了,你也该成熟了,捕风捉影的事情不是你该干的!从明天开始,你给我老老实实去公司,至于纤纤,你已经嫁给了如桐,就不需要再做允天的顾问了,从明天起,你跟着杨如桐一起吧!” 徐纤低低地应了一声,她对面的杨允天始终没有任何反应,他做何感想呢? 他苦苦找了几天的徐纤终于在他的面前出现了,只不过她的身份变了,她变成了他的二嫂。 他有没有抗拒过?怎么就真的娶了斐依依了?他还记得自己对自己说过,不可能娶一个他根本不爱的女人,但是,自从徐纤给他看了她的结婚证,他就放弃了他心里所有的抵抗。 他躺在躺椅上仰望天空,杨老爷子来到了他的房间,他父亲很难得会到他的房间里来。他先是站在杨允天母亲的画像前良久,才叹着气对杨允天说:“没想到你把你母亲画的这么传神。” 接着,他坐在了躺椅上,腿上搭着那条蓝花小毯子,抚摸着柔软地毯子:“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你还保留着这个。允天,你是个很长情很念旧的孩子,但是记住这不是你的优点,是弱点。人生要往前看,不能总是怀念过去。我可以怀念你的母亲,因为我已经老了,老到不需要往前走,但是你不一样。杨家的重任在你的肩上。” “爸爸,你别忘了你还有两个儿子。” “杨如桐的事情你还不知道吗?还有杨允涛,他只会搞些权力斗争,你让他担当大任,恐怕被人卖掉了还沾沾自喜。”杨老爷子转过身来,将手搭在杨允天的肩上,用力地捏了捏。他的肩膀厚重紧实,他捏了捏竟然没捏动。 杨老爷子笑了:“你看,允天,我连捏都捏不动你了。你长大了,你的肩膀上能扛得起很多东西了,而不是某一件。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东西,所有的东西都有他的时限,爱情也一样。你对徐纤的感情,和她对你的感情,总会有结束的一天。但是责任就不会,哪怕你再推却它仍在原地等你。允天,我老了,去年刘医生就给我检查出了肺癌,我的命不久矣。” 杨允天大惊失色:“爸爸!” 杨老爷子拍了拍他的手:“是人都会死去,斐依依不是你爱的女人,但是她是最好的能帮助你的女人。人生的路太长了,不是靠爱就能行走到老的。” 他在躺椅上躺下,杨允天给他盖上毯子,他感叹着:“真好啊,我闻到了你妈妈的味道。” 杨老爷子用生命挽留住了杨允天,他不能在他父亲重病缠身并且垂垂老矣的时候还去追寻他的爱情。 毕竟,他还有责任这个东西。 她没有时间嗟叹什么,她要去看韩以湄。 还是壶口医院,还是那个病房,韩以湄坐在窗口目视着窗外,只穿了蓝色条纹的病号服,连件外套都没穿。 徐纤走过去,摘下脖子上的围巾给韩以湄围上去,她才慢慢转过身,看到了徐纤。 这是韩以湄醒过来,第一次的四目相接。徐纤从来没敢去触碰韩以湄的眼光,她怕看到韩以湄的眼神,让她内心更加愧疚。 徐纤面对着韩以湄,慢慢地跪了下去。她对不起韩以湄,对不起的地方太多了。十三年前,韩以湄给了徐纤一个家,十三年后,她活生生地拆散了韩以湄的家。还夺去了她的孩子和朴元,一个女孩的一生就这么葬送在她的手里。 如果说这也是一种缘分的话,只能说认识徐纤的缘分太不好了。她把脸埋在自己的掌心里,眼泪汹涌而出。 她痛哭不已,哭了不知道多久,很久。 她听到韩以湄的声音,轻轻地,温柔的,还像是以前的那个她对徐纤说:“老白,你的眼泪变多了!” 她抬起头来,从泪雾里看到韩以湄的脸,韩以湄的眼睛,柔柔的光。 她的语气还是那么亲切,仿佛她们之间的那些事从来没有发生过。韩以湄伸出胳膊放在徐纤的双肩上:“啊,老白,你怎么瘦成这样?” 在徐纤的错愕中,她木然地被韩以湄扶起来,她发现韩以湄已经能够独立地稳稳地走路了,她甚至还扶着徐纤坐到了她的床上,并且握着徐纤的手。 “以湄!”徐纤的手在韩以湄的手中不由自主地颤抖着,她没想到有一天还能感受到来自韩以湄手心的温暖,韩以湄不怪她不恨她了吗?她在韩以湄的眼里看不到忿恨,看不到埋怨。 韩以湄,如果善良是个武器的话,它将能让每个不善良的人为之恐惧和折服。她叹了口气,将不停地哆嗦的徐纤的肩膀搂住了:“老白,你受苦了!” 在韩以湄躺了一年多,在她家破人亡的今天,她还对着罪魁祸首说这么一句话,徐纤俯在她的肩头泣不成声。 终于终于,等徐纤收起了眼泪,用韩以湄递过来的纸巾擦干了眼泪的时候,韩以湄用她宁静的眸子注视着她。 “老白,我不是圣人,刚开始知道这一切的时候,我恨过你,甚至恨死你了。” 听到这个恨字,徐纤的手又颤抖了一下,韩以湄立刻握住她的手:“我想不通,我的人生就这么被破坏了,我曾经有的一切都消失了,不复存在了。我恨,我怨,我想立刻死掉,我痛恨你让我醒来,不如就这么死了算了。我摔破了头的第三天,两个护士推走了我,我被带上车,送到一个狭小的房子里在里面呆了好几天。我一点也不害怕,因为那时的我已经不在乎生死的问题。” 她停了停,用袖子擦去徐纤又一次掉下来的眼泪:“在不知道第几天的时候,杨允天出现了,他救了我。当时我无法理解他看到我时的激动的状态,因为我和他并不熟。但是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我慢慢地知道了你这段时间到底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她反复摩挲徐纤的手背,又去摸她前额的伤疤:“头顶上还有一个是吗?” “那不重要。”徐纤拉下韩以湄的手。 “你就是这样,总是忽视自己身上的伤痕,我不在的时候你又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啊!” “以湄,我害的你,”她话还没说完,就被韩以湄紧紧捂住了嘴:“老白,在这个世界上,现在我只剩下你了,你也只剩下我。如果只有彼此的我们还要恨下去的话,这样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韩以湄的世界是不能有恨的,她用她的善良原谅了徐纤的过失,徐纤被更深的迁就给包裹着。 韩以湄给她讲述了她从杨允天那里听来的徐纤这段日子的生活,她怎样被杨允涛打,怎样隐忍地活着,还有朴元死的时候她也仿佛死了一回。 提到朴元,她停顿了一下又艰难地继续说:“关于朴元,老白我要郑重地跟你道歉。” “不。”徐纤惶恐地摇头:“你不需要跟我道歉,那时候我们早就分手了,你知道的。” “不,朴元还爱着你,他从来没有爱过我,他甚至一直都不知道我怀孕了。” “以湄。”徐纤痛惜地看着她:“你总是把自己放在最卑微的位置,你的生命是唯一的,不需要总是为了衬托我。” “不,老白,你有成为焦点的原因,要不然也不会有两个男人那样的爱你。”她说的两个男人中,另一个人一定是杨允天,徐纤沉默了。 “杨允天,他很爱你,我看得出来。我记得他当时跟我说了一句话,他说,徐纤总认为她让你失去了一起,但是她却一直忘了她从来没有拥有过。”韩以湄看着窗外,天色已晚:“天黑的真快啊,每天就这样看着日出和日落。我不知道那些日子你一个人怎样面对这么多的日出日落,老白,你是不是又为了我舍弃了杨允天?” “说什么舍弃,他根本不是我能拥有的。”她也把目光投向漆黑的窗外:“以湄,我结婚了。” “我知道,你发给他看你结婚证的照片的时候我在,他看完照片就把手机扔在一边,然后他就那样坐着,坐了很久。” 韩以湄深深地叹气,她捏紧了徐纤的手:“告诉我,你这样选择的原因是什么?为了我?” “是命运,不得不为之的。” “老白,你什么时候也相信命运了?” ##第八十章 豪宅抵债 徐纤凝视着韩以湄无奈地摇头:“我不信,但又不得不信。以湄,我刚才去见了你的主治医生,他说你可以出院了。”她停下来,她怎么跟韩以湄说,其实她已经没有家了?她父母的房子已经烧毁了,而徐纤后来买的豪宅也抵债了。“以湄,你跟我去杨家住好不好?求你?” 韩以湄看着她的眼睛,用手摸着她的脸颊:“老白,老白,你这么瘦啊!” 她们紧紧地搂在一起,韩以湄的拥抱让徐纤浑身突然充满了力量,她不孤单了,至少是现在。 她打算第二天给韩以湄办理出院手续,晚上留在病房里陪韩以湄。但是在十点多钟的时候,杨如桐的电话打了过来:“是时候回家了,已婚小妇人?” “正准备给你打电话,我今晚留在医院,还有,我要把韩以湄接到杨家来。” “商量事情是要当面商量的,而且我不接受新婚妻子回家的第一个晚上就在外面过夜。”杨如桐不容商量地挂上了电话,韩以湄好奇地问她:“杨家的二少爷?” 徐纤苦笑着点头:“对,他叫杨如桐,看到他你会吓一跳,他和杨允天长得一模一样,一开始我还以为他们是双胞胎兄弟,其实并不是。他们的母亲是双胞胎姐妹。” “啊,大户人家的事情真是离奇,电视上才能看得到的。那,你赶紧回去吧!” “不用理他。”徐纤动手铺韩以湄身边的那张床,韩以湄用手拍拍她的床:“老白,我们一起睡,就像以前一样。” 对,就像以前一样。这句话又迅速地勾起了徐纤的眼泪,她站在那儿泪水就噗噗簌簌地滚落下来,韩以湄惊慌地过去给她擦眼泪:“老白,你变得不像是你了!不要哭,不要再掉眼泪,过去的事情,罪魁祸首不是你,知道吗?” 她轻拍韩以湄的后背认真地告诉她。 徐纤想起了对她们真正重要的事情:“以湄,这么长时间以来,我活着的目标就是你活着,和给爸爸妈妈还有朴元报仇。现在你醒了,目标完成了一小半,接下来,我要找出那些人。”她望着窗外的远处,目光冷冽,韩以湄不禁地握住了徐纤的手。 “老白,我特别怕你眼中的这种光。” “以湄,别怕,这不是贪念的光,我只是要个说法, 不能让他们死的不明不白。” 她们像无数个以往一样挤在韩以湄的病床上,经历过那么多事情,还能够毫无嫌隙,徐纤觉得不是老天太爱她,是韩以湄太好。 她们说起以前的日子,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徐纤的请进还没喊出来,杨如桐已经站在了门口。 其实韩以湄一下子还没有分辨出谁是谁,她有短暂的错愕,徐纤已经从床上直立起腰来:“你怎么来了?” “还好我看到的情景是两个女孩躺在一张床上,若是你和一个男人,我还真不知道我该做何种表情?”他笑嘻嘻地走进来,向韩以湄伸出了一只手:“你就是韩以湄?我是杨如桐,徐纤的新晋老公。” 韩以湄伸出手去:“你好,我是韩以湄。” 他和韩以湄握完手,转头看向徐纤:“不知道家里有个苦苦守候你的老公吗?”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缠人?”徐纤冷笑。 “起床回家。”他直接动手掀被子,韩以湄紧紧地拉住了杯子有点窘迫地低喊:“哎呀!” “哦,不好意思,我忘记了棉被底下不光是我新婚妻子的腿。”他又把棉被给她们盖上,干脆在对面的床上坐下来:“你刚才在电话里跟我说了什么?” “这还有点徐纤以前的影子。”他微笑着转过头对韩以湄说:“你知不知道你的姐妹是个刺儿头?” “可是。”她说完还是有点担心,杨家深宅大院,岂能让一个外人随随便便就进去住? “别可是,你现在也是杨家的主人,你完全有这个权利。收拾东西,为什么还要在这里住一夜?”他站起来向她们做了个请的姿势:“小姐们换衣服要不要我回避?” “你真的不打算跟他们打声招呼?韩以湄不是借宿,她会一直在杨家住下去。” “那就住下去,啧啧啧,纤纤,你的主人翁意识太差。杨家的二少奶奶没有资格收留她的姐妹吗 ?” “可是,韩以湄还没有办出院手续。” “徐纤,你的可是太多了。”他走到门外:“给你们5分钟的时间,我在楼下等你们,我不会开车徐纤你知道的。” 他带上房门走了,听着他的脚步声在走廊里慢慢消失,韩以湄呆呆地望着门口,她对徐纤说:“太神奇了,他和杨允天完全不一样。” “对,太好分辨了是不是?” “霸道总裁的即视感啊!” “他才不是霸道总裁,他是纨绔子弟。”徐纤轻笑了一声,开始起床穿衣服:“那现在就走吧以湄,他说得对,今天走和明天走根本没有区别。” 韩以湄默默地穿衣服,突然她问:“杨如桐爱你吗?” 爱这个字让徐纤停住了正在收拾行李的动作,她飞快地想了一下立刻摇着头说:“杨如桐不会爱任何人,我觉得他甚至不爱自己。” “不爱自己?世上还有人活着但不爱自己的吗?” “他似乎并不喜欢活着。”她似乎看到了杨如桐的眼睛,他捉狭地向她笑的眼睛,但是那双眼睛立刻变了,变成了那双温和的但是蕴含了无数的痛苦的眼睛。 杨允天!徐纤在毫无预料的情况下又想到了他,她发现这种状态的她越来越无法控制,总是在她努力生存的时候会想起他。 “老白?”徐纤的魂又飘远了,韩以湄的声音将她拉了回来,徐纤晃过神来,遇上了韩以湄困惑的眸子:“老白,我发现你现在经常会走神啊,你以前从来不这样的。” “失魂落魄的是吗?哦不,以湄,你活过来了,我的魂魄也回来了。”她提着行李袋,搂着韩以湄的脖子:“走吧,开始我们的新生活吧!” 韩以湄将要开展新生活的地方惊呆了她,当徐纤开着车进入那扇铁锈红色的雕花大门之后,在花园里穿梭,开了相当一段路途才开到车库停下了车。 站在硕大的花园里,韩以湄忍不住露怯了,她拉了拉徐纤的袖子:“我问一下,刚才从那个大铁门里进来,这么大的地方都是杨家?” 徐纤还未回答,杨如桐已经大笑起来:“对,这个巨大而豪华的牢笼就是杨家,我们从小就在这个牢笼里生活着,幸不幸福,美不美满?” “那你的牢笼相当不错,贫穷的人也有简陋的牢笼。” “那种牢笼逃出来也容易一些是不是?”杨如桐看了看韩以湄,又去看徐纤:“你的姐妹相当有意思呵!” 韩以湄跟在他们后面穿过花园,路过玻璃花房,突然她停下了脚步,小声地对徐纤说:“有个女人。” 徐纤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那是墨芯,她在花房里,坐在放着墨兰的花架下,喃喃自语什么。 徐纤捏了捏她的手心:“杨家里有太多太多的故事,有机会我讲给你听 。” “如果你也是一知半解,我建议你别说。”她说得这么小声,杨如桐都听到了,他有双比夜里的狗都要灵敏的耳朵。 韩以湄的房间在他们的隔壁,徐纤非常惊奇:“这么短的时间你就准备好了?” “这原来就是客房,我让吴姐换了新床单,并且告诉她以后会有一位新的家庭成员加入。”他打开那间房间的门,只是比杨如桐和徐纤的房间稍小一点,但也有二室一厅的一个套房,淡蓝色的家具,雪白的地毯,床单是刚刚换好的睡莲图案的印花床单,简单然而清新。 徐纤不得不说,杨如桐某些方面很雷厉风行,而且很有魄力,她有些感激他给韩以湄准备的一切,他不拒绝韩以湄,她就心存感激了。 “不问你满不满意,因为你只有这个选择。”杨如桐站在房间门口:“我可以我的新婚妻子借给你帮你收拾一下行李,但是半个小时后要还给我。”他轻轻合上房门,在门关上之前跟她们挤了下眼。 “老白,不知怎么,我觉得杨如桐是个好人。”韩以湄盯着门口,忘记了她应该先去欣赏她的新房间。 “以湄,你知道你最大的问题是什么?你眼里的都是好人,我不知道杨如桐是不是好人,因为我已经不知道好人的定义是什么。” “老白,我觉得你终于回来了。” “什么?” “你还是那么爱说教。”韩以湄认真地看着她,徐纤板着脸,板着板着就绷不住笑了起来。 她笑了,韩以湄却泪水涟涟,徐纤惊慌地拉着她的手:“怎么了?” “老白,为什么现在的你笑起来都那么苦苦的?” 是吗,苦苦的吗?她摸了摸自己的嘴角:“苦苦的是种什么样子?这样吗,这样吗?”她做出各种鬼脸,却让韩以湄红着眼圈转过了脸。 韩以湄,哦,韩以湄!那个爱操心,爱红了眼圈,爱哭爱笑的韩以湄终于活过来了!徐纤不敢再煽情,她给韩以湄放好行李就走出了她的房间。 ##第八十一章 说服力 但是当她走出了房间时,鼻腔的酸楚又化作了眼泪,终于在她进入杨如桐的房间里时掉了下来。 “你这样还以为你走进的是个魔窟。”杨如桐舒舒服服躺在大床上,他的声音懒懒的。徐纤惊愕地发现这个房间已经不是晚上刚回来时的样子了。房间里原来的沙发已经搬走了,床也换成了巨大的圆床,因为有衣帽间所以连橱柜都没有,房间里显得空空的。 “我不会走错房间了吧?” “哈哈,很不幸,这就是我们的房间。” “沙发呢?” “扔了。” “为什么要换床?” “单身汉变成了有妇之夫,是不是要换张大床更有说服力?”他拍拍身边的空位子:“其他的想也别想了,徐纤,从此之后你只能睡在这。” 他就知道她打算睡他的沙发所以连沙发都搬走了? “我还不知道你对我如此有兴趣。”杨如桐有种魅力,让徐纤忘记了她的哀伤,虽然不知道他这种魅力能持续多久。 “这个宅子里,到处都是眼睛。而且,我不打算一直和你演戏。上床!”他半带命令的语气,她在韩以湄的房间里没有待够半个小时,但是他仍然把自己收拾的清洁可人。白色短袖T恤和米色的居家长裤,背着双手靠在床上。杨如桐不爱健身,他的手臂看上去柔软但是却柔韧有力,像是一种蒲草,不需要多锋利照样能勒死敌人。 她站在原地,又走神了。因为灯光从杨如桐的头顶上照下来,看不清他的眼神,这个样子的他那么像杨允天。像那时他们在海南的时候,徐纤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而杨允天也是这样靠在床上等她,当他看到头发湿漉漉的徐纤时,眼神更加湿淋淋的。天知道徐纤多爱他那种湿淋淋的眼神,让她体会到了巨大的幸福感。 “你打算在门口站多久?”杨如桐的声音将她从幸福感里拽了出来,从那种绵软而虚无的快乐里拽了出来。 她走到床前,冷冷地看他:“你是需要我去洗一洗,还是现在就脱?”既然逃不了就别逃了吧,漫长的岁月迟早都得交出自己,什么时候交出不是交?别装的可以给自己立十几个贞洁牌坊的样子吧! 杨如桐翻了个身,将被子往身上拉了拉:“我不喜欢自杀式献身,等着你充满爱意地扑到我身上来的那一天。” 杨如桐不是君子,他只是太骄傲了,或者说他不爱徐纤,再或者用杨允涛的话来说,他就不是一个正常人,所以不必用正常人的标准来衡量他。 徐纤开始觉得和杨如桐结婚的诸多好处了,她的身心都是完全自由的。 所以,当她洗完了澡吹干了头发躺在杨如桐的身边时,她毫无压力,还把杨如桐的被子往自己的怀里使劲地拉了拉。 这是一张非常大的被子,大到可以把他们完完全全地包裹在里面。他们背对耳眠,很快就能听到彼此均匀的熟睡的呼吸声。 但是当夜已深了,他们转过身来面对彼此都清醒的双眼时,才知道他们只是装给彼此看。 “你为什么睡不着?”徐纤问他。 “因为身边多了一个女人,我蠢蠢欲动。” 徐纤后悔问他这个问题,因为他根本不会给她真正的答案,她仰面躺着看着天花板。其实她很困,很累,躺在这个柔软而且温暖的床上应该立刻开始她的睡眠才对,但是她一秒钟都睡不着。 她的楼下,确切地说是他们这张床的楼下就是杨允天的房间,此刻他的身边也躺着一个女人。 这真好笑是不是?两张床上躺着两对同床异梦的夫妻,徐纤叹了口气:“杨如桐,你还有那种熏香吗?点燃吧!” 解读别人的心思是伤脑筋的,徐纤就这么躺着,躺着。她想,杨家这栋大宅子已经建了很久了,那时的隔音措施就做的那么好。 她渴望得到一点杨允天的动静,又不希望得到。 这种左右不是的纠结,杨允天也在体会着。 举行婚礼的前几天,杨允天的房间里被搬走了原来的床换进了这张新床,杨允天没有抗拒,但是当工人准备搬走他的躺椅的时候,他脾气很差地将他们赶了出去。 所以到现在他还有一个可以睡觉的地方,就是他妈妈的躺椅,盖着蓝花绒毯,看着星空,这就是杨允天这几天展现给斐依依看到的样子。 斐依依很淑女很有耐心地一个人在床上待了好几天,终于在这个晚上,她似乎听到了来自楼上的动静,立刻心情很好地对已经躺在躺椅上的杨允天说:“你听,有对恩爱的鸟儿在楼上做窝呢!” 杨允天什么都听不到,他也不信斐依依有双异于常人的耳朵。斐依依这样的女人在名媛中比比皆是,美丽,高雅,善于表演,然而骨子里却自私狭隘甚至心灵扭曲。如果没有韩以湄的事情,杨允天也许会善待她一点,但是发生了那样的事情,杨允天已经没有了和她相处的兴趣,就连演戏给别人看,他都懒得那样做。 斐依依说的话等于扔在了空气里,这几天都是这样。心理素质再高超的女人的忍耐都达到了顶点。她狠狠向他摔过去一个枕头:“我不想看到一个濒临死亡一般的脸色!” 他轻轻松松躲过去,依旧看着天空。有星星,说明明天是个出太阳的日子。他记得徐纤曾经坐在他的身边问他:“为什么这么爱看夜空?” 他也记得他怎样回答她:“那里可以展开我千万种联想。” “比如?” “比如我能看到我和我的爱人在缠绵的接吻。”他转身搂住她,吻住她的唇,长久的,不停歇不疲倦的。 他叹了口气,夜空这么黑,其实他现在什么都看不见,他在躺椅上翻了个身,拉严了毯子。 没有什么比被新婚丈夫忽视而感到更郁闷更挫败的事情了吧,斐依依像个泼妇从床上跳下来,光着脚站在杨允天的面前,冷笑着对他说:“你在这里做苦行僧,不去想想你的双胞胎哥哥和你的徐纤也许在你的头顶上上演限制级?” 他仍是不言不语,闭着眼睛,仿佛已经睡着了。 斐依依将他身上的毯子掀掉,杨允天睁开眼,看到的是一个气急败坏的女人,她蓬着卷发,穿着粉色的丝质睡衣,但是下摆却被压出了褶皱。这样的斐依依和人前的光鲜亮丽而且知书达理的样子相差甚远,杨允天从她的手上夺回毯子:“这就是你真正的样子?” “终于听到你说话了,真是不容易,还以为你把自己毒哑了。”斐依依刻薄起来也真是有那种想把她一巴掌扇死的潜质,她这么说杨允天反而笑了。 不过,他笑了一下后,就将毯子重新盖在身上,不再理她。 是谁说过,世上多了一对不相爱的夫妻,就多了两个不眠之人,那算起来这个家里一共有四个不眠之人。 不眠的人通常起的很早。 初春的早晨依然春寒料峭,杨允天在清冷的花园里闲逛,越冷就越精神,他想起那时徐纤总是喜欢大冬天穿着及膝的连衣裙,她说只有痛楚才能感觉是在活着。 那痛楚太多了会怎么样呢? 他逛着,看到了一只灰色的小鸟,长着长长的尾巴,站在草坪上喝露水。杨允天慢慢靠近它,却被它发觉惊慌失措地飞起来,杨允天很懊恼,他不想捉它,只是太寂寞了,想找个人,或者是只鸟陪他待一会。 他追随着那只鸟一直走,直到他听到了一个声音。 那样悠长的叹息,哀叹着说:“以湄,你看,海鸥。” 韩以湄轻笑起来:“你是不是傻掉了老白?那哪里是海鸥?内陆城市会有海鸥吗?” “它长的很像海鸥,而且谁说内陆城市就不能有海鸥?也许它只是一个过客,迁徙的途中觉得这里不错,留下来不走了。” “再觉得不错,一只南方的鸟儿能待在北方吗?就像一只海豹觉得东北不错,留下来常住?” 透过花坛中间那棵大树的枝叶,杨允天终于看到了徐纤。她久违了那张脸,苍白的,瘦削的,却也让他的心脏跟着闷闷地疼痛得跳着的一张脸。 脸和脸就是那么不同,看到她,只有克制不住的思念,越见越思念。 徐纤转过身,他看不到徐纤的脸了,他却听到她这样说:“为何不可?如果有值得它停留的另一只海豹,东北就东北,哈尔滨也可以。” “老白,我觉得你太不快乐了,你应该找到让你快乐的生活方式。” “我快乐过,虽然时间很短,但是我真地快乐过,那种感觉一生都不会忘怀,所以留着那种感觉就行了,不需要真的再去经历一番。” “有多快乐,比和朴元在一起的感觉还要快乐?” 他屏住了呼吸,他想知道徐纤怎样回答,尽管他知道就算他窥探到了她心底,除了让他更痛,其他的无济于事,但,他就是想知道。 徐纤仰着头,看着那只灰色的小鸟飞上高空,在天空中画了个半圆,就消失不见了。“我爱朴元,悠悠的,细细的,暖暖的。但是我爱上了杨允天,那是撕扯的,疼痛的。” “老白,我不懂你这些修辞。” ##第八十二章 言过其实 “我爱杨允天,爱到骨子里,爱到死,可以为他去死,千刀万剐在所不惜。”她握着韩以湄的手:“我只在今天跟你说最后一次,从今往后,我们有我们前行的目标,只能把这种感受藏起来,缝起来,放在这里。”她对着韩以湄指着什么地方,杨允天看不见。 他躲在大树后面,一种天旋地转的感受。甜到了死,欣慰到了死。他想冲出去,将徐纤狠狠拥在怀里,跟她说,不需要藏不需要缝不需要躲。但是,他的双脚动不了,尽管大脑催促他,快去,快去! 身体和大脑在为同一个人工作,却也各司其职。它们有的在推杨允天,有点在拉杨允天,几乎将他的身体撕裂。 他就那样眼睁睁地看着徐纤和韩以湄从他的视线里渐渐走远。 他就这样丢了魂魄,在花园里一直站到吴助理来杨家接他上班。 杨如桐不是一个很宽容的上司和老公,他拒绝了徐纤跟他请几天假的要求:“不行,你得跟我去上班。” “韩以湄今天是在杨家的第一天,我不能放着她一个人待在这里。” “杨家不是龙潭虎穴,她迟早得一个人面对。” “确实,但不是今天。” “那是哪一天?”他们针锋相对互不相让,韩以湄只好过来打圆场:“我一个人可以的。” 其实早餐时间,徐纤已经带韩以湄去杨老爷子的房间里给他打过了招呼,并且郑重介绍了韩以湄:“爸爸,我希望您能同意韩以湄住在这里。” “当然。”杨老爷子点了点头:“欢迎你,韩小姐,我们见过,只不过那个时候你躺着.” 韩以湄理解地微笑。 “看来你恢复地很好,纤纤,从此以后韩小姐的身体由你来照顾了,让厨房多炖点滋补的汤水。” 从杨老爷子的房间里出来,韩以湄对徐纤说:“他相当慈祥啊!” “你又来了?看人能不这么片面吗?用慈祥来形容杨老先生,这是对他的侮辱。” “哈,老白,你又言过其实。” 现在,徐纤瞪视杨如桐,他实在是不好商量而且硬的像块石头,她说:“以前你还是有趣的,怎么现在这么无趣?” “未婚男人都是有趣的,已婚男人必须无趣。”他拉起徐纤就往外面走:“韩小姐如果有兴趣的话,可以跟着来,我可以在公司里找一个工作给你做,日子不会那么无聊。” “真的吗?”韩以湄立刻雀跃起来,这对她真是一个很好的安排。 他们和杨允天在车库那儿遇到,杨如桐正牢牢地握着徐纤的手,杨允天盯着那只手,转过了头。 杨如桐很满意,他站在车边不动,徐纤拉开车门要坐进去,他率先坐了进去,伸出头对徐纤说:“坐到后面来,和我坐在一起!” “你到底要表演给谁看?”徐纤上了车在他的耳边恨恨地问。 “不需要表演。” “那你还不放开我的手?” 杨如桐摊开自己的手掌,徐纤的手还被他握在手里,她立刻抽回去。 “摸一下小手,你不会少块肉。”他嬉笑着:“开车。” 车子载着他们疾驰而去,杨允天还站着发愣,吴助理轻声提醒:“杨总,今天还有个会。” 他坐进车里,追随着杨如桐他们的车,往杨家大门外驶去。 爱情这种东西,散了也就散了,问题是散了还一直能见着,那真是一种煎熬。放在小火上慢慢熬着,总觉得自己完整无缺,突然不知道哪一天全身都被炖化了还浑然不觉。这才是最痛的。 杨如桐点点头,指着徐纤说:“那你就是总经理夫人,这个身份如雷贯耳了吧?” “别玩了。”徐纤转过身去。 杨如桐又把她坐着的那张转椅给转过来:“我说的,从今天开始我在哪里你就得在哪里。” 徐纤还是被拉进了会议室,她并没有一个正式的职位,只能充当助理,坐在杨如桐的后面。 他们的姑姑杨正妍看到了徐纤,惊呼一声好像看到了鬼一样:“这就是闻名我们集团的徐纤了?我是叫你徐律师呢,还是徐助理,还是徐顾问?” “姑姑,私下里你可以叫她侄媳妇,公司里她的职位是我的太太。”杨如桐站起来,正好高杨正妍一个头,看起来很有压迫感。 “什么时候老婆也是一个职位了?”杨正妍斜着眼看他。 “姑姑,我要是你我就豁达一点,等你以后垂垂老矣,我们收购你的股份时可能还会多分你三瓜俩枣。”杨如桐不是杨允天,他的话字字如同小钉子,能钉到别人的皮肤里。钉的杨正妍脸红一阵白一阵。 “娶了老婆的人真是不一样啊!”杨正功哼了一声。 “允天也是新婚,没见也把老婆带进董事会会议室里来。”杨正妍坐下来,照例掏出了指甲刀。 “允天的老婆是焕彩集团的唯一继承人,又不是一个被吊销了律师执照的小律师,不需要硬挤进来。”插话的人是杨如桐的大伯杨正成。 每次开会,总会有些话题让这些人互相掐,杨允天已经看惯了,而徐纤也已经看惯了,她只是坐着,仿佛那些事情和她无关一样。 杨允天听的烦之又烦,这些老的基本没什么事做,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下属,他们只管权力斗争这种事情,每次开会正经的事情说不到三句,吵架窝里斗是每次开会的必修课。 他几乎要拍案而起,谁知杨如桐先站起来了,只是没拍桌子,笑容满面地对他身边的杨正成说:“大伯,麻烦你让个位子。” “干嘛?”他横着眼看杨如桐,他大伯杨正成长相不像他父亲,威严中带着儒雅。杨正成有双牛眼,瞪起来格外凶狠。 “我的太太要坐在这里。” “杨如桐,你是不是在美国吃药吃时间长了?你爸没有好好管教你,要你大伯在这些叔叔伯伯的面前管教管教你吗?”他站起来,仍是矮了杨如桐大半个头。 他的话并没有激怒杨如桐,他反倒笑得更开心:“您的女婿呢,怎么没在会议室里看到他?还没进的了董事会吗?大伯,不知道现在宣布算不算晚?徐纤,就是我太太,从今天起担任杨慨集团的总经理一职,也就是我的职位。我把职位给了我太太,但是我是董事局的一员,你说我们是不是都有资格坐在这里?” 杨正功忽地站起来:“杨如桐,你这么乱来你爸爸知道吗?我们杨家自古没有让外人做总经理的先例。” 连徐纤都愣住了,她只知道杨如桐不按理出牌,但没想到他招呼都不打说风就是雨,她在心里叹口气,今天的会开不成了,势必会吵成一锅粥。 果然,这个会是开不下去了,杨允涛今天出奇地沉默,到了最后,他站起来用力地拍了拍桌子:“各位,各位,先别激动。我弟媳能不能坐进董事会的会议室里来,我说不算,杨如桐也说了不算,得让我爸爸出面才行。” “谁说的?”杨如桐冷冷地打断他:“我的太太的事情我说的不算谁说了算?” 徐纤再也不能参与他们的闹剧之中,她站起身来径直往外面走去。 杨如桐追上她,在会议室的门外拽住她:“跑什么?” “你觉得有意义吗?我从来没想过坐你的位子。” “哈,不想当将军的侍卫不是一个好厨子!”他搅起了会议室的腥风血雨现在还有心情和她开玩笑,他用手指去摸徐纤的脸蛋:“啧啧,太瘦,我不喜欢太瘦的老婆。” 徐纤挡开他的手:“杨如桐,你如果想闹别带上我!” 她走进了杨如桐的办公室里,韩以湄坐在特地给她配备的办公桌上看着资料:“老白,会开好了?” “真是一场好会,你真应该去观摩一下,有钱人家的人是怎么相处的,真是令人大开眼界。” “那我真的不要去看了。”韩以湄笑着捂上了眼睛,她就是这样的人,遇到不美好的事情她干脆回避,逃脱也不去面对她。 这与徐纤恰恰相反,对于丑恶的事情她则会冷冷地瞧着,直面它。 杨如桐给韩以湄安排的是他身边的一个法律顾问,韩以湄撞车之前也是徐纤事务所的一名大状,她只是风格和徐纤不一样,但是同样优秀。 韩以湄对她的新工作十分满意,她仔细地看着近年来的卷宗,发现杨如桐这几年根本没有在公司做过事。 “杨如桐原来不在杨慨集团做事的吗?” “我说过他是纨绔子弟了。”徐纤话音刚落,杨如桐就推门进来:“在我背后说什么坏话?”他却没有生气的样子,顺手就把手环上了徐纤的腰。 “杨如桐,我想我和韩以湄都不适合现在的这个工作。” “啊?”韩以湄抬起头来:“老白。”她欲言又止,徐纤这么说也一定有她的道理。 “你觉得你们适合哪里的工作?”他挑了挑眉毛,那张好看的脸上眉毛一高一低,看上去很有喜感。 “你的总经理一职根本没有事情做,还拉来一个法律顾问和助理,你让我们助理什么,顾问什么?” “你怕了?”他不回答她的问题,反而挑衅地看着她:“刚才我那些叔叔姑姑伯伯的话把你吓破了胆了?这只是刚刚开始,你就退缩了?” “我没什么可怕的,但是我也觉得没必要和他们过招。本来我就没打算到杨慨集团里来。” ##第八十三章 闲职 “不!”他恶狠狠地打断徐纤的话:“你还搞不清你现在的身份吗?你以为我们是办家家酒?你现在是名副其实的杨慨集团的二少奶奶,你要时刻准备着接受这些压力。你以为我说的好玩的,我对经商没什么兴趣,我刚才跟我父亲打过电话了,本来我也不需要跟他说,从现在开始你是总经理,而我就辅佐你。”他倒在沙发上,神色慢慢地缓和下来,他拍拍他身边的位子:“坐下来,不要用你匪夷所思的表情看着我。” 韩以湄先是埋着头听着,听到后来,她悄悄地站起来,再准备悄悄地溜出办公室。她看得出来这两个人将要爆发一场战争,她不想被战火烧到身上来。 “韩以湄,站住。”徐纤发现了她:“你干嘛去?” “呃,我回避一下。” “你不需要回避,我们只是吵架,今后你会经常看到。” “也许下面就会脱衣服,”杨如桐笑嘻嘻地接上,而且真的动手脱起了外套,领带,解衬衫的钮扣。徐纤就这么看着他脱,她就不信他能在办公室里把自己剥的精光。 杨如桐真不愧所有人都说他是个疯子,数分钟以后他已经把上半身脱得只剩下一个白色的背心了,韩以湄实在看不下去准备离开,杨如桐的秘书正好推门走进来,她姓蔡,是个大眼睛的小姑娘,才从别的部门调过来,杨如桐这个总经理一直是个闲职,没什么正经事情做,所以也没配备过秘书。 她哪见过这种阵仗,尖叫了一声就捂着眼睛要退出办公室,杨如桐喊住了她:“干嘛?我还有裤子呢?身材已经好到让你尖叫了吗?” “二少。”她还是捂着眼睛低着头不敢抬头看他:“您叫我进来有什么事?” “我刚才什么时候叫你的?” “大概十分钟前。” “那现在才进来?从今天起,总经理就是我的太太徐纤,她可是个雷厉风行的人,不能忍受有人不遵守时间。” “你到底什么意思?”徐纤捡起沙发上的衬衣丢在他的身上,他不要脸她可得要,这是在办公室,不能陪着他一起疯。 他站起来走到办公桌后面,拿出一个文件夹往徐纤的面前一摔:“签了吧!” 徐纤坐在那里不动,韩以湄走过去翻了翻,是一份任命书,徐纤任命为杨慨集团的总经理一职。 这件事情似乎不是杨如桐说来玩一玩的了,弄的像个真的一样,韩以湄疑惑地把任命书递给徐纤:“老白,你看看,这是有效力的。” 徐纤看也不看,:“杨如桐,我对你们杨家的一切都没兴趣,你知道我最主要的事情是什么。” “这两者并不冲突。” “不管冲不冲突,很抱歉,我不想坐这个位子,如果韩以湄真的能帮到你,我不介意她留在这里。不过我有更重要的事情。”她站起来就要走出房间,杨如桐及时去堵住了大门口,他伸开臂膀,把门口挡的严严实实:“OH,no,徐纤,逃避责任不像是你的所为。” “这不是我的责任。” “是的,就是你的。” “知道吗,那个徐律师真是有一套,原来以为只是做做助理秘书,没想到突然变成了二少奶奶,都说她手段非凡,果然不同凡响。” “那是,别看她整天板着脸装冷酷,私下里可豪放了,没听他们说吗,刚才在办公室里就和二少。”她趴到另一个职员的耳朵上嘀嘀咕咕,引来一阵笑声。 杨允天皱了皱眉头,他知道她们说的都不是真的,在公司里哪里能听到真话,很多人都是道听途说。 就算这样,他心里仍是很不舒服。他不知不觉地走到了后楼梯口,他想起了两个月前的那一天,徐纤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她的脸上有汗水有雨水,那天她告诉他因为他她弄丢了自己。 他的心突然就揪成了一团,他还记得以前他对她说过,为什么会产生爱情,是因为嗅到了彼此的味道。现在徐纤的味道他再也闻不到了吧! 人生就是这样光怪陆离,半个多月前他们还生死相依发誓永不分离,现在却对面相逢不相识了。他顺着楼梯慢慢地往下走,这里安静极了,一个人都没有。 只是今天不会想起上次那个高跟鞋的声音了。 但是,就在此时,高跟鞋的声音真的传来了,笃笃笃的,一声一声离杨允天越来越近。 突然就紧张起来了,手心潮湿着,他嘲笑自己,怎么可能?他还在期盼什么? 一个人影从楼梯的拐角拐了上来,他看到了一个短发的头顶,黑色的大衣,灰色的围巾,米色的裙裾。是她!是徐纤! 她抬起头来,看到杨允天也吃了一惊。她没曾想在这里碰到杨允天,她只是被杨如桐闹的不胜其烦随便出来走一走,这么走了一走就走到了后楼梯来。 他们站住了,两两对望。这一眼,仿佛隔了千年。十几天而已,生活就给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和面目全非。 逃吧!徐纤心里有个声音对她喊,她转身就要往楼下奔去,却被几步赶上来的杨允天紧紧拉住了她的手:“纤纤!” 那样熟悉的声音,那样痛楚的声音!那样久违的,热烈的,她在心里回味了无数遍的声音。她靠在他的怀里,身上的力气消失了,她不想逃跑了,她回过头迎上他的目光。 她不敢正眼看他很久了,从昨天回来,到今天在会议室里开会,她都不敢看他的眼睛,她怕她会瞬间崩溃,然而现在她仍是崩溃了。 她突然痛哭,眼泪像关了很久的闸口,已经蓄满了洪水,一下子打开就无法收拾,她不能跟他说她在海南那个房子里的露台上躺了那么久一滴眼泪都没掉,原来是等着今天一次性释放。 “纤纤,纤纤!”她的眼泪瞬间就淹没了他,杨允天这一生看不得两个人哭,一个是他的妈妈,一个是徐纤。 红药也曾经哭过,她哭的梨花带雨,美不胜收,但是却给不了他心痛到死的感受。他扳着她的肩膀,他们都站立不稳,徐纤的脑袋重重地撞在了墙壁上,发出很响的一声。 “纤纤!”他立刻痛心地去摸她的后脑勺,她却说:“不管它!”她踮起脚尖,把她的冰冷的唇覆盖上他的唇。 他不再是以前他的杨允天了,她是二少奶奶,而他则是她的小叔,他们在上演丑陋的豪门乱伦的剧情,但是她已经顾不到那么多。 压抑了那么多天那么多天的思念和情感,她必须在这一刻爆发出来,不然她会爆炸,会自燃,会毁灭在自己的情绪里。 当徐纤的唇接触到杨允天的唇时,混乱的幸福感像无数个彩色的泡泡从四面八方包围住了他,尽管它们会随时幻灭,尽管它们消失之后空气中连点气味都闻不到,但是他已经疯狂了。 眼泪交织着热爱,点燃并且爆炸了这个漆黑的后楼梯。 他看到她的眼睛,燃烧着疯狂和无奈。她也看到他的眼睛,燃烧着深情。 她说:“你应该恨我,一直恨,一直恨下去。” “我不会恨你,纤纤,我知道你别无选择。” “我会爱你,一直爱下去。”她说。 他叹息,吻她的头发,吻她的额头,吻她潮湿的睫毛,吻她的一切。 他们被自己酿的酒,有苦有甜的酒灌得七晕八素醒不了了,他们缩在墙角拥抱了很久,意识才像炮弹射进了徐纤的大脑里。 “我应该克制住的。”她在他的怀里无力地说。 “多亏你没有克制住。” “我昏了头脑了。” “感谢你昏掉的头脑。” “我把事情搞得越来越糟。” “再糟一点吧,我愿意。” 她笑了,伴随着笑的却是眼泪。韩以湄说她变得爱哭了,她真的变得爱哭多了。 “我要回去了。”她想要从他的怀里挣开。 “回到杨如桐的身边去?”他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醋意。 “不用理会那些人的传言。” “可是我听到的版本很真实,杨如桐被你脱光了衣服你们在办公室里拥吻。” 徐纤笑起来:“画面感真是十足,谁说的呢?蔡秘书?” “管他谁说的,总之我听到了。” “怎么,她没有描述当时韩以湄在做什么吗?” “关韩以湄什么事?” “她在场呀!” 杨允天终于也跟着笑了起来,他知道那是传言不可能的事情,但是还是忍不住要生气。 “我要走了。”她又说,却怎么也挣不开他的怀抱,他的两只手紧紧地箍着她,她费了好大的劲也没挣脱开来。她抬起头看到他顽固,懊恼的表情。 “不许你走。”他还带着几分撒娇,像个小娃娃。 “难道一直呆在这里?会有人找我们的。” “那就让他们找来吧!” 她就这样继续缩在他的怀里,忘记了这样做也许是不对的。他们都不由自主地规避了眼前的现实,只沉浸在来自彼此的柔情里。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她的手机在口袋里跳跃鸣唱,她掏出来一看是杨如桐,还在犹豫接是不接,杨允天却抢过来往楼梯间一扔,手机就闪烁着杨如桐的名字滚到楼下去了。 “啊!”徐纤尖叫,她瞪着那个手机又瞪着杨允天,这个时候他和杨如桐终于有了相似的地方,都那么喜欢扔手机。“你这么一扔,杨如桐反而知道我们在一起。” ##第八十四章 查出绝症 “我本来就没打算瞒着他,我这就跟他说,你还是我的徐纤,从来都没有变过。” “事实上,已经不能这样昭告天下了。”她低低地说,走到楼梯下面捡起手机,质量真不错,这么扔下去也只是砸秃了一个角而已。 “纤纤,这只是暂时的,我会让你离开杨如桐回到我的身边去的。”他的口气那样坚决,他把徐纤重新搂入怀里:“纤纤,你知道吗?”他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而且伤感起来:“我爸爸身体很不好,他去年被查出了绝症。” “啊?”徐纤惊跳起来,随即立刻用手抚摸他的脸颊:“哦,允天。”她心痛地看着他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 “后来我去找了他的主治医生谈了谈,他说我爸爸的日子不多了。这段日子我不能让他烦心,只能顺着他来,纤纤,你陪着我,不要离开我好吗?” 她只能点头,紧紧地抱着他。 “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以后我就没有了继续隐忍的理由,等他走之后,我会立刻和斐依依离婚,而你就和杨如桐离婚。” 虽然,他们的希望建立在杨老爷子的生命终结之后,但是也让她有了希望。她却知道杨允天有多纠结,她轻轻抚摸着他的眉毛:“你一定非常难过吧?” “到那个时候,世界上最爱我的人会少了一个。” “还有我,允天,一直都有我。” 他们长久地拥抱着,忘了伤痛,忘了烦恼。 也忘记了隔墙有耳,他们所在的楼梯口的楼上就有一双眼睛,将他们看的清清楚楚。 再从后楼梯里走出来,徐纤的脸上焕发了光彩,刚走进杨如桐的房间里,韩以湄就察觉出她的不一样。 她歪着头研究她:“老白,你的眼睛为何亮晶晶的?” “你猜。” “你的嘴唇为何红彤彤的?” “你猜。” “为什么刚才的你和现在的你的精神面貌完全不同?” “你猜你猜。”徐纤突然扑向韩以湄,伸出手在她的腋窝下胳肢她,韩以湄笑着从沙发上滚到了地上。 杨如桐站在她们的身后:“这么好玩,我也加入一个?” 她们从地上爬起来,颇有些狼狈,韩以湄整理了一下衣服坐到属于她的桌子后头,她就知道他们俩很快会爆发出一场战争。 “我刚才打给你为什么不接电话?” “没听见。” “你在哪里会听不见?” “我为什么要听见?” 他们仰着头像斗鸡一般,从昨天到今天,韩以湄已经见识他们争吵过无数次,她无可奈何地插嘴:“我不认为你们这样吵下去有何意义?” “刚才你和谁在一起?” “跟你有什么关系?” 韩以湄在杨如桐那双漂亮的眼里发现,怒气慢慢地升起来,那种怒气是专属于男人的,带着醋意和嫉妒的怒气。 但是,他很快就笑了,咧着嘴高兴地对徐纤说:“这就是嘛,这就是徐纤了嘛!就应该这样冷冰冰的,不好相处的,别人说一句她就顶回去十句的。”他居然心情很好地走掉了,韩以湄对他这种情绪的变化百思不得其解。 “我总觉得杨如桐是在吃醋。”韩以湄若有所思地说。 “他在和谁吃醋?”徐纤吓了一跳,赶紧去看韩以湄的眼睛,她看出来什么了吗?还是她自己表现的太明显了? “你说呢?”韩以湄走过来用手指压在她的唇上:“你的样子,全世界都能看得出来你的变化了!” 他看到了徐纤,他们的眼神在空气中碰撞了一下,就这一下,竟让这空气都变得炽热了起来。 徐纤虽然立刻就弯腰钻进了驾驶室里,但是她的嘴角含着笑,杨允天的眼神仿佛带了一把小钩子,将她的心都勾了过去,所以她开车开的也心不在焉,差点撞到了停车场门口的挡杆。 还是韩以湄尖叫了一声提醒她:“老白!” 她才一个急刹车,差点把杨如桐和韩以湄都甩出去,杨如桐咣的一声撞上了前面的玻璃,又从玻璃上弹回来,倒在了副驾驶座的椅背上。 他相当恼怒,摸了摸额头,立刻鼓出了一个大包,徐纤歉疚地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她用手去摸杨如桐的前额,真的起了好大一个包。 他狠狠拉下她的手:“你到底在干吗?” “对不起,刚才我晃了下神。” “你晃了什么神?你在东想西想什么?”他暴跳如雷,打开车门就从车里钻出去。 杨如桐还没发过这样大的脾气,不过确实也撞痛了他了,徐纤也跟着下车小跑到他的身边,还想伸手探探他的额头:“对不起?”她小心翼翼赔着笑脸伸出了手,软软的一个大包:“一定很疼吧?” “你那个是什么脸?”杨如桐冲她大喊大叫:“你去照照镜子,收起你那个鱼脸!” 他到底在发什么脾气,徐纤往倒车镜里看了一眼,她五官端正,都在原来的位置,没什么不妥啊! “杨如桐,你若是把脑袋撞坏了,我可以带你去医院,不用在这里大吼大叫的吧!” 后面车上的杨允天看到他们从车上下来走了过来:“怎么了?” 杨如桐抬起头扫了杨允天一眼,突然拿起徐纤的手按在自己的脑门上:“好痛,好大一个包,你摸摸!”声音变成了撒娇,这种变化让徐纤错愕不已。 杨允天皱了皱眉头:“脑袋撞到了吗?要不要去医院?” “好痛,头好晕。”他干脆整个身子都趴在了徐纤的身上,两只胳膊搂着徐纤的脖子:“晕了,我要晕倒了。” 也不知道他说真的还是假的,徐纤只有扶着他,给正要过来拉开杨如桐的杨允天打了个眼色,将他扶到了车上。 杨允天站在他们的车外,仍是不放心:“纤纤,你能开车吗?要不要坐我的车?” “撞到的人又不是她!”杨如桐摇起车窗,对徐纤大吼:“开车!” 他似乎好了,脑袋不痛了一样,又恢复了恶形恶状。 “你把脑袋摔坏了?” 韩以湄坐在他们的后面,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 今天再踏进这个房子,似乎感觉和昨天就完全不一样了。她仍是避免看杨允天,但是只要和他的眼神对上,她就觉得幸福在心里开了一朵又一朵的花。 杨老爷子没有下楼吃饭,他的身体已经很不好了,但是这件事情仍然保密,他这几天很不舒服,在房间里挂着点滴,杨允天去看了他,忧心忡忡地让他住院。 “爸爸,还是住院吧,医院里的医疗设施要齐全一点。” “我要那么齐全的设施干什么?每一样都能用得上?”人老了,或者病入膏肓了,反而有种无法说服的固执。 “我找了李医生,他说你的情况还可以考虑换肝。” “换谁的?哦,我有三个儿子,杨允涛的?他只会跪在我的脚旁边哭,但是你要是让他割一块肝给我,岂不是要把他吓死?还有杨如桐,我看他的肝比我的好不到哪里去!” “爸爸,还有我啊!” 老爷子凝视着他,摇了摇头:“我用你年轻的肝,自己还能活几年?” “爸爸!” 他们的谈话被杨老爷子的剧烈的咳嗽终止了,在他要走出房间的时候,老爷子对他说:“不要让其他人知道,直到我死的那一天,才让他们大吃一惊吧!” 杨允天知道杨老爷子的考虑,只怕他病危的消息一出来,他那些叔叔伯伯要把他们家的门槛给踩断了。 他出门的时候,斐依依站在门口,他问:“你站在这里干什么?” “我给爸爸送点吃的,一天没见他了。”斐依依手里端着一个托盘,盘子里放着两样小菜一碗粥。 “不用了,他现在没胃口。”杨允天相信她应该没听到什么,杨老爷子的房间的隔音还是做的很好的。 “那也不能不吃饭啊。”她说着就要伸手去推门,杨允天制止了她:“你不知道什么叫做家教?” 斐依依却没发火,只是把嘴角往上勾了勾:“那你告诉我什么是家教?儿媳妇给公公送点吃的就叫没家教吗?” “你没听到我已经拒绝你了吗?”他把门关紧,转身下了楼。 他原本可以和斐依依好好相处,相敬如宾也可以,但是他讨厌任何虚假的脸,所以他无法面对心平气和地面对斐依依。 韩以湄对她的豪门新生活表达了向往之情,她坐在她的梳妆台前对徐纤说:我们以前租的那个房子,整个房子也不过我现在住的房间大。” “没错,但是那里却是自由的。” 小晴来给韩以湄铺床,不停地问韩以湄:“韩小姐,被子够暖吗?明天晴天要不要晒一晒?” “够暖够暖,如果能晒一晒就更好了,我喜欢被子上的阳光的味道。你告诉我哪里晒我明天自己来。” “哦不不不,韩小姐,这种事情我们来,不用您亲自动手。”小晴忙完了就出去了,韩以湄还傻傻地看着徐纤。 “我不习惯被人伺候着。” “那你得习惯起来。”徐纤显得心神不宁,手里总是把玩着手机。 ##第八十五章 排场很大 “你在等电话?”韩以湄探过头来。 “哈,我能等谁的电话?”徐纤跳起来,她不知道她的行为有点夸张,惹得韩以湄专注地注视她。“是不是杨允天?” 韩以湄还是敏锐的,她只是顺从但并不傻,从下午到晚上徐纤的状态就很不对头。徐纤叹了口气,但是也立刻仰着头笑着对韩以湄说:“对,是杨允天!” “纤纤!你在玩火啊!”韩以湄忧虑地看着她:“你已嫁,他已婚,这可怎么好?” “已婚已嫁却这么草率,你以为豪门的婚姻就是深思熟虑的吗?排场弄得挺大,知道杨允天和斐依依的婚事怎么定下来的?他们只见了三次面,他父亲和斐依依的外婆就把这件事给敲定了,看,这就是豪门婚姻!” “可是,它还是存在的是不是?”韩以湄抓着徐纤的手:“我知道是为了我,要不是我你和杨允天早就在一起了?” “以湄,别自责,如果要自责我岂不是永远罪人?”她们互相凝望深深叹息,徐纤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有条短信只有寥寥几个字:“花房后面。” 她立刻雀跃起来,将手机往口袋里一放,对韩以湄说:“时间不早了,你早点睡吧!”她快活地转身,跑出了韩以湄的房间,关上了她的房门。 韩以湄在为她担心,她怕她受到伤害,但是以后的伤害徐纤已经顾不上了,她现在正往她眼前的幸福快乐地跑过去。 当她跑到花房的后面时,没看到杨允天的影子,正要掏出手机,被一只手拉到一棵树后面,另一只手搂上了她的腰,一个温热的唇就贴上来,她被抵在大树的树干上,狂热地接受着那个吻。 “纤纤!”杨允天低沉地压抑地喊 “嗯?”她迷迷糊糊地应着。 “我们为什么要躲?” “你又来了!”她抬起手敲他的后背,手举的高高的,落在他的身上却是轻柔柔的。“我们不得不躲啊,不知道现在我们的状态是见不得人的吗?” “什么是见不得人?”他站直了身子,把徐纤圈在他的怀里:“我们之间是最真挚,最坦白的爱,难道睡在斐依依身边就是见得人的?” “你睡在了斐依依的身边?”她突然抓住了他话里最主要的东西,杨允天为她的敏感笑了:“没有,我一直睡在妈妈的躺椅上。” “可是,你并不能睡一辈子,迟早要睡到她的床上去。” “不可能一辈子,虽然我不想那个时候快点到来。”他说的是杨老爷子的身体:“但是我知道那一天不会太晚了。”他的声音变得忧伤而不安:“他的身体很糟糕,我从来不知道那样一个坚强地像一面墙的人也会倒下。” “是人都有倒下的一天。”他们坐在大树下的长椅上,杨允天用大衣包住了她,他用手探了探她的鼻尖,冰凉凉的:“冷吗,纤纤!可是我舍不得放你回房间啊!” “不冷,怎么会冷?这里热热的。”她把他的手放在她的心口。徐纤遇到了杨允天,她的心窝不再是冰冷冷的了,她变成了一个热乎乎的有温度的人。 他们依偎在一起像个连体婴儿,杨允天突然想到了什么:“昨晚,你和杨如桐怎么睡的?他睡沙发还是你睡沙发?不,他那样的人一定不会把他的床让出来!” 他倒是相当了解杨如桐的啊,徐纤该怎么跟他说,他们同床共枕还大被同眠,昨天,今天,以后很多个日夜都会这样? 她眼神闪烁,支支吾吾,杨如桐狠狠抓着她的手腕,像铁钳一样用力:“别告诉我你们同床共枕?” “事实上,他把沙发给扔了。” “事实上,你们像真的夫妻一样?” “事实上,我们只是在一张床上睡觉而已,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杨允天只是瞪着她,他把徐纤给推开,又怜惜地把她搂进怀里,可是又把她推开,反反复复几次,他终于还是妥协了,他懊恼地看着徐纤的脸:“怎么办,我嫉妒的要死了呢!” “那生活对我们是仁慈的!”他立刻改口,徐纤吃吃地笑。在杨允天的面前,她能露出很小女儿态的样子,怪不得他会对她说:“我觉得你一会是以前那个徐纤,一会又不是了。” “那你爱哪一个呢?”她仰着头问他。 “哪个都爱,每一个。” 就在他们忘乎所以的时候,徐纤的手机又响了,这时刚刚好好十点钟,是杨如桐。 “别管他!”杨允天说。 “花园里太安静了,总是不接会被人听到的!”她接通了,杨如桐在电话里言简意赅:“回来!” 他挂了电话,杨允天问:“他说了什么这么快?” “他让我回房间。”她苦笑,并且站起身来:“我要回去了。” “不要。”他拉住她的手:“你没权利控制你。” “现在却是我法律意义上的老公。” 杨允天咬着牙,几乎要把牙齿咬碎了一样:“这是什么该死的生活?”他咒骂着,徐纤捂住他的嘴:“这是命运!” “别跟我提这个词!” 她却飞快地跑走了,她知道杨如桐疯得有多厉害,他会整个花园找她。 果然,回到房间里的时候,他满脸怒气:“你去哪里了?” “韩以湄的房间。”她不动声色。 “韩以湄的房间里有这个吗?”他在她的肩上捏起一片桃花的花瓣:“桃花漫天的时节到了,所以你的心里也开出了朵朵桃花吗?” 谁说他疯!他的眼睛不要太清明!他有一双锐利的敏感的眼睛,似乎什么都能看得穿。 为什么不承认?她和杨允天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他们是男未婚女未嫁时爱上的,他们是无可奈何时分开的,现在则是情不自禁时在一起的,这些都是水到渠成的,她有什么不敢承认? 她从来没把杨如桐当作她人生的伴侣,他们只是不得已而为之的,就像杨允天和斐依依一样,没爱的婚姻才是不道德的! 她仰着头,眼睛里璀璨的火花四溅:“对,没错,我在花园里,和杨允天!” 杨如桐的眼神并没有因为她的坦白而变的柔和,反而更加怒气冲冲:“你是在偷情啊,如果爆料给媒体,不知道他们的大标题写的该有多难听!” “我要离婚。”她镇静地告诉他,这场婚姻本来就是她被逼到尽头才仓促决定的,她现在就要离婚,她不用等到那个时候,因为她就算爱也要爱的正大光明,虽然杨允天现在不能离婚,但是她也要给自己一个洁净的身份。 “因为你出轨了?” 徐纤为那个词大笑不能止:“你又不是不知道,干嘛装的像被抛弃的老公一样?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和你结婚,我不爱你,你也不爱我,没必要还要呆在一起。” “我乐意。”他固执地说。 “我不乐意!” “徐纤,我不会和你离婚,你最好也断了这个念头,如果你想为杨允天好的话!” 他的话让徐纤仔细地咂摸了一下:“什么意思?” “你自由了,而杨允天却不自由,你让他不更像一头困兽一样?如果斐家知道了,你说你们之间会不会更糟糕?” 徐纤沉默了,他分析得准确,其实她也该想到那一点,但是她太急迫了竟忽略掉了。“杨如桐,你该知道,我不爱你,所以我做出的任何事不存在对不起你。” “不,你的想法是错误的,现在我们是夫妻,你和另外一个男人亲密接触就是背叛了我!”他捏住她的手腕:“你最好好好地呆在我的身边。” “杨如桐,我真弄不懂你,你又不爱我,为什么总是要我在你的身边?”徐纤不解地打量他:“难道你真的这么热衷和杨允天抢东西吗?” “哼。”他冷哼,推徐纤进洗手间:“洗得干干净净,把他的味道洗掉!” “你到底什么时候肯放掉我?” “到我死的那一天。” 徐纤听不懂,她也看不懂,她只是那样瞪视着杨如桐,却也没有任何结论。生活太复杂了,人类也太复杂了。 洗完澡她穿着睡衣站在床前想找一个她能躺的地方,地板上也行,杨如桐一把就将她拉到床上,并且死死地把她压在身体底下。 他用的力气那样大,让徐纤根本没有推开他逃离他的可能,她甚至能听到杨如桐急促的呼吸。 他是危险的!徐纤怎么能心存侥幸,他毕竟是个男人,和他一个房间,一张床上,迟早会出事! “放开我!”她咬着牙。 “你猜我放不放?” 徐纤不爱说废话,她知道她再叫杨如桐也不会理她,她闭上了眼睛:“好吧,我当作被鬼压。” “我不介意做鬼。”他把唇压下来,压在了她的脖子上,忽然他就张嘴对着她的喉咙咬了下去,细碎的疼痛感让徐纤浑身痉挛,但是她没有叫,她怕她的叫声反而会引来杨如桐的兴奋感。 她把他当作了变态,疯子。 还好,杨如桐咬了她一下,然后就松开了口,从她的身上翻下去,冷冷笑着:“今晚不是月圆之夜,不想喝血。”他滚到他的枕头上去,拉上被子,翻了个身背对着徐纤,但是他却紧紧握着她的手:“就睡在这里,不许走!” 她的脖子还在强烈地疼痛,被咬过后的疼痛感总是存在的时间很长,她痛了很久,才恢复了正常。 ##第八十六章 触目惊心 杨如桐的手还是冰冷的,仿佛捂不热一样,她努力地往回抽手,怎么都挣脱不开。瘦弱的杨如桐力气却奇大,她挣扎了片刻也只能妥协,她在各种不安和浑噩中渐渐睡去。 她做了一个很离奇的梦,梦里杨如桐和杨允天是一个人,他时而疯狂时而对她充满爱意,让她局促不安。 第二天早晨,她洗脸的时候,才发现她脖子上的牙印竟红肿起来,就像杨如桐的牙齿有毒一样,而且紫红色的一圈,看起来触目惊心。 杨如桐看到自己的杰作非常开心,他靠在门上抱着双臂心情很好:“这个颜色不错。” 徐纤不理他,给自己的脖子上围上大大的围巾。 “看看外面的天气,今天还需要围巾吗?”他顺手拽掉她脖子上的围巾。 “怎么?你还管上了我的衣着?”她又夺回围巾,围上了脖子。 结果韩以湄一看到她就好奇地问:“为什么要戴这么大一条围巾?今天的天气好好呀!” “天气好吗?我不觉得。”他们走出门外,徐纤的肩上洒满了金色的阳光。 杨如桐把手挡在眼睛上,夸张地做了一个快要被阳光给刺瞎眼的动作:“阳光这么好,还以为我们到了某个海滩上,是不是韩以湄?”他扭头询问韩以湄。 “确实很好,而且今天没有风,一点都不冷呢!” 杨如桐出其不意地又将她的围巾给抽掉:“赶紧感受一下春风吧!” 这时正好杨允天从后面走过来,他也是去车库拿车,刚好走到徐纤的身边,杨如桐手里的围巾的一端还甩到了他的身上,让他不经意地这么往徐纤的脖子上一看。 他就看到了徐纤脖子上的牙印。在她白皙的脖子上,那圈红红的牙印看起来格外的明显,而且一眼就能看出这是个牙印。 徐纤看到杨允天的脸色立刻变得苍白,眼神一下子黯淡下去,他恼怒地瞪着徐纤,却被杨如桐挡在了徐纤的面前:“怎么了,杨允天,不知道二嫂不是你随便看的吗?” 他还将徐纤搂在怀里,毫不畏惧杨允天冷冷的目光。杨允天喉头耸动了一下,一些话还是没有说出口,因为斐依依也走了过来,老远就堆上了微笑,将她的手臂插在了杨允天的臂弯里,侧着头温柔地问他:“怎么了?聊什么呢?二哥,二嫂?” 韩以湄在后面张口结舌地看着,在她眼里仿佛一幕幕大戏一般精彩,她及时拽走了徐纤,坐进了他们的车里。 杨如桐还在和杨允天两两对峙,徐纤开车经过他们身边,冲杨如桐按按喇叭,不耐烦地对他说:“不上车吗?” 她烦恼地缩回脑袋,韩以湄摸了摸她脖子上的牙印:“怎么弄的啊?不会是杨如桐吧?” 她猜了猜也知道应该是他,要不然杨允天的脸色也不会变成那样。她张着嘴目瞪口呆的样子:“这是一个什么混乱的局面啊!” 徐纤捧住了她的脸,深埋在方向盘上,却不小心按响了喇叭,吓了她自己一跳,她在倒后镜里看到杨允天和杨如桐还站在那里。韩以湄目不转睛地看着:“老白,他们俩人真像啊!” “不,一点都不一样。” “不,一模一样,特别是他们俩个人看着你眼睛里的光,简直像一个人似的。” 徐纤哀怨地盯着韩以湄:“你成心的是不是,成心让我更烦?” “老白,你本来就在淌着浑水啊!浑水里太危险了,根本看不到危机会出现在哪里。” “那你让我怎么办呢?” 是啊,韩以湄也无法回答。她不能让徐纤结束对杨允天的爱意,因为她知道爱情这种东西是最无法阻拦的,就像她那时对朴元的感情,就算她再怎么压抑,就像用一只手捂住水龙头里汩汩流出的水,这头捂住了却又从那一头冒出来一样。 “老白,我只想让你快乐啊!”可是短暂的快乐很简单,长久的快乐太难了。 果然,她刚刚关上门,就听到他简短而又恼火地命令道:“过来!”他从未有这种语气,令徐纤想起了韩以湄很喜欢看的一个电影叫《河东狮吼》,主要描述的是一个野蛮娘子,但是她每次野蛮的理由是吃醋,吃醋这种东西已经不分男女老少性别性格了,就连杨允天这样稳重的人都按捺不住。 她走到他的桌前站住,杨允天猛地抽掉她脖子上的围巾,顿时她的后颈火辣辣的,今天的围巾已经被抽掉无数回了。 他瞪着她脖子上的牙印,嘶哑着嗓子问:“这是什么?” “牙印,杨如桐的牙印。”她老实回答。 杨允天站起来,目光血淋淋红丝丝的,脸色却是惨白惨白的,格外骇人。 “徐纤!我第一次这么恨你的性格,你为什么要这么直接?要这么坦白?要轻而易举地承认?” “那我该怎么说?是说蚊子的牙印,还是我自己的?” “你别告诉我这是你们激情后留下来的!”他说到激情二字显得特别艰涩。 “没有激情,他只是咬了我一口。” “他为什么好好地会咬你?” “杨如桐那个人你还不知道吗?他有什么章法可言?” 他盯着徐纤那双坦荡的眼睛,却依旧懊恼地狠狠地捶桌面:“我不信,我不信!”他咬牙切齿。 “确实很难令人信服。”徐纤点点头,转身就要走,被杨允天死死拉住。 “你去哪?” “我想你不会有兴趣再观赏我的牙印的,所以我得消失。” “你为什么不哄哄我,跟我说这些都是杨如桐一厢情愿的?” “事实就是如此。” 杨允天快要被徐纤的平静和他自己的不平静折磨地疲惫不堪,他堵在徐纤的面前:“我恨你,我恨死你了!”他一连串地说着,却将一连串的吻落在徐纤的唇上,他的唇在徐纤的唇上辗转也不忘了低声咒骂:“你和杨如桐离婚,立刻离婚!我无法忍受你和他呆在一起,你知道昨天晚上我是怎么度过的吗?我一想到你们躺在一张床上, 一想到你们身上盖着同一条被子,而他搂着你。” “他没有搂着我。”徐纤更正。 “我不管!”他粗暴地打断她,将她搂得更紧:“我要你立刻和他离婚,搬离他的房间!” “其实,我昨天晚上已经提过了。” “嗯?他怎么说?”他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了光彩,但又立刻失色:“他肯定不会同意的。” “今天我会再跟他说。” 她被拥在他的怀里几乎喘不上气,不过徐纤爱这种喘不上气的感觉。她想起将近一年以前初见杨允天的时候,他也是被红药的爱折磨得痛苦不堪。他是不是为每个女人都会这样,如果有天他爱上斐依依,会不会也是这个模样? “你曾经为了红药这么吃过醋吗?”徐纤突然问他,让杨允天愣了片刻,可能红药在他心中已经完全没了痕迹,刚刚他还沉浸在对杨如桐的嫉妒当中,冷不丁问他他还琢磨了一番。“红药是谁?” “你少装了?别忘了我帮你处理红药的事情费了不少时间。” 杨允天低下头瞧她的眼睛:“哈,你也吃醋了?纤纤,你的醋吃的真没道理,红药是在你以前,而且以后不会有其他的人。” “谁敢保证?” 他们互相瞪着,爱情是最没有道理的东西,会让人瞬间在云端上,瞬间在泥土里。 “纤纤!”最后还是杨允天妥协了,他搂着徐纤的腰:“我们别吵架吧!已经很珍贵的时间不能用来吵架。” “是你跟我吵的。” “哎。”他把脸埋在徐纤的衣领里,她身上还是那股淡淡的万金油的味道,应该很醒脑,但是却让他有种晕晕乎乎的感觉:“徐纤,你是我的克星啊,你总是把我迷得五迷三道的啊!” “那,红药呢?” 他恼怒地在她的耳垂上轻咬一口:“不许再提红药!” 等徐纤回到杨如桐房间里的时候,已经快到中午了,她的手机躺在大衣口袋里没有带在身上,杨如桐不知道打了多少个电话给她,已经完全不耐烦了。 韩以湄坐在她的座位上偷偷向她使眼色,韩以湄大大的黑眼珠几乎要翻到天上去了,看起来很好笑,但是徐纤实在看不懂到底什么意思。 她向韩以湄走过去,杨如桐却大吼一声:“你过来!” 吓了她们俩一跳,徐纤恼火地对他说:“怎么今天谁都能命令我?” “还有谁命令你?杨允天?”他敏感地立刻反问。 韩以湄捧住隐隐作痛的脑袋,知道他们又开始了。 徐纤不答他的话,向韩以湄伸出手:“给我。” “什么?”她莫名其妙地。 “我让你做的协议书啊!”她从韩以湄手里拽过一个文件袋,往杨如桐的桌上一扔:“看看吧,看完就签掉。韩以湄就是律师,我们不必费劲去律师楼了。” 杨如桐狐疑地抽出来看了看,是徐纤拟好的离婚协议书,他都没有拿出来,连同着牛皮纸袋子一起撕得粉碎。 “杨如桐,你撕了我可以再拟一份。” “徐纤,我告诉过你,只要我活着,我就不可能和你离婚,你得永远在我身边。”他走近她,伸出手就去抚摸她的脸颊,杨如桐特别爱抚摸徐纤的脸颊。眼看就要上演少儿不宜,韩以湄偷偷地溜了出去。 ##第八十七章 好奇心 “杨如桐,我觉得你这个游戏一点意思都没有。” “我却觉得有意思的很。”他抚摸她的脸颊,她的下巴的弧线,还有她的耳垂,他眼尖地发现她的左耳垂发红发肿,立刻狠狠捏住了她,疼痛让徐纤的眼泪水都差点夺眶而出。 “这是什么?你很喜欢受虐?在老公这里受了虐又去小叔的那里?”杨如桐不像杨允天那般温柔,他死死地捏着她的耳垂不放手,眼神充满了疯狂,燃烧着火焰。就连他这种没有爱的人也不喜欢背叛的吗?哪怕是名义上的妻子他也不允许背叛? 徐纤也狠狠地盯着他,她不会求饶,随他捏去,捏到她的耳朵烂掉,她也不会哼一句。 “求饶。”他恶狠狠地说。 “没那个习惯。” 他的嘴角慢慢往上翘起,神色好象缓和了一点:“怎么办?就是喜欢你的性格怎么办?”他放开了他的手,却两只手都搂在了徐纤的腰上,把她锁在他的怀里:“从今天起,约法三章。第一,不许再和杨允天私下底见面。第二,不许靠近他。第三,只允许在我的身边。” “这三点有什么本质的区别?” “没有。”他放开了她:“晚上去见我母亲。” “嗯?”她惊奇的,第一次从杨如桐的嘴里听到他提他的母亲,她以为他一直挺抗拒让徐纤知道他的身世。 “你不是已经见过了吗?你不是对她充满了好奇心吗?今晚是你以新媳妇的身份第一次见她,准备准备吧,穿的乖巧一点。” 她有不少日子没见到墨芯了,她曾经想象过这母子二人坐在一起是什么样的景象。 晚饭后,她真的鬼使神差地跟着他去了。 杨如桐穿着白衬衫和白色针织衫,像刚刚英年早逝的帅气男鬼。他要求徐纤和他穿成一样的,徐纤拒绝他:“怎么,还需要穿着统一的制服才能见你母亲吗?” “我喜欢。”他在衣柜里翻找,真的找出一件白衬衫和针织开衫扔给徐纤:“你若是不穿,那我就替你穿上去!” 徐纤一直不信一物降一物这句话,这还是后来韩以湄跟她说的,她说你谁都不服,就服杨如桐。 徐纤大声反驳:“怎么可能?” 但是到底她还是穿上了,被杨如桐拉着手从客厅里招摇过市,正好撞见晚上应酬刚刚回来的杨允天。 他看到了徐纤被杨如桐握在手里的手,平和的情绪一下子被点燃:“去哪里?” “跟你有什么关系?”杨如桐拉着徐纤飞快地离开。 这种争风吃醋的戏码不知道要演到什么时候才会结束,刚刚开始徐纤就觉得头痛不已。 墨芯已经在她的小院门口等着他们了,她披着一件藕荷色的棉褛,老远地就向他们绽开了笑容。 “桐桐,媳妇儿!”她拉着他们的手,将他们拉进了她的小屋。 第一次见面她就这么称呼徐纤,不得不说,她说的真准,徐纤真的变成了她的媳妇儿。 走进墨芯的小屋,仿佛掉入了另外一个世界。三张藤椅,上面铺着厚厚的棉垫,一个矮矮的茶几,茶几上放着几盘小点心,红的绿的非常好看。 他们围坐在茶几四周,墨芯在他们的手里都放进了一杯暖暖的茶,杨如桐的被子里是红颜色的,她的杯子里是绿颜色的。 “这是什么?”她问墨芯。 “你的是玉蝴蝶和绞股蓝,桐桐的杯里是合欢花和莲心。”墨芯温柔地回答她,习惯性的将徐纤的手拉了一只放在她的手心里,今天她的手是暖的。她又将杨如桐的手也拉了一只放进手里盖在徐纤的手背上,他的手也竟是暖的。 “有什么功效呢?”徐纤忘了去抗拒,她被墨芯柔柔的眼神给软化了,像天边的一朵云朵一般轻飘飘的。 “你的茶可以润肺,媳妇儿,你太焦躁了,应该平和一些。而桐桐的茶能够安神,我的桐桐太累了。” 她回过头看了半靠在椅子里的杨如桐,他累?他整天玩,干什么事情了让他累? 不过,他今晚仿佛格外不一样,呆在他母亲的身边,他眼神中的戾气消失的一干二净,他特别顺从,特别安详地微笑着看着她们。 而头顶上的那盏橘色的灯光也显得更加温柔了。 遗传真是一个很奇妙的事情,杨允天像他的母亲墨兰,有一双和他妈妈一样的眼睛。而杨如桐则像他的母亲,一言一形一举一动。 这让好奇心不重的徐纤对墨芯充满了好奇。 他们在墨芯的小屋里待到了很晚,她的手机放在房间里,杨允天应该发了很多短信给她约她去花房后面,但是她沉浸在墨芯的温柔和温暖里,这种与世隔绝的安逸总是能让徐纤忘记尘世间的烦恼。 徐纤第一次在杨如桐的眼睛里看到如此沉静的神色,他攥着徐纤的手,眼里温柔的光是不是会飘到徐纤的身上来。 每每飘过来的时候,徐纤都没由来地不安和不解。 但是,这个夜晚仍是美好的。 夜深了,墨芯才恋恋不舍地送他们到门口,看着他们走了几步,还追出来问:“什么时候再来?”她带着渴求,带着渴望,她这么孤独,她也希望有人能经常来陪陪她,特别是她认为对她最重要的人。 徐纤不假思索地说:“明天!” 墨芯微笑了,欣慰地跟他们挥挥手:“媳妇儿,睡个好觉哦!” 她的笑容一直伴随着徐纤一路,杨如桐却不说话,走到了花园中间的一棵大榕树地下他突然说:“别轻易答应别人,特别是她,她会认真的。” “谁说我是随便答应她的?我明天会去的!” “哦,那很好,别忘了要一直保留着你的身份,不然对于她也是没有意义的。”他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眼睛里幽深地仿佛现在的夜空。 徐纤想起白天她还在和他关于离婚的问题争吵不休,现在她竟然一口答应了墨芯,而且并不抗拒她的身份。 她仰头看着像一把伞一样的大榕树,非常巨大,几个人拉着手都环不过来。这是一棵四季常青的榕树,蓬勃地像一棵假树,但是确实货真价实的真树。 “这就是独木成林啊!”她摸着粗壮的树干,有很多很多分支但是紧紧地抱在一起,像很多小树融合成一棵大树。 “也许,它们原来就是一个森林,现在变成了一棵树。”杨如桐靠在树干上,舒展了手臂。 “你母亲应该特别寂寞吧,为什么不和你们住在一起呢?” “哦,你也爱八卦了吗?”他歪着头凝视徐纤。 “这不是八卦,你也可以不说。”她说着就缩回摸着树干的手要立刻,杨如桐拉住她的手:“你要听吗?我妈妈和杨允天妈妈的故事?” 她停下脚步,目光落在杨如桐的脸上。是的,她想要知道这个大宅子曾经发生过什么样的事情,她也想要知道杨如桐和杨允天之间有没有什么故事,毕竟,她已经做不到成为这个大宅的过客了,她变成了其中的一份子。 杨如桐在大榕树下的草地上坐下来,抬起头看着天空里点点的星光,他开始了他的述说。 时间倒回到很多很多年前,杨如桐的妈妈和杨允天的妈妈是一对双胞胎,相像到连他们的父母有时都会分辨不清,因为她们不光是长得像,就连性格也差不多,喜好差不多。就是因为这些差不多才导致了后面很多阴错阳差的故事。 唯一不同的就是杨如桐的母亲墨芯有严重的心脏病和忧郁症,忧郁症是因为长期服药所致,所以并不太严重。 那时的杨慨集团还不具规模,不过杨家也是当时屈指可数的大户人家,杨老爷子也是一个正当年的小伙子,年轻时的他和杨允天杨如桐一样,年轻,鲁莽,却也热情激烈。 他爱上了杨允天的妈妈墨兰,深深地为她痴迷,他们恋爱结婚水到渠成,那时墨芯因为心脏问题在美国治疗,直到他们结婚,杨老爷子都不知道还有墨芯这个人。 而他们也没有跟他清楚地说过,因为墨芯那时已经很严重了,而杨老爷子的父亲急着让他们结婚,所以提起一个病重的人是一件很不吉利的事情。 他们结婚后,墨兰迟迟没有怀孕的动静,在他们结婚的第三年,杨老爷子的父亲开始失去耐心,他勒令他们赶紧生个孩子出来,不然就要让他们离婚。 墨兰承受了很大的压力,情绪变得极为不稳定,而杨老爷子因为杨慨集团的业务整天在外面忙,难免也需要应酬。终于有一天在酒后惹出了事,他和一个酒家女共度良宵,事后杨老爷子已经忘在脑后,直到那个女人挺着肚子找上门来。 墨兰惊讶,惊恐,失望,愤怒,感到受到了深深的侮辱,她当时就夺门而出,回了娘家再也不肯回杨家。 后来,杨老爷子的父亲给了那个女人一笔钱让她生下孩子,后来打发她离开。她生的那个孩子就是杨允涛,杨老爷子的父亲很喜欢杨允涛,但是杨老爷子却一直不太喜欢他,他总觉得他和她的母亲一样,从小眼里就有一种贪婪的光。但是他确实是他的儿子,杨老爷子无从选择。 ##第八十八章 刮风下雨 他却念念不忘墨兰,无数次去墨兰的娘家找她。年轻时的墨兰也有一个坚毅而且执拗的性格,一直不肯原谅他,到最后连她的父母都原谅了杨老爷子。 这是一个大风大雨的夜晚,他又一次来找墨兰,她仍是不肯见他,杨如桐的外公外婆让他晚上住在了他们家里。 他住在墨兰的隔壁,虽然看不到她,但仍能感觉和她离得那么近,杨老爷子感到了久违的幸福。 但是更巨大的幸福也突如其来了,他睡到半夜,雨水从被风刮开的窗户打在了他的脸上,把他从梦里惊醒,于是他起身去关窗户的时候,看到了一个女人撑着伞站在院子里向他微笑。 那是墨兰!他有多久都没看到过她的笑容了?杨老爷子从房里奔出去,奔到她的伞下,雨水打在她撑着的油纸伞上,杨老爷子紧紧地抱住她,她手中的油纸伞掉在了地上,将他们浑身都淋湿了。 当然,她不是墨兰,而是墨芯。 她早就治好了她的心脏病,回到了家里。她一直呆在她的房间里闭门不出,长期的患病让她不习惯和人相处,但是她每日每日都能从她的窗口看到一个高大的男人焦急地来找她的姐姐。 他是那样高大的,那天的太阳那么大,他顶着大太阳手里捧着一束粉嫩的荷花来找墨兰,她当然又一次将他拒之她的房间门外。当时墨芯就躲在窗边上,听到他悠长的一声叹息。 仿佛叹到了她的心里去,她就那样爱上了她唯一愿意接触的男人。虽然她知道,也许这样是不对的。 她不知道她这样算不算欺骗,因为杨老爷子以为她是她的姐姐。 接下来的事情,就令杨老爷子十分不解了,在他们度过了一个热血喷张的夜晚之后,杨老爷子再来找墨兰请她回家,她仍然不为所动。 他对墨兰这种白天和晚上截然不同的反应感到困惑,而墨芯却越来越痴迷,义无反顾地爱着杨老爷子。 终于有一天墨兰被杨老爷子打动了,跟随他回到了杨家,墨芯就再也没有看到杨老爷子的可能了。 她极速地衰弱下去,心脏又开始不适,她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忧郁症也逐渐加重,就在这时,她发现她怀孕了。 说到这里,杨如桐突然停下里,他回头看着徐纤,脸色苍白苍白的,眼睛却漆黑漆黑的。徐纤已经能够猜到,接下来的剧情,和杨如桐的身世。 他往她的身边靠了靠,徐纤的体温让他感到温暖,他满意地叹了口气,继续述说。 杨如桐的外公外婆发现了足不出户的小女儿突然怀孕了非常震惊,简直无法接受,当他们问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的时候,感到匪夷所思的同时也深深地无奈。 但是他们不能看着他们的小女儿大着肚子却孤独地死去,她还深深爱着她的姐夫,想见见他最后一面。 于是,杨如桐的外公外婆去找了墨兰,跟他们说了这个令人无法置信却又真切的发生的事情。杨老爷子才知道那些天晚上陪伴他的是另外一个女人,天方夜谭的一个故事,击碎了这几个人。 墨兰痛苦过,反抗过,还萌生了退却逃跑的念头,但是杨老爷子苦苦哀求她,他说他并不知道墨兰还有一个双生妹妹。 怎么办?他是无错的!而她的妹妹呢?墨兰知道她有多可怜,她只能做她的影子。她犹豫了她迟疑了,她心软了,她的父母不停地祈求她让她妹妹见杨老爷子一面,把孩子生下来,这也许是墨芯这辈子唯一一个男人,唯一一个孩子。 她让杨老爷子把墨芯接入了杨家,她永远不能忘怀墨芯看到杨老爷子的那个眼神,本来她已经如同深秋的蝴蝶,即将告别这个美丽的秋天,但是杨老爷子却带来了她的春天。 她奇迹般地渐渐好起来,在墨兰和杨老爷子精心地照顾下,她竟然杨复了。 在那段日子里,墨兰也完全看出来墨芯活下来的支柱就是杨老爷子,她和她不一样,墨芯是柔弱的,是脆弱的,她离开了杨老爷子也许就像花朵离开了温暖的花房,随时都会失去生命。而墨兰,她却是一株野草,无论风急雨骤,她都能顽强地活着。 “我的姨娘,就是墨兰,你就像她,那般强韧,那般骄傲。”他的声音在空气里流淌,此时,他是温存的,温柔的,他落在徐纤身上的光也是那般前所未有的温柔。 她期盼了好几年的孩子,在她忽略了这个问题的时候居然来了?她摸着自己的小腹,提着行李站在杨家的雕花大门口不知何去何从,她就那么愣在原地,碰到了从外面回来的杨老爷子。 他看到墨兰又一次要逃走,他惊慌失措,他跪在她的面前痛哭流涕,而墨兰也感到了深深地无奈。 于是,她留了下来,而墨芯也留了下来。 墨芯生了一个男孩。 “就是我。”他说到这里,转过脸对徐纤说:“那个来的莫名其妙而且出身也稀奇古怪的孩子就是我!”就像他这个人一样,他的出生毫无章法,他整个人也毫无章法。 徐纤深深地注视着他,她好像搞懂了他为何这样抗拒这个世界,抗拒他的父亲,抗拒这一切的一切。 就在几个月后,墨兰也生下了孩子,那就是杨允天。 双胞胎姐妹和同一个男人生下的孩子几乎是一模一样的,杨老爷子的父亲来看过几眼,抱都没抱墨芯生的那个孩子,只是跺着脚说:“这是妖孽,这是妖孽啊!” 他不喜欢那个整天病怏怏的女人,虽然她的面色一天一天因为杨老爷子而红润起来,她甚至变得像个正常的女人一样,每到杨老爷子回家的时候,她就叽叽喳喳快乐得像只小鸟。 而墨兰却一日一日地沉默下去,她把她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杨允天的身上,她爱他,眼里只有他,她刻意地忽视了杨老爷子。 对于墨芯和墨兰,杨老爷子的感情并不混乱。他仍是深深爱着墨兰,从来也没有变过。而对于墨芯,他更多的是困扰和困惑,但是他也无法推开她,因为她是柔弱的,是需要他呵护的。 他一方面要保护着墨芯的脆弱,一方面也要顾念着墨兰的感受,他们三个都活的异常辛苦。 最辛苦的莫过于墨兰,因为越清醒的人越痛苦。墨芯在爱情的滋养中生命力越来越顽强,而墨兰却像离开了泥土的种子,不再发芽,而是萎缩成了一粒小小的红豆。 她在杨允天9岁的时候赫然长逝,她的死给了杨老爷子和墨芯致命的打击,他们都清楚,如果没有墨芯,如此坚韧的墨兰不会这么早亡。 墨芯陷入深深的自责当中,她的忧郁症复发了,整天恍恍惚惚,在杨家大宅中神出鬼没,她甚至不愿意在住在大宅里,她总是哭着对杨老爷子说:“我怎么能刚逼死我的姐姐就登堂入室将她取而代之?” 但是她不是墨兰,她不能独立生存,杨老爷子没办法只好将她安置在杨家的别院内,这样一住就是这么多年。 “这就是整个故事,够不够狗血?够不够让人唏嘘?”他说完了,将头倚在他的膝盖上,眼睛直直地看着地上,用手指拨弄着地上的一棵刚刚发芽的小草。 “知道墨兰像什么吗?” “嗯?”徐纤不解的:“像什么?” “她看起来像棵松树,很独立很坚强,其实她是一棵菟丝花,她心里坚贞不渝容不得一粒沙子的爱情才是她的大树,她依靠着那棵大树而活,但是当她发现我爸爸一次次地背叛她的时候,她心中的大树就倒了,而她也随之倒下。” “相反的,你母亲心中的大树则是你父亲,只要他存在,她就会一直存在着。” 杨如桐点了点头,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土:“走吧,新媳妇儿,夜已经这么深了!” 在听完这个荡气回肠的故事以后,徐纤还能安然入睡吗?她坐在窗边,脑海里还浮现着墨芯那张美丽却又孤寂的脸,她想象着还有一张和她一模一样却长着和杨允天一样的眼睛的女人,那个既坚强又脆弱的墨兰。 想起杨允天,她立刻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赶紧去看扔在床上的手机,无数个短信无数个电话把她的电话挤得满满的。 ##第八十九章 他是那么爱吃醋 她不能想象她明天该如何面对杨允天的那双受伤的眼睛,该如何解释她沉浸在他和杨如桐母亲的故事里不能自拔了。他是那么爱生气,爱吃醋啊! 时间已晚了,徐纤打算第二天再说吧。但是手机又响了起来,杨允天在电话里急促地说:“出来,我等你!” 已经一点多了,但是她知道如果她不出去杨允天也许会在花房后面等上一夜,他和他的母亲有着同样的倔强! 徐纤披上一件外套就准备往外走,杨如桐及时挡在她的面前:“这么晚了,好女人是不会随便出门的!” “那你就别把我当作是好女人吧!”她要绕开他,却被他狠狠地推回去,一直推到床上,他用胳膊抵住她的胸口,他呼出的热气扑在她的脸上,竟是带着烧灼感的。 “不要去,我说过很多次了,如果要离开我,只能等我死掉!” “你让开!”徐纤推他,他没有杨允天那般健硕,她用点劲就可以将他推的远远的,但是她小瞧他了,杨如桐像座大山一样压在她的身上让她动弹不得。 他在她耳边低喊:“徐纤,这个家里有多少眼睛,你肩负着多少责任,你克制一点压制一点好不好?要不然你让我怎么帮你,怎么帮你?” 他痛苦着,祈求着,他的眼里的光徐纤一点都看不懂,甚至她有些错乱,这还是不是杨如桐了?他想帮她什么,他为什么要帮她? 但是她推开他的手失去了最开始的力量,她睁的大大的眼睛,呆呆地盯着杨如桐。 最终,她没能出去,她也知道她这段时间太疯狂了。她能够想到杨如桐指的那些眼睛是谁的,有杨允涛的有斐依依的,他们都是她直接的敌人。她是爱的太激烈了,才忘了那些。 她躺在床上,一直背对着杨如桐,不知道为了什么,晚上听过了墨兰和墨芯的故事,她反而能懂了一点杨如桐,他们在躺在一张被子下, 她也不觉得特别难受了,因为她开始同情他也有个不太正常的童年。 徐纤早早地醒来,其实她的睡眠很不够,但是她急着跟韩以湄说她昨晚听到的故事,她想知道韩以湄到底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谁知她刚踏出房间,杨允天就挡在她的面前捉住了她的手:“纤纤!” 她看到杨允天的脸就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昨晚果然在花房那里呆了一夜,他的眼睛里全是血丝,头发乱糟糟的,一夜之间连胡子都长出来了。他烦躁,生气,他胡乱地嚷嚷着:“你是不是要搞死我?你是不是要折磨死我?” 他喊得相当大声,徐纤吓得赶紧捂住他的嘴,连韩以湄都听到了连忙打开门把他们拉进来,她把房门又关得紧紧的,对着他们长吁短叹:“真是冤孽,真是冤孽!”她的口气颇像一个历经沧斐的过来人一样。 “你干嘛昨晚不回去睡觉?知不知道今天有个很重要的会?” “你现在还记挂着会?”他捏着她的手在加重着力量,徐纤想这个胳膊等下一定会青紫一片。 “杨允天,你冷静一点好不好?如果再这样下去一定会弄的人尽皆知的!” “人尽皆知就人尽皆知!” “你!”徐纤咬着嘴唇苦恼地看他:“你再这样,我立刻搬出杨家!”她生气地推开他作势就要往外走,杨允天急忙抱住她的腰。 “不要走,不要走!”他声音里饱含着浓浓的倦意和疲惫,他毕竟在外面呆了一整夜,徐纤怎么忍心埋怨他?但是,昨晚杨如桐的话她却听进去了,没错,这个家里太多双眼睛了,他们如果不克制怎么行? 她的身体柔软下来,声音也柔和起来,她转过身,将杨允天的冰冷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允天,清醒一点吧!回到以前那个理智克制的你吧!” “我看的到你,却摸不到你,你让我怎么理智怎么克制?” “不理智也得理智,不克制也得克制!”她捂暖他的手,又把脸贴上去温暖他的脸:“允天,你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小不忍则乱大谋。” “纤纤,我若是有你这样的冷静,是不是就不会如此痛苦?”他还是冷冷的,充满了不信任的。 “你要不要我把心剖给你看?要不要要不要?”她瞪着他,向韩以湄伸出一只手:“给我一把刀。” 韩以湄正在刷牙,一嘴的泡沫:“我哪有刀?” “剪刀也行。” “哪里有剪刀?哎呀,你们这把火别烧到我的身上来啊!”她把洗手间的门紧紧地关起来。 杨允天无可奈何地低着头,徐纤用手去梳理他乱蓬蓬的头发,嘴里又在念念有词:“这是世界上最坚韧的头发,这是世界上最会忍耐的眼睛,这是世界上最深情的嘴巴,这是世界上最最柔和的鼻子。” 他还是瞪着她,无动于衷。 “这是世界上我最爱最爱的人。”徐纤踮起脚尖,在他的额头上狠狠地吻了一下,终于让杨允天笑了起来。 “哎,纤纤!你这个磨人的小妖精!”他把她揉进她的怀里,去啃噬她的耳垂她的下巴,让她笑着躲开:“这是韩以湄的房间呢!” “以湄,我能在你的房间里表达爱意吗?” “请便请便!”韩以湄从洗手间里探出头来,脸上贴着黑色的海底泥面膜,十分惊悚。 他们借用着韩以湄的房间感受他们短暂的热情。 “与世无争?”杨允天直起身来,眼睛望着窗外,有棵很高的树一直长到三楼来,长长的树枝伸到了窗口。春天到了,发了新枝抽了新芽。杨允天伸出手去摸了摸:“它都长到了我们的地盘来。”他说:“很多年前,她夺走了我妈妈的命,现在她的儿子又来抢我的纤纤。” “不,允天。你这么说杨如桐的妈妈是不公平的。” “不公平吗?如果没有她,我妈妈会不会这么早死?”他收回了触摸树枝的手,关上了窗户:“当我长到会看人的脸色的时候,我就没有见过我妈妈开怀地笑过,她每日都很沉默,很痛苦。” “可是允天,你要知道,人生太长了。就算没有墨芯也会有别人。而且墨芯为了你母亲的死也痛苦了她的大半生。“ “我并没有怪她,男欢女爱的事情谁的说得清楚呢?但是,在我们能够左右的时候,尽量在手里抓牢吧!”他紧紧抓着徐纤的手:“纤纤,我好想抓牢你,但是我却没有信心了。你离杨如桐这么近,我好害怕。” “你是对我没信心吗?” “不是,我只是太惶恐太惶恐了!”他们靠在一起从梳妆台里看他们的样子:“纤纤,我们很有夫妻相呢!我们一定会是夫妻的!” 他们相视微笑,突然杨允天像被烫着了一样叫起来:“杨如桐和我长的一模一样!”他又开始自说自话地吃起干醋来,徐纤狠狠敲了一下他的手背:“快去洗漱吧,马上要上班了。” 他走到门口,又折回来,捏着徐纤的手对她说:“尽量离杨如桐远一点,越远越好,保护好自己!” “允天,杨如桐是野兽吗?” “他比野兽要可怕多了,野兽有它们正常的习性,而杨如桐不是正常的!他母亲有很严重的忧郁症,怀着他的时候一直在服药,而杨如桐就是在他妈妈发病期出生的,所以他也有先天性的忧郁症。但是他是暴力性的忧郁症,有时会自残,也会伤害别人。他常年在美国治疗,这两年的时候情况开始好转,但是他仍然是危险的!”他搂着徐纤的肩膀,把嘴贴在她的耳边:“我不是在诋毁他,我说的是事实!杨如桐从来不会亲近任何人,不会对别人示好,哪怕是亲兄弟!所以他总是接近你,我很担心。” “放心。我还是具有保护自己的能力的!” 他烦恼地揉她的头发:“你总是让我操心呵!” 让杨允天操心的事情太多了,杨老爷子的情况不太妙,而他的叔叔伯伯好像察觉出什么,每天都想以各种理由到家里来看杨老爷子,现在他的病情不能传出去,因为该处理的事情还没处理好。 杨允天往他的房间走,他非常累,但是刚才一件徐纤仿佛全身注上了让他快乐的血液,现在那个血液也消失的那样快。 因为他推开门就看到斐依依抱着胳膊坐在梳妆台前等着他,她挂着一丝似笑非笑的笑容,杨允天非常讨厌她的那种笑容。 “你的恶行升级了哈,以前只是睡躺椅,现在演变成彻夜不归了?” “你只管睡你的,大床不都让给你了吗?”他起身走到洗手间洗漱,斐依依一边用梳子梳她的长发,一边说:“我有一个提议,要不要听?” 他用电动牙刷刷牙,嗡嗡嗡,当作没听见,任她一个人往下讲。 “我们结婚也十来天了,还没有请过我的朋友吃饭。不如就在这几天在这里办一个PARTY?” 他立刻关上电动牙刷,从洗手间里走出来:“办什么party?”他很不耐烦:“你要请他们吃饭去醉仲秋好了,把整个场子包下来随便你,不要把家里搞得乱糟糟的!” ##第九十章 你想要弄就弄好了 “怎么,我这个提议不好吗?可以让家里热闹一点,而且你不知道老大和柳家的二女儿进行的也不错,要不要借此机会彼此认识一下,以后结为妯娌了总不能也像跟徐纤一样相处的那么差。”她说的正儿八经,杨允天一听到她这样坦然地提徐纤他心里就窝火,斐依依似乎总是能自动清除她所做过的那些事的记忆。 他不想再和她讨论,匆匆换了衣服就往外走,丢下一句话:“你想要弄就弄好了!” 他从不曾这样对待过一个人,特别是女人。他是谦和的,他是温存的,唯独对待斐依依。以前他也不会这样,但是他抽丝剥茧了解了这样一个女人,他就无法心平气和地与她相处。 但是斐依依却能,她还能满面微笑地和徐纤拥抱,这就是他不能苟同的地方。 一个上午,徐纤坐在杨如桐的对面,用手撑着脸仔细地打量着杨如桐。她越看,越觉得杨如桐和墨芯太像太像,其实他和杨老爷子也很相像。 她没想到大户人家的爱恨纠葛这么复杂,她偷偷地把这个故事告诉了韩以湄,韩以湄听得气都喘不了,一口气听完,人傻了半天。 她思索了很久告诉徐纤:“那这么说来,就能理解杨老先生为何如此器重杨允天了。” “为什么?” “你想啊,也许他心里只是把杨允天当做了他们杨家最正统的血脉传承,至于杨允涛的妈妈是个风尘女子,而杨如桐的母亲则是杨老爷子以前根本不知道的多出来的一个人。所以他的心里,只承认杨允天。杨如桐和杨允涛根本就是杨老爷子人生里的意外。” 韩以湄说的有她的道理,徐纤又去研究那个意外,杨如桐发现了徐纤一个上午都在鬼鬼祟祟地看他,立刻把脸凑过来,笑眯眯地问:“这么爱看我的脸?” 她躲开,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她接起来,一个男声在电话里说:“徐小姐,徐纤小姐吗?” “对,我是。” “我们是市殡仪馆。” 徐纤要有点吃惊,殡仪馆打电话给她做什么呢?骨灰盦的存放费用她一次性交了好几年的了,因为她还没找出害他们的人,所以徐纤暂时不打算让他们入土为安。 “徐小姐,发生了一件很意外的事情,我们已经报过警了,但是觉得还是先得告诉你才行。” 徐纤紧张起来,她直起身子:“什么事?” “是这样的,今早我们的工作人员在骨灰盦里打扫时发现,韩裕为夫妻和朴元先生的存放格的玻璃柜被捣毁了。” “捣毁了是什么意思?”她厉声追问,后背挺得直直的,拉着后背的伤疤很疼。 “被人破坏了,而且,”对方停顿了一下,徐纤被他的停顿弄得焦躁不已:“到底怎么了,你说完!” “他们的骨灰盒不见了!” “什么?”徐纤只觉得眼前一黑,她一只手撑住桌子,眼睛就不由自主地飘向韩以湄,韩以湄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徐纤情绪有些失控,便关怀地站起来往她这边走来。 “徐小姐,你别担心,我们已经报警了,而且监控已经拍下了嫌犯的样子。” “是什么人?” “一高一矮两个男人,徐小姐如果有空的话请到派出所里看一下监控,确认一下吧!” 挂了电话,徐纤的脑袋里嗡嗡直响,她知道这件事绝不是一件普通的事情,一般的蟊贼不会去骨灰盦偷骨灰盒的,她咬着牙。他们都已经死了,烧成了灰装在了小方盒子里,现在却还不放过他们! 徐纤忽的站起来就往外走,她的坏脸色吓住了韩以湄,她拉着徐纤的衣角问:“老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徐纤回过身看她,她不知道该不该告诉韩以湄,但是那些都是她最亲的人,她应该知道的!可是她犹豫了,韩以湄知道了一定哭得死去活来,而且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她只是摇摇头:“一件小事。” “什么小事让你的脸色这样坏?” “你不要管了吧!”她拂开她的手往外走去,拉开大门的时候,她看到杨如桐的眼睛,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有种不可言喻的深意穿过她的五脏六腑,甚至穿过了她的身体。 她没有功夫多想,关上了房门,也关上了那双眼睛。 她赶到派出所,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在等她,向她简单介绍了事情的经过。大概是半夜时分发生的事情,徐纤坐在电脑前,一言不发地看完了整个过程。 时间非常短,不过是三四分钟的事情。两个男人从外面进来,手里拿着铁棍,二话不说就用铁棍打碎了玻璃柜门,将朴元和韩以湄父母的骨灰盒拿出去了。 徐纤仔细地辨认,他们戴着鸭舌帽,而监控也模糊不清,徐纤只能从他们的身形判定她并不认识他们。 “那这事就难办了。”殡仪馆的办事人员叹着。 “他们用铁棍打碎了玻璃门,又抱走了骨灰盒,难道你们馆里没有人值班吗?这么大的动静都没人听见吗?” “徐小姐,你知道的,骨灰盦在我们馆内的山上,我们值班人员是在山下值班,那个时候已经半夜了,也确实没看见有人从外面进馆而且上山。” “难道这是理由?连骨灰都能丢?你们怎么做事的?”徐纤在派出所里大吼,她该如何向韩以湄交待,如何向这些冤死的亲人们交待?她连他们的骨灰盒都保不住。 “徐小姐,您得罪了什么人不知道吗?”也许是面子挂不住了,办事人员低声嘟囔着。 徐纤抓起包就往门外冲去,站在这里永远都解决不了任何事情。她得罪了什么人?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那个黑道老大吗?他已经让她失去了一切,还要做什么? 她隐约觉得这件事情和那个黑道老大无关。 她茫然地站在派出所的门口,不知道何去何从了。 “到底出什么事了?” “我要是说没事你信不信?” “你猜我信不信?”韩以湄打开小盅的盖子,用小勺搅着汤轻轻地给她吹气凉着,这就是韩以湄,善良贴心顺从无害的韩以湄。她应该顺风顺水地过一辈子,摊上了徐纤这样的姐妹注定她得跟着她颠沛流离。 徐纤再也没有胃口,韩以湄不再发问,她只是把汤推过去:“没胃口也把汤喝掉吧。”她又压低了声音:“杨允天在我房间等你呢!”。她消失了一整天,手机在包里也响了一天她都没顾上接,杨允天已经在韩以湄的房间等了她很久了。 她不能跟韩以湄说的能跟杨允天说,看完徐纤用手机拍下的视频,杨允天也皱紧了眉头。 “纤纤,这件事交给我,你不要再亲自接触那些人了。” “以湄。”徐纤坐在窗边呆呆地望着窗外:“我该怎么跟她说?” “先不要说吧,说了也于事无补,她反而会伤心。” 杨允天说到了她的心里去,但是她仍旧惴惴不安:“算不算欺骗她?” “纤纤,你的愧疚感太重了,没有那么严重,我会以最快的时间将这件事查清楚。” 她第一次体会到了身边多个爱人的好处,他能将她的苦痛和她分担,能帮她解决问题,而不是再像以前那样什么事情都是自己抗。 “允天,我很幸福,但是如果韩以湄身边也有一个像你一样的人,我会更幸福。”她靠在他的胸前,连夜色都没那么浓黑了。 她在杨允天的身边受到了最大的抚慰,但是在杨如桐的身上却没有那么好运了。 徐纤现在已经摸清了杨如桐的底线,不到十点就准时回到了杨如桐的房间,他坐在写字台前写着什么,她一过来就将本子合起来,锁到抽屉里去了。 徐纤觉得他大可不必这样,她对他的隐私没有任何兴趣。 她去洗澡刷牙,等从洗手间里出来的时候,杨如桐正靠在卧室的门框上看着她。 “有事吗?”徐纤问。 “你真的不打算跟韩以湄说?” “嗯?”徐纤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的?” “想要知道我老婆的事情有什么难?” 看着杨如桐悠然自得的样子,她笃定杨如桐不是听到了她和杨允天的谈话,他一定又是找人查了她。 “你对窥探别人的隐私这么感兴趣?” “我老婆的事情是隐私吗?” 跑了整整一天,徐纤很累,她不打算继续和他斗嘴皮子,她躺在床上拉上被子准备结束这奔走的一天。 不过杨如桐没打算让她睡觉,他抽走徐纤的被子,冷冷地看着她:“我认为你的处理烂极了。” “跟你有什么关系?” “那些人都是韩以湄的直接的亲人,她有资格知道她的亲人发生了什么事情。” “杨如桐,你以前是不喜欢管别人的闲事的。” ##第九十一章 你不是别人 “我说过了,你不是别人。”他盘腿坐在床上,穿着短袖的T恤,徐纤很少看他穿短袖的衣服,胳膊上很多细小的伤痕,像是用刀片割的伤疤。他爱自残,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伤害别人。看着他捉摸不定的目光,徐纤不知道她是害怕还是不害怕。 “把被子还给我。” “这本来就不是你的。” 徐纤气结,她已经累了一天,她只想快速地睡去,没有被子即便有暖气夜里也会冻醒,她起床在柜子里找棉被,杨如桐在她的身后告诉她:“没有棉被,只有我手上这一条。” “我去韩以湄的房间里睡。”她起身要走,杨如桐还未去拉住她,他们的房门就被推开了。 是韩以湄,她冲进来,徐纤连忙说:“以湄,你来得正好,今晚我去你的房里睡!”她话音刚落,却看到韩以湄满眼的泪水。 “以湄,你怎么了?” “你为什么不跟我说?” “说什么?”徐纤顿时反应过来,她立刻转头狠狠地瞪向杨如桐,韩以湄还是知道了,却不是从她的口中。 “他们的骨灰到底去哪了?”徐纤最怕韩以湄哭,她一哭徐纤就手足无措,她想拿纸巾擦掉韩以湄脸上的泪水,但是转了一圈也没找到纸巾。 “以湄。”她只能站在韩以湄的面前,像个做了错事的小孩。她一次又一次让韩以湄流泪不止。“对不起。” “你至少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不告诉我?” “以湄,你觉得你知道了和没知道对这件事情有什么帮助吗?” “所以你就不告诉我是不是?你觉得遇到事情我只能哭泣而做不了任何事对不对?” “以湄。”徐纤竟无言以对:“我是怕你伤心。” “现在我知道了还不是照样伤心?” 看着韩以湄痛哭的眼睛,徐纤举起手狠狠地在脸上扇了一下,接着又是一下,响亮的耳光让韩以湄错愕地立刻去拉住她的手:“你干嘛?老白?” “对不起,以湄,对不起。我连他们最后的尊严都给不了他们。”她把自己打的眼前金光四射,面颊上火辣辣的,也许只有疼痛才能缓解她的内疚。 韩以湄将徐纤的两只手紧紧地拉着,两个女孩泪眼相待。怎么办?她怎么能去责怪徐纤?她滴水未进在外面奔波了一整天,现在她又来责难她?“老白,我肯定是疯了,我怎么能怪你?”她哭着把脸靠在徐纤的肩上。 韩以湄在颤抖,她俯在徐纤的肩上泣不成声。 她终于安抚住了韩以湄,将她送回房间,躺在床上韩以湄还问她:“一定能找得到的是不是?” “放心,我豁出命来也要找到。” “老白,你别说这种话,我害怕。” 这一天,真的是太疲惫太疲惫了,她在韩以湄的身边坐了片刻,等她睡着,她回到了杨如桐的房间里。 杨如桐已经昏昏欲睡,怀里抱着枕头正待睡着,这一次是被徐纤掀掉被子。 “你干嘛要告诉韩以湄?你看到刚才的局面了吗?只会让她哭泣让她伤心难过,能得到什么结果?” 杨如桐睁开眼睛,背着手靠在床头看着她:“首先,我不认为你的说法正确,她有知道的权力。其次,韩以湄是个正常的人,她应该有她健全的人生,而不是你总是挡在她的前面为她遮风挡雨。骨灰盦里的骨灰是她的亲人的,她应该出面处理这一切, 而不是你。你做不了别人的救世主!” 他想干嘛?他究竟想干嘛?给她上人生教育课?他自己的人生都过的乱七八糟他有什么资格教训她? “杨如桐,再说一遍,我的事情以后你少管!” “你别忘了,你现在嫁给我了,是杨家的人,你的一举一动都在被人注意着。” “你老是让我当心,我到底需要面对哪些敌人?”她低吼起来,杨如桐永远这样高深莫测,他永远不会把一件事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她今天非常累,太阳穴在疯狂地跳着,要迸裂的那种痛。 “你的敌人太多了,比如韩以湄的事情,我不介意你怎么看我,但是我对背黑锅显然没有兴趣。今天的事情不是我告诉韩以湄的。” “那会是谁?”她想了一下:“你想告诉我杨允天?” “剩下的事情要你自己去判断了,我不能教给你断定是非的能力。”他从徐纤手里抢过被子躺下了。 这么累,却睡不着怎么办?她坐在床上发着愣,真的觉得她的背后有很多很多眼睛在盯着她,但是到底是谁的,她却搞不清楚。 时钟将要走到12点,徐纤突然想起来她昨晚答应了墨芯要去看她,急忙披了衣服出门,就算再累,她不能忘了她的承诺。既然是人,就不能一次次反复打自己的脸。 墨芯果然在等她,开着一盏小灯,外面照着薄荷绿的扎染灯罩,看着就十分温馨,徐纤感到心头的压力一下子就卸了下来。 墨芯拉她坐下,照例在她手心里放上一杯热茶,今天是金盏花,在水里盛开的格外艳丽:“这又是什么?”她喃喃问。 “金盏花,花语是别离。” “哦?”她抬起头望着墨芯,她正用小刀切着一块圆圆的饼,用手指捏了一小条放进徐纤的嘴里。 一股沁香占据了徐纤的舌头,有点酸,有点甜,撞击着她的味蕾。“真好吃。” “秋海棠,那蜂蜜渍了,和牛奶,糯米粉一起蒸出来。” “不是说海棠有毒的吗?” “不是所有的海棠都有毒,所以。”她又塞了一块到徐纤的嘴里,拉着她的手,柔柔地注视着她。徐纤多喜欢墨芯的眼睛啊,那是一双出尘不染的一双眼:“所以,世界上的人也有的有毒,有的无毒。有的呢,像我一样,本身无毒,却做了有毒的事。”她轻轻叹息着:“睡吧,在这里睡一会,你累了孩子。” 她真的睡过去了,躺在躺椅上,搭着一条绒毯。墨芯姐妹都喜欢睡在躺椅上,这个习惯也遗传给了杨允天,墨芯一边轻轻拍着她的肩膀,一边低低地说:“别着急,纤纤,日子还长,慢慢地活着。不要要的太多,一个人哪能要那么多东西呢,就像睡觉也就需要这么一小张躺椅就行了。” 她的声音像一首歌,抚慰了徐纤躁动的心,她就这么睡着了,睡的十分幸福。 徐纤不想淌斐依依那个浑水,于是下了班之后特地带着韩以湄在外面吃饭,呆到9点多钟的时候,估摸着party就算没结束也差不多到了尾声,结果当他们踏入客厅大门的时候大惊失色,party似乎刚刚开始。 这还不是一个普通的party,好像是变装舞会,人人脸上都戴着面具,她们的手里也被塞进了一个面具。 韩以湄无奈地看着手里的面具问徐纤:“这个插着鸡毛的玩意儿我们要戴到脸上去吗?” “见她的鬼,”她随手将面具扔掉:“我们去房间!” 客厅的灯被换成了镭射灯,楼梯那里非常暗,她们刚刚踏上台阶,就看到一双踏着亮晶晶的高跟鞋的脚,斐依依笑容满面地走下来对她们说:“你们终于回来了?等了好久呢,来,一起跳舞吧!”她要拉徐纤的手,被徐纤冷冷躲开。 “斐小姐,你忘记了,一个月以前我都想要了你的命,现在不必装的云淡风轻。” 她笑得捂住了嘴:“说什么呢,我们是一家人。”她又伸手去拉韩以湄的手:“来,以湄,尝尝梅子酒,特别好喝。” 徐纤知道韩以湄最大的弱点就是不会拒绝,她永远都是伸手不打笑脸人。 韩以湄被斐依依半推半就地拉着往客厅中间走,徐纤只好跟着她们。 斐依依在韩以湄的手里塞了一杯红颜色的液体,示意她尝一尝:“好喝极了,喝下去的感觉,哇,好像在天堂。” “一刀下去,你也能在天堂。”徐纤打断她,这时,斐依依的朋友走过来,徐纤就势将她拉走。 “以湄,谁拉你走你就走?谁给你东西你都喝?”徐纤把她手里的酒拿走放到吧台上。 “她那么热情。”韩以湄小声嘀咕。 “她总是那么热情的,当她捅了你一刀之后,她还是这样热情的。别忘了你在黑屋子里呆的三天就拜她所赐。” 看着徐纤阴沉下来的脸,韩以湄连忙拉住她的手:“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老白,你的敌人就是我的敌人,我坚决不再靠近她。” 徐纤只能叹了口气,性格决定了一切。韩以湄不是蠢,她只是太善良。她没有经历过那些丑恶的事情,她只是一直沉睡,睡梦中发生的一切对她来说还是不真切的,她没有切身的体会过。 这几天,徐纤一直有个疑问,她很想问韩以湄到底是谁跟她说了骨灰丢了的事情,身边的人她想了个遍也没理清楚头绪。 起初她怀疑杨允涛,但是从他最近的状态来看,他正和柳家的千金打得火热,而且柳家伯父非常喜欢杨允涛,他们的好事也将近了,他才无暇去理徐纤他们的事情。 接着她又怀疑斐依依,但是百思不得其解,她怎么知道这件事。 看着她窈窕的背影,高高的开叉,露出笔直而美好的长腿,不过在徐纤的眼里,长腿变成了一个个惊叹号,在她眼前晃动。 ##第九十二章 和平时的不一样 “嗨,纤纤!”一个特别亲切特别喜悦的声音,徐纤往声音的来源看去,是杨允涛,他的臂弯里是一个身材娇小面容尚可的女孩,不用说,她是柳家的千金了。 杨允涛亲昵地和韩以湄握了握手,韩以湄有些错愕,他们同桌吃饭了好几天,杨允涛连眼皮都没夹过她,今天竟然这么热情似火。 “嗨,纤纤,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晚,还想把骞骞介绍给你认识呢!”他臂弯里的女孩礼貌地向徐纤点了点头,又向韩以湄点了点头:“你们好。” 她个子不高,刚刚到杨允涛的下巴,眉眼细细的,长得还算讨喜,第一眼印象并不让人讨厌,徐纤伸出手和她握了握。她的手虽然细小,但是非常有力。 这是一个厉害的女人,这是徐纤的第二眼印象。她们客套地聊了几句,杨允涛就带着她和其他的客人打招呼去了。 “今晚的杨大少似乎和平时的不一样。”韩以湄低语。 “他们都和平时的不一样,以湄。我们普通人只有一件皮衣,而他们则有很多件皮衣,见不同的人就穿不同的衣服。” “你指的是这个皮?”她捏了捏自己的皮肤:“哎哟,好痛。” 徐纤对她笑了笑:“我们从电梯上楼吧,我讨厌这里的环境,吵死人了。” 她们悄悄地穿过客厅往电梯走过去,韩以湄突然被餐台上琳琅满目的甜点吸引住了目光,她停下了脚步:“老白,我可不可以吃几个?” 韩以湄热爱甜品就像热爱大米一样,所以她的双颊总是丰盈的,她每次嘴里塞满了各种甜点,还艳羡地摸着徐纤凹陷的脸颊:“我怎么就没有你这样好看的曲线?” “你的曲线都让这些慕斯,提拉米苏给填满了!”徐纤笑她。 对于韩以湄的小小的爱好,徐纤予以热烈的支持:“你先吃一点,我去找个托盘拿多一点回房间慢慢吃。” 她走到厨房去,今天没看到小晴,一定被斐依依使唤地忙东忙西去了。 厨房的环境她并不熟,而且没有灯,黑漆漆的她找不到托盘。 她就这么弯着腰又踮着脚,在每个拐角摸索,好容易摸到一个圆圆的东西,却听到后面有个声音响起:“小姐,偷什么呢?” 她吓了一跳,声音这么熟悉,透过客厅射过来的光,她看到一个带着半张脸的面具的男人,正向她走过来。 他一手搂住她的腰,一手捧住她的脸,嘴唇就贴了过来。 杨允天,他是杨允天。一种放松感袭来,她在他的怀抱里舒展开了手脚,也把手紧紧地搂着他的腰。每次见到杨允天是她一天中最愉快最放松的时刻,她能把所有的包袱统统丢掉,然后把自己完全地投入到杨允天的温情当中。 他的唇柔软却略显冰凉,他今天怎么了?徐纤睁开眼摸他的脸上的面具,是柔软的像皮肤一般的质感,比起他滚烫的皮肤要凉了很多。她的手在他的脸上游走,被他拉下来放在他的腰上:“你不专心点会伤了我的心。” 她偷偷地笑,真的闭上眼专心接受他的吻,今天的杨允天似乎心事重重,而他的吻也比往常要来的缠绵辗转,他像一个吸盘将徐纤所有的烦恼吸得光光。 “有种味道。”她蜷缩在他的怀里低语。 “什么味道?” “爱情的味道。”她迷恋这个味道,她爱慕这个味道。她睁开眼凝视着他的眼睛,她喜欢他眼睛里的温存,喜欢他眼睛里的光,喜欢他的专注他的唯一。 “哎哟。”突然杨允天咬了一下徐纤的嘴唇,他咬的挺重,真的有点疼,徐纤用舌头舔着下唇嗔怪地看着他:“你怎么了?今天变成狗了吗?” “别用舌头舔。” “为什么?” “因为,”他的眼睛里火辣辣的,又将他的嘴唇盖在徐纤的唇上:“你在诱惑我。”她的唇被他咬出了血,微咸的血腥味更激发了他们的热情,他们浓重的呼吸将这个厨房的空气搅动的热乎乎的。 徐纤觉得她快要溺死在他的怀抱里了,她听到了脚步声,急忙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快出去吧,我在给以湄找托盘呢!” “托盘在上面。”杨允天打开他头顶上的柜子:“喏。” “你拿给我。”她伸着手。 “需要东西要自己去拿。”他抱着双手,他的样子让徐纤又错乱了一下,他像谁?他像杨如桐呀! 徐纤还在恍惚,他又突然抱起了她:“但是我可以帮你拿,伸出手去拿吧!” 她从柜子里拿了一个托盘,杨允天却不把她放下来,他的脑袋埋在她的胸前,用牙齿细细碎碎地啃咬着她脖子上的皮肤,酥麻的感受爬满了她的全身。 “说爱我!”他在她耳边说。 “爱你!” “谁呢?” “徐纤呢!” 这样的爱意,突然暴露在一片光明之中,徐纤从杨允天的肩膀后看到斐依依打开了厨房灯,正站在门口看着他们。 一枚炸弹在她的心里爆裂开,徐纤在心底喊着:“完了!今天必定要爆发一场战争!”但是,既然爆发了,她也无所畏惧了。 她仰起头勇敢地直视斐依依的眼睛,谁知她竟一脸笑意,抱着胳膊看着他们:“啧啧啧,新婚夫妇真是肉麻,我想我就到厨房来找个杯子,竟给我看到了这个,让人真不好意思,你们继续我退出!”她说着就往后退,却撞到了她身边的人。 徐纤这才注意,她身边还有一个人,有一张熟悉的脸,没有戴面具,所以她能看到他惨白惨白的一张脸,黑的静的吓人的一双眸子,一双被深深伤害的眸子。 他是杨允天!那她身边的人是谁呢? 她惊愕地转过头去,她身边的人已经拿下了他的面具,他用手拢了拢他的头发,露出额角的淡红色的疤痕,他是杨如桐! 天,她干了什么?她和杨如桐在厨房里抵死缠绵,忘情接吻?她怎么没有分辨出杨允天和杨如桐? 她此刻的脸色也是同样的惨白,她愣愣地看向杨允天,她怎么解释,如何解释? 斐依依挽起杨允天的胳膊:“哎呀,我们快走吧,别耽搁了人家小两口,不过,二嫂,我觉得要亲密还是回房间的好,你说呢?” 她将杨允天拉走了,她高跟鞋的声音笃笃笃,像把锤子在徐纤的心里钉上了一枚枚的钉子。 杨如桐坐在厨房的台面上,然后从台子上跳下来去搂徐纤的肩膀:“回房间继续?” 被徐纤狠狠推开,她已经够烦了够乱了,他总是热衷于在她乱七八糟的生活里插上一脚。她恼怒地吼道:“杨如桐,你觉得很好玩?” 这更让徐纤恼火,她站在他身后用阴冷的目光瞪着他:“你很热衷于做杨允天的影子?就像你母亲一样,明知道自己替代不了任何人但还是妄图替代一下?”她在用她能想到的最恶毒的语言,其实她不想诋毁墨芯,但是她克制不住自己,她急于用最快的方法最刻薄的方式打击杨如桐。 他顿了一下,却将牙刷塞进嘴里刷起牙来,他没有发怒,而徐纤就是恨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徐纤拒绝再和他同床共枕,她拿了枕头就往地上躺,杨如桐洗漱完走出来看到躺在地板上的徐纤,他还伸出脚去踢了踢她:“别指望我会给你一条被子,要么你主动爬上我的床,要么你就睡在地板上一辈子吧!” 他用的这个时间长度太长,徐纤趴在她的枕头里,对他说:“我会和你离婚,一定要离婚。” “我还以为你会感谢我,你想想看,如果今晚真是杨允天,这一幕被斐依依看到,你猜你会怎么样?” “能怎么样?她能撕碎我?”徐纤坐起来,嘲笑他危言耸听。 “她不见得会立刻撕碎你,但是她会一点一点地撕裂你。” “你倒是很夸张她的能力。” “徐纤,你输了。你轻敌就代表你要输了。” 徐纤无力再和他争吵,杨如桐有一大堆理由,他的口才好的可以去参加辩论会,她倒在地上,紧紧拉着自己的睡衣。 说实话,地板有点凉,她不指望也不奢望杨如桐会好心给她一张毯子,她的心忐忑难安,不知道明天该去怎样跟杨允天解释。她就在这种不安焦灼的情绪中渐渐睡着了。 半夜时分,她醒了,却不是冻醒的,而是被胃里一种翻腾的感觉给难受醒的。她从地板上爬起来,胃里难受不已,有种想吐的感觉。她冲到厕所去,趴在马桶上撕心裂肺地呕吐。 她几乎吐出了黄水,把晚餐吃的东西吐得干干净净,还在不停地干呕,直到感觉胃里空空如也的,才带着满身的冷汗走出洗手间。 也许是她呕吐的声音太大,杨如桐已经醒了,靠在床上玩手机,他头都不抬:“下次吐的时候把门关起来,吵死了。” 他嫌她吵,她何尝不嫌他碍事呢?她不懂老天,为什么让他们这两个格格不入的人呆在这么狭小的一个空间里。 她重新躺在地板上,却再也睡不着了,胃里仍然翻腾的难受,她身上的冷汗都把她身体下的地板给浸湿了一大块。 ##第九十三章 你完全不必管我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后半夜竟在呻吟,她的胃痛,头晕,极度不舒服的感觉,她头上的灯光被扭亮。 她眯着眼睛看到杨如桐从床上俯下身子观察她,一脸的不耐烦:“别告诉我你睡地板睡生病了?一夜还没睡到,你这么娇弱?” “你完全不必管我。” 他忍耐地看着她:“嘴硬真是你的一大标志,不过你也只有这个优点了。我们家没有配备私人医生,不过可以打电话,我父亲的私人医生可以借给你用一下。” 她烦躁地把身子扭过去,不再理杨如桐。 她很想更坚强一些,再坚强一些,但是好歹抗不过身体的不适,她终于倒在马桶边上,靠在马桶上无力地喊杨如桐:“请你把你父亲的私人医生借给我用一下。” “你忘记了你应该的称呼。”这个时候,他仍不示弱。徐纤再没有力气,也得微笑,因为这就是杨如桐,冷血的杨如桐。 “请把爸爸的私人医生的电话给我。” 他扔过去一张名片,连下床都没有。名片飘到了另一边,徐纤只能艰难地走过去捡起来,给医生拨了电话。 等到医生赶过来,徐纤觉得自己已经死了一遍,医生目瞪口呆地看着一身冷汗的徐纤躺在地板上,立刻蹲下来给她诊断,杨如桐还是玩着他的手机,游戏里的小人左勾拳右勾拳打遍天下无敌手。 医生诊断完了,却没给徐纤开药,只是吩咐了小晴给徐纤煮点稀饭熨贴一下空空的胃,他对徐纤说:“二少奶奶明天去医院再做个检查吧!” “现在诊断不出来吗?”徐纤问他。 “只能简单看一下,具体情况还是得检查以后才知道,而且,”他顿了顿,看了下床上的杨如桐:“现在只是早春,二少奶奶还是睡在床上吧,你现在的身体不适合睡在地上。” 医生也高深莫测,徐纤头痛难忍,无暇去细细琢磨他话里到底有什么意思。 不过杨如桐倒是开了恩:“明早放你假,去医院检查一下吧,不过先送我去公司。” “难道你们家的司机都死光了?”徐纤忍不住恶语相向,她在房间里找了个单人沙发,整个人就窝在那里。 “你猜我们家的司机知道堂堂的杨家二少奶奶在背后咒他们,他们该做如何感想?” 徐纤不想打嘴仗,她冷汗不止,闭着眼睛闭目养神。 “你若是求我,我可以分你半张床。” 随便吧,杨如桐是个祸害,他害的她让杨允天难受,一想到杨允天,徐纤胃里更加翻腾。 第二天一早,徐纤就去了医院,韩以湄坚持要陪着她,她摸着徐纤的手紧张地问:“为什么昨晚不来找我?我们立刻去医院啊!” “死不了,我还要照顾你,还要看你嫁个金龟婿呢!”她勉强跟她笑。 私人医生有个私家医院,他让护士带着徐纤去检查,进了那个科室,她才发现竟然是妇科,她惊觉起来,对医生说:“这不可能。” “可能不可能,要去检查了才知道。” 检查过程并不繁琐,一杯淡黄色的尿液,一条试纸,半分钟之后结果就出来了,两条红杠告诉她们,这个世界上也许将会降生一条崭新的生命。 徐纤不知道自己此刻的感受,老天总是给她千回百转的生活,总是给她破烂不堪的人生里再多加几个补丁。 拿着化验单,她呆若木鸡地坐在门外的长椅上,韩以湄也被这个结果击得不辨东西。 “杨允天的?”她想了半天,才问了这个傻话,当然是杨允天的,难不成是杨如桐的? “老白,怎么办呢?”韩以湄深深地忧虑起来,她握紧了徐纤的手, 发现她的手冰凉。 徐纤坐在那儿,手指发着抖,她咬着下嘴唇,昨晚被杨如桐咬破的地方还挺疼。她思绪杂乱,她的眼前有很多很多圈圈,不知道要跳进哪一个才好。 跳进去哪一个都是个无底深渊吧!她长长地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走吧,以湄。” 韩以湄跟着她,不时地歪头看着她的脸:“老白,你是怎么打算的,告诉我吧?” 徐纤停下来,摸着肚子,她还没说话韩以湄就紧张地按住了她的手:“你不会是想把他打掉吧!” “哦不。”她看着韩以湄笑了:“人类没有权利谋杀任何的生命,包括他,也许还是一颗小小的种子。” 韩以湄放下心来,但是很快她又把眉头皱了起来:“老白。”她怜惜地用手把徐纤脸颊边的头发撩到耳朵后面去:“那接下来该怎么办呢?如果要生下来的话,总得要昭告天下的,杨如桐怎么办?” 怎么办?她都能想到他的那副样子了,他会说:“哈,我这么有本事,无性播种?真是世界第一的技能,要不要去申请一个世界纪录?”他不但不会帮她,还会把事情弄的更糟糕。 她慢慢往前走着:“以湄,我要和杨如桐离婚,然后你跟我到外地去,先生下这个孩子好吗?” “那杨允天呢?” “这个时候,我怎么能把他牵扯进来呢?” 春天到了,医院门口种了很多柳树,风一吹,漫天飘的都是柳絮,瞬间迷了她们的眼睛。太美的东西,却能迷住眼睛,偶尔也会吸进鼻子里去,惹来长久地咳嗽。 她们回到杨如桐的办公室,刚刚推门进去,杨如桐就对韩以湄说:“韩以湄你能出去逛一逛吗?半个小时之后再回来?” 韩以湄退出去了,徐纤却不知道杨如桐要跟她说什么。 很令人意外的,他竟然拉了张椅子给她坐,还让蔡秘书给徐纤端上一杯热水,等她出去之后,杨如桐靠在他的办公桌的一角,抱着胳膊看着她。 “你打算怎么做?” 这个世界哪有秘密?徐纤无奈地笑:“你又知道了?” “别忘了私人医生是我介绍给你的。” 徐纤应该想到什么事情都瞒不住杨如桐,她索性对他直说:“那好吧,直截了当一点,离婚吧杨如桐。” “自从我们结婚以来,这句话你每天都要说一下。” “所以今天就要终结。” “我说过了,除非我死。” “杨如桐。”她困惑地盯着他,她的胃里仍是不舒服,她没有力气跟他争吵:“你应该知道这个孩子是杨允天的,如果我们还不离婚,你就是戴了一顶大绿帽,懂不懂?” “很显然,我不太喜欢那个颜色。”他认真地考虑了一下,从桌子那儿走过来,蹲下来,他凝视着她,突然就把手放在了徐纤的小腹上。 徐纤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就去挡,却被杨如桐紧紧地按住她的手:“你以为我会伤害他?” 他的眼里,泛着一种神采,徐纤看不清楚,看不懂。她的头晕晕的,她在他的这种神采里飘飘浮浮,左左右右。 “你以为你能平安离得开吗?” “你以为呢?” “你以为你的孩子没有我的保护下, 能够正常出生吗?” 徐纤抬起头,她的胃又难受了,医生告诉她这是她的早早孕反应,她的宝宝不过三十多天,但是也能在她的体内搅的天翻地覆。 “杨如桐,你这样不累吗?争夺有什么意思?”她哑着嗓子,颤抖着声音,她真的太疲惫了,她抓着椅子的扶手,仿佛马上就要跌下去了。 “徐纤,这个孩子是我的,你只能这么说!不论跟谁,跟我父亲,跟杨允涛和斐依依,还是杨允天,你都得这么说!” 她战栗了一下,她不能想象她这样说出来之后杨允天会怎样,她本能地摇头:“你这样毫无意义。” “徐纤!”他突然大喝,声音里充满怒气,他生气了吗,为什么要生气?他们不过结婚一个多月,杨如桐知道徐纤从来没有打算和他结婚,他们之间没有爱情,所以就不该有伤痛。“你这个笨蛋!谁说你聪明绝顶的,自从你和杨允天在一起后,你就越变越笨了!”他抓住她的肩膀想摇晃她,但他突然意识到徐纤已经怀孕了,于是放开了他手。“徐纤,你以为我可以知道你怀孕了,斐依依就不会知道吗?你以为你离开了杨家不论你到什么地方去,你能平安生下这个孩子吗?还有杨允天,当他知道你有了他的孩子,他还能呆在斐依依的身边吗?到时候一切混乱糟糕地你再也无法收拾了!” 他把她手里的水晃得泼了她一身,但是她无暇顾及了,杨如桐说的是有道理的!现在杨老爷子病重,她不能让杨允天做出任何冲动的事情来。她沉默了,她的心沉在了海底,无数的海藻,小鱼,在旁边飘来飘去游来游去,太混乱了。 她一个人坐了好久,杨如桐不知什么时候从办公室里离开,又什么时候悄悄回来了。他将一叠纸扔在徐纤的腿上,她拿起来看了看。 纸上的东西却让她站了起来,捏紧了那些纸。这是一些打印的照片,是在骨灰盦里偷骨灰盒的那两个人,他们在一家咖啡馆里的偏僻的角落里坐着,他们对面的女人,就是斐依依。 她咬着牙抬起头看杨如桐:“你是说斐依依指示人偷走了他们的骨灰?” “照片上还不清楚吗?” “现在骨灰呢?” “我们来做一个交易吧!”杨如桐坐在他的办公桌上:“我找到了,但是我得看你的表现才能还给你。” “说说看。” ##第九十四章 对你有什么好处 “晚上在餐桌上宣布你怀孕了,当然是我的。我刚才算了算,我们结婚一个多月,正好可以有个宝宝,时间相当吻合。”他咧开嘴笑着,仿佛徐纤肚子里的孩子真的是他的一样。 “我不懂,这样做到底对你有什么好处?打击了杨允天吗?”她不解地看着杨如桐,很多很多人徐纤都能看得懂,唯独杨如桐她看不懂,她不知道他到底想要什么。 “一个人做什么事,不一定非要得到好处的,比如,损人不利己的我也很乐衷。” 是不是损人不利己的,徐纤就没有心情去分辨了,一整个下午,她和韩以湄坐在杨慨集团的小花园里看着一个喷泉池子的的喷泉汩汩地呲着水。 她望了多久,韩以湄就陪了多久。 终于,徐纤说:“我不能离开杨家。” “为什么?” “以湄,我觉得自从我走进来,我的四周就多出了很多只手,每当我要逃跑要脱离,就会有看不见的手将我拉住,就像这枚戒指。”她伸出手给韩以湄看:“墨芯给我戴上之后,我再也拿不下它,无论是用肥皂还是各种润滑剂,它就像长在了我的手上一样,而且我也知道,有些东西,是你逃也逃不掉的。” “老白。”韩以湄忧伤地靠在她的肩上:“那杨允天怎么办呢?你真的不打算告诉她你的孩子是他的吗?” “不论如何,杨如桐这一点说的没错的,杨允天若是知道了真相,他怎能安然呆在斐依依身边?” “那他会误会你,会生你的气啊!” 恐怕到时候就不是生气那样简单了。水池里的喷泉喷了一会水之后突然不喷了,好像坏了一样停在那里。徐纤看的发了呆:“以湄,你说我和杨允天是不是这段时间太忘乎所以了?就像这个喷泉,是时候该停一停了?” “老白。”韩以湄欲言又止,这段时间他们的情不自禁她确实也看在眼里,再这样下去肯定会闹得人尽皆知。 徐纤站起身来:“任何的热情都要有冷却的时候,我不能让杨家变成丑闻的豪门。走吧,以湄!” 进公司大门的路途很近,但是徐纤的路程很远,每一步都艰难险阻,她走着走着,突然停下来:“以湄,你说我到底错在哪一步呢?” 韩以湄看着她,也说不出所以然来。一步错,步步错。但是徐纤的第一步错在了哪里呢? 晚餐的时候,出了杨老爷子没有下楼,今天竟然出奇的人齐,连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杨允涛也端坐在他的位子上。 徐纤胃口不好,她的妊娠反应相当严重,厨房不知情,今天炖了个白汤鱼头,撒了点胡椒,本来这个香味放在往常徐纤一定会连吃两碗饭,可是今天这个鱼汤闻起来让她的胃里又开始翻腾。 杨如桐注意到她的脸色,他对吴姐说:“把鱼汤端下去,换一个汤来。”吴姐虽有些疑惑,但是立刻端走了鱼汤。 斐依依抬起头来,笑着对杨如桐说:“怎么了二哥?这个鱼汤很香啊!” “对于孕妇来说,这个味道可不怎么样。”他挑了挑眉毛,这句话让在座的人都抬起头来。 徐纤却没有抬头,她不去看杨允天的脸,从昨天到现在他没有找过她,徐纤知道他在生气。现在,她简直太佩服老天爷的造化弄人了,正好是昨天让他看到她和杨如桐的厨房里,今天就要宣布她怀孕了 ,时间上简直契合的完美无缺。 这个炸弹,足以炸毁杨允天对她的信任。 爱是什么,爱就是自私和占有啊! 见所有人都看着他,杨如桐说:“开场白我就不说了,吴姐,你们也听着,纤纤怀孕了,家里大大小小的都得照顾她一下,这可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以后汤水什么都注意点,纤纤不能闻鱼腥味。” 就这样简单的一句话,从杨如桐的嘴里说出来轻飘飘的,他说完继续吃饭,泰然自若。 然而,在座的其他人便没有这么淡定了,杨允涛震惊之余只能虚情假意地对他们说:“哎呀,如桐纤纤,真是恭喜你们,太恭喜了,你说你们刚刚结婚就给杨家添丁,我爸要是知道了一定高兴的不得了,我去告诉他去!”他把碗一放,就要上楼,杨允天叫住他:“爸睡了,改天再说吧!” 他上楼了,徐纤不能看他的背影,所以她不知道他的背影忧不忧伤,但是她的小腿肚子一直在桌下发着抖,听到斐依依惊喜的声音:“哎呀,简直太好了!开始我还担心我们要是在二哥二嫂前面有的话,以后孩子的年龄就乱掉了,这下可好了,长幼有序,你说呢,允天?”她还没发现杨允天已经上楼去了,只有她一个人在表演。 徐纤把筷子放在桌上,对杨如桐说:“我没胃口,先回房间了。” “不行,要把饭吃完。”他拉她坐下。 “我说了我没胃口。” “没胃口也不行,不知道我女儿在肚子里要吃东西吗?”他一本正经,斐依依好奇地问:“怎么二哥已经知道了性别了吗?不会吧,这么早?” “我猜的。”他笑着给徐纤夹了一块红烧肉,低低地命令她:“吃。难道要我喂?” “哎呀,你们这个肉麻的,看不下去了。”斐依依咋着舌站起身来:“我先回房了。” 桌子上只剩下了他们三个人,韩以湄小口地扒着饭,对杨如桐说:“你宣布的好消息把所有人都赶走了。” 杨如桐向她们笑:“其实宣布了也没这么难,对不对?” 不对,当然不对,徐纤知道她还要承受即将到来的暴风骤雨,她等着那场雨快点来。 果然,不到十点,她就接到了杨允天的短信,他们约好在花房后面见,这一次杨如桐没有阻拦她,他一边打游戏一边对她说:“杀过人吗?” 她不答话,静静地站着等他说完。 “如果你恨那个人,就用钝的匕首,一刀下去死不了,来来回回几刀才能把他杀死。如果你爱他却不得不杀他,就一刀捅进要害,他少点痛苦,你也能早点解脱。” 他的比喻打得非常好,现在徐纤就等于手里攥着一把,不,是两把匕首去见杨允天。她要去杀那个可怜无辜的人,就看她是准备用那一把刀了,是这把钝的要捅好几下才能致命的,还是这把锋利的,让杨允天连声痛都喊不出来就闭上眼睛的? 她不会选择,不懂选择,但是不得不选择。 “纤纤,杨如桐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他搂住徐纤的双肩,怕把她弄疼了,他的手很轻很轻,很柔很柔。 “真的。” “你真的怀孕了?”他喜不自胜的,一把将她抱起轻轻地放在藤椅上,他蹲下来用手摸着徐纤的小腹,他喃喃地说:“真奇妙。”他忘记了昨晚他看到的一幕,他和徐纤带来的新生命让他忘记了一切。 “确实是很奇妙。”徐纤听到自己的声音冷冷地说,她实在是残忍的,她在心里跟自己念叨了无数遍,要残忍一点,再残忍一点!如果你心软,你捅进杨允天心里的就是一把钝刀子,上面全是铁锈,到时候杨允天不是死于你的刀下,而是铁锈带来的并发症,那将更加痛苦!“非常奇妙,更奇妙的事情还有,你要不要听?” 他已经喜悦得来不及分辨徐纤到底想要说什么,他已经将耳朵贴着徐纤的肚子,他能听到什么,他却对徐纤说:“我听到了一个新的生命。” “不错,那是一个新的生命,却不是属于你的。” 杨允天抬起头来,茫然地看着徐纤,他不明白她的意思。“纤纤?” “允天,很抱歉,我怀孕了,但是孩子是杨如桐的。” “这个笑话并不好笑。”他唇边的笑容渐渐隐去了,他知道徐纤是不会在这种时候开玩笑的,他也看到了徐纤的脸色愈发地苍白,他隐约觉得,这将不是一个很好的夜晚。 “所以这不是一个笑话,允天,这是真的。” “你告诉过我,你们只是睡在一张床上,只是睡而已?”他的声音发着抖,他在尽力保持自己的平静,他的手还搭在徐纤的小腹上。也许她这是捉弄他一下,也许只是个玩笑! “你想要听细节吗?我可以讲给你听!你和斐依依结婚的那天,我和杨如桐在外面度蜜月,就是那一天,我喝醉了酒就稀里糊涂地和他上了床。事情就是这样,没有一点美感甚至还很丑陋,对不对?”徐纤真是要给自己颁一个奖,她说起这种伤害人的话来从来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她不应该只做一个律师,她应该做女杀手,想必是杀人如麻。 “纤纤,”他的手离开了她的小腹:“你知道我不信的,你又受了谁的威胁?杨如桐,斐依依?” “现在有一种技术,在胎内就可以做个亲子鉴定,如果你不死心,我们可以做一个那个。” “徐纤!”他终于忍耐不住,站起来,焦躁地在花房里转着圈,他想对她发火,想对她大吼大叫,但是一看到她的肚子,他就按压住他的情绪,他忍得相当痛苦。 ##第九十五章 就此结束 “允天,我们的这种不正常的关系就此结束吧,我也是马上要做母亲的人了,我得对他的名誉负责。”她站起身来往门口走,杨允天站在那里,仿佛被钉在了原地,他沙哑地,低沉地对她说:“纤纤,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告诉我原原本本的,你说什么我都会信。我知道你的本意,你是想保护孩子是吗,你相信我的能力,我能保护得了你,能保护得了孩子。” 她迈不开脚步,她怀孕了,她不再是一个人了,她变得脆弱,变得想要依靠在杨允天的怀抱里,她想一头扎进去什么都不想,但是,她真的能不想吗? 杨允天怎么保护她?他一定会回去跟斐依依摊牌,一定会跟杨老爷子说,势必会闹得鸡飞狗跳,而他家的叔叔伯伯都会上门,杨老爷子病入膏肓,所有人都对杨家这块大蛋糕垂涎不已,杨允天现在是个完美无缺的继承人,而徐纤呢,她是他的疮疤,她不能露出来给别人看到,否则,他和斐依依结婚到这一步还有什么意义? 小不忍则乱大谋啊!她心里无数个声音在开着辩论大会,吵的她胸闷,头晕,她的脑袋上汗涔涔的,喉咙里却像烧了一盆火一般。 “纤纤!”见她不答话,杨允天似乎又燃起了希望,他拉住她的手,他的手和她的手在一起发抖,他们曾经是那样的心灵相通啊,他开心的时候她也开心,他难过的时候她也难过。 老天在谱写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的时候,应该是有定数的,比如杨允天和徐纤,他就是注定要被徐纤一次次欺骗一次次伤害。 “遇到我,算是你倒霉。”徐纤转过脸来对他说了句大实话,这一句是徐纤心窝里的话,本来杨允天的人生里没那么多曲折,但是碰到了她,硬是变成了一幕幕的悲惨的闹剧。似乎所有人碰到徐纤都没有好下场。 “纤纤,别玩了。”他将徐纤搂进怀里,他把他的脸埋在她的领窝里,她的身体,她的味道!“纤纤,别怕,别逃走了!” 就像上一次他和斐依依结婚前,他也是这样哀求她,结果她还是跑走了,和杨如桐领了结婚证,给了他一个鲜红色的炸弹。现在她捧给他的是一个更大的炸弹。 “允天,我们结束了,这一次是真的结束了。” 她几乎听不清自己在说什么,而杨允天也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他自动过滤了徐纤的这句话,仍是紧紧地搂着她。他似乎从来无法真正地拥有她,是不是这种随时会失去的感觉让杨允天格外疯狂?这是不是她的一种手段,让他整天患得患失欲罢不能?他痛楚地低喊:“纤纤,别折磨我,我不再吃飞醋,我不再生你的气了!我知道昨天是杨如桐冒充了我,我知道,但是就是忍不住会吃醋。我保证不会有下一次!” 徐纤迟疑了,她怀里的那个黑黑的脑袋让她不忍推开。 可是,徐纤,你的刀子呢?你锋利雪亮的刀子呢,是时候亮出来了,爽爽快快地捅下去吧!你不能这样沉迷下去了,杨如桐说得对,他们身后有多少眼睛啊!她和杨允天第一次在后楼梯拥抱的时候,就被斐依依的眼线看在了眼里,他们的一言一行都被别人看在眼里的! 她如果承认了,可能第二天她就会失去这个孩子,就算斐依依不会这样做,斐老太太呢?她可能会让徐纤灰飞烟灭的,但是现在她不是一个人了,她有了他们的孩子,韩以湄也醒了,她有无数的压力无数的责任。 她在心底对杨允天喊,忍耐一下吧,让我们做一场真正的戏吧!演给所有人看! 她终于推开了杨允天:“再见。” “纤纤,你为什么能一次次地舍弃我?为什么什么事情都要一个人背负?” “你为什么这么倔强,为什么不肯相信这个孩子和你了无关系?你是不是具有自作多情的功能?这个孩子不是你的,你和斐依依结婚的那天,我和杨如桐就在酒店里抵死缠绵!” 语言,真是一个双刃剑。需要它甜蜜的时候,它会变成一块蜜糖,将人们包裹的浓情蜜意。需要它锋利的时候,它会变成一把袖刀,像是武侠小说里的飞刀大侠一样,要取人性命只消从袖子里飞出一道白色的光就能将对方的性命立刻了断。 徐纤打击到了杨允天,也许无法去想象那个局面,他终于颓然地坐在了藤椅中,却还是不死心地问:“你确实没有苦衷?” “哪里来那么多苦衷?” “你确定你要离开我?” “我确定。” “徐纤,这个孩子不是我的,以后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我都不会认他,你敢说一遍吗?” “这个孩子不是你的,以后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不需要你去认他。”徐纤将他的话复述了一遍,杨允天居然微微笑了,他应该能猜得到徐纤会跟着他说,这就是徐纤啊!随时会把自己变成一把刀的徐纤。 “徐纤,我会恨你。” “恨吧!” “徐纤。” “够了,不要再说了!”徐纤推开花房的门,门上的风铃叮铃铃地响起来,清脆又悦耳。她还在和他纠缠什么?捅死了他就赶紧补上一刀啊,让他再无生还的可能! 她往门口跑,撞倒了迎面而来的杨如桐,她在外面呆的太久,杨如桐找上了门来。 两个一模一样的兄弟两个的中间站着一个女人,徐纤真应该鼓掌,她让杨允天痛苦,让杨如桐争夺,她真是太成功太成功了! 她对杨如桐说:“带我走,带我回房间!” 杨如桐弯下腰来,将她抱起来,对花房里的杨允天说:“从这一刻起,不要再打扰我的太太,以前的就当没有发生过,她现在怀着我的孩子,我不希望其他的男人再靠近她!” 他抱着徐纤离开了,杨允天站在温暖的花房里,身体里的汗水一粒一粒地往外冒着,这一刻,这一秒,他好像才感到,他和徐纤真的得结束了。 他们不过在一起短短三个月,历经了无数次的分手,复合,还有后面的各自结婚,现在还牵扯到了孩子。别人一生都不一定能发生的事情,全部浓缩在了他们的人生里,这么短暂。 徐纤是一朵妖孽的昙花,在他的生命里只闪现了那么一下,但是她释放出来的毒,却让他一生都千疮百孔。 徐纤没有回答他,杨如桐将她放在椅子上:“何去何从你自己看着办吧,要么躺在这个冰凉的地上,要么心甘情愿地躺上我的床。”他又让她选,人生对于徐纤就是一个又一个的选择题。 杨如桐对待徐纤总是残忍的,他不会给她温情,不会像杨允天那样对她极尽温存,但是越温存的人也总是被她伤害啊,一次又一次。徐纤不能再任性,她不能再躺在冰凉的地上,她不再是一个人。 她很没骨气地爬上了杨如桐的床,他仍抱着他的被子,徐纤动手去拉了拉,杨如桐斜着眼睛看她:“你求我,我才会把我的被子分一半给你。” “我求你,谢谢。” 杨如桐把被子分了一半给徐纤,扭熄了台灯,房里陷入黑暗。徐纤的世界突然没有了光明也突然不旋转了,黑暗给了她麻木不仁,她给了杨允天劈头盖脸的背叛。不知道有一天她能不能解释这一切,能不能再寻求到他的原谅。 杨允天回到他的房间,他想所有人都能看出他的失魂落魄,包括斐依依,她坐在梳妆台前用吹风筒正吹着头发,将套房里所有的灯都打开了,客厅,卧室,洗手间包括衣帽间,一屋子的金碧辉煌。 她特别把原来徐纤的房间改成她的衣帽间,光鞋子就占了整整一个墙面。 杨允天将那些灯一盏一盏关上,他不喜欢太明亮,特别是现在。斐依依停下了吹头发,回头看着他:“为什么要关灯?” “为什么要开灯?”他反问她。 “因为心情愉悦啊!我们家有了喜事,今晚真是我嫁进来最高兴的一天,没想到徐纤这么厉害,刚进门就怀了杨家的长孙。”她笑得很灿烂,袅袅婷婷向杨允天走过来:“咦,”她关切地打量杨允天的脸:“脸色可不太好呢!怎么了?是太高兴了还是太不高兴了?” 杨允天躲开她的注视,他讨厌斐依依这样虚伪的笑脸,他走到阳台往他的躺椅上躺下去。 “哼。”斐依依靠在阳台的门框上,随手点燃了一支烟,那是一支修长的薄荷味的女士烟,她优雅地吸了一口又优雅地吐出一个烟圈,接着一个两个,她居然能让那些眼圈层层相连,像一个又一个的陷阱。 她的烟味让杨允天很是反感,他从不抽烟,也不喜欢闻烟味,他站起来就打开了阳台的窗户,风吹进来,立刻吹散了斐依依的陷阱。 “是不是还沾沾自喜了一下?”斐依依抽了大半支烟才问他。 杨允天没有答话,斐依依只是想在他的伤口上撒盐而已,他不去阻拦但也没必要配合她,他把眼睛闭上,表示他准备睡觉了。 ##第九十六章 昭告天下 “你还以为孩子是你的?刚才出去得到答案了?看来结果并不让你满意?”她依旧在冷言冷语,她只穿了薄如蝉翼的丝绸睡袍,春天的晚上的风还是很有些凉意,她却迎着风毫无惧意。 杨允天用毯子拉过头顶,不过薄薄的毯子并不能阻隔斐依依的声音:“刚才谈私事,现在跟你谈正事,爸爸这几天在房间里都没出来,我外婆说她很久没有见到爸爸了,想请他去家里一叙。” 杨允天拉开毯子,杨老爷子的身体已经非常糟糕了,每日都在打点滴,他生病的消息还没发布出去,不然杨慨集团一定大乱。 杨允天直起身,对斐依依说:“不能改天吗?” “不如你自己跟我外婆说?” 看来,杨老爷子患病的事情是瞒不住了,迟早得昭告天下。 谁知半夜时分,刘秘书就来请杨允天去杨老爷子的房间,杨允天刚刚睡着就被刘秘书叫醒,他轻轻关上房门跟着刘秘书着急地往杨老爷子的房间走,他低声问:“爸爸是不是不太好?” “不是,三少,相反的杨老爷子现在的状态非常好,他让我请您上去。” 杨允天的心反而往下沉了沉,他父亲缠绵病榻了数月,已经很久不能下床,意识有时也会模糊,今天突然清醒这绝不是一件好事。 杨老爷子躺在他的大床上,床头开着一盏很明亮的台灯,十分刺眼,杨允天走过去要将台灯关了,杨老爷子制止了他:“别关。” 他让杨允天坐到他的床头,刘秘书退了出去,关上了门。 “爸爸,你感觉怎么样?”杨允天握紧了杨老爷子的手,杨老爷子的手滚烫而且干燥,“你在发烧?” “不,没有发烧,只是体温高,允天,你坐下!”在明亮的灯光下,杨老爷子的老态一览无余,头发已经全白,只是脸色却反常地发红。他从枕头底下拿出一个文件袋递给杨允天:“你看一看。” 杨允天打开,文件袋里是几张发黄发旧的纸,他快速地看了一遍,是杨允天的爷爷亲笔字,大概内容是关于杨慨集团关于股份分配以及收回的一些规定和约束。里面规定了持有杨慨集团股份的叔伯辈的没有子嗣将来百年之后就要将集团股份交出来,哪怕是生的是女儿也不行。杨允天看完对杨老爷子说:“这不是我们杨家一直以来的规矩吗?” “是的,但是我活着,他们可能会遵守,我死了,这几张发黄的纸还有什么用?” “爸爸!”听到那个死字,杨允天颤抖了一下,他下意识地将杨老爷子的手握的更紧:“我马上叫医生来!” “允天,我现在很好,不需要叫医生来。我就是想在我最清醒的时候跟你说一些话,你爷爷的这几张纸还是有法律效力的,你一定要保管好,任何人都不能让他们知道。你的那些叔叔伯伯,只有杨正功生的是男孩,其他的在他们死前一定要将股份收回来,还有杨允涛,他虽然是你的亲哥哥,但是他有一颗野兽的心,你一定要小心他。杨家以后还是得交给你的,允天,切记,不能妇人之仁,感情太丰富是你的弱点,所有的人都有可能成为你的敌人。” “爸爸!”杨允天心痛地喊,他看到杨老爷子的眼睛里毫无神采,他突然意识到杨老爷子为什么要开这么亮的灯,是因为他逐渐失去视力,他看不见了。 杨允天慌乱地要打电话给医生,杨老爷子按住他的手:“允天,我现在已经到了药石无灵的阶段,这个家里我最担心的就是你,杨慨集团的股份不能等到他们临死前的那一刻才收回来,夜长梦多而且人心险恶,我和斐老太太有个联合基金,里面的钱足够你收购他们的股份,千万不能让杨允涛知道。但是要动用这笔钱,前提条件是你和斐依依有了孩子,等到斐依依怀了你的孩子之后就自动享有杨慨集团的百分之十五的股份。” “爸爸,这就是你一定要让我和斐依依结婚的原因?” “没有保障,斐老太太怎么会出手帮你,只有成为了一家人才可以。”杨老爷子的目光停留在杨允天的脸上:“我原以为我能活到看到你有孩子,但是没想到老天这么快就要收我去。” “爸爸!”杨允天喊着,眼泪就流了下来,杨老爷子的手抚在杨允天的脸上,感受到了他的眼泪,立刻严厉地呵斥他:“允天,收起你的眼泪!我还没有死!如果你现在就哭泣,以后更有你哭的时候!我今天只想告诉你,永远别想我死之后就和斐依依离婚,斐老太太有的是办法对付你,不是我一定要你娶你不爱的人,但是真正能帮助你的人太少了!” 杨老爷子太睿智了,他能想到他死后杨允天会做什么,他及时地切断了他的念头:“我让你给我写一个协议书,在斐依依怀了杨家的骨肉之前不允许和她离婚。” “爸爸!如果是这样,岂不是让杨家百分之十五的股份流给了外人?” “那是你的儿子,算什么外人?你永远不懂世间的险恶,你要利用你身边一切可以利用的事情,等到你收回了集团所有在外面的股份,你拥有了大权才可以为所欲为。”说了这么多话,杨老爷子似乎累了,他大口地喘着气:“允天,写!” 杨老爷子已经危在旦夕,他岂能继续倔强,他写了一个协议,一字一句地念给杨老爷子听。 “协议只是一个承诺,真的履不履行,只能看你的心了。” 杨老爷子累了,闭着眼睛不再说话。 他父亲等于在交待遗言,他在床边呆了整夜,不敢眨眼,还好,杨老爷子状态很平稳。 到了早上,刘秘书进来请杨允天回去休息:“三少,回去睡一会吧!” 杨老爷子也醒了,他今天请了律师团来商议,看着十来个人站在杨老爷子的床边围成一圈,杨允天只觉得很凄凉。 如果是普通人家,只有儿女围在床边侍奉左右,而杨老爷子在他生命的最后一个阶段还得为他死后的事情操着心。 他退出了房间,站在走廊上往下看,杨家大宅占地面积二十亩,空旷地说话都会有回声,在这个冰冷冷的房子里,找不到半点温情,如果杨老爷子再离开他,这个世界杨允天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他想起那时徐纤对他说的话,她说:“不,还有我,还有我会一直爱你!” 不过是几个礼拜前的事情,现在想起来,像是隔了几辈子那样遥远。 他还记得杨老爷子睡着前跟他说了一句话,他说:“徐纤是头猛兽,如果不去触碰她的伤疤还好,如果伤害了她,她会比任何野兽还要凶猛,她会将你撕碎。不论你是谁。” 他听不懂他父亲话里的意思,他的脑子里一直浮现徐纤的脸,黑漆漆的眼睛,苍白的脸,她如何会成为猛兽?怎么将他撕掉! “我不能看我自己的亲弟弟?我弟弟一个多月了没去公司,我放心不下难道不能看看他?”他拍着桌子大吼。   “大杨先生。”刘秘书急忙弯着腰解释:“老爷子现在在接见客人,也许时间会很长,请您先回去,等老爷子时间空出来再请您来,别耽误了您的时间。”   “哼,我的时间不是已经耽搁了吗,见什么客人还要把我们挡在门外,我看坏就坏在你们这些下人的手里,有些下人的手段厉害的很呢,能从下人一跃成为上等人。”他抬起头瞥了一眼正从楼上走下来的徐纤,他这通夹枪带棒徐纤不用想也知道说的就是她,她从他的面前走过,瞧也不瞧他一眼。   “架子倒挺大,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当真就是杨家的人了。”   有些人爱迁怒与人,徐纤只是路过也遭来这样一顿谩骂,不过她觉得完全没有必要生气,对小晴说:“今天不要牛奶。”   “哎。”小晴应着就进了厨房。   “架子摆的倒挺有谱。”杨正成这边进不去杨老爷子的房间,那边逮着了徐纤,正好让他撒撒火,他冷嘲热讽说的没完没了,突然身后传来杨如桐的大笑声。   “我还当我们家变成了菜市场了,一大清早就听到菜市场的大妈大叔在骂街,没想到仔细一看是大伯?”   杨正成被比喻成菜市场的大妈,很是恼怒,他翻着白眼看杨如桐:“二少爷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今天不用去公司也起的那么早,还以为你天天夜里打坐念经白天才睡觉。”   “我再打坐念经也扛不住白天就百鬼盛行啊!”杨如桐坐在徐纤的身边,让小晴上了一杯牛奶端到徐纤的手边:“喝牛奶。”   徐纤不能闻到牛奶的味道,每次都会吐的死去活来,她赶紧扭过头:“拿走!”   “喝下去,不知道你必须要喝牛奶的吗?”   “我会吐!”   “吐也要喝!”   杨正成和杨正功吃惊地听着两个人的对话,不明所以。杨如桐把被子塞进徐纤的手里,转过头笑着对他们说:“本来准备在公司里宣布,现在先跟小叔大伯说吧,纤纤怀孕了,杨家的长孙。”   他们大惊失色,万万没想到徐纤的速度这么快,竟怀上了杨家的子嗣,杨家有后对他们手中持有的股份就存在了威胁。 ##第九十七章 你真是条疯狗! “是真的吗,如桐,别怪当伯伯的没告诉你,公司里可传得风言风语,说是你的三弟和你的新婚太太有些不干不净呢!别替别人养了孩子还不知道!”   看来杨正成是实在不把杨如桐放在眼里,不过也是,在他们的眼里,杨如桐是没有名分的杨允天的小姨生的,而且他常年都在国外治病,他只是挂一个杨家二少的虚名,他们从来不把杨如桐当回事。   但是他们没想到杨如桐是疯的,他拿起徐纤手里的牛奶就往杨正成的头上泼去,杨正成被泼了一头一脸的牛奶,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头上的牛奶直往下流。   杨正功也被溅到不由地怒骂:“杨如桐,你真是条疯狗!连你的大伯叔叔都敢造次!”   “知道我是疯的就行了,”他懒洋洋地站起身来,看着浑身滴牛奶的杨正成:“大伯,徐纤是我老婆,任何人都没有资格人前人后的诋毁她,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我比你们清楚!这里是谁的主场你们也应该清楚!”他接过小晴手里的毛巾递给杨正成:“大伯,你知道我这样的杀人都不犯法,别说倒杯牛奶了!”   他扬长而去,杨正成气得浑身发抖也只能看着他的背影乱吼乱叫:“杨如桐,你这么疯,不怕生出一个小疯子?”   “哈哈!”他笑得更加开心。   杨允天站在楼上看到这出闹剧,太阳穴跳得异常难受。徐纤还端坐在餐桌前面不改色地吃早餐,这样看来她和杨如桐真的很配,她是泰山崩于前不动声色,而杨如桐你永远不知道他下一步要做些什么。   他对刘秘书说:“请他们上来吧,爸爸要见他们。”   杨正成才骂骂咧咧地用毛巾擦着头发上了楼。   接连开了几天的会,杨老爷子十分疲惫,但是精神还好,他似乎要趁着现在把所有的事情都交代完。杨允天知道,他爸爸的最后一点力气就要耗完了。   他的房间俨然变成了病房,各种仪器和点滴,还有护士和医生,杨正成他们一进房间就感觉到杨老爷子已经病入膏肓了。   “怎么搞成这样?”杨正成皱着眉头站在杨老爷子的床前:“你都病成这样了,我们这些哥哥弟弟的都不知道详情,给外人知道了该怎么想我们?”   “就别管别人怎么想了吧!”杨老爷子笑了起来,让护士扶着坐直了:“早知道晚知道不都一样?你们都不是医生,连医生都救不了我。”   “正文,有什么事情要交代的,不放心的尽管交给我们,不过,你的二儿子确实欠管教,交给我替你好好管管!”   “他应该管他的孩子了。”杨老爷子叹了口气:“儿孙自有儿孙福,我想操心也操不了,你们这些叔叔伯伯该提携的提携,该放手的就放手吧!”   “二哥,今天你是来让我们放手的啊?”杨正功终于开口了。   “我们都老了不是吗?”   接下来他们再谈的什么,杨允天就不知道了,他从房里退了出去。杨允涛站在门口,神色十分惶恐,看到他立刻问:“爸爸是不是不行了?”   杨允天狠狠瞪他一眼,杨允涛紧紧拉住他的胳膊:“爸爸为什么没有叫我进去?他有没有什么话跟我说?”   杨允天甩开他手,这个家里的人都是一样的,他父亲患病的消息传出去,没有一个人来问他还有什么治疗的方法,有没有治疗的希望了,只是关心杨家的财产,股份,和自己得到的东西。   杨允天快步走回自己的房间,把杨允涛丢在杨老爷子的房间门口。   徐纤知道,杨老爷子命不久矣,她不知道杨如桐清不清楚,他始终没有提杨老爷子的病情,徐纤应该是除了杨允天和刘秘书最早知道杨老爷子的病情的人,但是她得要为杨允天保密,不过现在已经人尽皆知了,她突然忧心起墨芯来。   她走进房间,杨如桐正在打游戏,刚刚才送过来一部新的5D游戏机,他拿着模拟手枪打怪兽,看起来开心得很。   徐纤在看他打完一个大BOSS之后,对他说:“你都不去看看你父亲?”   “没看见他的房间门口门庭若市?我哪里挤得进去?”   “听说你父亲的情况不太好了,要不要告诉你妈妈?”   杨如桐拿着手枪的手垂下来,看起来他什么都不在乎,不过徐纤相信他还是在乎他母亲的。他低着头不作声,突然又抬起头来,举起手枪一枪干掉正往他冲过来的一只怪兽:“那是他们的事情,我父亲要是想见她,自然会找人喊她过来。”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冷静?”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爱多管闲事?”杨如桐反问她,他把模拟手枪对准徐纤,扣动扳机,嘴里发出“嘣”的一声:“徐纤,你快变得和杨允天一样了,婆婆妈妈,管好自己的事情吧,别管别人的事,不然总有有一天你会被人这么用枪指着脑袋。”   “我还以为你把我纳入你们家的一份子。”   “那又如何?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徐纤,我爸爸让你做杨允天的顾问,我看他的眼光很差,从今天起我教你如何生存。先保自己,再管别人。你现在的杨家的地位你也看到了,所有人都把你踩在脚底下,你现在要关注的是你怎样踩在他们的头上。不要心慈手软,不要妇人之仁。”   他继续打游戏,留给徐纤一个后脑勺。   有的时候,杨如桐不说话的时候,他偶尔飘向她的眼神,让她觉得他和杨允天一模一样,但是只是转瞬间,大部分时间杨如桐冷血地不像是一个人。   她走到阳台坐下来,花园里园丁正在给花圃里的花浇水,现在当季的是芍药和含笑,一般大红大紫,一半玉洁冰清,遇到一起竟也相得益彰,融合搭配。   杨家的花园打理地相当好,却极少人走动,今天看来是杨家很热闹的一天,她看见杨正妍带着她的女儿急急忙忙地往大宅这里走过来。杨如桐说的挺对,现在杨老爷子的房间已经被挤爆了,他根本插不进去,只是墨芯,徐纤隐隐地担心那个忧郁的温顺的女人,她虽然并不是和杨老爷子朝夕相处,但是她的精神全都依附在杨老爷子的身上,如果杨老爷子真的过世了,只怕对墨芯是一个致命的打击。   杨如桐打游戏的音乐声很大,还有野兽们被他的枪击毙倒地的哀嚎声,不用回头看也知道是尸横遍野。   杨如桐,他真的对所有的都漠不关心吗?他是不爱所有的人,还是连自己都不爱?   她最担心的还是杨允天,她怕他会被击垮,也怕杨老爷子这边一倒,那边就会有无数头饿狼向他扑过来。 她知道杨老爷子已经到了弥留之际,穿过花园里长长的石子路,她推开了墨芯的小屋的门。 她还没睡,倚在躺椅上闭目养神,听到声音睁开眼看着徐纤,惊喜地喊:“媳妇儿!” 而今天媳妇儿却给她带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徐纤对墨芯说:“杨老先生请您去!” 她仍是不习惯喊爸爸,墨芯从躺椅上站起来,她从徐纤凝重的表情中感到杨老爷子出了什么事情,她什么都没问,在身上披了一块披肩就随着徐纤往大宅走去。 她的脚步很轻,步子很碎,但是却能跟得上徐纤的脚步。送她到杨老爷子的门口,徐纤没有进去,只是握了握墨芯的手,给她一点力量。 出乎意料的,墨芯的眼神十分安定,她从容地对徐纤微笑:“没事儿的,媳妇儿!”她还反过来安慰她,杨如桐这种特质真是遗传到墨芯百分百。 等到徐纤准备转身回到房间的时候,她发现客厅里的人都坐满了,有公司的高层,律师团,杨如桐的叔叔伯伯,就连斐老太太和斐瑜琳都来了。 吴助理也在,他悄悄对徐纤说:“是老爷让他们来的。” 那杨允天呢?她偷偷地寻找杨允天的踪迹,却不见人,她知道他一定躲在他的房间躺在他的躺椅上。 徐纤被小晴扶着坐到了楼下客厅的沙发里,斐老太太坐在她的对面,她严厉苛刻的眼神一直注视着她的小腹,她是X光吗?她能看出什么来? 所有人都在等待着那一刻,在这一刻,徐纤才知道人都是残忍的,他们都在等着一个生命的逝去。但,也有人是无何奈何的,他们知道有些东西无法避免。 终于,杨老爷子的房门打开了,刘秘书红着眼睛向大家宣布:“老爷走了!” 杨正妍最先爆发出惊人的哭喊,她一路哭嚎着往楼上跌跌撞撞地跑去:“二哥啊,二哥啊,你还什么都没跟我说啊,怎么能走?” 她在门口遇到了护士扶着出来的墨芯,杨正妍停住了,用眼白横了一眼墨芯:“怎么,二哥临死也要这个女人在身边吗,也不是我们?” 她不是真的难过,她要是真的难过还能顾得上别的? ##第九十八章 只是不喜欢把自己的悲伤捧给别人看 墨芯下楼的时候,徐纤迎了上去,扶住墨芯的胳膊,她去看她的眼,看她的脸,她只是苍白,眼睛也只是有些红肿,她的唇边似乎还有一丝笑意。墨芯按了按徐纤的手,露给她一个笑容。 后来,徐纤总是能想起墨芯的那个笑容。 她还来不及为墨芯担心,就被杨允涛的痛哭给吓了一跳,他的举动更为惊恐,竟是连滚带爬地爬上楼梯。 豪门真是整个社会的缩影,徐纤看到了一出人生悲喜剧。 每个人都没让彼此失望,该哭泣的哭泣,该嚎啕的嚎啕,该沉默的沉默,该窃窃私语的私语,只有真正悲伤的人不见踪迹。 徐纤在杨老爷子的灵堂设好之后才看到杨允天,他一身黑衣披麻戴孝,他戴了一副黑框眼镜,吴助理偷偷告诉徐纤:“杨总眼睛痛的厉害。” 徐纤担心极了,她真怕他支持不住,她叮嘱小晴,给三少准备一点消炎止痛的汤水,杨如桐却紧紧捏住她的手。 “干什么?”她努力要抽出自己的手。 “我告诉过你,不要去管别人的事情!” 杨如桐一滴眼泪水都没有,哪怕他学学杨允涛,实在哭不出来可以躲在角落里滴一滴眼药水,也许是刚才哭得太猛烈,杨允涛的眼泪水已经枯竭,只能依靠眼药水了。 但是杨如桐却不,他漫不经心的,还礼的时候也只是蜻蜓点水,徐纤不禁提醒他:“就算真的不悲痛,装出来悲痛也不会吗?” “反正我是疯子,怎么做都无所谓。” 杨家一片素缟,连花园里的芍药和含笑都换成了白玉兰。接连三天宾客上门悼念,徐纤都没有时间去墨芯的小屋里去看一看。 她差韩以湄去看墨芯,韩以湄去了片刻回来告诉她:“杨如桐的妈妈靠在躺椅上织毛衣,没什么不妥。”她想了想又说:“我不觉得她是真的不难过,我也不觉得杨如桐是真的不难过,只是他们不喜欢把自己的悲伤捧给别人看而已。” 徐纤看了眼坐在一边的杨如桐,他几乎昏昏欲睡。 杨老爷子终于出殡了,场面真是令人叹为观止,杨如桐的大伯险些哭晕过去,还有杨允天的姑姑杨正妍也昏厥了好几次,杨允涛的身边这几天一直配备两个小护士随时抢救他,韩以湄告诉徐纤她看到好几次杨允涛在没人的时候摸她们的屁股。 徐纤也告诉韩以湄所有的一切都不必当真,她眼睛看到的东西也许都是假的,也许都是真的。 这样亦真亦幻的生活显然很不适合韩以湄,她感到身心俱疲。不过,她知道真正疲惫的应该是徐纤。 “我真怕你撑不住。”韩以湄在她的耳边悄悄说:“倘若撑不住就不要撑了,去房里躺一躺,你还怀着孕呢!” “我撑得住!”她说。 “逞能是个愚蠢的行为,不知道有多少人想看到你流掉孩子的那一刻。”杨如桐的冷言冷语又从她们身后响起。 “我要是你,就向杨允涛学习一下,不需要你哭晕过去,至少几滴眼泪水应该流一流。” “我又不想得到什么,多余的表演我懒得做。”他居然扬长而去,徐纤看着他的背影对韩以湄说:“他的心就像铁块一样。” “我觉得他只是变着法子想让你休息一下,但是他又不会直接跟你说软话。” “咦?”徐纤打量她:“为何你总是看杨如桐如此顺眼?” “因为爱屋及乌。” 徐纤不知道她口中的屋是谁,又及了哪个乌。她的目光偷偷追随着杨允天,从殡仪馆回来后,他的气色很不好,陷入沙发里就默不作声,这三天来他几乎没吃什么东西,斐依依嘱咐吴姐熬了一点粥,体贴地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吃一点吧,不然身体受不了的。” 不论如何,在场面外的东西,斐依依做的非常得体,杨允天应了一声,并没有动。 徐纤斜倚在餐桌后的吧台上,听到斐依依又让吴姐上了几碟小菜,碧绿的腌菜花淋上芝麻油,香味直钻人的心窝子里。她竟然端起碗,用筷子夹起一小撮腌菜花放在雪白的稀饭上,然后舀了一勺递到杨允天的嘴边:“来,吃一口,不吃饭怎么行?” 她很温柔,唇边含着儒雅的笑,不管她是不是表演,还是刻意给谁去看,杨允天都得给她一个面子,他张开嘴,把勺里的粥喝下去,接过了她手里的碗:“我自己来。” 斐依依笑得很甜,她似乎知道了她目前在杨家的地位有多重要,她应该也知道了那个基金会的事情,她抓着杨允天的命门。 斐依依站起身来,仿佛刚刚才注意到吧台的徐纤,吃惊地说:“啊呀,二嫂?这么累了还没有上楼?这几天辛苦了,你看你都瘦了!我们都能瘦,你可不能瘦啊!” 徐纤没有心情和她演妯娌情深,她只是冷冷一笑,就起身上楼了,她只是确认一下杨允天有没有吃饭,他低着头把那一碗稀饭都吃了下去。 他吃了饭,徐纤觉得她的胃也变得妥帖了。 “我没想到,杨老先生走的这么快。”躺在韩以湄的床上,徐纤感慨着。 “你早就知道杨老先生生病的事情?” “允天告诉过我,但是,他也告诉过我等杨老先生过世,他就会和斐依依离婚。” “是吗?那不正好?”韩以湄直起身来,露出欣喜的表情:“老白,你不用这么苦苦捱了。” “哎,我的傻以湄,什么时候才能看透这些?”徐纤无奈地摸她软软的头发:“这个婚这么好离的吗?” “你们的压力不就来自于杨老爷子吗?” “杨老爷子的病你以为斐老太太真的不知道,要不然他突然离世,对杨慨集团的股价都会有影响,为什么还如此平稳?没有焕彩集团的帮助,杨家恐怕已经大乱了。” 韩以湄睁着懵懂的眸子盯着徐纤,韩以湄这个姑娘打得一手家务官司,偏偏有些官司打不来,光人物关系和他们之间的矛盾勾结就理不清,徐纤理解她。 韩以湄从小生在幸福安全的环境中,怎么可能懂这些。 她摸摸韩以湄的脸:“宝贝,别管这些了,活一天算一天吧!” “老白,你什么时候要变得这么得过且过了?” “那还能怎么样?” 十点到了,徐纤的手机像闹钟一样响起,韩以湄赶紧要扶她下床:“赶紧的,催命铃声响起来了。” 每每到了十点钟,徐纤必须要回房间,有的时候连徐纤也不知道杨如桐是怎么想的。 拉开房间的门,杨如桐站在门口,徐纤刚想解释不过刚到十点钟而已,杨如桐对她说:“我母亲让我们过去一下。” 徐纤的心,狠狠地揪了一下,她怕她担心的真的会发生。 墨芯迎他们进去,小屋里三张藤椅,藤椅上的薄荷绿的椅垫,茶几上冒着热气的热茶和颜色鲜艳的点心,一切的一切都如往常一般。 墨芯还是像以前那样,微笑着看着他们喝茶吃点心,她的目光落在了徐纤的肚子上,突然想起了什么,急忙站起身到房间里,过了一会拿了一个纸袋出来。 “媳妇儿。”她微笑着坐在徐纤的对面,从纸袋里拿出几件可爱的小衣服,都是手工织的毛衣,她一件一件摊在徐纤的腿上:“这是给宝宝的。” “啊,好可爱,您织的吗?” “是啊。”墨芯抚摸着柔软的毛衣:“哎,我的手工不如我姐姐,她织的毛衣才叫好看。” “很好看了。”徐纤把毛衣搂在怀里:“好暖和,我好喜欢。” “是吗?”墨芯的眼睛里有水光在流动:“我真高兴你喜欢,媳妇儿,我真希望桐桐能陪着你到老。” 徐纤嘴角牵动了一下,她真希望她和杨如桐就此别过,永远也不要有交集。墨芯为什么总是认定了她必须就是她的媳妇儿呢?但是,她喜欢墨芯,喜欢墨芯淡如水的个性,她介意杨如桐和她有什么关系,但是她不介意墨芯做她的婆婆。 所以,她压在心里的话,就算杨如桐的脸跟寒霜一样,她还是要说:“杨老先生走了,人都是要走的。”她艰难地把她的肚子里要说的话挑挑拣拣,找了一些还算委婉的做开场白:“但是,活着的人都得要活下去,而且,杨老先生一定和墨兰在一起,他们不会孤单,所以你也不要担心。” “知道吗?”墨芯静静地听她说完:“你说的话和正文说的一模一样,真不愧是他挑来的。”她将徐纤的手放在她的手心里:“别担心,媳妇儿。” 她怎么可能不担心?她就是担心呵,不过墨芯的眼神安稳又安稳,从容又从容,徐纤就是有再多的叮咛也说不出了,而且杨如桐十分不耐烦,他催了徐纤几次:“你到底走不走?” 好像墨芯不是他的母亲,而是徐纤的母亲一样。墨芯依旧好脾气地微笑着看看杨如桐又看看徐纤,她将他们一直送到了大宅门口。 “进去吧,孩子。” 徐纤爱听这个词,让她倍感温暖自从韩以湄的父母去世之后,她就没有听过有人用这样宠溺爱护的语气跟她说,孩子。她从一开始不抗拒墨芯对她的好,到现在开始依赖而且留恋,她想要一个母亲,也想要这个世界上多一个像她那样优柔的一个人。 她站在大宅前的门廊下跟她挥手,墨芯则站在一棵大树底下,她像大树幻化出来的仙子,不,她不像大树,她像一株女萝,依靠大树而生。 ##第九十九章 不寒而栗 茑与女萝,施予松柏。倘若有一日大树轰然倒下,而女萝也不复存在。 颇带寒意的春风吹过来,徐纤不禁打了个冷战,她的胡思乱想让她不寒而栗。她情不自禁地跑过去,给了墨芯一个拥抱,她比她想象得还要瘦啊!比她想象的还要软,还要飘渺,像一阵风,像一捧沙,像不属于这个尘世间的人。 “搬到大宅里来吧,跟我们一起住,给他织毛衣,好不好?”徐纤把墨芯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好不好?”她殷切地看着墨芯。 “进去了!”杨如桐在她们身后大声嚷嚷,他走过来把徐纤拖走了,走进了大宅,她还回头看墨芯。 粉色的身影像是要淡化在空气里,很快就看不见了。 徐纤内心的惴惴不安更加扩大,她坐在窗边发愣,杨如桐打游戏的声音很大,她突然转过头,对杨如桐说:“我们把你妈妈接过来好不好?一起住在大宅里,这样也好照顾她一点。” 他在闯关,打最厉害的那个BOSS,长了七八个脑袋,打爆了一个还有一个,完全没听到徐纤说的话,她径直走过去就拔了电源线,她料到杨如桐会暴跳如雷。 果然,他手里的游戏手柄向徐纤丢了过来,一连丢了两个, 她只躲过了一个,却被另一个砸中了额角,尖锐的角划破了徐纤额头的皮肤,她感觉到一条温热的液体流了下来。 她又受伤了,她以为她能脱离总是受伤,看来这个梦魇逃脱不了了。她用纸巾按住伤口,平静地看着杨如桐。 他显然吓了一跳,也许本意不是要砸到她,只是没想到自己的准头还挺好,他张了张嘴,恼怒地将被子拉过头顶。 “杨如桐,我们把你妈妈接过来,本来是要跟你商量,但是你砸了我一下,所以你已经丧失了商量的权力,我只是通知你,明天我就去接她,如果你要和我一起的话,欢迎你。” 她准备拉开房门去找韩以湄给她处理一下伤口,杨如桐的声音从被子底下传出来:“别管别人的闲事!” “就算对我来说是别人,对你来说也是吗?你父亲已经走了,你还忍心看着你的母亲继续一个人孤苦伶仃地生活吗?” “你以为搬到这里来就不算孤苦伶仃的了?”他起身走到洗手间,拿了一条毛巾扔给徐纤:“把你的血擦一擦!全家上上下下,包括那些下人,厨房里的厨工有哪个看得起我妈妈?让她住过来干什么?让她感受一下久违的屈辱和漠视?” 徐纤哑声了,她没有想到这一点,现在她最担心的是怕墨芯会放弃自己追随杨老爷子而去。 “有些事情是可以预防的吗?你以为是流感,打一针预防针一切都能防患于未然?” 杨如桐有着很好看很好看的脸,但是他却有着最冷酷最冷酷的心,他对他的父亲,对他的母亲都是这样,所以徐纤额头上的小小的口子也不算什么了。 她坐在韩以湄的前面,已经没有了愤怒。 韩以湄反而唏嘘不已:“那个杨如桐怎么搞的,你怀孕了啊!”她忧心忡忡地去摸她的小腹:“要不要去医院?” “不用了,一个小口子而已。现在你还说他好吗?” “呃。”她用棉球小心地给徐纤消毒,又对着伤口小口地吹气,她动作温柔地像对一个刚出生的小宝宝一样,徐纤笑着对她说:“没事,我不怕痛。” “我就是讨厌你这个样子,老是说不怕痛不怕痛的,只要是人怎么能不怕疼的?”韩以湄瞪她,突然又叹了口气:“杨如桐真是不能用一般人的眼光去审视他,不能说他是好,还是不好。总之,他是让人看不懂的人。” “哎,以湄啊,我的傻以湄,这个家里的人你能看得懂几个?” 韩以湄烦恼地给她贴上胶布:“是啊,现在连你我都快看不懂了,只觉得你好可怜,而杨允天更加可怜。” 她提到杨允天,徐纤的心就会抽一抽:“也许世界上就有一些可怜人,总是被别人伤害吧!” “我刚才在阳台看到他在花房里待了很久。” “他在做什么?” “种花,培土。” “然后呢?” “然后就靠在花房里的藤椅上,就那样一直靠着。” 有种湿暖的东西从徐纤的胸口往上翻涌,一直翻涌到她的眼眶里,在韩以湄的面前她不用掩饰,她搂着韩以湄的脖子,眼泪水就这样掉下来,落在韩以湄的肩膀上。 “老白!哎!”她只能紧紧地搂着徐纤,给她一点温暖,她还能做什么呢?她知道徐纤有不能站到他的面前的理由:“我真怕你压抑地太厉害。” 从韩以湄的肩头上抬起头来,徐纤已经把眼泪擦得干干净净。她照了照镜子,韩以湄给她的额头上贴的是一块小碎花的胶布,韩以湄总爱整这些,连创可贴都贴的萌萌的,她对生活真是无比的热爱和憧憬,才觉得人生处处盛开着鲜花。 不过总比徐纤要好,徐纤的人生观太悲观了,所以她不介意贴着这个看起来很傻的创可贴招摇过市。 她回房间的时候,因为口渴就自己倒厨房去找水喝,在楼梯上碰到了杨允天,他刚从花园里回来,身上还带着泥土的新鲜的味道。 他看到徐纤额头上的创可贴,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也许他知道他不该问,但是,他始终是杨允天。他指着她的额头:“怎么了?” “没什么。”徐纤淡淡地答道,然后擦过他的身边要走开,杨允天拉住她。 “什么叫没什么,又受伤了吗?怎么受伤的?” “跟你没关系的事情,别管了。”她想挣开他的手,但是却被他攥的死死的,他疲惫,劳累,不堪重负地向她低低地喊:“不想让我管,想远离我,至少别让自己受伤啊!” 有些人,总能让徐纤的心瞬间粉碎,她不敢看杨允天的眼睛,向楼下跑去。她的眼泪掉下来砸在她的脚面上,那么沉重那么疼。 徐纤等不及叫醒杨如桐,她就奔向了墨芯的小屋。 她静静地半躺在她的藤椅里,安详地合着眼睛,身上盖着蓝花绒毯,老远看上去就像睡着了一样。 昨晚的三个茶杯还在茶几上,几盘点心也那么放着,好像昨晚的小聚还未结束,徐纤立刻上前她就能醒过来和她攀谈,或者静静地坐在那里听她说一样。 她还傻在原地,殡仪馆的人已经到了,准备搬动墨芯的身体,她向他们大叫:“她只是睡着了,凭什么说她死了?” 刘秘书对她说:“医生刚走,说二夫人已经仙逝了。” 她就被人抬起来,放在那条窄窄的担架上,被披上黄布,裹成只有一小条的样子。 怎么会?昨晚他们还在一起喝茶聊天,昨晚她的手还温热柔软,昨晚徐纤还在大树下面搂过她,她虽然轻如一条柳絮,但是她是有生命的,她是活着的。 这个时候,杨如桐在哪里?她转过身去四处寻找,终于在院子门口看到了他,他倚在院门口往屋里瞧着,他没有表情,徐纤也看不出表情。 不,他是有表情的,不过徐纤看不懂,因为杨老爷子去世的时候,他也是这副样子。 “杨如桐,你妈妈要被抬走了,你不去看看吗?”她冲他喊。 他居然背过身去,殡仪馆的工作人员抬着墨芯从他的身边擦过去,抬出院门,抬上了车。 徐纤见过冷血的人,但是没见过不懂得悲伤的人,因为连杨允涛都知道哭泣,最起码他会怜惜自己,可怜自己。而杨如桐,他不知道他在这个世界上的亲人已经一个一个地离开他了吗? 他真是不折不扣的疯子。 车子开动了,徐纤的眼前还全是墨芯昨晚那粉红色的影子,她粉色旗袍上的咖啡色的花边,她衣领上缀着的白色珍珠,她如此精心打扮,如此盛装,徐纤就应该想到她会做什么! 其实她已经猜到了,为什么没有当时就把她接过去?或者她可以留下来,也许墨芯不会死。 她随着车奔跑,她控制不了自己的思想,她依稀听到韩以湄惊恐的声音:“老白,你不能跑!” 她忘记了她为什么不能跑,她只记得曾经有双温柔的手给她拉上毯子,那双温柔的手还抚摸过她的额头,还轻轻地拍着她的肩膀,哼着歌哄她睡觉。 徐纤才意识到,她一直把墨芯当作母亲的角色在喜欢着,不知为什么,她就是喜欢她。 徐纤一个人在前面追,后面有无数个人在追她,接着她被刘秘书拉住了,韩以湄也气喘吁吁地追上来,用力搂住了徐纤:“老白,你疯了,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啊!” 她一直都不是一个人,以前有朴元,韩以湄,现在她有杨允天持久而绵长地爱着,而墨芯呢?她一直一个人,这么孤独地活了这么久。 她是真正的菟丝花,她的松柏是墨兰和杨老爷子两个人。当年墨兰去世了,她已经死了一半,只剩下肉体苟延在这个尘世间,现在杨老爷子也走了,完完全全带走了她的命。 “冉冉孤生竹,结根泰山阿。与君为新婚,菟丝附女萝。菟丝生有时,夫妇会有宜。” 韩以湄要把耳朵贴着徐纤的嘴,才能听得清楚她在念叨着这两句。 医生后来告诉他们,墨芯不是自杀,她是无疾而终,走的十分安详。 徐纤却不这么认为,忽然这样离世,怎么可能安详? 在办墨芯的丧事的时候遇到了阻力,杨允涛极力反对将墨芯的灵堂设在大宅里,他说:“我都不知道我该称呼她什么,是姨娘呢?还是小妈?” ##第一百章 他的死穴 “那你妈呢?我是称呼窑姐呢?还是二妈?”杨如桐冷冷地在旁边接上一句,杨允涛立刻恼怒地扑上去。 他的身世是他的死穴,他通常都会忽略不计,谁也不敢在他面前提起这个,只有杨如桐。 杨如桐不是杨允涛的对手,他看起来和杨允天一样的身型,其实羸弱的很,很快被杨允涛压在了身体下面,他的拳头重重地砸在杨如桐的脸上。 他们扭打在一起,佣人们围着圈子看没人敢来拉,只有杨允天从楼上跑下来将他们拉开。 “身上还戴着重孝,兄弟两个就打起来像什么样子?” 杨如桐的嘴角被打破了,牙齿磕破了嘴唇,血渗出来,吴姐赶紧去拿了毛巾给他擦拭,杨允涛喘着粗气倒在沙发上:“别以为爸死了,就没人管得了你,要知道我是这个家的老大!” 杨如桐看着他笑,笑得杨允涛都觉得毛毛的,他讨厌杨如桐的笑脸,一直都讨厌,因为在他心里,杨如桐就是一个疯子。 他大度地挥了一下手:“我不跟疯子计较!总之,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在我们杨家设灵堂!” “设不设,不是你说了算,我们投票。”徐纤喝完她的牛奶,从吧台的椅子上站起来。她一直怕牛奶的腥味,但是杨如桐总是逼她喝,喝着喝着也就习惯了。 “哦,我还忘了,这里有个儿媳妇呢!投票就投票,我不同意,我算一票。”杨允涛点燃一根雪茄,杨如桐走过去直接从他的嘴上把雪茄拽下来扔到垃圾桶里:“没看到我们家有孕妇?” 杨允涛对杨如桐总是无计可施,他把目光转向斐依依:“三弟媳,你的票呢?” “哦,我连小姨的面都没见过,我就弃权了吧?”斐依依抱歉地笑了笑,往沙发里缩了缩。 现在票数就缩小到四个人了,杨允涛的反对票就显得势单力薄,他又把目光投向杨允天,如果他不同意,二比二平。 杨允天似乎没有看到杨允涛殷切期盼的目光,他说:“她是我的小姨,也是杨如桐的生母,她当然有资格在杨家设灵堂,我同意。” 徐纤就知道杨允天一定会同意,她才提议投票的。她向站在门外的人点点头:“进来吧!” 负责殡葬的人走进来开始布置灵堂,他们请徐纤和杨如桐挑一张墨芯的照片,杨如桐这才想起他连一张墨芯的照片都没有,在印象中,似乎也没见过他母亲拍过照片。 在墨芯的小屋里,徐纤只找到了一张墨芯和墨兰的一张合影,她们非常非常相像,仿佛一个人一样。 她们和杨允天和杨如桐不同,她们连眼神都一模一样,杨如桐看了半天也不能分辨哪个是他母亲。 她们都穿着素色的旗袍,那还是一张黑白的照片,脸笑容都是一样的。 最后,杨如桐说:“干脆问杨允天要一张大姨的照片放上去就算了,反正都长得一样。” “那怎么行?不是一个人啊!”徐纤立刻反对,墨芯已经做了一辈子墨兰的影子,怎么能让她死了也还是做墨兰的影子?她恨死了杨如桐的漫不经心,自始自终,他没有掉一滴泪。 徐纤请人画了一张画像,画的很传神。把画像放在灵堂中间,墨芯在画上对她微笑。但是徐纤还不是很满意,她觉得画师把墨芯的嘴唇画得太厚了。 “好歹这是单独的她自己。” 要做一个纯粹的自己有多难,有的人就可以标新立异做一个完完全全的自己,比如徐纤。但是有的人一辈子只能做别人,比如墨芯。 徐纤不知道杨老爷子那天晚上和她说了什么,但是如果是她的话到死都不知道一个男人到底爱的是不是她,那真是无法瞑目。但是人和人是不同的,徐纤忍不了的,墨芯却可以,她做了墨兰一辈子的影子,她甘愿做那个影子。 徐纤想,墨芯真是爱杨老爷子爱到了极致,这些年来她一直充当墨兰的影子,她一直不是为自己而活,一旦杨老爷子不在人世,她自己也就没有了继续存活在这个世界上的理由。这真是一种世界上最无私的爱,一种最忘我的爱。 徐纤跪在蒲团上给墨芯烧纸,她流泪不止。韩以湄陪在她的身边,徐纤对她说:“我们每一个人都没有墨芯爱的伟大,她是完全抛出了自己。” “可是她也失去了自己,我想我爸爸到后来就已经搞不清她和我大姨是不是两个人还是一个人,她只是我大姨的一个替代品,是一个很可悲的人物。”杨如桐站在他们的身后,他既不上香也不磕头,像一个事不关己的路人。 “不,你父亲一定爱着她,没有一个人察觉不出有人在这么深沉这么忘我的爱着他,你母亲是我见过拥有的最伟大的爱的一个人,但是她不是可悲的,我相信她是幸福的。” “既然这么幸福那你为什么要哭?”徐纤不想和他争辩,杨允天走过来虔诚地给墨芯上香,徐纤作为墨芯的儿媳妇给他还礼。 在这个家里设灵堂一个星期内已经是第二次,徐纤抬起头看到他的脸,杨允天依然很瘦很苍白,他这几天一定吃的很少睡得也不好,嘴唇几乎没有颜色,他对徐纤说:“每个人都有追寻自己生活的方式,也许小姨觉得最适合她生存的方式就是追随我父亲而去,这件事她自己选择的那我们都要尊重她并且祝福她,你有孕在身不要跪在这冰冷的地上。” 他转过头对杨如桐说:“我要是你我会选择自己跪着还礼让你的太太回楼上休息去。” “可惜你不是我。” 谁知道这边香刚刚上完,那边就坐下来对杨如桐说:“如桐,节哀顺变。我们知道你妈妈刚刚去世有些话不应该着急说,但是我觉得早说晚上说还是得说。你应该知道你妈妈手里有杨慨集团的百分之十五的股份,现在你妈妈也不在了这百分之十五是归还给杨家还是怎么安排,你父亲去世的时候也没有把这个说的很清楚。” 开场白的是大伯,他倒不介意做恶人, 三叔杨正功说:“会不会二哥去世的时候在遗嘱里交代了,对了,二哥也去世了快一个礼拜了,怎么还没有律师来宣读遗嘱,杨慨集团总得需要一个领头人,要不然满公司都是总经理,你让下面的人听哪一个的才好?”“三叔大伯还有姑姑,你们的心是不是急了一点,我爸的头七还没过呢!” “我们是不急呀,要急也是为你们小的急,这杨慨集团以后一切的东西还都不是你们兄弟三人的?我们只是想看看你爸爸是不是老糊涂了,有没有分的均匀?”杨如桐的姑姑杨正妍说,她今天用的是玫瑰红色的口红,配的是鹅黄色的风还系了一条玫粉色的丝巾,手里端着吴姐刚刚送上来的热茶,哪里像是来奔丧简直就是像到茶楼里去喝茶一样悠闲。 “一切要等到爸爸的头七过了再说,在重孝里面提遗嘱怎么也是大不敬。”徐双起身准备送客。 她的话让杨正妍勃然大怒,拍案而起,指着徐纤的鼻子就像一个泼妇一样破口大骂:“你当真以为自己真的是这个家里的女主人了吗,你还真把自己当作一个二少奶奶了?你在杨家也敢赶我们走?要知道这个家里我们都住过,杨家的这个宅子我们在座的这些人都有份,倒是你,名不正言不顺,还不知道哪一天就被赶出去!”杨正妍是恼羞成怒,她这一通骂倒是让很多人听的暗自开心。就连躲在自己房间里的斐依依都从房间里出来,老远看到杨正妍就亲热地走上前去拉住她的手:“姑姑,怎么你们来了也不事先打个招呼?” “哎呀,依依,看到你了才感觉杨家的女人还有正经人。”她们拉着家常坐下,终于找到了同仇敌忾的盟友,杨正妍扬着下巴趾高气扬地看着徐纤。 在墨芯的灵堂上,徐纤不想让出尘不染的墨芯看到如此丑恶的场景,她也不想跟他们争跟他们抢什么,准备站起来回楼上的房间里去。 杨如桐拦住了她的去路,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纸,放在了茶几上对他们说:“我父亲的遗嘱虽然还没有宣读,但是我母亲的我倒是有一个,让我来念给你们听。” 他却没有看那张纸:“我,墨芯,将我持有杨家百分之十五的股权全部赠予徐纤小姐,也就是我的儿子杨如桐的妻子,我的儿媳妇。” 寥寥几句话却让那些人哗然,大伯杨正成几乎从沙发里跳起来大声嚷着:“开什么玩笑,怎么可能?这个百分之十五怎么能给外人?” “外人,大伯,有多外还能比你的女婿还要外?”杨如桐把茶几上的那张纸摊开给他们看,几个脑袋同时凑上去仔仔细细得看了一遍,杨如桐念得连一个字都不差。 “就这一张破纸,就把慷慨集团的百分之十五的股权给了别人了?如桐,你妈妈的精神状态一向都不好,你可不能陪着她一起疯。 这可是属于杨家的百分之十五的江山,可不能这么儿戏的就送给了别人。” ##第一百零一章 她是杨家的儿媳妇是我的老婆 “大伯,不要总是口口声声的别人别人,她是杨家的儿媳妇是我的老婆,这个上面不但有我母亲的签名还有他的印章,而且你们看仔细了,上面也有律师楼大律师的印章。这是具备法律效力的授权书,也就是说从今天开始,徐纤办理了相关的手续之后她就拥有了杨慨集团的百分之十五的股份,她和我们几兄弟一样拥有相同份额的股权,在这个家里她是主人。” 这个消息对于徐纤来说实在是太令人惊愕了,但是她连头都没有抬,这意味着什么,杨慨集团百分之十五的股权,如果把这个换成钱,足以让徐纤建立一个属于她自己的小王国。若是在以前,他也许会高兴的昏厥过去,她以前一直努力的打拼的,就在刚刚杨如桐短短的几句话里面,就让她知道了她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有钱人。但是现在的徐纤却高兴不起来,她觉得她是掉进了不可逃脱的争夺的漩涡里,且不说这个赠予书的真实性,如果是真的话,那可真是无穷无尽的烦恼。 那张纸在所有人的手里都传阅了一遍,杨正功还用手机将它拍下来发给他的秘书让他去求证这个印章的真实性。 最为震惊的应该是杨允涛了,他手里紧紧攥着那张纸几乎要把它给攥破了,逐字逐句地读了一遍又一遍,杨如桐从他手上将赠予书抢回来:“我以为我会从你的嘴里听到你恭喜我太太的话。” “哼,是真的再说吧!” 今天赶得真巧,客厅里所有的人都在,斐依依、杨允天他们就坐在对面的沙发上,虽然没有去检阅那张纸的真伪,但是徐纤仍旧从他们的脸上读出各种不同的讯息。 斐依依是惊异的,但是她却是高级的,不露声色的,没有像杨正妍他们大喊大叫,只是抱着胳膊观望着看着他们。 杨允天呢,不知道他的目光已经投向何方,好像投在不远处的一张单人沙发上徐纤无意放在上面的墨芯给她的孩子织的小毛衣。 客厅里突然鸦雀无声了,他们都在默默地等着杨正功的秘书能给他们带来一个好的消息。徐纤不想参与这场等待的游戏,她又一次站起身,这一次拦住她的却是大伯杨正成:“别急着走,一会就要见分晓。” 这根本就是一场闹剧,徐纤知道如果她跟他们说,她对这百分之十五的股权根本就不在意,估计他们会捧腹大笑笑到摔在地上,所以也就懒得说了,要的就一起等吧。 杨正功的秘书终于给他回了话,所有人都紧张的盯着他手里的电话,杨正功接完的电话样子非常傻,仿佛被抽掉了一根筋,整个人瘫倒在沙发里再也起不来了。 杨正妍和杨正成焦急地问他:“到底怎么样了,那张纸是不是假的,一定是假的吧!” “什么真的假的,这根本就不作数,明天让我的律师来看一看才知道到底真假,光照一张照片能说明的了什么?”杨正功恼羞成怒摔门而去。 杨正妍指着徐纤的手都在发抖:“你这个女人真厉害,用了什么狐媚的功夫,人家一辈子也挣不来的,你几天时间就都弄来了!”杨如桐已经摆好了送客的架势,杨正成已经走到了门口看到杨正妍还在那里说着什么,不由得跺着脚骂:“没看到人家都已经要送客了吗, 你还在那里做什么?” 杨家百分之十五的股权已经落在别人的手里,估计那些人今晚别想睡一个好觉了。 世界上偏偏就有些人喜欢做一些损人不利己的事情,这百分之十五就算不给徐纤其实也没有他们的份,但是他们就是不能见得别人得了好处佔了便宜。 天已经晚了,人们回了各自的房间,徐纤还跪在蒲团上面,她仰着头看着墨芯的画像,她并不知道杨如桐拿出来的那张纸的可信度有多高,但是她也不想去求证。 韩以湄劝她早点休息:“老白,铁人也会受不了,何况你还怀着孩子。”她听从了韩以湄的话,临上楼前还不放心的嘱咐小晴:“找俩个人守着二夫人的长明灯,一定不要让它们灭了。”小晴应下来。 徐纤回到了她的房间。杨如桐背对着她在书桌边坐着,不知为什么,她突然觉得他的背影很孤单。杨如桐转过身来对她说:“有没有疑问让我为你解答?” “没有。”她进了洗手间洗漱,电动牙刷在她的嘴里工作着,她的手一抖,碰到了牙龈顿时白色的牙膏泡沫变成了红色的。 她急忙漱口用毛巾擦干嘴抬起头来在镜子里看到杨如桐斜倚在门框上正抱着双臂看着她:“恭喜你,你现在富可敌国了。” “出去,我要洗澡。” “难道你不高兴?” “你让我变成了众人争夺排挤并且嫉妒的对象,我有什么可高兴的?” “难道这一切不值得吗?” “在我的字典里是不值得。”她将杨如桐赶了出去,她已经累了一整天,需要好好的洗个澡放松一下自己,那个百分之十五从来不是她的她也从来没有忘想过。 徐纤突然发现自己务实了,她不再去追寻那些也许永远都不会属于她的东西。 等她洗好澡从浴室里出来,杨如桐依旧打他的新型5D游戏机,但是在徐纤的枕头上却放着一封信,这应该是信吧,用一张浅咖啡色的信封装着。 徐纤将它拿起来拆开,一股清幽的香味在她的鼻翼下面缭绕。还未拆开信,她就知道这封信是谁给她的。她仿佛看到了那个人的脸,那个人的眼睛,她在对她说:“金盏花的花语是离别,水仙百合的花语是重逢,火兰花的花语是忘不了的人,樱花的花语是一生一世永不放弃,粉蔷薇的花语却是侄子之手与子偕老,虞美人的花语是安慰遗忘和生死离别。” 徐纤的眼睛又一次湿润了,她很想问一问墨芯,那你呢,你是哪一种花呢?你现在种在了哪片土壤呢?现在你的世界里还有离别吗,还有疑问吗,还有生离死别吗? 当你第一天来到了这个家里,我就见到了你,你穿着灰色的毛衣,白色的裙子,你很瘦很累很疲惫,但是你的眼神坚毅,你的脚步坚定,你走的每一步做的每一个都是你自己。 媳妇儿,你是你自己的主人,而我却做了别人一辈子的影子。但是我是幸福的,我甘愿做我姐姐的影子,我自始至终也不希望桐桐的爸爸爱的是我,因为我不希望在姐姐的心里的爱是背叛的。 有些人,有些事,并不是你眼睛里看到的或者耳朵里听到的那个样子,也许它会欺骗你,甚至会欺骗了你的心。 桐桐和允天一样拥有着世界上最柔软最温暖最善良的心,只不过他将它埋藏的更深一点。 也许是这一辈子我做了太久的影子,我心里有一点点小小的私心,我不想让我的桐桐再去做允天的影子,如果还有时间的话,把他当作杨如桐好好的爱他一次。 人和人之间的缘分是奇妙的,我从来不后悔认识了桐桐的父亲,媳妇儿,我那么喜欢你,我觉得我们有着似曾相识的命运,但是他们又是不相同的 另外,请不要为我难过,这不是一件需要难过的事情,我除了抱歉不得不离开你们其他的并没有什么遗憾。媳妇儿,最后的最后我恳求你,请爱如桐,你不会后悔的。” 徐纤看完了信,这大概是墨芯跟她说过的最长的一段话,她用的是毛笔,一手漂亮的蝇头小楷。 从这些毛笔字上徐纤能够看得出,墨芯度过了多久的寂寞的岁月,也许在无数个孤灯相伴的夜里,她一个人寂寥地练着毛笔字,才有了现在的如同书法大师一般的技艺。 徐纤一直觉得墨芯的精神有那么一点点不似正常人,但是从这封信上看来,她条理清楚并且思维敏捷,她很清楚自己做了什么。但是她把她给徐纤的那个百分之十五的股权,诠释成了一种枷锁,而不是一笔巨大的财富,她甚至感到抱歉。 徐纤不知道自己该怎样去评价那个谦卑并且胆怯的女人,也不知道被如何去评价她这一生究竟是值得还是不值得。 杨如桐终于通关了他的游戏,爬上床倒头就睡,他对他母亲给徐纤的信一点兴趣没有,甚至都懒得去问一问信里写的是什么。 墨芯在信里写的其他的那些她都懂,但是就是她对杨如桐的评价就不敢恭维了。至于她一而再再二三的请求徐纤去爱杨如桐,徐纤看着杨如桐闭的紧紧的双眼,只能说一句爱莫能助。 徐纤醒来的时候,墨芯的信还压在她的枕头底下,墨芯说的很对,人与人之间的缘分真的十分奇妙。她和墨芯接触的时间并不久,但是她就是喜欢她。 “今天去公司。”很难从杨如桐的嘴里听到他主动去公司的话,徐纤觉得很难得:“很高兴你终于有了一点责任心,在你的父母双亡之后,但是今天是你妈妈的灵堂还需有人守着。” “不会耽误太多的时间,只需要当着所有人的面签一个文件,杨慨集团百分之十五的股权就属于你了。” ##第一百零二章 坐享其成 “你是说真的?”隔了一夜之后,徐纤终于感到了一丝真实性:“可是我不懂你妈妈为什么不把那百分之十五给你,而是给我?” “这是她的事情,我只负责转达。”他笑嘻嘻地走过来,揽住了徐纤的肩膀:“姑娘,为何在你的脸上看不到任何喜悦之情?还是一下子做了富豪还没有适应?或者,你还搞不清杨慨集团的百分之十五意味着什么?你可以百度一下杨慨的资产,就知道这是多么大的一笔财富了。” 他笑起来眉目如画,但是徐纤却觉得充满了玄机,她越来越弄不懂杨如桐了,她瓜分了杨慨集团百分之十五的股权,也就是说如果没有她,墨芯会把股权给杨如桐,难道这样,杨如桐也觉得无所谓? 倘若换做了杨允涛,可能睡到半夜就会将她生吞活剥了。 今天会议室的人到的格外整齐,每个人都带来了自己的律师,盛况空前。杨如桐一进去就哈哈大笑着对他们说:“看来我们得把会议室扩大了,要不然装不下那么多专业人士。” 每个人的脸都很难看,只有杨允天没有带律师来,他在授权书上很干脆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杨正妍痛心疾首地看着他:“允天,这可是你爸爸和我们一起打下来的江山,就这么拱手送给了外人?”她说的含辛茹苦,仿佛江山是她打下来的一样,其实和她有什么相干,她也是坐享其成而已。 “二嫂不是外人,她是杨家的媳妇。”杨允天说到二嫂两个字的时候,念的很轻,也许他还不习惯这样的称呼。 今天又将是一场恶战,徐纤静静地等他们吵完,她说:“我可以拒绝,如果没有附加条款的话。” 会议室里突然安静了,他们都盯着徐纤。虽然他们都不信有人会把到嘴的肥肉给吐出来,但是又对她的话充满了希望,他们像一群贪婪的狐狸蹲在树下等着乌鸦张口唱歌将嘴里的肥肉掉下来。 但是韩以湄坐在她的身边,她仔仔细细地看完授权书和遗嘱,对他们说:“二夫人加了附加条款,股权只赠予徐纤小姐,而且不能拒绝不能转让,只能接受。”她把条款推到会议桌的中间,让那些人仔细地查看。 “你是谁?”杨正功突然怀疑地盯着韩以湄的脸,韩以湄觉得好笑,她已经在公司和在杨家见过无数遍杨正功了,现在他突然患了脸盲症,不知道她是谁了。 “韩以湄是我的法律顾问,记得她来的第一天我就跟你们介绍过她了。”杨如桐说:“韩律师,如果他们不放心的话,请去你的办公室把律师证拿来给他们瞻仰一下。” “律师证那个东西,电线杆上抄一个小广告我随时都能有一个。”杨正妍冷哼着:“她是徐纤的人,她说的话没有可信度。” “你们不都带了律师来吗?看完没有问题了,请签上你们的字。” 这大概是史上最长的一场会议了,一直开到了中午,徐纤看得出来,这份授权书一定不是墨芯一个人的时候拟的,十分专业,当时肯定有律师给予了指点,所以,这是墨芯经过深思熟虑的。 会议室的其他人在吵吵闹闹的时候,韩以湄对她说:“老白,你无可推却了,法律上你只能接受。而且于私你也应该接受,我想墨芯一定是有她的这样安排的道理,不要忤逆已经逝去的人,接受吧!” 会议在下午三点结束,一共历时6个小时,他们只能在授权书上签上自己的名字,就算他们不签,也是有法律效力的。 走出会议室的时候,杨正妍堵住了徐纤的去路,她笑的很难看,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徐纤:“我真不知道你何德何能,我们在杨慨贡献了一辈子,到死还得把股权交出来,你来了一年不到就有了百分之十五的股权,我以前真是低估你了!” “以后还会更多。”杨如桐不等徐纤回答,从后面走过来,搂着徐纤的腰对杨正妍说:“姑姑,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谁是谁的主人。” 徐纤估计杨正妍气的半死,但是她已经被杨如桐拉走了,看不到杨正妍的表情。 进了杨如桐的办公室,他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不要轻易在敌人面前把令他们垂涎的东西往外推,你应该知道这些对于他们来说多重要。” “你让我变成了众矢之的,他们争抢的目标。” “有所得一定也会有所失。” 徐纤的头脑非常不冷静,她坐在楼下小公园的喷泉那儿,今天喷泉喷出的水柱很磅礴,水花都溅到了徐纤的脸上,正好可以冷却一下她的头脑。 喷泉的池子下面蹲着一只猫,那是一只野猫,胡须上沾满了刚刚翻过垃圾箱的痕迹,正弓着背盯着徐纤。 猫这样的姿势就表示它把徐纤当作了敌人,随时准备攻击。 她只是坐在一张石凳上,怎么,这张石凳是野猫的床吗?为什么它如此充满敌意? 韩以湄走过来给她披上披肩:“干什么呢?和这只猫对眼呢?” “我正在努力化解我和这只猫的仇恨。” “你们为什么会有仇恨?” “我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会树立了那么多的敌人。”她仰着头无奈地看着韩以湄笑:“杨如桐一下子给了我那么多敌人,杨家的每个人都变成了我的敌人了。” “敌人一直都在那里,不是后来才建立起来的,他们只是潜在的敌人,只是现在才激发出来。” “咦,以湄,这不是你一贯的口气啊?” “刚才出来前,杨如桐让我跟你说的。” “哈,他倒是料事如神,知道我们要聊这个?” “老白。”韩以湄在徐纤的身边坐下来,搂着她的脖子,亲亲热热地将脸贴在她的脸上:“不管未来有多艰难,有多少敌人,我们帮你挡着。” “敢问,你们除了你还有谁?” “杨如桐。” “哈哈!”徐纤笑的弯了腰,她只求杨如桐有朝一日别变成她的敌人就行了。 徐纤总是会忽略这一点,除了如影随形的呕吐感以外,徐纤常常会忘了自己是个孕妇。 但是她在第一时间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韩以湄,她不能去骨灰盦,但是韩以湄可以去,徐纤在山脚下等她,过了很久,韩以湄红肿着双眼回来,来一次哭一次是她的必修课,每次从这里回去,韩以湄的心情就会陷入低谷很多天。 徐纤低眉顺眼地陪着,韩以湄的手抬了抬,她就立刻把茶杯递过去,或者是其他的什么,在徐纤的心里,只要她开心,挖心剖肝也可以。 可惜,并不能。 但是让徐纤始料不及的事情悄然发生了。 杨如桐给徐纤配了两个保镖,以前都是特警,还有一个是神枪手,据说弹无虚发。 对此,徐纤嗤之以鼻:“我不知道我哪里需要保镖。” “一个不知道自己身边危险的女人是一个蠢女人。”杨如桐面无表情地回答她,她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她怀孕了,并且刚刚得到了百分之十五的股权,有大把的人希望她出点什么意外。 “真的要有危险,有保镖也没用。保镖会跟着我去厕所吗,会陪着我洗澡吗?”徐纤不喜欢有人跟进跟出,杨如桐含着笑看着她:“你如果有这个癖好,我倒是不反对。” 徐纤知道和他说不通,她除了接受别无他法。 韩以湄倒是十分期待,她以为的保镖都是她在电视上看到的那种穿着黑西装,戴着墨镜的肌肉男。但是期待了半天,她也没有看到保镖的影子。 “保镖呢?”她问杨如桐。 “隐藏起来了,等到有需要的时候才会出现,难道像左右护法一样站在你们身边一边一个?” 今天他们去醉仲秋吃饭,斐老太太说想念醉仲秋的东坡肉,所以全家倾巢出动陪着斐老太太来吃东坡肉。 说实话,徐纤也有点馋,她不能吃鱼,但是肉倒是可以吃,全家都去了也不过坐了一整桌,斐老太太叹了口气。 “我们两家人都坐不满一桌,人丁太不兴旺了。” “不呀,外婆,我们家很快就会有个新生命了,二嫂有孕了呢!”斐依依接过话茬,斐老太太哦了什么,饶有兴致地看向徐纤的肚子:“几个月了?” “2个月而已。”徐纤回答。 “那是进门喜啊,你和如桐不也是刚结婚两个月?” 斐老太太耳聪目明,快八十的人了,记性比谁都好,而且能够时时备战,徐纤稍微松懈一下都觉得招架不来。 今天的菜色很杂,什么菜系的都有,徐纤最喜欢那个酸汤肥牛,酸酸辣辣的令她胃口大开。 斐老太太并不急着动筷子,只是一直盯着徐纤,后来徐纤抬起头来她们的目光正好碰上,斐老太太才说:“你这又酸又辣的到底是男孩还是女孩呢?” 徐纤笑了笑:“真的很难猜,我以为斐老太太慧眼如炬,能够一眼就看出来。” “我老眼昏花,怎么能看得出来你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个什么?”斐老太太的筷子指向一碟子青豆泥,站在她身后的秘书立刻给她舀了一小勺放在碗里:“看看,我连豆腐都快咬不动了,只能吃点这个了,还能看出来什么?” ##第一百零三章 关掉,不行就扔掉 “是个人呀,外婆?”杨如桐笑着插嘴:“难道我的孩子生出来不是一个人?” 徐纤发现今天杨允涛格外魂不守舍,他的手机在口袋里响个不停,他就是不接,到最后不耐烦了干脆扔给助理,助理握着手机小声问:“大少,接不接?“ “关掉,不行就扔掉!”他相当暴躁,斐依依侧过头来问:“怎么大哥,有事情吗?” “没事,怎么会有事?” 他在撒谎,徐纤去洗手间的时候,往楼下随意看了一眼,看到雪娜站在楼下眼泪汪汪,徐纤知道刚才那些电话一定是杨允涛打的。 徐纤径直下楼,雪娜在大门外背对着她,不知怎么,徐纤从背后看来总觉得她的身形有点怪怪的,等她喊了一声雪娜,她转过身来,徐纤才发现她大着肚子,至少有四个月的样子了。 自从韩以湄醒了,加上她又和杨如桐结婚,徐纤至少也有两三个月没去公司,也没看到雪娜了,居然不知道她怀孕了。 “雪娜,你怎么?”徐纤走过去,把手轻轻放在她的肚子上,不用说这个孩子一定是杨允涛的:“为什么这么不小心?”徐纤知道自己在责问她,但是雪娜应该被骂。她明明知道杨允涛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根本不可能娶她,为什么还要怀上了他的孩子? “纤纤。”雪娜看到徐纤立刻红了眼圈,刚刚止住的眼泪又掉了下来。 “杨允涛不接你电话是不是?”徐纤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杨允涛和柳家千金进行的不错,要不是杨老爷子突然离世,估计他们现在已经结婚了。 “他不接我电话,上个月说我大着肚子在公司里不好看,就让我辞职了,但是最近他已经两个多礼拜都没去我那里了。”雪娜声音嘶哑,看来这几天也没少哭,春寒料峭,她只穿着薄薄的羊毛套裙,徐纤立刻脱下自己的外套给她裹上,把她扶进醉仲秋里,找了个卡座让她坐下。 “你明明知道杨允涛不能托付终身,为什么要让自己的肚子变得这么大?”徐纤懊恼地盯着她的肚子:“这么大了,打不掉了。”雪娜紧紧地按着自己的肚子:“现在我没想过要打掉他。” “这个孩子生下来,杨允涛会承认吗,或者,杨允涛会让你生下这个孩子吗?” 徐纤刚说完,雪娜就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她的漂亮的脸上挂满了恐惧:“杨允涛上次就拐弯抹角地让我把孩子拿掉,可是以前明明是他让我把孩子留下来的。” 徐纤好像弄懂了,她用纸巾给雪娜擦干眼泪,握着她冰凉的手,一字一句地问她:“他是不是让你做了检查,孩子是个女孩?” “你怎么知道的?” 徐纤叹口气,她不用细问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定是那时雪娜怀孕了,杨允涛觉得如果是个男孩,杨老爷子喜欢男丁,说不定会将孩子留下来,毕竟是杨家第一个男孙,谁知道杨老爷子走的突然,而且雪娜怀的又是个女孩,就彻底失去了价值。 雪娜的前途堪忧,徐纤默默地看着她掉了一会眼泪:“雪娜,你会怎么做?我会帮你。” “啊?”雪娜惊喜地抬起头来,她紧紧抓着徐纤的:“纤纤,你会帮我吗?” “我会帮你的,但是问题是,你先得搞清楚你到底怎么做,这个孩子的去留。” “我要生下她。”雪娜的表情突然变得坚定起来:“她已经都这么大了,她也是条命啊!” “你有没有想过生下来也许对她更不公平?她没有父亲,而且一辈子都得面临没有父亲的痛苦,雪娜,你要想清楚了,要一个生命,不是养不养得起,而是给不给的起。”徐纤唤服务员给雪娜上了一杯花茶。 雪娜看着徐纤,眼神十分茫然,也许她想不了那么深远,也许她还期盼着杨允涛会给她一个名份。对于雪娜,徐纤只能深深地叹气,因为她知道就算雪娜怀的是个男孩,也许杨允涛会让孩子平安生下来,但是他依旧不会娶雪娜。 对于有些人来说,嫁进豪门是件难于上青天的事情,所以徐纤扪心自问是不是要感激老天对她太过眷恋,同时有两个男人想要娶她。 徐纤只能给于雪娜金钱上的帮助,至于她真正需要的东西,徐纤无能为力。 她握着雪娜的手,手背上很多小小的针孔,有的已经结痂,徐纤问:“这是怎么了?” “这个孩子闹死我了,前段时间吐得厉害什么都不能吃,挂了好久的水。” “孕育出一个生命不容易。”徐纤怔怔地望着雪娜,这一刻,她才突然感到做母亲的意义,也突然懂了雪娜为什么舍不得拿掉这个孩子,也许她想的并不是想靠着这个孩子嫁入豪门,只是单纯地想留下她而已。 徐纤有了孩子以后,她突然不理性了,看着雪娜的模样,徐纤心软了:“雪娜,如果你想要留下孩子,但是别指望杨允涛会娶你,而且你还得躲着他,他一定会让你把孩子拿掉的!” 这时,她听到韩以湄在外面喊她的名字,好像杨如桐也从楼上跑下来了,徐纤只好从卡座里走出来:“我在这里,怎么了?” “你怎么下来了这么久也没有回去?”杨如桐皱着眉头问她,然后他就看见从她的身后走出怯生生的雪娜。 杨如桐认得她,知道她以前是杨允涛的秘书,所以对她大着肚子红着眼眶也见怪不怪,韩以湄跑过来扶着徐纤小声嘀咕:“杨如桐刚才在楼上发了大火呢,说你一个人去洗手间也没人跟着你。” 徐纤瞥了一眼他:“我说保镖没什么用吧,我去洗手间也不能跟着!” 徐纤回头对雪娜说:“我找人先送你回去,一会我这边结束了我去找你。” 他们走上了楼,走到拐弯处,徐纤回头看,还看见雪娜站在大厅中央,捧着肚子样子十分可怜。 这是一顿无比漫长的晚饭,斐老太太说她人老了,一到晚上就要睡觉,可是眼看着已经八点多了,还没有要走的意思。 徐纤记挂着雪娜,显得有些焦急,终于斐老太太说:“天也晚了,我一个老太太也不耽误你们小年轻的时间了,有活动的赶紧活动去吧!” 徐纤着急要去雪娜的家里,在送走斐老太太和斐瑜琳后,她对韩以湄说:“你先回去,我有点事。” “不许去。”杨如桐挡在她的车门前:“天已经黑了,一个贤妇应该回家相夫教子。” 徐纤不理他,走到路边要伸手打车,杨如桐又去把她的胳膊按下来,彻底把徐纤惹火:“你到底要干嘛?” “这话应该我来问你,你去招惹杨允涛的人干嘛?” “这跟你没关系。” “现在你的姓前面加了一个杨,你说有没有关系?” 徐纤懒得和他废话,一辆出租车在她面前停下,徐纤要跨上车,被杨如桐拉下来,他对司机说:“不要了 !” 他把出租车赶走了,让司机把自己的车开过来,直接把徐纤塞进车里:“回家!” 他蛮横粗暴,而且专制的很,徐纤大为光火:“你什么时候管起我的事情来了?” “我才懒得管你,不过杨允涛的人你少惹。” “雪娜帮过我,在我最孤苦无依的时候,是她伸出手来帮的我,现在我怎能不管她?” “啧啧啧。”杨如桐讥笑地看着她:“你这样真不行,怎么对抗我们家里家外的那群狼?心慈手软和感情用事是致命伤,她那个时候帮过你不担保现在就不会害你。你去了她家,她随时在杯子里放点什么,到时候你肚子里的孩子还不知道怎么就没了。” 徐纤看着他,忽然觉得眼前的杨如桐就是以前的自己,她仿佛看到她这样站在杨允天的面前,告诉他,他被一群狼包围着。 “不是所有人都是恶的,总有善良的。” “徐纤,你跟当时刚进杨家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了,你的眼神没有了杀气,你完全变成了一个普通的小妇人了,你别忘了你还有一大堆的事情没做,你这样的状态只能被那些狼给啃的连骨头渣子都没有,我妈给你的百分之十五是要变成你的盔甲,而不是变成你身上的肉,日后送给别人吃的!” 他们的车到了杨家,徐纤拉开车门走下车,她不理会杨如桐怎么说,也许他说的是对的,但是她要帮雪娜,她有辨认能力,她相信雪娜不会害她。 “徐纤,你的倔强真是一时半会不会变,但是脑子却变笨了。”杨如桐死死拖住她的手:“你现在有多危险你知不知道?” “我只是普通交际也不行吗?” “雪娜是普通人吗?她是杨允涛的人,她会随时让你肚子里的孩子没命!”这个时候的杨如桐突然变得像杨允天了,他紧张,他焦虑。他总是变幻莫测的脸让徐纤困惑。但是她不想去猜杨如桐到底在想些什么,这样对她到底为了什么。她现在只想摆脱他去找雪娜,所以她甩开他的手不假思索地冷冷地对他说:“别忘了,这个孩子和你没有半毛钱关系,就算没有了,痛的也不是你。” ##第一百零四章 你太不了解杨如桐 她以为杨如桐会想以前一样,嘻嘻哈哈的就算了,但是她看到杨如桐的脸色突然涨红了,额头上的青筋都鼓起来,他变得十分愤怒。他紧紧地攥着徐纤的手腕不放手,环顾了四周确定没有人才低声地吼:“你知不知道,如果现在有第三双耳朵听到你刚才的话,你肚子里的孩子立刻就没有了?” “那跟你有什么关系?” 他的手放开了,转过身去默默地走掉了。他转身的那一刻,徐纤看到他的脸已经由红色变成惨白色,似乎受到了很严重的打击,韩以湄躲在树后等杨如桐走了她才走出来。 “老白,你刚才好像有点过分了。”韩以湄说。 “我说的不是事实吗?” “可是杨如桐好像很受伤的样子。” “哈,以湄,那是你太不了解杨如桐了,他什么时候能被人打击到?” 韩以湄坚持陪着徐纤去雪娜家里:“好歹杨如桐能放心一点。” 她们到雪娜家的时候,雪娜正捧着一碗方便面,刚刚泡熟,刚吃了第一口,徐纤就把面碗拿走了:“你怎么搞的,现在大着肚子还吃方便面?” “纤纤,”雪娜苦笑了一下:“不是我哭穷,快连方便面都吃不起了,这个公寓是租的,杨允涛这个月没有给我家用,房租还没付呢!” 徐纤立刻掏钱包,这几天杨如桐天天嘲笑她变成了土财主,现在正好是她挥金如土的时候了,她没有多少现金,就给了雪娜一张卡,塞进她的手里,雪娜手里攥着那张冰凉的金卡十分错愕:“纤纤,你这是干什么?” “除了钱,我不知道该如何帮你。雪娜,其实我很不赞成把孩子生下来,生下她就意味着她将有个不够圆满的人生,没有父亲的人生,你确定你要生下来吗?” “难道呢?难道我要把她拿掉,她已经这么大了,她是一条生命啊,为什么人就有权利伤害其他的生命?”雪娜有点激动,她紧紧握着金卡红着眼圈向徐纤喊。 徐纤沉默了,谁都没有权利伤害另一条鲜活的生命,但是创造一条生命也不是那么简单的。 雪娜请她们坐下来,又给她们倒了一杯水,然后坐在徐纤的面前:“纤纤,我很感激你能来,但是这张卡。”她轻轻地推回去:“你虽然是杨家的二少奶奶,但是我知道你的包袱也很重。” 难道雪娜还不知道徐纤已经拥有了杨慨集团百分之十五的股权的事情?看来杨允涛真的打算甩了雪娜,连这个都没告诉她。 徐纤又把那张卡塞进雪娜的手里:“我既然能给得了你,就说明我有这个能力,拿着吧。” 雪娜接受了那张卡,因为她自身实在没有能力承担生活,还有以后即将到来的这个孩子。 徐纤尽力劝她不要留下她的孩子,她们谈了很久,但是到了最后,韩以湄发现徐纤似乎被说动了,她妥协了。 走出雪娜的家里,徐纤一路沉思,韩以湄问:“老白,你不会被雪娜说动了吧?你要帮她想办法留下那个孩子?” “以湄,其实我们并没有权利杀害另一条生命的,对不对?” 韩以湄看着她无言以对:“可是,你打算怎么帮她?除了钱,你能给她什么?” 是啊,她能给她什么呢?给她找个好的私家医院,找个好的医生和护士一直等到她生下孩子,然后呢?接下来的漫长岁月还是得雪娜自己承受。 还有杨允涛,他这个人徐纤大致也了解了一点,但凡他觉得对他没有价值的东西,他就会毁掉,绝不会允许雪娜把孩子生下来。他那个人没什么种,不敢真正杀人,但是逼女人堕胎估计他倒是能下得了手。 “老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韩以湄忧愁地搂着徐纤的腰,用手摸着她的肚子,其实徐纤才两个月,小腹平平的。 “你知道吗,以湄。我曾经独自度过了一段特别孤单而黑暗的日子,那个时候你没有醒,朴元刚刚去世,而我被调到了杨允涛的身边。他恨透了我,第一天去他的办公室,他就给了我一个开门红。用他的高尔夫小球将我砸倒,我倒下的时候砸中了酒柜,碎玻璃扎了我整个后背。是雪娜把那些碎玻璃一片一片地从我的背后拣出来,我在杨允涛身边的那一段日子如果没有雪娜,我可能撑不下去。” “老白!”韩以湄的眼睛立刻红了,她紧紧地握着徐纤的手,她那时听过杨允天跟她说过一些,但是没有那么详尽,现在听起来真的让她触目惊心:“老白,那该多疼啊!” “最疼的时候已经过去了,现在是雪娜最疼的时候,以湄,不管艰难险阻,我们是不是要帮她?” 韩以湄看着徐纤,她长长地叹了口气,不过她还是重重地点头了:“老白,你怎么做我都支持你,不过在保证你的安全的情况下。” “哈,以湄,你也被杨如桐给传染了,哪里有那么多阴谋?”徐纤牵着韩以湄的手往车的方向走,走了两步,突然捂着肚子:“哎唷,我的肚子好痛。”喊着,她就蹲了下来,十分痛苦的样子。 韩以湄急的手足无措,俯着身子不停地问:“老白,老白,你怎么了?肚子疼吗,疼得厉害吗?”她手忙脚乱地找电话,徐纤看起来疼的厉害,肩膀都在颤抖,韩以湄更加慌张了,刚才忍住的眼泪水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韩以湄一直就是这样,凡是出了什么事情,不是徐纤给她挡着就是朴元给她挡着,她只能做他们背后的小鸟依人。 徐纤直起腰来,笑嘻嘻地拍了下她的肩膀:“逗你的啦,哎呀!”她看到韩以湄已经哭得稀里哗啦,赶紧用袖子去擦她的眼泪:“怎么又哭了?我是在跟你开玩笑呢?哪有那么脆弱,说肚子疼就肚子疼的?” 韩以湄的眼泪还没干,她怔怔地看着徐纤:“老白,你的生活动不动风云突变,我的心脏受不了。” “没有那么多风云,傻以湄,会好的,找出那些凶手,我们就过平静的日子,你耕地来你浇水,你纺线来你织布。” “我都干了,你干什么?” “纤纤!”雪娜的眼睛里噙满了泪水,她无助地看着徐纤:“杨允涛真的不要我了吗,真的不要我们的孩子了吗?” 她果然还对杨允涛抱有希望,她美丽茫然的大眼睛里装满了伤感的泪水,徐纤摸着她柔顺光滑的头发,雪娜大着肚子也不忘每天将自己打扮的美美的,她这样的女人只会打扮自己取悦男人。也许离开男人她不懂得怎样生存,徐纤知道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让雪娜拿掉孩子,重新开始新的生活,她现在还年轻貌美,另寻佳偶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过,徐纤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杨如桐可能说对了,她怀孕之后变得优柔寡断,变成了一个平常的小妇人了。 她只能叮嘱又叮嘱雪娜:“杨允涛绝对不会再要你们了,他如果找你也是想让你把孩子拿掉,你要这个孩子就不能出现在杨允涛的面前,懂吗?” 不知道雪娜到底明白了没有,总之她跟徐纤点了点头,徐纤说:“我过几天再来看你,如果你缺点什么少点什么就跟我说。” 徐纤安顿好了雪娜,韩以湄始终惴惴不安,她对徐纤说:“我总觉得这事情没那么简单,我不是说雪娜会害你,但是你看她的样子,能一个人生下孩子抚养她长大吗?” “也许人就是被逼出来的,谁生下来也都不是一个伟人,伟人也是慢慢塑造起来的。” “还伟人呢,她能做一个正常独立的女人就行了!”韩以湄摇头叹息。 这几天她们做这些事都是瞒着杨如桐的,徐纤说他冷血,从来不会管任何人的死活,韩以湄说:“至少他担心你。” “我真不知道他那个莫名其妙的担心是从哪里来的。以湄,知道这个公司的人以前是怎么说我的吗,他们说我冷血无情,但是和杨如桐相比起来,我觉得我的血简直热到沸腾起来了!”她们正说着,杨如桐推门进来,冷冷地瞅她:“这几天上班的时候你总是跑到哪里去了?” “天天上班玩游戏的人也有资格来问我这个吗?” “要知道,你是新上任的总经理。”杨如桐把任命书啪的一声扔到她的面前,韩以湄狐疑地拿起来看了看:“哎呀,老白恭喜你,你荣升了总经理。” “喜从何来?”徐纤看也不看一眼:“你把总经理让给我了,你打算就一辈子这样打游戏到死?” “这真是个不错的选择。”他在他的椅子上坐下来,将两条腿搭在桌子上,按响了桌上的内线电话:“把需要徐总签的文件都拿进来吧!” 小蔡秘书抱了一大摞子文件,这应该是杨如桐消极怠工后的结果,他说他一看文件头就痛,徐纤说他就是一条蛀虫,钻进了杨家这个大蛋糕里,每天只管把自己喂的脑满肠肥,其他的一概不管。 徐纤看了看那些文件,问:“我哪一天任命的总经理?” “就是今天啊,徐总。”小蔡秘书回答。 “那今天的文件是哪些?” 小蔡秘书指了指最上面的几份,徐纤把那几份文件拿下来,剩下的让小蔡秘书抱给杨如桐。 ##第一百零五章 以湄,你的眼光真差 “那是你遗留下来的,你自己处理。” “我已经交接了,现在我是个闲人。”杨如桐掏出手机,完全没有去看文件的意思,小蔡秘书唯恐火会烧到她的身上,悄悄地躲了出去,只有韩以湄撑着脑袋笑眯眯地看着他们。 她特别喜欢看他们互动,她对徐纤说:“感觉就像两个欢喜冤家打情骂俏。” “哼,以湄,你的眼光真差!” 这样的剧情每天都在上演,徐纤和杨如桐通常心平气和地说不上三句话就会吵起来,徐纤说他们的八字没有一点相合的地方,韩以湄只是偷偷笑。 徐纤最喜欢坐在窗边,她的角度正好能够看到杨允天在花房里种花,她躲在窗帘后面,杨如桐的房间离花房最近,她甚至都能看到杨允天脖子后面的一颗褐色的痣,徐纤曾经说过,这是区分你和杨如桐又一个很好的标志,为此,杨允天还大大吃了一番醋。 他说:“怎么,区分我和杨如桐还需要这些吗?我还以为你光闻我的气味就能区分开来。” 他吃醋起来像个小孩一样难缠,而且经常没有道理,他通常在缠了徐纤很久很久之后,还会给她一个绵长而且深情的吻。他们每次分别都似乎生离死别,他天天咬着她的耳垂跟她说,你再睡在杨如桐的身边,我都要嫉妒地发狂了。 现在呢?他有没有睡在了斐依依的身边,还是依然睡在躺椅上吗? 徐纤把手放在肚子上,她的小腹已经微微隆起了,徐纤算了算日子,预产期是明年年初,最冷的日子。 杨允天突然转过身来,徐纤急忙躲在窗帘后头更深的地方,其实她已经藏得很隐蔽了,杨允天看不到她。 她不敢再把头伸出去了,因为杨如桐已经推门进来,他一眼就看到徐纤躲在窗户那里,他知道她在看什么。 杨如桐大声笑道:“豪门可真有意思,弟媳偷看大伯。” 徐纤转过身去,随他怎么说,她突然看懂了杨如桐,他不是嫉妒,只是在变着法折磨她和杨允天。 小晴来敲门,说杨允涛带来了柳家的千金 ,请他们一起下来聊聊天。徐纤想了想,毕竟以后是要做妯娌的,该有的应酬还是应该有,所以她站起身来,杨如桐四仰八叉躺在床上玩手机。 “你不下去吗?” “我又不需要下去表演兄弟情深,不过你可以去表演下妯娌情深,我就是喜欢你虚伪虚假的样子。” 从他的嘴里就没有听到过一句顺耳的话,徐纤径自下了楼。 杨允涛和柳骞正坐在沙发里和斐依依相谈甚欢,徐纤下楼的时候,杨允天刚从花房回来,双手沾满了黑色的泥土,他歉疚地对柳骞笑了笑:“抱歉,我先去洗个手,你慢慢坐。” 他和徐纤擦肩而过,平时他们碰到的不多,在公司里也是分别两层不同的楼层,韩以湄曾怨怼地告诉她:“这真是咫尺天涯。” 徐纤拥有过太多这样的体验了,杨允天就在眼前,她只能冷面相对,这就是她的长项,不是吗? 徐纤在另一个单独的沙发上坐下来,4月末的天气,柳骞穿了件雪纺衬衫和阔脚裤,还搭配了一件小方格子的chanel的大披肩,只看这个装扮徐纤就知道这个看着娇小的女孩不能算作一个太聪明的人,至少不会打扮自己,但却有野心。 她不到一米六,阔脚裤不适合矮个子的女孩,而且还配了大披肩,让她看起来腿短而且整体粗短,,她不能驾驭这些,但是偏偏要驾驭。 他们在聊的是股价,柳骞谈起来头头是道,后来才知道她是学金融的,现在在她父亲的公司帮忙,是个女强人。 徐纤只需露个面就行了,不需要真的去攀谈,她接过小晴递给她的牛奶慢慢地呷着,她打算坐够十分钟就借口上楼去。 谁知柳骞和斐依依攀谈完了,把头转向徐纤,亲亲热热地坐到她的身边来,徐纤坐的是一个小沙发,她干脆坐在扶手上,搂着徐纤的肩膀,仿佛十分亲密的样子:“二嫂,”她跟着斐依依的口气喊她:“听说你荣升了杨慨集团的总经理,我还没亲自来恭喜你呢!” “那只是杨如桐太懒,我帮他处理一下事情而已。” 柳骞搭在她肩上的手让徐纤十分不舒服,怎么有钱人家的女孩每个都这么善于表演,徐纤想她一天做不到虚情假意,一天都不算真正属于豪门。 柳骞博古通今,知识面相当广,相比之下杨允涛简直是个饭桶,徐纤和她聊了几句,柳骞妙语连珠,总算不太闷。 就在她们正聊着的时候,听到了一个女人哭泣的声音,正从大宅门外传过来。 已经晚饭过后了,天色完全黑下来,她们不约而同往门口看过去,一个长发的女人,穿着白色的宽大的衣服,哭哭啼啼地从外面走进来,她的后面还跟着门房,也许是拦着她不让进来,一路跟到了大宅里。 徐纤看到她,心就跟着沉了沉,那是雪娜,昨天徐纤去看她,就看到她的情绪不是很好,她还担忧地陪着雪娜聊了好久,半夜才回去,还跟杨如桐结结实实地吵了一架。 这时,韩以湄慌慌张张地从楼上奔下来,手里还攥着今天的报纸,报纸上报道了杨允涛和柳骞恋爱的事情,好事将近了,杨老爷子七七已过,打算就在5月订婚,来年正式结婚。她怕让雪娜看到了这则消息就想着去找徐纤商量一下,结果就看到雪娜出现在客厅里了。 “杨允涛!”雪娜直接向他们的方向奔过来,她的肚子已经很大了,5个多月十分明显,杨允涛看到她大惊失色,急忙站起身来,挡在柳骞的前面, “谁让她进来的?”杨允涛直着嗓子冲门房喊,门房站在门口不敢进来,哭丧着脸回答:“大少,我不让她进来,她又哭又喊,又下跪又鞠躬的,我看她大着肚子,所以就。” 徐纤看到柳骞已经缓缓地站起身来,她脸上的笑容收掉了,正仔细地打量着雪娜。 徐纤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早知道雪娜是沉不住气的,门房看着杨允涛的颜色走进来将雪娜往门外拉,雪娜撕心裂肺地哭了起来,一下子瘫倒在地上。 事情变得不可收拾起来。 她怎么能待着不动?眼看雪娜已经被门房拖到了门口,全家上下没有一个人伸出手来,斐依依则抱着胳膊做好了看热闹的架势,通常都是杨允涛看他们的热闹,今天也让斐依依看了把杨允涛的热闹,她还不尽情享受? 只有韩以湄,于心不忍雪娜哭的凄凉,她走过去扶着雪娜,小声在她耳边说:“雪娜,快别闹了吧,赶紧回去吧!柳家的小姐在这里呢!” 她不说倒还好,雪娜一听,干脆整个人就倒在地上,半躺在那里痛哭:“你怎么能这么对我,杨允涛,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她一连喊着杨允涛的名字,杨允涛的脸都变了颜色,柳骞就站在他的身边,这一切她还看不明白? 看着看着她的脸就沉了下来,拿起沙发上的包对大家说:“既然你们家里有事,我就先走了!” “骞骞,骞骞,我送你!”杨允涛赶紧跟上去,柳骞转过身,她刚好站在了雪娜的身边,她看看雪娜又看看他:“不用了,杨允涛,把你的事情处理好再说吧!” 她将披肩往肩上一搭就走出了大宅,在她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门口之后,杨允涛恼怒地低头看着地上的雪娜:“你前段时间跑到哪里去了?干嘛现在出现?” “我不出现更好是不是,你就不管我们娘俩的死活了?” 杨允涛盯着她的肚子,更加恼火:“我早就让你把她拿掉,你以为你怀着她能威胁到我什么?”他掏出电话开始给他的助理打电话,挂了电话以后,他十分厌恶地瞧着还在哭泣的雪娜:“马上去给我打掉,我还能给你几个钱,要是还在纠缠坏了我的事,你什么都得不到!” 雪娜哭得更厉害了,她抱住杨允涛的腿,大声哀求着:“她也是条命啊,你就这么忍心非要杀死你自己的孩子?” 杨允涛放眼望去,斐依依倚在沙发边似笑非笑,家里老老少少的佣人们都在看热闹窃窃私语,杨允涛就更烦躁不已,他一脚就将雪娜给踢开,这一脚一定不轻,因为雪娜没料到他真的踢她,抱着他的腿的手就松开了,整个人往后面倒去。 “雪娜!”徐纤挣开杨如桐的手,她再怎么想把自己置身事外现在也不可能了,因为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雪娜被杨允涛的人带到医院去把孩子拿掉。 她知道她头脑发热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去护雪娜,无疑是和杨允涛明摆着作对,但是她不愿多想,就小跑过去将雪娜扶起来:“快起来,先跟我回房间。” 她扶着雪娜就要往楼上走,杨允涛拦住她们:“二弟媳,这事你是不是管的宽了点?不知道别人的家事别管吗?” “家事?先等雪娜成为了你的家人再说!” 杨允涛的脸色已经极端难看,而徐纤没看到,杨如桐的脸色也极端难看,他让她不要管闲事,她偏偏要管,看样子这段时间雪娜就是被徐纤给藏起来了。 ##第一百零六章 置之不理 杨允涛一把将雪娜拽到自己的身后,差点把徐纤也拽了个趔趄,还好韩以湄就在身边急忙扶住了她,雪娜就没那么好运了,杨允涛使得力气过了头,放手又放的太快,雪娜整个人被甩了出去,踉跄了两下就摔倒在地上。 好响的一声,而且是肚子着地,徐纤就听到雪娜一声尖叫,然后就是疼痛难忍的呻吟声,想来摔得不轻。 “雪娜,你怎么样?”她刚刚问出来,就看到殷红的血迹渗过雪娜的白色长裙,顿时染红了一大片。 以前徐纤天天看自己不是这里受伤就是那里流血,连眉毛都不会动一下的,现在看到血迹,只觉得天旋地转脑袋发晕,她蹲下去苍白着脸喊:“雪娜,雪娜!” 见事情演变成这样,下一步也不会有更精彩的剧情了,顶多是送医院,斐依依哼了一声就转身上楼了,杨允天刚从楼上下来,没看到刚才的情景,只看到徐纤蹲在白裙子都染红的雪娜身边,那场景实在骇人。 杨允天也认得雪娜,他听徐纤跟他说过雪娜曾经帮过她,她说雪娜只是一个这个物质社会炮制出来的可怜女人,但是她的心肠不坏。 他冲还站在那里的杨允涛喊:“还不送医院,站在这里干什么?” “管的可真宽,老二家的管完,老三又来管。”杨允涛推了推他的金丝眼镜,嫌它碍事,干脆把眼镜摘下来往沙发上随手一扔:“反正都是要流掉的,现在不是正好!”他还往沙发上一坐,一副置之不理的样子。 也许雪娜现在应该死心了吧,杨允涛不仅不关心她肚子孩子的死活,连雪娜都不管了。 徐纤咬着牙对韩以湄说:“搭把手。”她要送雪娜去医院,杨允天怎么能让徐纤去抱雪娜,他正要走过去,杨如桐抢先一步走了过去,抱起了雪娜往门外走。 雪娜的血还在不停地流,不仅浸湿了她的裙子还往下滴着,石子路上洒满了斑斑点点的血迹,雪娜的意识还算清楚,她躺在杨如桐的臂弯里,扭着头看着徐纤,嘴唇比她的衣服还要白,她凄楚地问徐纤:“纤纤,我的孩子是不是要没有了?” 徐纤的嘴唇抖了抖,她很想狠狠地骂她,已经把你藏起来了,干嘛还要跑出来,你跟着杨允涛这么久了难道还看不出他是什么人吗?指望能在他的身上托付终身? 但是,她只是眼泪湿了眼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杨如桐把雪娜抱进车里:“以湄,老谢呢,喊他来开车!” 杨如桐不会开车,徐纤差点忘了这一点,但是雪娜的情况不好,多耽误一分钟对她的孩子就是多一分钟的危险,她坐进了驾驶室,发动了汽车。 杨如桐刚一转身就听到了发动机的声音,等他转过身来,徐纤已经将车飞快地开走了。 倒车镜里,她看到杨如桐在她后面破口大骂什么,他直跳脚,然后就拔脚追着徐纤的车。 徐纤在心里数着十个数,她料到杨如桐的体能不怎么样,顶多坚持十秒,果然十秒钟以后她就看不到杨如桐的影子了。 雪娜躺在后面的座位上,捂着肚子歇斯底里地哭泣,徐纤只能对她说:“雪娜,雪娜,别哭了。” 她根本听不见,仍然大声地哭着,她尖锐而又绝望的哭泣声将小小的车厢充斥的满满的。 血腥味,哭泣声,还有雪娜那张毫无血色而惶恐的脸在徐纤的面前晃着,徐纤头晕目眩,她又担心雪娜的情绪过为激动反而影响了胎儿,她在等红灯的时候转过头拉住了雪娜的手:“雪娜,你听我说,你现在不能这么激动,要不然你会害了你的孩子,现在还不确定她有没有流掉,也许她还好,你一定要冷静下来!” 雪娜的哭声渐渐地低了下来,绿灯亮了,后面的车不停地按着喇叭,徐纤急忙发动了车。 雪娜的哭声止了,但是呻吟声却大起来,徐纤只想把她送到离杨家最近的壶口医院,谁知那条最近的路正在修路,她只能换条稍微远一点的路。 越是着急,红灯越多,8点多的光景,怎么路上挤满了车。大概是那条路修路,所以所有的车都挤到了这条路上来。 还好徐纤以前开过跑车,还拿过赛车的名次,她在车流中蹿来蹿去,韩以湄的电话打过来,她按了个免提。 韩以湄还没说话,杨如桐就在那边咆哮起来:“徐纤,你是不是作死?你在哪里,停在路边不要动,我们现在赶过来!” 徐纤只简短地说了句:“马上就到医院了,少啰嗦!”她将电话挂掉了,杨如桐罗哩罗嗦,在他眼里所有人都是坏人,所有的事情都是阴谋。 阴谋?她回头看了眼雪娜,有人用这样的阴谋,苦肉计?把自己弄成这样来害别人?这样的计谋真是抛头颅洒热血。 雪娜突然没有了呻吟声,徐纤着急了起来,她大声喊着雪娜的名字,只见她的手无力地垂在坐垫下面,长发也披泄了一脸,像是晕过去了。 什么样的人拥有什么样的人生,如果她老老实实待在徐纤给她找的房子里,几个月后就能将她的女儿生下来。可是人生没有如果,她心存侥幸,还是心存贪念,她以为鱼与熊掌真的能兼得,反而搞成了现在的样子。 红灯,又是红灯!那红灯刺得徐纤连眼睛都睁不开,她开始惧怕红色,因为晚上雪娜裙子上那个颜色的液体已经让她的眼睛刺痛了,她的眼前昏花一片。 她变得感性了,变成了一个容易激动容易哭泣的小女人,她急切地大喊着,可是雪娜一直毫无动静。 徐纤一脚油门 ,这个时候,该有的交通法规该不遵守就不遵守了吧,如果多冲了一个红灯,而能救回两条人命,那真是赚大了。 世界上有没有公平交易,徐纤就不知道了。但是在做交易的这件事上面,她似乎就没有占过便宜。 她真的不知道那辆车是从哪里横空出世的,好像从地底下钻出来,朝着徐纤的车头就撞了过来。 撞车,对于徐纤算是一个新的体验,她发觉她真是开辟了她受伤的新境界,最近一年什么样的伤都承受过了,还从未体验过撞车。 撞车是有颜色的,色彩斑斓的,红色白色绿色,总之是彩色的。然后,她的眼前呈现出一片绿色,再然后,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徐纤知道自己撞车了,她还知道自己就行走在一个哪个世界都不属于的四维空间里,大概就是灵魂出窍吧,问题是出窍了,她并不能看到她熟悉的人和事,只是孤独而寂寞地在荒无人烟的沙漠上走着。 也许每个人看到的世界都不一样,也许徐纤的心中太荒芜了,所以老天给她的是一个沙漠。 她走的口干舌燥,不知道到底要走多久,她想也许这就在等着她油尽灯枯,去往极乐世界,不,她不可能去往极乐世界,她身上沾满了太多的血迹,那么多人为她死了她怎么能去极乐世界? 那就下地狱吧,千刀万剐吧,一次性给她个痛快,让她彻底还清自己的罪过,也是一件快事。 可是,真的能就这样把自己打发了吗?她还有韩以湄呢?她还有杨允天呢,她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呢! 他还在吗,他还好吗? 她身上牵扯了这么多尘世间的俗事,她怎么能走,怎么能下地狱? 有哭声,非常放肆非常撒野的哭声,就是那哭声好像给徐纤打开了一扇门,让她看到了光明,她用力地踏进那扇门,用力地把身体探过去,用力地睁开眼睛。 她真的回来了,远离了那个沙漠,回到了人世间。 有个男人,坐在她的床头,肩膀耸动地厉害,就是这个哭声,徐纤认得这个哭声,将她从荒漠中拉了回来。 杨允天吗?是他,是他。他的眼睛通红,像广寒宫里的的兔精擅离职守跑下凡间来,他很憔悴,好像多少日多少夜没有睡过觉了一样,脸瘦的像一块磨刀石,侧脸都能拿来杀人。他哭得很难看,除了眼泪,还有鼻涕,像果冻一样在那里甩呀甩。 杨允天第一次给她看了这个样子,杨允天每个不知所措的瞬间都是为了徐纤,杨允天杨允天,你是多么倒霉,多么倒霉遇上了我?而我该有多么幸运遇见了你? 徐纤勉强向他展开笑颜,杨允天看到徐纤睁开了眼,他忽的站起身来,还往后倒退了几步。 不知为什么,他刚刚还哭得通红的眼睛,立刻就升满了怒气,他顾不得他此刻的形象和他平时儒雅的风度大相径庭,就向她大声吼起来:“你还活过来干什么!不如死掉算了!” 徐纤又开始恍惚了,那片荒漠在她眼前转着圈,干渴,满头脑都是黄沙。她看到杨允天转过身去,用他的袖子在擦鼻涕擦眼泪,他的头低着,后颈处光溜溜,白皙一片。 他不是杨允天,他是杨如桐。 他骂她,这是杨如桐。但是他流泪并且憔悴,他就不是杨如桐。 这世界怎么了,越来越让徐纤看不懂了,她闭上眼睛,意识又慢慢地模糊起来。 好像有人趴在她的身上大声叫她,好像有人咬她的手指,大声地咒骂她:“该死的,该死的!” ##第一百零七章 她确实该死,但绝不是现在 谁该死?是她吗?应该是她吧!她确实该死,但是绝不是现在。 等徐纤再一次醒来,她确认这一次是真实的人间了,而上一次醒来,徐纤就不能确定是不是真切的。 韩以湄满眼泪水地看着她:“老白。”她张了张嘴,但是眼泪又哗哗地冲刷着她的面颊,徐纤伸出手去摸摸她的脸:“以湄,你哪来的这么多眼泪啊!” 病房里只有韩以湄,不见杨如桐的影子,这才是应该有的样子。 徐纤不敢问,她的孩子是不是没有了。 以前看电视,总是看到女主角撞车了或者被人打晕了再或者怎么样,总之醒来就不记得自己的孩子还有没有了,于是就会上演一番撕心裂肺。 她不想按照前辈们的套路再来一遍,她只是用纸巾擦干了韩以湄的眼泪:“别哭了,你看我还活着,手脚还在吧?” “手脚倒是还在,怎么不问问有个东西在不在?”杨如桐的声音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徐纤这才看到,他在房间里,只是在外面的一个房间里。她住的是个套间,外面有个沙发,这时候徐纤才听到游戏里的砍妖怪的声音此起彼伏,杨如桐一定躺在沙发上在玩游戏。 这才是杨如桐,徐纤还是比较习惯他的冷言冷语。 “老白,你的孩子跟你一样那么坚强,他好得很,没有事。” “什么?”徐纤反而吃惊了,她不是撞车了吗,看样子也躺了好几天,她的孩子还安然无恙? “你没事,只是被突然弹出来的安全气囊给击昏了,脑部受到震荡躺了几天,身体其他地方没有受伤,老白你真是命大,不,应该说你的宝宝真是命大,你都吓死我了!” “雪娜呢?”徐纤马上问。 “哎,雪娜她就没那么走运了。”韩以湄压低了声音,俯在徐纤的耳边告诉她:“雪娜的孩子没了,没受什么大伤,就是擦破了点皮。第二天就醒了,一直在哭。” “我去看看她。”雪娜的孩子还是没了,想起那天雪娜的哭声,徐纤的心里就沉甸甸的。 “你敢下床试试。”杨如桐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她房间的门口了,表情很凶恶,和那天徐纤恍惚中看到的那个人,完全对不上号。 徐纤突然就笑了,她一定是疯了,才会以为她梦中的场景是现实。 徐纤的笑更加引来杨如桐的愤怒,他转身就走了,啪地摔门,感觉整个房间都震动了一下。 “杨如桐应该也去治疗一下,我觉得他真的有疯病。”徐纤直起身来,刚动一动,腰就酸软,根本动不了。 “老白,你就别折腾了吧,要不然杨如桐又要跳脚了,你都不知道,那天他跟着你的车后面追,是不是他的身体不太好,追到大门口气都喘不上来,还是杨允天一路背回去,又叫私人医生又打点滴才缓过来劲,刚缓过来就让我给你打电话。” 这番话听得徐纤有些发愣,似乎韩以湄口中的形象才能和那天徐纤看到的哭泣的脸对的上号。 “杨允天呢,他知道了么?”徐纤轻轻地问,既然那天不是杨允天,那杨允天呢? “你撞车当时交警打电话回去,杨允天就奔出去了,在手术室外面浑身发抖,老白,我看得出来,他是真爱你。” 徐纤咬紧了下唇,她知道杨允天有多爱她,此刻她这么想见他,女人在脆弱的时候特别想在她爱的人的肩上靠一靠。 “帮我打给杨允天好不好?拐弯抹角地让他来,我想见一见他。” “不行不行。”韩以湄把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你在手术室里的时候,杨如桐还和杨允天打了一架呢,他不让杨允天待在医院,而且都不让他等你出手术室,强行把他赶走了。“ “他还能打得过杨允天吗,他连跑个步都得挂吊瓶的。“徐纤喃喃地,她似乎看到了那个场面,杨如桐是暴躁的,而杨允天是心痛的,无可奈何的。 “杨允天让着他呢,哪能真的打杨如桐。后来杨允天就不来了,但是每天都会问我你的情况,昨天我跟他说你醒了,他才长长地舒了口气,他的眉头才算解开了。老白”韩以湄将徐纤的被子掖好:“看到杨允天,真是诠释了那个成语,愁眉不展。” 徐纤从床头滑了下去,将脑袋钻进了被子里,她把她的手紧紧地贴在她的小腹上,摸着那个已经非常明显的隆起 ,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下来,还好躺在被子里面,她就由着她的眼泪肆无忌惮地淌着。 都说孕妇不能哭,徐纤压抑着自己,让她每天都高高兴兴的,她一直在装,在撑,也不知道她可以撑到哪一天。 春天的天气也跟杨如桐的脸一样变幻莫测,这几天变天了,奇冷。韩以湄昨晚不肯回家,没有穿太多的衣服,她感冒了。 徐纤逼她回去躺着:“我让小晴给你熬碗姜汤,你好好睡一个晚上。”徐纤要去摸床头柜上的电话,韩以湄急忙按住她的手:“我回去直接跟小晴说吧,你别管了。可是,”她站起身还犹豫地看着徐纤:“怎么办,你可千万别下床,别走出你的房间,也别跟杨允天打电话啊!”她怕的厉害,徐纤百思不得其解,怎么这么几天韩以湄就被杨如桐收服的服服帖帖。 “你回去吧,有没有司机跟着来?” “我又不是杨家的小姐,怎么会有司机跟着我?” 徐纤一直催她,她只好走到了门口,可是又站在那里磨磨唧唧:“小晴会送汤水过来,你一定要喝下去一大碗,不然杨如桐会发飙。还有,你别去看雪娜啊,等过几天你好一点了,我一定带你去看。”她站在门口絮絮叨叨舍不得走,徐纤重重地咳一声:“你再不走我就下床了啊!” 这才彻底吓住了她,韩以湄真是只胆小的猫咪,她怕徐纤,现在还怕起了杨如桐。 终于,韩以湄走了,还给了徐纤一个只属于她的世界。 一个人的时候,想做些什么呢?徐纤想做的都不能做,她想哭,想看到杨允天,想搂住他的脖子,狠狠地搂着。 但是,她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她只有看着天花板,吸顶灯是个圆形的,她就看着那个光晕,圆圆的,在她的眼前晕开了一圈又一圈。 但是很快,这些安静的圈圈被杨如桐重重的开门声给吓跑了,他手里提着保温桶,一手一个,往床头柜上狠狠一放。 “吃饭!” 他把床头的桌子拉到徐纤的面前,把饭盒放上去,筷子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坐起来吃饭,难道还要我抱你起来?” 记得刚认识杨如桐的时候,他玩世不恭,眼睛里总是闪烁着戏谑的光,而现在的杨如桐,时时刻刻都会爆发的样子。 看来,他真的需要隔段时间就去美国治疗一下。 徐纤用手撑着努力坐起来,手一打软,差点跌回床上去,杨如桐这才不情不愿地伸出手拉了她一把:“现在就不行了吗,那个时候不是英勇得很吗?很喜欢做超人,爱做奥特曼,以为能打死全世界的怪兽,别把自己整到医院里来呀,奥特曼也别吃饭啊,打完怪兽喝两桶汽油就行了。” 有他的冷嘲热讽伴着晚饭,徐纤也无所谓,她已经习惯了。小晴做的饭合乎徐纤的胃口,大米是泰国香米,香的光吃白饭就能吃下去好几碗。 她吃的狼吞虎咽,杨如桐今天不去打游戏了,坐在她的面前,翘着二郎腿欣赏徐纤的吃相。 “快别噎死了,堂堂杨家二少奶奶被饭给噎死了,传出去太不好听。”他打开另一个保温桶,倒了一碗汤出来,徐纤一闻就知道黄芪炖鸡汤,上好的黄芪比一般的黄芪味道淡,不会太抢鸡汤的鲜味。 杨如桐把那碗飘着黄油的放在徐纤的面前,又用调羹撇走黄油,用嘴轻轻吹凉着鸡汤。 徐纤停下了咀嚼,她看到杨如桐的喉头有一片紫红,刚才韩以湄告诉她杨如桐追车的时候差点厥过去,医生来之前杨允天对他进行了土法的急救,用手揪着他的咽喉,就跟刮痧一样的道理。而徐纤在她第一次醒过来,而她自己是认为也是做梦的时候,她就看到了杨如桐喉头上的这片紫红。 她不是做梦,是真的,她真的看到了杨如桐在哭,他在为她哭。 一粒圆圆的蘑菇在她的牙齿中间滑来滑去,就是不让她咬碎,她盯着杨如桐的脸,心里隐隐约约感觉到,杨如桐不是真的毫无感情,至少对她,他的所作所为都是在纠结着,隐藏着,而又藏不住的。 她很木呐地接过了杨如桐吹凉的鸡汤,却食不知味了,直到耳边传来他不耐烦的骂声:“吃东西的时候东想西想会消化不良的你知不知道?你消化不良不要紧,你肚子里还有嗷嗷待哺的小朋友,你不怕把他噎着?” 他说的好像她吃进去的东西掉进了肚子里,然后小宝宝直接抓起来就啃一样。 徐纤却分神了,她嘴里被她自己塞进了一大块鸡肉,可是又忘记了那是一块鸡肉,就这么硬往下吞,一下子就这么噎住了。 ##第一百零八章 为什么还这么傻傻的 从她吃饭开始,杨如桐就一直在咒她要被噎死,现在她真的要被噎死了。 噎死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整个脑子都要被堵上的感觉,窒息感从咽喉开始,然后就往上涌,她想她的脸是不是已经憋地青紫了,她喘不上气,连脑子,耳朵,都堵住了一样,一片嗡嗡的响声。 徐纤以前学过游泳,爸爸教她憋气,蹲在游泳池里练憋气,她一次没忍住,在水里吸了一口气,那些水就从四面八方钻进她的耳朵,嘴里眼睛里,就是现在这种感受。 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也不算什么都感觉不到,她感到杨如桐在大力地拍着她的后背,她很怕他把她的孩子也给拍了出来,她听到他在大声喊:“咳出来,吐出来!” 她拼命地咳嗽,但是却咳不出声音来,她嗓子里的那块鸡肉像是一块棉花一样,遇到水就泡的大大的,把她唯一的出气的地方给塞满了。 杨如桐突然伸出手去抠她的喉咙,难以忍受的恶心感让她嘴巴一张,对着杨如桐就吐了出来。 当徐纤意识到她吐了杨如桐一身的时候,她已经清醒了过来,因为她嗓子里的那块肌肉被吐出来了,她喘着粗气,等待着杨如桐暴跳如雷地怒骂她。 杨如桐却被吓傻了一般,他完全顾不到他的衣服,弯着腰盯着徐纤的脸,他的脸却煞白煞白,他不停地问:“好了吗,徐纤,好了吗,好了吗?” 他是杨允天吗,为什么徐纤能在他的眼中看到浓浓的爱意和惶恐?他不是杨允天,他的额头有淡红色的伤疤,他是杨如桐。 徐纤的大脑在急速地运转,她不是个笨蛋,她有一颗敏锐的心和聪明的大脑,她意识到杨如桐也许在爱着她,也许用着他的方式。 徐纤的脸也变成了煞白的,她可以和互相毫无爱意的杨如桐同床共枕,但是她不能接受杨如桐爱她,那么和这样的人朝夕相处是危险的! 看她还在发愣,杨如桐更着急了,他拼命地按着铃,医生护士从外面跑进来,杨如桐已经着急地语无伦次了:“她噎着了,快给她看看!” 医生让徐纤张开嘴,用手电筒照了照,又让徐纤喊出一声清脆的“啊”,然后对杨如桐说:“没事了。” “没事了,为什么还这么傻傻的?” “也许是吓住了吧,没事的。”医生出去了,杨如桐仍惴惴不安,他端详着徐纤的脸色,青紫色早已褪去了,他想了想,在桌上拿了个碗,放在徐纤的头顶上,然后拿着一双筷子在空碗里使劲戳着,嘴里还念着:“下去,下去!” 他觉得自己有魔力一样,他这么说着下去,那些险些噎死徐纤的鸡肉真的能下去一样。 “别折腾了,鸡肉在你的衣服上,早不在我的嗓子里了。”徐纤拉下他的手:“我没事了。“ “是吗?”他弯下腰来用手试徐纤的体温,他这么不放心,只有对对方充满了爱意才能完全视自己肮脏的衣服而无物。 他是那样爱干净,甚至于有些洁癖的一个人,平时里难缠的要死,床单要天天换,枕头也要天天换,徐纤就不,换了新枕头,没有了熟悉的气味她反而睡不着。 但是此时,杨如桐变得让徐纤惊恐不已,她已经太疲惫了,实在招架不住其他的多余的事情了。 确定了徐纤真的没事,桌上的鸡汤和饭已经被弄得一塌糊涂了,他走到门口给小晴打电话:“再送一份饭过来,鸡肉要撕碎了,蘑菇也要切碎了,今天不要蘑菇了,换成青豆吧!” 他打完电话走回徐纤的身边:“你先睡一会,小晴一会就会送饭过来,到时候我再喊你起来吃。” 这个男人陌生的像徐纤完全不认识的人,她宁可听他冷言冷语,宁可他破口大骂她,她不敢也不想要他爱她,徐纤躺了下来,把被子拉过头顶。 她真是被惊吓过度了,不是因为她被噎着,而是因为杨如桐,她希望猜错了,希望她变成了花痴,以为天底下的男人都爱她。 可是,杨如桐在她的耳边哼起了她母亲唱的那首童谣,三岁小囡三寸长。杨如桐从来没有这么温情过 ,这么柔情过,他以前也唱过这首歌,但是完全不是现在的这个味道。 他的声音里像漂浮着奶油泡沫,甜腻的,柔滑的,但是却让徐纤胆战心惊的。 他想让徐纤静下心来,睡上一觉,但是他的歌声只会让徐纤浑身发冷,一个总是对她讥讽,或者怒骂的人变成这样温情的,徐纤宁愿他回到以前的样子。 她一直都没睡着,杨如桐在她耳边轻声唤她起来吃饭的时候,她也清醒的很。 这一次,是杨如桐温柔地扶她起来,还用柔软的靠垫塞在她的腰后面,小晴一边给徐纤盛汤一边诚惶诚恐地问:“二少奶奶,是不是我的鸡肉太大块了,噎到你了?” “不关你的事,鸡汤嘛,鸡肉不都是那样的,难道切的稀碎?”她一扭头,却看到杨如桐低着头用筷子在她的汤里一点一点把本来就很碎的鸡肉弄成更小块。 “你在干嘛?” “我怕你会噎死了,一尸两命!”在小晴面前,他恢复了恶形恶状,但仍是一丝不苟地检查着鸡肉。 徐纤一心烦,竟然一口都吃不下去了。 小晴更为紧张,抄着手站在那里结结巴巴地说:“是不是我的菜炒咸了?刚才二少爷打电话回来,我把开始的那些菜全部扔掉了,重新给二少奶奶炒了一份,二少爷说不要放味精,不要放酱油,少盐少汤,要原汁原味,这个菜我还是请大厨烧的呢!” “徐纤喜欢你炒的菜,大厨炒的她还不爱吃呢!”杨如桐用手指捏了一块西芹往嘴里一丢,咬得咯吱响:“下次炒蔬菜,如果鲜味不够,可以自己做香菇酱,提鲜的,而且没有添加剂。”他摇身一变,变成了健康达人,徐纤脑袋里嗡嗡地响,她勉强地跟小晴笑着说:“不咸,每一样菜都好吃,辛苦了小晴。” “她刚醒来,状态不好,小晴你喂她吧!” 小晴坐下来,用筷子夹起一个虾仁,递到徐纤的嘴边,她祈求的小声对徐纤说:“二少奶奶,你吃吧,要不然二少爷急死了,那几天你睡着没有醒,他每日让我炖鸡汤,猪肚汤,白术,黄芪,当归,都是自己去中药房挑来的。” 小晴再说什么,徐纤极力不让自己去听,她把嘴巴张的大大的,却把耳朵堵的死死的。 徐纤累的懒得说话,韩以湄想了起了什么:“杨允天在外面。” 杨如桐昨天的声势弄的太大,整个宅子里的人都知道了,杨允天早上就按捺不住,他很想去看看徐纤,但是无奈杨如桐每天就像狼狗一样坐在徐纤的病房套间的外间。 斐依依看出杨允天的焦急难安,她在杨允天在房间里踱了好几圈以后,突然微笑着对他说:“今天你有事么,星期天啊,我们去看看二嫂吧!” 杨允天有点吃惊,但是很快就应下来,斐依依还是一个聪明人,她懂得适时给杨允天一个甜枣吃。 所以当杨允天和斐依依一起出现在医院的时候,杨如桐就无法拒绝了,只能让他们进来。 徐纤气色不好,脸色苍白,她埋怨韩以湄告诉她太晚,她还可以把自己收拾收拾,女为悦己者容,她在杨如桐的面前像个鬼一样也无所谓。 相比斐依依粉色的格子衬衫和牛仔裤,显得朝气蓬勃,而徐纤就更加憔悴,她用手往耳朵后面撩了撩头发,客套地对斐依依说:“谢谢你百忙之中来看我。” “都是自己人,这么客气干什么,其实你昏迷的时候,那几天我没空,就差允天过来看你,听说被二哥给挡在外面了呢!”她用手掩着口笑,然后在徐纤的身边坐下,担忧地看着徐纤:“哎呀,二嫂,你这一出事,把家里大大小小都给吓坏了,哎,爸爸去世了,连个主心骨都没有了,看把允天给吓得,坐立不安了好几天,直到昨天说你醒了才算消停。”她说着,还回头看了杨允天一眼。 徐纤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她聊着,她不敢抬头去看就站在她床前的杨允天,她知道他的脸上一定挂满了忧伤,她怕她这么一看,眼泪就会汹涌而出。 徐纤的人生里总是充满了无可奈何,总是要和她的爱人装作路人,她斜靠在床头,眼光只能落在杨允天的手上,他垂着双手,有一只手上贴着胶布,他怎么了,受伤了吗? 她现在能体会到杨允天知道她撞车了该会急成什么样,因为她看到他手上的胶布,心里就难受了起来。 斐依依寒暄了几句,回顾头对杨允天说:“要不我们先走吧,我看二嫂的脸色不是很好呢,还是让她多休息一下吧!” 她看起来是很累,但是要知道看她一眼多么不容易,即使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下,即使就这么离她远远地站着他也想多站一会。 她瘦了,她有黑眼圈,她嘴唇没有颜色,她打着吊针的手背上枯瘦的似乎只有一层皮,他曾经许诺过不会再让她瘦,不再让她憔悴,不再让她受伤,只是他一样也做不到。 ##第一百零九章 怎么能笑的美丽 斐依依已经走过来,将手插进杨允天的臂弯里,巧笑倩兮着跟徐纤挥了挥手:“二嫂,什么时候出院,我们来接你。” “不用了。”她也回报给斐依依笑容,但她知道她一定笑的不如斐依依漂亮,因为现在她的心是苦的,怎么能笑的美丽呢? 直到杨允天转过身,她才敢把眼光落在他的身上,他的头发上,他的肩膀上。他们从里间里走出去,徐纤就看不到他了,她只能看着他这几步路的时间,属于他们的时间总是这么短。 连句话都没说,他们甚至连个招呼都没打,哪怕他问一句,你还好吗,而她回答还好,这也是好的。 斐依依和杨允天走到电梯口,斐依依按下下楼的按钮,仰脸看着杨允天的眼睛:“要不要我把杨如桐喊出来,让你和徐纤单独聊聊?” 她怎么会这么大方?杨允天定定地瞅着她,他终于找到了他为什么无法喜欢上斐依依的地方,哪怕她是美的,聪明的,仪态万千的,甚至于大方得体的,但是和斐依依说话,做事都得想一想才能往下做,和她相处要随时动脑子,太累了。 和爱侣之间应该是放松的,愉悦的,斐依依永远不能给他这样的感受。 他没再说话,只是抬脚走进了电梯了,斐依依依然微笑着问他:“怎么样,我这个老婆做的很大方吧?你怎么奖励我?” 该怎么奖励她呢?杨允天应该问她,你想要些什么?但是连这句话他都懒得说,无力地靠在电梯里的墙上。 徐纤不喜欢大的房间,这个病房还是里外两间的,显得更加空旷。刚才杨允天来了,好容易将房间里填满了一点,但是他那么快就走了,房里反而比刚才还要冷寂。 韩以湄给徐纤烫橘子,橘子剥了皮,放在开水里,橘子特有的香味立刻装满了整个房间。徐纤以前特别喜欢吃橘子,连陈皮都爱吃。有一次,她和杨允天买了一大兜的橘子坐在一个小山坡上,那时候天气还很冷,但是,他们竟然吃完了那一大兜的橘子,剥橘子皮剥的手指都发黄,好几天都洗不掉,连舌头和嘴唇都变黄了。 吃完那些橘子,如果是现在让徐纤吃掉那些,估计她浑身上下都能冻起来,但是那个时候就完全不觉得,只觉得高兴,哪怕吃的一肚子的橘子水,也是高兴的。 徐纤突然问韩以湄:“怎么一对情侣之间有那么多回忆?”明明她和杨允天在一起的时间并不算太长,而且都是偷偷摸摸的,但是每一桩每一件想起来,能让她咂摸回味很久。 韩以湄怜惜地用小梳子给她梳头:“老白,你真可怜。” 可怜人大有人在,不在乎多徐纤一个。 她的身体恢复地很快,下午徐纤已经能够下床了,她趁杨如桐不在,要去看雪娜。 雪娜在楼下,病房的档次比徐纤的要差了许多。徐纤推开她的房门的时候,雪娜正坐在床上发呆,她盖着白色的棉被,脸色和棉被一个颜色,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雪娜!”韩以湄推着徐纤过去,看到徐纤,雪娜的眼眶立刻红了:“纤纤。”她声音嘶哑,这几天一定日日夜夜哭泣。 她没有父母,连亲戚朋友都没有,病房里的床头柜上空空的,一束花一个果篮也没,看起来很凄凉。 韩以湄将徐纤推到雪娜的病床旁边,她就出去了。窗户大开着,这几天天气降温,冷风呼呼地吹进来,都没有一个护士进来帮她关一下。 “纤纤,对不起,我害了你。”她嘴一张开,眼泪水就流了一脸。徐纤就没有想过生她的气,她只是痛心地看着雪娜。 “以后怎么办呢?” 她埋着头,不说话,眼泪一颗一颗掉在棉被上,立刻被棉被给吸干了。她的抽泣声越来越大,后来要用毛巾按住眼睛,她的嚎啕声就被埋在毛巾里,断断续续的。 要是在以前,徐纤早就狠狠地骂她了,这种生活是她选择的,她呆在杨允涛身边那么久,难道看不出他是个什么样的人?能不能托付终身,会不会接受她的孩子?现在落到这种田地,说到底也是咎由自取。 不过,徐纤只是轻轻地抚着她的后背:“雪娜,过去的事情不要想了,也许是你和你的女儿没有缘分。努力地好起来,然后买个房子,开个小店,钱不够的话我会帮你。” “你已经帮我够多了,我差点害得你的孩子也没有了。”雪娜从毛巾里抬起脸,这个病房的毛巾都是劣等品,她的脸上沾满了毛巾屑。徐纤用纸巾擦去她脸上的毛巾屑。 “雪娜,你必须要坚强起来,这个世界不会有人一直都帮你,靠自己才能一辈子。” 韩以湄从外面慌慌张张地进来:“老白,我们上去吧,我刚才在窗口看到杨如桐来了,正上电梯呢,如果看到你在这里回去又要发火。” 她帮雪娜把窗户关上,她不能再看雪娜那张可怜兮兮的脸,她只能帮雪娜一次,后面的路还是要她自己走下去。 她轻轻带上了雪娜的房门,重重地叹了口气,她对韩以湄说:“去给她的病房换到楼上去吧,她的孩子没了,还得在医院里多住几天。私人医院里的医生护士都是狗眼呢,住的差的病房都没人理。” “这是杨如桐安排的,他说她不能跟你同一层病房。” 他到底在想什么?徐纤提到杨如桐脑袋就隐隐作痛,他哭泣的脸,哭泣的眼睛,还有果冻一样的鼻涕都在她的眼前晃悠,韩以湄蹲下身来给徐纤的腿上披上毯子,看到徐纤的脸,吓了一跳。 “老白,你的脸色怎么那么难看?” “有多难看?刚才看到杨允天时也是这个脸色吗?”她摸着自己的脸问。 “老白,我觉得你又可怜,但是又很令人羡慕。” “羡慕什么?” “有两个男人同时爱着你,而且这么爱。” 徐纤什么时候这么吃香过?她从玻璃窗上倒影自己的模样,女人有很多种美丽,有的是风韵美,有的是风情美,有的是姿态美,就连韩以湄都有一种清纯而且心无城府的美,她有什么?她哪样都够不上,她不但不美,而且自己都觉得自己寡淡无味。 徐纤不习惯杨如桐的照顾,虽然在他的眼里看不到那天转瞬即逝的温情,但是她仍然躲避他偶尔的温柔,不过也只是偶尔而已,大部分时间,他仍然凶恶。 她看到了杨允天,也算解了一点点相思苦,现在迫不及待要回家了,她可以仍旧躲在窗帘后面看杨允天在花房里种花的样子,她觉得目前最幸福的事情就是那样了。 徐纤做完了一个全身检查,医生才放她出院。出院前她又去看了雪娜,她精神好了一点,脸上薄薄地打上了一层粉,看起来有精神多了。 徐纤对她说:“生活上有什么困难尽管来找我。” 她也只能做到这里,剩下的要靠她自己了。 徐纤的座驾变成了一辆宾利,中规中矩的外观和过为浮夸和商务的内设,徐纤觉得自己是一个老太太,才能配得上这辆车的气场。 开车的司机是个陌生面孔,徐纤光看后脑勺就知道他不是杨家的人,她问坐在她旁边的杨如桐:“我们换了新司机?” “保镖兼司机,现在你不能自己开车。”杨如桐一上车就拿出他的游戏机,他各种型号的游戏机,大大小小的都有,几乎机不离身。今天他扮演的是一个忍士,举着长长的刺刀,动不动就杀的对方一屏幕的血。 徐纤不是矫情的人,也许杨如桐的游戏机的配置太好,那个血甚是逼真,她心里一翻腾,竟然要吐出来。 她另一边的韩以湄急忙找袋子,而杨如桐速度更快,干脆两手并拢成一个碗型,让她吐在里面。 想一想就觉得恶心,她硬生生地忍住了,让司机停车,然后推开杨如桐下了车,扶着路边的一棵树,畅畅快快地吐了出来。 这个时候,人才能感觉到七窍都是通的感觉,呕吐的酸水不仅从嘴里吐出来,还从鼻子里也冒了出来,韩以湄在她身边给她轻拍着后背,一边担忧地说:“怎么现在还吐呢?” 杨如桐大声地让司机给她拿一瓶水漱漱口,徐纤吐够了,直起腰来接过司机递给她的水,跟他说了声谢谢。 看到他的脸的时候,徐纤愣住了,手里拿着水都忘了送到嘴边去,韩以湄奇怪地看着徐纤:“怎么了老白?”然后她也看了一眼司机,她也愣住了。 徐纤和韩以湄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像她们边上有根水泥电线杆一样的灰白色,那个司机没有三头六臂,也没有骇客帝国里那种专业的保镖形象,他没戴墨镜,腰上也没有别着枪,甚至他还没有穿黑色西装,只是穿了一件灰格子的衬衫。在别人眼里,他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普通人,不过在徐纤和韩以湄眼里,他的样子将她们击倒了。 他那么像那么像朴元,他有一双温暖的眼睛,而且在鼻梁的边上有颗淡褐色的小痣,记得她和韩以湄还取笑过他,说痣长在眼角是泪痣,长在唇边是好吃痣,他长在鼻梁边上是什么痣呢?朴元只是笑嘻嘻地随她们像小喜鹊一样叽叽喳喳。就连唇的弧度也和朴元是一样,因为皮肤很白,他的头发在阳光下呈棕色,若不是他的脚边有个斜斜的影子,若不是徐纤亲眼看他躺在火化炉中变成一团火焰,若不是她亲手捧着他的骨灰盒送到了骨灰盦中,她真的以为朴元活过来了。 ##第一百一十章 谦谦君子 徐纤率先反应过来,他只是一个和朴元长的很像的男人而已,他疑惑地看着这两个盯着他看的女人,阳光刺得他眼睛睁不开,他微微皱着眉头,用手照在眼睛上遮挡阳光,这是一只粗糙的手,手掌上长满了厚厚的老茧,而朴元的手根本不是这样的。 朴元的手柔软,温暖,那是一双谦谦君子的手。 杨如桐已经狐疑地走过来问:“怎么了?”他看了看傻住了的两人。 “你还没介绍。”徐纤说。 “不是说过了吗,司机。”杨如桐朝他努努嘴:“你叫什么?” 他连他叫什么都记不住,司机说:“我叫孔曹。” “孔什么?”杨如桐显然没听明白。 “孔子的孔,曹操的曹。” 杨如桐咧开嘴笑着:“你父母到底想让你成为什么人呢?到底是圣贤还是枭雄?”他推推徐纤手里的水:“还不漱口,然后上车了!” 孔曹已经走回了车上,韩以湄还在发愣,她拽着徐纤的衣袖,连声音都有些发抖:“老白,他是朴元。” “不,以湄,他不是朴元,他是孔曹,我的新司机兼保镖。” “他是朴元。”等韩以湄转过脸来,徐纤惊恐地发现她的眼泪已经在脸上肆意流淌着,徐纤忘了她胃中翻腾的感觉,急忙用手指去擦她的眼泪,她对韩以湄说:“以湄,他不是朴元,他不是朴元!” 但是韩以湄仿佛中邪了,中魔了,她坐上了车后座,她的眼神一直痴痴地追随着孔曹的后脑勺。 的确,孔曹非常像朴元,就连颈窝处的那个小小的沟都很像,但是徐纤心里很清楚,不论他多像,也只是像而已。 杨如桐没有再玩他那个让徐纤吐得死去活来的游戏,他也看出了韩以湄的不对头,下了车之后,他问徐纤:“韩以湄怎么了?” 孔曹在车库里停好车,走下车来,提着徐纤从医院里带回来的东西,走在前面。 他的背挺得直直的,徐纤不知道这个世界到底有多奇妙,怎么会有这么相像的两个人。 “杨如桐,你在哪里找的这个孔曹?” “怎么了?你打算挖墙脚?反正也是给你用,随便你挖。” “给我一份他详尽的资料。” “徐纤,你在你的老公面前表现出对另外一个男人感兴趣,是不是要考虑一下我的感受?” 徐纤没有心情和他开玩笑,韩以湄已经被吸走了魂魄,她傻乎乎地跟着孔曹的脚步,仿佛孤魂野鬼被一个法术高强的道士收服了一样。 徐纤发现孔曹居然住进了杨家,她很不理解地问杨如桐:“为什么他要住在这里?” “因为他是你的保镖,他要是离你十万八千里还怎么保护你?” “我不需要别人时时刻刻的保护。” “现在你的主人是我,一切我说了算。” 于是,韩以湄魂不守舍的生活开始了。 徐纤要的东西,杨如桐很快就给她了。原来孔曹以前是特种兵,别看看起来不是那么健硕,但是他很厉害,曾经是部队里的神枪手,弹无虚发。退伍之后在派出所做过几年协警,但是没有正式编制,他就辞职不做了,也不知道杨如桐在哪里找到他的。 无论如何,徐纤手里的报告都告诉她,这个人不但不是朴元,而且和朴元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她把这份简历放在韩以湄的手里,里面还有两张照片,一张是他在部队里训练射击时的留影,穿着军绿色的背心,皮肤被晒得黝黑,和现在的形象大相径庭,还有一张是和他父母合照,看了看日期,应该也是在部队的时候,很青涩的样子。 那个日期,徐纤他们正好在上大学。 韩以湄慢吞吞地看完那些东西,当她抬起头的时候,徐纤看得出来,她不是不知道孔曹和朴元不是一个人,而是她在麻痹自己,她逼着自己相信朴元还在这个世界上,她在编织着自己都觉得不可能的梦。 她轻轻地把简历扔到了桌上,靠在摇椅里,摇呀摇呀,什么都不说。 风从窗口吹进来,吹乱了韩以湄柔软的发丝,发丝弄痒了她的脸,她用手撩去,回头看徐纤还坐在她的身边,忧愁地看着她。 “老白,你回房间吧,才出院你要多休息。”她说完,就又盯着窗外不再说话了。 徐纤很焦虑,她回到了房间,却愁眉不展。 这段时间过地匆匆忙忙,她们之间从来不提朴元,她们都装作忘掉了,但是今天看到了孔曹,她们被彼此惊异的眼神都给惊醒了,谁也不曾忘掉他。 徐纤不曾忘掉自己给韩以湄和朴元带来的一生致命的伤痛和错过,而韩以湄也不曾忘掉她从朴元身上得到的短暂的幸福。 傍晚时分,徐纤照例躲在窗帘后面,想看到杨允天的身影,谁知她没有等来杨允天,却等来了孔曹。 他穿着紧身的训练背心,和黑色的运动短裤,脖子上搭着一条毛巾在花园里跑步。 他完全不是朴元,如果韩以湄现在看到他的样子就该知道,朴元的运动神经比徐纤好不到哪里去,他是个白面文弱书生,韩以湄经常说他们俩个如果遇到了地震山洪之类的,他们一定跑不掉。然后朴元就抱着徐纤说,那就一起被洪水吞没好了,说不定已经还能变成化石,两个人紧紧抱在一起永不分离。 她不应该再哭的,但是眼泪水却不可抑止地掉下来,正好杨如桐走进来,先是看到徐纤又依着窗口往外看,又看见她掉着眼泪,立刻就怒气冲冲的了,但等到他伸头往窗外一看,却看见让徐纤落泪的竟是在楼下花园里跑步的孔曹。 “什么时候换了胃口,喜欢看兵哥哥了?”他丢给她一条毛巾,丢在了她的脸上,把她整个头都罩住了,也遮住了孔曹,遮住了朴元。 徐纤在家歇了两天就去公司了,好歹也是挂了总经理的职位。当她坐上车的时候,发现韩以湄已经和孔曹十分熟稔了。 他们在愉快地攀谈,孔曹也不是本地人,父母都在外地,这一点和朴元挺像。只是他不是在这里上的大学,高中毕业就直接去当兵了,分到这个城市的派出所里做协警。 他是一个很会讲故事的人,他一边开车一边对坐在副驾驶的韩以湄说他当特种兵的时候的事情,说的荡气回肠,韩以湄听的气都不喘。 这一点,就一点都不像朴元了,朴元很腼腆很害羞,根本不会在不熟悉的人面前口若悬河,后来做了律师,徐纤和韩以湄陪着他演练了好长时间才克服过去。 孔曹在说他的一段经历,描述地十分传神有趣,韩以湄笑的前仰后合。 她没看到,徐纤的眉头一直紧皱,到了办公室还是这样,她签完一个文件后就看着桌面发呆,杨如桐敲敲她的桌子:“你的魂魄在哪里游荡?要不要我替你找回来?” “魂魄不需要你来找,你把孔曹辞退了吧!” “徐纤,你真残忍。”他朝外面一件韩以湄的办公室看了一眼“韩以湄找到寄托不是挺好的吗,你看这几天满面春风的。” “我就是怕春风过后来的是狂风暴雨。” “未雨绸缪是好的,但是你这个人太过悲观。” 徐纤悲观不悲观她就懒得去研究了,但是一个上午都听到韩以湄在哼着歌。她的确需要一个精神寄托,只是徐纤不敢轻易让韩以湄去试,她还不知道孔曹是何许人也。 她拜托杨如桐帮她查孔曹,杨如桐两只脚翘在办公桌上玩游戏,眼皮也不抬一下:“韩以湄不过和孔曹说说话而已,不必这么紧张,再说就算谈恋爱,男未婚女未嫁,有什么不可以?” 他说的轻巧,徐纤可不这么认为,不过她承认她的确有点紧张过头了。 但是没想到,晚饭过后,孔曹竟然约韩以湄出去看电影,有一个好莱坞新片,宣传做的铺天盖地,正好韩以湄早就想看了,她知道徐纤不喜欢,而且现在大着肚子去人太多的公共场所不太方便,就一直没提。 韩以湄在她的衣橱里东挑西捡,终于换了一条橘色的连衣裙,在徐纤面前转了个圈:“怎么样?” “像根橘子口味的面包棍。”徐纤靠在沙发里回答她。 韩以湄不以为杵,也许是心情太好,在徐纤的脸上摸了摸:”我走了,你想吃点什么,我带回来给你?想不想吃爆米花?“她把声音压得低低的,杨如桐不喜欢一切零食,也不允许零食出现在他的面前,徐纤偷吃也不可以。 韩以湄像小鸟一样飞出去了,她的高跟鞋敲击着木地板发出清脆的响声,很快声音就消失了。徐纤站在窗口看到孔曹在门口等她,他们一起说说笑笑地往停车库走去。 徐纤的心里闷闷的,杨如桐一直在认真地打游戏,他突然放下游戏机,转脸看着徐纤:“我觉得你应该高兴才对,你看韩以湄多开心。” “这只是暂时的。” “但是你能阻拦吗?你又不是她妈,就算是,也不能阻拦。” 她的确无法阻拦,她也希望韩以湄能尽快找到一个她喜欢的踏实的男人陪着她,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对这个孔曹总是不放心,而且韩以湄的动机也不纯,一开始她就是把他当作朴元的替身。 初夏的风暖暖地吹过来了,昨天雨刚刚停,今天天气就热了起来。窗外有棵很高很大的柳树,柳枝都长到了窗台来,徐纤伸手摘了一根,坐在窗边慢慢地编了一个柳条帽。 ##第一百一十一章 你现在是我的 她在等韩以湄回来,这一等到了10点她还没回来,杨如桐的生物钟一向准时,到了10点钟他就要关灯睡觉,他说:“不要像一个孤寡母亲独自带大了女儿,现在女儿情窦初开出去恋爱了,你就无法适从的样子。” 有吗?徐纤此刻的表现真的像那样吗?“你先睡,别管我。” “你坐在那里喘着气,我睡不着。” 他真是矫情,徐纤倒不想喘气,活着太累了,顾虑和操心的事情太多。 躺在大床上,伴随着杨如桐均匀的呼吸声,她终于听到了隔壁传来的开门声,她立刻坐起来,谁知刚刚准备下床,她的手被杨如桐牢牢地抓住了:“任何一个人都有她的自由,你别用自己的桎梏绑住她。” “任何人都有自由,那我呢?你拉住我干什么?” “你现在是我的,一切由我控制。”他用力拉她躺下来:“韩以湄的人生由她自己控制,是苦是甜,让她哭还是让她笑,都是她自己选择的。” 他又没有朋友,虽然有兄弟两个,但是势同水火,他怎么能体会的到徐纤这样的心焦,他只需要为自己活着就行了。 她狠狠推开杨如桐,赤着脚就从房间里跑出去,韩以湄已经进了房间,徐纤举着手要去敲门,可是举起来了,她又无力地将手缩了回去。 也许这是一件好事呢?她跑进去跟韩以湄说些什么,她说孔曹不是朴元,不要把对朴元的爱投射到孔曹身上? 她又慢慢地走回她的房间,门竟然推不开,她使劲地推了推,应该是在里面反锁了。 肯定是杨如桐,他不能容忍别人反抗他。 杨如桐像个没长大的孩子,或者是童年没有撒过的野,现在全部撒在徐纤的身上一样。 她随便,无所谓的,因为她不爱杨如桐,所以他做什么她都无所谓,都不会伤她的心,但是韩以湄就不一样了。韩以湄是她手心里的一块肉,她要是受伤了,难过了,徐纤握起拳头的时候都会觉得痛的。 徐纤无处可去,她也不能去韩以湄的房里,韩以湄要是有心事会主动和她分享,但是她不能在她快快乐乐地出去看完电影回来还去查问。 她去了杨允天的花房,今天杨允天没来花房,但是里面似乎还停留了他的味道。 她在藤椅上坐下,却意外地在外面看到了夜跑的孔曹,他真是锻炼爱好者,早跑晚也跑。 他也看到了徐纤,慢慢地停下脚步,在门口站住了:“徐小姐?这么晚还没睡?” “你不也这么晚?看完电影了还有力气跑步?” “看电影而已,又不是力气活。”他笑起来,他笑的时候,徐纤的心抖了一下。他笑的样子真像朴元,虽然他大汗淋漓,穿着运动背心,他健硕的肌肉,纵形的肌肉线条看起来像个健美先生,但是他的笑容真的特别像朴元。 连徐纤都有一点恍惚,何况是韩以湄,她一定会忽略其他孔曹不像朴元的样子,而只关注他像朴元的时候。 徐纤拍拍她边上的小凳:“进来聊聊吧!” 孔曹刚踏进来又退了出去:“这里好热,徐小姐,我们到那边聊吧!”他指着大柳树下的草地,徐纤跟着他坐到了草地上。孔曹细心地把他的毛巾垫在地上,然后再扶着徐纤小心翼翼地坐上去。 他是个细心的男人,徐纤弓着腿,把脑袋放在膝盖上打量他:“你多大?”其实徐纤知道他的年龄,她在他的简历上看到过,今年二十九岁。 “二十九岁,比韩小姐和你大三岁。” 看来韩以湄跟孔曹说了不少,她就是那样心无城府的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今天晚上看的什么电影?”徐纤有点没话找话,她自己都不知道她要和孔曹聊天的目的是什么。 “蚁人。” “哦。”这是才上映的新片,不过徐纤对电影不感兴趣。 “韩小姐是不是很久没看过电影了?她很开心的样子,还吃了两桶爆米花,喝了两杯可乐,她跟我说她以为这样的生活一辈子都不会再有了。” 韩以湄的确很久没有看过电影了,她在床上躺了一年多,醒来之后这么久第一次给她带来愉悦感的居然是一个前两天还是陌生人的男人。 “那是她言过其实。” 草地上有只很小很小的青蛙,或者是只小蛤蟆,趴在那里一动不动。徐纤用手指戳戳它,它就蹦一蹦。这里离人工湖挺远,也不知道它是怎么蹦到这里来的。 孔曹见徐纤不说话了,顺着她的手指,看到了那只小蛤蟆,他顺手将小蛤蟆用两只手指头捏起来,一使劲竟然将它捏死了。 捏死它的同时,它还爆浆了,徐纤着实恶心到了。她很想跟他说,又没有碍着你的事,为什么要把它捏死。但是她不想再看到他手里的那只小蛤蟆的尸体,急忙站起身来:“我先回房间了。” 孔曹伸手去扶她,徐纤躲避着他的手:“不用了,你继续跑步吧,我一个人可以。” 徐纤又想说自己太装了,她装什么善良小妇人呢?她害死了多少人,现在居然为了一只小蛤蟆让她心里一阵一阵的不舒服? 她扶着栏杆慢慢地上楼,经过韩以湄的房间,她的房间里隐隐约约地传出音乐声,她还没睡,还在听音乐。 韩以湄是快乐的,徐纤却是担忧的。 孔曹有一张酷似朴元的脸,但是他没有一颗朴元的心,绝不是因为晚上他捏死了一只小生命,徐纤只是觉得,他和韩以湄不在同一个世界里,相隔的太远的人根本不该有交集,否则一定是个悲剧。 比如,比如谁呢?徐纤站在杨如桐的房门口发了愣,他若是还锁着门,她今晚要去哪里呢? 她却不能跟韩以湄明说,杨如桐说她不是韩以湄的妈,她确实不是韩以湄的妈,韩以湄的妈已经被她害死了。 杨如桐为徐纤找了两个保镖,第二天一大早起床,徐纤还坐在床上就对杨如桐说:“还有一个保镖,以后就让他来给我开车吧,那个孔曹你让他隐身。” “没有隐身药水怎么隐身?”他开着玩笑说明心情不太坏。 “那我就不需要司机了,自己开车。” “我不受威胁。”他正在刷牙,突然走过来把脸凑着徐纤很近,他嘴上的泡沫都差点沾到徐纤的脸上去。 “那好,把韩以湄开除,她在病床上躺了太久,业务有些生疏,让她再深造一下。” “徐纤,你就像一只老母鸡一样把你想保护的人都拉到翅膀底下,你别忘了你只是一只老母鸡,而那些敌人都是老鹰,你怎么抵抗?”他走到洗手间去漱口,水龙头的水开的哗啦哗啦,但是他的声音却听的清清楚楚。 “若是不保护,岂不是第一个就被老鹰叼走?”徐纤下床走到衣帽间去换衣服,她的衣柜里不知为什么多出了好多衣服,有职业套装还有连衣裙还有孕妇装,统统都是颜色很艳丽的,而她本来的衣服一件都找不到了。 她从衣帽间里探出头向杨如桐喊:“我的衣服呢?” “那不就是你的衣服?”他指着那些新的衣服。 “我要我本来的衣服。” “那些都是黑色白色,我不喜欢,统统扔掉了,如果你想要去找的话,我想大概已经寄到偏远山区去了,要不要小蔡给你订机票?”他笑嘻嘻的,从衣柜里拿出一件粉色的短袖连衣裙在徐纤的身上比了比:“就穿这个,保证人比花娇。” 他口甜似蜜绝不是什么好事,不过徐纤别无选择,她总不能穿着睡衣出门。 在门口遇到了韩以湄,她拉着徐纤的手欢呼了一声:”哦也,老白,你穿这个裙子好漂亮!“她还拉着徐纤转了一圈,让她有点晕。 杨如桐没有同意辞退韩以湄,他跟徐纤说:“你这样做没有任何用处,孔曹就住在杨家,要见到随时都会见到。” 杨如桐永远这样不合作,徐纤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韩以湄和孔曹越走越近。徐纤总不能对杨如桐说,因为昨晚看到他捏死了一只小蛤蟆所以对孔曹的印象不好吧,估计杨如桐听到以后会笑的从椅子上翻下去。 人活的越久,就越感觉到生活的无可奈何。 中午时分,突然临时召开全体股东会议,杨正功那些人上午十点开完例行会议早就走了,结果又被一个一个喊回来,非常不满,走进会议室的时候还在骂骂咧咧。 他们应该知足了,集团的事情他们通常都撒手不管,每到年底就大把的往回拿分红,那个时候就听不到有人骂了。 在所有人坐齐了以后,杨老爷子的律师走了进来,本来还吵吵闹闹的会议室立刻安静了下来,他们反应到,今天可能律师要来宣读杨老爷子的遗嘱了。 律师从文件袋里拿出遗嘱,翻到最后一页,举起来给他们看上面杨老爷子的印章,然后开始宣读。 “立遗嘱人:杨正文,64岁,杨慨集团董事长。因恶疾缠身,可能随时会离去,故特立此遗嘱,表明我在我去世之后对我所有财产处理的意愿。本人名下祖上传下来的杨家大宅,因后面由杨正文一人出资翻新扩大,故此宅留给我的两个儿子,杨允涛与杨允天,二人共同持有,不得买卖,赠送与他人。而我次子杨如桐终身有权利在此居住。因此宅一部分是祖上传下来,故按照未翻新之前的价格的差价补贴给我的三个兄弟姐妹,杨正功,杨正成和杨正妍,这一切后续事宜将由我的律师,蒋士申处理。”律师念到这里突然停下来:“就是鄙人,各位股东,这部分差价等到遗嘱宣读完成以后会请专业资产评估师来确认。” ##第一百一十二章 认命吧 杨正功冷哼着:“那个宅子值多少钱,主要是地啊,地才真正值钱!” “别急,我想老二也许会把地价也算进去吧!” “那是按照现在的地价还是以前的地价呢?” 律师挥挥手:“众位不要着急,等我念完这些慢慢商量。”他翻开第二张纸,准备继续读,突然杨如桐将他手中的文件夹啪的一声丢到会议桌的中间:“别读了,刚才的那一段我不同意。” “二少,这是您父亲的意思。” “我是他儿子,他没道理杨家大宅分给他其他的两个儿子而不分给我。” “遗嘱订立之后已经产生了法律效力,二少,不能更改的。” 杨如桐冷笑了一下:“那下面的也不必继续宣布了。” 众人正听到高潮处,怎能就这样没了下文,杨正妍拍了拍杨如桐的肩膀,同情得对他说:“如桐,算了,认命吧!这是大哥的遗嘱,该怎样就怎样吧!” “哈,姑姑,如果我父亲说这个房子的差价不补贴给你们,你会不会坐得住?会不会认命?”杨如桐一针见血,他盯着杨正妍的眼睛,杨正妍脸上挂不住,扭过头去不理他。 “蒋律师,我父亲有没有说可以我不在的时候宣读遗嘱,直接忽略我,还是必须全家人都要在场?” 蒋律师捏着遗嘱想了一会:“二少,您跟我来。”他转身走出了会议室,杨如桐也站起身跟他走了出去。 “看上去杨如桐与世无争,原来也是一个贪心的主。”杨正成开口说话了,他一直皱着眉头没有吭声,他抿了一口茶,将嘴里的茶叶狠狠地吐回杯子里。 “杨家大宅,那是多大一笔钱啊,谁不争谁不抢?” 说实话,连徐纤都有一些意外,她以为杨如桐真的不介意,他以前表现出来的就是什么都不在乎,杨允涛说:“那是分给他了,他才不在乎,没分给他的你看他愿不愿意?”他幸灾乐祸的很,而且心情相当好,因为他总算知道了在杨老爷子心中他不是最不受宠的一个,最不受宠的是杨如桐。 杨如桐和蒋律师在杨如桐的办公室里谈了很久,所有人都不耐烦了,直到蒋律师来宣布:“杨老先生说过,如果遗嘱出现异议,等到异议排除了再继续宣读。” “什么?还能这样?”杨正功站起身来:“不拿我们的时间当时间?要知道我们有多忙?” 他能有多忙?不过是几个小老婆之间转一转罢了,今天去你那里明天去我那里,有一次几个小老婆争宠还闹到正房那里去了,打的不可开交,让杨正妍和杨正成笑话了一整个月。 “抱歉,杨先生,杨老先生就是这样规定的。” “如果每个人都有异议,但是遗嘱就不宣读了?” “杨老先生只规定了二少,如果二少对遗嘱不满,可以延迟宣读的时间。”蒋律师说完就出去了,他回到杨如桐的房间继续商谈。 徐纤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忘记了,直接推门进去,杨如桐正和蒋律师坐在沙发上谈论着,徐纤吓了一跳,有点窘迫,她听到了一小段话,但是她绝对没有打算偷听的。 她说了声抱歉就退出了房间,她听到了蒋律师对杨如桐说:“二少,你自己的情况你知道,这样又是何苦呢?” “我父亲知道为什么的。” 徐纤不太明白蒋律师的话的意思,不过她没有兴趣知道,自从进入杨家之后,豪门的这些人的嘴脸她见过太多了,每个人都是这样。那个时候她觉得除了杨如桐和杨允天不是那副嘴脸,不过现在看来连杨如桐都逃脱不了。 那杨允天呢?在金钱和权力的面前,他会不会表现的让徐纤失望?清高这个词在徐纤的生命里从未出现过,她第一次觉得金钱和权力这种东西真的无所谓。 初见杨老爷子的时候,她觉得杨老爷子简直拥有了全世界,他拿捏着很多人的性命,她的,韩以湄的,但是没有想到他会突然离世,走的这么仓促。 这就是人生。 她坐在韩以湄的办公室里,她的办公室就在杨如桐的办公室外面这一间,韩以湄探过头去问徐纤:“杨如桐怎么了?” “你怎么不问杨老爷子的遗嘱里说了什么?”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反正我从来不想天上突然掉馅饼,够吃够喝够花就行了。” “怎样才能够吃够喝够花,也得看怎么花啊!” “老白,”徐纤的话突然吓到了韩以湄,她正儿八经地抓住了徐纤的手:“鲍参翅肚也是一餐,粗茶淡饭也是一餐,但是萝卜白菜保平安啊!” 看她紧张兮兮的样子,徐纤笑了:“我已经把你搞成了这样,难道还对那些东西抱有欲望?放心吧,以湄,我已经不是原来的徐纤了。” “老白,你终于想通了。” “我想通的代价太大了。” 她们两个都不说话了,静静地望着窗外,楼层太高了,窗外什么都没有,没有树,也没有树上的小鸟。人站得高的话不见得就是一件好事,能看到很多平时看不到的东西,但是能够触摸的到的反而触摸不到了。 韩以湄煮的是她的拿手好饭,阳春面,她也只会做阳春面。开水烧开放进去细如发丝的龙须面,然后淋点麻油,卧一个溏心蛋再撒上一把碧绿的葱花。这是韩以湄的爱心夜宵,她做别的都不行,每一道都是暗黑料理,只有阳春面做的可以媲美大厨。 韩以湄还傲娇的很,不轻易给别人做,徐纤印象中韩以湄只给她和朴元做过,看来孔曹在她的心中地位非凡。 徐纤发现自己多了个偷窥的毛病,她除了晚上会在窗口偷窥杨允天,现在还会去偷窥韩以湄。 孔曹出去办事,给韩以湄带了有家很有名的奶酪回来,他们坐在大树下的长椅上,孔曹微笑着看着韩以湄一口一口地将奶酪吃掉。 不得不承认,在徐纤的角度,这样看起来孔曹和朴元非常非常像,而徐纤也能看得出来,韩以湄每次抬起头看孔曹的时候,脸上都会飞起一块红云。 要知道,韩以湄极度讨厌奶酪,她不喜欢一切奶制品,但是她这个人就是会为了自己喜欢的人而放弃自我的一个人,孔曹给她带了两份,韩以湄高兴地对他说:“老白爱吃这个呢,她爱一切奶制品,我就,”她说了一半就闭了嘴,低下头去继续吃奶酪。 “怎么,你不喜欢吃吗?” “喜欢,喜欢啊!” 徐纤从窗帘后面隐了过去,转过身来深深地叹气,杨如桐不止一次地嘲笑过她:“看来你这个偷窥的毛病还真是严重呢,男女通吃,天天都要偷看。” 徐纤现在已经找到了和杨如桐的相处方式,就是不论他说什么,她都不吱声。 她和杨如桐还是无法相处,只要她接他的话茬,他们必定要吵架。 她撞车的时候,她一度以为杨如桐爱她,不过如果他真的爱着她的话,那他的爱真的满奇特的。 徐纤要去做产检了,她跟杨如桐请了假:“今天的会议你去开。” “我也要去。” “你去哪里?” “我要跟你一起去做产检。”他大刺刺地坐进车里,对孔曹说:“去医院。” 韩以湄也陪着徐纤去,也就是今天开会二少的人一个都不会出现,徐纤盯着他:“别让别人说闲话,你是不是还小?” “我说过了,我爸的遗嘱一天不更改,我一天不去参加会议。” “杨慨集团没了你照样转,但是你要知道遗嘱是在你父亲头脑清醒的情况下立的,绝对具有法律效力,你没有权力推翻,所以别做无谓的斗争。” “哦,我忘了你以前是个大律师。”他看着徐纤哈哈笑了起来,徐纤厌烦地转过了头,杨如桐其实是个相当执拗的人,徐纤知道她无法说动他。 “杨如桐,你应该尊重你爸爸的遗愿,大宅你不是有居住权吗,你可以一直住到你老死,等你死了要这个宅子有什么用?”连韩以湄都觉得吃惊了,现在的徐纤居然会劝杨如桐,要知道以前这些话总是她跟徐纤说的,她总是说手里握的太多反而漏的更多。 “我死了以后,要留给我要留给她的人。”杨如桐也转过头去,望着窗外不再说话了,他要留给谁,他的决定是什么,徐纤不想知道。 医生对徐纤的状态很不满意,她说:“你现在是四个半月的身孕,你知道你多少斤吗?连一百斤都没有,胎儿是足够大,但是你自身的身体也要强壮,只要母体好了,孩子才能更好。” 其实徐纤吃的不算少,而且都是好东西,也许操的心太多,就是不长肉。韩以湄担忧地抓紧了她的手,问医生:“要不要吃一点补药?要不要吃宵夜?” “饮食很重要,但是心情也很重要,不要太操劳,不要太操心。” 徐纤觉得医生全都是无病呻吟,怎么能不操心,难道把心拿出来寄存起来,等生完孩子再去拿? 她躺在床上,医生用超声波探头在她的肚皮上滑来滑去,电脑显示屏上有个小小的黑影,在有节奏的一跳一跳的,医生对他们说:“你看,你的宝宝!” 徐纤对着那个黑影微笑,她在想生出来的是个什么模样,会像她还是杨允天?每当徐纤想杨允天到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她就摸摸肚子,过几个月就会有个她和杨允天密不可分的亲人出生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你的宝宝 医生把探头递给杨如桐:“你也来感受一下你的宝宝吧!” 徐纤以为他会拒绝,谁知道他真的接过来,他的手在徐纤的肚皮上滑动,徐纤看到他的手在发抖。 他竟然是激动的,当他看到那个蠕动的小生命时,韩以湄和徐纤都惊愕地看到他的眼泪突然从眼眶中掉下来,掉在他的手背上,他急忙用衣袖擦掉。 好像那些眼泪砸在徐纤的肚皮上一样,她觉得很灼热,虽然她弄不懂杨如桐哭泣的原因。 倒是医生笑着递给杨如桐一张纸巾:“看来妈妈很淡定,倒是爸爸有些激动呢!看到新生命是不是觉得很奇妙?” “我真想马上就看到他。”杨如桐把探头还给了医生。 “不用着急,再过四个多月你就可以看到你的小宝宝了。” “四个多月?”他喃喃地退到了门口,倚着门框站着:“希望我能看得的他。” 杨如桐有点奇怪,不过他一直都是奇怪的。 杨如桐对徐纤肚子的孩子表示的热忱让她想不明白,这个孩子明明不是他的,出了医院他就拉着徐纤要去给孩子买衣服。 “你又不知道性别。” “我知道,是个女儿。”他振振有词。 “你怎么知道是个女儿。” “我就是知道。” 他挑的全都是粉色的小衣服,小袜子放在他的手掌里还不到他的手心的一半,他看的乐得要死,举起来给徐纤和韩以湄献宝:“你看,多好玩!” 他蹲在货架边撅着屁股挑选奶瓶,他仔细的样子,徐纤不由得想象如果是杨允天蹲在这里该是什么样的景象,也许就是这个样子的吧,因为他和杨允天毕竟长的一样。 徐纤觉得好笑,孩子生下来,不管像谁,像她也好像杨允天也好都不会有人有什么异议,因为杨如桐也是一样的脸。 这真是本世纪最好笑的笑话。 她还在愣神,杨如桐已经挑了一大堆,徐纤吓了一跳,售货员站在边上抱着一堆衣服笑开了花。 “你买那么多干什么?还有这么多奶瓶,打算一天换一个?” “我喜欢给女儿买,你管不着。” 杨如桐是不是要把他缺失的童年在徐纤孩子的身上找补回来,徐纤懒得去管他,而韩以湄跟着添乱,每看到一件小女孩的衣服她就夸张地尖叫:“好可爱好可爱!” 她这样一叫,杨如桐就每件都买下来了。 她还比划给孔曹看:“看,好玩吧!” 别人看起来像是两对夫妻,其实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他们还在外面吃了饭,杨如桐很挑嘴,不轻易在外面吃饭,他说外面的油有一股味道,中午吃的是牛排,他基本不是,只吃了一点蔬菜沙拉,就连沙拉酱也没倒进去,只吃了蔬菜。 韩以湄说:“二少,你快变成兔子了,要不要吃点我这个鳕鱼排,好好吃的。” “不要。”他看都不看一眼就拒绝。 “以湄,你别管他,他大少爷胃口叼的很。”徐纤吃牛排,切开之后血淋淋的,杨如桐一看就立刻喊服务生来端走:“这个怎么吃,全是血。” “二少,这是二少奶奶点的五成熟,就是这样子的。” “从今后,看到这张脸,只能做全熟的。”杨如桐把自己盘子里的沙拉哗啦一下拨给徐纤一半:“先吃菜。” “我又不是兔子。” 韩以湄在陪徐纤去洗手间的时候,贴在她的耳边跟她说:“我发现杨如桐是个好男人,只不过他不爱放在表面而已。” “你看谁不是好男人?”徐纤差点把话题要转到孔曹身上,但是她忍住了。 当他们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杨允天和斐依依在楼下吃饭,只有他们两个,杨允涛很少会在家里吃晚饭,以前还碍于杨老先生,现在杨老先生不在了,他更加肆无忌惮。 斐依依看到了孔曹手里的大包小包,笑吟吟地放下手里的筷子走过去:“这么多东西,买了什么?我能看看吗?” 徐纤让她自取,她抽出一条牛仔背带裙,那是杨如桐坚持要买的,徐纤说刚生下来的小宝宝怎么穿牛仔裙,杨如桐说那就等能穿的时候再穿,徐纤说那就能穿的时候再买,可是杨如桐似乎十分生气,还冲徐纤发了火。 他既然这么爱乱花钱,徐纤就随他去了。 斐依依的表现更为夸张:“哇,好可爱啊,不过是条小裙子呢,是女孩吗,纤纤?” “不知道。”徐纤径自慢慢上楼,她的余光看到杨允天坐在那里吃饭,似乎一直没有抬头,他们在上演夫妻恩爱和天伦之乐,她能打算从杨允天的脸上看到什么表情?难道大笑着祝福他们? 她一直嗤之以鼻,但是今天她想把这句话跟韩以湄说,若不是韩以湄太善良,她的父母也太善良,收养了徐纤,就不会有后面的祸事。 徐纤摸了摸韩以湄的脸蛋:“最近胖了些。” “是吗?”她立刻回头找了面镜子仔细打量:“是哦,为什么会胖呢?要减肥了!”她左照又照,还站起来转了个圈问:“腰有没有变粗?腿是不是比以前粗多了?” “不过比以前稍微丰盈了一点,没那么夸张。” 她才放心地坐下来,一个女孩如此注重自己的外表,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她恋爱了,或者准备恋爱了。 “以湄,”她欲言又止,韩以湄清澈的眼睛让她下面的话说不下去了,她希望韩以湄尽快恋爱,尽快走出朴元给她留下的伤痛里,但是却不希望是孔曹。 因为她只把孔曹当作了替身,还有孔曹的自身。 徐纤承认自己相当卑劣,她又找人去查了孔曹,连祖宗十八代都几乎查了一遍。 孔曹的家境不是很好,应该是很不好。他的家在甘肃天水一个山村,穷的锅里连层油花都看不到,父母都是农民,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他是家里的老大,经济负担相当严重。 其实这都不是问题,徐纤不是势利眼,但是她从孔曹原来待过的派出所里了解来,他的脾气不是很好,经常得罪人,而且他对金钱和权力看的比较重,就是因为一个副所长的位子他和另一个竞争人大打出手,所以被请辞了,请辞是说的好听点,其实就是开除。 若是以前,徐纤觉得自己没资格评价别人的人品,但是对韩以湄她必须要擦亮眼睛,一切对韩以湄的幸福有威胁的,她都要扼杀掉。 在韩以湄又一次和孔曹出去吃宵夜晚归后,徐纤站在客厅的玻璃门后面看到他们在门廊里说悄悄话,韩以湄的头发已经垂肩,孔曹用手将她被风吹乱的发丝撩到耳朵后面去,他看她的眼神带着盛夏的灼热,而韩以湄的脸红的像园子里的那棵樱桃树。 孔曹对韩以湄说:“我明天带你去灵山去摘荔枝好不好?” “灵山在哪里?” “在广西。” “啊,这么远?”韩以湄吐了吐舌头。 “我们坐飞机去,两天就能来回,明后天都是周末,我特地把休息日攒到一起。”做保镖的没有像通勤班那样有双休,一个星期或者两个星期才有一天,但是工资待遇相当可观。 韩以湄想了想,低着头用鞋踢着门廊边的柱子,她想了会抬起头来:“好!” 韩以湄那么乖的女孩,从来没跟陌生男人出过远门,这应该是头一遭吧!他把韩以湄带到广西去干嘛?徐纤觉得她再这么袖手旁观,韩以湄就要被他给卖掉了。 韩以湄喜欢他,因为他有朴元的笑容,连唇边笑出的褶皱都是一模一样的,但是这些能让韩以湄迷幻,却无法叨扰了徐纤的心,他不是朴元,朴元早就死掉了。 韩以湄配得起更好的爱人,而不是找一个酷似朴元的人来填补她心里的空白。 徐纤悄悄地上楼去了,她直接走进了孔曹的房间,不管她今天做出的事情会让杨如桐跟她跳脚,还是韩以湄哭泣,她都一定要做。 孔曹的房间就是一个典型的男人的房间,没有一点装饰,连原来房间里挂的一幅画他都把它拿下来,倚在墙根放着。 徐纤读过心理学,像孔曹这样的行为表示他这个人十分务实,不会被一些风花雪月的事情扰乱他的人生计划。 这一点恰恰和韩以湄是相反的,她会为了她所爱的人和事抛弃所有。 孔曹进房间的时候吓了一大跳,因为他看到徐纤正坐在沙发上等他。 “二少奶奶?您怎么在这?”他很会招待客人,立刻去开他房内的一个小冰箱里拿牛奶:“喝牛奶好吗?” “不用了,孔曹,请坐下,我有点事跟你谈谈。” 孔曹关上冰箱门,疑惑地在她对面坐下,徐纤注意到他的鞋,是一双很旧的球鞋,能看出他是一个很节俭的人,还传递了另一种信息,他很需要钱。 需要就好,需要也会变成一个人的弱点。 ##第一百一十四章 她说的他都懂 徐纤对他说:“我不喜欢拐弯抹角,开门见山了。”她注视着孔曹,他正专注地看着她。“孔曹,我很不喜欢你接近韩以湄。”她的开场白相当直白,徐纤喜欢一针见血:“相信这段时间韩以湄已经跟你说了一些关于我和她的事情,我们不是普通的朋友,她是我的亲人,姐妹,确切地说她是我身体的一部分,你接近她令我很不愉快。” 徐纤不知道她没有笑容而且言语刻薄的时候是不是看起来很凶,以前她律师事务所的小妹们都害怕她,怕她犀利的语言,怕她凌厉的眼神。 孔曹没有说话,他仍旧注视着徐纤,等着她说下去,徐纤可以认定,他是个心理素质很好的人,他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 “离开杨家吧,远离韩以湄。”徐纤结案陈词,言简意赅,她相信孔曹是个聪明人,她说的他都懂。 “可是,二少奶奶,我和韩以湄并没有谈恋爱,只是普通朋友。” “我不相信男女之间有永远的友谊,很快就会变味,我要在变味之前阻止它。”她说完,静静地等着他提要求,而孔曹也不做声,他仿佛在等着徐纤主动提出。 他的特种兵不是白当的,不仅耐力好,而且心理的耐力更好,徐纤早就想好了应该怎么做,所以她不打算拖延时间,她的睡衣有一个小小的口袋,口袋里面放着一张小小的纸条,那是一张人人都爱的纸条。 她把纸条掏出来放在茶几上:“当然不会让你白走,这是对你的一点补偿,拿着吧!” 他拿过来看了看,不知道他对这个数字是不是满意,徐纤想了很久,该给他多少,如果贪心的话,多少都不会嫌多。 支票上的数字是三百万,在大城市也许只能付个房子的首付,但是对于他的家乡甘肃天水,已经能买下一个村子了,徐纤了解过他家一年的收入,少得可怜。 所以她有信心这笔钱对于他来说是很大的诱惑,徐纤承认自己很卑鄙,总喜欢用钱来买东西,不过,偏偏她每次都能买得到。 “你不用马上回答我,你可以考虑一下,这张支票就放在这里,如果你想好了可以带着这张支票马上走,杨如桐那里我帮你说,就像你说的,你和韩以湄只是普通朋友,所以这对你来说没有压力。”她站起身来走到门口,又停住了,转过身继续说:“我这不是试金石,不是韩剧上的有钱人来用此试某人的真心,你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不但没有这笔钱,你照样会被我辞退。” “我不看韩剧。”他说,不卑不亢的。 “这不重要。”她拉开房门走出去了,她想她坚持不了几分钟,她已经很久没做这样的事情了,她不知道让韩以湄知道了会怎么样,她会不会含着泪眼盯着徐纤对她说:“老白,为什么你还是这样的呢?” 她就是这样的,她还是不信任任何人,除了她心里最依赖的那两个人以外。 她回到了杨如桐的房间,杨如桐很意外地没有打游戏,蹲在客厅里装着什么东西,徐纤走过去发现是个摇篮。 粉色的,统统都是粉色的,杨如桐还有一颗公主心,真是看不出来,徐纤摸了摸光滑的漆面:“现在弄它是不是太早?” “你去照照镜子,你的肚子有多大了?”他叮叮咚咚颇像那么回事,但是徐纤仔细看了看,一个钉子都没砸直,都是歪歪扭扭的。他装了一会,就不耐烦地把锤子扔了,坐在地上:“弄不好弄不好!”他像个做不好事情的小孩子,还懊恼地将工具用脚踢得乱乱的。 “做不来就别勉强,家里这么多工人,不行买一个现成的不就成了。” “我要让小姑娘睡在我亲手装的摇篮里,就像我时时刻刻抱着她。”他拾起安装说明书,又认认真真地去研究去了。 这大概是杨如桐最认真的时刻了,徐纤不得不相信,他是真的爱她肚子里的孩子。 尽管是别人的孩子,他也这么爱,本来杨如桐就不是一般人,这么想着,徐纤也就释怀了。 她躺在床上的时候,忐忑不安,她不知道明天早上会不会看到孔曹,如果他真的走了,她该如何跟韩以湄解释,不过如果他没走呢?也许事情变的更加糟糕。 她悠长地叹了一口又一口气,艰难地翻了一个又一个身,杨如桐支起身子探过头来看她:“怎么了?是不是姑娘长头发了你胃里难受?要不要吃盐渍梅子?小晴做的,好好吃。”看样子他偷吃了不少,说着他已经下床要去拿梅子了,徐纤喊住他。 “不是,别折腾了。” 他盯了她片刻:“不记得医生对你说不要瞎操心了吗?你不是谁的救世主。” 徐纤翻了个身,用力地合上眼睛。 “哦,他没跟我说呢!”韩以湄的声音颇有些失落,徐纤想,过几天,恐怕再过几天也不会再来的,三百万,这笔钱花的真值,最起码徐纤的心落在了肚子里。 她的心情变得很好,而相反的,韩以湄的情绪却有点低落,一路上都不说话。徐纤吹她的耳朵,以前韩以湄最怕徐纤这样吹气,会笑得喘不过气来,而她只是躲了躲:“干嘛,老白?” “晚上我们去吃火锅吧!” “这么热的天吃火锅?” “更加畅快啊,不是吗?” “你想去就去吧!”韩以湄是好脾气的。 但是再好脾气的韩以湄等了孔曹好几天,也没等来他,她显得有点郁郁寡欢,徐纤想尽了办法让她开心点,她带她去买衣服,去吃她喜欢的红豆刨冰,去看徐纤看一眼就想晕过去的文艺电影,还吃路边摊的炒蛤蜊。 她们的身后始终不远不近地跟着两个保镖,韩以湄很不安:“为什么又请了一个保镖呢?孔曹还会回来的。” 徐纤想跟她说,傻姑娘,孔曹不会回来了,他已经拿着他的三百万走了,但是她不能说,只能跟韩以湄报以一个无奈的微笑。 无论徐纤怎么做,她都提不起兴趣来,徐纤却不着急,只是时间的问题,韩以湄又不是真的喜欢他,她只是把他当做了另一个朴元。 老天没那么爱她们,夺去了一个朴元再还给她们一个,孔曹是孔曹,朴元是朴元。 终于杨如桐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在一个晚饭后,徐纤在花园里漫无目的地转着,杨允天这几天去了美国,她在窗帘后面终于没有了偷窥的对象,只能在花园里乱转。 杨如桐一直跟着她,徐纤心烦的时候,连多一个人的脚步声都不想听到,她回过头来对他说:“我在杨家的花园里不会被别人枪杀,你不用这样一步不离。” “就算有人要你的命,我在边上也于事无补。”他倒是很明白他的能力,徐纤不置可否。 “那你就别跟着我了。” “你已经除去了你的心头大患,干嘛还如此烦躁?我说的吧,人的烦恼永远无法全部消除,才下眉头又上心头啊!”他故意卖弄诗词,却卖弄的不伦不类。 杨如桐是个人精,他什么都看的通透,徐纤知道瞒不过他,因为孔曹是他找来的,就是不知道孔曹是怎么跟他说的。 她停下来,等杨如桐慢慢向她走近:“你不是又找了个保镖吗?我想你已经猜到了。” “我猜到了开头,你却没猜到结局。”他继续跟她玩文艺片的那一套:“走,我带你去摘樱桃,樱桃树结樱桃了。” 花房的后面就有一棵很大的樱桃树,小晴跟她说过年年都会结樱桃,小晴也就来了一年多,去年她刚来的时候恰逢樱桃已经下市了,没人摘,落了一地:“好可惜,拿来做樱桃派才叫好吃。”她不无可惜地对徐纤说。 樱桃树很高,老话说樱桃好吃树难栽,很难成活,杨家大宅翻新的时候种的,也有很多很多年了。 “比我的年龄大。”杨如桐撸着袖子就要爬树,徐纤想起他迟钝的运动神经,提醒他:“别掉下来摔死了。” “我上辈子是猴子。”他脱了鞋,抱着树干,呼哧呼哧地往上爬,还没有爬到一米高,就从上面滑了下来。 “什么猴子?六耳猕猴?”徐纤取笑他。 “哎呀,二少!”一个园丁在浇花,看到以后急急忙忙地奔过来:“二少要摘樱桃是吗,别自己爬树啊,小心摔着!” 他给杨如桐找来了一个带钩子的长竹竿:“二少,拿这个摘樱桃,把树枝拉下来,然后去摘就可以了。”他笑眯眯地递给杨如桐,看得出来二少正在和二少奶奶甜蜜,就不掺和进来了。 他一边走一边还回头笑着看着他们,徐纤说:“他为什么总是看着我们笑?” “因为他觉得我们是天生一对。”他说起假话来眼都不眨,不过带勾子的竹竿真的挺好用的,像杨如桐这样对任何运动都毫无天分的人来说也好用的很。 他拉下一根树枝直嚷嚷:“快来摘,这一根上有好多。” 徐纤摘下一小撮,就往嘴里放,杨如桐拿樱桃砸她。 “干嘛?”樱桃砸起来好痛,徐纤揉着脑袋。 “不知道有没有农药你就吃?”他说着,却自己往嘴里丢了一颗:“好甜!” 徐纤想起那时孔曹许诺带韩以湄去灵山摘荔枝,她往嘴里扔樱桃的动作慢下来:“杨如桐,我要带韩以湄去灵山。” “去灵山干嘛?” “摘荔枝。” 杨如桐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以为你能取代任何一个人?”他似乎能看得穿徐纤的一切:“说说吧,你花了多少代价赶走了孔曹?” ##第一百一十五章 原来你喜欢这么花钱 “三百万。” 杨如桐吐着樱桃的核,摇着头:“太铺张了,原来你喜欢这么花钱。” “事实证明,这钱花的很值得,也让我知道了孔曹的价码。” 看着手里红红的樱桃,徐纤突然没了食欲。杨如桐总是能一下子就触到她的痛处,没错,她替代不了任何人,以前是朴元,现在甚至是孔曹她都替代不了。 她意兴阑珊地转过身去,却在大树后面看到了一抹淡黄色。 那是韩以湄,穿着淡黄色背带裙的韩以湄,站在她的面前,脸是一片灰白色。 徐纤觉得迟早都会让她知道,但是没想到是这样的方式。 “以湄。”徐纤向她走过去。 “老白,你给了孔曹钱,打发他走?”她不敢置信地问她。 “我没有打发他走,我觉得他不适合这里,给了他一笔补偿金。” “那不是补偿金,你就是赶走了他。” “以湄。”徐纤伸手扶住了她的肩膀:“他只是一个保镖,谁来做都可以。” “既然谁都可以,那你为什么要刻意赶走他?”韩以湄的睫毛在闪动,泪花在眼眶里打转,她觉得孔曹受到了侮辱,用金钱的侮辱。可是,有多少人想受到这样的侮辱啊! “你的眼泪不应该为了一个陌生人而流。”徐纤用手掌给她擦去眼泪。 “他不是陌生人。” “以湄,他只是个保镖。” “你把人分为三六九等?” “你明明知道不是的。”徐纤不想说那句话,但是面对韩以湄盈盈欲滴的泪水,她只能说:“他不是朴元,不要把他当作朴元的替身!” 韩以湄的脸急速地变了颜色,变得更加灰白,她仿佛被徐纤的话击中了哪里,她往后退了几步,让开了徐纤搭在她肩上的手。 她很久很久都不说话,徐纤知道自己说对了,她会给她时间慢慢思考,慢慢消化,甚至慢慢淡忘。 韩以湄坐在樱桃树下,一坐就是一整个下午。 杨如桐依然嘲笑徐纤:“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这种天气,菜都凉了,徐纤等韩以湄进来吃饭,等了又等。杨如桐已经吃完了他的饭,可是韩以湄还是没有进来,他敲了敲她的碗:“韩以湄在为情所伤,你又是为了什么?” “那根本不是情!”徐纤生硬地纠正他,她很不喜欢别人这么武断地判定韩以湄对孔曹的感情:“那只是她的错觉!你看到过朴元的照片,你知道他们有多像。”她突然抬起头来瞪着杨如桐:“你是不是故意的?世界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情,我的保镖偏偏长的那么像朴元?” “我那么做有什么好处?”杨如桐耸耸肩:“我从来不做一些无聊的事情。”事实上来说,无聊的事情他真的做的不算少。 韩以湄进门的时候,杨如桐已经回房间了,徐纤还在桌边等着她,她看到她走进来立刻喊她:“以湄,吃饭了!” 她看了徐纤一眼,慢吞吞地走到桌子这边来,徐纤对小晴说:“去盛饭!” 韩以湄却没有坐下来,她看着徐纤,前段时间因为孔曹而升起的两团红云早就飞走了不知去向,她比以前还要苍白,她看了好一会,才叹了一口气,问徐纤:“你是说,他拿了你的三百万,就这么走了?” “是的。” 这个答案是残忍的,如果没有徐纤,韩以湄的人生就是一个童话世界,她的世界里都是公主王子,是徐纤让她的人生变得残忍,变得现实。 像苦情大剧里放的一样,徐纤摇身一变变成了阻碍子女婚姻的严苛母亲,看不上穷困的女儿的爱人,而给了他一笔钱让他滚蛋。 至于他滚不滚蛋,就看他是不是剧中的男主角了,如果只是个男配,一定会拿着钱滚蛋,如果是男主,想必会把那张支票甩到徐纤的脸上去。 现在徐纤可以回答韩以湄了,他不是她的男主角,他接受了那笔钱。 “你怎么知道他真的把钱拿走了?” “如果不拿走钱,他为什么要走?因为受到了侮辱,受到了蔑视?”徐纤笑着:“以湄,人生不是电视剧,没那么多荡气回肠,也没那么多清高骨气,人生是一个又一个的投机,对于很多人来说,比如孔曹,把握住一个投机的机会,他就会少奋斗很多年。” “老白,你的价值观还是这样。” “不,是这个世界还是这样。” 韩以湄说不过徐纤,永远说不过,但是血淋淋的事实放在面前,孔曹真的拿着那笔钱走了,她这段日子的飘飘然,一下子变得十分可笑,她跌坐在椅子上。 小晴在她面前放了一碗清香扑鼻的莼菜汤,低头看,白色的汤里漂浮着墨绿色的莼菜,她的眼泪掉进了汤里,让它变得更咸。 杨如桐终于装好了他的摇篮,费了好几天的时间,还很有成就感的很,跟徐纤和韩以湄显摆了好几次。 好容易工人们把房间里东西腾出来了,杨如桐又说要贴上粉红色的墙纸,徐纤说:“改天弄,现在已经晚了。” “改天吧,我会贴墙纸。”有个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她们转身一看,孔曹站在身后,风尘仆仆,像是从很远的地方回来的。 “二少奶奶,韩小姐。”他客气地打了个招呼,杨如桐从房间里走出来,却一点都不惊奇:“回来了?” 徐纤清楚地看到韩以湄的眼睛里有惊喜,她既喜悦孔曹的突然出现,又打破了他拿走了三百万的谣言,她一直认为是谣言,而不是事实。 徐纤不知道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还是这个孔曹太过无耻和贪心,三百万竟然满足不了他的胃口,也许在路上想了想,觉得徐纤这里还是有利可图的。 一定是这样。 徐纤没有说什么,只是对韩以湄说:“早点休息。”她就进了房间。 她不知道韩以湄是回了房间,还是和孔曹在花园里说话,她只觉得仿佛这件事情越来越不受她的控制了。 杨如桐吹着口哨从婴儿房里观摩回来,坐在他的摇椅里摇啊摇,摇的徐纤头晕:“你怎么不惊奇?” “惊奇什么?” “为什么孔曹会突然回来?” “我说过了他的家有事,他临时回去了一趟,从这里到甘肃天水是不是要这么久?” 徐纤盯着他,不确定他到底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杨如桐一拍脑袋仿佛想起了什么,拉开抽屉拿出一张纸条往徐纤的手里一放:“你的三百万。” “怎么会在你这?” “他走的那天早上给我的。” 怪不得到现在徐纤都没收到他去银行兑了这笔钱的信息,徐纤有点恼火:“那你为什么不早说?” “让你高兴几天。” 亏他说得出口,她还对韩以湄说,孔曹就是这个价码,现在在韩以湄的心里,孔曹一定是个视金钱于粪土的清高君子。 “一定是价码不够多,没什么利益让人不会动心。”徐纤斩钉截铁地说。 “也许吧!”杨如桐竟然不跟她争辩,他爬上床,突然把耳朵贴在徐纤的肚子上。 有天晚上,徐纤突然感觉到了胎动,第一次有这种奇妙的感觉,她呀的一声就小声尖叫起来,惹得杨如桐坐起来直问她:“怎么了怎么了?” 她说宝宝在踢她,杨如桐把手放在她的肚子上半天也没再有胎动了,于是他每天晚上都会把耳朵贴在她的肚子上听一听。 徐纤嫌他的举动太过亲昵,她曾试图着推开他,但是杨如桐像只壁虎一样趴在她的肚子上不肯离开。 徐纤不能用常人的眼光去看待杨如桐,他们同床共枕这么久一直相安无事,杨如桐是个奇人,她也只能用对待奇人的方式来对他。 她被动地默许了杨如桐每天晚上的必修课,他始终等不来宝宝会踢他一脚,等着等着就懊恼起来:“她是不是不喜欢我?” “她为什么要喜欢你?”徐纤反问他。 “因为我是她爸爸。” 房间里没有其他人,徐纤不必跟他演什么,她直截了当地打碎他的幻想:“你充其量算她的伯父。” “不。”他的眼神很坚定:“你要时时刻刻记住,除非你和杨允天是正大光明的了,只要不是,你永远都不能说这个孩子不是我的。”他突然变得正经起来:“承认我是他爸爸,对她不是个侮辱吧?” 徐纤不想继续聊这个话题,杨如桐也很快转换了,他继续痴痴等待有个小姑娘能够及时给他一脚。 徐纤说:“她现在还小,就算有动静,也只能妈妈能感觉得到,等她再大一点,就会狠狠地踢你了。” 他真是贱的慌,一听到过段时间就会踢他,脸上立刻浮上了白痴的笑容。 天知道徐纤一见他的这种笑容,心里就跟乱麻一样,说不上什么感觉。 把徐纤扔在冰冷的湖水里的是杨如桐,把她丢在草地上一个人走开的也是杨如桐,但是那个为了她痛哭流涕的也是他。 杨如桐给徐纤展示了他太多面,冷酷的那面,柔情的那面。 徐纤不喜欢猜度人心,她推开杨如桐:“睡了。” 她其实睡不着,她想不通为什么孔曹不要她的三百万,嫌少?她跟自己说,绝对不会再加一毛钱,她觉得,她碰到了对手。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为什么叫醉瓜 第二天,又换成了孔曹开车,他给韩以湄和徐纤都带来了甘肃的特产,醉瓜,还特地为徐纤带来了党参,甘肃的党参质量非常好:“煲汤泡水喝都行,补气的。”孔曹对徐纤说。 “有心了。”她淡淡地收下,孔曹一如既往地殷勤,仿佛他们那段谈话没有存在过,人人都是高手,徐纤对着窗外冷笑了一下。 韩以湄却表现出无比的开心,她抱着长着网纹的瓜仔细地嗅了嗅:“为什么叫醉瓜?” 他用随身携带的匕首,拿开水烫了烫刀锋,剖开一个瓜,立刻酒香四溢,他笑着说:“这就叫醉瓜。“ “哦,原来是这样。”韩以湄尝了一块,真的又酥又甜:“哎呀,老白好好吃,尝一尝!”她将一小牙瓜就往徐纤的嘴边放,徐纤接过来咬了一口,这是好东西,不过超市里也有,三十块一个。带回了几个不代表他真的回了甘肃,也许只是欲擒故纵,到哪里呆了几天。 也许那天晚上他想了想,觉得徐纤既然能出到300万的价码,那韩以湄在她心里的地位一定不止这么多钱,他还想要的更多。 现在换做徐纤郁郁寡欢,她竟然也有对某个人无计可施的时候,因为杨如桐根本不帮她,只会说风凉话。 “真是被打脸打得够响的。”杨如桐似乎很不爽,因为昨晚徐纤在他只听了一会她的肚子之后就将他推开,他这个人记仇的很,徐纤又找到了他和杨允天完全不同的一点。 “每个人都有价格牌,只不过有的高有的低。有些只是超市里大减价的货色,但是偏偏要给自己贴上一个正价的标签,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李鬼。” “堂堂杨慨集团总经理,杨家二少奶奶居然在背后嚼一个司机的舌头根,真是令人叹为观止。”杨如桐嘴里塞着棒棒糖,刚才躲着徐纤在吃什么药,可能很苦,眉毛眼睛都挤在一起。 徐纤觉得他大可不必躲着她,管他吃什么药,哪怕立刻喝敌敌畏徐纤都懒得去管他。 “事实就是如此。” “有本事当着韩以湄的面去说。”他准确地找到了她的死穴,自从那天过后她不敢在韩以湄的面前再提起孔曹。 “我没你这么无聊。” 她不知这场混乱的戏怎么落幕,孔曹居然来找她了。 他也开门见山,第一句话就是:“二少把支票还给您了吧?” “我不会再加钱的,而且韩以湄不是有钱人,她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我要是随时不管她,她随时就会睡大街。” “可是你不会不管她。”他一语中的,徐纤就知道他不是一般人,他有敏锐的洞察力还有强大的心理素质,徐纤的弦稍微松一松就敌不过他。 “那你一定不了解我。”徐纤冷冷地答他,尽管她在口是心非,但是口是心非的也要理直气壮。就象她在法庭上辩论一样,其实她心里十分没底,对方有理有据随时能把她KO,但是她每次都能反败为胜,不是因为技术和功力,只有徐纤自己知道,她凭着对人性的了解,和她的气场,唬住了无数人。 她却没能唬的住孔曹,孔曹对徐纤说:“您上次对我说的话,我仔细考虑了一下,我发现您说的真对,男和女之间真的没有纯粹的友情,我发现我真的喜欢上了韩以湄。” “是吗,在我给你三百万之后?”徐纤相信自己此刻的微笑一定充满了嘲讽,若是有个人给她这样一个微笑,她一定会翻脸。 “您为什么认定了我接近韩以湄是为了钱?” “也许不是,权利?” 他摇摇头:“你和韩以湄是我见过的最不快乐的女人,你的思想包袱太重,而韩以湄总是装作快乐。” “她快不快乐用得着你跟我说?”徐纤不喜欢有人这样运筹帷幄地跟她说话,这个世界虽然不是她掌控,但是也绝不是孔曹。他不是谦谦君子,他连朴元的一半的一半都比不上,他不用在这里装清高,装君子。 他不是,不是空有一副碰巧相似的皮囊就能对她和韩以湄的人生指手画脚。 “趁我还没有反悔,三百万我还替你留着,但是绝对不会再加钱。但是我告诉你,如果你还不离开韩以湄,你将会一毛钱都得不到。” “二少奶奶。”他叹了口气,他叹气的样子简直和朴元是一模一样的,徐纤甚至怀疑这是个阴谋,有人找一个长的酷似朴元的人来离间她和韩以湄的感情,来扰乱她们的生活。 徐纤拂袖而去,她要查清楚孔曹究竟要什么才能跟他谈判,她从来不做无谓的事情。 “二少奶奶,”他在她的身后说:“我只想让韩以湄快乐起来。” 说的多好听,不过不是每个人都有这种资格的。 这些,骂声一片,杨如桐不仅不参加任何会议,连文件都不签,有些决策上的东西,必须要所有股东签字,他一人不签决策就是无效的,对整个集团也有影响。 杨正成怒不可遏,在杨家拍桌子打板凳:“杨如桐,你要顾全大局,不能为了你一个人的私利拖累了整个集团,如果再这样下去,我们全部股东联合将你赶出董事局。” 杨如桐哈哈大笑:“杨慨是家族企业,说什么赶出董事局,我是杨正文的亲儿子,这一点改变的了吗?”他油盐不进,手一甩就回了房间,把叔叔伯伯都晾在楼下。 杨正成差点气厥过去,他指着楼上杨如桐的房间手都发抖:“杨正文怎么生出了这么个疯子!” 这一次,连徐纤都觉得他有点过分,她虽然不知道杨家大宅对他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但是有好几个很好的项目就这样耽搁了,其中有一个是杨正成的女婿谈好的项目,难怪他气的直跳脚。 斐依依慢声细语地对徐纤说:“二嫂,我看你得劝劝二哥了,要顾全大局啊,个人利益先放在一边。毕竟二哥还是杨慨集团的副董呢,很多东西没有他的签章是不行的,而且爸爸这边去世不久,兄弟几个就为了遗产的事情闹得不可开交,也让外人看笑话不是?” 她说的有道理,虽然徐纤不乐意听她说话,她只是站起身,并不答话。她就是不说,徐纤也会劝杨如桐。 这时,杨允天坐在沙发的另一端,他一直低着头呷着一杯茶,就在徐纤要离开的时候,他抬起头说话了:“你跟杨如桐说,杨家的大宅,我的名下的一半给他,明天就去公证。” 徐纤愣了愣,要是她还是他顾问的那些日子,她肯定会狠狠骂他,说他心慈手软,把自己的东西拱手相让,但是对于这样的杨允天,徐纤什么话都说不出口,她只是略略停了一下,就上了楼。 杨允天是顾全大局的,他宁可牺牲自己也要保全集团,这是应该有的大师风范。 相比之下,杨如桐就显得十分小家子气,他听到徐纤转述杨允天的话时,笑得连游戏机手柄都抓不住掉到了地毯上。 徐纤忍耐地看着他笑完,杨如桐好容易才止住笑:“他会不会算账,还是以为我不会算账?是一个苹果分成三份多,还是一个苹果的一半的一半多?这种数学题一年级的小学生都算的过来。” “别贪心不足蛇吞象了,杨允天肯分一半给你,但是杨允涛不会,所以你讨到的最大的便宜就是这些了。” “徐纤,你搞错了,我爸有三个儿子,杨家宅子他们有一份我也应该有一份,听清楚了,是应该。” “其实大宅你不也是有居住权的吗,那在不在你的名下有什么重要?” “租房子和买房子你说有没有区别?” “除了产权人的区别其他的还有什么区别?你可以住到死,死了以后你还要它做什么?” 他冷冷地看他,眼中寒光四射:“你猜。” 徐纤曾经是个有名的大状,却说不通杨如桐,这件事情陷入了僵局。虽然不是所有的业务都不能进行,但是需要全部股东签字的都是很重要的项目。 杨如桐耽搁了很多事情,但是所有人都拿他没有办法。 韩以湄也悄悄跟徐纤说:“看不出杨如桐这么执拗,而且。” “而且对金钱有很大的占有欲对不对?”徐纤笑着对她说:“他再也不是你心目中那个世外高人了?”徐纤还想跟她说,这个世上每个人都或多或少地对金钱和权利有着欲望,包括那个看起来把三百万推出去的孔曹。 既然软的不行就来硬的了,杨正成真的联合了董事会里的其他董事,搞了个驱逐书,要把杨如桐手里的股份回购,然后把他赶出杨慨集团。 这对他们来说是件好事,因为回购的价格是很低的,不可能是正常股价,所以如果成功了就收回了杨如桐手中持有百分之十五的股权。 在会议室开会的时候,那张驱逐书在每个人的手里传来传去,每个人拿在手里的时候都痛心地直摇头,仿佛各个都是逼不得已:“如桐太不懂事了,如果再这样下去真的集团要被他拖垮了。”言辞之间,他们是在做了件伟大的事情。 ##第一百一十七章 千古罪人 他们太夸张了,虽然徐纤不赞同杨如桐的做法,但是作为他名义上的老婆,她还是会支持他一下。徐纤也持有杨慨百分之十五的股份,她没有投支持票,驱逐书上没有签字。 杨允涛接过驱逐书,草草看了一眼,就往上龙飞凤舞的签上了自己的大名,杨老爷子已经不在了,他不需要做戏给任何一个人看,他也不需要再上演兄弟情深。 最后驱逐书握在了杨允天的手里,他曾经找杨允涛谈过,将杨家的大宅分为三份,兄弟三人每人一份。杨允涛断然拒绝,拒绝的理由还冠冕堂皇:“我们要尊重爸爸的安排,他既然这么分是有他的道理的。”这个时候,他还真听话。 这倒没有出乎杨允天的意外,他料到杨允涛不会把到嘴的肥肉给吐出来。 他一目十行,驱逐书写的十分没有道理,杨如桐的确耽误了一点集团的事宜,但是不至于上面写的那么严重,简直把杨如桐写成了千古罪人了。 他把驱逐书推到一边:“大伯,都是一家人,这样搞就没有意思了。” “允天,不能因为他是你二哥就包庇他,难道让集团的这些人都统统饿死?” “大伯,没那么夸张,杨如桐会想通的,或许还有其他的办法。”杨允天没有签字,他站起身来:“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还有事,先走了。” “允天,你就算要包庇他也没办法,董事会决议是全体股东过半数就算成立,现在也只有你和他老婆没有签字,所以这份驱逐书依然有效,马上就找会计师来清算杨如桐应得的股份金额。” 杨正成真是计划好了,连律师团和会计师都带着。 这些人只是一群狼,一步没有走稳就会被他们扑上来咬得稀碎。 “股权收购没有那么草率,要看爸爸有没有对股权收购的事情持有意见,一切还是等遗嘱公布出来再说。”徐纤说,她知道她这一块石头下去必定要起千层浪,果然,杨正功已经跳了起来。 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推开了,久违的杨如桐出现了,他身后跟着杨老先生的律师,蒋律师。 “人真齐!”杨如桐看起来心情很好,还伸出手去一一握手,杨正成转了个身不跟他疯,杨如桐大笑:“不会在背后说我坏话吧!”他在徐纤的身边挤了个位子坐下,冲她眨了眨眼:“在外面就听到你在护着我,真不赖。” 徐纤连余光都没留给他,不过,杨如桐既然来开会了,说明这件事情开始峰回路转了。 果然,蒋律师说:“今天将上次未宣读完的遗嘱重新宣读。” “重新是什么意思?”杨正成立刻问。 “杨先生,因为二少对遗嘱有异议,经协调,现在启用第二份遗嘱,第一份遗嘱失效。” “怎么还有两份遗嘱,你说失效就失效?” “对,杨老先生在世的时候特意留下两份遗嘱,如果第一份二少没有异议的话就执行第一份,如果有不可调和的矛盾时,就执行第二份。” “那他不是要准备十份八份,你不满意我不满意都要换?” “不可能的,杨先生,遗嘱只有两份,今天宣读完毕。”蒋律师清清嗓子开始宣读,前面的内容和第一份没有什么区别,只是在杨家大宅的分配上有了变化:“大宅归杨允涛,杨允天,杨如桐兄弟三人所有,若有一人搬出大宅,视同放弃大宅所有权,杨家将以按照市价将其所有份额的买入。” 换言之,杨如桐赢了,刚念到一半,不满意的声音此起彼伏。杨正妍觉得很诧异:“就像大哥看到了一样,知道杨如桐对第一份遗嘱不满意,特意安排了第二份一样,这也太巧了。” 杨如桐翘着二郎腿,优哉游哉,他既然赢了就随他们说去。 “蒋律师,如果我对这一份遗嘱有异议呢,宣读也会终止吗?”杨允涛问。 “大少,我说过了,杨老先生只拟了两份遗嘱,今天必须宣读完。”他开始继续宣读:“杨家的股份目前是这样分配的:杨正功百分之十杨正成百分之十,杨正妍百分之八,杨允涛百分之十五,杨允天百分之十五,杨如桐百分之十五,墨芯百分之十五。”蒋律师念到这里停了一下,看了一眼徐纤:“因为杨老先生去世的时候二夫人还在世,所以他并不知道二夫人百分之十五的股权已经在二少奶奶的名下了。剩下的百分之十二是属于杨老爷子本人的,现在就将这百分之十二分配。” 他念得累了,坐下来拿着水杯喝了口水,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他,他笑了笑:“有点渴。” “是不是律师都会卖关子?”杨正功侧过头来似笑非笑地问他身边的杨如桐:“你老婆是不是也是这样?” “那你得问她。” 也不知道这份遗嘱让所有人都满意了没,杨允涛看不出表情,但也似乎松了口气,杨老爷子没有太偏心,居然均等的分配了。徐纤就弄不懂了,他既然一碗水端的那么平,当初他为何要找徐纤做杨允天的顾问,似乎要让她辅佐他坐上集团主席的意思。 “那主席呢,这个位子还是空缺。” “以股份持有的比例,份额大的自然是集团主席。” “目前看来,兄弟三个每个人都均等啊!” “那就空缺,这一点杨老爷子没有做详细的安排。”蒋律师合上文件夹:“我宣布完了,如果有什么问题,可以来问我。”他拿起公文包准备往外走,杨正成喊住他。 “既然老二说我们的股份是按照老头子定下的家规来执行,那家规呢?” “这个我并不清楚。”蒋律师拉开大门走了。 杨正功哼了一声:“既然没有家规,我看就没有家规吧!以前一直都没有过,是不是,大哥,小妹?”他笑着看着他们。 他们立刻心领神会:“我何时见过那个东西?” 看来,他们打算抵赖,徐纤实在坐不下去了,一整个上午都在会议室,她的腿都肿了。 杨如桐看了看她坐立难安的样子:“既然宣布完了,散会!”他抬起屁股就走。 杨如桐走了,杨允涛也坐不住了,会就自然而然地散了。 韩以湄敲着酸软的后腰躺在杨如桐的沙发里对徐纤说:“大户人家的日常都是一部荡气回肠的电视剧。” “把那个荡气回肠去掉,加上狗血斑斑。”徐纤的腿肿了,一只脚肿的连鞋子都塞不进去,韩以湄看了一眼立刻从沙发上跳起来,蹲在她的面前:“怎么肿成这个样子?” “孕妇水肿很正常。” “可是肿成这个样子还正常吗?老白,网上说妊娠高血压和妊娠糖尿病都会导致腿肿,我们去医院吧!” “网上还说吃番茄和黄瓜不能同时吃,我们小时候经常左手一根黄瓜右手一个西红柿,不也活到了现在?” “不行,你不要狡辩。” 韩以湄很坚持,徐纤拗不过她,只有一瘸一拐地由她扶着往电梯走,这个时候就看不到杨如桐的影子了,从会议室出来就不知道到哪去了。 “杨如桐真不靠谱。”在电梯里,韩以湄忍不住吐槽:“他没看到你的腿肿成这样吗?” “算了,我宁愿他离我远点。” 韩以湄扶着徐纤:“你一会在大厅里等着,我去找孔曹来扶你。” 电梯门打开了,杨允天走了进来,他低着头,突然看到了正往外走的徐纤,她步履蹒跚的样子让他按住了电梯的按钮:“怎么了?” “三少。”韩以湄赶紧打了个招呼:“我陪老白去医院。” “哪里不舒服?” “她的脚肿了。” 杨允天低下头一看,徐纤的一只脚已经肿的像个火腿一样,和另外一只纤细的脚挨在一起,对比出来的效果十分惊人。他立刻蹲下身去,用手握住了徐纤的小腿。 他的动作那么自然,连想都没有多想,徐纤却往里面缩了缩。 电梯外全是人,因为是高层专属电梯,所以不敢进来,但是如果让他们看见,集团里必要传得风风雨雨。 “我没事,不要耽误你的时间。”她挣开他的手往电梯外面走去。 她又一次拒绝了他的好意,杨允天苦笑着看着电梯门在他的面前合上。每一次,他们都得装的像陌生人一样,他是努力在装,在忍,而每一次他看到徐纤,她似乎都是那么自然。 最痛苦的可能不是相爱却不能爱,而是总觉得对方不够爱自己,而自己却戒不了对她的爱。 杨允天的手心是那么暖,徐纤坐在车上还能感觉到脚踝传来的温度,仿佛这一刻,腿没那么胀痛了。 好在徐纤既不是高血压也不是糖尿病,她只是久坐加上汤水喝的过多导致水肿,医生给她开了些食疗的单子交给韩以湄:“可以适当的吃一点,少一点操劳。” 在医生办公室里还坐不到五分钟就出来了,徐纤埋怨韩以湄:“你看你看,我说没事吧,还巴巴地跑过来。” “你的腿都那样了,我哪能放心?”她们慢慢地往外走,这时一个小护士追了上来。 “二少奶奶!”她跑的气喘吁吁:“这是二少的药,本来是付医生每个月定时送到府上的,但是付医生出国了,叮嘱二少月初过来拿,可是今天都5号了二少还没来,我还打算今天送过去呢,正好二少奶奶带给二少行吗?” ##第一百一十八章 二少的主治医师 徐纤接过她递给她的一小包药,疑惑地问:“付医生是哪位?” “二少的主治医师。” 徐纤没有多问,小护士谢了又谢。 走出大门,韩以湄奇怪地问:“杨如桐有什么病?” “脑残!”徐纤没好气地回答,那时就听说他隔一段时间就被杨老爷子带到美国去治疗,估计是抑郁症或者其他精神方面的病。“死不了人的,就会折磨人!”她把药放进包里。 因为时候不早了,她们就没有去公司,韩以湄拉着徐纤去做了个脚底按摩:“会舒服一点!” 果然,做完以后水肿真的好多了,徐纤笑嘻嘻地看着韩以湄,看的她浑身不自在:“你老是看我干嘛?” “以湄,你知不知道你睡着的那段时间,我有多孤单,多可怜?累了,伤了,也没人心疼。” 难得徐纤也这么煽情,韩以湄握住了她的手:“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不管发生什么事?不管有什么人的干扰?” “不会。” 韩以湄的话并没有让她把心放回肚子里,她一见到等候在车边的孔曹时,就觉得十分烦躁。 但是让她更烦躁,更觉得不可理喻的事情还在后面。 她们回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在外面吃了一点,徐纤就径直回到了房间,杨如桐在房间里团团转,看到徐纤就向她咆哮。 “你死到哪里去了?” “你的问话很不符合逻辑。” 杨如桐显然没心情跟她咬文嚼字:“你干嘛去了?” “你不是跟孔曹通过电话了吗,还需要问我?” “腿怎么了,怎么不告诉我?”他瞪着她,眉毛一高一低,看上去十分凶恶,徐纤觉得他的火发的真没有道理。 “我要告诉你的时候,我找得到你吗,谁知道你去哪里了?” “世界上有一种东西叫手机你不知道吗?”他狂躁地又蹦又跳,他真是糟蹋了和杨允天一模一样的好皮囊。 徐纤看他那副样子,突然想起来小护士交给她的药,就从包里掏出来给他:“给你给你,该吃药了吧!” 他狐疑地盯着她的手,接了过来看一看,不知为什么脸就变了颜色:“这个药你从哪里来的?” “付医生的护士给我的,让我带给你。” “你怎么知道付医生?” “小护士告诉我的,她说付医生是你的主治医师。”徐纤漫不经心地往下说,却看到杨如桐的脸色变得像一张宣纸一样惨白惨白,眼神中是种被窥探到他的秘密的愤怒,徐纤噤了声,她不知道又哪个地方惹到他了。 她很快想到,也许是因为杨如桐不愿意别人知道他有精神类的病,毕竟对于他是个耻辱,不过杨允天说这是胎里带的,墨芯怀他的时候正是抑郁症最严重的时候。 徐纤走到洗手间准备洗澡,杨如桐还在后面不依不饶:“你知不知道尊重别人的隐私?” “我怎么不尊重你的隐私了?是那个小护士跑过来把药给我让我带给你,难道我充耳不闻,捂着耳朵跑开?” “你干嘛不那样做?” 跟一个疯子吵架是一件更疯的行为,因为你根本不知道他的逻辑是什么。徐纤在他的面前合上洗手间的门,她要洗澡,要休息,不想吵架。 谁知杨如桐把门推开,站在门口不肯离去:“我不是个病人,我没有任何病!”他大声对她宣布。 徐纤耸耸肩:“很好。” 他把药往垃圾桶里一扔:“我没病,不需要吃药。” 徐纤仍是微笑着:“随你。”反正都一样,他吃不吃都这么疯,只要把他打发走了,她就能洗澡睡觉了。 他却抵着门,不让徐纤关上:“下次不要在我的视线之外,你莫名其妙地跑走犯了我的大忌。” “你要是千里眼我觉得我还有活头,你找了好几个保镖跟着我,还需要我在你的视线之内干嘛?” “保镖是保镖,你把保镖都当作老公吗?” 看来,徐纤注定有个臭气熏天的夜晚了,她实在没劲和杨如桐继续吵架,也没法洗澡,因为杨如桐干脆搬了个板凳坐在洗手间前,要知道淋浴间的门可是玻璃做的,简直就是现场直播。 “你打算收门票?”徐纤无可奈何地问他。 “我怕你摔倒。”他突然灵光一下,跑出去找韩以湄,结果他失望地跑回来:“韩以湄也许和孔曹约会去了。”他重新又在椅子上坐下来:“你就这么洗吧,我尽量目不转睛。” 徐纤听到了窗外的楼下传来了琴声,她走过去探头一看,孔曹抱着吉他坐在花坛边弹着琴,韩以湄坐在他的身边,表情陶醉。 “帅哥,吉他,加情歌。”杨如桐也伸过脑袋看了一眼立刻加以评论:“完全拿下韩以湄。” 徐纤瞪他一眼,她讨厌这个结论。 她这几天避免接触孔曹,就连坐车也坐在车后座,不再坐在副驾驶,杨如桐看出端倪,笑着对徐纤说:“是不是你的目的达到了?” “这只是暴雨来袭前的暂时宁静,每次降温前不是都特暖和?” 果然,韩以湄在抗拒了一段时间之后,在一个大雨滂沱的夜晚,徐纤看到他们在大雨里紧紧相拥。 徐纤感觉到,有一支利箭穿过她的胸膛,箭头上还挂着她的缕缕血肉,那么痛。 杨如桐很不理解她的痛苦:“你希望韩以湄一辈子给朴元守寡?” 徐纤严厉地瞪他:“我希望韩以湄立刻找到好归宿,把朴元,就连我都可以忘得一干二净,快乐一生。” “这不是实现了?” “不,任何人都可以,就不能是孔曹,他太复杂,而韩以湄太单纯,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你们女人就爱用这样的词,不是一个世界,那是哪个世界?只要是活着,就是一个世界。”杨如桐把窗户关起来,大雨已经打进了房间里,把地毯都打湿了。 徐纤往房间外面走,杨如桐拉住她:“你干嘛去?” “下这么大的雨,我把韩以湄拉进来。” “你不知道吗,他们现在身心都是火热,你若是识趣,就不应该打扰他们。” 徐纤却像只被砍断了尾巴的怒狮,在房间里转来转去,就是停不下来。 “你这个样子不像是韩以湄谈恋爱,而是去送死。”杨如桐在打游戏也不得安宁,徐纤在他的面前走来走去,他已经挂了无数次,只好把游戏机扔到一边去。 “本身就是送死!这不是一场普通的恋爱,韩以湄连她自己爱谁都不知道,她以为孔曹是朴元,等她有一天发现真的不是的时候,她就会受到重创!”她跌坐在沙发上:“她和我不一样,我是打不死的小强,但是她受过一次伤,受不了再来一次。” 杨如桐跑到床上去,把被子拉过头顶,他们话不投机半句多。 徐纤枯坐到听到隔壁传来韩以湄回房间的声音才去睡。 她一夜都没怎么睡着,反复在床上翻着身,她肚子越来越大,翻身也不那么灵便,第二天一早就看到杨如桐顶着两只硕大的黑眼圈。 “怎么,我昨晚睡不着影响你了吗?” “不知道睡得有多好。”他不承认更好,徐纤正好可以没有愧疚感。 出了房间门在门口碰到韩以湄,她哼着歌,撞上韩以湄的眼神,她害羞地低下了头,嘴角却含着笑。 她觉得应该和韩以湄谈谈了。 在杨如桐进他自己的办公室前 ,徐纤拉住他:“你去别的地方转转,或者就在韩以湄的办公室里打会游戏,我找韩以湄说会话。” “徐纤,我隐约觉得你们姐妹会为了一个男人打起来。” 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徐纤早就不奢望从他嘴里能听到什么好话来,不过他还是合作地走开了。 徐纤喊韩以湄到杨如桐的办公室里来,看着徐纤的脸色,她有点惊慌:“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老白?” “没事,我们聊聊。” 韩以湄坐下来,用手捏着裙角将它一点一点折成木耳边,然后又散开,把漂亮的裙摆弄得皱皱的,她没有打算跟徐纤说她和孔曹的事情。 徐纤很失望,以前韩以湄有点心事第一个找她倾诉,一整宿一整宿的不让她睡觉,但是现在她从她的嘴里得不到只言片语。 “以湄,昨天我看到你和孔曹在拥抱。”既然她不肯说,徐纤就直接说了,她不喜欢绕弯子,而且和韩以湄也不需要绕弯子。 韩以湄的脸可爱地红了起来,她点了点头:“对不起,老白,我不知道该怎么对你说。” “所以你就不打算说了吗?” “不是。”她飞快地抬起头看了一眼徐纤,又立刻低下头去:“我只是觉得,我很对不起朴元,他死了才一年。” “没人需要你给他守活寡,活着的人幸福生活对于朴元来说才是欣慰的,他不是那么自私的人。” 徐纤的话仿佛给韩以湄注入了一剂强心剂,她的脸上放着光芒:“是吗,老白?我一直为了我放开了朴元而内疚,内疚的难过死了。”她紧紧地抓着徐纤的手,她的手心激动地都潮潮的。 “不是,以湄,你根本没有放开了朴元。” “嗯?”她疑惑地看着她。 “你根本是把对朴元的感情投射在了孔曹的身上,他不是朴元,你也根本不爱孔曹,以湄,你这样是不行的。” ##第一百一十九章 你爱朴元什么 “我知道孔曹不是朴元,最开始,我确实有点混乱。我把孔曹看做了朴元,但是到后来我就很清楚地认清,孔曹是孔曹,朴元是朴元。” “你爱朴元什么,你告诉我?” “老白。”她支支吾吾:“已经过去了。” “那好,你告诉我你爱孔曹什么?”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在徐纤咄咄逼人的问话里,韩以湄已经找不到了她的节奏,她变成了徐纤的犯人,任她审问。 “老白,你不祝福我们吗?” 祝福,现在还用不上这样的词。徐纤想对她说,离开孔曹吧,求你! 但是韩以湄的眼睛发亮,她的小脸上泛着粉嘟嘟的颜色,恋爱让一个女孩更加美丽,让她快乐地像只小百灵鸟,整日歌唱地不停。 韩以湄在期盼地看着她:“老白,你祝福我吧,你祝福我吧?” 徐纤不知道她的样子是不是默许,总之韩以湄已经欣喜若狂地凑到她的脸颊边,在她的脸上一连串地啄着:“谢谢你,老白,谢谢你,我就知道你会祝福我的!” 杨如桐推门进来看到这一幕,大叫:“这是干什么?” 她不敢当着面就狠狠地推翻韩以湄刚刚建立起来的爱情,她就只能做她最擅长的。 她不能再等待了,她知道他们正在热恋,多一秒就多一分的热度。 她背着韩以湄找来孔曹,孔曹一身黑色装扮,黑T恤黑色牛仔裤。 他是吸引人的,徐纤承认,他有他的味道。尽管他有着和朴元酷似的一张脸,但是他比朴元多了一种潇洒挺拔。他站在徐纤面前,比朴元要高一点,也比他要健硕多了,如果真的要徐纤打分,从外形上来看,他比朴元更胜一筹。 “你应该知道我找你来干什么,你是一个聪明人。”徐纤没有让他坐下,他们的地位本来就不平等,他还给了徐纤三百万不代表什么,只说明他有一颗连徐纤都猜不透的心。 “那就请说吧,二少奶奶。” “你和韩以湄在谈恋爱吗?” “是的,我想您应该把整个过程都看得很清楚。”徐纤每次偷窥,他都有所察觉,特种兵出身,徐纤的一举一动他都看在眼里。 徐纤碰到了厉害角色,若是以前肯定觉得有趣,因为终于棋逢敌手,但现在她只想速战速决:“今天还是老生常谈,我上次就说过我不喜欢你靠近韩以湄,现在你和她恋爱我更不高兴,所以你离开她吧!” “怎么,保镖守则里有这一条吗,不得和雇主的朋友恋爱?” “没有,但是我不想走到辞退你的那一步,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回来。” “二少奶奶,我根本没想要接受你的三百万。” “你以为还会有四百万,五百万?”徐纤提高了声音,她肚子里的宝宝突然踹了她一脚,她痉挛了一下,捂着肚子皱紧了眉头。 “二少奶奶,你不要紧吧!”他关切地弯下身子。 “我没事。”徐纤挥挥手:“你要怎样才会离开韩以湄?” “二少奶奶,你猜韩以湄知不知道你总是这样阻拦我们?” “你从她的身上根本讨不到任何便宜。”徐纤站起来,咬着牙,她已经失去了耐心。她很惶恐,她似乎看到了韩以湄泪流满面的样子,她向来都有很敏锐的第六感,她眼前的这个充满了魅力的男人是一条吐着有毒的信子的毒蛇,她不能让他去咬韩以湄。 她突然捂着肚子往地上倒去,她的动作很大,把身边的椅子都弄倒了,倒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响声。 孔曹吓了一跳,不假思索地就蹲下身去扶她:“二少奶奶,你怎么了?” 门被推开了,韩以湄和杨如桐同时出现在门口,看到此景急忙奔进来:“怎么了怎么了?” 徐纤捧着肚子十分痛苦:“肚子好痛!” 她这样一喊,韩以湄的汗就流了下来,孕妇喊肚子痛可大可小,她和杨如桐手忙脚乱地将徐纤扶起来,杨如桐对孔曹说:“赶紧把他们也喊进来,抬着她送医院!” “等下!”徐纤抚着肚子喘息着对杨如桐说:“他踢掉了我的椅子。” 所有人都大惊失色,包括孔曹,他脸色变得十分难看,盯着徐纤。 杨如桐声音凌厉地问他:“是不是真的?” “不是。”他回答。 “你信他还是信我?” 韩以湄站在徐纤和孔曹的中间,眼泪爬满了一脸。她不知道,不能分辨到底谁说的是真的,谁在说谎。 信佛的人说,人活着的时候谎言说的太多死后会下拔舌地狱的,非常恐怖非常痛苦。 徐纤宁愿以后她被拔舌也不想看到韩以湄更加伤心的样子。她想她真是变笨了,只能想到这种卑鄙的办法来,她大声呻吟着由韩以湄和杨如桐扶着出了办公室。 孔曹呆呆地立在原地。 医生检查完,提议卧床休息一下最好留院观察,是刚才徐纤悄悄叮嘱医生这样说的,韩以湄问了医生好几次,确认了徐纤暂时没什么事才放下心来。 她坐在徐纤的床边才顾得上伤心,她一遍又一遍地问徐纤:“老白,是不是你搞错了,也许他不是有意踢你的?” 看着韩以湄苍白的小脸,徐纤真心疼。 “以湄,我首先要跟你道歉,我喊孔曹来办公室是要让他离开你的,但是他不同意,我们就争了几句,但是我没想到他会踢我坐的椅子 ,我就从椅子上翻下来了。” 韩以湄的嘴唇颤抖着,她还想说什么,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她只是用手捧着自己的脸,泪水从指缝里流出来。 韩以湄很难过,但是他们刚刚开始,算不上深情厚意,她会把他忘掉的。 她不停地对徐纤说对不起,徐纤拉紧了她的手:“你不需要代他向我道歉,以湄我们才是一体的,他不是。” 韩以湄不说话,她只是哭泣,耸动的肩头看着十分可怜。 杨如桐一直站在韩以湄的背后,冷冷地看着她们。 在韩以湄走了以后,杨如桐还站在那里,突然他说:“你是陷害了孔曹吧!” “你不是选择了相信我吗?” “对我来说,我只是换了一个保镖,谁来做都可以,但是你可要想清楚了,万一韩以湄知道了真相,你失去的就是你最重要的亲人。” “真相就是我全心全意为她着想,孔曹不是好人。” “你太武断了。” “那我们拭目以待。” 连杨如桐都不赞成她的做法,可见她有多卑鄙,这种事情她又不是第一次做,所以得心应手,演起戏来也很真实。 小晴送过来的饭,她原封不动地让她带回去,小晴很惶恐:“二少奶奶不喜欢吃我做的菜了吗?” “不是,只是今天胃口不好,难受。”她让小晴把饭菜拿回去,自己其实饿得前心贴后心。 她不敢下床,万一被韩以湄撞见,她求杨如桐去给她买一点外卖,杨如桐冷笑着讥笑她:“你这又是何苦,苦肉计用的一点价值都没有,孔曹都被我赶走了,你不用演了。” 他懂个什么,韩以湄在伤心期,唯一能够让她不再伤心就是让她分心,徐纤表现的越痛苦,韩以湄就会越自责,很快就能忘记了孔曹。 杨如桐站在门口不肯动,他说:“自己酿的苦酒自己喝,不是胃口不好难受吗,干脆别吃了。” 他刀子嘴刀子心,徐纤只好饿着肚子躺在床上,昏昏欲睡时,被鸡汤的香味惊醒。 床头柜上放着一小壶鸡汤,打开一看是鸡汤面条,香味直往鼻子里钻,徐纤捧起来就吃,杨如桐懒洋洋的声音传过来:“慢点吃,别把自己烫死了。” “你还是去买了。” “我准备回家了,走到楼底下正好有个人扔垃圾,其中就有一壶鸡汤,我想浪费了也就浪费了,就把它拿过来,你不嫌弃就吃了吧!” 徐纤大口吃面条,鬼才相信他的话,她一吃就是醉仲秋的味道,面条都是大厨自己做的米面条,劲道弹力十足,她吃的头上都要冒蒸汽。 这一顿酣畅淋漓地吃下去,浑身都是汗,她准备躺下睡觉,杨如桐凑上去闻了闻:“你就打算这样臭烘烘地睡觉?” 徐纤盯着门外,杨如桐冷哼了一声:“韩以湄不会来的,这都几点了,你进去洗,我帮你看着。” 他还算有点人性,徐纤真的要去洗洗澡了,淌了一天的汗。 这事情还不算完全过去了,徐纤吃不准孔曹会怎么做,他会不会甘心就这么被开除了,杨如桐说:“知道你陷害他,我给了他一点补偿金。” 徐纤才算心安,杨如桐看起来不靠谱,这件事做的还行。 徐纤在医院里躺了两个白天,第二天晚上就回家了,韩以湄还很不放心:“行不行啊,真的没事了吗?” “她都吃了好几只鸡了,比得上黄鼠狼了。”杨如桐插嘴。 徐纤狠狠瞪他。 这几天,韩以湄一直小心地照顾着徐纤,她的情绪似乎好了一点,再过几天会更好,徐纤很有信心。 这天,徐纤准备去公司,她躺了好几天,浑身骨头躺的都疼。她去敲韩以湄的房门,好半天她才开门。 徐纤只看了一眼就觉得她和往日很不一样,眼睛通红,关键是她很愤怒,从韩以湄的眼中很难能看到愤怒。 “怎么了?以湄。”徐纤用手去撩她的头发,却被韩以湄躲开。 “老白,我问你。”她的声音略略发着抖:“那天是孔曹推你的吗?” 韩以湄知道了,她一定是知道了实情才会这样问徐纤,但是谎言得继续下去,徐纤说:“当然。”尽管她知道她回答地相当无力,因为如果韩以湄没有把握是不会这样来质问徐纤的。 ##第一百二十章 更高一筹 果然,韩以湄显得更加愤怒,她继续问:“我再问你最后一遍。” “以湄,我觉得这样没有任何意义。” “你当然会觉得没有意义。”韩以湄把桌上的手机扔给她。 徐纤点开一个视频,那是杨如桐办公室的场景,在视频里她看到了自己,还看到了孔曹,能清楚地看到他们在谈话,虽然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不过徐纤捂着肚子自己倒在地上却能看的真真切切。孔曹离她有一个胳膊伸直了那么远,他根本不可能碰的到徐纤,更别说把她的椅子踢倒了。 杨如桐的房间里装了监控,徐纤怎么不知道?她被人给拍下来了,再狡辩抵赖也没用。 她抬起头来看到了韩以湄失望的眼神:“以湄。” “你骗了我,还陷害了孔曹。” “他软硬不吃,我想不到还有什么办法,不过显然,他更高一筹,事先就装好了探头,他知道我会怎么做,真厉害!” “老白!”韩以湄向她喊,眼泪从眼眶中扑扑簌簌地滚落下来:“你怎么还这样?你为什么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后还是一成不变?为什么你心里认为的那个人那件事是那样的就是那样的?你为什么还是这么主观?” “以湄,你不要这么单纯,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我承认我用了不光彩的方法,但是为什么你过了几天就能收到这个视频,还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他是一个高手,不是随便哪个人长了朴元的样子就是朴元了。他不是朴元,他是一个危险的人!” “我告诉过你,我没有把他当做朴元,他是一个独立的人,你不能用朴元的标准来衡量他。他没有上过大学,他有个很贫困的家庭不代表他贪心,就想从我的身上得到什么东西!”韩以湄生气了,她拼命地护着孔曹,就像杨如桐说的老母鸡护着小鸡的状态,在韩以湄的身上也能看得到了。 “以湄,我们不要争论这个话题,无论如果,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不管他是如何的,孔曹已经走了。”徐纤慢慢走近韩以湄,而韩以湄却往后倒退,她摇着头,落着泪。 “老白,这个世界不是你想怎样就怎样的!” “你不要妄想着去找他!孔曹是个怎样的人你根本不知道!” “你有什么证据?单凭他的家境吗,你又去查他了对不对?你总是这样,你总是这样!”她跑到门口去,拉开门要冲出去,徐纤拉住她的胳膊。 “以湄,这是我们第一次吵架。”她的声音很落寞,这的确是她们第一次争吵,以前无论徐纤怎么做,韩以湄只是暗暗哭泣,柔声地劝她,连个小小的争执都没有。 韩以湄永远不会否定她,永远不会指责她,她会一直在徐纤的身边支持她,除了这一次。 韩以湄抽出她的手:“老白,那是你从来不曾为别人改变,你眼里的人靠近我们都是有目的的。你该反省。”她打开门走出去了。 徐纤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但是她这次输的很惨,她被孔曹摆了一道,她没想到孔曹也做了一次她的黄雀,当然这些她说给韩以湄听,她不会相信他。 杨如桐不可能会在他的办公室里装探头,他不喜欢被别人监视着,能够自由出入他办公室的就他们几个人。 还说什么呢,这件事情显而易见,只不过韩以湄听不进去而已。 她说徐纤眼睛里的都是坏人,她说得不对,只有真的是坏人的,徐纤就能看得出来。 韩以湄这么看她,徐纤不知道自己伤不伤心,也许自己的所作所为给韩以湄的就是这样的形象吧! 她呆若木鸡地坐在韩以湄的房间里等她,她却一直都没有回来,徐纤心里有种很不好的感觉,她是不是走掉了,不会再回到杨家来了? 她往外面跑,撞到了杨如桐,他抓住慌慌张张的徐纤:“你干什么去,这么大的肚子还跑,你的心可真大!” “韩以湄不见了!” 徐纤知道自己不应该说,男欢女爱的事情本来就是你情我愿,但是徐纤不能看着韩以湄受伤,她不介意做孔曹的提款机,他要多少钱都可以,但是他并不是真心爱韩以湄,这点就不行。 “你会找到他的。”徐纤说,韩以湄惊喜地抬起头来:“真的?” “但不是现在,过几天他就会自己出现了,你不必着急。” “老白!我不想跟你吵架。”她躺下来:“你回房间吧,我要睡了。” “其实我也不想跟你吵架,但是必须要告诉你实情。”徐纤走出了房间,轻轻关上了房门。 “他是个高手对不对?”回到杨如桐的房间,她对杨如桐说。 “你管的太多了,迟早有一天要把韩以湄从你的生活里逼出去。” “我怕她会受伤。” “就是受伤也是她自己的事情,她都多大了,还不能承受伤害?你要一辈子做她的保护伞?你想没想到,一旦你这把伞拿掉,她还是会被淋得浑身湿透,难道她就不能承受风雨?” “她不是我,我可以的,她不可以。她已经因为我 承受了太多了。” 杨如桐摇着头闭上眼睛:“徐纤,你这样不行。” 肚子里宝宝突然踢了她一下,连带胃和心脏都抽抽地疼,她捂紧了肚子,痛苦地躺下来。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韩以湄很沉默,她契而不舍地每天去找孔曹,不过她对徐纤仍是悉心照顾的,只不过,徐纤觉得她们之间的心似乎隔了一层什么。 终于,孔曹被韩以湄找到了,不出徐纤所料。 在一个超市里,韩以湄走的肚子饿了,于是去超市里买了一个杯面,超市里提供热水和微波炉,刚刚把杯面从微波炉里拿出来还没递到嘴边去,她突然发现了她寻找了多日的孔曹。 他穿着浅色的格子衬衫和牛仔裤,带着一顶鸭舌帽,他多像朴元,就像朴元复活了那般真实,因为朴元也喜欢这么穿。 韩以湄连杯面都来不及吃,往桌子上一放,就向孔曹追过去:“孔曹,孔曹!” 他手里推着推车,回头看到韩以湄,推车也不要了往超市外面跑去。 韩以湄气喘吁吁地追了两条街才把孔曹追上,后来韩以湄跟徐纤讲述了这个细节后,徐纤很勉强地笑了笑,她想说,一个特种兵还跑不过你吗?但是她不想看到韩以湄好容易对她露出的笑容再隐去,只好把她想说的话给咽了下去。 孔曹在大树下站住,满目心疼地看着浑身汗湿的韩以湄,用他宽厚的手掌给她擦汗:“你这又是何苦,以湄?” “你为什么不跟我说实话,根本是老白冤枉你,我看到那个视频了,那不是你的错,你没有让老白摔倒,根本是她自导自演!”她抓住孔曹的手:“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少天?天天找,你到底去哪里了?” “以湄,你不应该找我,二少奶奶不喜欢我。” “她喜不喜欢有什么要紧,最主要的是我,”她的声音低下来:“我喜欢你。” “以湄。”他将她拥在怀里:“可是,我不一定能给你带来幸福,二少奶奶对我没有安全感也是应该的,她什么都有,而我什么都没有,我家里很穷,负担很重,所以她把我想成那种人也不奇怪。” “不要去理她!老白一直是这样,她一直这么片面,这么偏执,她谁的话都不听,只跟着自己的主观意愿走!” “可是,她觉得你在我的身边是危险的,她觉得我随时会把你绑架了来敲她一笔。” 她紧紧地捂住他的嘴:“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不要管她,孔曹,不要管她吧!”她依偎在他的胸膛上,她好不容易才找到他,怎么可能再把他放走。 他们在大树底下拥抱了很久,韩以湄说:“跟我回杨家吧!” “不。”他颤抖了一下:“我不能回去了,我不能承受二少奶奶冷冰冰的眼光。” “你回去,跟我一起回去,要么,我跟你一起走,离开杨家!” 如果徐纤听到这段对话该有多伤心,韩以湄说完之后,也觉得诧异,她第一次有了想离开徐纤的想法。 当韩以湄牵着孔曹的手出现在徐纤的面前时,徐纤一点都不惊奇,韩以湄说:“老白,你必须要跟孔曹道歉。”她把手机放在徐纤和杨如桐的面前,杨如桐拿起来看了看:“哈,徐纤,你还是真的被抓到了现行!” 愿赌服输,徐纤朝他点了点头:“对不起,你棋高了一筹。” “老白!”韩以湄不满地嚷。 徐纤很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或者干脆像斐依依一样演戏,握着孔曹的手热烈欢迎他回来,但是她做不到,她想她不够贱,所以不够成功。 “你终于接受了?”在只有他们两个的时候,杨如桐笑嘻嘻地问徐纤。 “我沉默不代表是默许,不管他是狐狸还是豺狼,迟早会把他毛茸茸的腿给露出来。” 她等着孔曹露出马脚,但是这边等着,那边仍旧马不停蹄地让人去查他,她就是有直觉,这个孔曹并不单纯。 徐纤找的那些人非常有效率,很快给她带来了一个消息。孔曹有个女朋友,而且没有分手。 ##第一百二十一章 孔曹的女朋友? 但是她知道韩以湄若是从她嘴里得知一定不会相信她,她打算来一个秦香莲指认陈世美的桥段。 她找到了孔曹的女朋友,那个女孩看到挺着大肚子雍容华贵的徐纤吓了一跳。 这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孩,比韩以湄要漂亮,要妖娆很多。这让徐纤心里更加笃定,不会有男人放弃这样的女人而却选择小朋友身材的韩以湄。 她是一个商场的营业员,收入很低,但是打扮却很入时,徐纤一眼就认出她脚上的那双高跟系带大红色的凉鞋是vivier的牌子,这个牌子的鞋的价位一般都在万元左右,按照她和孔曹的工资水平是万万买不起的。 她不解地上下打量徐纤:“您找我什么事?你是谁?” “徐纤。”她说。 孔曹的女朋友张大了嘴,她不光是从孔曹的嘴里听说过他,现在徐纤的大名早就名扬四海。昔日风光无限的大状,今日的财团股东,一个传奇的人物,她终于见到真人了。 那女孩叫芬芬,本地人,徐纤顺便也把她查了个底朝天,家住城郊,现在和孔曹在市里租了个房子,现年24岁,和孔曹已经恋爱了两年了。 “那你找我有什么事呢?”她迟疑地问。 “你是孔曹的女朋友,应该听说过我。” “呃,谁说我是孔曹的女朋友?”她立刻反驳,徐纤感觉到孔曹一定跟她说过什么,他不让芬芬承认他们的关系。 这也许就不是孔曹只是想接近韩以湄敲她一笔这么简单了,也许有个更大的阴谋。 徐纤从包里把一叠照片放在她的面前,里面有她和孔曹的合影,各种亲密的都有:“你想看更亲密的也行。” 芬芬翻动着照片,脸红了红,才支支吾吾地说:“我们早就分手了。” “撒谎也要撒圆了,你没看到照片上的时间吗?”徐纤指了指照片:“昨天才拍的,别告诉我你们今天刚刚分手。” 她不吱声了,低着头用手抠着桌子的边角。 徐纤没有时间陪她耗时间,她说:“你的男朋友正在追求另外一个女孩,你怎么看?” 她嘟嘟囔囔:“我不知道这件事。”她的反应太不正常,正常的反应应该是从椅子上跳起来,最起码有惊异有愤怒,哪怕是不相信都是可以的,但是她只是急于把自己撇清。 “不知道不要紧,你现在知道了,有什么感想?” “我还有事,我先走了!”她站起身来背着小坤包就想走。 “你男朋友在外面追求别的女人,你不生气吗?”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不如你跟我走一趟,不就知道了?”她指着咖啡店外的车。 “我没时间,我要上班。”她低着头仍是想离开。 徐纤抓住她的手腕,她的力气大的让芬芬惊讶地看着她。 徐纤推给他一张支票,那是给孔曹给她退回来的三百万,现在转赠给他的女友,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拿着这个,那个工作不要做了。” 她看了看那个数字,有些震惊也有些紧张,她跌坐在椅子上,半天都不作声。徐纤给她时间思考,但不会太久。 五分钟后,徐纤说:“三百万需要考虑这么久吗?” “我要是出现在孔曹的面前,他会杀了我!”她抬起头有点胆怯地说。 “他不会杀了你,但是你如果不出现的话,他会甩了你,想一想,他要是攀上了杨家的人,还会要你吗?” 在口才和心理攻势上,芬芬哪里是徐纤的对手,她把那张三百万的支票按在手心里,徐纤盯着那只涂着漂亮指甲油的小手发了一阵抖以后,终于把它放进了自己的小包里:“好!” 她站起身来,终于决定了。 老远的,韩以湄就向徐纤兴奋地喊:“老白,我带了一个好东西给你吃!” 徐纤闻到一股奇臭无比的味道,是臭豆腐,徐纤最好这一口,但是自从怀孕之后她突然不喜欢吃了。 这段日子,徐纤努力让她和韩以湄之间的关系破冰,可是韩以湄总是蔫蔫的,今天突然情绪高涨起来,看来爱情的力量远远大于友情。 韩以湄把臭豆腐放在茶几上,打开盒子,一种阴沟里的臭气散发了整个客厅,徐纤闻着都有要昏厥过去的感觉,她皱了皱眉头,韩以湄已经用竹签插了一个递到她的嘴边:“老白,吃呀,我放了辣酱,好好吃的!” 看来,有些事情真的是在不停的变化当中的,以前她和韩以湄一次性吃了36块臭豆腐,吃的酣畅淋漓,辣椒酱把嘴都辣肿了,她们还乐的搂在一起大笑。 那些日子仿佛一去不复返,无论徐纤怎样笑,都无法笑得那样由衷。 徐纤还是张开嘴,把豆腐吃了进去,但是吃的很痛苦。 她在心里算时间,她跟芬芬说好了,韩以湄回来了她就给她发信息,她就进来。 就在这个时候,芬芬出现在客厅的大门口,她站在门口轻轻地问:“我找孔曹,门房让我进来的!” 他们转过身,孔曹和韩以湄都看到了她,徐纤注意着孔曹的表情,他为什么不惊诧,为什么不惊慌? 他还是那样淡定,让徐纤摸不清他到底在想什么。 芬芬走了进来,韩以湄疑惑地打量着她。 “我来找孔曹,可以跟我出去聊聊吗?”她对孔曹说。 “我不认识你。”孔曹仍然淡定地回答她。 “孔曹,你怎么了?你真的在追求有钱人不要我了?”芬芬转过脸来看着韩以湄:“她就是那个有钱女人?” 韩以湄从来没接触过这样的目光,也从来没被人称呼过有钱女人,她啼笑皆非地问:“你是谁?” “我是孔曹的女朋友。” 韩以湄抬起头看着孔曹:“是真的吗?” 孔曹却不说话,把目光投向徐纤,韩以湄跟随着他的目光,突然明白了什么:“老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别问我啊,事情不是在眼前吗,我告诉过你孔曹这个人不单纯,他有女朋友还追求你。” “以湄,你若是相信我的话,我只想说我不认识她。” 徐纤从韩以湄的眼光里读出来,她相信孔曹大于面前这个陌生的女孩,不过徐纤更相信她三百万的威力,芬芬一定会给她令她满意的表现。 徐纤气定神闲地等着。 但是她却等来了芬芬把怯怯的目光无计可施地投在她的身上:“对不起,二少奶奶,可能这个钱我无福消受。”她从包里掏出了那张支票递给徐纤。 三百万,永远送不出去的三百万,徐纤真想笑,这个年头还有送不出去的钱。 她又一次被算计了,她的三百万价码太少了,不足以让芬芬背叛她的男朋友,现在徐纤百口莫辩了。 韩以湄看着这一切,她看明白了,弄懂了,她的朋友,她的姐妹,一次次地陷害孔曹,只因为她不喜欢他,只因为孔曹穷。 她失望了,彻彻底底地失望了,她愤怒地甚至连一颗眼泪都没有:“老白,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你听我说以湄,这个女孩真的是孔曹的女朋友。”她把那些照片递给韩以湄:“你看!” 韩以湄接过照片,快速地翻着,孔曹却在她身边叹了口气,把照片拿了过来:“别看了以湄,如果要PS的话,我想二少奶奶能找到国内顶级的人才。” “PS,真是一个好借口。” “那么,这些呢?”他也拿出一叠子照片,正是昨天徐纤和芬芬在咖啡店里谈话的画面,其中有几张是徐纤把支票递给芬芬的时候。 真是一只漂亮的黄雀啊,徐纤觉得她真是低估他了,她急切地对韩以湄说:“以湄,我承认我确实找过芬芬,但是芬芬确实是孔曹的女朋友,我给她钱是让她过来揭穿孔曹的,你相信我!” “我怎么相信你?”韩以湄捂着嘴,流着眼泪。她的面前左一叠照片右一叠照片,已经让她目不暇接了,她不知道该相信谁,该听谁的了。 她纷纷的眼泪水中徐纤的形象已经扭曲,她已经不是韩以湄原来心目中的样子。她为了她的目的不择手段,在经历了那些,在搭上了那么多人的命之后,她还是这样。 她一步一步往后面退去,她眼睛里的光芒是徐纤完全陌生的,韩以湄不信任她,她只相信她身边刚刚认识了不出2个月的男人。 “以湄,你宁可相信他而不相信我?” “在二少的办公室里,你是不是陷害了他?” “那一次,我承认我是,但是是谁放的摄像头呢?是谁把视频发给你的呢?为什么这么巧?你如果相信我,你可以去查一查,孔曹和芬芬谈了两年的恋爱,到现在还在一起,你只要随便查一查就能知道!” “我不要查!”她向徐纤失控地大叫:“我不要查,我不像你,身边的人都不信任,都要查一遍!在你的心里,在你的眼里有没有值得信任的人?没有,根本没有!你总是担心孔曹对我处心积虑,担心他利用我敲你一笔,现在我就从杨家搬走!”她把连转向孔曹:“现在我就离开杨家,孔曹,我一毛钱都没有,离开了徐纤我一文不名了,你还要不要我,还要不要我?” 孔曹紧紧地搂着她:“以湄,哦,以湄!” 这是阴谋,这是圈套!徐纤变笨了,她真的觉得她怀孕了之后变成了一个大傻瓜,她稀里糊涂地往里面钻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什么芬芬,什么视频,都是给她使了一个离间计,要么孔曹是个高明不过的高人,要么他的身后有个高人!目的在哪里呢,离间她和韩以湄的目的在哪里呢? 那个人一定知道徐纤最在乎的是什么,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恰好就有一个和朴元那么像的人出现在他们面前? 徐纤像一只傻傻的麻雀,一路啄着放好的面包屑,然后就走到了箩筐底下把她扣在了里面。 她慌乱地看着韩以湄冲到楼上去,徐纤也捧着肚子跟上去,她站在门口看着韩以湄一边哭泣一边收拾着行李。 “以湄。”她惶恐地喊:“你相信我,你相信我孔曹不是好人,这一切都是一个局,就是让你我反目!世界上哪会有这么巧的事情,你在思念着朴元,正好就有一个和朴元酷似的人出现了。我这边才诬陷了孔曹,那边就给你发来了视频,还有这个芬芬,她真的是孔曹的女朋友,千真万确的!”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韩以湄拎着箱子走到门口,徐纤拦住门不让她走,她打开着双臂紧紧抓住门框。 “以湄,你相信我一次好不好!你被孔曹迷住了双眼,他背后一定有人指使,他看不上三百万,那是一定有比三百万更加诱人的数字!你看看芬芬,她浑身上下哪件不是名牌?她一个售货员哪里有钱买得起这些东西?”徐纤的肚子有点抽痛,但是她不敢松开手去摸一摸,她怕她一松手韩以湄就跑掉了。 她能跑到哪里去?她世界上最亲的人就是徐纤了,她不能让她再一次流离失所。 “哪有那么多阴谋,哪有那么多局?让我们反目的好处是什么?你有那么多仇人吗,还是你总是在树立仇人?” “你为了一个男人不信任我。”徐纤的肚子越来越痛,冷汗从她额头一粒一粒冒出来,她无力地靠在门框上,但是手还是执着地抓着不放开。 第一次和她的姐妹争吵是为了孔曹,第一次韩以湄要离开她,也是为了孔曹。 “你到现在都不明白,根本不是为了一个男人,是你做事的方法我实在不能苟同,徐纤。”韩以湄也是头一次连名道姓地喊她:“我们做了姐妹快有二十年,从小到大,我看着你一步一步变成这样,我劝你你从来不听,徐纤,我劝不了你了,我只能离开你,让开,让开!” 徐纤让开了,但是她却是软软地滑了下去,她撑不住了,心,连同着胃,连同着小腹都揪起来,仿佛有一根线将它们串起来吊着那般疼。 “老白!”韩以湄惊慌失措地喊了声,她看着徐纤痛苦地倒下去,闭紧了眼睛。 这一次,韩以湄没有走的掉,孔曹跟上来及时地把徐纤抱起来送到了医院。 在杨家大门口看到刚刚回来的斐依依,她焦急地问韩以湄:“二嫂又怎么了?天哪,老谢老谢,快开车送二少奶奶去医院!” 韩以湄慌乱地哭泣着跟在后面,斐依依跟上去递给韩以湄一块披肩:“车上开空调,凉,给她盖上腿。” 韩以湄接过来,仓促地对她点点头:“谢谢。”然后就一路小跑追了上去。 杨如桐不知道死到哪里去了,情急时刻永远找不到他,不过不要紧,徐纤知道自己死不了,还不是死的时候。 徐纤懒得跟他解释,这一次真的不是装的,虽然医生说她没什么大碍,刚才的腹痛如绞也许只是肠胃痉挛,也许是吃了臭豆腐,很久不吃那个东西,胃里产生了抵触。 医生的话韩以湄也听到了,他说不要紧,多注意一下就行了,其实肠胃痉挛也不至于晕倒。 医生也是随便说说,韩以湄则若有所思。 斐依依也跟来了,杨允天不在,他这段时间非常忙,整天天南地北地飞。 她关切地问韩以湄:“二嫂怎么样了?哎,允天也不在家,我的关注着,要不他回来该怪我了。”斐依依叹息着,在病房门口探头看了一下:“二嫂没事我就走了。” “你不进去了吗?” “不进去了,反正她也不想看到我。”斐依依向韩以湄笑了下:“回去跟允天汇报一下。”、 韩以湄觉得她的笑很苦,突然她觉得斐依依也挺可怜的,虽然看起来斐依依出自名门,但是在这个家里的人都是围着徐纤转的。 韩以湄不由得将她送到电梯口,斐依依按了按她的肩膀:“辛苦了,别跟二嫂我来过了啊,省的她又说我做戏。” 她踩着高跟鞋走进了电梯,跟韩以湄挥了挥手。 再走到徐纤的病房前的时候,她从门缝里看到徐纤的精神已经好多了,她脸色恢复了红晕,正面无表情地喝着牛奶。 韩以湄已经不能分辨了,徐纤是真的腹痛难忍还是又在演戏,她还总是说斐依依爱演戏,看来她也爱演。 韩以湄沉吟了一下,走进房间:“你没事了吧,如果没事我就先回去了。” “以湄。”徐纤急忙直起腰来,一口牛奶没顺下去,一下子喷了出来,喷在杨如桐的身上,他远远跳开,抖着身上的牛奶大叫:“徐纤,你别那么夸张行不行!” 韩以湄递给她一张纸巾:“我不离开杨家,只是回去睡觉。” 徐纤放下了心,躺了下去。 韩以湄走了,杨如桐打了个哈欠:“你精神那么矍铄,一定睡不着了?晚上又发生了什么精彩的事情说来听听?” 徐纤没有说故事的兴趣:“你也回去吧,我没事了。” “我睡沙发,沙发很舒服。”他在沙发上躺下来,翘着二郎腿,抖呀抖呀,把自己给抖睡着了。 孔曹有女朋友这件事情就这么不了了之了,徐纤再也不敢在韩以湄面前提什么,她从医院回家以后,就觉得她和韩以湄已经很疏远了。 韩以湄再也不会在半夜敲徐纤的门,让她到她的房间里来聊天,以前她们都能聊上一个通宵,除非杨如桐气急败坏上门来抓人。而现在,韩以湄看到徐纤只会说:“吃饱了吗,你没事吧,早点休息吧!” 她们之间变得只有生活上的问候了,徐纤很想靠近她,但是又不敢,孔曹依旧卑微地做着她的保镖,做着韩以湄的男朋友,看得出,韩以湄对孔曹非常满意,她在徐纤身上得到的失落在孔曹的身上全部被抹杀了,孔曹变成了她的支柱。 徐纤只能这样看着韩以湄离她越来越远。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整天魂不守舍,只会躲在窗帘后面偷看杨允天,可是杨允天去了外地一去就是半个月,思念像根针,在她的心上密密麻麻地扎上无数个小孔,却看不出伤痕,但那种疼痛却是连绵不绝的。 她在花园里像游魂 一样转悠,她靠在一棵大树的树干上望着杨家的大门口发傻,一年多以前的日子那么遥远了,她还记得她刚到杨家来的样子,拎着一口小皮箱。她对这个世界充满了敌意,那一刻,她失去了全世界。 而现在呢,她似乎得到了很多,杨家二少奶奶,百分之十五的股份,杨允天深沉的爱。 只是原来有的那些,也没有了。 朴元,韩以湄的父母,现在还有韩以湄,在她的心中,徐纤是个执迷不悟的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的人。 杨家大门打开了,杨允天的车开了进来,今天天气凉爽,车窗开着,徐纤从车窗里看到杨允天坐在车后座。 她一眼就能看到他,好久好久都没有见到他了,像是一个世纪那样久。 徐纤站在树下,光线很暗,杨允天根本看不见她,于是她跟着车一路小跑。 她多想跟杨允天聊一聊,说一说她和韩以湄发生的事情,他一定能够了解,能够理解她。 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韩以湄好,也许方式有点可耻,但是对于同样可耻的人,徐纤觉得方法不必拘泥。 她挺着将近六个月的肚子跟着车小跑,她心里那么多苦水,只想倒给杨允天,她也有忍不住的时候,也有压抑不了的时候。 可惜,车开的太快了,转了个弯就远远地将徐纤甩在了后面。 她不能堂而皇之地跟着他进杨家,只能坐在花房里发呆。杨允天已经好久不在花房里了,所以他的味道消失地一干二净。 他今晚不会再来了,他刚刚下飞机,这么累。 她不想回去,不想听到杨如桐的冷嘲热讽,他最近天天讽刺她就像苦情电视剧里的浪子回头的坏女人,哪怕做的都是好事,也不会有人理解她。他老是说徐纤把韩以湄护得太狠,就应该让她吃吃亏,流流眼泪。 韩以湄为徐纤流过的眼泪够多了,她怎么还能让她继续流? 她靠在躺椅上东想西想的,却不知花房的门被推开了,杨允天洗完了澡,换了一件舒服的灰色的T恤,站在门口愣愣地看着徐纤。 他没想到她会坐在花房里,一段时间没见,她的肚子这么大了。她合着眼,面颊消瘦,深深地凹陷进去。她一只手放在肚子上,一只手紧紧地抓着藤椅的扶手,她非常没有安全感啊! ##第一百二十三章 她岂不是更可怜 她似乎又碰到了让她痛苦的事情,她活的那样不开心,那样坎坷。 杨允天在她的面前蹲下来,将他的脑袋轻轻地放在徐纤的膝上。 徐纤惊醒了,她看着腿上的那个黑发的脑袋,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把那颗脑袋紧紧地抱在怀里。 他们没有说一句话,甚至没有与彼此相对视,只是这样静静地靠在一起。 韩以湄从外面和孔曹回来,孔曹去车库停车,她一个人往大宅走,突然看到斐依依一个人站在花房外的一棵大树后面。 她走过去,想跟斐依依打个招呼,却意外地看到了她满脸的眼泪,她回头也看到了韩以湄,急忙擦掉脸上的泪水,微笑着对她说:“嗨,回来了?” 韩以湄往她刚才看的方向看过去,她看到了花房里杨允天正和徐纤靠在一起。 斐依依转身就往大宅走,她回过头声音有点嘶哑:“我先回去了!”她仿佛像做了一件见不得人的事情一样匆匆跑回了宅里。 若是以前,韩以湄只会觉得徐纤和杨允天爱的艰难,但是今天看到斐依依的眼泪,她突然发觉所有的事情不能光从徐纤的角度来看,斐依依何尝不是可怜人呢?徐纤和杨允天想爱不能爱,但是她好歹有爱她的人,而斐依依呢,她岂不是更可怜? 她看着花房内,心里五味繁杂,说不上是什么感受。 孔曹走了过来,揽着韩以湄的肩膀:“看什么呢?”他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了花房里的人,他说:“二少和二少奶奶的感情真好。” 韩以湄勉强地笑了笑:“走吧!” 等徐纤清醒过来,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杨允天的双脚蹲地发了麻。 徐纤猛然站起,将杨允天都撞倒在地上。她捧着肚子慌慌忙忙地跑出了花房。 她再想见他,也不能这样昏了头脑! 昏掉头脑的不止是她,杨允天也是,他一见到徐纤就会晕菜,他会为她的情绪低落而低落,为她难过而难过,为她失去了自我。 她就是那般有魔力,直到走回房间,他还在为刚才的几十分钟而精神恍惚,斐依依坐在梳妆台前做保养,笑嘻嘻地看着他:“怎么,回来这么晚?我去机场接你了,没接着呢!” 他也不知道她究竟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走到洗手间去洗漱,在哗哗的水声里,斐依依的声音七零八落地传过来。 “你不在的这些天里,我们家可热闹了。又是保镖的前女友,又是现任女友,还有徐纤,光晕倒就晕了好几次。“ 他把水龙头关上,走出来:“发生了什么事?” “这你就搭话茬了,我还以为你真的懒得跟我说话了呢!”她依旧酸溜溜,杨允天看着她等着她的下文。 她却卖起了关子,打了个哈欠:“啊呀,我好困了,睡觉了!” 她往床上一躺,闭上了眼睛。 她吊他的胃口,却不知白费功夫。晚上杨允天见着了徐纤,还实实在在地触碰到了她,他知道她虽然痛苦,但是还是安全的。 他仍旧躺在他的躺椅上,斐依依恨的牙痒,为什么徐纤能轻易地把他弄得神魂颠倒,而她呢,让他往她的身边躺一躺都不愿意,她比她到底差在哪里? 哪里都不差,她对自己说。 徐纤大叫一声就醒过来,杨如桐拧亮灯,不耐烦地看着徐纤:“你又怎么了?”他用了个又字,徐纤就知道这段时间她应该是天天做噩梦,不过第二天早上她就会忘掉。 “我梦到韩以湄自杀了。” 杨如桐撇了撇嘴,继续躺下来睡觉,徐纤急需有个人跟她聊一聊,哪怕是没心没肺的杨如桐也行。 她抓着他的胳膊把他摇醒:“你帮我,你帮我吧!” “求我。”他瞪着她。 “我求你。” “真没劲。”他咂咂嘴:“徐纤的傲骨哪里去了?你越来越没原则了,你到底在怕什么怕成这样?” “我怕韩以湄受到伤害。” “那你直接跟她说就是了。” “她不信我。”徐纤的眼神黯淡无光,当她意识到这一点时,她彻底失去了信心,韩以湄从来没有不相信她,从现在开始,她已经完全不信任徐纤了。 “谈恋爱而已,韩以湄顶多被孔曹给抛弃,有什么大不了?” 他说的轻巧,徐纤狠狠地捏他,把他捏的从床上跳起来:“好疼!”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把视频发给她的?你的办公室里怎么会有摄像头?还有孔曹明明是你找来的,是不是你在搞鬼?” 他莫名其妙地看着她:“徐纤,你真是疯了,逮着谁都一通乱咬,不过我无所谓,你说是我就是我吧,不过动机呢?任何人做任何事情都应该有动机的吧!” “像你这种人怎么用正常人的标准来衡量你?” 他们两个之间,不是他找她吵,就是她找他吵。 韩以湄在他们的隔壁,虽然听不清他们在吵些什么,却听到他们吵了一整夜。 徐纤吵完了,借故跑到韩以湄的房间来跟她哭诉,她钻进韩以湄的被子里,也只有这样,她才有勇气像以前那样紧紧挨着韩以湄。 “杨如桐就是一个混蛋,从今天起我就到你的房间来睡吧!” 韩以湄听了只是说:“杨如桐不是一到十点他的追魂夺命电话就来了吗,怎么过来睡?” “管他的什么追魂夺命!” 韩以湄许久不说话,就在徐纤已经昏昏欲睡的时候,她突然说:“老白,其实我觉得你真的很幸福了,杨允天这么爱你,而杨如桐也这么爱你。” “谁说杨如桐在爱我?” “他爱着你你感觉不到吗?连我都看得出来,你这么聪明的人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她叹了口气:“老白,你不要再霸占着杨允天的爱了吧,把他分一点给别人,你拥有的已经够多了。” 徐纤从韩以湄的肩上抬起头来,她看着韩以湄,有种不熟悉的东西在她们之间慢慢升起,变成了一条看不见的大河,滚滚波涛,怎么都跨不过去了。 “以湄,你说我霸占着杨允天的爱,分一点给谁?”她问。 韩以湄不说话,徐纤继续说:“让我分一点给斐依依吗?爱是可以分的吗?我就是全部给她,她承受得起吗?” “你已经有杨如桐了,不能身边有着一个,还惦记着另一个。” 从韩以湄嘴里说出这样的话来,真的是伤了徐纤的心了,她说她霸占杨允天的爱,她和杨允天之间的不得已难道韩以湄不知道吗,不了解吗?她陪着她掉过多少眼泪,怎么现在变成了霸占了?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她的以湄不是她的以湄了! “以湄,我现在所拥有的都不是我想要的,我是迫不得已的!” “迫不得已就别要啊!既然已经有了,该放手的就应该放手!” “你到底听到了什么?”徐纤的声音也不禁地冷冽起来。 “我没听到什么,我却看到了,看到你在花房里和杨允天抱在一起。杨如桐在房间里直跳脚,你却在别处和杨允天卿卿我我。当杨允天为你心力交瘁时,你又将他推开。老白,你别这样了,在感情上能不能纯粹一点,能不能不要再耍你的聪明了?” 原来韩以湄就这么看她 !徐纤在耍手段,对杨允天也好,对杨如桐也好,她都是在耍手段! 徐纤倒吸一口凉气,她在韩以湄的床上躺不下去了,她从床上下去,拉开房门走出去。 她的心一片冰凉。 她从来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她,但求她心里最亲的人理解她,但是很显然,韩以湄已经不算了。 这是个周末的早晨,徐纤一夜未眠,她在窗口看到韩以湄穿着T恤牛仔裤还背着一个大背包跟在孔曹的身边往外走。 她急忙在窗口喊她:“以湄!等一下!” 她从房间里急匆匆地跑到楼下去,喘息着扶着门廊的柱子站稳了:“你去哪里?” “二少奶奶,我攒了两个休息日,想带以湄去灵山摘荔枝,我以前答应过她的!” “不许去。”徐纤直截了当地说。 韩以湄拉着孔曹的手,不搭徐纤的话要往前面走去。 徐纤拦在他们前面:“不许去!” “我没有人权吗?我没有自由吗?我出去转一转也不行吗?” “你有自由,但是以湄,你不能跟他出去!” “老白,你看清了,他不是豺狼虎豹,他是我的男朋友,我信任他,我可以跟他去任何一个地方!” “韩以湄!”徐纤不知如何让她相信她,她像是一直和孔曹争宠一样,她拼命摸黑孔曹,却让他的形象在韩以湄的心里越来越伟岸起来。 她从来没有这么被动过,这么失败过。 她阻止不了韩以湄了,眼看她和孔曹越走越远,她脑子里能想到的只能是装肚子痛了。 她捧着肚子大声呻吟,韩以湄站住了,回过头来狐疑地看着她,虽然她站住了,却没有往徐纤的方向走过来,她只是问:“你是真的肚子痛还是假的?” “真的,真的!” 她装的那么逼真,连汗都顺着额头往下滴,韩以湄不得不相信了,她往徐纤这里走:“老白,你真的肚子痛?你要是骗我,我以后不会再相信你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傻的是你 她走到徐纤的身边来,扶住她的胳膊:“去医院还是扶你回房间躺一躺?” “回房间吧!” 她扶着徐纤往宅里走去,徐纤步履稳健,韩以湄突然放开手,冷冷地对徐纤说:“你就是把我当傻瓜,你根本就不肚子疼!” “傻的是你,孔曹空有和朴元相像的脸,其他的有什么能吸引你?”徐纤看了看站在一边的孔曹,对他说:“你爱韩以湄?你没有被任何人所指使?那我告诉你一个事实,韩以湄有一个爱人,她很爱很爱的男人,她甚至为他怀孕差点生下了那个孩子,不过那个男人死了。你长的和那个男人很像,韩以湄只是把你当做了他,她根本不爱你,你只是一个替身!” “徐纤!”韩以湄冲她大叫,她忍无可忍,在她眼里徐纤已经丧心病狂了,她为了控制住她,为了阻止她不和徐纤不喜欢的人在一起无所不用其极。 “以湄,你看他站的四平八稳,如果他真的爱你,怎么会无动于衷。一个男人如果爱你爱的死去活来,当有人告诉他你只是把他当做了替身,他还会这样淡定吗?” “徐纤!你太不可理喻了!我以为你会改变,谁知道你一成不变!你以为你能控制住所有吗?世界上的事总有你控制不了的,你现在变得比以前的贪欲更多,以前你只是要权利,要地位,要金钱,而你现在还要人心,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她松开了扶着徐纤的手,她的声音冰冷的像被冬天的寒风吹过一样:“徐纤,你再阻止我,除非你把我绑起来,不然只要让我找到空隙我就会离开杨家再也不离开!” 她把手插进孔曹的臂弯里毅然决然地离开了。 徐纤已经不觉得痛了,因为都麻木了。 她看着韩以湄的身影,直到看不见了,才转过身,杨允天站在她的身后。 她自嘲地向他笑:“很失败对不对?没想到我的以湄这样看我?”她慢慢地向门廊走过去。 看到了刚才的一幕,杨允天不禁想起了那个时候韩以湄躺在病床上的样子,他想不到有一天看到她们两个人为了一个不相干的男人互相指责。 “纤纤!”他喊住她,徐纤转过身看着他。 “会好的,一切会好的!韩以湄会理解你的!” 徐纤对他微笑,世界上所有的人都不理解她,但是杨允天不会。她现在最爱最爱的两个人,韩以湄和杨允天,将来还会有第三个,只是不知道何时能正大光明地像她的宝宝介绍杨允天。 是人生对徐纤残忍,还是她以前的基础打得太不好,所以现在她的这栋高楼造歪了也怪不得别人? 她的人生就是一个漫长而又高难度的解谜游戏,一个又一个的谜题在等着她解开。 韩以湄的父母出事之后,徐纤为他打官司的那个黑社会老大就找不到了踪迹,韩以湄的父母被谁害死的,朴元又是被谁害死的,孔曹身后的指使人到底是谁? 这么复杂,这么深奥,就她一艘小小的帆船在漆黑波涛的大海里乘风破浪,没人帮她,她也不敢让谁来帮她,一个浪头打过来随时就能将她打翻。 她好累,她想停泊,却又不能停泊。 孔曹是特种兵出身,刚下飞机就感觉到有人在跟踪他们,他对韩以湄说:“以湄,要么我们还是回去吧!” “怎么了?不是说明天晚上的飞机吗?” “二少奶奶很不放心我们在一起,这样还是回去吧,让她心安一点。” “发生了什么事?”韩以湄不解地问他:“我们已经出来了,她又不在这。” “可是。”孔曹欲言又止,只是四处看了看,韩以湄立刻警觉地问:“到底怎么了?” “有人在跟踪我们。” 韩以湄拉着孔曹的手往机场外面走:“不管她,随他们跟去!” 所以,当徐纤好容易把韩以湄盼回来之后,韩以湄也只给她一张冷冷的脸,无论徐纤怎么讨好,韩以湄也对她十分冷漠。 徐纤等着孔曹有所行动,但是相反的孔曹和韩以湄却越来越好,徐纤只能看着他们的背影,如果她想得到韩以湄的注意就只能装病,杨如桐总是取笑她像皇宫里和各色妃嫔争宠的妃子,想尽办法讨皇帝欢心,但是他一句话说到了重点:“可惜,你在韩以湄的心中的形象已经倒塌了,她把你打入了冷宫,终身不会再宠幸你了。” 徐纤说:“我不在乎韩以湄怎么对我,怎么看我,只要她好就行。” “你真是伟大的可怜。” 徐纤在韩以湄的眼里不但不伟大,还卑鄙的可以,因为她发现在家里和公司里,徐纤都时时刻刻在偷窥她,让她觉得喘不过气来。 这天晚上,已经半夜了徐纤都不睡,贴在和韩以湄房间中间的墙壁上,像只壁虎一样一动不动。 杨如桐问:“你干嘛?” “嘘,别吵!”孔曹已经在韩以湄的房间里呆了很久了,徐纤听不见他们到底在干什么,杨如桐嬉笑着告诉她:“还能做什么,做男男女女之间都爱做的那件事。” 徐纤瞪他,杨如桐说:“谈恋爱很正常的,你怎么像一个寡居多年的老妈子把女儿养大生怕她被被人占了便宜一样。” 徐纤的担心他怎么会懂,韩以湄为了爱情能抛出去自己的一切,越是毫无保留地奉献自己的人,如果有一天被背叛了,更加接受不过来。 时钟指向十二点了,徐纤冲出门去准备去隔壁砸门,被杨如桐拖回去:“你疯了?” “哪有你疯?”徐纤回头恶狠狠地挣开手:“别管我,现在都几点了?” “该发生的早就发生了,你就算去砸门也于事无补。” 徐纤停在那里,傻住了。 徐纤的心就像放在油锅里反复煎熬一样,感觉已经被煎的糊掉了。 她们坐同一辆车上班,徐纤的办公室就在韩以湄的办公室里面,每次出来进去都能看到韩以湄低着头坐在她的办公桌那里做事,可是她们之间像结了一层厚厚的冰,每次徐纤胆战心惊地想把那层冰用铁棍戳破,但是碰到韩以湄冷冷地目光,她又胆怯地收回了手。 韩以湄最近有点咳嗽,天气不稳定,7月中旬的天气,突然有一天还下起了冰雹,个个都有鸽子蛋那么大。 韩以湄那天穿少了,咳得厉害,徐纤叫小晴给她熬了金银花茶,每天都放在她的办公桌上,韩以湄会喝掉,但是不会跟她说谢谢。 只要她喝,徐纤就心满意足了。 这一次,她刚把杯子放在韩以湄的桌上,韩以湄就进来了,徐纤急忙往她的房间里走,韩以湄轻轻喊住了她:“老白!” 她好久没这么喊过她了,自从韩以湄从广西回来之后这一个星期,韩以湄对徐纤一直是冷淡的。 徐纤站住了转过身来:“金银花茶,最近咳嗽是不是好了点?” 她走过来,拉住徐纤的手,泪花在眼睛里闪动:“老白,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是请你相信我的眼光,孔曹不是坏人,他是最单纯的人,和他在一起我很幸福,真的真的,他能给我幸福的,你放心吧!” 她的眼神那么急切,那么迫切地想要得到徐纤的认同,徐纤已经学会不直接和她争辩了,面对韩以湄的恳求的眸子,她还能说不吗,还能给她的身上泼上一盆冷水吗? 她只是非常勉强,非常无奈地向韩以湄笑了笑,她得珍惜她手上韩以湄传来的温度,毕竟,她失去挺久了。 韩以湄就是韩以湄,她不会生徐纤太久的气,她紧紧地抱着徐纤,把脑袋倚在徐纤的肩上喃喃地对她喊:“老白,老白,我们别吵架吧!我们一直都好好的吧!” 行吧,只要你不受伤,只要你不哭泣,都行。徐纤摸着韩以湄柔软的头发。 这么和谐的画面却被杨如桐给破坏了,他怪叫着从外面蹦进来:“哎呀,少儿不宜啊!” 徐纤和韩以湄和好了,韩以湄有一肚子的话对徐纤说,她跟徐纤说孔曹有多好有多好,他会做饭,连西餐都会做,做出来的不亚于西餐大厨。他会骑马,会射击,是部队里的神枪手,他带她去树林里打鹧鸪,一打一个准。最主要的是,他心胸开阔,韩以湄说:“他天天开导我,说二少奶奶是很在意我,才会这样。老白,你的心我懂,但是你要相信我,孔曹真的很好,很好很好,和朴元一样好。” 不要拿他和朴元比,徐纤这句话差点冲口而出,她硬生生地忍住了,忍得很难受,她想对她说,傻姑娘,他没那么好,至少他真的有个女朋友,徐纤锲而不舍地找人跟着芬芬,虽然他们非常隐秘,但是还是被徐纤找的人拍了下来。 她没有拿给韩以湄看,就是给她看她也不信,她的眼睛被孔曹迷住了,什么都看不到的。 徐纤不知道孔曹接下来要做什么,所以她十分惶恐。 杨允天却生病了,有一次开会时突然晕倒,那一天徐纤就觉得他的脸色苍白的不对劲,本来想让吴助理问一问他,结果她还没来得及说,杨允天正在幻灯片前发言的时候,突然就晕倒了。 徐纤立刻站起来就要往杨允天那里跑,被杨如桐拉住了,他冷着脸:“别动!” 她知道她冲过去也没用,吴助理和其他人已经将杨允天抬起来送到医院去了,徐纤也苍白着脸跌跌撞撞地要跟着去,杨如桐说:“你觉得你跟着去像话吗?” “那你陪我去吧,好不好?” ##第一百二十五章 管他的流言蜚语 他看看她:”等一会,我们的感情不至于现在就出现。“ “杨如桐!” “你若是温柔点待我,我可能还考虑早一点带你去。” 徐纤转身就走,她不祈求谁的怜悯,去可以讨好谁,也不在乎谁的流言蜚语,管他呢! 她自顾自就往电梯口走去,刚要按下电梯的按钮,杨如桐阴沉着脸走了进来:“小心一出门口全是媒体。” “那我要不要去换一件晚礼服?” 她在说着笑话,可是迈出去的腿还止不住打抖,她赶到了医院,走的是后门,为了躲过媒体。 斐依依站在急诊室门口,还有吴助理和秘书,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其他人了,杨老先生不在了,杨家像一盘散沙,唯一的凝聚力都消失了。 斐依依看到了徐纤,微笑着转过身来告诉她:“不要着急,也是刚刚送进去,医生还没出来。” 徐纤在另一边站着,看到急诊室里的护士医生不停地来回穿梭,她的心紧紧地揪在了一起。 医生出来对斐依依说:“左下腹长了个包块,还不知道是什么,必须打开来看看,然后切片检查一下。” 徐纤只觉得眼前发黑,她努力抓着墙上的栏杆才不让自己倒下去。 “我能不能进去看看他?”徐纤对医生说,医生疑惑地看看徐纤又看看斐依依,斐依依微笑着说:“不好意思,二嫂,一次只能进去一个人,直系亲属,最亲的人。” 她径直走了进去,急诊室的大门缓缓地合上,任徐纤伸长了脖子也只是看到白白的床单。 她想哭了,她转过身眼泪水就要落下来,杨如桐掐她的胳膊:“他老婆都没哭,你做嫂子的掉眼泪算什么?” 他掐的太疼,她只好走到后楼梯口,眼泪才哗哗地流下来,她害怕极了,怕杨允天万一有什么事,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得住。 她要呆在医院里,斐依依从急诊室里出来:“二嫂,你大着肚子还是回去吧,允天一会要做手术,你呆在这里也没用。” 她去医生办公室签手术同意书了,徐纤在急诊室外站了一会,终于看到杨允天被推出了急诊室要送进手术室里去。 他紧闭着眼,额上有细密的汗珠,头发都汗湿了紧紧贴在头上,徐纤伸出手想给他擦擦汗,被斐依依拽住了:“二嫂,这件事是我做的,不是你。”她把她的手狠狠一推,徐纤打了个趔趄,还好杨如桐在后面扶住她,差点撞到身后的墙上去。 她呆呆地看着斐依依走在杨允天病床的旁边,她的高跟鞋声音,笃笃笃,渐渐地远去了。 “走吧,若是有事你呆在这里他照样有事。” 徐纤已经无力去批判杨如桐的狗嘴吐不出象牙了,她还能听到病床下的轱辘滚动在地面的声音,却什么都看不到。 走吧,她不是直系亲属,也不是杨允天最亲的人,她没有理由再呆在这里。 “二嫂?”她笑着跟徐纤打招呼,徐纤可笑不出来,她问斐依依:“你不是在医院吗,现在只是回来换件衣服去医院还是昨晚就回来舒舒服服睡了一觉?” “跟你有什么关系?”周围没人,斐依依不必和她演,收起笑容:“徐纤,你管的宽了点,要知道杨允天是我的老公。你想从我的嘴里知道他的情况,不如你求我?” “你猜我会不会求你?” “随你。”她把长带子的背包搭在肩上就往楼下走,徐纤知道不必再问她,斐依依正好以此来折磨她,问她也不会告诉她。 求人不如求己,她赶到医院去,杨允天已经做完了手术,他的左下腹长了一个肿瘤,已经被取出来,现在在做切片化验,还在等化验结果出来。 吴助理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眼睛通红,看到徐纤急忙迎上去:“徐小姐。”他始终改不了口,二少奶奶叫起来总觉得别扭。“这么早?” “他情况怎么样了?” “杨总在无菌病房,不能进去。化验结果下午才能出来,徐小姐你大着肚子先回去休息吧!” “不用。”她艰难地在椅上坐下来,她环顾四周,只有他们两个人。杨允天生病的事情隐瞒的很好,所有的媒体都不知道。 “怎么就你一个人在这里?”徐纤问。 “杨太太,”他指的是斐依依:“昨天晚上没一会就走了,杨总还没从手术室里出来的时候。” “不要让其他的人知道,在化验结果出来之前,包括杨允涛和他的叔叔伯伯。” 吴助理应了一声:“我懂的。”他回头瞥了一眼坐在他身边的徐纤:“徐小姐,你冷吗?”他发现她的腿在微微发抖,手指也是,话刚出口,就觉得自己问的很蠢。外面艳阳高照,正是盛夏,怎么会冷? 她是在紧张,在诺大个杨慨集团,真正关心杨允天的大概也只有徐纤了吧,吴助理安慰地拍拍徐纤的肩膀:“徐小姐,杨总一定会吉人天相的。” 徐纤挤出一个笑容,吴助理突然想起了什么:“徐小姐,你吃过早饭了吗?” 徐纤忘掉了,她早上起来就匆忙从家里跑出来,连杨如桐和韩以湄的招呼都没打。 “我去给你买点。”吴助理站起身:“徐小姐,你先坐一会。” 吴助理走了,只剩下了一个人,她走到门口踮起脚尖想在门上的玻璃窗里看看杨允天,可玻璃窗上也挂着窗帘,她什么都看不到。 等待的过程是煎熬的,吴助理买来了牛奶和生煎包,让徐纤凑合着吃一点。 她吃了两口就实在吃不下去了,吴助理担忧地说:“徐小姐,你得撑下去啊,你再倒下了,杨总真的没人管了。” 他们从早上一直等到下午三点,医生才从办公室里出来:“杨太太呢?”他在找斐依依的踪迹,他打量着徐纤:“您是?” “我是他的二嫂。” 医生点点头:“能联系到杨太太吗,我要把杨先生的化验结果告诉她。” “跟我说一样。” “对不起,杨太太跟我打过招呼,杨先生的情况一定要先向她汇报。” “她现在不在,你跟我说一样。” “怎么能一样呢?”医生执拗地很:“您不属于直系亲属。” 又是直系,有多直才算直系?徐纤说:“那你现在找得到她的人吗?她如果不在这个城市怎么办,如果出国了怎么办,就一直等她吗?”徐纤的语气很凌厉,医生沉吟了一下:“那请您跟我来。” 他把她带到了办公室,给她倒了一杯茶,徐纤不去接茶,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医生:“你可以说了。” 医生身后的灯箱上放了很多CT片,一大片一大片的黑白色,人的骨头的形状,大的小的长的扁的,各种样子的都有。 徐纤很紧张,医生却不紧不慢,还给自己也泡了一杯茶,将茶叶的浮沫漂去,才坐在椅子上打开了杨允天的报告。 “您贵姓?或者我也称呼您杨太太?” “随便,快点说吧,杨允天怎么样了?” “我们在杨总的左下腹部发现了一个肿瘤,昨天晚上将它取了出来,直径5厘米,这个大小已经很惊人了。”他看着徐纤,徐纤也在看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我们给杨总的肿瘤做了个病理切片检查,现在结果出来了。”他又停下来了,看来不只是律师爱卖关子,医生也爱卖关子。 徐纤等不及他慢慢说,她站起身走过去拿过杨允天的报告,快速地翻看着,但是全都是一些医学术语,徐纤没有看懂,她直截了当地问医生:“到底是良性的还是恶性的?” 医生大概没见过这样没有耐心的贵妇,他还打算慢慢跟徐纤解释,被她这样一弄,他只得慌乱地回答她:“检查的过程很繁琐,我要跟家属一点一点解释。” “我不要听过程,你只要告诉我他怎么样了?”徐纤抬高了声音,他根本不打算告诉她,他在戏弄她,他一定是受了斐依依的指使在这里拖延时间。 吴助理在外面听到了房间里传来的声音,急忙开门进来:“徐小姐,怎么了?” 徐纤没试过这样没有耐心,她扶着桌子的边缘:“你现在可以说了吗?” “说什么?就是说,也不能跟你说啊!”斐依依从门外走进来,她又换了一件衣服,湖蓝色的荷叶边的大领口真丝衬衫下面穿了条牛仔裤,耀眼的像朵被涂上了蓝油漆的云朵。 杨允天在病床上躺着,她倒有心情衣服换个不停。 斐依依走到他们身边对医生说:“不要搞错了,她虽然也是杨太太,但是此杨太太非彼杨太太,我不是说结果出来了第一个告诉我的么?” “杨太太,可是这位比较急切,一个劲地逼我说。” “你这么急吗?”斐依依笑嘻嘻地看着徐纤:“要不要让医生先告诉你呢?”她优哉游哉地在沙发上坐下,做好了徐纤不出去医生就不说的样子,徐纤只好走了出去。 她盯着那扇门,终于等到门打开了,斐依依从里面走出来,一边走一边和医生说着什么,最后一句徐纤听见了:“乱七八糟的人不要让她进病房里去,杨先生要休息!” 斐依依瞟了徐纤一眼,连病房的门都没进,就往电梯口走了。 徐纤追上医生:“到底怎么样了?” “杨太太,是良性的。” 徐纤的心终于落到了肚子里去,像一颗大石头一样投进了深潭里,发出好响的声音。这个声音是那么悦耳,她抓着吴助理的手,紧紧抓着不放开。 ##第一百二十六章 言不由衷 直到医生走了,她才转过头来对吴助理说:“是良性的,我就知道是良性的!” 她说大话却也说的言不由衷,眼泪混着汗水划过脸颊,吴助理急忙递过纸巾:“徐小姐,这下您可以放心了!” 也许是因为太过紧张,连腿都有点麻,吴助理扶着她在椅子上坐下:“徐小姐,我先送您回去吧,你的脸色不太好。现在杨总的病房也不让进去,我在这里就可以了。” 徐纤再坐在这里就有些奇怪了,她点了点头,看了看杨允天的病房门口:“辛苦你了。问一下医生他的治疗方案,什么时候能醒,能进食,都要问清楚了。” 他送徐纤到电梯口:“徐小姐,如果和杨总结婚的是您该多好?” 徐纤笑了,笑得有点惨,她用纸巾擦擦汗:“我走了!” 虽然一眼都没见到,但是得到了这个答案,她也是欣慰的。 当她躺在韩以湄的床上时,浑身都虚脱了,韩以湄一个劲地埋怨她:“电话也不带,怎么找你都找不到,我去找杨如桐,他什么都不说。” “找他干什么。”徐纤虚弱无力。 “我去给你拿点吃的吧!” 韩以湄去楼下拿吃的,好半天才回来。等她托着托盘回来的时候,坐在床边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你怎么了?以湄?” “我刚才看到斐依依了,她刚从医院回来,看起来好疲惫啊,老白,我真的觉得她挺可怜的。” 徐纤不知道韩以湄看到了什么,韩以湄又说:“她的眼睛都肿了,哭了好久的样子,而且昨晚一夜都没睡。” “谁说她一夜都没睡?她昨晚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走了,也许是去哪个夜店玩了通宵!” “不会,杨允天在医院,她怎么可能去玩?”韩以湄立刻辩驳,徐纤吃惊地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韩以湄开始为斐依依说话了,她今天受了一天的惊吓,打算好好跟韩以湄说一说,可是没想到斐依依的这个话题竟是韩以湄先提起来的。 不由的,徐纤的声音就严厉起来,她直起身子对韩以湄说:“她怎么不可能去玩?你有多了解她?她眼睛肿也许是睫毛膏过敏?也许是眼霜过敏?总之有千千万万的原因都不可能是她为了杨允天哭!” “老白!”韩以湄苦恼地咬着下嘴唇:“我没打算跟你吵架,我也不是很了解斐依依,但是我觉得她比你可怜,杨允天爱你,但是不爱她。” “因为不值得,这个世上不是谁得到的比较少就可怜。没有无缘无故的得不到,以湄,老天给我们同情心不是让我们同情恶狼同情毒蛇的,你要有分辨能力,你别忘了你被斐依依绑架了三天,她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寄给我,她不爱任何人,只爱她自己。” 不知道韩以湄听进去了没有,她只是把托盘放在床头柜上,轻声问:“你还吃不吃?” 她斜倚在花园里的一棵大树下抽烟,斐依依抽烟的姿势很好看。以前韩以湄不喜欢看女人抽烟,但是斐依依抽烟的样子她却不反感。 不过,韩以湄却没有走过去,毕竟她和徐纤是敌人,徐纤不喜欢她靠近她,所以她走了另一条小路。 斐依依抽完烟,将烟蒂随手一扔,却扔到了韩以湄的脚底下,她吓了一跳,急忙从树下走出来歉疚地对韩以湄说:“哎呀,真不好意思,我没看到你!” “不要紧。”韩以湄向她点点头,逃也似的跑走了。 等韩以湄去车库的车里拿她丢在车上的东西回来时,斐依依还站在树下抽烟,她不知道抽了几根了,石子路上扔了一小撮烟头。 韩以湄绕过那些烟头,她不会主动和斐依依搭话,毕竟徐纤说她曾经绑架过她,对于这样的女人,韩以湄还是害怕的。 但是她却听到斐依依吭吭吭地咳,而且越咳越厉害,她站住了脚步,询问着对斐依依说:“你不要紧吧?” 她咳得眼泪都出来了,直向韩以湄摇手:“不要紧不要紧。”说着不要紧,却咳得停不下来。韩以湄只好说:“我去拿点水给你!” 她跑到厨房拿了一瓶水又跑回去递给斐依依,斐依依接过来咕嘟咕嘟一口气喝了大半,感激地对韩以湄说:“谢谢。” “不用,别抽那么多烟,对身体不好。”韩以湄转身想走,斐依依悠长的叹息在她身后传来,她说:“你喝过酒吗?” 韩以湄莫名地看着她:“喝过,怎么了?” “你说是酒醉人,还是烟醉人?” “烟还能醉人么?” “当然能了,烟醉起人来比酒的威力要大多了,整个人腾云驾雾,那种感觉好极了。伤心的事,难过的事都能忘的光光。”她好像真的被烟给弄醉了,走起路来摇摇晃晃。 “你小心一点。”韩以湄想伸手去扶她,但是触到了她的胳膊又缩了回去。 斐依依看着她:“你是不是很怕我?” 韩以湄不吭声,她确实有点怕斐依依,斐依依笑了:“你不用怕我,我没那么可怕。是徐纤跟你说我绑架了你对不对?” 韩以湄没想到她挺坦白,她支吾着不知道说什么好。 “如果我告诉你,我没有绑架你,你相信吗?” 斐依依的眼睛亮晶晶,她漂亮的眸子在路灯下呈琥珀色,徐纤说斐依依的眼睛里有种侵掠天下的霸气,但是韩以湄看不出来,她此刻眼中的斐依依有点哀伤,有点落寞,有点无可奈何,还有点让人觉得怜惜。 她不知道是点头还是摇头,徐纤对她说的话她都坚信不疑。 “以湄,我虽然在所谓豪门长大,但是我不是你们想象的那种人,更不可能去绑架你,当然,你不相信我也没关系,毕竟你和徐纤是好姐妹,你相信她也是应该的。” 韩以湄匆匆逃开,她不再去听斐依依对她说了什么,她酒醉也好,烟醉也好都不关她的事情,她是不是真的绑架过她也已经过去了。 但是,第二天韩以湄又碰到了斐依依,这段时间总是会碰到她,是在杨允天的病房外。 她去看杨允天的时候,经过了后楼梯口,听到了一个女人在嘤嘤地哭泣,好奇心促使她往门缝里看了一眼,她就看到了斐依依。 她趴在栏杆上哭的很伤心,声音很凄厉很仓惶,也很悲苦。她那样一个光鲜的人展示在韩以湄面前的总是痛苦的模样,韩以湄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她哭了一会,才慢慢地走过去递给她一张纸巾。 她看到韩以湄,显得很意外,她道过谢接过纸巾,泪水将她的精致的妆容洗刷了一大半,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对她笑了笑:“总是给你看到我这个样子。” 韩以湄没有说话,默默地转过身,斐依依在她身后说:“能将二嫂找来吗?” “嗯?”韩以湄不解地看着她。 “他醒了,却不想见到我,他只想见到二嫂,以湄,请你将二嫂请来吧!”她无力地靠在墙上,墙粉沾了她玫红色的小西装外套一后背都是。 “老白她不太舒服。”韩以湄早上来医院之前就去找过徐纤想和她一起来看看杨允天,但是杨如桐只把门开了一小条,嘴对着里面卧室歪了歪:“徐纤挂掉了,今天不给出门。” 她只好自己过来,却不想又碰到了斐依依。 “是吗,二嫂不舒服?”她呐呐地低下头去:“那好吧,以湄,你去看他吧!” 斐依依在台阶上坐下来,掏出小镜子补妆,韩以湄走出了后楼梯。 她刚刚推开杨允天的病房门,再轻轻合上,一句话还没说就听到里间的杨允天说:“如果还是你,我请你不要进来,我不想看到你。” 韩以湄第一次从杨允天的嘴里听到这么冰冷的语气,她愣了愣,还是走到了里间,她手里抱着一大束花,花都挡住了她的脸。 她走到床头,杨允天不耐烦地对她说:“我说话你听不懂吗?我让你别进来!”他刚开完刀,声音很虚弱但是却很愤怒。 “三少,是我。”韩以湄把花放在床头柜上,露出她的脸。 看到韩以湄,他的表情柔和了很多,他有些惊喜:“啊,以湄是你啊!”他往她的身后张望:“纤纤呢,没有跟你一起来吗?” 韩以湄的眼前立刻浮现起斐依依的泪眼,她说的不错,杨允天不想看到她,只想看到徐纤。 不知怎么了,韩以湄的心里竟然有点可怜起斐依依来,她的声音也不由自主地变得有些生硬:“三少,老白有事呢。”她没说徐纤不舒服的事情,她知道她一说,杨允天一定要着急了。 “那,她好吗?”杨允天问。 “她很好。” 其实她不好,韩以湄没看到的是,徐纤一次又一次被斐依依拦在门外面,她只看见了斐依依的泪眼。韩以湄在杨允天的床头站了一会:“三少,我先走了。” “以湄。”他欲言又止:“下次你来的时候,能和纤纤一起来吗?” 他们交流了几句话中句句都有徐纤,韩以湄想问,你把你的妻子斐依依放在一个什么样的位置呢? 每个人心里都住着一个超人,看到不平事总想拔刀相助。 韩以湄走到门口,还听到杨允天说:“以湄,不能和我聊聊吗?跟我聊聊纤纤的现状。” “不好意思,三少,我一会还要去公司,等会有个会。”她拉开门走出来。 斐依依坐在门口,看到她出来迎了上去:“这么快就出来了吗?” 韩以湄点点头。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不用了,我自己走 “没有跟他多聊一会吗,他也不肯跟我聊,平时除了公司回到家里很少说话,我真怕他闷坏了。”斐依依低着头,她补了很漂亮的妆,刚才哭泣过的痕迹看不见了。 “杨太太。”韩以湄叹了口气:“你关心他,应该跟他说呀,毕竟你们才是夫妻。” “算了。”她轻轻跺了跺脚,踩灭一个烟头,吐着舌头对韩以湄说:“医生不让我在里面抽烟,我老忘,一会被逮到可要骂死了。”她把烟头捡起来扔到垃圾桶去:“你开车来没,我送你吧!” “不用了,杨太太,我自己走。” “不用总是叫我杨太太,我有名字的,你可以叫我斐依依,或者依依都可以。”她送她走到电梯门口。 “真的不用了,我可以走的。”韩以湄说。 “我去楼下餐厅买杯咖啡。”斐依依随着韩以湄走进了电梯,韩以湄发现她一直用手按着胃部,似乎很不舒服的样子。 “你怎么了?” “没什么,没吃早饭而已。” “不吃早饭不行的,我陪你去吃个早饭吧!” 于是,韩以湄和斐依依坐到了楼下餐厅的一个靠窗户的座位上,斐依依点了个咖啡,然后又点燃了香烟,韩以湄皱了皱眉头:“你应该喝点牛奶,吃点面包之类的,咖啡和烟就算了。” “美酒配咖啡,还有香烟,缺一不可对不对?”斐依依笑起来,说来也奇怪,她烟瘾这么大,牙齿却雪白:“晚上不喝酒睡不着,白天不喝咖啡又不清醒,你说人是不是最矛盾的动物?” 韩以湄给斐依依点了一个牛油面包,把她的咖啡换成了奶茶:“希望你别怪我自作主张。” “怎么会,你是为我好?”她拿起面包咬了一口,粉红色的唇蜜站在面包上,她看着面包出了神。 外表这么光鲜的名媛,接触到的居然也是这么不快乐的。韩以湄看着她用小勺把奶茶搅动地像泛着漩涡的大海,她说:“三少也许只是先入为主的情绪居多,等他和你相处久了,他会喜欢上你的。” 斐依依苦笑着喝了一口奶茶:“知道吗,以湄。人都有抵触情绪,我是爸爸和我外婆指定给他的人选,百分之百属于他的,所以他反而不情不愿,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二嫂不属于他,所以在他的眼里,她是最好的,我替代不了。”她一口气把奶茶喝掉,面包吃了一半放在盘子里:“以湄,我不耽误你了,如果你不需要我送你那我先上楼了!” 韩以湄看着她纤细的背影走出了餐厅,连她高跟鞋踩出来的声音都显得那么寂寥。 韩以湄又悠长地叹了口气,看着面包上的红色唇印发了愣。 他却向她大喊大叫:“我怎么给你减压?我又不是医生,我没那样的能力!” “那不劳你费心。以湄呢,帮我找以湄来。” “我才懒得管你。”他跑到客厅去打游戏机去了,机关枪哒哒哒,听得她满脑袋浆糊。 “你声音关小一点行不行?” “不行。” 徐纤就在这种枪声,还有怪兽倒地发出的惨叫声中渐渐睡着了,等睡醒的时候,韩以湄坐在床边,看着她出神。 “以湄?” “啊,你醒了老白。”她扶徐纤坐起来,在她后腰处垫了一个枕头:“发烧呢,要不要去医院啊?” “医生来过了,不要紧。以湄,我想让你陪我去下医院。” “不是不用去了吗?” “去看杨允天。” 她还不知道韩以湄早上去过了,她怕她单独去斐依依又不让她进门,和韩以湄一起去应该好一点。 但她没想到韩以湄犹豫了一会:“老白,我早上去过了。” “再陪我去一次吧!” 第二天,徐纤的烧还没完全退掉,她就让韩以湄陪她去医院。在杨家的车库那边就看到了斐依依,她正好停好车,晃晃悠悠地向她们的方向走过来。 她经过她们身边的时候,带着很浓郁的酒味和烟味。 徐纤掩住了口鼻,小声说:“又去夜店玩了一夜。” 韩以湄却不这么认为:“她应该在医院。” “在医院弄得一身烟味和酒味?” 这是一个不好的话题,她们俩个不知为什么因为这个话题弄得都不太开心,虽然韩以湄没有再反驳,但是她觉得不一定是徐纤讲的那个样子。 韩以湄只把徐纤送到门口,她没有进去,斐依依不在,徐纤没有了阻力。 “老白,我在外面等你。”她在门外长椅上坐下,心里竟有一种羞耻感。 徐纤轻轻走进去,杨允天睡着了,他开刀的那个刀口很疼,昨晚折腾了一夜。早上医生过来给他换了个振动棒,带了点睡眠的功能,所以他沉沉地睡着了。 杨允天睡着了,对徐纤来说是件好事,她无法面对他深情的眸子,现在反而可以肆无忌惮地看他。 她用手去抚摸他的眉毛,以前她最喜欢抚摸他的眉毛了,顺滑却也坚硬,她还喜欢他的眉峰,像个小小的山峰一样峻秀。她还喜欢他的眼睛,他闭着眼睛的时候,睫毛长长翘翘的,长睫毛总能引起人心里最直接的渴望,对美的对爱的渴望。 “这种日子还要过多久?”她喃喃自语:“幸好你没事,要不然我也许就撑不住了。发生了好多事,很多我一个人处理不了的事情,以前我总觉得我很厉害,什么都能看得穿什么都能办得到,但是现在不行了,我宁愿只做个小女人,依偎在你的身边。”她叹着气,趴在杨允天的肩头上,她不敢掀开被子去查看他的伤口。 她就这么趴着,如果能一辈子也行。 她却听到了从外面传进来的说话声,是斐依依的声音。她像一个缠人的鬼魂,只要徐纤出现她就会出现,幸好有韩以湄,要不然她连这短短的十几分钟都没有。 她从杨允天的肩上抬起身子来,替他掖好被子站起身来,正当她要转身的时候,杨允天的手牢牢地抓住了她。 他醒了,他听到了她的声音,哪怕药物还残存在他的体内发挥着作用,他也逼着自己醒来。属于他们的时间太少了,他不能睡着。 “别走。”他声音暗哑,充满了祈求。 她不转头,不说话,她的手在他的手里,但这也是他们能做的最奢侈的事情了。 “你的手好烫,你发烧了纤纤?” 她发烧了,一直在烧着,自从她爱上了他,就一直没有了正常的温度。她应该是冷冰冰的,应该是冷淡淡的,可是,她不是了。 “我就是来看看你,我走了。”她挣开他的手,杨允天的声音很失望:“你都不转过头来看看我吗?” 转吗?不转吗?怎么能转呢,看到他的眼睛,他的眸子,她就会哭,她心里建立的钢铁的防线一秒钟就会瓦解。 她没有转身,她狠下了心迈动了脚步,这时就听杨允天一声闷闷地呻吟声,他突然忍着剧痛坐了起来,徐纤听到他的声音吃惊地回过身去,他抱着她的腰,把他的脸贴在徐纤的肚子上了。 杨如桐天天把他的脸贴在徐纤的肚子上跟宝宝互动,徐纤只是觉得不耐烦,但没有任何的感觉。而杨允天的脸贴在她肚子上给她的感受就是另外的样子了,像是产生了一种奇妙的磁场一样,徐纤肚子里的宝宝突然动了一下,狠狠地踢了一脚。 “他是我的,对不对?” 杨允天只说了这一句话,让他们俩个都泪流满面,有些东西,哪怕你否认了一千遍一万遍,但是真的就是真的,假的就是假的。 门突然被推开了,斐依依和韩以湄同时站在门口,他们吓了一跳,而斐依依的表现更是惊慌,她立刻一叠声地说:“对不起,对不起!”她把门又重新关上了。 斐依依的出现如同给了徐纤当头棒喝,把她敲醒了,她拉下杨允天的手:“我走了。” “会不会再来?你会不会再来?”他急切地问。 “看时间吧,有时间我会来的!”她走出了房间,关上房门的时候,她都没有看床上的杨允天。 她怕她多看一眼就会动摇。 韩以湄不在门口的长椅上,她在走廊里走了一圈,却在后楼梯口听到了恸哭声,她推开厚重的大门,看到韩以湄正轻抚着斐依依的后背,而斐依依倚在她的肩头大哭。 她又在演了,而且演的很好。徐纤皱了皱眉,敲敲门:“以湄,我们走了!” 斐依依抬起头来,用韩以湄递过来的纸巾擦擦眼泪:“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到。”她伤心地几乎说不下去,韩以湄怜惜地看着她。 “好了,别演了。”徐纤生硬地打断她:“昨晚去玩了整个通宵,不困吗,还不去睡?”她拉着韩以湄离开,她走得很快,韩以湄在边上跌跌撞撞地跟着。 电梯里,她小心地揣摩着徐纤的脸色:“老白,你是不是在生气?斐依依说过了,她不是故意的。” “以湄,以后你不要靠近她,斐依依是个贱人。” “老白!”她不满地喊:“你不能这样评价她。” 电梯里的灯管似乎不太好,在她们头上忽闪忽闪的,如果此情此景用来拍鬼片真是再好不过。 ##第一百二十八章 你怎么能相信敌人靠近敌人 青色的灯光肯定让徐纤的脸色更加铁青,不过韩以湄的也没多好看,她们之间吵架的频率越来越高,以前是为了孔曹,现在居然为了斐依依。 “以湄,她是敌人,你怎么能相信敌人靠近敌人?” “老白,我不管她是不是敌人,但是,她很可怜不是吗?她自己的老公看都不看她一眼,她日日夜夜守在这里,却不敢轻易进她老公的病房,可不可怜?”韩以湄的眼中似乎有点点泪花,她看韩剧,看港剧,甚至看泰剧,看到能触动泪点的地方都会哭的稀里哗啦,何况是斐依依的真人秀,那么直观那么逼真。 徐纤很想发火,但是她忍住了,韩以湄太善良了,善良到失去明辨是非的能力。“以湄,这个话题到此结束,我们不要为了不知所谓的人吵架。” 电梯门开了,徐纤走了出去,韩以湄跟在后面:“老白,我也不想吵架,但是我有个建议,不知道你听不听。” 徐纤停下来看着她。 “老白。”她咽了口口水,似乎说的非常艰难:“我觉得,你和杨允天可以到此为止了,请把杨允天还给斐依依吧!” 她用的那个还字,让徐纤听起来那么刺耳,她本来是努力克制自己不要和韩以湄争辩,但是她仍是忍不住问:“还,谁还给谁?还是谁欠谁的?” “不管谁欠谁的,老白,现在你已经结婚了,他也结婚了。你有杨如桐,杨如桐爱你,在乎你,你生病他急的团团转,就在昨天,他跑来找我,问我孕妇能不能吃油炸木槿花,你没有胃口你爱吃什么他都记着,你还说杨如桐不爱你?”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老白,我只是想告诉你,你得到的很多了,虽然你不喜欢杨如桐,但是杨如桐在爱着你。而斐依依有什么呢?杨允天为了你都不肯看她一眼。” 徐纤终于弄懂了韩以湄说这段话的意义,她是在为了斐依依说话,她觉得她抢走了斐依依的爱人,抢走了她的幸福。 “以湄,你看问题太片面了,斐依依一点都不可怜,她不爱杨允天的,她只爱她自己。” “不,我看过好多次她背着人痛哭,她抽烟喝酒,她一点都不快乐。” “她痛哭是因为做戏,她抽烟喝酒不是因为不快乐,以湄,斐依依根本不是你能了解的人,她太深,你根本不会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 “你又想说她绑架我的事情了吗?也许根本不是她做的呢?”韩以湄仰着脸,她的小脸上因为激动而变得通红,徐纤很少见过她这个样子,因为她们以前几乎没有争执过,而现在,吵架似乎成了家常便饭。 徐纤呆立了片刻:“以湄,我们不要吵架吧!” “老白,婚外情是不道德的,不要把杨家弄得太复杂,我是为了你好,你离开杨允天吧!” “我已经离开他了,还要怎么离开?” “不要再勾引他。” 徐纤的心被扔进了冰水里,然后又放进了冷库中,冻得麻木了,心里感觉胀胀的。勾引这个词在她的耳朵里跳跃着,从左耳朵跳到右耳朵,又从右耳朵跳到左耳朵。 谁知他更加恼怒:“想死还不简单,你背后到处都有一只手想把你推下悬崖,你自己不想活谁帮你都没用。” 徐纤就是无法理解有精神障碍的人的世界,他们生气的点那么低,动不动就能暴跳如雷。 她由着他发了一通火,这几天早出晚归的韩以湄这天很早就和孔曹约会回来了,她给徐纤带了小零嘴。 麻油鸭掌,以前徐纤和韩以湄最喜欢啃的东西,买上一大包躲在宿舍里能啃一个晚上,第二天嘴都肿了。 其实徐纤和韩以湄好几天都没什么话讲,那天斐依依和杨允天的话题让她们彼此之间都很不愉快,看来韩以湄生气的那阵风又刮过去了。 韩以湄就是这点好,她不记仇,过段日子也就忘记了。 她兴致这么高,徐纤也跟着高兴起来,她拿起鸭掌有滋有味地啃起来。 “好吃吗,老白?还是那个老奶奶卖的哎,还推着那个车子,一天只卖一百个鸭掌一百个鸭下巴就收摊的。” “是吗,还维持着老习惯呢?”这都好多年了吧,没想到那个老奶奶还在,徐纤他们上大学时那个老奶奶就是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她一直在他们学校附近卖鸭掌,徐纤她们馋虫犯的时候要逃一节课去买,因为上完晚自习基本上就已经卖光了。 熟悉的味道让徐纤想起了大学的时光,人就是爱怀念旧时光,逝去的时间总觉得无限美好。 她和韩以湄靠在一起一人举着一个鸭掌慢慢地啃,好像那些争执和争吵都随风飘走了。 杨如桐过来拿了一个咬了两口:“全是骨头真难吃,为什么不买鸭腿?” 吃肉和啃骨头完全是两种不同的感觉,她们笑话他乌龟吃大麦。 当她们快把那一整包的鸭掌都啃完的时候,韩以湄突然说:“老白,孔曹跟我求婚了。” 徐纤惊得把一小块骨头都咽了下去,卡在嗓子里上不来下不去,韩以湄急的直跳脚,还是杨如桐拿了一小块面包让徐纤噎下去了才了事。 她弄得韩以湄惊魂未定,徐纤喘匀了气问:“你刚才说什么?” “孔曹跟我求婚了,老白,我答应了!”韩以湄的脸刚才还被徐纤吓得惨白,但又立刻变得红润起来。她有些羞涩,却更多的是喜悦。 “你说什么?” “我要和孔曹结婚了。” “你在开玩笑。” 徐纤的脸色变得越来越凝重,让韩以湄也不由自主地收起了笑容:“老白,我没有开玩笑,今晚孔曹跟我求婚了,而且我也答应了,我们要结婚。” “看看。”徐纤指着窗外,一棵大柳树伸着它的柳枝在风里飘来飘去。 韩以湄不解其意:“看什么?” “孔曹是柳树抽枝以后来的,现在才是新绿,连秋天还没到,你们认识才几天就结婚?” “爱情和时间有什么关系?” “你们那个算什么爱情!”徐纤的声音突然拔高,让杨如桐都往她们这边张望。 “老白!”韩以湄站起身来,她的背挺得笔直笔直的,每次她充满抵抗的时候都会这样:“我以为会得到你的祝福,没想到你这么说。” “你知道我不同意你们恋爱,说什么祝福。我以为你玩玩就算了,怎么还搞到结婚这个地步?他这个人你了解吗,他的家庭你了解吗,还有他的女朋友,前几天他们还在一起,要不要把照片给你看?” “够了,老白!我不想听了,我不想和你吵架,这本来是件高兴的事情,今天就说到这里,我先回房间了!”她转身就要走,徐纤拉住她。 “我不可能让你们结婚,除非我死。”韩以湄听出了徐纤咬着牙的声音:“为什么你认为是不好的就是不好的?你认为是好的就是好的?你觉得斐依依不好,但是你觉得你做的事情就是好的吗?你就是这么武断!” “以湄,这件事情我不是和你商量,也不是你和孔曹去灵山摘个荔枝,去就去了,这是你的一辈子,你想把你的一辈子都搭上吗?你只是把他当作朴元的影子,你要为了这个影子赔上自己的一生吗?” “不要提朴元!你根本不爱朴元,你却霸占了他那么多年,我连他的影子都不敢触碰,我只能做他喝醉了以后的你的替身!”韩以湄尖声叫出来,徐纤从未听过她说这种话。 第二次提到了霸占,徐纤霸占着杨允天的爱,霸占着朴元的爱。她对自己的这个新技能真是耳目一新。 她眼中的韩以湄是陌生的,原来她不是不记仇,她记仇的。她在恨她,恨她害死了她的父母,恨她夺走了朴元,害死了朴元。 只是韩以湄太善良了,连她自己都忽视了自己内心深处的恨,怎么能不恨呢,怎么可以不恨呢? 徐纤允许韩以湄恨她,她做了那么多罪大恶极的事情,她希望韩以湄恨她,但是不要把自己轻易交出去。 徐纤握着韩以湄的手:“以湄,我求你,你完全可以恨我,我霸占了朴元的爱,我害死了爸爸妈妈,但是孔曹不是好人,你听我的好不好?” 她看着徐纤默默哭泣,她也跟着哭泣。但是,哭了很久,她把自己的手从徐纤的手心里拽出来,一字一句地对她说:“我做了你的小跟班那么多年,现在我有自己的想法了,想过自己的生活了,老白,求求你别控制我了吧,我想和孔曹结婚,然后离开杨家过我们自己的日子。” “你可以过自己的日子,可以远离我,如果你不想,一辈子不看到我也行,但是绝不是孔曹。” “你又来了,你又来了!”韩以湄站起来,她烦躁,烦恼,她无助地转着圈圈,但是她的眼神却坚定无比,她已经铁了心了:“老白,我决定了,你祝福我吧!” 她往门口走去,韩以湄走了,她要离开杨家了,她这么一走,就像是永远离开徐纤的身边一样。 孔曹的身边是个未知的魔窟,只要韩以湄跳进去一定会被吞掉。 “不!”徐纤的声音有多凄厉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向韩以湄大喊:“韩以湄,你如果再一意孤行,我会毁灭这一切,毁灭孔曹,让他从来没在你的面前出现过!” 韩以湄转身,面孔雪白眼神绝望而惊恐:“你说什么?” “我干得出来,拭目以待。” 其实徐纤是昏头了,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阻止韩以湄,曾经的韩以湄是徐纤最容易掌控的一个人,现在她却像一块滑溜溜的肥皂,无论徐纤如何用劲都无法抓牢她。 “你不会这样做。” ##第一百二十九章 保持恨意才能活的长久 “我会。” 韩以湄狠狠地盯了她片刻,仍旧拉开门走了出去。 她这边一走出去,徐纤那边浑身的筋骨都被打散了一样,倒在床上,她的眼泪纷乱地在她脸上流淌,滑到了耳朵里去,冰凉而又潮湿,难受极了。 她从无声的哭泣变成嚎啕,哀嚎,杨如桐站在她的床边忍耐地看着她,好半天才说:“徐纤,知道吗,做人不能让别人抓到死穴,韩以湄就是你的死穴,你这场战争已经输的一塌糊涂了。你犯了大忌,做人不能有爱,保持恨意才能活的长久。” 她不想听某人跟她上人生政治课程,她不想受教育,却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她不可能真的让孔曹消失,却也说服不了韩以湄。 第二天早上,她就在门口看到了已经收拾好行李的韩以湄,她拖着皮箱站在她的房间门口,徐纤看到后惊慌失措地奔过去:“以湄,以湄,你去哪里?” “我要走了,昨天就和孔曹看好了一个房子,本来准备装修一下再搬进去,现在看来来不及了。”她拖着箱子要往楼下走,徐纤紧紧拉住皮箱,她像一个老公即将要抛弃她的弃妇一样,苦苦哀求。 “还有的商量的,以湄,我们再商量下?” “老白。”她叹了口气:“要怎么让你相信我和孔曹在一起是没错的?只有生活才能告诉你了,如果我幸福了,说明你看错了。” “如果你不幸福呢?” “那是我自找的,老白,你保重。”韩以湄往楼下走去,徐纤知道她再怎么挽留也无济于事了,她倚着栏杆,看着韩以湄的背影在楼梯上拐了个弯,看不见了。 她从来没想过韩以湄会是这样离开她的,她以为她醒了以后从此春花烂漫,谁知道眼泪水变得更多。 徐纤很会计划,但是韩以湄接下来该怎么计划,她却没有头绪了,她的头疼欲裂,有一张网从天上落下来,把她罩在里面。那个网的洞口又细又密,根本没有逃出去的可能性。 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从清晨到天黑。 她听到了门开的声音,一串急促的脚步声,一个人喘着粗气站在她的面前。 徐纤抬起头,立刻惊喜地喊出声:“以湄,你没走?” “以湄,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没找到孔曹吗?他不在吗,今天不是他休息啊,你有没有问过杨如桐,是不是他让孔曹办什么事去了?” “老白,你不要再骗我了,你不要再骗我了好不好,你告诉你把孔曹弄到哪里去了?怎么我昨天才跟你说我们要结婚今天就找不到他了?还有你昨天说了让他消失,我知道你言出必行,老白我求求你,你把他还给我,你把孔曹交出来好不好?”韩以湄跌坐在地毯上,她的汗珠从她的额上滚落,发丝都黏在了脸颊上。 隔墙有耳,哪怕是在自己的房间里说话也隔墙有耳啊,昨天徐纤在情急之下的胡言乱语今天就成真了?怎么可能?她看向客厅的杨如桐,是他吗,也许出于帮徐纤就把孔曹给开除了? “杨如桐,是不是你?” 杨如桐停下手里的游戏:“我没那么闲。” “不要唱双簧了,徐纤,你到底把他弄到哪里去了?”韩以湄趴在床上大哭,她已经完全不信任徐纤了,在她的心里徐纤就是一个恶魔,一个为了目的用尽一切手段的人。 徐纤知道再怎么解释她也不会听,她只能积极地帮她去找孔曹。可是孔曹像真的消失了一样,就像朴元的影子,等到需要他消失的一天,就无影无踪了。 徐纤甚至找到了芬芬,芬芬还气愤地告诉她:“我和孔曹早就不联系了,他最后一次见我是跟我说分手的,难道真的对那个女人动了心思?那么大一笔钱拿到手了吗,就想把我甩了?”她自知说漏了嘴,立刻噤声不说话了。 “芬芬,把你知道的告诉我,你可能还能得到一点。” “我凭什么相信你?你们有钱女人都不是好东西。” 她无意中又透露出一个信息,有可能指使他们的人是个女人,那答案就显而易见了。徐纤定定地看着她,头发烫了,耳朵上戴着大圈圈的白金耳环,脖子上是钻石的项链,看来这段时间生活过的不错,至少孔曹还分了一点给她。 不过徐纤查了她的信用卡,几张卡都已经刷爆了。 “还有人嫌钱多吗,你现在好像还是负债呢?” “你能给我多少钱?” “就看你提供的东西有没有价值了。” 她低着头想了想,抄了两个地址给徐纤:“这是他现在住的房子还有他老家的住址,最近我们真的没有联系了。他和那个人见面的时候从来不带我去,具体的我也不知道,我只能告诉你这么多。” 徐纤接过了那张纸条:“希望你知道的已经全部告诉我了,如果有一个人一而再再而三地骗我,你以为我会像上次一样算了?”她收起纸条转身就走,芬芬跟在她后面追着问:“你说给我钱的!” “我可以替你还一张信用卡。” “你骗我,那才多少钱?” “你以为你提供的这些能值多少钱?”徐纤冷冷地对她微笑。 确实不值多少钱,徐纤让人找到他的老家和他租住的房子,扑了个空,他的父母十分茫然,操着生涩难懂的甘肃方言,徐纤派去的人一句话也没听懂,屋前屋后转了转,看不到孔曹回去过的痕迹。就连他租的房子也似乎很久没有回去了。 孔曹真的失踪了,失踪了第五天之后,徐纤仍然没有头绪。 韩以湄的精神已经达到了快疯掉的地步,她要么出去漫无头绪地乱找,要么把自己关在她的房间里哭泣。 她要疯了,徐纤也要疯了,她不知该怎么让韩以湄相信孔曹的失踪和她没有关系。 “以湄,我在找他,拼命地在找他。” 韩以湄拉开门,脸上除了有泪痕,还有疲惫的黑眼圈,不知她熬了多少个通宵没睡,憔悴地仿佛立刻要晕过去。 “以湄。”徐纤心疼地握住她的手,被韩以湄悄悄地抽出去:“他是被人藏起来了,要不怎么会找不到?”她盯着徐纤,徐纤这几日发疯一样的寻找,可是她还是不信她。 “如果他自己要躲起来,照样也找不到。” “他为什么要躲起来?” 她仰着脸,看着徐纤的眼睛,突然说:“你又想说阴谋是不是?有人指使孔曹靠近我,然后向我求婚,然后就消失。这一切的目的是什么?让我们争吵还是让我伤心?” 徐纤难过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有一句很土的话在她的心里翻滚,哪怕全世界的人都误会她都可以,只要韩以湄不是,可惜,偏偏就是韩以湄。 她蜷缩在沙发里,杨如桐走过来打掉她弓起的腿:“这样会压到孩子的知不知道?” 她是一个自私的母亲,一直都忘了照顾她的孩子,一直都在为她爱的这些人努力奔走着,但是依然有人恨她,比如韩以湄。 她以为这一次,韩以湄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像以前一样渐渐淡忘掉,或者孔曹被找出来或是自己出现,她和韩以湄之间的误会就烟消云散,但是她想的太美好了。 这一天,徐纤还没起床,隐约中就听到有人敲门的声音,杨如桐是从来不会主动给别人去开门,他用枕头把耳朵盖着也不会去开门。 徐纤赤着脚走到门口去开门,韩以湄站在门口,浑身湿透,徐纤吓了一跳:“外面下雨了吗?” “你把孔曹杀了?” “什么?” “你是不是把孔曹杀了?” 她到底在讲什么?难不成孔曹死了?为什么所有的帐都要算到她的头上?徐纤转身跑回房间给韩以湄找一件干衣服,她把韩以湄拉进来推到浴室里去:“快点换上会着凉。” “你是不是把他杀掉了?” “韩以湄!”徐纤终于发怒了:“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我是杀人凶手吗?” “你不是吗?”韩以湄脸上挂着泪,摇摇欲坠,这几天接连地寻找和失望已经让她招架不住。韩以湄何时承受过这么多,所以她现在已经疯了,口不择言。 她指的应该是她的父母和朴元的死了,是的,这样说来,徐纤真的是凶手了,双手都沾满了鲜血。 “到底出了什么事?” “我去找到了他以前租的房子,房里全是血,一大片一大片的血迹。房东说前几天就有人过去找过他,是你吧,是你派人去找的他吧?那不是你是谁,是谁?”她尖叫,嗓子都要喊哑了。 徐纤听懂了,要么孔曹真的被杀掉了,要么就是做了一场戏给韩以湄看。 “没错,我是去找过孔曹,但是是前几天,他的房子里一个人都没有,更别提有血迹了。” “你不要再骗我了,你当我是傻子,傻到家的傻子吗?你早就把他杀掉了吗,在我告诉你我们要结婚的第二天就杀掉了他对不对?”她恸哭着奔出门去,徐纤本能地想要追上去,但是脚一软坐在了地上。 ##第一百三十章 别找我了,保重 “怎么办,怎么办?”她喃喃地对过来扶她的杨如桐说:“这一切乱七八糟的事情到底怎么弄的?我杀了孔曹吗?也许真的是我吧,我潜意识里要杀了他,于是真的杀了他吧!” 杨如桐把徐纤扶到沙发上坐好,外面在下着大雨,一扇窗户没关好,大风将雨水吹进屋里,打在了徐纤的身上。 久旱来的雨是甘露,但是太多了就变成洪水了。 徐纤心里的洪水的水位慢慢升高,将她的心泡的混浊不堪。 韩以湄走了,只在她的写字台上留下了一个小纸条:“老白,我想了整整一天,我一直以为我们还能像以前那样做姐妹,可是当我醒来之后,我们已经无法做姐妹了。我一直告诉我自己,我爸妈的死,朴元的死,不怪你,我也尽力地让自己去淡忘了那些事情。其实,它们仍在我的心里,我从来没有一刻忘掉过。直到昨天,我对着镜子问我自己,恨不恨你?结果,答案是,我恨你。我恨你夺走了我心里最爱的那些人,包括你,在我心里原来的那个纯粹的你。所以,别找我了,保重。” 小纸条从徐纤的手里滑落下来,飘飘荡荡,飘到了写字台上,又从写字台上飘到了地上。 韩以湄说得对,如果她不醒来,她们是一辈子的姐妹,她记着她而她念着她,可是她醒了,一切血淋淋的事实摆在那里,她们能做的只能是背对背,越走越远了。 她站在门廊那儿,外面的雨已经下了好几天,没有停歇的意思。家里的工人们忙着把花圃上面搭上大棚,因为这样再淋上几天,什么样的珍贵的花都会被浇死了。 雨水少了是甘霖,多了就是祸害了,什么都是一样。 徐纤的爱太多了,多到韩以湄已经承受不住的地步。 小晴给她的肩上披了一件外套,7月底,下着大雨很寒凉:“二少奶奶,回房间吧,你这发着低烧还没有痊愈呢?” “小晴。” “嗯。” “你这辈子有没有做过什么让你后悔的事情?” 她认真地想了想:“没有上大学,把我上大学的钱留下来给我的弟弟妹妹读书了,结果现在只能做小工。”她叹了口气。 “怎么,现在弟弟妹妹的成绩不好吗?” “很好,但是现在想起来如果我们苦一苦,大学也是能上的。反正,我觉得,一味的牺牲也该有个节制,现在我总是觉得我牺牲的太多,而弟弟妹妹也没有让我这样牺牲,做的太多,也得看看别人需不需要。” 徐纤听的愣住了,连小晴都懂得的道理她怎么不懂呢? 她还看见了朴元,朴元穿着那件灰色的旧大衣,徐纤对他说:“这衣服这么旧了怎么还穿着呢?”朴元笑着答她:“你买的呢!”她还想跟他说什么,他却越走越快,徐纤怎么叫都叫不住。 最后一个看到的是韩以湄了,徐纤惊恐地向她喊:“以湄,你怎么能在这里?”她看到的都是已经逝去的人,韩以湄不能出现在这里。 韩以湄只是幽怨地看了她一眼就向朴元追过去了。 然后她就醒了,气都喘不上来的压抑感,她的鼻子好像被什么都起来了一样,用手摸了摸是氧气管。 她摸索着要把它拔下来,被一只手按住了,她寻找着手的主人,看到了一张阴郁的脸,那是杨如桐。 “你好歹醒了,还以为你打算死过去了呢?” “活过来死过去的世界都一样。”她重新又合上眼睛。 “别忘了你肚子里还有一个对新生活充满了希望的新生命呢?” 徐纤愧对这个孩子,自从他在她肚子里生根发芽之后,她就没有一刻好好照顾过他,偶尔也会忽略掉他的存在。 “生命不见得是一件好东西。”她叹息着:“把他生下来,会面对更加严苛而残忍的世界,干脆不要降生下他。” 杨如桐大为恼怒,他几乎是跳起来跟她咆哮:“徐纤,你讲的是什么话?你这是在杀人,杀人!” “也不是第一次杀,我杀了那么多人,朴元,爸爸妈妈,还有孔曹,我才杀了孔曹,你不知道吗?”她笑着看他,杨如桐终于恼火地走掉了,房间里又只剩下她。 死了吧,第一次她感到累了,不想活下去了。她摸着肚子喃喃自语:“让你生,是我的自私,让你死,也是我的自私。跟妈妈一起走吧!” 她无力活下去了,蔫蔫地一直躺着,不吃也不喝,杨如桐天天锲而不舍地在她耳边骂她,要不是她不想说话真的要惊奇他的词汇量。 她被注入了营养液,她的房间里只有杨如桐和小晴进出。 徐纤极速地衰弱了下去,她在恍惚中听到小晴坐在她的床头哭泣,她握着她的手说:“徐小姐,你别死,你别死,你真的不能死啊!” 徐纤没有被送到医院去,她现在也算是公众人物,多少个照相机在对着她,她出入医院太频繁也不好。现在她的房间就像那时杨老爷子的房间一样,各种仪器都有。 徐纤真是一心求死,她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力量都消失了。 “小晴。”徐纤虚弱地对她说,小晴立刻将身体前倾过来,把耳朵贴上去。 “徐小姐,您说什么?” “我想见杨允天。” “徐小姐,三少还不知道您生病,二少瞒得很紧,他还在医院里没回来。” “小晴,求求你。” 一声祈求,让小晴的双眼充盈了泪水:“我尽力,我尽力。” 徐纤就等呀,等呀,对这个世界她已经了无生趣了,唯独还有杨允天,她要跟他道歉,她要带走他的孩子了。 可是她等了很久,只看到杨如桐怒气冲冲地脸:“你别费事了,现在这个房间我连小晴都不会让她进来的!” “我要见杨允天。求你。”第一次,她开口祈求杨如桐,她丢掉了她所有的尊严,反正要和这个世界告别了,还要那个无用的东西做什么呢? “求我也没用,想见杨允天,你就起来吃饭,等他出院了在家里在公司都见得到。” “我要见杨允天。” “不可能。”他跑到外间里打游戏,再也不肯理她。 晚餐时间,他把晚饭放在床头,她每顿都不会吃,但是他每顿都会让小晴送过来,现在是他亲自去楼下拿。 “我要见杨允天。”她说。 “吃了这些饭。” “吃了它你就把他找来?” “吃了它你得活下去。”他毫不为所动。 徐纤咬着牙骂他:“你这个人是冰做的,血是冷的,肉也是冷的!我恨死你了,我恨死你了。” “很好,保持你这样的恨意,才能活下去。” 没有吃饭,光是营养液,让她终日昏昏沉沉,她只听到杨如桐在她耳边不停地说:“你死了吧,死了我也不会让你见杨允天。老人说,死前不见到你想见的人,死了以后你会把他们的样子给忘光。还有韩以湄,她不知道到什么地方去了,也许找了一棵树上吊自杀了,也许割脉了,你死了吧,还可以在黄泉路上遇到,不过你们不一定会同路。” “等你死了,朴元和韩以湄的父母会来问你,谁杀了我们,是谁是谁?看你怎么回答他们?” 杨如桐真讨厌,真呱噪,徐纤已经不在乎那么多了,她只觉得有股气在从她的身体里慢慢溜走,溜走。 她想,她也许快死了吧! 遮天,小晴却溜了进来,她塞给徐纤一封信:“徐小姐,有人寄给你的。” 她勉强睁开眼:“是谁?” “不知道,拆开来看看吧!”她帮着徐纤把信拆开,放进她的手里,然后就出去了。 什么时候连把信从信封里抽出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呢?她卯足了劲才把一张硬硬的纸片从信封里拿出来,原来是张照片。 她借着灯光仔细辨认,照片不太清楚,好像是视频的截图。照片上是一个男人,穿着一件黑色的大衣,侧面对着她,熟悉的轮廓和好看的侧影。 杨允天,还是杨如桐?徐纤不明所以,是谁寄给她一张他们的照片?而且看角度不是偷拍就是监控录像。 她看了看照片左下角的日期,2014年11月26日。这个日期很熟,非常非常熟。徐纤闭着眼睛在心里仔细地想,突然想起来,这是朴元死前一天的日期。 她立刻睁开眼,仔细辨认照片上的背景,杨允天还是杨如桐站在一个院子里,那是朴元租住的小院,也就是说他死之前见过杨允天或者杨如桐。 她的脑子里在极速地运转,因为好几天没有吃饭,她思考起来非常艰难,她始终想不通他们和朴元怎么会有交集? 是杨如桐吗,杨如桐应该根本没有见过朴元。 是杨允天吗,朴元生前是杨允天的法律顾问,他们有接触也很正常,但是事情过了那么久,从来也没有听杨允天说过,而且在派出所录口供的时候杨允天也没有说过。 这世界变得愈发纷乱起来,房间门开了,徐纤飞快地将照片塞到了枕头底下。 和刚才的心境不同了,她失去了平和,想去死的那种淡定。 她一直在不停地想,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所以,杨如桐将晚餐放在她的床头时,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杨如桐会和朴元有什么交集?她想不通想不明白。 ##第一百三十一章 是自己吃还是我喂你 看着看着,她有点晕,她突然想明白一点,如果想要知道这一切的缘由,前提条件是她得活着,她得吃饭。 杨如桐放下饭就准备走,她喊住他:“扶我起来,我要吃饭。” “哈?”他很意外,但还是将徐纤扶起来,她一只手挂着营养液,杨如桐把碗端起来向她举了举:“是自己吃还是我喂你?” 徐纤张开嘴,吞下去一大口鸡粥,又软又糯又滑,一下子就滑到了嗓子里面去,不过很烫,她差点被烫死。杨如桐皱了皱眉:“现在知道饭也没那么容易吃的吧?慢点吃,会烫死。” 徐纤不说话,一口一口地大吃,她在心里始终在问,为什么?是谁?是你吗? 带着这些未解之谜,徐纤清醒了,她记起了自己的责任,义务。她开始吃饭,下床,走路。 小晴欣喜地陪在她旁边一迭声地说着:“还是二少有办法哩!” 他能有什么办法?“小晴,那封信是谁给你的?” “邮递员啊!” “那你刚才说二少有什么办法?” “你吃的那些粥都是二少熬的啊,他说他熬的粥你准吃。” “他还会熬粥吗?” “二少什么都会哩!” 什么都会,也许他最擅长的就是制造谜题了吧! 徐纤在花园慢慢走着,突然她站住了。她的对面站着一个人,是杨允天,他出院了。 很消瘦,但是精神很好,吴助理提着包跟在后面,看到徐纤立刻点了点头打了声招呼就先进去了。 前两天躺在床上,徐纤总是想,见上一眼,看上一眼就心满意足了,可是今天,看到他,心里却涌上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她不知道那是什么样的感觉,熟悉的却又陌生的,她迟疑地站住了,她看到杨允天欣喜若狂地向她走过来,但是徐纤却慢慢地往后退去,她想到了那张照片。 她不信任杨允天了吗,她只是太混乱太惶恐了,她没弄懂这件事的时候,她不敢向谁迈出她的步子了。 她匆匆地看了杨允天一眼后就逃走了。 看到徐纤,韩以湄不很意外,似乎也没了当初的愤怒,倒是淡淡的:“你怎么来了?” “以湄。”徐纤环顾韩以湄的房子,这是一个很小的一居室,一个客厅和一个卧室,这么小的户型只有很旧很老的住宅楼才会有,墙上是斑驳的乳胶漆,已经一块一块往下掉墙粉。客厅也很小,放着一个破旧的布艺沙发,坐垫被韩以湄拿起来也许打算去洗一洗再用。 “以湄,这里环境太差了,跟我回去吧!” “老白,我知道你有本事不管我躲到哪里都能找的到我,但是你能不能给我一点空间?我想要一个人。” “以湄,你一个人住在这里我会不放心的,跟我回去吧,我有义务照顾你。” 徐纤想要上前握住韩以湄的手,她却往后退了几步,退到了厨房里。韩以湄的眼神很冷淡,甚至厌烦:“老白,我花了很久才找到这个房子还有现在的工作,你如果再逼我就只能再找房子找工作。” “这里连个正经小区都不算,你一个女孩子住在这里怎么办?” “人迟早都要一个人,我不可能依附着你过一辈子,而且,我是个完整的人,我可以独自生活。”她转过身去:“你走吧老白,以后不要来找我了,我不想让我们到这种彼此痛恨的那一天。” 彼此痛恨,以湄,只会是你痛恨我,我怎么会恨你?徐纤默默地退出了房间,她知道无论她如何哀求韩以湄都不会跟她回去了。 她恨她呢! 现在当务之急不是再来烦韩以湄了,徐纤要找出孔曹,她不信他死了,她当然没有杀他,既然徐纤没有杀他,他就一定活着。她还要查清楚那张照片到底是怎么回事,照片上的到底是杨允天还是杨如桐。 徐纤真是一个战士,身上的压力越多动力越多,她很快杨复起来,并且积极处理集团中的事,她上手很快,雷厉风行,连杨家的几个叔叔伯伯都刮目相看,私下底议论,这个女人相当厉害! 杨允天也看到了徐纤的状态,他觉得他好似看到了刚刚进入杨家的徐纤,眼中有仇恨和斗志。 徐纤和杨如桐之间的关系降到了冰点,从她自己看杨如桐的眼神她知道,那张照片中的那个人,她根本就是偏向于杨允天的多,她认为那个人一定是杨如桐。 她找的人很快给她反馈了信息,他们从朴元的房东处查到,朴元去世前有好几个人来找他,但是具体长得什么样房东没有看到。那几个人也陆陆续续被找到,都带到派出所去问话,基本上都是追债的,和朴元的死没有直接关系,查了几天就又把那些人给放了。 徐纤把照片给房东让他仔细辨认,房东看了半天摇摇头:“这个男人我没见过。”他突然又拍着大腿说:“不就是那时候你在屋里头跪着,后来来的那位先生吗?” 他指的应该是杨允天了。 “那之前你见过他吗?” “没有。” 事情陷入了死局,徐纤选择相信杨允天,她更多地是怀疑杨如桐,她甚至不愿意再和他同床共枕,她睡到了隔壁韩以湄的房间去。 结果杨如桐就来大闹,他一脚就把房间门给踢开:“回房间去。” “关门。”徐纤在床上艰难地翻了个身。 杨如桐走过去拽她,谁知他根本拽不起来她,喘着粗气拉了两下只能作罢,徐纤冷冷地看着他:“杨如桐,不必在人前装恩爱夫妻了,我不但永远都不会爱你,而且我恨你,恨死你了。” 他站着没动,既没有暴跳如雷,也没有像往常一样嬉笑,他只是那样站着,看起来非常正经,并且似乎有点悲伤。 徐纤差点以为看错了,杨如桐会悲伤吗?他爸爸死了,他没有掉一滴眼泪,守灵的那天晚上,他倒是在灵堂坐了一个晚上,但是却打了一夜的游戏。如果说因为他的身世和他的父亲有隔阂也就算了,可是当墨芯去世的时候,徐纤在他的脸上也丝毫看不到一点悲伤。 他这种没有心的人,怎么会悲伤? “恨我很不错,保持你的恨意,不过你必须得跟我在一个房间同床共枕。”他又动手去拉她,被徐纤狠狠打掉。 “我不想再和你作戏了,杨如桐,我不是斐依依,我不喜欢演戏,而且要演一生一世,我受不了。” “不会那么久,也许很快。我在房间里等你。”他转身走出去了,徐纤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他似乎总是在跟她强调时间,似乎他的时间很赶很紧的样子,他最多的不就是时间了吗? 随他怎么讲去,反正徐纤不想再跟他演了,如果他再来逼她,他就会把那张照片摔倒他的面前去。 终于有一天,徐纤睡着了,她觉得有人在抱她,原来是杨如桐试图将她抱到隔壁的房间里去,徐纤觉得他简直是疯了。 她挣扎着下地:“杨如桐,我觉得你真是疯得可以!” “感谢你对我精神状态最客观的评价。”他很得意,虽然累的气喘吁吁。 徐纤找出那张照片,摔倒了杨如桐的面前:“看看吧,看看事情变成这样我还能和你安然地睡在一张枕头上吗?” 他拾起来看了看,脸色依旧很平静:“这是我吗?” “这不是你是谁?” “哈。”他笑了一下:“长着同样的一张脸的不光是我一个人吧!” “你去找过朴元,你根本就认识他?” “你的主观臆想很没有道理,动机,凡事要有动机,那时候你还不是我老婆,我没有嫉妒或者吃醋的原因,我去找朴元做什么?” “你做事情需要理由吗?” 杨如桐笑着,点了点头非常满意的样子:“很好徐纤,你终于恢复了正常,对人充满了不信任和怀疑,这个状态实在太好了,要保持。” 徐纤不再听他的疯言疯语,她从包里拿出一份离婚协议书,这个准备了已经很久了,上次的那份被杨如桐给撕掉了,现在的这份是她又重新拟的一份,她把协议书拍到杨如桐的面前。 “离婚吧!” 他低头扫了一眼:“不可能的事情。” “我已经签过字了,你就是不签分居一年之后自动离婚。”徐纤已经准备好了,她料到杨如桐不会轻易同意离婚,她实在不想去揣摩杨如桐不肯离婚的原因,她已经想好了,如果杨如桐坚持不同意她就离开杨家。 “签不签随便你,我已经决定好离开了。本来是准备明早再走,看来你逼的我现在就得走。”徐纤从韩以湄的床上爬起来,她的小皮箱早就收拾好了,拎包立走。 “徐纤。”杨如桐的声音压得很低,他堵住门口,脸色晦涩,十分难看:“你不要闹,这么一闹谁的看得到。” “管谁在看,管他我的后面有多少只眼睛,杨如桐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们,我不算一个好人,但是我尊重自己的感情,我知道我无法和一个没有感情的人生活在一起,你让开!” 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由铁青变成苍白,而且越来越白,他捂住头低哑着对她说:“跟我回房间!” ##第一百三十二章 死人也不过如此吧 “不可能。”徐纤学着他刚才的口气:“让开,杨如桐,你今天不让我走,迟早有一天我会离开!” 他紧紧握着她的手腕,他的手心寒凉,像死人一样凉。徐纤当然没有接触过死人的皮肤,她只是觉得就算是死人也不过如此吧! “你让开!” 他压着她靠在墙上,因为碍于徐纤的肚子,他的腰往后弓着非常辛苦,但仍是把她圈在臂弯里不肯放手,他的呼吸凉凉地吹在徐纤的脸上,她讨厌极了这种感受。 “杨如桐,你放手!你放手!我讨厌和你有点什么瓜葛,我讨厌你这种冰凉凉的感觉,我是冷的,但是我的血是热的,不像你,整个人包括血肉都是冰的!你和杨允天长得是一模一样,但是你的内里已经坏掉了,你根本就是一个他扭曲的影子,你根本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徐纤用尽她能想到的最恶毒的话,她只是想立刻和杨如桐斩断所有的关系,她讨厌他的气息,还有她更讨厌他偶尔的温柔,偶尔的深情,徐纤看不懂那是什么,所以她讨厌她害怕。 她以为她再恶毒的语言都刺伤不了杨如桐,但是她发觉杨如桐的脸色越来越差,他瞪着她,眼睛里好似蒙上了一层模糊的玻璃纸,让徐纤看不到他眼睛里流动的那点光。 就像幽深的山洞里微弱的灯光一样,冷风吹来一下子就灭掉了,山洞里变得漆黑一片,杨如桐的眼睛里的光也一下子灭掉了,他搂着徐纤的胳膊失去了力气,滑了下去。 徐纤借机立刻将他挣开,打开门就要往外面走去,却听到后面传来闷闷的一声响,她回头看了一眼,只见杨如桐已经倒在了地上,面无人色。 她不想停下脚步,他一定是装的,难道想学她,一到关键时刻挽留某些人的时候都会装晕倒? 她加快脚步,克制着自己不要去同情他,但是她越走越慢,终于转过身跑了回去。 “杨如桐?你怎么了?” “杨太太,二少的情况您了解吗?” 徐纤有点始料不及,她摇摇头:“他有什么问题,生了什么病吗?” “看来你真是一无所知,二少把自己的病情隐瞒的滴水不漏,他确实嘱咐过我不让我泄露半点,但是他现在已经十分危急了,我只能跟您坦白。” 他从抽屉里拿出几张CT往灯箱上一插,是人的颅骨。 “杨太太,杨如桐脑部有肿瘤。”医生直截了当,徐纤惊了一下。 刚才被关在外面那么久,她就想到也许会有什么问题,但是没想到会这么严重:“肿瘤?恶性的还是良性的?” “肿瘤是良性的,但是越长越大,之前我就建议过开颅将肿瘤拿出来,但是二少一直不愿意。” “为什么不愿意?” “开颅有一定风险,可能会伤到中枢神经,影响智力或者记忆是一定的,所以二少一直不同意,他总是说变成了傻子就算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这真是杨如桐讲出来的话,徐纤的手心变得汗涔涔的,喉头也有些紧,她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口水,问:“他得这个病有多久了?” “2年,刚开始并不严重,但是二少最大的问题是他还有严重的心脏病,那时候心脏搭桥手术刚刚做好不适合做更大的手术,所以一直都耽误了下来。其实调养一年后就可以做手术了,本来二少已经答应开颅,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又突然不肯做手术了。”医生重重地叹了口气:“杨太太,请您劝一劝二少,好死不如赖活着。就算开颅会影响部分智力和记忆,但正常生活应该没问题,如果再耽搁下去真的危险了。” 医生送徐纤出办公室,杨如桐已经做完了检查,送到了特护病房。徐纤走进病房的时候,他已经醒了。 他插着鼻管,非常不舒服的样子,几次想抬起手把鼻管拔掉,可是一只手夹着监控夹子,一只手挂着吊针。 “你来的正好,把这个东西给我拔掉!”他向徐纤嚷嚷,但是声音却很微弱,喊不出来了。 徐纤站在他床边瞪着他,他真是死性不改,都快要死了还一副浑不吝的样子:“命是你自己的不知道么?你以为你是猫,能死九次?” “哈哈,猫也不错,我要做黑猫,眼睛是绿颜色的那种,喵。”他还哑着嗓子学猫叫:“像不像?” 徐纤真想转身一走了之,但是脚却跟生了根一样,迈也迈不动:“医生找我谈话了。” “哈?那个贱嘴子,要不要找人把他毒哑?”他哼了一下,闭上了眼睛:“你出去吧,记得关门。” 徐纤还没见过这样藐视自己生命的人,他藐视别人的,也藐视自己的,真是令人匪夷所思:“杨如桐,你长了个脑瘤,不做手术你就会死,知不知道?” “医生跟你说的?现在医生都夸张,感冒都想让你全身检查一下。” “你是感冒吗?” “徐纤,我最不需要的就是虚情假意的关怀,我死了不是更好,你不用离婚了,变成了遗孀。”他把脑袋扭向一边,似乎不想再讨论这个话题。 又不是她的命,管他死活?她劝过他了,仁至义尽。 她转身就走出了病房,司机在楼下等她,看她出来急忙迎上去:“二少奶奶,去哪里?” “回去!”她坐上了车,司机也许有点意外,但是还是上了车开动了。他觉得徐纤应该在医院里陪伴杨如桐,没想到她居然自己回了家。 经过这一闹,她要搬出杨家的想法也烟消云散了,她的小行李箱还放在韩以湄的房间,她看着它,叹了口气将行李箱又拖回去了。 杨如桐不在,她可以享用他的大床了。 简单洗了一下,她躺在床上,虽然极困极困,但就是睡不着。 黑色的CT片上那个颅骨的形状一直在她的眼前晃悠,飞过来飞过去,她辗转反侧了一夜才在凌晨睡着。 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刚一睁开眼,吓了一大跳,杨如桐坐在她的身边笑眯眯地看着她:“这么巧?”他笑容可掬,虽然脸色苍白但是精神矍铄。 “你怎么回来了?” “你怎么搞的像被突然回家的丈夫抓到出轨证据的小媳妇一样?”他笑得开心,好像晚上昏倒的人不是他,得脑瘤的人也不是他。 徐纤见过没心没肺的,还没见过他这样的,她从床上爬起来:“回医院去,医生让你出院了吗?” “医生总是危言耸听,他还希望我一辈子住在里面呢!”他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还动手去拉徐纤的手:“来,陪我一起躺躺。” 他把徐纤用力拉在他的臂弯里,力气那么大,好像不是他了。他搂着徐纤的脖子,徐纤挣扎了一下居然没有挣脱开:“杨如桐,你有病?” “哈!”他笑得更加开心:“我本来就有病,你忘了?” 徐纤只有躺在他的怀里,他的怀里温热,徐纤一直觉得杨如桐是一条蛇,他是没有体温的,其实不是,他的怀里很暖。今天下了雨,又是立秋,带着些许的凉意。 徐纤窝在他的怀里很暖和,不知为什么,心境变得十分平和。 杨如桐得寸进尺,干脆把他的脸也紧紧贴着徐纤的脸,他的脸和杨允天的不一样,连一根胡茬都没有。私下里,她和韩以湄还偷偷议论过,说杨如桐是个太监,怎么没有胡子,两个人笑了好久。 徐纤挣扎,她越挣扎杨如桐就把她抱的越紧,他从来没有这样过。她有点恐慌,有点不安,但是杨如桐就是不放手,他的胳膊一直在加重着力量,像猪笼草一样把徐纤箍在他的怀里。 她没了力气,恨恨地喊:“你放手。”她用脚去踢他,用的力气大了点,也许把他踢疼了,可是杨如桐仍是不放手,只是把另一只手放在了她的肚子上。 “就一会。”他贴着她的耳朵说。 他声音低沉,还有些祈求。难得能从杨如桐的嘴里听到这样卑微地请求,徐纤突然失去了拒绝的能力,她只好顺从下来,这样静静地让他抱着。 天花板上的吊灯上,不知什么时候挂了一串卡通的小风铃,风吹过来,亚克力的材质敲击在一起啪嗒啪嗒响,很有童趣。 “杨如桐,这是什么?” “给我们的孩子的,可爱吗,好玩吗?”他问的真诚,徐纤叹了口气。 “杨如桐,你让我怎么说你?你这算什么,自欺欺人?你明知道这个孩子不是你的。” “不,徐纤,我再跟你说最后一遍。这个孩子是我的,不论和谁你都要这样讲。”他将她搂的更紧,声音也像叹息一样:“如果是个女孩就好了,我最喜欢女儿了,穿着粉色的小裙子,坐在床上吃脚趾。” 他憧憬的很有画面感,徐纤却不敢恭维那个画面:“为什么要吃脚趾?” “你没有看过小宝宝吃脚趾吗,坐在床上,弯着腰,他们的柔韧性那么好一下子就能把脚丫子塞到自己的嘴巴里去。”他张开嘴乐的哈哈笑,徐纤还不曾知道他这么喜欢孩子。 “杨如桐,如果你想看到她,那你必须要做手术。”说来说去,徐纤又把话题绕了回去,她竟然在真心真意地劝他:“要不然,我怕你等不到那一天。” ##第一百三十三章 像白痴一样活着更恐怖 “我在吃药控制了,这里的医生是个笨蛋,美国的医生说过的,只要药物控制应该不会有问题。但是如果手术之后我变成了一个傻子或者失忆了谁都不认识了呢?” “这种几率也不是百分之百的啊,你不会变成傻子,也许记忆会出现问题,你觉得这和死哪个恐怖?” “像白痴一样活着恐怖。” 徐纤劝不动他,但是这次却是他们第一次这样心平气和地躺在一起聊天,她暂时忘掉了那张照片,也暂时忘掉了离开杨家。 “杨如桐,死亡是个很可怕的东西,因为这个东西,我失去了很多,包括韩以湄。” “韩以湄是你保护地太多,一个人都得独立地活在这个世界上,你要让她自己摸爬滚打,并不能包办她的一生,就算你内疚也不能。” “我不包办她的一生,但是至少人得为自己负责,杨如桐,你对自己太不负责了。” “嘘。”他把手指贴在徐纤的唇上:“不要讲话,你看那个风铃,那只小马可爱吗?” 她顺着他的手指着的方向看过去,粉色的小马在空中旋转着:“真可爱。” 杨如桐的脸突然变得湿湿的,徐纤想转过脸看一看,他却对她说:“别动,别看,徐纤,就这样,一直这样就好了。” 突然,她觉得她不想反驳了,他能一直这样也就真的好了。 他很忧伤地看着她,徐纤向她点点头,就准备坐进车里去,杨允天拉住她的胳膊:“纤纤!” 她急忙甩掉:“我要去公司了!” “如桐怎么样了?听说他昨天进了医院?”他关怀地问。 “没事,谁让他通宵打游戏,缺乏睡眠所以就晕过去了。”徐纤不由自主地撒了个谎,她居然为了杨如桐向杨允天撒谎,她逃也似地上了车,杨如桐坐在车里对她笑:“孺子可教也。” 这注定是一个多事之秋,他们刚从公司下班,杨允涛就带给他们一个惊人的消息,他要结婚了。 杨允天很不满,他说:“爸爸死了才几个月,守孝期至少一年,你身为长子怎么能结婚?” “哼。”杨允涛冷哼了一声:“长子,这方面就想起来我是长子了,分东西的时候怎么没想到我?” 杨允天不理他:“叔叔伯伯不会同意的。” “我结不结婚关他们什么事?如果他们不同意,那就跟柳家说去吧!柳骞怀孕了!” 原来如此,难怪他这么着急,柳家的财势一定不会同意柳骞未婚先孕的,如果不是明媒正娶必要闹得惊天动地。 事已至此,好像也没有办法了,有了柳家这个大靠山,难怪杨允涛的底气这么足。 杨如桐被逼不得已拉下来开会,听他讲完了就要上楼去,杨允天对他说:“还没有说完,你急什么?” “还要说什么,老大要结婚,送他一份大礼就是了!” “爸爸还没过周年,这样合适吗?杨允涛,要结婚不是可以,但是一切要从简,等到爸爸过周年以后再办宴席好了。” “什么?”杨允涛站起身来,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你以为柳家是个小门小户,他家嫁女儿哎,就这么无声无息的就算了?杨允天,你结婚的时候大操大办,全城的媒体都出动了,你现在这样讲真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 “爸爸没过周年,你听不懂吗?” 他们争执地让杨如桐不胜其烦,他捏了捏坐在他身边一言未发的徐纤的手说:“哈,不就是结婚么,我要是死了,我们家的纤纤明天就能结婚,只要她开心,有什么不行的?哪有那么多忌讳!”他大摇大摆地上楼去了。 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心话还是存心气杨允天,徐纤完全可以不放在心上,但是她的心却咚的一下往下沉了沉,这种奇怪的感觉令她很不安。 杨如桐又不是真的会死,就算他死了,关她什么事? 杨允涛还是结婚了,准备的很快,柳骞的父母上门来吃了一次饭,把日子就敲定了下来,坐在饭桌上的时候,徐纤不由地想起了雪娜,自从那次之后,徐纤又让人送过去一次钱,但是她本人没有过去,杨如桐不让她再靠近雪娜。 杨家的叔叔伯伯都来了,本来柳家父母没出现之前,他们是极力反对的,把家里的梨花木的桌子都快拍烂了,指着杨允涛的鼻子大骂他不孝,而杨正妍还干脆上演了一出嚎啕痛哭的大戏,那天吵的徐纤的脑袋都痛,杨如桐似乎也被吵的很不耐烦,光药片都吞了两次。 但是,今晚柳骞的父母刚进门,他们就堆上满脸的笑容热烈欢迎,连一句不是都没说出来。 连叔叔伯伯都没话说,杨允天再也没有反对的理由,他只是重重地叹气,愁眉不展。 徐纤走过他的身边的时候,轻声地对他说:“若是真的孝心,摆在心里也就够了,如果不是真的孝心,那做不做出来也无所谓。” 杨允天勉强笑了下算是感谢她的安慰,杨如桐看见了,非常不快,他把徐纤拉回他的身边咬着耳朵问她:“你跟杨允天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 “没说什么是什么?” 徐纤啼笑皆非地看着他:“你似乎很喜欢上演吃飞醋的戏码,我只是安慰了一下杨允天。” “爸爸又不是他一个人的。”杨如桐很不以为然。 “可是,你似乎并不在意。” “在意也不用放在脸上。” 徐纤瞪着他,不放在脸上难道他放在了心里?她什么时候看到他为他自己的父母掉过一滴眼泪,不过,说到眼泪,徐纤想起她撞车的时候杨如桐坐在她的床头通红的眼睛和昨晚湿润的面颊。 她的手指又开始发凉,说不上是什么感觉。 杨允涛的婚礼在两个礼拜后举行,正逢中秋节,那天的月亮特别圆。 婚礼要多盛大有多盛大,徐纤挺着肚子站了一会就脚痛的不行,杨如桐压根没出现,一天都不见人影,到了傍晚,客人陆陆续续地到达醉仲秋,他还不见人影。 徐纤打电话给他,恨的咬牙:“你在哪里?” “你猜。”他心情好的很,徐纤这个时候没时间和他玩猜猜看,她说:“你大哥结婚你都不露面?” “他结婚关我屁事,你也早点回来吧,逢场作戏那个东西不适合你!”他啪嗒一声就把电话挂掉,徐纤无奈地对着电话叹了口气。 已经有人向徐纤打听杨如桐了,他再不出现面子上真的过不去的,她只好再一次给他打电话。 “杨如桐,你马上过来!” “等我这局通关。” “你什么时候通关?” “我看看,四个小时吧!” 徐纤咬着下嘴唇,她的腿胀痛地厉害,她一只手拿着电话,一只手弯下腰揉着腿,这时后面有个人从她身边走过,撞了她一下,徐纤一个趔趄没有站稳,手里的电话啪一声掉在了地上。 “二少奶奶!”小晴眼明手快地急忙扶住她:“不要紧吧!” 她弯腰捡起电话:“二少奶奶,电话摔坏了!” 徐纤接过屏幕都震碎的电话摇摇头:“算了,不管他了!” 还好,杨允涛今天太忙了,没有功夫去管杨如桐来没来,没有他地球照转不误,一直到入席,徐纤才得空坐下来。 刚刚坐下,有个人匆匆地跑过来,往徐纤的身边一坐,拉着她的胳膊就嚷嚷:“你干嘛摔我的电话?” 徐纤回头一看,是杨如桐,额头上全是汗珠,他穿了件粉色的衬衫,配了个深红色的领结,显得有点娘炮,徐纤笑他的烂眼光:“衣服谁帮你挑的?” “你还没回答我,干嘛摔我的电话,干嘛尖叫?” 杨如桐不回答徐纤的问题,他的神色很严肃,看着他一脑门的汗珠,和略微苍白的嘴唇,徐纤问:“你跑过来就是问我这个?” “你以为我来看他们在台上表演?”他指的是此刻杨允涛在会场中间声泪俱下地诉说如何在他父亲还没周年的日子就和柳骞结婚的事情,说的他重情重义大仁大义,真想给他送个牌匾过去。 “我没事,有人撞了我一下而已。” 杨如桐立刻怪叫起来:“撞到了哪里?” “没有哪里!”徐纤非常烦躁,她不熟悉而且不喜欢的这样的杨如桐又来了,他应该调侃她,或者打击她,哪怕忽视她都可以,她不喜欢杨如桐关心她,真心地关心她。 这顿饭吃的食不知味,其实菜品非常豪华,醉仲秋本来就是杨家自己的地方,杨家大少结婚还不使出浑身解数。 徐纤和杨允天斐依依以及斐老太太斐瑜琳坐在一起,斐老太太用筷子不轻不重地敲着斐依依的手背话里有话地说:“这一个两个的都有了,你也得抓点紧啊,老大在你们先头也就算了,怎么能让别人蹿到前头去呢?” “外婆,看你说的,生孩子这种事情还能有个规划表啊,该什么时候来还不是什么时候来啊!你说是不是,允天?”她笑着用胳膊肘撞了一下杨允天,很亲热的样子。 “允天,”斐老太太把脸转向杨允天:“不是我说你,依依嫁进杨家也有半年多了,怎么到现在都没动静?别让我知道你冷落了她啊!” “怎么会,外婆?”斐依依抱着杨允天的胳膊,脸贴在他的肩上,斐老太太才缓和了脸色,笑着拍了拍她的脸:“外婆也是为了你着急啊!” ##第一百三十四章 痛哭流涕 斐依依这样不嫌难受么?总是在别人面前和杨允天装出恩爱的样子,徐纤一低头,杨如桐已经把她的碗给填满了,装了一大堆菜:“快吃,吃完开溜,再等会杨允涛就要痛哭流涕了。” 他说晚了,杨允涛已经开哭了,他和柳骞逐桌逐桌地敬酒,敬到他们的桌上时,他拉着斐老太太的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斐老太太也红着眼圈安慰着:“哎,允涛,知道你不易,不过你父亲知道你也是无可奈何的,谁让你们赶上了呢?能给杨家开枝散叶,你爸爸也是欣慰的,放心他不会怪你的!” 徐纤看的胃里一阵翻腾,斐依依的手还在杨允天的臂弯里,在徐纤眼里也十分碍眼,杨允涛这边刚敬完酒,徐纤就说:“走吧,我没有再看戏的兴趣了。” “那不如去看一场电影吧!”杨如桐兴致勃勃地提议:“僵尸道长刚刚上映,有个场景是道长把女尸的肚子剖开取出一个人头,我们去看看吧!” 徐纤自认没有那么重的胃口,但是让她选择,她还是宁愿看僵尸道长。 “看这个!”他指了一指一张海报,是一部女性电影,校园题材,徐纤啼笑皆非:“我们几岁了,还看这个?” “你想看动画片也没人会拦着你。” 既然杨如桐要看,来都来了,徐纤也不想太早回去,想必今晚杨允涛要闹洞房,整个杨家必定给他弄得鸡犬不宁。 于是,她就准备去买票,顺便买爆米花和可乐,不知道有多久没有这样优哉游哉地看电影了,虽然身边的人不太对付,不过也无所谓了。 她刚往前台走,杨如桐拦住她:“你干嘛去?” “买票,你要吃什么,爆米花还是薯条?” “你是孕妇你还要吃那些垃圾食品吗?” “又不是砒霜,吃一点就会死,偶尔吃一下又能怎么样?”徐纤不理他,杨如桐狠狠把她按在椅子里:“你那么喜欢跑腿?你做奴隶做惯了还是做走狗做惯了?你现在是杨家的二少奶奶,拥有的是无数人仰视的财富,你能不能暂时淡忘掉你本性里的奴性?” 难道杨如桐不能好好说话吗?徐纤实在不想晚上单纯地出来看场电影还要和他吵架,她忍耐地看着他:“你想怎样?” 杨如桐却笑了,他似乎总是在挑起一个人的怒意之后立刻能开心地笑出来,他耸着肩膀非常得意,转身走到前台去了,不一会抱着两杯果汁和一大桶爆米花过来。 电影很有青春气息,徐纤看着看着,真的有点回到大学时代的感觉。电影里的女主角长发清纯,她也有个好闺蜜,不过到电影的中间,两个人总是会互撕,杨如桐说:“哪里有一生一世的友谊?男对女女对男都是一样。” 徐纤想反驳,她停了一会低下头去,杨如桐靠在她的肩膀上居然睡着了,徐纤推推他的脑袋,发现他睡的很熟,还发出轻微的鼾声。 他既然不喜欢看这类的电影,干嘛还要来看?他睡得似乎不太舒服,把脑袋往徐纤的颈窝里又靠了靠,手紧紧搂着她的腰,睡得更香了。 他睡就睡吧,别让他影响了自己的心情,徐纤直视大屏幕,正好男女主角正在拥吻,校园恋情也这么火热。女主角和她的闺蜜互撕也是因为男主角,看了半天没有看到半点大学中受教育的画面,难道现在的大学生只恋爱不用学习了? 电影院里坐满了人,基本上都是年轻人,难怪受欢迎,大学生青春粉嫩而且各个富可敌国,男主角都是开着玛莎拉蒂去上学,女主角则是美貌倾国倾城,这样的电影看完一遍不知道放的是什么,毫无营养,但是就是有人要愿意看。 据说本片的主题就是爱情和友情,但是徐纤看完了,只有一个感受,女主角衣服好多,男主角的车好帅,然后再无其他的感受。 她想起自己上大学的时候,学习是主旋,而朴元则是个意外,不过那个时候,真快乐。 电影已经演完了,杨如桐及时地醒过来,一口气把果汁全部喝掉,徐纤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怎么,电影好看吗?” “跟我的梦一样。” “怎么说?” “看与不看都行。”他站起来捶捶自己压麻的胳膊:“饿了,我们去吃宵夜吧!” 他搞的好像真的在谈恋爱一样,看电影吃宵夜一样都不少,徐纤摇摇头:“我累了,回去吧!” “回去你能睡得着吗?杨允涛肯定把PARTY搬回家来了,晚上在醉仲秋哭了那么久,他还不扳回来?” 杨如桐死拉硬拽她到一家小店吃炒米粉,徐纤不能想象杨如桐也会吃这种东西。 小店里很挤,11点多了还人满为患,生意很火爆。 徐纤在门口张望了一下:“人太多了,我们换个地方吧!” 杨如桐说:“等一下。”他先走进了小店,过了一会,走出来一大半的人,小店老板急忙收拾桌子,杨如桐坐在里面喊她:“还不进来?” 徐纤坐下之后奇怪地问他:“那些人为什么会走?”她想了一下立刻又说:“你给了他们钱,让他们走?” “哈哈。”杨如桐兴高采烈:“徐纤你真聪明,你这么懂我是因为你和我是一样的人。” “你错了,我没你这么没节操。” “这叫善于利用自己手中的钱,钱是什么?能给我们带来快乐和便捷的东西。”他振振有词,点了花蟹炒米粉和油豆腐粉丝汤,然后给徐纤点了素鲍鱼炒米粉和细粉鸭血汤。 米粉端上来,油油亮亮,那个素鲍鱼,做的和真鲍鱼一模一样,徐纤咬了一口,味道也很类似:“素鲍鱼可以以假乱真了,那么还有人买真鲍鱼吗?” “那当然了,比如杨允涛那种暴发户,他会吃素鲍鱼吗?” 米粉劲道又弹牙,口感十足,里面配了切成粗丝的杏鲍菇和荷兰豆,吃起来很过瘾,徐纤真有点饿了,晚上在醉仲秋吃的不太多,因为那里太吵了,而杨允涛又一直发表着感言,让她食不知味。 她一口气吃掉大半盘才停下来,杨如桐笑眯眯地看着她:“好吃吧,有时候不一定是山珍海味才会美味。” 这个道理徐纤懂,不需要他多说。 “杨如桐。”徐纤说:“你和杨允涛杨允天都是亲兄弟,为什么不能和平相处?” 他吃的不多,用筷子在盘子里拨来拨去也不往嘴里放:“有些人,没有利益冲突也不会是兄弟,而我们有利益冲突,还能做血浓于水的亲兄弟吗?表面上不打起来算是好事了。” “杨老先生分配的很公平,我不知道你们还有什么利益冲突。” “徐纤,你不懂。”他抬起头来,眼睛里有丝丝的红丝,看起来十分疲惫。简陋的灯泡在他的头顶上被风吹得摇来晃去,也把他的脸照的忽明忽暗,有霎那间,他的眼神很像杨允天。 每次她把杨如桐错看成杨允天的时候,心里就会柔软一片,手指也禁不住发凉,喉咙发紧。 “徐纤,有些人,出生在什么地方他这一生就被注定了,改变不了。如果我生在别处,和杨允涛也许成不了仇人,但我们是同一个父亲,我们就变成了仇人。” 他说的徐纤都懂,不过像杨允天那样的人,也会成为仇人吗? “杨允天呢,你们不应该变成陌路,你们的母亲是亲姐妹。” “可是她们的命运完全不同,而且,因为一个男人搭上了自己的一辈子。我和杨允天的问题在于,他认为他的母亲很惨,英年早逝,可是我觉得我的母亲更惨,她做了别人一辈子的影子。”他直勾勾地盯着她:“徐纤,你猜我愿不愿意做别人的影子?” 徐纤的心,闷闷地跳了两跳,杨如桐的眼睛,杨允天的眼睛,虽然都是一样的眼睛,但是盛着不同的光。 杨允天盯着徐纤的时候,会让她沉醉在他的眼神中,而杨如桐的眼睛盯着徐纤时,她却感到莫名地不安和心惊。 她低下头快速地把盘子里剩下的米粉吃完,然后全心全意地去喝她的细粉汤,细粉汤滑溜溜,到嘴就到肚,这顿宵夜吃下去十分舒服。 杨如桐几乎没动,晚上明明是他喊着肚子饿要来吃饭的,徐纤问他:“你还吃不吃了?” “你的吃相太难看,我看都看饱了。”他浪费粮食竟然还怪到徐纤的身上,真是让她无语。 她站起身来:“既然不吃,就走吧!” 他们没有开车,杨如桐不会开车,而他又不让徐纤开车,说她肚子大踩不到油门,主要原因是她腿短,他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好了,徐纤不介意。 她伸手要打车,杨如桐阻止她:“我们随便逛逛,不着急。”他拉着她在初秋的夜风里轧马路,徐纤穿着白色蕾丝的裙子,风吹过来有点寒意,她不自禁地打了个寒战。 杨如桐站住了,烦恼地盯着她。 “怎么了?” “哪个叫你穿成这样?”他不满意地嚷嚷:“你见过孕妇穿蕾丝裙的吗?” “这是孕妇裙,只不过是蕾丝的质地。”夜深人静,徐纤懒得和他吵架。 他突然动手脱衣服,徐纤意识到他可能要脱衣服给她穿。 “你不就穿了一件衬衫吗?还脱什么?”徐纤还没说完,他就把衬衣脱了下来往徐纤的身上一扔,然后人就跑回米粉店了,没多一会,他身上穿了件油腻腻的厨师服笑嘻嘻地走出来。 ##第一百三十五章 一生无忧 “我像不像大厨?”他还挺高兴:“角色扮演,怎么样?” 鬼知道杨如桐到底怎么想的,他的鬼主意太多,变数也太多。他总是不在应该哭的时候哭,笑的时候笑。如果用正常人的思维来判断,他是在关心着徐纤,但是又似乎不是。 他们一直慢慢地走着,在一个街角,看到了墙根下面有个小小的房子,杨如桐跑过去然后回头高兴地对徐纤说:“土地公公!” 徐纤有点惊奇,怎么在城市里的街头还有土地公庙吗,虽然很小一个,像个小矮人的房子一样。 “我要拜一拜。”他找遍了小小的土地庙,也没找到一根半根香,那个大俗人居然从口袋里掏出百元大钞压在香炉的下面,双手举过头顶,跪下来,恭恭敬敬地拜了三拜。 徐纤站在他的身后:“你求了什么?” 也许在土地公面前不能说假话,他看着徐纤的眼睛,认真地告诉她:“徐纤,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一生无忧。” 秋风吹来,刮起了香炉里的灰,一时间迷糊了徐纤的眼睛。 徐纤同样认真地告诉他:“早点和你离婚,早点过一些正常的日子。” 杨如桐没有勃然大怒,他只是很郑重地摇摇头:“土地公公不会答应你的。” “为什么?难道土地公公还把拜他的人分为三六九等?” “那是因为,我刚才往香炉下面放的是两百,而你的是一百。”他爆发出惊人的大笑,然后穿着油腻腻的厨师服在黑夜里转着圈圈。 徐纤就站在路口定定地注视他,她突然觉得杨如桐不是疯,他只是太喜欢掩饰他真实的情感。那他真实的情感到底是什么? 徐纤走的累了,杨如桐蹲下来很有男子气概的指指自己的后背:“上来,我背你!” 他就是背得动,徐纤也趴不上去,他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徐纤趴上去,转过身来恍然大悟:“徐纤,不是我不背你,实在是你的骨骼清奇,不同常人。” 他手舞足蹈非常快乐,一辆宾利开了过来,司机下车给他们开门,徐纤才知道一直有保镖在跟着他们。 坐上了车,杨如桐还问她:“今天晚上怎么样?除了在醉仲秋看到杨允涛的表演之外?” “非常不怎么样。”徐纤冷冷地回答他,然后闭目养神。 他们回去的恰到时候,徐纤都怀疑他是接到了消息说杨允涛已经结束了他的PARTY才回去的。 客厅里还一片狼藉,佣人们都在收拾着,大少结婚,所有的人都忙了好久,小晴连着两个星期都没有休息。 “二少奶奶,你们回来了,出去玩的吗?”小晴笑着迎上去。 “看了电影,还吃了宵夜,最后我们山盟海誓私定终身。”杨如桐插话,还揽着徐纤的肩问她:“是吧?” “哼哼。”徐纤已经疲惫地不想辩白了,她转过身,却看见杨允天站在楼梯上,刚才他们的话他全听到了。 杨如桐和徐纤很有恋爱的感觉,看着徐纤和杨如桐站在一起,有没有看着自己的感觉?还是徐纤把杨如桐当做了自己,要么就是只要是长成他这个样子的,不论是谁都可以? 嫉妒这个东西像只小蚂蚁在啃噬着他的心肝脾肺肾,过了这么久,他和徐纤在同一片屋檐下这么久,他还是不能适应,还是会嫉妒。 也就是说,他还是无法忘掉徐纤。 杨如桐揽着徐纤的肩膀从他的身边擦过,徐纤觉得自己变成了奥利奥饼干里的那层白色奶油夹心,上面的那层饼干和下面的那层饼干似乎都没有分别。 漫漫长夜,容易过去,只要一合上眼再睁开以后就是第二天了,但是漫漫人生路,实在是一个太漫长的路途。 徐纤坐在梳妆台前用梳子梳她长及肩膀的头发,从镜子里她看到杨如桐在吞药片,他皱着眉头,其实从晚上吃宵夜的时候,徐纤无意中就发现他一直在皱着眉头,他为什么不愿意手术,也不愿意和徐纤离婚? 他真是一个太难猜太难懂的人。 徐纤每个星期都会去看几次韩以湄,但是韩以湄很决绝,在她又一次发现了徐纤出现在她的楼下时,第二天徐纤再去就找不到韩以湄的人了。 徐纤在楼下等了很久也没看到韩以湄出来,于是就上楼去拍门,房东告诉她韩以湄昨晚连夜搬走了。 她无力地靠在墙上,把粉色的真丝外套靠的全是白色的墙粉。 原来,韩以湄那么恨她, 甚至都不愿意看到她,和她同时出现在同一个空间。 徐纤感到挫败感,她怏怏地回到公司,杨如桐仍在打游戏,他除了打游戏似乎不会其他的东西了。 看到徐纤的表情,他把游戏机暂时扔到了一边:“你怎么了?” 徐纤躺在沙发里,一句话都懒得说。 “你要是不说,猜我会不会一直问?” 他会,真的会。徐纤知道他是只苍蝇,不一掌将它拍死他就会一直嗡嗡嗡。 “韩以湄又搬家了,我找不到她。” “你找不到她真的会不开心?你一定要让她生活在你的眼皮子底下?” “是。”她回答了一句就再也不想说话了。 “如果想让韩以湄出现,除非你找得到孔曹。想找一个人并没那么难。”杨如桐又在说大话,徐纤一直没有停下来找他,光那个芬芬她就找了她好几次,最后一次芬芬都已经有了新男友了,徐纤才作罢。 徐纤一筹莫展,可是过了三天,杨如桐却给她带来了好消息。 “我找到了孔曹。” 徐纤刚刚吃完早餐,他们已经坐在一起很久了,杨如桐才对他说。 “啊,他在哪里?你为什么刚才不早说?” “我早说了你连牛奶杯子都扔了。” “他在哪里?带我去!” “他在的地方你不太方便去!” 徐纤的脸色立刻灰败起来,难道孔曹已经死了?还有什么地方徐纤不方便去?他怎么死的,为什么会死?他这样一死,徐纤真的无法和韩以湄说得清楚了! 杨如桐很不理解她脸色变得如此难看:“阿才把他带过来,他刚才要上厕所,阿才看着他在男厕所呢,你觉得你方便去吗?” 该死的杨如桐,他一定要弄得徐纤心里七上八下才高兴。徐纤瞪了他一眼,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 真的是孔曹,样子很狼狈,脸上还挂了彩,嘴角都肿了起来。不过好歹,他还是活的。 “二少爷,二少奶奶。”他把头低了低。 杨如桐看了看阿才,示意他先出去。孔曹低着头站在房间的中间,徐纤问:“脸是怎么弄的?” 孔曹还是低着头不吭声,徐纤转脸看着杨如桐:“你让阿才打他的?” “他欺骗了韩以湄而且挑拨离间了你们的关系,我打他算不算轻的?我就是先让你问个清楚,然后就把他绑上大石头沉到海里去!” 杨如桐说的恶狠狠,孔曹惊慌地抬起头来:“二少爷,二少奶奶,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是。”他说了一半,后半句不敢再说下去。 “你以为你不说就有好果子吃吗?韩以湄以为徐纤把你杀了,你能躲一辈子吗?想做一个死人?我想我可以成全你。” 徐纤恼怒地推了推杨如桐:“行了,你可以出去了!” 徐纤应该是卸磨杀驴的典范,这边杨如桐把孔曹找到了,那边她就翻脸不认人了,杨如桐皱了皱眉,不过还是站起身走出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就剩下他们两个人。 不知道为什么韩以湄那么喜欢他,他真的长得像朴元吗,徐纤突然发现了他是在刻意地模仿朴元的一切,他的穿着,他的发型,他的谈吐,而且他似乎真的研究过。 因为现在的孔曹,穿着打扮完全是另外一个人,他穿着白色的卫衣,戴着一顶鸭舌帽,脚上是一双篮球鞋。朴元不会这么穿,而孔曹那时也从未那么穿过,他一直在刻意模仿朴元。 “是不是斐依依?”她直截了当,孔曹晃了晃,又站稳了。 “孔曹,我想你是不知道我的手段,我只会比斐依依更加无耻,不会比她好的了哪里去。你为她守口如瓶一点好处都没有,我现在也不要求你承认,我只要你站到韩以湄的面前,当着她的面说出来就可以了。” 他站着不肯动,徐纤冷笑着看他:“听说你买了一支股票?想不想让它跌的万劫不复?据说你的身家性命都在里面。” 孔曹终于说话了,却很怀疑:“二少奶奶,别吓唬我,股价也是你能控制的吗?” “那我们拭目以待。” 徐纤打算跟他赌一赌,谁的心理素质好谁就赢了,打心理战徐纤从来就没有输过,果然,孔曹呆呆地站了一会,对徐纤说:“韩以湄在哪里?” 徐纤现在才知道杨如桐的本事,他不但能找得到孔曹,还能找得到韩以湄。 韩以湄又搬到了一处住所,比上次那个还要烂,看来她是下决心要远离徐纤了。 他们在车里远远地看到韩以湄在阳台上晾衣服,那个阳台很低矮,韩以湄欠着身子晾衣服的时候徐纤都心惊肉跳生怕她从阳台上翻下来。 “她为了你窝在这个破破烂烂的地方,你觉得你配吗?”徐纤让他下车:“我希望你能一五一十地跟韩以湄说清楚。” ##第一百三十六章 心底的那个美好的梦 孔曹下了车,在车外站了一会,仿佛下定了决心,才往楼梯口走过去。 看着他的背影,徐纤觉得心头一口气缓缓地飘出来了,这段时间堵的很难受。 杨如桐脑袋倚在椅背上睡觉,徐纤说:“这件事,我必须要谢谢你。” 也不知道他听到了没,把眉毛提提,哼了一声,继续睡了。 徐纤把头探出车窗,看到韩以湄放下晾衣服的盆,急急忙忙地奔到房间里面去了。 以湄,对不起,你心底的那个美好的梦,必须要揭开了。 于是她擦了把手过去开门,当打开门之后,她面前站着一个男人,当她看到那个男人的脸的时候,让她吓了一跳。 孔曹!她以为已经死掉的孔曹出现在她的面前! 韩以湄捂住嘴往退了一步,当她仔仔细细地辨认出她面前的就是完整无缺的孔曹时,她跳起来,两只手紧紧搂住他的脖子惊喜地一叠声地喊着:“孔曹,你终于出现了!我还以为你已经死掉了呢!你去哪里了你去哪里了?” 她开始哭泣,眼泪把孔曹卫衣的领口都给打湿了,孔曹等着她哭完,然后递给她一张纸巾。 韩以湄把孔曹一把拉进来,她打量他,瘦了,还长出了胡子,怎么嘴角破了?她心疼地用手摸了摸他的嘴唇:“怎么弄的?” 孔曹躲开她的手,他能想到韩以湄会给他这样的反应,他东躲西藏了好几个月,就像做贼一样,芬芬也跟他掰了和别人跑了,这一切都是因为她,他眼前的女人。 “孔曹,你这几个月去哪里了?你是怎么找到我的?你家里的血是怎么回事?”她问个不停,来来回回地在他身边转悠:“你怎么穿的是这种衣服?”她拉了拉他的卫衣:“是为了乔装吧,不让别人认出你?”她眼中又要溢出眼泪:“真是苦了你了。” 孔曹推开韩以湄伸出来的胳膊,往后退了一步:“不是为了乔装,是我本来就是这样的。” “嗯?”韩以湄听不懂,怎么了?她面前的孔曹,仿佛一个陌生人,是太累了吗,这段时间? “韩小姐,很抱歉这段时间我躲起来了,是为了不让你找到我。” 他生硬而且客气,好像回到了刚刚认识他的阶段,甚至比那个阶段还要陌生和生疏,韩以湄不解其意了,短短几个月没见,怎么孔草仿佛变成了另一个人,一个完全和朴元没有任何相似的人。 “韩小姐,杨太太很厉害,她把我找出来了,要我跟你说明白一切,要不然我想这个时候我是不会出现在你的面前的。” 提到徐纤,韩以湄立刻明白过来:“又是老白,她把你找出来让你跟我说一些怪话是不是?” “韩小姐,我很抱歉我骗了你。但我是不得已的。”他说话语病一大堆,韩以湄是律师出身,平时又爱看些汉语言文学之类的,一耳朵就听出他的言不由衷,她拉着孔曹的手:“别说了,我知道是老白逼你的是不是?” 孔曹拉开韩以湄的手:“不是,韩小姐,你误会了杨太太。如果你要听,我会一五一十地告诉你。” 他靠在门边上,点燃了一支香烟,韩以湄惊奇地看着他,孔曹在她的面前从未抽过烟,不过她以前倒是看到他的手指,有两块像是被香烟熏得黄黄的,她还问过他,给孔曹支支吾吾地搪塞过去了。 他一直吸了半支烟才开始慢慢地诉说。 杨如桐托人找保镖的时候,有人介绍了孔曹,当时他打了一套拳给他看,杨如桐都没看完就直接问他,能保护得了一个女人吗?然后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就聘用了孔曹。 孔曹进杨家是个意外,他长的像朴元更是个巧合,但是徐纤和韩以湄又哭又笑地误认了孔曹是朴元,却被别有用心的人看在眼里。 那个人就是斐依依,她不费力地就游说了孔曹帮她演一出戏,价钱开的很高,当时就给了他笔订金,数字很可观。孔曹动心了,斐依依给他看了朴元的照片,他自己都吓了一跳,难怪那天韩以湄双眼湿润地盯着他,原来他和她的男友这么像。 斐依依让他刻意模仿朴元的穿戴,还让他没事读读法律书,接下来的事情就这么自然而然地发生了。 他说完了,也就是说他和韩以湄的这段恋爱不是什么天赐良缘,只不过是一场人为的策划,只此而已。 他抽完了那支烟,把烟蒂丢在地上:“韩小姐,事情就是这样的,我希望没有给你带来太大的伤害,我完成了任务,我走了!”他好像真的是来完成任务一样,拉开门就要走。 “等等。”韩以湄把门关起来,这个冲击实在太大了,孔曹突然出现,而又突然跟她说了这么一番话,她需要消化,需要仔细地想一想。 “孔曹,我听不懂你说的话。” “韩小姐,你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会听不懂我说的话?杨太太找来的那个女孩子,芬芬,她真的是我的女朋友,只不过我们现在分手了,不过就是分手了也是不久前才发生的事情。我不是真心喜欢你,也不是要和你谈恋爱,我是为了钱。” 这个世界对韩以湄是不是太残忍了些?原本她的世界的画风不是这个样子的,慈爱的父母,青春的校园,温柔的朴元,还有她的好姐妹徐纤,这一切才是她的生活,而不是现在的这个。 尔虞我诈的,分不清谁是好人谁是坏人的,随时随地都会踏进一个圈套里去的。 韩以湄有点眩晕,她扶着门把手才能站的稳,隐隐约约地她似乎真的觉得孔曹不那么像朴元了,其实仔细看来他们之间还是有很明显的区别的。 朴元的眼神没有那么凌厉,朴元笑起来连眼睛都变成了弯弯的小船,而孔曹他一直在演。 可是她仍有些不相信,她还在跟她自己的内心在做着抵抗:“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了钱啊,韩小姐。”他轻轻地笑起来,笑得很轻浮也很陌生。 “你是说真的?那斐依依为什么要这样做,就为了离间我和徐纤?她怎么知道徐纤会反对我和你在一起?” “因为杨太太很聪明,一眼就能看出我想要什么,所以她一定会阻拦的。”孔曹说完,如释重负地耸了耸肩:“我可以去交差了!”他说的轻松自如,仿佛韩以湄真的只是他的一项工作,而已。 韩以湄终于明白了,这一切的真实性。她是一个大状,猜度人的内心曾经也是她的强项,她也能从一个人的眼神里立刻辨认出来他此刻说的话是真的还是假的。 现在她就能看得出来,孔曹说的是真话,那么以前她怎么就没看得出来呢? 她松开了门把手,放孔曹出去,他立刻拉开门,迫不及待的。 “孔曹。”韩以湄软软地靠在墙壁上,不死心地问他:“我还想问你一个问题,最后一个。” 他停住了,回头看着她:“你说。” “你真的从来没有喜欢过我?” 他深深地看她,皱着眉头眯着眼,然后回答她:“没有,韩小姐,从来没有过。” 泪水从韩以湄的眼眶里争先恐后地涌出来,看着她的眼泪,孔曹也是无动于衷:“韩小姐,其实你也并不爱我,你爱的还是你的男友,那个朴元,和我长的很像的那个人。”他拉开门真的要走了。 这一次韩以湄没有阻拦他,她依然以那种姿势靠在墙上,目光呆呆地停留在某处。 他走了两步却停下来,转过身对韩以湄说:“韩小姐,你知道你的问题出在哪里吗?“ 她看着他,孔曹说:“你宁可相信你的敌人,也不肯相信你的朋友。” 他言辞犀利而且一针见血,他带上门匆匆地走了,没有半分的留恋,对于他来说,韩以湄不过是他的一个麻烦,一个诱惑,让他东躲西藏得不偿失的一个大麻烦。 徐纤在楼下的车里一直等到孔曹出来,孔曹坐上车,徐纤立刻问:“怎么样了?” “杨太太,我全都跟韩小姐说了。” “她的反应如何?” “她在哭,一直哭。” 徐纤低着头沉默不语,孔曹小声地问:“那我可以走了吗?我的股票。” 他还没说完,杨如桐冷冷地对他说:“滚!” 徐纤第一次那么赞同杨如桐所说的话,其实她也想给他这个字,对他狠狠说,滚! 孔曹拉开车门,快速地走掉了。 这件事情就告一段落了,韩以湄不会再误会她,她也不会再对孔曹心心念念,只是还有个过程。 “你要不要上去看看她?”杨如桐问。 徐纤摇摇头:“现在不是时候,等过几天吧,等她心情平复了再说。”她抬起头深吸了一口气,揭开某些面纱露出丑陋的面孔的过程总是很痛苦的,但是该揭开的总要揭开。 杨如桐对司机:“开车!” 车子慢慢地开动了,驶出了这个老旧的小区。 “杨如桐,我不想回家,找个地方让我待一会吧!” 杨如桐把徐纤带到了一个地方,一个很奇怪的地方,一大片的草地,在秋天草还碧绿,那片草地无边无际,只是在草地的中间远远的有棵树,杨如桐拉着徐纤跑到树的跟前,才发现这是一棵很高大的栾树,树冠是红色的,在阳光下像一片火焰。 “这是哪里?”徐纤仰着头望着栾树,问。 “我的王国,我是这里的国王,今天带来了我的王国的王妃。” ##第一百三十七章 这个样子的你好难看 杨如桐破天荒的把他的腿贡献出来,他很豪气地指着自己的腿:“睡一觉吧!免费!” 然后徐纤就真的躺下去了,正好对着杨如桐的鼻孔,黑洞洞的,她笑起来:“你把头扭过去。” “为什么?” “这个样子的你好难看,破坏了杨允天的形象。” “你一直把我当作杨允天的替身?” 徐纤闭上了眼睛,这不是一个好的话题,她没把杨如桐当作杨允天的替身,杨允天是独一无二的,而杨如桐也是独一无二的。她不是韩以湄,她能很清楚地区分杨如桐和杨允天的区别。 她却睡着了,在草地上,在杨如桐的大腿上,青草幽幽地散发着香味柔软稍微有点扎人,秋天的阳光沐浴在身上,像一层暖被,徐纤睡得很香。 当她醒过来,发现身上盖着杨如桐的外套,他也靠在树干上睡着了。杨如桐和徐纤刚认识他的时候有着质的飞跃,至少他不会让徐纤就这么睡在草地上了。 她艰难地支起身子坐起来,太阳下去了,会有一些凉意。她把外套还给杨如桐,推了推他的肩膀:“嗨,起床了!” 他动也不动,脑袋倚在树干上,眼睛闭的很紧。 “杨如桐?”徐纤又使劲地推了推他,他还是不动。徐纤凑近了去看他,他怎么了?是不是脑里的肿瘤让他昏迷过去了? 徐纤几乎要贴在了他的脸上,他的呼吸似乎非常微弱,贴的这么近,她都感觉不到他的呼吸,徐纤不由得紧张起来。他是晕过去了,还是死掉了? “杨如桐?你怎么了?杨如桐?”她一声一声地叫他,他也没有反应,阳光已经退下去,他的脸色尤为苍白,嘴唇也失去了血色。她伸手去摸他的脸,没有一点点温度。 “杨如桐。”她乱了阵脚,手凉脚凉,她慌乱地找包拿手机,回头一看包也丢在车上了,他们的车在山坡下停着,离这里不近的距离,徐纤挥舞着双手司机也没能看到他们。 她挺着肚子就往山坡下跑去,一路趔趔趄趄,她也搞不懂为什么会有心慌害怕的感觉,她怕什么?怕杨如桐死掉?杨如桐死不死掉跟她有什么关系?他喜怒无常,他翻脸无情,他莫名其妙,而且他可能还与朴元的死有关。他是这样一个劣迹斑斑的人,他在徐纤的生命中只起到了阻碍的作用,他就算死了,与她何干? 她却跑得满头的汗水,气喘吁吁地跑到车子处,司机坐在车里打瞌睡,徐纤使劲敲着窗户玻璃,咚咚咚,司机被惊醒了,摇下车窗被徐纤满脸的焦灼吓了一跳:“二少奶奶,怎么了?” “快点叫救护车 ,杨如桐他晕过去了!” 司机赶紧下车跟着徐纤就要往山坡上跑,却突然站住了,看着徐纤的身后发愣。 “怎么了?”徐纤顺着他的目光往身后一看,杨如桐站在她的身后,脸色阴沉,把手里提着的一个什么东西往她的脚边一扔:“你搞什么!” 徐纤低头看了看,脚边的是她的鞋,刚才睡觉的时候脱了鞋,从山坡上跑下来的时候因为太惊慌竟然忘记了穿鞋,现在她才觉得脚底被石子路上的小石子硌地很痛。 “你没事了么?”杨如桐的脸色还是那样苍白,不过什么时候也没见过他红润的样子,他看起来很恼怒,徐纤不懂他恼怒的原因,只觉得自己的后背麻麻的一片,刚才被杨如桐那样一吓,连后背都是麻的。 “我能有什么事?”他真是喜怒无常,瞬间就翻了脸:“有什么大事让你鞋都不穿就往山底下跑么?你不怕脚上被扎个玻璃渣,或者绊着了摔了一跤,你忘记了你肚子里还有孩子么,你有没有准备做个母亲?” 他没事,不仅没事还非常正常,他保持着他一贯的不可捉摸和翻脸不认人,徐纤松了口气。 她扶着车身穿鞋,肚子太大,她没办法弯腰去把鞋带给系起来,脚使劲往上抬了好几次都没把脚抬到她的手能够得到的高度,司机又不能上前去帮忙,而杨如桐只是抄着手在边上看着,皱着眉头破口大骂:“徐纤,你这就叫做自不量力知不知道?你自己都自顾不暇了还管别人死活?想要当救世主,首先得确保自己的安全,你做到了么?”他拉开车门就坐了进去。 现下有句流行语叫做日了狗了,徐纤经常听到她手下的员工这样小声嘀咕过,现在她就想说这句,真的是日了狗了! 她真是挨了一顿最莫名其妙的骂,要不是看到杨如桐人事不省地躺在那里她会这样急的连鞋都不穿就去找人救他吗?在他的心里究竟怎样才是对的,置之不理吗? “很抱歉。“她也跟着坐进去,对杨如桐说:“这我没有经验,下次再有这种情况,我绝不会再管你,任由你死在那里!” “你太高估自己了,你和杨允天一样,迟早有一天被自己的烂好人给害死。“他哼了一声就把头扭到车窗外面去。 说她是烂好人,真是个褒奖了,徐纤怎么会是烂好人,烂好人是朴元,是韩以湄,是杨允天,所以他们现在一个比一个惨。 刚才吓出了一身的汗,车窗开着,凉凉的风吹进来,衣服全都贴在后背上难受极了,她忍不住缩成了一团。 “窗户开那么大干什么!”杨如桐突然对司机大喊,司机吓得一哆嗦,急忙将窗户关上。 做杨如桐手下的人真可怜,随时都会被吓死。 杨如桐真是把狗咬吕洞宾这句话演绎得淋漓尽致,说实话,徐纤有点生气了,她不是生杨如桐的气,她是生自己的气,管他死还是活,刚刚她为什么要紧张的手脚冰凉全身发麻? 司机没有把车开回家,而是开到了一家餐馆前停下来,徐纤问:“不是回家么?” “这家的白米糕好好吃。”杨如桐拉开车门往下走,徐纤靠在椅背上没有下车的意思:“我不喜欢吃白米糕。” “我喜欢吃。”他往餐馆里走过去,头也不回。 “不管他,我们回去!”徐纤对司机说,司机颤了一下没敢动,他在驾驶座上回过头,面有难色:“二少奶奶,我可不敢,二少爷说翻脸就翻脸咧!”他讲的可怜兮兮,徐纤不能为难一个司机,她只好也下了车跟在杨如桐的身后走进餐馆。 这是个江南小馆子,布置地很雅致,厅内还有小桥流水,有个穿着旗袍的年轻女孩坐在台上弹琵琶,琵琶声音十分动人,徐纤不由地站住了脚步,目光呆呆地停留在台上。 “哼,羡慕么?”杨如桐歪着头看着她:“如果大学学的不是法律学的是乐器,现在找个馆子卖卖唱多好?” “有多好?”徐纤反问他。 “至少不会害死人吧!”他一针见血甚是恶毒,徐纤应该想得到从杨如桐的嘴里说不出什么好话,他哪天不拿针刺一刺她那就不是杨如桐了。 他们在离舞台不远的地方坐下来,正好可以看得到台上弹琵琶的女孩,她低眉顺眼的样子竟然有几分和韩以湄相似。 只是再低眉顺眼的女孩,也有愤怒爆发的一天,比如现在的韩以湄,不知道何时才能重新和徐纤共同生活。 徐纤的思绪有些混乱,飘飘荡荡不知飘到了何方,杨如桐使劲敲击着桌子不耐烦地把她的魂给勾回来:“在问你话呢!白糖糕和白米糕你要吃哪一种?” “有什么区别?” “白糖糕有白糖白米糕没有。” “那就随便。” “这个世界上没有随便。”他皱着眉头似乎一句话都懒得多讲,他仰着头对站在一边的服务员说:“两种都上一份!” 馆子里的氛围是很好的,菜的味道也相当不错,清清淡淡的江南小菜。糯米藕又酥又软,撒在藕上的糖桂花香掉了鼻子,鲍汁鹅掌应该是广东那边的菜,但是这个馆子则做出了江南的味道,鹅掌很烂,入口即化,还有切碎的鲍鱼,不是用那些调料调出味来的。还有蟹粉狮子头,那么大一个卧在雪白的汤里。徐纤居然一个人吃掉了一整只。 她的好胃口依然没有让杨如桐的脸色好看一点,这么好的氛围,小桥流水人家,台上的弹琵琶的女孩也秀色可餐,而他们之间的气氛却降到冰点。 他基本不吃,徐纤发现杨如桐的胃口很不好,平时在家他就吃的很少,出来吃了几次饭他也吃的不多。 “怎么,没有胃口吗?”徐纤问。 “关你什么事?” 徐纤彻底断了关心他一下的心思,低下头去继续大吃大喝。白糖糕和白米糕几乎同时端上来,这些糕是用大米和糯米各一半然后用槌子捶出来的,又有咬劲又有很朴素的米香味。 白糖糕上面撒了一层绵白糖,不太喜欢甜东西的徐纤吃了一块又一块根本停不下来。 “当心别噎死了,吃不完可以打包!”杨如桐从嗓子眼里哼了一声,他的声音这边钻进徐纤的耳朵里,那边她的食欲就戛然而止。 徐纤突然想到了杨如桐对于她自己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天敌,杨如桐是她的天敌。 “很抱歉,我是想去旅行,但是对象不是你。” “我不介意。” “我介意。” 她和杨如桐永远没办法和平相处,谈判崩盘,徐纤当作她没听到,吃完饭回家洗澡睡觉,即便和杨如桐仍然在一张床上,她照样可以同床异梦。 ##第一百三十八章 放我下来 第二天她照常上班,距离预产期还有两个多月,并不妨碍她做任何事情,但是旅行这种事情,同行的伴侣一定得是徐纤心里希望的那个人,而不是随便哪个就可以的。 这是一个忙碌的上午,而且是格外忙碌,她处理了很多事物,忙了一个早上后她奇怪地问秘书:“为什么今天的文件特别多?” 秘书告诉徐纤:“杨太太,二少说你们要去旅行,让我们把近期的文件都给您先过目。” 杨如桐有自说自话的功能,徐纤淡淡一笑:“我没有这样的打算。”她合上文件准备去吃饭,杨如桐推门进来,拉着她就往外走。 “干嘛,放手!”徐纤打掉杨如桐的手。 “去机场,快来不及了!”他急匆匆,鼻尖上都冒着汗。 “谁说要和你去旅行?”徐纤啼笑皆非地看他:“我记得我昨天并没有答应你。” “我想你搞错了,我昨天不是和你商量,是通知你。”他拉着徐纤的手往电梯走,走廊里很多员工,徐纤不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和他拉拉扯扯,他不要脸可是她还要。 他们走进了电梯徐纤才甩开他的手:“告诉你我不会去的!” “我跟你说过了,我不是跟你商量。”电梯到了一层,他突然弯腰一把将徐纤抱起来,徐纤大着肚子有点份量,杨如桐的脸挣地通红。 徐纤吓了一跳,用手拍他的后背:“你搞什么,放我下来!” “你要是跟我一起去,我就放你下来。” 徐纤冷笑,就算她让他这么抱着,想必杨如桐也坚持不了多久,但是她看到杨允天从公司的大门口往电梯处走过来,情急之下,她只好一叠声地说:“好了好了,你先放我下来吧!” “好了是什么意思?”他毫不示弱。 “好了就是同意。”徐纤遇到杨如桐,只有委曲求全的份,但求不要被杨允天看到他们如此的模样。 低着头从杨允天身边走过,徐纤被塞进等在门外的车里,杨如桐坐在徐纤的身边,十分志得意满。 他吹着口哨嚼着口香糖,徐纤问:“我们去哪里?” “先是去法国看落叶,然后去北海道看雪景,后面的还没有想好。” “这一南一北的你是打算跨过大半个地球?” “你不知道世界上有种大铁鸟叫做飞机,又不用让你自己跑。”杨如桐打了个哈欠,靠在椅背上沉沉睡去了。 他的瞌睡很多,而且在哪里都能睡得着,这种人不用考虑别人的感受,想干什么就干什么,难怪过的轻松,入睡都比别人快一点。 不知从什么时候气,徐纤的人生开始变成被杨如桐规划的了,他想让她的人生变成什么样就得按照他想要的来。 司机把他们送到机场,杨如桐没让保镖跟着,徐纤看着他们的脚边大大小小四五个箱子:“你搬家?” “出去旅行难道不把东西带的齐全一点?”他横了她一眼,直到登机都没给她一个好脸色。 后来到了巴黎的酒店里,她才知道那几个箱子里装的是什么。 一个小一点的皮箱里,一整箱都是药,维生素,叶酸片,葡萄籽,各种各样的补品,还有切成薄片用小盒子装的整整齐齐的西洋参,最下面是两大桶孕妇奶粉。 “杨如桐。”徐纤看着皮箱发愣:“你打算到法国来做小贩?” “我算了下,我们要旅行至少一个月,这两桶奶粉够你喝了,还有这些维生素每天都要吃,逛街的时候把西洋参压在舌底,我怕你身体太虚弱逛着逛着晕倒了,背井离乡的我可不会管你。” 另外一个大箱子,满满一箱子的孕妇装,巴黎气候多雾潮湿,那些衣服都挺厚的。徐纤又翻了翻其他的几个箱子,全都是徐纤的东西,如果把她和这些箱子扔到一个荒岛里,她至少可以存活一年。 杨如桐进了洗手间去洗澡,他洗澡不关门,连淋浴间的拉门都不拉,他一边洗澡一边唱歌,歌声七零八落地从哗啦啦的水声里传出来,听不出他唱的是什么。 徐纤在他的歌声里迷迷瞪瞪,摸不清方向。看样子,旅行不是杨如桐的一时兴起,他要准备这么多东西不是一天两天的了,他早就有计划和徐纤一起旅行。 他想的很周全,所有所有的都替徐纤想到了,衣食住行吃喝拉撒,他有着一颗徐纤从来不知道的细腻的心。 感动吗?还是无动于衷?徐纤直愣愣地看着从洗手间走出来的杨如桐,他头发湿漉漉的也不拿条毛巾擦一擦,水珠一直从头上滑落到颈脖上,然后顺着赤裸的上身一直滴在了地板上。他皮肤很白,也许平时穿着衣服看不太出来,他的脸本来也很白,但是身上的皮肤和脸色一样很白,不像杨允天那般健康。 这时候,徐纤越发能分辨得出他和杨允天,她无法把杨如桐当作杨允天,所以她无法感动,只能无奈。 他光着上身走来走去,地板上滴的全是水,他嚷嚷着让徐纤去洗澡:“外国人的洗澡水好凉,你要把水扭的热一点知道吗?”他推她进去洗澡,不允许她关门。 “我又不会偷看你,万一你滑摔倒了怎么办?” 徐纤没有试过开着门洗澡,她站在门口不肯进去:“天不热我没淌汗不洗了。” “你肚子不饿到了饭店会不会吃饭?” “不会。” “可是我会!”他面无表情地将她使劲一推,刚才他头上的水珠滴了地板一地,又湿又滑,他这么一推徐纤的脚底就一滑,飞快地往地上倒去。 因为体重,徐纤倒地的速度更是让她自己都没反应过来的,她潜意识里就用手护住肚子。一个还有两个月就要临盆的孕妇摔一跤对她来说会怎么样,徐纤都不能想象那个结果,当她倒在地上的那一霎那,她却没感觉到疼痛。 她往身体底下一看,杨如桐垫在她的身体下面正在龇牙咧嘴,他看来被压得很痛,扶起徐纤发现她没事以后,气急败坏态度十分恶劣:“要不是你不肯去洗澡,怎么会摔跤?要不是我及时地当你的肉垫子你现在已经去医院了!” 他居然还恶人先告状,他怎么不说是他弄的一地的水,然后又推了徐纤一把的? 徐纤已经学会不跟他生气了,因为在杨如桐的世界里根本没有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他觉得对的就是对的,错的就是错的。所以和他还有什么好争执的? 她选择了洗澡,没有继续和他没完没了地吵架,门也没有关。杨如桐应该和正人君子挂不上号,但是他背对着洗手间拉了张椅子在门口坐着,像看大门的一样。 就像杨如桐说的一样,外国人的洗澡水真的不怎么热,她把热水扭到最大才勉强升起雾气,弥漫了淋浴间,玻璃门上也糊满了水蒸气,她终于看不见坐在门口的杨如桐了。 她想,杨如桐不是不知道,她不爱他,不可能和他过一生。而他会不会期待,他们之间的关系能发生变化? 那是不可能的,要爱上另一个人有多难,而且杨允天已经在她的心里生了根。 爱情是最没道理的东西,当她以为爱上一个人是很难的时候,她始料不及地爱上了杨允天。当她觉得忘记一个人很简单的时候,她却始终无法无视他,即便她面前时时刻刻都有着杨允天的影子,但她心里清楚地知道,谁是谁。 没用的,无论杨如桐怎么做,他都不是他。 外国人的洗澡水忽冷忽热,她裹着大浴巾出来的时候,冷得浑身打哆嗦。杨如桐满屋子找不到冷气的开关,气地直跳脚,他打电话叫来客房服务,指着天花板上冷气槽大声指责他们:“谁让你们把冷气开得这么大的?不知道这个房间有孕妇吗?” 他的投诉成功了,客房部的经理在门口连鞠了好几个躬向他们道歉,杨如桐得理不饶人,让酒店的餐饮部给徐纤熬碗姜汤送上来,他用英语解释了半天姜汤是什么东西,那个金发碧眼的老外都没听懂。 冷气已经关了,徐纤裹在被子里对杨如桐说:“算了,你怎么能指望巴黎的酒店里会有姜汤?” 杨如桐把客房部经理给赶了出去,还气哼哼地说:“住在这里的日子我坚决一个子儿小费都不会给他们!” 杨如桐像个小孩子一样,转瞬间就会生气,也转瞬间就会忘掉。 徐纤裹在被子里还是打了个喷嚏,杨如桐嫌弃地丢一张纸 杨如桐要带她去医院,可是手一碰到她,她就呻吟:“好疼!” 她的关节像有人用电钻在钻着的一样的疼,她只能躺在床上动也不动不了。杨如桐找来了医生,医生看了以后给徐纤开了一点维生素泡腾片,她现在只能吃这个,别无他法。然后他说了一通,大概的意思就是徐纤水土不服之类的。 送走了医生,杨如桐又开始了永无止尽地谩骂那个医生,说他是庸医,整个巴黎都是庸医,都是饭桶,都是神经病,这么冷的天气还开着冷气。 其实昨天晚上那个客房部经理已经解释了,这是冷热循环系统,是因为杨如桐自己扭来扭去把程序给弄乱了。 他喋喋不休,徐纤不胜其烦,她艰难地从冒火着的嗓子眼里哼出一声:“别吵!” 他真的没再吵了,乖乖坐在她的身边,皱着眉头鼓着腮帮子低着头凝视她。 “徐纤,你要不要吃点东西?” ##第一百三十九章 你得把孩子平平安安生下来 吃东西?她的嗓子痛的口水都不敢咽,嗓子里感觉结了厚厚一层的壳子一样好难受。 她摇头,闭上了眼睛。 闭上眼睛之后脑袋更晕,她感觉她被杨如桐拖起来喝泡腾片泡出来的VC水,她几乎喝不进去,水顺着嘴边往外流,好像电视上快要死的女主角。 她意识清醒,只是不想说话不想睁眼,她等着杨如桐的暴跳如雷,果然没过多久,他就坐在床头破口大骂:“徐纤,你有意思没,不就是感冒着凉了么,至于连药都喝不进去吗?你要是想客死他乡我没意见,但是你得把孩子平平安安生下来!“ 他很吵,徐纤不想死,只是想安安静静躺一会。 在巴黎的第一天,她就是这样迎接这一天的。 她粒米未进,等她一觉迷迷糊糊地醒来天都黑了,房间里很寂静,杨如桐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病来如山倒,这座大山真的太沉重太突然了,徐纤敢说她这一辈子发的烧都没有这个严重。 房里黑的可怕,她第一次这样害怕一个人害怕黑暗,不知不觉,泪水爬满了脸,她变得这样脆弱。 她思念着很多人,她想杨允天,痛彻心扉那样地想。她想韩以湄,想着韩以湄把她凉凉的手掌盖在她的额头上,然后惊慌地喊:“哎呀,老白,你怎么烧的这么高?”还想朴元,他会温存地问:“要不要喝点淡盐水,消炎的,喝下去会舒服一点,要不要试试看?”他柔声细语的,不像杨如桐,只会让一个又一个的炸雷在她的耳边炸响。 房间里的灯突然亮了,刺眼地徐纤睁不开双眼。 一个温热的小勺放在唇边,杨如桐的声音在对她说:“起来喝白粥哦,我在门口捡到的,有人嫌难喝丢掉不要的,你尝尝是不是那么难喝?” 徐纤应该配合地笑笑,不过她嘴咧了咧,都没有力气挤出笑容:“杨如桐,”她嘶哑着声音:“我快要死了。” “见你的鬼!我都没死你死什么?感冒也能死人也算是天下奇闻了,给我起来喝粥!”他用力拉她的胳膊,怎么拉她都起不来,身体滚烫地像扔到了火炉里燃烧的钢铁。 杨如桐拉不动她,徐纤看不到此刻他懊恼的表情,她迷迷糊糊地躺着,心里想,真的好难受啊,她都这么难受,那在肚子里的孩子会不会也能感觉到烫呢? 突然,她的头上凉凉的,应该是杨如桐往她的脑袋上放了一块毛巾,然后她感觉到杨如桐在解开她的衣服,她下意识地用手去拉,但是全无力气。 “不用。”她说。 “算了吧,谁看你。”他置之不理,用冷毛巾从她的脖子一直慢慢擦拭到她的胸口,背后。毛巾每到一处,徐纤都觉得非常舒服。 也不知他擦了有多久,换了多少水,徐纤想等她好了一定会跟他说谢谢,不过首先是她得活着。 她突然又听到了一种奇怪的声音,很压抑的而且是压抑的很久很久的哭声,似乎是杨如桐发出的。 是他在哭了,因为徐纤感觉到一滴又一滴冰凉的眼泪滴在她的脸上,这个人连眼泪都没有温度啊! 他的脸贴着她的脸,湿润一片。 徐纤不能睁眼睛,她不想看到杨如桐的眼泪,只要她没看到就可以不承认。 他第二次为她流眼泪,而这一次,他不再掩饰。 他紧紧搂着她的肩膀,把她滚烫的身体搂进怀里,好像想要把她吞掉那种玩命地拥抱,他喃喃地自语:“徐纤,你说你要怎么样才能好起来?” “我不知道。” “拿什么来交换才能不让你难受?用我的命好不好,用我的命换你的健康。”他梦呓一样在她耳边呢喃,他的话像滚雷一般在徐纤的头顶上炸开,他像念咒语一样喋喋不休,一直念一直念。他说:“徐纤你要好起来,我要看着你好起来,生下孩子,我就去做手术。我不怕做完手术变成白痴不认识你们了,哪怕变成了白痴我也要陪着你们守着你们,因为,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这一定是她在做梦了,或者在听一段录音,而那个录音卡带了,一直反复地播放着那几个字,徐纤都记不清他到底说了那三个字多少遍,多少遍。 她却做了一个很舒服的梦,梦中有只凉凉的手,轻轻地将她从滚烫的火山熔岩中拉出来,那是杨如桐的脸。她对那张脸说:“别爱我,因为我永远都不会爱你。”那张脸回答她:“无所谓,我不要你爱我,我只知道我爱你就行了。” 她在一片神清气爽中醒来,她醒了,头脑清晰而且不发热了。 她身子一抬就坐了起来,昨晚的物理降温真有效,她退烧了。 杨如桐睡在她的边上,手里还抓着一块毛巾,却睡着了。 徐纤想起昨天听到的那段话,她知道,那不是梦,是杨如桐。她看着他的脸,苍白瘦削无血色,她终于知道了他为什么不肯去做手术,他是怕他变成了白痴以后认不出徐纤了。这还是杨如桐吗,他的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深沉这么狂热? 她轻轻拿掉他手里的毛巾,想给他盖上被子,杨如桐却惊醒了,一睁眼看到徐纤已经坐了起来急忙用手背去探她的额头,烧退了。他狂喜地又将他的嘴唇贴在她的额头上,是真的退烧了。 他紧紧搂着徐纤,如释重负地喊:“你终于退烧了,老天老天!”他居然喊老天,他最恨的就是老天,一天到晚说老天没眼,今天倒感谢起老天来了。 徐纤想推开他,可是他太激动了,他仔细地凝视徐纤,她的鼻子她的眼睛她的嘴唇,每一处都不放过,他这样痴痴地看着,徐纤想回避他的眼神,被他捏住了下巴。 “老天终于把你还给我了!”他叹息着,就吻住了徐纤的唇,他的唇颤抖地厉害,徐纤想闪躲,想逃开,可他的手臂紧紧地箍着她,让她动弹不得。 他的热情像被强行截流的洪水,突然闸门放开,他就汹涌而出一发不可收拾,他的力气奇大,徐纤在他的怀里无法逃离。他的吻落在她的眼睛上,眉毛上,鼻子上,脸颊上,他是带有掠夺的,霸占的,不可抗拒的。 他每吻一下,都喘息着对徐纤说:“说,爱我!” 徐纤怎么可能说,因为她根本不爱他,但是她也弄不懂,虽然她并不爱他,但是他的吻,她并不讨厌并不排斥,只是有着莫名其妙地心痛。 她痛什么,痛她不爱他? 杨如桐却毫不放弃,他咬她的嘴唇,让她感到痛楚,他的眼睛通红,仿佛要滴下血来,他像一头得不到他想要的宝物的怪兽一样狂躁。杨如桐大声地对徐纤吼:“说爱我,说爱我!” 徐纤活的太过冷静,在如此气氛下,她应该努力去爱他。毕竟他们是名正言顺的夫妻,可是,她不能。 她只能在他的细密而且狂乱的吻中沉默着,直到杨如桐累了,把他颤抖的唇压在她的额头上好半天都不动,他的下巴抵着她的肩膀,仿佛累的要睡着了一样。 杨如桐冷静下来,他从徐纤的床上跳下去走到了洗手间里,他在里面呆了好久好久也没出来。 床头柜上有面镜子,徐纤从里面看到了一个陌生的自己,她困惑,她无奈,她伤感,她不知所措。 她怕没人爱,也怕太多人爱,她渴望爱情,却怕给不了一些人真正的爱。就算刚才趁着意乱情迷,她大可以对杨如桐说,她爱他,就这样以假乱真了,也许以后真的有一天她会真的爱上他呢! 但是她没有,不过,她刚才真的意乱情迷了么?如果不是,那该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什么?”徐纤有点错愕:“什么叫合成的?”她不解。 “就是不存在的,虚拟的。杨太太,这张照片是假的,有人把里面的人和背影合成在一起,看来是一流大师做的,专业人士才能看得出来。” “你查到是谁寄的了吗?” 他在那头沉默了,徐纤立刻明白过来他知道那个人是谁,她紧跟着逼问:“是谁?” “杨太太。”他犹豫了一下:“是杨先生。” “哪个杨先生?” “您先生,杨如桐先生。”私家侦探挂了电话,徐纤的心像一口深井,突然被人拉出了一块大石头,但是紧接着又投下去一块更大的。 这张照片是假的,也就是说不论是杨如桐还是杨允天,都和朴元的死无关。那她就不懂了,为什么杨如桐要寄这样一张照片给她,用意何在?为了嫁祸给杨允天,他难道忘记了他也有一张和杨允天一样的脸? 刚刚为杨如桐才升起的心酸和不安全部烟消云散了,杨如桐到底想做什么?他把原来就很复杂的生活弄得更加复杂。 杨如桐终于从洗手间里走出来,他的眼睛亮晶晶的,脸色红红的,他浑身洋溢着一种异样的神采,一种恋爱中的人,陷入了爱情中的人特有的神采。 他在徐纤的面前站住,好像要说些什么徐纤不等他说出话来,她冷冷地抬头看着他。 他的眼睛里热情似火,而徐纤知道此刻自己的眼里结了一层冰,她不想猜,不想让自己的人生变成一个又一个谜题,她说:“杨如桐,你究竟想干什么?” “什么?” ##第一百四十章 绝不抵赖 “为什么要寄那张照片给我?那是张合成的照片,你是想嫁祸给杨允天,你想让我恨他?” 他愣了片刻,终于想起了那张照片,他早就把这件事情忘掉在犄角旮旯里,被徐纤这么一提才想起来,而他的眼睛中的亮光随着徐纤的冰凉而逐渐暗淡下去。 杨如桐不说话,也就是承认了,他这个人有一点和别人不同,无论他做了什么事,只要是他做的,他就会承认,绝不抵赖。 那张照片徐纤随身带在身上,她从包里找出来往他的怀里一扔:“杨如桐,我觉得你很幼稚,你想用这种方法让我恨杨允天,你想错了,我不可能认为杨允天会和朴元的死有什么关系,相反的我只会怀疑你,提防你。” 杨如桐笑了,咧着嘴,但是却笑得很不开心,他笑得很勉强。第一次他没有回嘴也没有辩驳。 “杨如桐,刚才发生的事我希望不会有下一次,因为我不可能会爱你,如果没有照片的事情,我们也许能做朋友,但是现在我会恨你。明天就订机票回去,我不想和你继续旅行。”她拉上被子躺下:“我要睡觉了,今晚麻烦你睡沙发。” 他站着不动,很久以后才说:“我出去走走。” 管他去哪里走呢!徐纤把被子拉过头顶,她真是多一秒种都不想和杨如桐纠缠了,她和杨如桐之间不知不觉地建立了一个奇怪的关系,她时时刻刻地知道她不爱他,但是她却可以和他同床共枕,亲密无间。 他们在一个茶杯里喝茶,徐纤这边喝完,他那边就拿起来喝一口完了再放回徐纤手里去,其实徐纤有些小小的洁癖,她不喜欢别人用她的杯子,但是对于杨如桐她就多了很多宽容。 她喝他喝过的水,而且不用转圈,就在他的唇印上继续喝。他们甚至吃同一个碟子里的炒面,和杨如桐在一起能做除了那些更亲密的以外的一切情侣之间做的事情,而且不觉得有什么奇怪。 她真是感到心力交瘁和无可奈何,她被杨如桐搞的自己都读不懂自己。 她用力睡觉,怎么都睡不着,杨如桐去哪里散步了她不知道,因为过了很久很久他都没有回来。 突然大雨,巴黎的气候和杨如桐一样让人难以捉摸,她在地理书上看过巴黎的气候温和宜人,没有酷暑没有严寒,那时候觉得真是一个好地方,可是这半夜突然狂风大作,大雨瓢泼。 时钟三点了,杨如桐出去了好几个小时都没回来,他的手机扔在床头柜上,徐纤翻了好几个身也没睡着,她坐起来靠在床头。 窗户没有关严,丝丝雨水从外面挤进来,打在床头柜上,杨如桐的手机上洒满了雨点。 徐纤下意识地拿过来用纸巾擦拭干净,杨如桐喜欢电子产品,游戏机更新换代比他的衣服鞋子换的还要勤,只是手机不怎么换,他说他懒,手机里的联系人太多,懒得一个一个复制。 可能因为太无聊,也可能因为她想了解杨如桐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再可能每个人都有好奇心,特别是对身边的人。 她打开了杨如桐的手机,没有密码,屏幕的背景是一片小黄花,她翻动着电话,不知道该从何看起。 她打开他的通讯录,吃惊地发现他的通讯录里只有一个人,那个人的称呼后面就是她的手机号码,那这个人应该就是她了吧! 触目惊心的两个字,杨如桐给她的称呼居然是:“老婆。” 她从来没觉得她和杨如桐两个人亲热到要用这个词,她甚至一直都厌烦他们之间存在的这种关系,她刻意忘记,刻意忽略,她也觉得她和杨如桐结婚只是偶然,是杨如桐的一时兴起,他们之间根本没有任何感情。这段婚姻是个错误,是个玩笑,是杨如桐无数个漫不经心中的一个。 但是,杨如桐的态度似乎并不是如此,从这两个字就能看出来他对徐纤的重视。 徐纤说不出是什么感受,她像手里拿着不是一个手机,而是一块烧红的烙铁一样把手机放回了床头柜上,她不想也不敢再继续窥探下去别人的秘密了。 已经过去了好几个小时了,巴黎的清晨来的特别晚,5点钟还没有一点点早晨的感觉,天仍然黑漆漆的,而暴雨也越下越大。 她不免有些焦急,毕竟巴黎离中国十万八千里,哪怕杨家再权势惊人,可是这山长水远的,而杨如桐又天生孱弱,他要是出了什么事,可不是闹着玩的。 她没有踌躇,起身套了件外套,拿起雨伞就走出了房间门。 走到酒店的大门外的时候,她十分迷茫,门外漆黑一片她又不辨东西,不知道该到哪里去找他。 她想起一个相声,迷路了有一个方法就是扔鞋,鞋头朝着哪边,她就往哪边走。现在她是不是也要那样扔一次?这个办法真荒唐,不过人在迷茫时,什么都当作救命稻草。 她没有扔鞋,只是按照自己的感觉往东边走过去。 大雨急匆匆地刷洗着地面,大大的雨柱在地上开出无数朵小水花,徐纤踩着雨水一直往前走,这条路真长,不知道哪里是尽头。 走着走着,她终于停下来,在一个电话亭里,那里面还亮着小灯,杨如桐缩在那里,浑身都是雨水。 他的样子有点狼狈,前额长长的头发黏在额头上,他低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是不是在看他的脚,徐纤把目光也挪到他的脚上去。 该死的,他竟然没有穿鞋,只穿了酒店里的一次性拖鞋就出来了,他的拖鞋泡在雨水里很快就瘫软成一堆纸,现在他正光着脚,无助地困在电话亭里。 一点点怒其不争的怒气,一点点莫名其妙的难受,还有很多很多对自己如此焦急如此不安的懊恼,这些复杂的情感堆积在一起,压在她的胸口,闷闷的十分难受。 她走过去用力推开电话亭的门:“法国的电话亭怎么样?很不赖是吧?” 他猛然抬起头,脸色白的吓人,仿佛要立刻昏倒的样子。怎么杨如桐像琼瑶戏里的女主角,动不动就会晕倒? “杨如桐。”徐纤来不及指责他,她有点慌乱地靠近他:“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你别晕倒,我叫救护车。”她到处找电话,出门太急忘了带手机,她把浑身都摸了一遍,突然看到杨如桐身后的电话,不由得笑自己眼前就是电话都不晓得用。 她伸手要去拿电话,杨如桐抓住她的手腕,他含糊地对徐纤说:“不要恨我!” “什么?”徐纤没有听清,杨如桐的状态像是在梦游,他的眼睛朦胧,里面盛满了绝望的伤感。 “不要恨我,纤纤!”他猛然拉她到怀里,徐纤的肚子顶住了他,把他们硬生生地隔开了一个距离。 他只能那样抓着她的手,喃喃地不停歇地说:“我不在乎世界上所有的人都恨我,但是,我不想你恨我。” 雨太大了吧,她都听不见杨如桐在说些什么了,他的嘴巴一闭一合,就是发不出任何声音。 巴黎怎么了,对他们下了什么样的诅咒,不是她病就是他病。 杨如桐回到宾馆房间的过程很拉风,徐纤在他晕过去的同时叫来了酒店的人,他们把杨如桐抬回了房间。 他摸了摸那个疤痕,笑着对徐纤说:“我的疤痕很没有男子气概,可不是被砍伤的刀疤,是做心脏手术留下的。” 徐纤想到了自己背后的疤痕,她想,他的胸前有,而她的背后有,这方面他们俩倒是挺配的。 他穿上睡衣低头扣睡衣的扣子,扣了半天都没有扣起来,他的手指僵直发着抖,白色的小小的扣子在他的手指里打着滑,就是塞不进那个洞眼里去。 徐纤站了一会,她甚至思考了一会,终于走过去替他把扣子扣好,当她直起身来的时候,杨如桐的手臂紧紧地圈住了她,他的气息凉凉地喷在她的脸颊上。 “纤纤。”他都是连名带姓地喊她,很少这样温存,他越温存徐纤越心慌。“我曾经恨这个世界,恨把我带到这个世界上的人,因为我的到来是个错误。从小到大,我的这里。”他把徐纤的手放在他的胸口上:“这里挨了十几刀,隔一段时间就要去美国把我破破烂烂的心修修补补,我不知道我的存在究竟有什么意义。我这里是空的,风吹过都能听到里面有回声。可是。” 徐纤知道他要说什么了,他说:“可是,有一个人堵在了我的心里,她提醒我也许我可以活的更有意义一点。”他把脸颊靠在徐纤的胸口上,这个动作很暧昧,不过却不色情。 杨如桐所做的一切所说的一切,徐纤都看得见都听得懂。他在徐纤的心里有一个非常特别的位置,虽然她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她在莫名其妙地容忍杨如桐做的任何无法理解的事情。 比如他寄那张合成的照片,徐纤甚至已经忘掉了,她不想去计较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可是杨如桐却自己提起了。 “我想让你恨我,那张照片我的本意不是让你怀疑杨允天,而是来怀疑我的。”他仰着头,眼睛里有亮晶晶的水光,因为那个水光,徐纤的心很疼痛地揪了揪:“我在这个世界上呆的时间不会太久,我最讨厌的就是有所牵挂,我不想带着任何眷恋或者别人对我的眷恋离开,所以我选择让你痛恨我,那样,我死了以后,你才不会挂念。” ##第一百四十一章 他的爱是剔除了自己,否定了自己 杨如桐的理论很让人震惊,徐纤似乎懂了他为何在他父母的葬礼上一滴泪都不掉,因为他不想让他们还眷恋这个尘世,不想让他的父母还依依不舍。 多奇怪的想法,多奇怪的理论,徐纤从未见过一个完全不爱自己的人。有个爱情专家说过,爱情是个最自私的东西,因为人们爱上别人,根本就是爱上自己的感觉,因为更爱自己,所以才爱对方。 杨如桐就不一样,他的爱是剔除了自己,否定了自己。 徐纤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她的手慢慢地抬起来,抚摸着他的脑袋。杨如桐浓密的黑发还潮湿着,徐纤突然惊醒过来:“快把头发擦擦!” 他紧紧捏着她的手:“你关心我?你关心我?”他不放开徐纤的手,把她的手贴在脸上,样子十分陶醉,他低垂着眼睑,长长的睫毛微微翘着,不知为什么,他这副样子徐纤一点都没把他当作杨允天,虽然此刻的他们没有分别。 “我以为我不需要别人关心,我一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很好,我安静地等着我离开的这一天。但是,为什么来了你?让我对这个世界开始有眷恋,开始渴望活着,开始依赖你的存在,我不喜欢这个感觉,它太让我没有安全感。”他突然哭了,眼泪从他的睫毛下滑落下来,掉在了徐纤的裸露的胳膊上,他的眼泪不是冰凉的,也不是温热的,而是炙热的,像一壶烧开的水溅出来的水滴,把徐纤弄得那么烫。 “杨如桐,”她很艰难地开口了:“你知道,我不会爱你的。”这种话她对杨如桐说了千千万万次,每一次都觉得理所当然顺理成章,但是这一次她说的格外艰涩。 他沉默了,不说话了,徐纤以为他会像以前一样很洒脱地对她说,无所谓,我不需要你爱我 ! 但是他沉默了许久,竟看着徐纤的眼睛,对她说:“试一下,试着爱我。” “然后呢?” “我试着活下来。” 像有一颗催泪弹击中了徐纤的全身,她努力不哭,眼泪却无法控制地流下来,她的眼泪滴在杨如桐的脸上,他轻声地数着:“一颗,两颗,三颗,纤纤,是为我流的吗?” 徐纤应该说是,但是她的喉头哽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听到自己对杨如桐说:“成交。” 徐纤曾经觉得自己最大的优点是坚持,但是现在她突然放开了自己的坚持,爱或不爱,又能怎样。她只有一种迫切的心情,想要留下杨如桐对这个世界的热忱,想让他活着,就这样简单。 杨如桐乖乖去洗手间里洗了澡,他从洗手间里出来,把吹风筒往徐纤的手里一塞。 “干嘛?” “给我吹头发.”他像个骄纵的小孩,往梳妆台前一坐,镜子里是一个乱发丛生的脸,他对着镜子笑得很开心:“你看多帅!” 他相当自信,还非常不要脸,他笑起来令徐纤想起她刚认识他的样子,就是这样笑起来飞扬跋扈的。 吹风筒呜呜的响着,温暖的风在他的发丝上缠绕。他的头发和杨允天的不一样,不是柔软如丝的,杨如桐的头发有些坚硬有些扎手,就像他这个人一样,坚硬而不好相处。 “徐纤,你说你和杨允天配还是和我更配?” 他的问题徐纤决定回避,但杨如桐绝对不允许,他不依不饶地问她,徐纤回答他:“你猜。” “我们,我们更配一点。” 徐纤不应该让他自己寻找答案,因为他一定会往自己的脸上贴金。 “明天我们去哪玩,先去罗浮宫,然后看埃菲尔铁塔,再然后去凯旋门,最后去香榭丽舍大道吃晚饭,怎么样?” 他的旅游路线真是和一般旅行社的如出一辙,徐纤笑他没创意:“听说埃菲尔铁塔天天都有人排队,想照个全景都难上加难,而且华人占了一大半。” “那又怎样?我就是要去!排队怕什么,拿一叠钞票,每人发几张,让我们先上去。”他的口气真像一个财大气粗的土财主,徐纤吹干了他的头发,把吹风筒放在桌上:“你以为钱能买到一切?” “不能。”他看着她:“钱太卑微了,所以我才能把它用到更卑微的事情上。钱买不来你,纤纤。”他突然转身把徐纤搂在怀里,他转变的太快,徐纤还接受不了他这种腻歪的态度,她想推开他,可是他抱得很紧,怎么都推不开。 她搞不懂杨如桐是怎么爱上她的,为什么会爱她,她转过脸看着镜子里,她也觉得奇妙,同一张脸都爱上了她,她是不是觉得她应该骄傲还是得意,还是无可奈何。 这个晚上,他们没有吵架,杨如桐扔了他的枕头,和徐纤头挨着头挤在她的枕头上。 “很挤。”徐纤推推他。 “一点也不挤,而且我的枕头不好睡。” “枕头还不是一样的?” “怎么会一样,一模一样的人也是不一样的,比如我和杨允天。” 什么时候起,他开始喜欢拿他和杨允天来比较了,那是他没有自信的表现,是他在意的表现,他越在意就越介意。 徐纤拍拍他的胳膊:“睡了,明天你不是要去埃菲尔铁塔那儿发钱吗?” “给我讲个故事。” 徐纤闭着眼睛不睬他。 “给我讲个故事。”他契而不舍,如果徐纤继续不理他,估计他会念上一个晚上,徐纤想了想,她说了一个希腊神话。 她本来不爱看希腊神话,因为那里面的人物的名字太拗口,她总是念不过来,但是有一个故事却让她唏嘘不已。 这是维纳斯和阿都奈斯的爱情故事。阿都奈斯是个美少年,美到什么程度呢,美到有一天他被自己水里的倒影给吸引住了,并且深深地爱上了自己。 “真变态。”杨如桐立刻插嘴。 “你还要不要听?” “要。” 徐纤白他一眼,继续说:“维纳斯遇到了阿都奈斯,无可救药地爱上了他,而阿都奈斯只爱自己,对维纳斯对他的爱置之不理。可是,维纳斯追逐着他,和他一起游遍了山林。阿都奈斯爱猎杀猛兽,维纳斯曾经劝他不要猎杀猛兽,但是他不听,有一天阿都奈斯在猎杀一头野猪的时候,反而被它的獠牙戳进了胸膛,阿都奈斯死在了维纳斯的面前。” “这不是一个好故事。”杨如桐咂了咂嘴:“这是个畸形的三角恋的故事,而且维纳斯的情敌是她的恋人本身,怎么敌得过?” “你若是知道阿都奈斯的生长背景就不会这样说了。“ “我不要知道,最后呢,最后怎么样了?” “维纳斯悲痛欲绝,她跑到宙斯那里哀求宙斯让阿都奈斯活过来,开始宙斯不同意,后来经过一番口舌,他才同意每年让阿都奈斯回到阳间半年和维纳斯团聚,剩下半年要回到哈得斯。” “很圆满。”他点点头:“好歹维纳斯每年都有半年时间能和她爱的人在一起了,虽然阿都奈斯不爱她。” “你不觉得对于维纳斯是很不公平的吗,因为阿都奈斯一直都不爱她,对她都是铁石心肠和无动于衷的。”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而且真正的爱情不需要回报,但求她能在他身边就行了。”说完,杨如桐靠在徐纤的肩膀上,仿佛睡着了。 “臭美,你以为你是美男子吗?” “不是吗?”他扬扬头。 “你凭什么觉得你是阿都奈斯,我得追逐着你?” “因为我不想你死掉,宁愿死的是我。” 徐纤的心惊了惊,她发现她变得迷信起来,不喜欢大早上就死来死去的,她起床用枕头丢他:“快起来,不是要进行你俗气的巴黎之旅吗?” 她忘掉了昨天她还准备立刻订机票回国的。 巴黎是个美丽的地方,空气里都弥漫着浪漫而且古老的气息,街头到处都是欧洲风格的建筑,难怪巴黎是时尚和古典结合最融洽的地方。 杨如桐第一站就带着徐纤来到了闻名遐迩的巴黎圣母院,这座高耸挺拔的哥特式建筑风格大教堂实实在在地震撼到了徐纤。她只在画册上看过它,她特别喜欢这种充满着神秘的宗教色彩的建筑,她站在门廊下面抬头看着墙壁上的浮雕,那些人物栩栩如生,徐纤伸手想触摸它们,无奈太高她够不着。 杨如桐突然就把徐纤给抱起来,她尖叫一声就抱住了杨如桐的脑袋:“你承受的住我吗,快把我放下来!” “你不是想摸一摸吗,快摸一下!” 徐纤啼笑皆非,她挣扎着下了地,身边很多游客来来往往的,还好并没有注意到他们。 “我只是象征性地伸了下手而已,并不是真的要去摸。” “你喜欢吗?” “喜欢啊。” “那我晚上偷偷过来,直接给你凿一块下来带回家。” 他说的像真的一样,徐纤笑着瞪他:“你疯了么?喜欢就得据为己有?” “你喜欢的我就会想办法让你得到。” 徐纤不理他,如果再跟他说下去,他说不定在大门口发钱找个高大威猛的老外抱起徐纤让她每个浮雕都摸一遍,他疯的可以,徐纤可不陪他疯。 ##第一百四十二章 我要是爱谁,不论她是谁 相比外面有了些许岁月的痕迹,教堂里面金碧辉煌,粗壮的石柱支撑起巨大的拱顶,阳光从彩色玻璃窗外射进来,每个人的肩头都是五彩斑斓的,好像落了一只只蝴蝶。 杨如桐凝视着徐纤,她想问你看什么,还没问出口,杨如桐就出其不意地在她的脸上狠狠地亲了一下,徐纤捂着脸瞪了他一眼:“在这个肃穆的教堂里也乱来?” “你以为这里什么没有发生过?看过雨果的巴黎圣母院吗,那个副主教克洛德,卑鄙又下流,所以越神圣的地方越会发生一切世间最卑劣的事情。” 他还读过巴黎圣母院,徐纤以为他只看过漫画,他们跟着人群慢慢往里走,杨如桐突然问:“如果你是美达拉,给你选择,你是会选择外表英俊潇洒的皇家卫队队长弗比斯还是丑陋不堪的敲钟人卡西莫多?” 这是值得深思的问题,在这个熙熙攘攘的大教堂里,杨如桐突然抛给她这么一个深刻的文号,徐纤真的陷入了思索。 她想了半天没有答案,在书里美达拉爱的是外边儒雅但内心丑恶的弗比斯,但是真正的爱她的确实丑陋无比的卡西莫多,如果让徐纤选择,估计一开始也会选择感官上让她更加动心的那一个吧!她承认她是俗人,所以她想了半天,并没有告诉杨如桐答案,反问他:“如果是你呢?” “我要是爱谁,不论她是谁。金玉其外的弗比斯也好,丑陋可怖的卡西莫多也好,都是世间第一等的。” “你这是什么奇怪的理论?” “爱情,没有理由。”他深深地注视她,他的目光像冲击波,杨如桐整天打的那种游戏中的冲击波,那些人物动不动就能从手掌间喷射出一个蓝色的光柱,杨如桐说,这个光柱瞬间就能秒杀人。 他的目光就象那个蓝色的光柱,徐纤感觉她在他的目光中无所遁形,她被一种无法形容的感觉包围着,那些光圈是一层又一层的,交织着浓烈的爱,炙热的情,狂热的思念,彼此撞击,彼此追逐,彼此碰撞。 徐纤躲开他的目光,往前面走过去。 他们终于爬上了钟楼,70多米,巴黎城市的风景尽收眼底。徐纤站在栏杆边,深秋的风吹动了她的裙裾,异国他乡真美,让徐纤忘却了一切烦恼。 “徐纤!”杨如桐在她身后惊恐地大叫,一把将她从栏杆边拽回来。 “怎么了?” “万一掉下去怎么办?人这么多!” “你真是夸张。”她嗤笑着:“看着栏杆这么高。” 他紧紧把她拥在怀里:“这样才踏实点。” “你放开,这么多人你这样太夸张了。” “难道他们不能看到有相爱的人。”他紧紧搂着不放手,徐纤只能妥协。 “你看那个雕塑!”杨如桐指着前面的雕塑:“那个下面有三座门,一座是正义之门,一座是纯洁之门,还有一座是圣安娜之门。” “你来过这里吗,为什么这么熟悉?” “如果我说我对这里的医院更加熟悉你信吗?每个心脏病最权威的医院所在的城市和国家我都去过了,每到这个时候我都和我爸爸讨价还价,我说来治病可以,我要来逛过所有最有名的名胜古迹,证明我活过。”他咧着嘴笑得很开心:“事实证明我活着很有价值,至少现在能跟你显摆。”他让她看右边钟楼的大钟:“那个就是重达十三吨的大钟,想不想撞一下?” “十三吨重,怎么撞得动?” “只要你想。” “算了吧!”徐纤打断他,她知道杨如桐怎么想,他是个十足的疯子,徐纤在他的面前再也不敢乱提要求,她说什么杨如桐真的会去照做。 走下钟楼,徐纤说:“我们去吃饭吧,我饿了。” “还有一件比吃饭更加重要的事情。” “什么?” 他不答话,眼中光芒四射,徐纤怕他的光,不知道他又要干出什么来。 他们走到教堂里,准备穿过教堂走出来,当走到天主雕塑下的时候,他突然拍着手大声站在椅子上对人群用英文叫道:“嗨,今天我要跟我的女朋友求婚,她大着肚子怀了我的孩子不远千里来中国找我,我今天我要娶她,你们说好不好?” 徐纤吓了一条,人群里寂静了一下,把目光纷纷投到站在一边的徐纤身上,然后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徐纤头大如斗,她就知道杨如桐会整出什么幺蛾子,但是没想到是这个,她窘迫不已,什么大着肚子不远千里从中国来找他,什么他的女朋友,他真是想起一出是一出。 她有点恼怒地跟他低喊:“你疯了是不是,快点下来,走了!” 他从椅子上跳下来,却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个小盒子,然后对着徐纤半跪下来,他打开那个戒指盒,里面有个很大很璀璨的冰蓝色宝石戒指,徐纤不能确定那是不是钻石,因为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个颜色的钻石。 人群欢呼起来,这么肃穆的教堂被杨如桐搅得热闹万分,徐纤立在原地瞪着他:“快起来,别闹了!” “嗨,嫁给他,嫁给他!”这时,徐纤身边一个金发碧眼的帅哥对徐纤喊着。 他这么一起哄,很多人都跟着喊,嫁给他,嫁给他! 甚至还有好事者推着徐纤的手,让她接过杨如桐手里的钻石,杨如桐的眼睛比那颗钻石还要亮,笑容狡捷而又得意,徐纤在接过他手里的戒指时,狠狠地捏了他的手心一下,杨如桐的眉毛都拧在了一起,就势站起来抱着徐纤在她的唇上吻了一下。 所有人都爱好结局,徐纤还在人群里听到了饮泣之声,有人为他们感动地落泪,徐纤在他的耳边说:“如果他们知道这是你的恶作剧会不会群起而攻之把你打死?” “谁说这是恶作剧?”他的脸色正经而凝重,他把那枚戒指套上徐纤的手指:“我们结婚的时候,仓促而且匆忙,根本没有仪式。我不想让你有任何不受重视的感觉,这个场景,我策划了无数遍,粉蓝色的钻石戒指,你喜不喜欢,喜不喜欢?” 徐纤不能直视他的眼睛,她看着手指上的戒指,那枚戒指上的光华和彩色玻璃相映成辉,有那么好几束冰蓝色的光芒照进了徐纤的心里。 “徐纤。”他贴在她的耳边说:“我还读过诗经,里面有一首诗,我读给你听。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他的呼吸像巴黎的秋风,既有秋天的凉意又有暖日的和煦,让徐纤心烦意乱,她摇了摇头,只听杨如桐说:“这首诗是说,桃花开了,开着粉红的花,眼前的姑娘要出嫁了,而且要和顺地对待你的夫家。徐纤,你今天出嫁了,你的夫家就在你的对面,就是我,杨如桐。” 杨如桐笑:“你现在是中国很著名的一个资产阶级小女子,还说什么资产阶级的味道。” 他带她去一个很有名的餐厅,在顶楼一个露台上,只有徐纤他们一桌,她环顾了四周问:“你不会把这一层都包下来了吧?” “这才符合我们社会主义国家中残存的资本主义意识的嘴脸。”他唤来服务员,点了最有法国特色的黑松露鹅肝和黑鱼子酱,他还点了威士忌,给徐纤点的是酸葡萄汁,盛在水晶杯子里好像葡萄酒一样。 徐纤还没见过杨如桐喝酒,他从来不喝酒,徐纤不免有些担心:“你可以喝酒吗?” “我为什么不能喝酒,我又没有怀孕!”他笑得很开怀,前仰后合的。 “可是你的,”她指了指他的心脏,又指了指他的脑袋。 “你不提醒我还不知道我有这么多病,”他不以为然地耸耸肩膀:“心脏病已经好了,被你缝好的,至于这里,它只能让我痴呆,不至于死掉。” 威士忌上来,他举起来要和徐纤碰杯:“来,庆祝今天我们结婚。” 提起刚才的闹剧,徐纤的脑袋就隐隐作痛:“你又来?” “刚才明明你答应了,怎么翻脸就不承认了?”他哭丧着脸,好像被徐纤抛弃了一样,他用手指头抠徐纤的手心:“别丢下我,别丢下我!”他自顾自地演苦情剧,徐纤缩回手,喝下一口酸葡萄汁,酸酸甜甜挺好喝。 侍者是个黄头发的小帅哥,法国男人生性浪漫,而且甜言蜜语,他给徐纤上菜的时候,看着徐纤说了一串叽里咕噜的法语:“哦天,我看到了什么,你真是我见过的最美的中国女人!” 徐纤礼貌地跟他笑,在这个打个喷嚏都能感受到浪漫气息的国度,想不恋爱都难。 杨如桐听不懂法语,急的直瞪眼:“你说什么?”他问那个法国帅哥。 帅哥跟他耸耸肩,上完菜就走了。 “他跟你说了什么?”他又去问徐纤。 “他说我很美丽。”徐纤吃了一口鹅肝,又滑又嫩,只有在法国才能真正地感受到法餐的魅力,她很满意,吃下去一大块,发现杨如桐拿着叉子瞪着她,他面前的小羊排一点都没动。 ##第一百四十三章 阐述事实不应该吗 “干嘛不吃?” “他为什么要夸你美丽?” “阐述事实不应该吗?”徐纤继续吃,杨如桐面前的小羊排看起来也很好吃,她打算尝一尝。“把你那个给我拿一点。” 杨如桐呼的一下站起来就往楼下走去,徐纤吓了一跳:“你干嘛去?” 杨如桐没有回答,他又想干什么? 过了一会,杨如桐带着那个法国小帅哥走过来,他指着徐纤小帅哥说:“这是我的妻子,她肚子里是我的孩子,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徐纤简直要晕过去,肚子里的孩子当然和那个小帅哥一点关系都没有,他在胡言乱语什么? 法国小帅哥似乎不懂英文,他不解地看着他们。 “杨如桐,你够了,法国男人就这样,看到女人都会去夸一夸,你少来了!”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喝了一点酒,非要把徐纤的手拿起来,指着上面的戒指给他看,表示徐纤已经名花有主了,谁知小帅哥不解其意,顺势在徐纤的手背上深情地吻了一下。 在杨如桐即将要炸毛的同时,徐纤站起来在杨如桐的额头上吻了一下,她没想那么多,只是觉得只能用这个方法让他暂时安静下来。 果然,杨如桐立刻安静了,他愣愣的,傻傻的坐下来,连小帅哥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他想着了魔,脸上洋溢着疯了一样的笑容,张大嘴又倒进去一杯威士忌。 天暗了,华灯初上,坐在露台,栏杆的边上围绕了一圈彩灯。巴黎的夜景极具现代城市的气息,灯火辉煌,连对面人脸上的痦子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杨如桐还带着他梦幻的笑容,一直沉醉在徐纤的吻里。徐纤不知道他是不是装的,难道那么大没有女孩子吻过他吗,至于陈醉成那个样子吗? 徐纤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会主动去吻杨如桐。也许是巴黎的空气醉人的东西太多了,她也不能准确地剖析自己的想法。 杨如桐接连干掉了三杯威士忌,盘子里的羊排还是刚才上来的样子,羊油已经凝固在盘子边缘,他笑嘻嘻地切羊排,笑嘻嘻地用叉子叉起羊排往嘴里放。 “凉了!”徐纤提醒他。 他却听不到一样,把羊排塞进了嘴里,但是立刻又吐出来:“呸呸呸,真难吃。” “告诉你凉了!”谁让他不听,“再点别的吧!” 他兴致勃勃地又点了鸭熏肉,配老醋和蜜糖汁,闻着就香气扑鼻,徐纤也觉得胃口大开,其实她的鹅肝都已经吃完了,她觉得她的胃还可以留一点给这个鸭熏肉。 杨如桐把盘子推给徐纤,然后张开嘴巴。 “干什么?”她错愕的。 “喂我!” “你是不是醉了。” “是不是我醉了你就会喂我?”他执着地张大着嘴巴,对杨如桐的无耻徐纤总是无计可施,她切了一小块鸭熏肉放进杨如桐的嘴里。 “哎呀,好甜。” 徐纤尝了一下:“不会啊,咸甜适中,很好吃。” “你喂给我的格外甜。” 杨如桐腻起人来真的很腻歪,徐纤低着头切鸭肉,如果杨如桐爱上的是别的女孩,那么那个女孩一定会感到无比的幸福。 而徐纤呢,只能感到无限的不知所措,她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杨如桐给她的爱,是收下来还是推回去,她都不知道。 但是,至少她知道,杨如桐对她的爱,她并不讨厌,并不反感,这种感觉才令她慌张。 法国的甜点才做的是真的好,法国小帅哥介绍他们吃一种火焰蛋糕,他说:“只有那种璀璨的光芒才能配得上你的美丽。” 真不知道是不是法国人的血液里就流淌着这些浪漫的元素,赞美女生似乎是与生俱来的才能,脱口而出的。 徐纤报以微笑,那个火焰果然十分灿烂,杨如桐用手撑着脑袋看着火焰后面的徐纤,他们隔着那些光芒,在这个陌生的夜晚,仿佛看到了一个不熟悉而又亲密无比的对方。 徐纤已经不用提醒自己,他不是杨允天了,她给杨如桐一个很清醒的定位,他就是杨如桐,他和杨允天谁也代替不了谁。想到这一点,徐纤觉得她对他还是公平的。 酸葡萄汁仿佛也能醉人一样,徐纤的心情很平静,今天她很快乐,她沉浸在无数个故事和传说当中,她忘却了她不愿意记起的烦恼,她也用双手撑着脑袋浅浅地微笑。 “徐纤。”杨如桐喊她的名字。 “怎么了?” “小心点吃蛋糕,万一在蛋糕里吃出一枚戒指来,别把它咽到肚子里去了。” “哈,谁还会用那么老土的桥段。”火焰结束了,蛋糕里巧克力的香气浓郁,徐纤低下头吃了一口,吃着吃着,她的牙齿好像咬到了什么,她吐在手心里,真的是一枚戒指,粉红色的钻石,是颗粉钻戒指。 “哈哈,真老土,徐纤你真的吃出了一枚戒指!”杨如桐乐得大笑,又拍桌子又拍腿。 徐纤把戒指铛的一声扔到杨如桐的盘子里:“你又搞什么?” “啧啧啧,徐纤,你真的和一般女孩不一样,如果别的女孩像你一样从蛋糕里吃出了钻戒,不是要喜极而泣?”他捡起盘子里的戒指,拉过徐纤的手就要往上面套。 徐纤的手指上已经有了墨芯送给她的祖母绿,下午又多了杨如桐送她的蓝色钻戒,他啧啧叹着:“真有钱,徐纤,你好像大富豪。”他还取笑徐纤,徐纤把手抽回来。 “对,我就好像暴发户,所以你把这枚戒指送给别的女人吧!” “法语我爱你怎么说?” “不知道。” “你会法语怎么会不知道,快点教给我,我可以对别的女生说。” 他拉着徐纤的手摇啊摇,徐纤被他摇的脑袋昏昏的,只好对他说:“热带摸。” “什么?” “热带摸。” “什么意思?” “我爱你啊,我爱你啊!”徐纤不厌其烦,冲杨如桐喊。 她对面的杨如桐,头顶上有一大片一大片的彩灯,在他的头顶上闪烁,在他的眼睛里闪烁,他眼波中流动着奇幻的色彩,他一本正经地点点头,把戒指套在了徐纤的手指上:“我答应你。” 徐纤想狠狠骂他,但是,他却将他温热的嘴唇贴在了她的手指上,那么虔诚,那么真挚的。 杨如桐不以为杵,他向来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 他不肯回酒店,在便利店里买了一条厚毛毯,然后拉着徐纤来到一个湖边,把他们裹在毛毯里。 “看这湖水,白天来看是绿色的,像翡翠一样。” 徐纤顺着他的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湖岸边有射灯,照射着湖水,此刻看是深绿色的,徐纤说:“你不知道么,水本来是没有颜色的,天空的颜色决定了水的颜色,所以,湖水怎么会是绿色的?” “你不信,我们就呆到明天早上你不就知道了?”他干脆躺在草地上,把脑袋放在徐纤的腿上。 “我才不跟你疯,我要回去睡觉了。”徐纤要站起身,杨如桐拉住她:“唱首歌来听听。” “我不会。”徐纤是真的不会,她从小就不爱唱歌,大学里组过合唱团,法学院的女生本来就少,于是拉了徐纤充数,她只站在最后一排嘴巴一张一合,都不发出声音,韩以湄笑她有歌唱恐惧症。 “那我唱给你听。”杨如桐自告奋勇,徐纤不置可否。 他轻轻地唱起一首歌,他刚一开口,那个熟悉的旋律就钻进了她的耳朵里,原来他唱的是徐纤妈妈以前经常给她唱的那首:“三岁小囡三寸长。” 徐纤只听了一句,她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杨如桐的歌声把她拉回了现实,她原来一直在规避着自己,规避着过去。她的声音有些生硬:“我累了,我要回去了。”她不喜欢杨如桐拿她的往事来拉近他们之间的距离,一切都这么刻意。 “要不要听我讲一个故事?”杨如桐坐起来,他的手拉着徐纤的手,很有力,拉的她站不起来。 耳朵长在徐纤的脸上,嘴巴长在杨如桐的脸上,他要说她也无法不听。 “有一个小男孩,七八岁的模样,也许更大一点,也许会小一点。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的,也不知道自己在那个大庄园里是一个什么样的身份。那个庄园里有很多很多佣人,每个佣人都对他俯首帖耳,但是每当他转身离去的时候,他们也会在他的背后说他是个野种。什么是野种,他可能也不是很清楚,他没有在正式的场合见过他的妈妈,他的妈妈像个影子,又像个游魂,偶尔会在晚上在庄园里游荡,有很长一段时间,他很怕他的妈妈,一直以为他妈妈是个鬼。”杨如桐笑了,在月光下牙齿雪白,徐纤知道他的故事说的是他自己,很难得能听到杨如桐说自己的事情,即便刚才他的歌声引来了她些许不快,但是她还是决定压抑下来,听他继续说。 ##第一百四十四章 虽然她并不爱他 “在那之前,他都不知道那个飘来飘去的影子是他的妈妈,他一直以为终日躺在她房间躺椅上的女人是他的妈妈。在他很需要爱的时候,他天天去找她,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妈妈似乎并不很喜欢他,她只爱那个长得和他一模一样的男孩。虽然她并不爱他,但是她在那个小男孩的心里是个母亲的形象,她从来不驱赶他,让他在她的脚边玩耍,有时也会投给他几个温柔的眼神。直到有一天,那些温柔的眼神都消失了,那个终日病怏怏的母亲去世了,有一个水晶的大盒子把她装了起来,她的身边铺满了各种颜色的美丽的花朵,他喊她,她也不理他,那个时候,小男孩知道了什么叫死亡。”他的脑袋缩了缩,似乎是冷了,徐纤把毛毯往他身上又裹了裹。 “那个实实在在的妈妈死了,小男孩多出了一个爸爸,有一双宽厚的手掌牵起了他和另一个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小男孩的手一起走进了放着美丽妈妈的水晶大盒子的房间,那时大概是爸爸第一次牵那个男孩的手。那个孩子有父有母,却不知道温暖在哪里。他学会了到处乱跑,有一天他觉得他跑到了世界的尽头,其实是他刚刚跑出那个偌大的庄园,他跑着跑着,来到了一户人家,她家里真美,二层的小楼,不算太大,男孩很怕太大太空旷的地方,觉得这里大小刚刚好。外面的院墙外爬满了粉红色的蔷薇花,小男孩扒着篱笆往里面看,院子里有个秋千,秋千上坐着一个女人,她的腿上躺着一个小女孩,也许是五六岁,也许是七八岁。那个女人一边轻轻地荡着秋千,一边给她的女儿唱着一首歌。”他转头看着徐纤:“那首歌,刻在了我的心底,在我的心里妈妈就该是那个样子的。” 他轻轻地唱了起来:“三岁小囡三寸长,大树底下乘荫凉。长脚蚂蚁掀仔去,气煞外婆哭煞娘。”唱歌的时候,他的目光一直在缠绕着徐纤,她不能分辨他所说的真实性,她也呆呆地注视着他。、 她眼里的杨如桐,比他任何时候都要正经而严肃,他伸出手去,抚弄着徐纤耳边柔软而稍微有些卷曲的碎发:“当时,那个男孩就在想,小女孩的头发是不是非常柔软非常顺滑,要不,为什么他每次偷偷跑来,妈妈都在给她梳头发。她睡着的时候,也会用小梳子轻轻地给她梳头。”他凝视着她,目光深沉:“纤纤。”他喊她的名字:“小时候的你,根本不是现在的这个样子的,那时的你,多快乐!” 不是的,他在编造,他试图拉近他们之间的距离。他怎么可能认识她妈妈,怎么可能知道她小时候的事情?小二楼,唱歌,她妈妈,这些去查一查就知道了,因为至今她的继母还住在那里!徐纤推开他的手,她让自己的眼神变得冷淡而不屑:“别玩了,你猜的挺准,谁的童年不是那个样子的?” “你不相信我,但是,你记得这个吗?”他在口袋里摸索,然后向徐纤伸出一只手:“给我你的手。” 徐纤隐隐觉得她不应该顺着他的思路往下走,但是在他眼神交织的强大的电网之下,她乖乖地伸出了自己的手,一个凉凉的东西套上了她的手指,她低下头,那是一个小小的塑料做的戒指,镶嵌着大红色的假珠宝。 有一种特别熟悉的感觉,徐纤在她封存的记忆里极速地寻找着,这个戒指,她突然想起来了!这是她小时候,她妈妈买给她的,她很喜欢,有一天在院子里玩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怎么都找不到了。她瞪着手指上的戒指,又抬起头瞪着杨如桐。 “想起来了?当时你掉在了院子外面,给我捡走了。”他咧着嘴开心地笑,仿佛回到了那个时候,“你扎着羊角辫,上面还有红缎子做的蝴蝶结,你还有一条缀着粉蓝色花边的裙子对不对?” 那些零零碎碎的记忆被徐纤捡起来,杨如桐说的没错,她曾经有过那么一条连衣裙,也是她妈妈买给她的,后来她妈妈死了以后她离家出走,裙子没有带出来。这些东西是任凭他怎么查都查不到的,徐纤不得不相信,杨如桐的童年和她的童年有过交集。 这是一个不可思议的事情,徐纤问:“为什么你从来不走进来,跟我们一起玩?” 他陷入了回忆中,而且那个回忆非常让他痛苦,很多很多眼泪从他的眼眶里争先恐后地涌出来,亮晶晶地流满了一脸。 “纤纤,那一天,我看到妈妈死了。”他的声音蕴含了无数压抑不住的痛楚,他靠近徐纤,把他的脑袋倚在她的肩头,他凉凉的眼泪流到了徐纤裸露的颈脖处的皮肤上,凉的让她心惊。 “什么?你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了穿浅紫色睡裙的妈妈,从二楼的露台上跳下来,她的血溅在了墙根的蔷薇花上,她手里还拿着梳子,也许准备等一会给你梳头,她的拖鞋掉在了我的面前,我躲在雕花的铁门后面,看到了你,看到了你的父亲,还看到了你的继母。” 徐纤以为,这段过去只让她一个人在心里留下的无法修补的伤害,但是没想到那么多年前,还有一个男孩,他站在门外也目睹了那一切,他心里暗暗当作母亲的女人,从二层楼上一跃跳下,终结了他的梦幻。 “杨如桐。”她想说些什么,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徐纤总是不愿意提起她母亲的事情,就像杨如桐也从来不愿意提起他的童年一样,但此时徐纤在这些浓烈的悲伤中却感不到孤独了,那些悲惨的往事,沉痛的记忆,仿佛有一个人帮她承担了一半。 就连她脸上的眼泪,滴在了杨如桐的脸上,融合在一起,也没那么冰凉了。 “不过好在后来我终于找到你,你知道我找到你的时候你在哪里吗?你在医院里,用一把锋利的手术刀抵在自己的脖子上,你付不起韩以湄的医药费。那时的你接近疯狂,你和小时候的你完全不同,找到你的时候我狂喜,我丢掉你十年终于找到你了,你知道吗,纤纤? ”他用掌心轻轻摩挲着徐纤的脸颊,徐纤不知道原来杨如桐的掌心也可以这么暖的,他的眼神那么温柔,温柔地让徐纤想起她的妈妈,还有他的妈妈,墨芯。 “我迫不及待地就想和你相认,我这个人很奇怪,总是在最激动的时候格外冷静,我突然想起来我对于你也许是个陌生人,那个时候的你极度缺乏安全感和对人的信任感,所以我没有走过去。”他声音低沉,杨如桐的语速很慢,他是一个不善于诉说的人,长篇大论对他似乎很累。 “然后呢?” “然后我就回去跟我爸爸谈判,我让他聘你到我们家做杨允天的生活顾问。” “什么?”徐纤万万没想到事情竟是这个样子的,她倒不是失望杨老爷子不是看中她的能力,只是诧异世界上无论什么事情,背后总是有很多让人无法相信的事实。“可是,为什么不是你的生活顾问,而是杨允天的呢?” “因为。”他的声音低下来:“因为杨允天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我相信他会爱上你,而你也会爱上他。怎么样,我是不是很厉害?一个知道你的过去,看得到未来的人?”他自嘲地笑:“但是我没想到有一天,你只能嫁给我。”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他爱她,却不一开始选择让徐纤在他的身边,也许那样她爱上的是杨如桐,而不是杨允天了,这样他们之间的痛苦和纠结都会消失。徐纤深深地看着他:“你为什么这样设计?“ “因为,杨允天可以伴你终身,而我却不见得。”他把脑袋放在他的膝上,抱着膝盖望着泛着水光的湖面,他的眼波和湖水一般深沉。徐纤一直都低估了杨如桐,她总觉得他任性,他自私,他不曾爱过什么人,他特立独行,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但是她错了,杨如桐有着最宽广而无私的爱,他可以把他爱的人推给他觉得可以托付的人的身边。 这个时候,徐纤想到了一个词,就是造化弄人。谁也想不到后面杀出一个斐依依,而斐依依绑架了韩以湄,他们无法左右命运,无法逃离选择。 她不能再说什么,她看着她的手指,今天她获得了三枚戒指,冰蓝色的,粉红色的,大红色的。她用另一只手盖在她的的手背上,把属于她的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给紧紧地护在她的掌心里。 过了好久,她才问他:“你后不后悔?” “后悔什么?” 她盯着他的眼睛,杨如桐很聪明一下子就猜到了她的意思,他笑着执起徐纤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上:“我是个不太好的设计师,没办法把徐纤的命运设计的最完美。但是在我设计之前,我认为那是对徐纤最好的,所以还有什么后悔?” 他还是那个奇怪的人,他想问题的出发点永远和别人不同,他想了一会,又悠悠地说:“我后悔了,非常后悔。” ##第一百四十五章 执着是不是一个好东西 “什么?” “我喝醉了,”他懊恼地拍着自己的额头:“我不该跟你说这些。”他捧着徐纤的脸,用手指轻轻触碰她的睫毛,他几近沉醉地叹息着:“你跟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那时候我总在想,这样的小女孩长大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原来是这个样子的。”他把脸贴在徐纤的脸上,这是除了杨允天和朴元,第三个男人和她有这样的举动她不觉得讨厌。 她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她能和杨如桐同床共枕,因为他们早就有丝丝缕缕的联系,那么多年的流浪生涯中她并不孤单,至少有个小男孩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寻找她,思念她。 “执着是不是一个好东西?”徐纤问他。 “我得好好考虑一下。”他突然眉毛皱了一下,用手按住太阳穴,表情很痛苦。徐纤立刻摸着他的额头问:“怎么了,是不是头痛了?” 他拉下徐纤紧张的手,笑着说:“你看,执着不是一件好东西,我不该告诉你这一切。如果我不说,你不会关心我,不会同情我,也许我死掉了,你还会为我难过。” 他站起身来,把毯子折好抱在怀里:“回去吧!”他率先向前面走去。 他真是一个矛盾的人,他想得到徐纤的关心,却怕她以后为他难过,他想让徐纤爱他,却又怕他不能陪着她一生。 徐纤看着他的背影,不知为何,没说出这段往事时的他和现在的他,好像不是一个人了。 他们坐车回去,双层大巴,第二层是露天的那种,徐纤在电影上看到过,女主角和男主角坐在一起看夜景非常浪漫,她曾经非常羡慕,那时候幻想和朴元一起坐在这里,后来又幻想和杨允天,但是没想到,今天在她身边的人是杨如桐。 他坐在里面的座位,用身体挡住大半边的风,把毛毯放在徐纤的腿上,他皱着眉头说:“毛毯好重!” 徐纤笑了,他就是这样的人,哪怕是通红的爱意,他都要掩饰和隐藏起来。 徐纤把毛毯摊开,分了一半在他的腿上,夜风吹乱了杨如桐的头发,他前额的头发很长,飘拂在额角。让他漂亮的脸多了点花花公子的味道,徐纤轻轻撩开他额角的头发:“杨如桐。” “干嘛 ?” “可能,你过段时间要把你的头发给全部剪光了。” “为什么?” “因为你要开刀,把那个肿瘤拿出来。” 他转过头看着她,眼中有些徐纤看不懂的东西:“为什么?” “因为你要活着。” “为什么?”他还在这么问。 “你不想看到她了么?”徐纤摸着自己的肚子。 “可是,开完刀以后也许会变成傻子。” “不会,医生说那个可能性很低,你要勇敢一点,杨如桐。” “勇敢的代价就是不认得你了。”他又把头扭过去,看着外面的街景,巴黎真是一个不夜城,路灯,霓虹灯,各种灯箱交辉,比白天还要明亮。 “所以你宁愿死?” “再说吧!”他含糊地回答,不肯再转过头来。 徐纤有点恼火,她还没见过这样不爱惜自己生命的人,她用力地拍他的肩膀:“变成傻子或者不认得我了比死了更可怕吗?” “是。” 看着那个执拗的黑发的后脑勺,徐纤真想脱下鞋狠狠给他一下子,或者直接拉到医院里让医生剖开看看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 等回到酒店的时候,杨如桐低落的心情已经恢复了,他看手机里的地图在研究明天去哪里玩,而徐纤则窝在沙发里看着自己的手指发愣。 她有了一堆的戒指,红的绿的蓝的,每一个都来自杨如桐,她的手机在放着一首她很爱的老歌,她至今都不知道唱这首歌的乐队是哪支,但每次听到歌词都能让触动她的心。 歌里唱:“分离,重逢,在一起,再分开。也许我们是一个人,也许我们不会互相思念。也许一滴泪水是一个海洋,也许一个身影消失在沙砾中。”这些零碎破落的语言,组织成最混乱的思维,很久以来徐纤都不懂他唱的是什么,此刻她突然懂了,他唱的就是杨如桐。 对他来说,没什么分离,没什么重逢。对他来说,也没什么爱或不爱,他爱她,不管能不能得到同等的爱,这就是杨如桐。 她看着他,杨如桐正埋头研究地图,他的表情相当专注,他像一个孩子,不知道怎么保护他的玩具,怎样不让他的玩具受伤。他不想让徐纤看出来他爱她,所以他做出很多欲盖弥彰的小孩子的把戏,他装作忽视她,故意刁难她,他想让她学会自己一个人在这个残忍的世界上生存,他用尽了方法把他也许会死掉以后的生活给徐纤最大能力地规划好。 而她,总是在纠结她爱不爱他,总是在否定他,把他推出自己心里的那个圈。 其实,还有一种爱,不必两情相悦,但是照样能生死相依。 于是,徐纤站起身来向杨如桐走过去,他还在认真地看地图,她突然就把杨如桐的脑袋抱在了怀里,让他吓了一大跳,他挣扎了一下很快安稳在她的怀抱里,他摸着她的手指,嬉笑着:“怎么,三枚光闪闪的大戒指让你准备把自己奉献给我了吗?” “杨如桐,我们做个交易。” “什么?” “你如果肯去做手术,我们就一直在一起。” 他很久很久都不出声,徐纤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却觉得胸口潮湿了一片。 第二天,他们哪里都没有去,凌晨三点多才沉沉睡去,第二天中午客房服务在门外有礼貌地询问需不需要午餐的时候,他们才醒。 杨如桐刚醒来有下床气,脾气相当不好,他坐起来用英文大骂他们不注意客人的隐私,门外的人沉默了一会,就离开了。 他又倒下去继续睡,却再也睡不着,他嘴里叽里咕噜地怒骂,徐纤凑过去听,他英文中文混杂在一起,大概意思就是说搅了他的好梦。 “你做了什么梦,这么不允许别人打扰?” “我们的女儿嫁人了,然后你躲在房间里抹眼泪。” 徐纤瞪着他,他想的可真够远的:“那你呢?” “我当着女儿的面抹眼泪。” 徐纤瞪着瞪着然后就笑了,这才符合杨如桐的德行,她拍他一下:“快起来吧,我饿了!” 他们在房间里吃午餐,杨如桐刚把别人骂走就又打电话让人送来午餐,还好酒店不记仇,不仅送餐及时,还送了一盒马卡龙,颜色鲜艳看起来就很好吃。 杨如桐牙都不刷拿起来就往嘴里放:“甜的齁死。”他咬了一口,把剩下的往徐纤的嘴里放。 “啊呀,你不刷牙还给我吃!”徐纤打掉他的手,半个马卡龙掉在了地上,咕噜咕噜滚到了桌子底下。 “捡起来。”徐纤对他说:“打扫房间的看不到,会有蚂蚁的。” “我才不去,我又不是清洁工。”他脑袋一扭就进了洗手间,不一会传出来哗哗的水声。 杨如桐真是刚刚对他升起的一点点好感,他偏要在霎那间毁灭的干干净净。徐纤承认自己有点小小的洁癖,那半块马卡龙掉在桌子下面一定得把它弄出来。 她蹲下身子,肚子太大,她伸出手在桌子下面摸索有点艰难,但还好她很快摸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应该是马卡龙吧,她把那个东西拿出来一看,不是马卡龙,是一个黑色的绒布盒子。 她有半秒钟的错愕,但是立刻就想到又是杨如桐的鬼把戏,她飞快地打开来看了看,是黄色钻石的戒指,她看完后把戒指藏在口袋里,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地坐下来吃饭。 杨如桐在里面刷牙,也许是在等徐纤的惊呼,可是等了半天都没等到,终于不耐烦,嘴里冒着泡泡就跑出来,看到徐纤在吃饭,问:“你怎么在吃饭?” “那应该在干嘛?”她反问他。 杨如桐没得到他想要的答案,气鼓鼓地回去继续刷牙,不一会从洗手间里走出来,在徐纤的对面坐下,闷闷地拿起叉子吃东西。 他吃得很快,嘴里塞满了面包,很快就把自己噎的半死,徐纤看他那个样子不免好笑,递给他一杯水,他接过来一口气咕嘟咕嘟灌下,眯着眼睛看徐纤。 “马卡龙呢?”他问。 “捡起来了啊。” “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扔掉了。” 他趴在地板上去检查桌子底,当然他什么都不可能看到,果然他直起身来的时候眼神十分迷茫,还自言自语:“去哪里了呢?” 徐纤不理他,突然她的面前多出了一只手,杨如桐向她伸着手:“拿来!” “什么?” “你别装傻,戒指!” “我这里有很多,你要哪一枚?”她把手指头竖起来给他看,红的绿的蓝的相当漂亮:“各种颜色都有,就是差一枚黄颜色的。” 她这么一说,杨如桐绷起来的脸立刻就高兴起来,他咧着嘴直跳:“你这个坏蛋,快拿出来,快拿出来!”他像个小孩子去掏徐纤的口袋。他在口袋里找到了那个绒布盒子,打开来 把那个闪着光芒的黄钻的戒指套在了徐纤的手指上。 他套戒指的时候仔细想了一下,徐纤的一只手上已经戴满了,这枚黄色的他只能套在徐纤的食指上。 “这算什么?” “别管算什么,好看吗?” 徐纤知道这些彩钻的价钱,每一个都能换一辆法拉利,它们在徐纤的手指上沉甸甸的,杨如桐找它们不知道花了多少功夫。 ##第一百四十六章 旅行是随机的,戒指是捡的 “杨如桐,你早就计划好了是不是,这次旅行,还有这些戒指?” “旅行是随机的,戒指是捡的。”他还在嘴硬。 “你捡给我看看。”徐纤生气了,用叉子戳他的手,他夸张地哀嚎半天。 “这个不就是你捡的么?”他捂着手很委屈地看着她。 杨如桐像个惹人怜惜的小朋友,比如那个躲在她家蔷薇花墙外的小男孩,一直都没有长的小男孩,徐纤跟他总是生不起气来。他举着手一直举到徐纤的面前。 “干嘛?” “都红了,你吹一下。” 徐纤吃饱了,转身离开,她才不陪他玩过家家酒,过了一会她偷看他,发现他还是举着手一动不动。徐纤认输了,谁也拗不过一个闹脾气的小孩,她走过去低下头对着他的手吹了吹,杨如桐的脸上立刻漾出了一朵绚烂的花。 他胃口大开,把剩下的东西全部吃完,最后他说:“晚上我们吃心形牛排,好不好?” 徐纤盯着他,迷惑了。他是快乐的,而她,现在居然也是快乐的,她不去想那些让她苦恼的事情,以前当她每次想刻意忘记的时候都不能真正地忘记,但是这几天她好像可以暂时放下了。 他们在巴黎又呆了好几天,杨如桐把巴黎所有最著名的地方都带她跑了一遍,原来杨如桐的花样还不算玩。徐纤也是大涨了见识,她见识了钻石不光是那几种颜色,就连稀有的浅紫色,和阳光下的玫红色,还有纯色的钻石,连同徐纤小时候的那枚戒指,这几天,杨如桐一共送给她七枚戒指。 徐纤的手指再也戴不下了,她选了那枚冰蓝色的和她小时候的戒指戴在手指上,剩下的她放在了箱子的最底部。 “干嘛要藏起来?” “手指上戴不下了,看不到么?” “戴不下就把它们拿出来当玻璃弹珠那样玩。”亏他说得出口,每个都是稀世珍宝,拿出来当作玻璃弹珠那样玩,杨老爷子知道他这样乱花钱还不从地底下气的蹦起来。 徐纤白他一眼:“你知不知道这些你一共花了多少钱?” “钱是什么东西?”他又来了:“钱是给人带来快乐的东西。” “但是不能铺张不知道么?会天打雷劈的。” 他突然沉默了,徐纤以为自己吓到了他,正要取笑他,抬头正碰上他亮晶晶的眼睛:“给你花的,天打雷劈也不要紧,你受了那么多苦,我只知道用钱来让你更快乐。” 她能说他俗吗?徐纤应该说他是个大俗人,可是最近她怎么那么爱哭了呢?她的眼睛湿湿的,她急忙用手按住眼睛,低下头去。 后来,她问杨如桐送给她七枚戒指有什么寓意,杨如桐开始不肯告诉她,有一天他们在一座桥上散步,那座桥的两边都种满了红色的枫树,风一吹,红色的枫叶像是无数只红色蝴蝶一样漫天飞舞,十分奇迷浪漫,在这种的气氛中,杨如桐就老老实实地回答了。 他说:“你还记得吗,有一次你的生日,在你家的花园里,你的爸爸妈妈给你过生日,石桌上放着生日蛋糕,还插着红蜡烛,你穿着缀着粉蓝色花边的裙子,你妈妈问你想要什么生日礼物,你是怎么回答的你还记得吗?” 那么久远的事情,她真的不记得了,她看着他:“什么?” “你说,你想要天上的彩虹。”他指着天空,此刻天空什么都没有,只有红叶:“当时你刚掉了两颗大门牙,还没长起来,真丑。”他哈哈大笑。 徐纤盯着他,他笑完了,拉着徐纤的手指,轻抚她手指上的蓝色钻石:“赤橙黄绿青蓝紫,我好容易把这些颜色都给凑齐了,这些是彩虹的颜色。” 一片红叶落在杨如桐的头上,他滚烫炙热的眼神透过他的发丝落在徐纤的脸上,如果说朴元给徐纤的爱是绵长温存的,杨允天给徐纤的爱是包容柔和的,而杨如桐的则是雷电交织的,将自己将对方都能烧灼成灰的那种。 徐纤不知该如何形容她内心的震撼和感动,甚至懊恼和愧疚,她无法爱上他,但是她深深地感动。 她伸出手去拿下他头上的那片红叶,杨如桐捉住她的手,将她的手放在他的唇上,他的唇终于不是冰凉的,而是滚热的了!徐纤感到欣慰,此刻,她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对她说,也许这就是命运,你爱上的并不能和他一直到老,而你身边的这个你无乱如何不能再伤害他了!如果可以的话,努力爱他,或者,努力装作爱他! 也许装着装着,就变成真的了。 至于,杨允天呢?他们之间的大山太多了,而徐纤不想变成杨允天坦途上的阻力,她看着她眼前的男人,老天到底是把杨允天送到她的面前来,还是根本就是杨如桐,而她一开始就是搞错了呢? 徐纤拿走他的马克笔:“难道我这段时间一直不洗脸?” 他哈哈地笑起来,把脸埋在徐纤的颈窝,他一点都不老实,使劲往她的颈窝里吹气,很痒很痒,但是徐纤没有躲开,她抱着那个黑发丛生的脑袋,想象如果有一天他剃光了头发的样子。 他可以不做她的爱人,做最亲的亲人也是可以的。 他们在巴黎耗了十几天,杨如桐严格按照他的计划进行着,他坚持要去日本看雪,徐纤担心他的身体受不了,就好言相劝下次再来,他梗着脖子跟她嚷:“我要和你四季一起度过!” 徐纤觉得他老是这样说很不吉利,于是打断他:“我们的城市也会下雪,再过两个月就下了,” “我要现在就看。”杨如桐拗起来几头牛都拉不回,他发完脾气又来跟徐纤示好,腻腻歪歪了半天:“我保证,回去以后你生下宝宝我看一眼就立刻做手术。” “不行,回去立刻做!” “不要,生完宝宝我看看再做。”他像在菜市场买菜一样讨价还价,徐纤瞪着他的脸,无计可施。 最后,徐纤还是拗不过杨如桐,他们终究是去了日本。今年的北海道,落雪特别晚,将近12月份的天气,竟然一场雪都没有下,杨如桐大为失望,站在洁净的街道上就直跳脚:“该死的,该死的!”也不知道他在骂谁,如果是骂老天爷,那骂了也没用。 徐纤嘻嘻笑着站在一个卖风铃的小店门口仔细地挑选风铃,以前大学寝室门口她也挂了这么一个,半夜风吹过来的时候,风铃叮铃铃直响,寝室有个小神婆,每到刮风下雨天上没有月亮的时候都会给她们讲鬼故事,韩以湄吓得用被子遮住头躲到徐纤的床上不肯走,她胆子那么小,什么都怕。只有徐纤不怕,她听完一个人穿过长长的走廊到走廊那头的洗手间上厕所,她们都说徐纤天不怕地不怕。 可是现在的徐纤再也不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阶段了,她变得什么都怕,现在她最怕的就是杨如桐脑袋里那个定时炸弹,她好怕会随时爆炸。 杨如桐皱着眉头站在她面前看着她挑选,看着看着就不耐烦起来:“挑什么挑,全部买回家算了,丢在皮箱里然后办托运。”他财大气粗,风铃店的老板是个中国女孩,她听得懂杨如桐的话,笑的眯了眼,在一边鞠躬鞠成90度,一直在说:“阿里噶多,阿里噶多。” 徐纤才不理他,挑了一个小时候看一休里面他妈妈给他做的晴天娃娃,徐纤也特别喜欢这个,还挑了一串小花的风铃准备回去给韩以湄,她就喜欢这种小东西。 他们提着两串风铃走了几步,杨如桐突然回过身又跑到了风铃店里,塞了一把人民币给老板,然后在那个中国女孩惊愕的眼神中拉了徐纤就跑。 “你干嘛给她钱?”徐纤问他,他们跑的好像偷了东西一样。 “一个女孩异国他乡多可怜,刚才我还说买多一点,结果你就挑了两个。” 徐纤看着他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同情心?” “对于漂亮女孩儿我一直都有同情心。”他还大言不惭。没有下雪,但是杨如桐计划好的地方还是要去,他带徐纤去泡温泉,日本的温泉有的都是男女同浴,徐纤觉得很不习惯。 “万一浴巾从身体上掉下来怎么办?”她忧心忡忡,杨如桐笑她想太多:“你又不是辣妹身材,掉下来就掉下来呗!” “就是因为身材不够辣,所以才不能掉下来啊!”她站在温泉门口的布帘子那里就是不肯进去:“杨如桐,我们回房间泡吧,我看洗手间里有一个很大的圆形浴缸,你也可以在里面泡一泡。” “跑到日本来还在房间里泡浴缸,我不要!”杨如桐推着徐纤就往里面走,撩开那块帘子,热气腾腾的潮湿感就扑面而来了,徐纤承认自己有点土,因为她很窘迫,不能接受男女老少都泡在一个大池子里。 但是,异常的安静,徐纤往雾气蒙蒙的温泉池边看过去,池子里一个人都没有,只有水蒸气静静地盘旋在水池上。 ##第一百四十七章 所有的爱情中不经历死亡和分离就不是完整 “人呢?”徐纤疑惑地问杨如桐:“怎么没人?” “淡季吧!”他无所谓地回答,拉着徐纤就进了池子,池水很暖,温泉的水号称碱性水,所以水压也不算大,徐纤大着肚子坐在里面也不觉得难受。 杨如桐很快乐,不一会儿脸色已经被泡的红红的了,他哼着一首歌,这首歌徐纤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听过,当时她躺在草地上,杨如桐躺在他的身边,他就哼着这首歌。 “杨如桐,你唱的是什么歌?” “一个外国民谣。” “什么意思?” “风之花,父亲跟我说别靠近它,他说他总有些害怕。他说他迷恋过它,风之花,美丽的风之花,我急切地要抚摸它。孩子,听句劝告吧,古老的风之花,迷恋了每个年轻的梦人,远离它吧!”在水蒸汽里,白雾缭绕的池子中,杨如桐念着这首宛若诗句的歌词,产生了一种迷离而惆怅的美感,隔着那些白雾,徐纤问:“这个歌词很美,不过我不太懂。” “这里有个故事,也是一个希腊传说,你要不要听?”他靠在池子的边上,舒展了一下胳膊,开始了他的故事:“传说希腊神话中有个深得太阳女神阿波罗喜爱的名字叫做风信子的年轻美男子,他被充满醋意的西风神苏菲洛误杀,在风信子的血泊中很快就生长出了一种神奇的花朵,心痛不已的阿波罗女神给那朵花取名做风信子花,作为情侣间守节的信物。” 听完了,徐纤有些唏嘘:“为什么所有的希腊神话中都有杀戮和死亡呢?” “不开在鲜血里的花怎么会格外红呢?不是所有的希腊神话里都必须有杀戮和死亡,而是所有的爱情中不经历死亡和分离就不是完整的。” 杨如桐的理论让徐纤惊了一下,她挥了挥手,试图挥走空气中的雾气,可是她仍旧看不到杨如桐的脸,在雾气里虚无缥缈的。 “很多人的爱情都不曾经历过死亡和分离,白头到老的爱情就不真挚吗?” “比如你和杨允天,不得不分开,你们不还是一头栽进去?” 徐纤不吭声了,她不想再和杨如桐争辩,她也看不出他此刻的表情,提起她和杨允天,他是不是还是那样泰然自若。 经过小小的争论,他们都不说话了,池子里很安静,他们每人坚守一边,在这种暖洋洋的气氛里,很让人昏昏欲睡。 徐纤快要睡着了,等她真的要睡着的时候忽然又惊醒过来,她看向对面的杨如桐,在雾气中看不太真切,他的脑袋搭在池子的一边,眼睛合着,好像是睡着了。 “杨如桐!”徐纤喊他,他不作声。 徐纤心里有一点点慌张,她从这头走到了那头,杨如桐的脸色没有刚才的红润,而是苍白的,她轻轻拍他的脸颊:“杨如桐?杨如桐?” 他一动不动,又像是和那天在大树底下一样,到现在徐纤都不知道那天他是不是真的晕过去了。 她着急起来,伸出手去就掐他的人中,她颤抖着手,抖索了半天才使得上劲,可是无论她怎样用力,他都没有任何反应。 恐惧在她的心里升起,她摸他的额头,摸他的脸颊,尽管在温暖的水里泡着,他的身体都是冰凉的,徐纤彻底慌张起来,她摇晃着杨如桐的肩膀大声喊:“杨如桐,杨如桐!” 他晕过去了?还是他死掉了?死这个字,让她这样恐惧,徐纤手足无措,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她站起身来仓惶地往池边走去,她不会说日语,只能用英语慌乱地喊着:“help ,help!” 突然,一只手拉住了她,徐纤转过身来看到一双捉狭的眼睛,杨如桐朝她眨眨眼,为他成功骗到了徐纤而感到兴奋不已:“哈哈,受骗了吧!” 他像个恶作剧成功的小孩,偷偷躲起来让父母焦急万分,等到他的父母已经焦头烂额急的失去了方向的时候他才慢慢地走出来一样,徐纤对于这样的小孩不知道是应该狠狠地揍他,还是大声地骂他。 她都举起了双手,还是没在他的身上落下来,反而变成眼泪,一大滴一大滴地掉在池子里,消失不见了。 她哭了,杨如桐就着慌了,他抓着徐纤的胳膊惊慌失措地喊:“纤纤,纤纤?我错了,你别生气好不好,我逗你玩的,逗你玩的!” 玩什么不好,偏要玩这个?她哭的停不下来,后背被刚才的惊吓给吓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她害怕死亡,害怕分离,害怕杨如桐离她远去,她怕的太多了。 杨如桐站在她的身边,裸露着上半身,表情呆呆的,仿佛做错了事情的小孩在祈求着大人的原谅。 徐纤站在楼上的窗口笑着看他,这些天和她一起旅行的杨如桐,徐纤猜这才是他真正的样子,更多的时候像个小孩,心无城府而且任性执拗,但是他有一颗最纯净的心。 他在地上滚了一个大雪球,捧着雪球大声喊徐纤下来一起玩,他的好兴致让徐纤也兴致勃勃,她拿起杨如桐的外套的围巾也跑出了房间。 他们两个在院子里堆了一个大雪人,杨如桐翻遍了冰箱,从里面找出来一根胡萝卜和两个小番茄 ,雪人被他们打扮的很好看,徐纤用他们新买的立拍得给雪人照了很多张照片,一会发到网站上去。 杨如桐把他们俩的电话都关机了,谁也找不到他们,连手机相机也不许她用,所以只好买了一个立拍得,杨如桐是个自恋狂,大半夜不睡觉都在自拍。 堆完了雪人,杨如桐在楼下厨房里大显身手炒扬州炒饭,徐纤亲眼看到他偷偷跑到院子里把雪人的鼻子也就是那个胡萝卜掰下来半个,剩下的又插上去,然后他举着那半根胡萝卜兴高采烈地跑回了房间。 不知道杨如桐的手艺怎样,但是浓烈的香味从楼下传上来,早晨就没有吃早饭,徐纤就在这种香味中把刚才照的照片发到网上去。 很久没有登录邮箱了,徐纤犹豫了一下,还是登录了她的邮箱,她怕公司或者韩以湄有事情找她。 她的邮箱里挤满了邮件,她每一封都点开来看看,有些是公司需要处理的事情,她简单地回复了一下,全部处理完之后,她刚准备关掉网页,又有一封邮件发了过来。 杨允天三个字跳进她的眼中,这段日子快乐的无以复加,她竭尽全力的不去想他,但是看到他的名字,心仍旧飞快地跳着 。 她看了眼楼下,杨如桐一边大声唱歌一边炒饭,她急忙点开邮件。 邮件不长,寥寥数语。 “纤纤:嗨,你还好吗?你和杨如桐一起消失了快一个月了,如果你看到邮件的话,请赶紧回来,冬至到了,爸爸下葬,请转达杨如桐。” 就这么短短的一段话,徐纤足足看了三遍,没有多余的话,只有那声淡淡的问候,可有可无。她看着电脑发着楞,全然不知杨如桐捧着一大盘炒饭站在她的身后。 “看什么呢?”他突然说,吓了徐纤一跳,她转过身来嗔怪他:“也不吱一声,吓死我了。” “我的脚步把木头楼梯都要踩断了,是你太专注没听到。”他闷闷不乐的,端着炒饭站的笔直。 她关了电脑站起来,拿起盘子边上的勺子尝了一口,米饭劲道,蔬菜脆嫩,味道和品相都不错,徐纤赞许地点点头:“合格。” “谁的邮件?”徐纤就知道他一定会问。 “杨允天的,让我们立刻回去。” “为什么?” “马上冬至了,爸爸下葬你不记得了?” “他不是在嘛,要那么多人去干什么,那些繁文缛节封建迷信的有什么意思。”他把盘子往桌上一放,意兴阑珊地倒在大床上。 徐纤知道他只是嘴硬,该回去的他一定会回去,她自顾自地吃了大半盘,她不理杨如桐,过了一会他缓过来了坐起来直叫:“你怎么不给我留一点?” 她把盘子递给杨如桐,然后打电话订机票,杨如桐包着一嘴的蛋炒饭拉下她拿着电话的手祈求着看着她:“纤纤,后天再走好不好,我们还有一个地方没去呢!“ “后天就是冬至了,难道你想做不孝子孙?” 徐纤订好了机票,明天早上9点的飞机,杨如桐哭丧着脸耍脾气,徐纤收拾行李,他就坐在床边气鼓鼓地看着她。 突然,他说:“你是想回去见杨允天吧!” 他又在无理取闹,徐纤随他闹去不理他,杨如桐是个购物狂,在东京不知道买了多少东西,明天还要找人送去机场办托运,她收拾地快累死了杨如桐也不肯帮忙。 “你把邮件打开给我看一看,一定不止说了那些。” 徐纤仍是不理他,杨如桐啪的一声把箱子踢开,徐纤好不容易收拾的箱子还没拉起拉链来,被他踢得在地板上转了几个圈,然后散开来,里面的东西散落了一地。 徐纤好气又好笑,她装作生气穿了件外套就往楼下走,杨如桐终于着急了,外套也不穿就跟着她跑到外面:“你去哪?”他拉住她的手。 徐纤瞪着他:“你不生气了么?” ##第一百四十八章 他怎么会一点感情都没有 “我生气呀,不过生气你也不能离家出走!” 住在旅馆也叫离家出走么?徐纤很想板起脸,但是对于杨如桐那张脸,她也生不起气来:“没看到皮箱坏了吗,再去买一个来。” “下雪天上哪里买去,里面的东西也不要了算了!”他又像一个土财主了。 在日本的最后一个晚上,满院子的白雪映衬的房间里都不用开灯,他们坐在窗口静静地看着雪,杨如桐虽然不情不愿,但是无论把旅行延长的多久,终究还是一次旅行。 他们挨在一起,这次旅行让徐纤完完全全了解了真正的杨如桐,而他们之间的感情也已经升华到徐纤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地步。 有一只野鸽子,在这么冷的天气里突然落在了窗台上,咕咕地叫着,徐纤笑着说:“这情景多美。“ “是啊”杨如桐赞同地点了点头:“如果烤来吃就更加美了!” 徐纤斜着眼瞟他,也只有他才能说出这样煞风景的话来。 第二天的晚上,他们就回到了杨家,站在杨家的大铁门外,杨如桐长长地呼了口气:“又回到水深火热的地方来了!” 他有些夸张,杨家是他从小长到大的地方,他怎么会一点感情都没有。 门房来给他们开门:“二少爷,二少奶奶,怎么回来了也不让车去接你们?” “你看。”杨如桐转过身对徐纤说:“大户人家的门房都不一般,说话都是反问句。” 他一句话让门房连话都不敢说了,杨如桐和徐纤牵着手慢慢往里面走去。 这里还没有下雪,但是花园里已经是一片萧条,家里的佣人无论多勤劳,法国梧桐的叶子还是掉个不停根本扫不完,落叶伴着清冷的风,让这个初冬格外的萧条,只有花房里还是生机勃勃的。 杨允天在花房里往外面看去,他终于看到她了,她回来了! 她突然没了踪影,之后杨如桐给他发了个信息说是出去旅行,然后长达一个月都联系不上她,杨允天焦急万分,他不知道徐纤发生了什么事。 他担忧着,着急着,电话也打不通,邮件也不回,他用尽了方法也没找到徐纤。他每晚都睡不着觉,斐依依也开始彻夜不归,有时候她玩到大半夜才回来,醉醺醺地倚着门看着杨允天躺在阳台的躺椅上看着天空,她就会竭尽所能地去挖苦他。 她说徐纤和杨如桐正在补度蜜月,他们现在正在过蜜里调油的生活,只有杨允天还在做自己的苦行僧。 她的冷言冷语杨允天当听不见,他和斐依依相处的仍非常不好,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斐依依也不装了,每晚都玩到大半夜回来,有一天他还在门口看到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送她回来,他们在门口拥抱。杨允天也当作没看见,看了一眼就走回到门里。 他们俩的婚姻本来就是没有灵魂的,而女人都是需要感情的呵护的,在这个方面杨允天理解斐依依,她如果提出来要离婚,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同意,可是,斐依依似乎十分满意这种生活,就象有一次她喝醉了自己说的那样。 她说:“这种日子就是再痛苦,但是看着你和徐纤一起痛苦,我也是快活的。” 她这句话一说出来,让杨允天对她好不容易升起的怜悯立刻消失殆尽。 他不论斐依依说什么都不介意,她还看到了徐纤发到脸书上的照片,照片中徐纤和杨如桐在皑皑白雪中头挨着头笑地很开心,她说:“你看,一代新人换旧人了。” 杨允天置之不理,他知道徐纤不是这样的。 现在,他终于看到了她,压抑在心里的思念将要喷薄涌出胸口了,他拉开门走出去准备对她说:“嗨!” 他却看见她和杨如桐亲亲热热地走在一起,而且他们拉着手,杨如桐俯在徐纤的耳边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而徐纤笑得很开心,杨如桐把徐纤的手指放在唇边,一根一根地亲吻着。 杨允天停下了脚步,他们俨然是一对恩爱的夫妻,这将近一个月来究竟发生了什么?徐纤的笑容那么陌生,她甚至长胖了一点,脸上有了红晕,穿着粉红色的斗篷,变成了十足的美丽少妇。 徐纤和杨如桐也看到了杨允天,杨允天看到徐纤嘴角的一个很勉强的笑容,她轻轻地对他说:“这么巧?” 杨如桐带回来一大堆奇奇怪怪的东西,徐纤嫌他买的太多,偌大的杨家,人丁并不兴旺,杨如桐说,可以送给小晴和吴姐他们啊! 看来也只有送给佣人们了,小晴看到他们回来非常高兴,嘀嘀咕咕地拉着徐纤说个不停,客厅里很冷清,晚上没什么事情大家都去睡了,只有吴姐还在厨房炖汤。 “斐依依呢?”徐纤小声问小晴。 “不在呢,整晚都在外面玩,每天都喝得醉醺醺的回来。” “和三少的关系还是很不好吗?”徐纤有点窥探秘密的意思,她知道她问的有点多余,但是就是想知道。 “不好,在一起说不了三句话就要吵架 ,哪里有你和三少那时,”小晴说了一半赶紧停住,看向对面沙发的杨如桐,幸好他没听见:“不过,二少奶奶,我看到您现在和二少这么好,心里也挺高兴的,不论你是和二少还是三少只要你高兴都好。” 小晴说的真挚,徐纤跟她微笑了一下,但是爱情不是这样的,不是A配B,不行就A配C,不是美酒加咖啡随便搭配,而感情和感情也不是一回事,但是要怎么跟小晴说呢,说了她也不一定懂。 就像杨如桐就坐在面前,低着头把箱子里的东西统统倒出来,倒了一茶几都是乱糟糟的,看到他,徐纤的嘴角会微微翘起。可是当她看到杨允天从门外走进来的时候,他的眼神温柔地落在她的身上时,她的心狂跳地几乎要跳出胸口来了。 这两种感情是不一样的,是无法替换和替代的。 杨如桐买东西根本没有章法,他喜欢那种牛仔帽子,就买了一大堆,数了数家里才几个人,于是连园丁都算上了。 他给斐依依在巴黎带回来一块限量版的名表,从箱子里翻出来,往茶几上一扔:“斐依依呢?她不在,你把这个给她吧!”送人东西也完全没有诚意,杨允天看了一眼,淡淡地说:“你看到她自己给她吧!” 茶几上摊了一大堆东西,什么都有,杨如桐指着茶几对杨允天说:“挑几样你喜欢的吧!” 杨允天在那堆乱七八糟中一眼就看到了徐纤买的晴天娃娃,他伸出手拿起了它:“就这个吧,谢谢。” “这个不许拿,这是纤纤的!”杨如桐按下他的手。 “那就算了。” “送给你。”徐纤拿起晴天娃娃递给他,接过徐纤手里的娃娃时,他看到了她手指上光芒四射的戒指,刚才在飞机上,杨如桐闹着让她把所有的戒指都戴起来,她被他吵的没办法,就戴上了。 她的手指上有七枚戒指,让人眼花缭乱的,闪的杨允天一阵阵头昏,他眼前全是徐纤丰盈的脸颊,红润润的嘴唇,还有手指上那么多闪亮的戒指。 他突然不记得以前的徐纤是什么样的了,她第一次出现在他的面前,冷淡地跟他介绍她自己时,是个什么模样的。 他没有接她递过来的晴天娃娃,慢慢的放下了手,转身上楼了。 他曾经希望徐纤胖一些,但是必须是他喂胖的,他承认他是自私的,他爱的人,所有的一切都必须和他相关。 他上了楼,转了弯,往楼下看了一眼,徐纤正在收拾茶几上的东西,杨如桐头上戴了很多顶牛仔帽在耍宝。 他们像真正的夫妻,至少比他和斐依依要像的多了。 第二天,杨家才真正地热闹起来,杨老爷子下葬是件大事,很多相干的不相干的都来了,斐老太太也来了,徐纤才看到杨允涛和柳骞。 柳骞和斐依依之间相处得似乎非常友好,在一起有说有笑,她们热络地聊了好久,才看到徐纤,斐依依热情地迎上来:“嗨,二嫂,什么时候回来的?” 杨允天在后面听到了,记得昨晚斐依依回来的时候还跟他说:“听说徐纤回来了?” 杨允天连头都没回:“桌上那个盒子里的是他们给你带的礼物。” 她打开来看了看:“限量版呢,出手可真大方。”她随手扔在了桌子上,而今天又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 “哎呀,纤纤,你胖了哎!”柳骞笑着说,她们同时看到了徐纤手上的戒指,徐纤只留下冰蓝色的那枚,其他的都收起来了。 “听说二哥送给你七枚戒指?真够浪漫的!”斐依依拉起徐纤的手,在她的戒指上摸了摸:“真是漂亮哦,是不是允天?”她扭头问杨允天。 徐纤不动声色地收回自己的手:“谢谢。” 杨老爷子的墓在墓园的最里侧,杨家买下了最好的一块位置,虽然是冬天,但是松柏仍然翠绿,杨如桐对徐纤说:“以后我死了也是埋在这里。” “你又在胡说什么!”徐纤呵斥他。 杨如桐总是口无遮拦,冬至节气,鬼门大开,徐纤不迷信的人突然也迷信起来,她对杨如桐说:“快点呸三下!” “哈,纤纤,你真像个神婆!” “让你呸就呸!” 他们在墓园门口说着话,杨允天来喊杨如桐进去,徐纤因为怀孕了不方便到墓园里面去。 杨允天走了两步,又回头放心地问:“你一个人在这里能行吗?” ##第一百四十九章 不要到处乱跑 她还没脆弱到大白天一个人不能独处,她跟他笑笑,杨如桐却跑回来重重地在她的额头上印上一个吻:“不要到处乱跑!” 他的吻,让杨允天的脸色变得苍白,徐纤既没有推开他也没有生气,她甚至嗨回报给杨如桐一个浅浅的笑。 一切好像有些不一样了,徐纤不太像以前的那个徐纤了,她不再瘦削,不再苍白,不再冷漠,她看着杨如桐的眼神竟是有种莫名的神采的! 那种神采让杨允天的心沉在了谷底,不知道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嫉妒,不安,还是不平,像有把小锉子在锉着他的骨头一样那种疼痛。 杨老爷子躺在一个沉香木的骨灰盒里,被砌进了那个小小的墓室里,也许是墓园不允许媒体在场,所以不需要表演,没有人哭泣,杨允天的眼中有泪花,但是他努力让它在阳光下消失。 倒是斐老太太,年纪大了很有些感触,在骨灰盒放下去的一霎那,她捂着眼睛流了几滴泪,斐依依扶住了她:“外婆!” “依依。”她对斐依依说:“人若是到了这一步,也是灰飞烟灭了,所以在能握住你能握住的东西时,一定要记住抓紧它!” 斐老太太说的话,杨允天都听到了,一件事情,一千个人就有着一千种看法,斐依依已经拥有的够多了,斐老太太还想让她抓住什么?他吗?焕彩集团吗,还是杨家? 他直起身往墓园下面望去,在门口有个小黑点,在那里转着圈圈。 下葬的仪式很繁杂,一个多小时之后结束了,杨如桐早就不耐烦了,杨允天听到他在嘀咕:“怎么这么久?” “你耐心一点,这是我们能为爸爸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哈,你就是把他撒到大海里去,他又能知道什么?人死之后,做什么还不是做给别人看,给自己安心的?”他趴在栏杆上眺望远方,其实他在看徐纤,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徐纤,再也没有其他的能让他关心了。 杨允天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欣慰,因为至少杨如桐是真心爱着徐纤的。 等他们走出门口,徐纤不见了踪迹,杨如桐拨打徐纤的电话无人接听,杨如桐立刻就慌了神,斐依依不紧不慢地说:“二哥别着急,二嫂这么大的人了,不会出什么事的,也许等着无聊到别的地方去逛逛了。” 问了司机,司机很茫然摇着头说不知道徐纤去哪里了,刚才她在车上坐了会,说心里闷就下了车。 杨如桐完全爆发了,冲司机大喊:“我找你来是干什么的,这荒山野岭她要是出什么事怎么办?” 斐依依笑了笑,小声嘀咕了一句:“能出什么事?还能钻出一个鬼把她吃掉了?” 杨允天瞪了她一眼,斐依依挑衅地迎着他的目光。 其他人都在找徐纤,斐老太太和杨家的叔叔伯伯都先走了,只剩下他们几个。 杨允涛看了看表:“我和柳骞一会还有点事,就先走了。” 斐依依也不耐烦,她靠在车边吸了一根烟之后,对杨允天说:“全天下都在找徐纤 ,也不差我一个,我走了!” 全天下,难道全天下就剩下杨如桐和杨允天了吗? 保镖们在墓园周围转了一圈,跑回来反馈给杨如桐信息:“没有找到二少奶奶。” 杨如桐开始迁怒于杨允天,他恼怒地吼:“你高兴了?你满意了?她大着肚子下个月就要生了,这种天气冻都能冻死,万一她在哪里摔了一跤,你想过后果吗?” 他无暇再和杨如桐争吵,满脑子都在想,徐纤去哪里了,她到底去哪里了呢? 墓园里面郁郁葱葱,可是墓园外面的白杨树叶子统统掉光了,一根根笔直的枯树枝伸向天空,偶尔一两只寒鸦鸣叫着飞过,在他们心头划过很不好的感觉。 徐纤,你去哪了呢? 心脏绞着痛,自从上次做过心脏手术之后他已经好了很多,像今天那么痛还是第一次,徐纤不见了,他心慌地无以复加。杨允天扶着他的手加重了力量,他急促地喊着杨如桐的名字:“要不要送你去医院,杨如桐,你说句话!” 他的话听得不是十分清晰,杨如桐望着这条路的前方,在拐角处有一个黑色的身影,慢慢地往他们的方向走过来。 等走近了,才看见那是徐纤,穿着黑色的大衣,手里还捧着一个什么东西。杨如桐的坏脸色吓到了她,她跑过来一叠声地问:“杨如桐,你怎么了?” 杨如桐抬起头艰难地看了她一眼,本来脸色铁青,嘴唇发紫几乎要昏厥过去,但当他看到徐纤的时候居然跳起来跟她咆哮:“你跑到哪里去了?” 徐纤吓了一跳:“你没事了么?” “你跑到哪里去了,找了你半天!” “没去哪里,那边路口有个卖麦芽糖的,我过去买了点。” 刚才他们去找的时候,路口确实有个卖东西的,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不少人,杨如桐没想到徐纤会去凑那个热闹所以根本没往人群里看,他气的脸都变色:“你有毛病?人那么多你跟着挤什么?你什么时候变成一个道地的妇女了?”他越喊越大声,仿佛刚才心口痛的不是他。 “你干嘛那么生气,难道我没有自由走一走?” “就是要走一走也要跟我说!”他蛮不讲理地叫着,看他恢复了正常,杨允天松开了他的手,徐纤和杨如桐旁若无人地争吵着,仿佛他不存在一样。 他居然已经变成一个旁观者了,插不进话也无法把他刚才的焦急也表现出来,他发现徐纤自始自终没有看他一眼,她皱着眉头,脸红红的,既着急又不安。 徐纤的脾气突然变好了,在这么暴躁的杨如桐面前,她像一只被捋顺了毛的猫咪,杨如桐越骂越离谱,可是徐纤只是焦急地打量着他,并不还嘴,等到杨如桐骂的累了,她才把手里的袋子塞进杨如桐的手里:“给。” “什么?”杨如桐斜着眼。 “麦芽糖稀,你上次跟我说你小时候没有吃过这个。” 杨如桐的声音小了下来,他似乎有点接受徐纤的理由了,哼了一声拉着徐纤的手往车子那儿走去。 这时候,杨允天才觉得背后凉凉的,刚才被徐纤吓出的冷汗顺着脊梁往下淌。他被彻彻底底排除在外了,一个月的时间,他们一起出去旅行了一段时间,徐纤的眼中就再也没有他了。 难道他身边所有的女人都是一样的,红药也是,现在连徐纤也是?他看着他们的背影,脚底像生了根一样再也迈不动了。 他们坐一辆车回去,杨允天坐在副驾驶,杨如桐和徐纤坐在后座。 杨允天从倒后镜里看见杨如桐一直把他的脑袋放在徐纤的肩上,而徐纤的手关切地在他的脑袋上,脸颊上抚摸。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感受,或者应该给他们一个什么样的反应,他把脸转向车窗外,树的倒影在车窗上急速地往后面退去,这一切杂乱无章。 冬至这天,照例要喝鸡汤,两大家子人凑在一起,很难得把这么空旷的客厅好歹塞满了一点。 柳骞的肚子出怀了,预产期在夏天,斐老太太很羡慕柳骞的肚子,她的手掌在柳骞的肚子上摩挲了好半天才抬起头来对斐依依说:“你看这一个一个的,你要到什么时候啊?” “急什么外婆,集团的事情我刚刚上手,现在不急。” “现在不急什么时候急?集团的事情有我呢,趁我现在还能动,集团的事情还能管管,你生孩子的事情我总管不了吧!”斐老太太语气不满,说这些话的时候瞟着杨允天。 杨允天最不喜欢家族聚会,明明都各怀鬼胎还偏偏要装作父慈子孝,杨家的叔叔姑姑都在,在客厅开了好几桌麻将,吵死人了。 气氛有些尴尬,斐瑜琳插嘴:“妈,儿孙自有儿孙福,你就别管他们了,年轻人刚刚结婚想玩一玩也是正常的,他们都还年轻要孩子的事情放到以后也行。” “儿孙自有儿孙福?”老太太横了斐瑜琳一眼:“我倒是享到了你的福呢!” 徐纤他们坐在对面的沙发上,说是陪着斐老太太聊天,其实就是陪坐着,她始终能感觉得到斐老太太冷飕飕的眼神在她身上扫视。 突然,她的脚抽了一下,痛得她浑身颤抖,杨如桐眼尖地发现了徐纤的脸色:“你怎么了?” “脚抽筋。”她艰难地回答。 杨如桐立刻蹲下去,脱去徐纤的袜子,把她的脚抱在怀里给她按摩,所有人都愣住了,连徐纤也有些窘迫,毕竟小厅里杨允涛夫妻,杨允天夫妻还有斐老太太和斐瑜琳都在,她小声对杨如桐说:“不要紧了,你别管。” “别动!”杨如桐呵斥她:“管别人怎么看,自己的身体自己珍惜!”他不在乎别人的眼光,依然给徐纤按摩着。 斐依依的目光意味深长,她盯了他们一会,然后把目光笑眯眯地投向杨允天:“真羡慕,二哥这么疼二嫂,不知道我怀孕以后会不会有这样的待遇?” 她希望杨允天怎么回答?怎么回答都无所谓,因为她根本不是想要一个答案,只是想让杨允天难堪,想让他生气。 杨允天站起身:“我看看晚餐吴姐准备地怎么样了。” 斐依依拉住他:“厨房的事还要你操心?吴姐会管的,坐下吧,外婆有事情跟你谈。” 杨允天坐下来,斐老太太想跟他谈什么?她严厉的眼神让很多人都不敢直视,杨允天问:“外婆,什么事?” ##第一百五十章 毫无希望 “杨慨想要内岛的那块地?”斐老太太单刀直入:“我听依依说了。” 这也不是秘密,但是内岛的那块地是政府的,拿下来相当不容易,不光是靠财力,强大的人脉也是很重要的,现在杨允天正在努力,但是毫无希望。 他的迟疑和犹豫被斐老太太看在眼里,她点了点头:“我知道你想要,不过可能性不大。” 一个猎人不会莫名其妙地扔出一个诱饵,她肯定有她的理由,杨允天没有回答,直视着斐老太太的眼睛。 “碰巧我和分管内岛的那个官员有点交情,我可以拿下来。” 杨允涛的脸上立刻浮现出喜不自胜的表情,拿下内岛,杨慨简直如虎添翼,手头上的几个大项目就能上马。 “但是。”斐老太太马上说:“拿下来也是焕彩集团的名下,跟杨慨集团有什么关系呢?” 杨允天听出来了,斐老太太不仅不打算帮他,而且是想从中插一杠子,她这是明晃晃的巧取豪夺。 徐纤皱皱眉,但是后面一定有下文,如果斐老太太只是单纯地想抢内岛的地的话,没必要和杨允天交代。 “你想要这块地吗?”她问。 她这么问让杨允天很被动,他想要,斐老太太岂会不知道,她就是要从他的嘴里听到他说出来想要这两个字,这样,她下面的话就能说得出口了。 杨允天笑了笑:“外婆,公事等到去公司再谈吧,我明早去焕彩找您。”他站起身来,斐老太太冷冷地说:“坐下!” 她有强大的气场,杨允天不得不坐下,他知道斐老太太后面要跟他说什么,肯定是交易,不论是什么,他也只有答应的份。 杨慨集团的股份四分五裂,他的百分之十五只能让他成为一个股东而已,他没资格和斐老太太谈判,只有任人宰割。 他不作声了,把杯中的茶水喝完,斐老太太才说:“内岛那块地我没什么兴趣,你如果想要拿来玩一玩,我倒是可以帮你拿下送给你们当作礼物,不过收礼物也需要有个由头,允天,我为什么要送你礼物呢?” “外婆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杨允天现在身上有许多滚烫的目光,所有人的眼睛都在看着他。 “半年之内,我的依依怀上了我的重孙子,内岛的地我不但帮你拿下来,而且出资百分之五十,权当送给我重孙子的礼物。” 一个孩子这么贵,杨允涛的眼珠都要从眼眶里瞪出来了,同人不同命,想当初柳骞怀孕时,他老丈人夹枪带棒在柳家的大厅里训了他好半天,杨允涛也是不得已才答应立刻就娶柳骞过门,说实话除了家世,杨允涛没有一点看得上柳骞的。 这真是个诱人的条件,杨如桐给徐纤穿好袜子,他知道这个话题会让徐纤不快而不安,他对徐纤说:“去花园走走,会好一点。” 可是斐老太太制止了他们站起来,她笑着对徐纤说:“纤纤,你说我对他们算不算得吝啬?” “当然不算,要是我,立刻就生几个出来让您高兴。”徐纤也笑着答她。 “你看。”斐老太太转脸对她身边的斐依依说:“我就是喜欢听你二嫂说话,既干脆又明朗,依依,你跟她要学的地方可多了!” “外婆,我一直在学呢,只是怎么学也学的不像罢了。”她似笑非笑地看着杨允天。 “怎么?允天,我刚才提的事情,你觉得怎么样?”斐老太太戴了一副老花镜,闪着寒光的镜片后是一双更为犀利的眼睛,杨允天的人生就是一场又一场的交易,婚姻,甚至生孩子都得被别人包办着,不过这一次,他打算说不…… 斐老太太不疾不徐,却很有震慑力,好在晚餐好了,吴姐在厅门口请大家去吃饭,这个话题才戛然而止。 杨允天走在最后面,斐依依微笑着:“希望我外婆的话并没有让你太介意。” “我不会介意,生孩子这种事情不该拿来当作交易,我希望你会懂。”他淡淡地回答。 这注定不是一顿很好的晚餐,气氛有点奇怪,杨允天吃了很少就停下了筷子,徐纤悄悄嘱咐站在她身后的小晴:“把这个水晶包放到三少的跟前去,他喜欢这个。” 小晴把水晶包端到杨允天的面前,杨正妍看到了,笑着挑高着眉毛说:“这个小丫头可真疼人,知道允天爱吃什么,允天,怎么今天胃口不好?” 在这样的气氛中没有人能真正的好胃口,当然也有没心没肺的人,斐老太太坐在主座,就算他们吃饱了,斐老太太不说散席他们都不能离开。 疙疙瘩瘩的气氛一直到最后,八点多以后才算结束。 杨允天和斐依依送斐老太太和斐瑜琳到大门口,到了门口斐老太太转过身对杨允天说:“今天晚上我跟你说的话你要记住了,人生有很多机遇很多岔路口,你错过了就错过了,没那么多回头路给你走!” 送走她们了,杨允天和斐依依往房子那边走,一路无话,他们本来也没什么话说。斐依依只有在众人面前才会有难得的笑意,很长时间以来他们单独在一起时,斐依依都懒得装了。 他们走着走着,走到了墨芯住的小院外,看到在篱笆外头的空地上,杨如桐和徐纤在烧纸。 他们是在烧给墨芯,墨芯没有下葬,杨如桐没有回来的时候,杨允天和他的叔叔伯伯在家里讨论过这件事。杨允天的意思是让墨芯也入土为安,就算她不能与他父亲合葬,但是旁边的墓是可以葬的,可是他们极力反对。说墨芯没有名份,是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她顶多可以葬进杨家的墓园,但是绝不能和杨老爷子同一天下葬。 杨允天吵不过他们,而且杨如桐没有回来,他决定不了。 徐纤蹲不下来,站在一边看着,她告诉杨如桐:“要在这些纸钱的外面画一个圈圈。” “为什么?” “会被别的鬼给拿走。” 杨如桐无所谓地笑:“你也会迷信?” “让你画你就画!” 杨如桐还是照做了,杨允天发现他非常听徐纤的话,而徐纤也似乎很听他的话,他们变得如此有默契。 斐依依也停下脚步,饶有兴味地打量他们俩,又去看杨允天:“不觉得徐纤和杨如桐在一起,比和你配多了吗?” 这个话题完全没有意义,他看了几眼就继续往前面走去。 斐依依却不依不饶:“此刻现在什么心情?心如刀绞?杨允天,我发觉你真是挺长情,徐纤已经另觅新欢了,你还在这里执迷不悟,外面的世界这么多彩,何必一个人过的苦歪歪?” 杨允天笑着回敬她:“你自己精彩就行了,不必挂念我。” “你嫉妒?” “对于你 ,我可能永远不会具备那样的情绪。”他说完将她撇下,一个人进了屋。 斐依依气的浑身发抖,她嫉妒,强烈地嫉妒徐纤,不代表她有多爱杨允天,但是她不能容忍杨允天爱她。 她在门廊的靠椅中坐着等徐纤他们回来,看到徐纤的身影,她迎过去扶着她的胳膊亲昵地说:“变天了,你看飘雪了,早点进屋吧!” 徐纤还没说什么,杨如桐已经把斐依依的手拿下来,冷冷地对她说:“斐依依,你离徐纤远一点,别在我面前演,没用的!” 他丝毫不给斐依依面子,斐依依可能没想到杨如桐这么不留余地,闹了个大红脸,呆呆地看着他们走进了客厅。 “你要小心这个人,离她远一点,或者她要是靠近你就立刻走开!”杨如桐很鄙夷斐依依为人,他经常很直白地在徐纤的面前说斐依依的坏话,其实也不算坏话,他说的是实话。 杨如桐骂起来人就没完没了,他说斐依依就是一个假人,戴着一张人五人六的面具,其实里面的躯壳早就千疮百孔:“她们这些所谓名媛都是行尸走肉!”他躺在他的大床上仍旧喋喋不休:“我爸以前也特别乐衷于给我介绍名媛,谁谁谁家的女儿,一个礼拜要见好几个,比杨允天那时候还要夸张。” “然后呢,没有一个入你的法眼?” “她们要么是一脸硅胶,要么是依靠她们家族而生存的可怜虫,整天装作淑女装作高贵,其实内里都有一个烂俗的心,我和她们两句话谈不下来,就是欧洲,名店,名表,再高级一点的,帮家族处理事务,动不动股票大盘大趋势,斐依依和她们就是一模一样的!”现在提及往事,他仍旧愤愤不平,徐纤为他的激动而发笑。 “所以你是最让杨老先生伤脑筋的儿子。” “还有一次,有个女的问我,我和杨允天哪个才是嫡出,还嫡出,她以为她在拍宫心计。” “那你怎么回答?” “我怎么说,照实说呗,我说我妈是个疯子,怀我的时候还大把吃药,我则遗传了我妈的心脏病,心脏了支了无数个支架,就像北京的立交桥一样宏伟,立刻就把她给吓走了,回去就让她父母转达给我爸说不需要下次见面了。”他笑得跟什么似的,徐纤凝神看着他,他说起他的身世,不难过不悲伤,杨如桐是个奇人,一个从来不为自己悲伤的奇人。 “杨如桐。” “干嘛?” ##第一百五十一章 你为什么又要娶我 “你为什么又要娶我?你不是希望我和杨允天在一起吗?”这个问题,徐纤想问很久了,她还想问,为什么后来 他又百般阻挠杨允天和她在一起,甚至她生病了都不许杨允天来看她。 “因为,他根本给不了你幸福。”他从床上直起身来,眼神幽幽地落在徐纤的脸上:“知道么,杨允天虽然长情,但是他温顺,他听我父亲的话,只有那次因为红药的事情他和我父亲闹翻,也就是那一次我觉得他应该能给你幸福,但是没想到,后来的他就妥协了。如果他一直不同意和斐依依约会,订婚,怎么会有后来的事情?” 徐纤应该帮杨允天辩解,关于那件事情,她也做了不可忽略的推动作用,杨老爷子真是个极度聪明的人。他虽然答应了他的二儿子把她放在杨允天的身边,但是他却不是白放的,他让徐纤发挥了她的用处。 徐纤张了张嘴,并没有说什么,她怕她要是帮杨允天说话,杨如桐一定会跳起来,他的心脏和他的脑部肿瘤像手榴弹上的引线一样飘荡在那里,虽然不拉就不会爆,但是就怕哪天失了手。 徐纤终止了这个话题,因为她看到杨如桐突然不说话了,他的嘴抿得紧紧的。 “是不是不舒服了?是心脏还是头痛?” 杨如桐摆了下手:“我又不是纸糊的。”他在嘴硬,不过他的脸色骗不了人。 “你的药呢?”徐纤在床头柜上找到了杨如桐的药,然后递了杯水给他:“记得你怎么答应我的吧,现在你父亲也下葬了,明天我陪你去医院检查,然后做手术。” “不急。”他吞掉药片,不急不慢地说。 “还不急,杨如桐,你会死掉的知不知道?” “你少吓我一点就行了。”他在床上躺下,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他的心脏今天被徐纤这么一吓,似乎有点不堪重负,前段日子去检查医生还告诉他,他的心脏已经完全好了,只要按时吃药和不要情绪激动,应该就没事。 医生的话总是莫凌两可,什么叫应该,那什么又是不应该呢? “杨如桐。”徐纤的声音凌厉起来,她把他从枕头上拉起来,盯着他的眼睛:“你给我听着,如果想让我一直呆在你身边,你最好自己活的久一点。” 他乐得嘴巴咧的好大:“徐纤,你是不是越来越离不开我了,你怕我死对不对?” 她不想听到那个死字,这几天她老是做一个梦,梦里是以前家里的那个蔷薇花墙,还有花墙外的那个小男孩。她应该没有见过杨如桐小时候的样子,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梦里的他的形象非常清晰,眼睛什么样,鼻子什么样,她醒来的时候照着那个样子画了下来,然后翻出了杨如桐小时候的照片,杨如桐小时候的照片并不多,但是徐纤一眼就认出了就是她在梦里看过的那个人。 这种感觉是神奇的,她一瞬间就觉得不孤独了,即便杨如桐再犯浑,她都能理解他。 这样的杨如桐,她希望他长长久久的活着,至于她把他放在她人生里的一个什么位置,她还没有细细考虑过,她只要他活着,就行了。 杨如桐嘴很硬,就是不肯明天去医院,他说:“我答应你,等到你生的那一天我们同时住进医院里,看他一眼我立刻开刀,好不好?好不好?” 他恳切的眼神, 徐纤要怎么拒绝?一种无可奈何而又伤感的气息抓住了她,她的心头沉甸甸的。 所以她在机票中夹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看来我又犯专横的毛病了?如果不喜欢巴黎你可以去任何一个你想去的地方,以湄,我衷心地只希望你快乐! 她不知道韩以湄看到纸条后是什么反应,她也不知道韩以湄去没去巴黎,她没有再让人盯着韩以湄。 关于韩以湄,杨如桐和徐纤好好地谈了一次。 他说:“知道为什么韩以湄会走吗,因为你的爱和关心已经变成了枷锁,我们的身上都有来自各方的枷锁,有些是我们必须承受的,有些是承受不来的。比如父母,他们对我们的爱和束缚,只能认命不能逃脱。比如伴侣,因为我们要共同度过一生一世,所以这个枷锁也摆脱不了。韩以湄是你的什么,姐妹也好,手足也好,都是独立的人,你不厌其烦的保护终究会让她逃跑,何况你们之间的感情自从她父母和朴元去世之后已经不单纯了,你有愧疚,而她则不想再回想起那些往事,这就变成了你们不可调和的矛盾。而且你想过没有,在这个世界上终究还是自己一个人活着,你的保护和陪伴能到几时?”他深深地吸了口气,雾蒙蒙的眼睛看着徐纤:“我也想瞪大着眼睛看着你一辈子,可是我不知道能不能。” 这个时候的杨如桐,不再是那个小男孩了,也许总是在生死之间徘徊吧,有些东西他看的比徐纤深远。 道理徐纤都懂,但是她仍不想听到生生死死的话题,她曲起中指狠狠在杨如桐的脑袋上敲了一下。 这是徐纤在杨家过的第二个春节,第一个是什么样的她已经忘掉了,那时她沉浸在和杨允天的爱情当中,似乎什么也不会太留意。 这也是杨老爷子离开的第一个春节,杨允天有些无所适从,这一年对他来说什么都变了,他以前认为永远不会变的东西似乎都在变。 杨老爷子走的第一年,家里不能张灯结彩,所有都得从简,所以年味也少了很多。年三十的早上杨家的习惯是杀猪还神,不过现在也只是个形式了,一般都是由醉仲秋烤一只乳猪送过来,然后举行一个仪式就结束了。 大户人家礼仪多,今天必须要盛装,相当于祭祀之类的,杨家的花园深处有个小祠堂,杨老爷子在的时候香火不断,杨允天不信这些,他只是嘱咐家里的佣人照看着,自己去的很少。至于杨如桐和杨允涛是更不可能去的了。 杨如桐已经换好了衣服,黑色的西服和黑色的领结,这个领结是他和徐纤一起去买的,丝绒的质地,徐纤很喜欢,为了这个领结她还特地配了一条丝绒的黑色长裙。那时的他们虽然偷偷摸摸的,但是幸福和快乐却满溢。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出神,这段时间,他甚至天马行空地乱想,如果斐依依是徐纤的孪生姐妹,长的一模一样,他会不会爱上她? 爱上一个人,到底是她的表象,还是内里?杨允天给自己的答案是全部,外表也不可或缺。那徐纤呢,她爱上了杨如桐没有? 杨允天叔叔伯伯的车已经开了进来,杨允天在窗口看到了。斐依依进了洗手间很久都没有出来,她已经在里面呆了超过半个小时了。 还神就要开始,早上10点四十五,也不知道是谁定的这个时间,据说这个时间是吉时,不能错过。 斐依依这段时间几乎每晚都出去玩,回来的很晚很晚,他们真是名副其实的豪门婚姻,一点点感情都没有,斐依依不再装腔作势,而杨允天也乐得轻松自在,他从来不管斐依依的行踪,所以斐依依就更加肆无忌惮。 她还在洗手间里,杨允天忍不住走过去敲了敲门:“斐依依,时间要到了,你还没好吗?” 门终于打开了,斐依依的脸色相当不好看,还没有化妆,脸色发青而且眼袋很严重,她夜夜笙歌,也难怪她气色难看。 也许是她的坏脸色让杨允天吓了一跳,他关切地问:“怎么了?” 要是以往,斐依依一定不会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且还会冷嘲热讽,但是今天她很意外地站住了,看着杨允天,她似乎欲言又止,但是又什么都没说出来。 她很沉默地换衣服化妆,一言不发,她很反常。杨允天看出她的不快乐,虽然她每晚玩的那么晚,有时候还喝酒喝的回来很兴奋,其实她非常压抑非常不开心,每次她这样,杨允天心里都有些歉疚。 在婚姻里,给不了对方爱,是最无可奈何的事情。 化了妆以后的斐依依美艳照人,但是她目光躲闪,游离不定,杨允天肯定是出了什么事。 所以在临出门的时候,杨允天问她:“斐依依,你是不是有事?” 她回过头笑了一下:“能有什么事?” 杨允天还想问什么,斐依依的助理徐倩慌慌张张地跑来,差点和斐依依撞了个满怀,斐依依看清楚是徐倩时,恼火地揉着被撞痛的额角:“你疯了?乱跑乱撞什么!” “斐小姐。”徐倩慌乱地看了一眼杨允天,向他弯弯腰,然后对斐依依说:“完蛋了。” “什么完蛋了?今天是除夕,你能不能说点好话?” “斐小姐。”徐倩手里握着一个什么,不敢再出声,斐依依疑惑地看了看她,把她拉进了房间里,关上房门。 杨允天站在走廊里等她,过了片刻,斐依依和徐倩走出房间。即使脸上化着明艳的妆,但是斐依依的眼神暗淡,仿佛大病了一场,连走路都颤颤巍巍,还需要徐倩扶着她。 今天祭祀,杨家所有的人都来了,和杨允天他们平辈的表兄弟妹都来了,整个过程中斐依依都显得心不在焉,轮到他们上香的时候,杨允天喊了她好几遍,她才听得见。 ##第一百五十二章 大喜事 行跪拜大礼时,杨正妍笑嘻嘻地对杨允天说:“哎呀,这个礼我看依依可免了,就让允天代行吧,允天,现在你可得好好照顾依依啊!” 杨正妍话里有话,杨允天不知道她什么意思,他回头看了眼斐依依,她脸色苍白,嘴唇都有些颤抖。 祭祀完,杨家就要吃年饭了,杨家的年饭从中午就开始,时间很长一直到晚上,而且全家人还要一起守岁。 每到过年,几个表弟表妹总是有微词,哪个愿意除夕之夜还和父母亲戚呆在一起,早就按耐不住想要出去玩了,不过今天好像他们不着急,表妹们聚在一起窃窃私语,不时打量着坐在她们对面的斐依依,整个气氛奇怪而又诡异。 斐依依出嫁了,斐家只剩下斐老太太和斐瑜琳二人,所以杨允天把她们也请来了,一直到开席斐依依都沉默不语。 吴姐挨个给他们倒酒,成年的表弟表妹今天都可以喝一点红酒,徐纤和柳骞是孕妇,她们喝的是鲜榨的果汁。当吴姐走到斐依依的身边刚刚举起红酒瓶的时候,杨正妍突然制止了她。 “怎么还能给依依倒酒呢?换上果汁!” 吴姐不解其意,但是仍然飞快地给斐依依换了果汁。斐依依的脸色更加如同死灰一般,她坐在杨允天的身边一言不发,杨允天看了眼她的腿,在桌子下面发着抖。 她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而杨正妍也好似抓到她什么把柄一样,若是以往,斐依依早就一句一句地回敬过去,而且杨正妍也不敢当着斐老太太的面造次,今天却一反常态。 斐老太太有些疑惑,她挑了挑眉毛,不过什么都没问。众人举杯,这个话题本来是搁下了,谁知筷子刚举起来,杨正妍举着杯子站起来向斐老太太敬酒:“老太太,今天第一杯敬您,本来您也是我们的长辈,也应该敬您,但是今天这杯更是必须了!”她像说绕口令一样绕来绕去,斐老太太脸上挂着客套的微笑,但是眼神却更为凌厉。 “今天是个好日子啊,不过我年纪大了,稍微抿一口吧,你们年轻人喜欢什么葡萄酒,在我的嘴里就是酸不溜丢的。”斐老太太喝了一小口葡萄酒,将酒杯放下来,可是杨正妍还站着,似乎有话要说。 “杨家姑姑,怎么了?”斐老太太问。 “哎呀,老太太还不知道么,我们杨家有一件大喜事啊,不仅是我们杨家的大喜事,斐家也是啊,我的性子太急了,等不了他们公布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拢在杨允天和斐依依的身上,斐依依低着头,目光落在她面前的一道菜上,直勾勾的不知道她在看什么。看着杨正妍得意忘形的脸,那是一张等着看好戏看他出丑的一张脸,杨允天的脑袋在急速地运转着,到底有什么事?到底出了什么事? “正妍,你这又是唱哪一出,谁都听不懂啊!”杨正功插话了:“你有话能说明白吗?” “这应该是当事人说话啊,我一个外人说什么,这不就在等嘛,是吧,允天?”她笑吟吟的,又把问题抛给了杨允天,而杨允天茫然的眼神更加让她开怀。 桌上的人什么样的表情都有,表弟表妹是唯恐天下不乱的,几个婶婶姑丈的则是等着看热闹,杨允涛的脸上也堆满了期待的笑容,只有斐老太太和斐瑜琳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徐纤快速地看了一眼杨允天,他从容,淡定,但也疑惑不解,斐依依到底发生了什么? 事情演变成这一步,想躲也躲不了了,斐老太太的脸色凝重起来,她看着杨允天和斐依依:“依依,杨家姑姑说的是什么事啊?” “啊呀,真的不知道啊,允天,依依,你们这就不应该了!” 斐依依的眼中掠过一片悲哀的神色,她被杨正妍一手推向了让她无法退却的地步,她抬起头来很勉强地笑了笑:“姑姑,什么也没有,让你们失望了。” “呀!”杨正妍尖叫着:“怎么会什么都没有,事到如今还要瞒着我们呀,这是好事呀,干嘛不让我们知道,这样,依依不好意思说,那允天你来说吧!”她看向杨允天:“允天,不是吧,连你都不知道吗?” 佣人们都站在他们身后端茶倒酒,所有人的好奇心都被杨正妍成功地调动起来了,空气中流动着一种莫名的紧张。 斐依依的脸色越发难看,她的身体摇摇欲坠似乎就要倒下去了,杨允天伸出手紧紧地扶住她的胳膊,他手心里传来的温度让斐依依回头看了他一眼,她的眼睛里盛满了痛楚和哀求,杨允天从来没在她的眼里看到过这些,杨允天也呆住了。 这个气氛已经被杨正妍调动的差不多了,她看了看鸦雀无声的众人,然后从包里掏出一本杂志往桌子中间一扔:“哎呀,我真失望,还以为这种事情能从当事人口中听到呢,结果说是一家人还要从杂志上看到,真是的。”她啧啧有声,杨正功站起身来把那本杂志拿过去翻了翻,也惊异地抬起头看着斐依依和杨允天。 杨正功看完了,他老婆又接过去翻了翻,桌上的大部分人都传阅了一番,斐依依始终一动不动,仿佛被点了穴,她带着破罐子破摔的味道,随他们看去。 杂志传到了徐纤的手上,徐纤没有去接,杨如桐一把拽过去,往身后的沙发上一扔:“不是吃年饭吗?我怎么感觉像开新闻发布会,还吃不吃了?” 桌上像炸开了锅,杨正妍让吴姐把杂志捡回来:“这件事可是一件大事,看来老太太和亲家都不知道啊,我觉得这件事情应该让她们知道,你说对不对,依依?”她喊的亲热。 在杨正妍的注视下,斐瑜琳不得不接过杂志,当她翻到中间的一页时,她的脸色也变了,她飞快地抬起头看着斐老太太,欲言又止。 “到底写的什么,说!”斐老太太已经失去了耐心,今天的年饭看来不太好吃,杨正妍得意洋洋地看着她们。 斐瑜琳俯在斐老太太的耳边说了几句什么,杨正妍目不转睛地盯着斐老太太的脸,想看她有没有被那件事给震惊地跳起来。 不过斐老太太终究是斐老太太,她听完了,反而更加镇静,她停了好一会才看着对面的杨允天和斐依依,她温和地说:“依依,是真的吗?” 斐依依不答话,眼神飘飘忽忽。斐老太太又问杨允天:“怎么,你真的还不知道?” 打哑谜打了这么长时间,杨允天觉得自己应该猜到一点。 斐老太太随即笑着对斐依依说:“既然这样,正好叔叔伯伯都在这里,你就宣布了吧!” 杨允天发现斐依依在看着他,悲哀而祈求的眼神被一种认命的感觉替代,她停了一会就站起来点了点头:“没错,我怀孕了。” 桌上一片哗然,其实怀孕了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斐老太太早就期盼着斐依依能有个孩子,这应该是喜事才对。但是以这样的方式让大家知道,确实有些诡异。 因为狗仔拍到了斐依依在徐倩的陪同下鬼鬼祟祟地去一家私人妇科诊所的照片,现在的狗仔很厉害,不仅拍下照片,还暗中去调查了那个诊所。 那个医生是斐依依熟识的,她当然不可能说出来斐依依怀孕的事情,但是狗仔有的是办法,他们不仅查到斐依依怀孕了,还把她的化验单也拍到登在了杂志上,还配了杨允天和斐依依的图片,当然,媒体可不是祝福,而是说的很难听。 杨允天和斐依依之间的夫妻感情也曾经被这家杂志社当作谈资在杂志上刊登过几期,被斐依依告的很惨,就这么结下了梁子,那个媒体时时刻刻盯住斐依依,就是为了找她的茬,没想到真的被他们抓住了小辫子。 杨允天有些意外,也不太意外,他太清楚斐依依为什么面如死灰,这个孩子不可能是他的,自始自终他们没有身体上的接触,杨允天后来干脆在沙发上安营扎寨。斐依依睡在卧室里的大床上,他就睡在外厅的沙发上。 “是吗,怀孕了是好事呢!怎么依依,你想给外婆一个惊喜吗?” 斐依依很凄惨地笑了下,杨正妍注意着他们的神色,拍了拍巴掌:“啊呀,真是件好事,不过允天,你好像不是很开心啊!”她的眼睛紧盯着杨允天,杨允天和斐依依的感情不好在杨家不是秘密,斐依依经常去夜店玩也不是秘密,现在她被拍下了一个人偷偷摸摸地去看妇科,杨正妍立刻就嗅到了不寻常的味道。 难得的把柄被她抓在手里还不要好好利用起来,她继续说:“允天,依依怀孕了怎么还藏着掖着,也不跟我们这些做长辈的说,我看就连老太太也不知道呢,瞒得这么紧,我真是看不懂了呢?” 她的言下之意很明白,因为媒体也指斐骂槐了,说的很露骨,说斐依依一个人去看妇科背着老公,孩子的来历一定可疑,那家杂志社很缺德,把斐依依这段时间晚上的去夜店玩的男伴都拍了下来,每个人的照片边上都配上一个大问号,杨允天在照片里还戴了一顶大绿帽。 斐老太太不是没看到那些,这家杂志社出了名的无良,因为后台老板很硬所以有人也拿他没办法,不过无风不起浪,凭空捏造也是不可能的。 ##第一百五十三章 一个人唱了场得罪人的独角戏 桌上的气氛很紧张,斐依依的表情有些决绝了,反正也已经到了这一步,很多人都在等着看她的笑话,只能说她的善后工作做的不好,还得罪了那家杂志社。 她伸手把搭在脸上的长发拨到脑袋后面去,嫁进杨家快一年,她什么都没得到,杨允天对她视而不见,杨家的这些叔叔伯伯姑姑表面上客客气气,可是骨子里都等着看她的笑话。她也是压抑太久空虚太久,才会那样放纵自己。 她冷冷地笑,她居然还能笑得出来,徐纤低着头抠着桌布的蕾丝花边,尽管她恨斐依依,但是她也不想看到这样的局面,女人,走到这个份上还是很悲哀的。 就在斐依依要说点什么的时候,杨允天站起来了,他伸手把斐依依拉坐下:“姑姑你真是太着急了,你不知道怀孕没满三个月是不能宣布的吗?我还打算等依依三个月以后再告诉你们的,不过现在既然大家都知道了我就在这里宣布吧,依依怀孕了!” 杨正妍没想到杨允天竟然站起来认了,她有些吃惊,更多的是不相信:“允天,你刚才的样子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 “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只不过不想说是了,还有这个杂志这么乱写,明天我就让他们关门!” 他坐下的时候,斐依依看着他,她的表情十分复杂,不解,不安,还有些秘密被揭穿的恼怒,但是没有感激。杨允天不需要她的感激,这件事情来的太突然,他只能先接下来,只能如此。 客厅里都安静了一会,首先是斐老太太欣慰地笑着说:“这真是一件大喜事,杨家姑姑。”她看着她:“这个答案你还满意么?” 杨正妍一个人唱了场得罪人的独角戏,她万万没想到杨允天肯吃这个亏,她在心里笃定了斐依依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可是事到如今她只有干瞪眼的份。 她支支吾吾地很窘迫,举了举杯子,讪笑着:“来吧,为这个大喜事一起干个杯吧!” 无数个酒杯碰在一起,当斐依依的杯子和杨允天的杯子敲击在一起碰出响亮的声音时,斐依依的目光长久地停在杨允天的脸上,她看的一眨不眨。 猕猴桃汁有点酸,徐纤皱了皱眉头,杨如桐立刻握紧了她的手,他的手心湿润,徐纤扭头碰上杨如桐关切的眼神,她微笑着向他摇摇头。 她是告诉他,她没事。 她想起了她怀孕的时候杨如桐在桌上宣布的时候杨允天的表情,绝对不会像她现在这样淡定,但是杨允天仍是相信她的,他始终认为徐纤的孩子就是他的。 就像此刻徐纤相信杨允天一样,她看得出来斐依依脸色苍白的原因,如果孩子是杨允天的,她也不必这样讳莫如深。就算斐依依肚子的孩子是杨允天的又能怎么样呢?他们是夫妻,有了孩子也正常。 这是一顿食之无味的年饭,偏偏它还要占据了一整天的时间。几杯酒下肚气氛才缓和下来,斐瑜琳喝的不多,她忧虑的眼神一直在斐依依和杨允天的身上飘来荡去。 斐依依靠在餐椅里,手一直按在她的肚子上,她碗里的菜一口没动,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客厅里就剩下了她们三个,在房间里,杨允天才翻了翻那个杂志,真的写的很离谱,完全没有把斐家和杨家放在眼里,斐依依不知道怎么得罪了那个杂志社的老板。 杨允天想了想,拨了个电话给一个他做媒体的朋友。他和那个朋友聊了聊,才知道斐依依在外面的人缘有多差,她从来不去打理她和媒体的关系,所以才弄的现在这个样子。 后来,那个朋友答应帮他处理这件事,首先不能让杂志社继续登关于斐依依怀孕的信息,现在的八卦新闻太多了,只要不继续刊登,过几天就没有人记得了。 他刚刚挂掉电话,斐依依就回来了,她进了房间就面无表情地坐在梳妆台前卸妆,和他们在房间里无数个情形一样,他们一直没什么话说。 “斐依依。”杨允天站在她的身后,看着镜子里那张憔悴的脸,杨允天对她说:“杂志社里我搞定了,从此以后不会有这方面的新闻了。” 她正在卸妆的手停住了,她在镜子里也看着杨允天,突然她笑了:“你是希望我感谢你吗?” “不,完全没有这个必要。” “我不会跟你说谢谢。”她生硬地回答:“还有,今天的事情,我也不会。” 如果杨允天做了这些就为了让斐依依跟他说一句谢谢的话,那真是得不偿失,他摇摇头进了洗手间洗漱。 等他走出来的时候,斐依依倚在门口,他以为她要用洗手间,于是侧了测身子让她进去,但是斐依依并没有动,只是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眼睛。她卸了妆,眼圈发青,嘴唇发紫,完全是夜夜笙歌后的副作用。 “杨允天,你不打算问我吗?” 她指的应该是她怀孕的事情,这有什么好问的呢,杂志上也说的七七八八了,把那些疑似男人的家底都抖了出来。都是一些爱去夜店的富家公子,大家晚上喝多了发生点什么也很正常。 杨允天摇摇头:“不。”他回答地很简短,窗户外面有人在放烟花,应该是在杨家外面,但仍然很璀璨,在天空中盛开了一朵又一朵的花。他拉上窗帘,走到沙发跟前准备睡觉。 “你有没有想过,你接下来的是个烫手山芋,你打算把他怎么办?”斐依依捂着自己的肚子:“你当着所有人的面承认了这是你的孩子,你是打算让我把他生下来,还是搞一个事故出来让我打掉就说我流产了?”原来她都想好了,斐依依想了半天,这个残局她只能这么收拾。 她笑的很凄楚:“我还是觉得后面一个比较好,一个孽种留下来有什么意思。”她走到了阳台上,在杨允天的母亲的躺椅上躺下来,长长而卷曲的头发散落在空中,窗外的烟花的光芒透过窗帘在她身上撒上红的蓝的光芒。 杨允天突然觉得斐依依很可怜,她从来没有得到过自己的幸福,她每晚每晚在外面玩,但是回来以后就在厕所里没完没了地吐,吐的翻江倒海,然后就不省人事地倒在床上睡着了。 他们结婚的前两个月,她还有精力和杨允天周旋,有时候冷嘲热讽,也会时时刻刻盯着他和徐纤。可是杨允天一直视她如无物,完全看不到斐依依一样,久而久之,她也失去了全部的热情。 她开始疯玩,也开始视杨允天为无物,她用杨允天的冷漠来攻击他,杨允天从来不去管她,他们除了法律上的婚姻关系,其他的没有一点点瓜葛,他随她怎么玩,连句告诫都没有。 只是有的夜晚,半夜里醒来,杨允天的睡眠一直不太好,夜里经常会醒,醒来以后一直都睡不着。有时候,斐依依会被渴醒,醉酒的人容易渴,她起床后找了水喝,喝完以后躲在床上压抑地哭泣。 听到斐依依的哭声杨允天还是感到内疚的,他知道斐依依再怎么放纵也不快乐,他不觉得自己是个圣人,只不过白天的举动是来掩饰他的愧疚,只此而已。 徐纤和杨如桐趴在窗台上饶有兴致地看烟花,杨如桐说:“其实不必自己放,看别人放也是一样。” “没错。”徐纤点点头。 杨如桐突然停下看烟花,转过头凝神地看着徐纤。 “干嘛?”徐纤笑着推他的脑袋。 “我发现我们越来越夫唱妇随了!” “去你的!”此话一出,徐纤觉得自己有点小女儿态,她转过头继续看着外面的烟花。追逐的太累了,徐纤突然觉得自己很享受这段宁静的日子,她和杨如桐相安无事地生活着,她能够亲密地和他躺在一张床上,盖着一张被子,而且在夜里她能感觉到杨如桐握着她的手,她也不会躲开,和杨如桐在一起时,她的心里是平静的,是坦荡的,是宁静的。 她甚至希望这这样过下去吧,对任何人的伤害都是最小的。 “徐纤。”杨如桐把脑袋依在她的肩上:“你今天难过吗,失望吗?” “难过什么,失望什么?”徐纤想了一下:“哦,你是说斐依依怀孕的事情?”失望么,难过么?还是嫉妒?失望谈不上,难过也还好,嫉妒更没有,徐纤发现自己平和了很多,她摇摇头:“没有。” “没有?”他审视她:“那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你已经爱上了我,而不爱杨允天了?” 徐纤吃吃地笑:“随你怎么说!” “那你跟我告白。”他一本正经地扳过徐纤的肩膀。 “告什么白,幼稚!” 她打掉他的手:“困了,我要睡觉了!” 躺在床上,徐纤还在想,除夕之夜第一次自己过除夕的韩以湄在干什么呢?她想着想着,眉头就皱起来了,杨如桐趴在她的身边用手指头抹开她眉头的小疙瘩:“今天过年,不许皱眉头,快点睡觉明早给你封一个大红包。” 徐纤笑着:“那好,我就期待着我的大红包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 以湄,新年快乐 她有些困了,渐渐地要睡去,还是大户人家好,以前除夕的晚上根本睡不着,很多人放鞭炮,吵的要命。可是在杨家就不会,因为地方大,方圆几公里都没有别的住家所以要多安静有多安静。 就在徐纤要睡过去的时候,她的手机响了一下,杨如桐拿起来看了看,立刻递给了徐纤。 “徐纤,微信。” “唔,困了,不看。”她艰难地翻了个身,杨如桐把手机贴在她的脸上:“你看看嘛!” 手机屏幕凉凉的,徐纤只好拿过来一看,立刻来了精神,是韩以湄给她发来了照片,她在埃菲尔铁塔上照的,比了一个很欢乐的剪刀手,她笑容开朗健康,仿佛以前那个韩以湄回来了。 看着看着,徐纤的眼睛湿润了,韩以湄去了巴黎说明她不再生她的气了。她不仅发了照片,还给徐纤发来了一段语音,只有很短的几秒钟,但是对于徐纤来说,已经足够了。 她说:“老白,新年好!” 她们有时差,巴黎此刻是白天,阳光普照的,照在韩以湄头上的那缕阳光仿佛也照在了徐纤心里一样,她不争气的眼泪水流了下来,哽咽着也给韩以湄发去了语音:“以湄,新年快乐!” 然后她把电话紧紧地贴在胸口,把脑袋埋在杨如桐的怀里,杨如桐轻抚着她的后背,轻轻地哼着那首童谣:“三岁小囡三寸长。” 他哼的真好听,徐纤已经记不起来她妈妈唱这首歌时是什么样子的了,她脑子里的记忆都是杨如桐哼出来的旋律。 她又哭又笑地说:“杨如桐,你像我妈妈。” 杨如桐用手抬起她的下巴,瞪着她:“你这什么意思?” “我是说,你给了我妈妈一样的温暖。” 杨如桐的神色略微缓和了一点,但仍是不满:“我不喜欢这样的身份,这是对我性别的一个极大的侮辱。” 他假么正经的生气冲淡了徐纤淡淡的愁思,她重新振奋起来,用手指在杨如桐的胸口画着圈圈,他的衬衣的扣子散开了,露出胸膛的皮肤,徐纤的手指触碰到了那些长长的伤疤,她的手指在上面停了下来。 她轻轻地触摸着那些触目惊心的红色的疤痕,她不能想象杨如桐在一次又一次地进手术室的生命当中还不忘了找她,而且找到了她,而且并不急着拥有她,而是把她交给他所信任的人,直到那个人不能再给她幸福,他才勇敢地走出来。 这是一份更加深沉的爱,杨如桐只是用他的玩世不恭在隐藏着,掩盖着,徐纤把脸贴在了那些疤痕上,杨如桐的皮肤开始滚烫,他的心脏跳的也很快,咚咚咚。 徐纤很喜欢他的心跳,它在胸膛里跳的越有力就证明他的心脏越健康。 杨如桐的声音在她的头顶上烦恼地传过来:“嗯哼!”他哼了一声:“徐纤,你显然忘记了我也是个男人。” “嗯”她抬起头不解地看着他。 “我觉得你在勾引我。”他捧着她的脸,脸红红的,眼睛亮亮的,他的眼睛纯净的像个大孩子,他把他的唇贴在徐纤的额头上,低吟着:“我要宣誓我的主权,我要吻你。”他说了,他也做了,他的唇从额头一直到徐纤的脸颊,像小鸡啄米一样弄得徐纤痒痒的,当他的唇准备移到她的唇上时,徐纤的肚子顶住了他的,让他不得不拉开和她的距离。 “见鬼!”他喘着粗气怒骂,徐纤看着他,笑了。 “你忘了,我说过只要依依怀孕了,内岛的地我帮你拿下来而且出资一半,算是给我的重孙子的见面吧!” “外婆,你是不是太急了?八字还没有一撇呢!”斐依依懒懒地窝在沙发里涂指甲油。 “什么八字没一撇,没一撇你肚子里的是什么?”斐老太太横她一眼:“还涂指甲油,那些玩意儿不能涂,你都怀孕了不知道啊!”斐老太太说完斐依依又去说斐瑜琳:“你一当妈的,就坐在她身边你也不管管她?” 斐瑜琳今天气色不是很好,有些苍白,斐老太太又说了很多话,她今天很高兴,天南海北说了一通,后来她拉着杨允天的手说:“允天,这次你做的很好,放心,你爸爸虽然走了,但是我会让杨慨变成你的王国。” 斐瑜琳悄悄地喊走了斐依依,在斐依依以前的房间里,斐依依坐在床上而斐瑜琳则站在她的面前,表情严肃地审视她。 “依依,杂志上说的是不是真的?” 斐依依低着头玩着她衣服上的胸针,把镶着水晶的小猫头上的黑眼睛都快要抠下来了,斐瑜琳盯了她片刻,压低了声音说:“不是杨允天的是吧?” 斐依依颤抖了一下,停下了她的手,她抬起头眼睛里迅速地充满了泪水:“当然不是他的,怎么可能是他的?你知道吗,我嫁进杨家这么长时间,他从来没有碰过我,我怎么可能怀上他的孩子?真好笑,真好笑是不是,我们斐家的人居然有本事单体怀孕,哈哈哈!”她越说越大声,斐瑜琳敏感地看了眼门口,用手捂住斐依依的嘴巴:“好了,这事光荣吗?还值得让你这样大喊?” “那我能怎样,能怎样?”她捂着脸失控大哭,斐瑜琳无可奈何地看着她,对于这个女儿她也无法说些什么,这么多年以来都是斐老太太管着她,她一个做母亲的管的确实少了点。 “依依。”待她情绪平静一点,斐瑜琳说:“不论怎样,允天还是识大体的,他没有当场让你难堪,还是把这件事情承担下来了不是吗?” “妈,你真是天真,你以为他是有情有义?哪个男人愿意当着别人的面承认自己戴了顶大绿帽?”斐依依笑起来,她用纸巾擦去眼角的泪水,然后坐到梳妆台前开始补妆,她用蓝色的眼线笔,让她的眼妆魅惑而且妖娆。 “你打算以后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这就这样呗!”她漫不经心的,其实她画眼线的手指在抖,眼线画了好几次都歪歪扭扭,她擦着擦着就放弃了,扔下眼线笔趴在梳妆台上。 “孩子的父亲是谁?” “没有。”她直截了当地回答:“不知道是谁?” 看着斐依依的后背,斐瑜琳感到无助的气愤,她拿这个女儿一点办法都没有,她付出的少,所以斐依依也从来不跟她聊什么。 斐瑜琳走到阳台去吸烟,等她吸完一支烟回来之后,仿佛决定了什么,她对斐依依说:“依依,你听我说,这个孩子不能留。” “这不是你能决定的。” “依依!这个孩子怎么留?他不是杨家的种,你以为你可以瞒得过他家那些叔叔伯伯,而且现在允天愿意认,等到你生下来他还能视为己出吗?你找一天去流掉,然后我会想个办法给媒体交代的,就说你摔了一跤孩子没了。” 斐依依从梳妆台上抬起头看着她的母亲,她的脸上全是愤怒和不满:“这就是我的母亲,孩子的外婆给我铺的杨庄大道?” “依依,你又能让我怎么办?允天冷落你不是让你放纵自己的理由!除非你能找到孩子的父亲是谁,然后让他承认,和允天离婚生下这个孩子,不然不明不白的身世你觉得对你的孩子公平吗?” “那我呢?”一丝讥笑爬到斐依依的唇角:“我不明不白的身世对我是不是公平?”斐依依站起来,迎着她母亲的目光,她的眼神有些疯狂了,她指着镜子里的自己问斐瑜琳:“你生下我的时候有没有考虑到对我是不是公平?我的父亲在哪里,是谁?你说得明白吗?” 斐瑜琳高高的举起手,但是手掌在空中颤抖着也没落在斐依依的脸上,斐瑜琳咬着牙,眼泪从她美丽的眼中滑落下来,终于她无力地落下手,她悲哀地看着斐依依,声音嘶哑:“所以,孩子,我不想让你走我的老路。而且,你和我是不同的,我呆在娘家,没有人敢歧视我可是你在杨家就是不一样,不管在什么年代,不忠就是不忠,这是一生也无法抹去的污点!” “为什么我背负的就是一生也无法抹去的污点,而徐纤就不是?你以为她的肚子里的就是杨如桐的孩子吗?我找人查过了,杨如桐有严重的心脏病,他一直在服药根本不适合要孩子,那个孩子不可能是杨如桐的!” “依依!”斐瑜琳无奈地喊她的名字:“我们现在在说的是你的事情,不管徐纤的孩子是谁的,杨如桐认了,你的呢,你想留下他你和杨允天说过吗?他也同意你留下他吗?” 这一击,击中了斐依依的要害,她跌坐在床沿上:“我不需要他同意,我们根本就是在同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不需要他的首肯。”她说完,站起来往门口走去,斐依依不想再和她母亲继续这个话题,她就是想要留下这个孩子,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她一个人太寂寞了吧。 “依依。”斐瑜琳还试图说点什么,斐依依打断了她:“妈,别忘了还有外婆,你以为她不知道我的孩子的来历吗,她只是装作不知道,但是她还是让我生下他来。有外婆的强大后盾,你还担心什么?杨允天已经收了内岛的地了,他不敢拒绝的!“ ##第一百五十五章 我现在过的很好 “依依!”斐瑜琳痛心地喊:“你不要变得和你外婆一样,把什么都看作是交易!你不记得了吗,当初你和杨允天结婚,我也劝过你让你慎重,可是你听了你外婆的,结果呢,你现在过的是什么日子?” “我现在过的很好,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没有人管我,多好多好!”她哈哈笑着还转了个圈:“妈,你看,我就算怀了别人的孩子,杨允天还是得承认,谁让我是斐如绢的孙女!” 她拉开门走出去了,斐瑜琳除了叹气和流泪,她不知道她还能做些什么。 在斐家吃完了午饭,斐老太太亲自送他们到大门口,在穿过花园的的时候,斐老太太一直叮嘱着杨允天:“允天,我的孙女和重孙子就交给你了,你一定要把他们照顾好了!” 她笑吟吟地看着他们的车开出了大门,而斐瑜琳站在斐老太太的身后,目光忧伤。 他们走了以后,斐老太太转过身子碰上斐瑜琳的眼神,不满地说:“你这是什么表情,今天新年第一天,而你女儿也怀了孩子,应该值得高兴。” “妈!你是不是老糊涂了,你明明知道的!” “我知道什么?我只知道我的依依有了孩子,是杨家的孩子!”老太太不容辩解地往里面走,斐瑜琳跟在她的身边:“妈,你这样会害了依依的,人的一生太漫长了,不是什么都能够等价交换的,你有没有想过你也不能照看着依依的一生,我也不能,到时候她怎么办?” “所以她更需要有个自己的孩子!” “她连孩子的父亲是谁都搞不清。” “住嘴!”斐老太太严厉地盯着她:“斐瑜琳,我希望这样的话你不要再说!依依肚子里的孩子是杨家的血脉!“ “你这是自欺欺人。“斐瑜琳缓缓道。 “我替你养大了女儿,二十几年前你也是这样大着肚子跑回来,我当时有没有让你把孩子拿掉?你说你要生下她,我就让你生下来。生下依依以后,你说你要出国念书,我就让你去出国念书。你一念就是四年,回来以后该玩的玩,该乐的乐,我有没有让你尽一个母亲的责任?现在你的女儿怀孕了,你居然不想让她生下来?”斐老太太声音低沉,但是铿锵有力。 “妈,一码归一码,我知道对于依依我没有尽心尽力,但是现在说的是依依的孩子。她的孩子不是允天的,怎么能生下来?” “你这不用担心,你没见他拿走了内岛那块地的合同吗?” “妈!为什么你不明白,生意是生意,感情是感情!” “我看不懂的是你吧!好了,斐瑜琳,我不想继续这样的话题了,有了孩子依依在杨家的地位就能巩固,你没见到那大嫂二嫂的都有了吗?说起来第一个结婚的是依依呢,我倒觉得这个孩子来的很及时!”斐老太太不等斐瑜琳再说什么就径自走掉了。 斐瑜琳靠在一棵树下,她使劲一靠,树上的落叶就纷纷飘落下来,那么多的落叶,斐瑜琳仿佛看到了斐依依的眼泪,她就怕她以后的眼泪会比这些落叶还要多。 走错了第一个路口,如果不愿意回头的话,只是越走越错,完全背离了原来的道路。 斐依依停下了脚步,她笑了一下:“杨如桐和徐纤真是浪漫啊,放风筝,我真是没有童年,我的记忆中几乎没有放过风筝。”她回头去看杨允天的表情。 他眯着眼睛,也许阳光有点刺眼,斐依依琢磨了半天也没看到他脸上出现她希望看到的难过受伤的表情。 “啧啧,杨允天,你真是修炼到家了,看着徐纤和杨如桐秀恩爱也能无动于衷。” 看了一会,杨允天就继续往房子那里走,斐依依自己都自顾不暇了,还有精力去理会别人。 半岛的合同被杨允天放在了书桌上,斐依依看着他:“你知道你接受了这块地的代价是什么吗?”她嬉笑着指了指她挂在衣架上的一顶绿颜色的帽子,她笑得十分开心。 杨允天扫了一眼那顶帽子,他在椅子上坐下来:“斐依依。”他打断她的笑声:“我们谈谈。” “确实得谈谈了。”斐依依也在他的对面坐下,自然而然地掏出烟盒拿出一支烟,还没点燃杨允天就制止了她:“你不该抽烟。” “这似乎不是你应该关心的事。”她这么说着,但是却没有点燃香烟,而是在手里把玩着,最终还是把香烟放回了烟盒里。 “斐依依,这个孩子你预备怎么办?” 谈判开始了,斐依依的眼里又升起了戒备,她的背挺得又僵又直:“我打算生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她反问他。 “孩子的父亲呢?” “你想套我话?”她冷冷地哼着。 “斐依依,我不关心孩子的父亲是谁,但是这一点你必须要搞清楚。” “不需要,在我的心里,孩子没有父亲,在外面,孩子的父亲就是你。”她朝他扬扬下巴:“怎么,不想接受吗?但是你早上不是接受了我外婆给你的地吗?那块地好歹值点钱吧,让你做个便宜爸爸还是绰绰有余的吧!” 跟斐依依说话永远是这样,她只会把最难听的抛给你,杨允天已经习惯不去跟她生气了。他越是这样平静,斐依依越是生气,当两个人吵架时,没有回应是最让她恼火的一件事情。 “斐依依,你知道我们并没有感情,如果你为了孩子长远考虑,这不是一个很好的打算。” “你怎么打算?收了我外婆的地还想变卦?” “我只是暂时收下来,如果不收你外婆会善罢甘休吗?斐依依,现在对你最好的安排就是,我们离婚,你去找孩子的父亲,你放心我这边不会走漏一点点风声。” 斐依依死死地盯住他,烟盒在她手里变成了一团硬纸盒,她的眼前蒙了一层水汽,杨允天就在那层水汽里飘来荡去。斐依依恨死了他,如果不是他如此冷待她,她怎么会和不知道谁弄了个一夜情还有了孩子,现在弄的人尽皆知,她怎么让这个孩子随便就消失了? 她摸着自己的肚子:“我斐依依的孩子,不会让他还没到这个世界来就没有了!” “你可以生下来,和孩子的父亲一起。” “没有父亲!他没有父亲!我不知道他的父亲是谁!我喝醉了,我不知道是哪一天和哪一个男人,你满意了吧,你高兴了吧!”她狂叫起来,把烟盒狠狠地丢向杨允天,她向杨允天冲过来扬起手狠狠地在他脸上扇了一个响亮的耳光,接着就是第二个,第三个。 在她要打第四个的时候,杨允天抓住了她的手,她的力气真的很大,打得他很疼,脑袋都很晕,他看着她披头散发歇斯底里的样子,一字一句地告诉她:“不论什么,都不是你放纵自己的理由!” 这句话在哪里听过?哦,是她妈妈!斐依依笑起来:“你和我妈妈说的话一模一样,她也这么跟我说!你们都是君子啊,说的多好听,说的多动听,是啊,我就是贱啊,我放纵了自己啊,那又怎么样,那又怎么样呢?” 她蜷缩在床边哭泣,睫毛膏,腮红,还有粉底,都被弄花了,妆糊了一脸,杨允天看着她哭,哭了很久很久。 这是斐依依第一次当着他的面哭,其实在半夜里,他不知道听斐依依哭过多少次,这也是他为什么昨天在杨家那么多人的面前认下斐依依的孩子,他是内心有愧而不安。 他不爱斐依依,但是他和她有婚姻,始终有份责任在里面。 等她哭够了,他递上一条毛巾,斐依依看也不看,站起身进了洗手间,砰的一声关上门,随即传来哗哗的水声。 她洗了好久,差不多要洗脱了皮,可是仍旧没有出来的意思,杨允天敲了敲门:“斐依依,你好了没有?” 没有回答,过了五分钟,杨允天再过去敲门,还是没有动静。 “斐依依,你开开门,你在里面做什么?再不开门我要进去了!”斐依依依旧没有给他任何只言片语,他怕她会做出过激的事情,斐依依固然可恶,她做的事情杨允天没有一件能够看得上的,可是,她罪不至死。 杨允天大力地扭着门锁,可是怎么都扭不开,他想起来在抽屉里有一把洗手间的钥匙,就赶紧去拿了来打开了洗手间的门。 雾气飘过来,浴缸里的水哗哗地流淌着,都流到了杨允天的脚底下,他往前方看过去。斐依依躺在浴缸里,脑袋搁在浴缸的沿上,长长的发丝飘在水里,看不清她到底怎么了。 杨允天顾不得那么多,他冲了过去,脚底下全是水,他一打滑差点摔倒。斐依依闭着眼睛,脸如同白色的瓷砖一样,她没有脱衣服,整个人就这么泡在水里,一只手搭在浴缸外面,手腕上割开了一条细细的伤口,不算太多的血正在往外流。 杨允天立刻用力按住了她的手腕,然后奋力将她抱出浴缸里,她的眼睛紧闭着,杨允天知道她没有晕过去,因为伤口不深还不至于要她的命。 “斐依依,斐依依!你睁开眼睛!”他使劲摇晃着她,终于把斐依依摇醒,她睁开眼睛虚弱地看着杨允天。 ##第一百五十六章 死亡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我死了吗?”她问。 “死不了。”他拿起她的手腕给她看,那一条细细的血痕,血流的不多现在已经凝固住了。“你还好,如果还好的话,自己换上干衣服!”杨允天用一块大毛巾包住了她,然后到房间里给她拿了一套睡衣放在她的手上:“死亡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他走出了洗手间,接着就听到了她的恸哭声。 斐依依换好了衣服走出来在梳妆台前坐下,杨允天走过去给她的手腕上贴上胶布,她割得那样浅,其实连OK绷都不需要贴。 她一言不发,默默地由杨允天给她贴好胶布,把她的头发擦干,这大概是他们结婚以来最亲近的一次。 她的目光呆呆的,从镜子里盯着杨允天,当他拿起吹风筒准备给她吹头发时,她打掉了他的手:“行了,不需要你的同情心了!” 她拿起吹风筒把头发吹干,尽管她的脸依然苍白,但是好歹她变成了以往的斐依依。 “每个人都有脆弱的时候,我也会有。”她吹干了头发,似乎在为自己刚才的举动辩解,“我昏了头,才想干这个。”她撕掉手腕上的胶布:“被别人看到还以为我怎么了。” 这个时候,她还在想别人怎么看她,她用梳子梳她的卷发,然后用卷发棒将她的卷发定型,她做的那样仔细,仿佛刚才要死要活的不是她。 她既然没事了,杨允天也懒得去关注她,这么一折腾天已经黑了,大年初一,他父亲在的时候他们都是在家里吃饭,今天也不例外。 他走到门口:“斐依依,弄好以后下楼吃饭。” “你不怕我第二次自杀吗?” “你敢吗?”他一针见血,斐依依瞪着他,居然笑了。杨允天说的全都对,她不敢。刚才躺在浴缸里,她真的万念俱灰,她找到了一个刀片,捏着那枚薄薄的刀片她以为自己可以一刀下去,就像有个电视里一样,血溅地到处都是,然后血染红了浴缸,那种场面真是惨烈。 但是她高估了自己,她举着刀片好几次都没割下去,最终她咬着牙闭着眼睛狠狠地往下划了一刀,疼的她险些要晕过去,她觉得自己必死无疑,其实当她看到她的伤口时,自己也觉得好笑。 她连死的勇气都没有,说明她根本没有伤到极点。 她不知道刚才自己的用意,是想吓唬一下杨允天,让他同意她生下孩子,还是真的想死,不过现在看来,第一个可能性大一点。 她向杨允天走过来,她自己对自己心慈手软,对杨允天可不是,他的脸颊已经被她打得肿起来,她伸出手去突然摸在了他的脸颊上:“疼吗?” 杨允天点点头,拉下她的手:“很疼,你对别人比对自己狠多了。” 斐依依又笑了:“那是,不过你别以为我会求你,我的孩子,你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不然内岛的那块地你想都别想。” “不过是一块地,没有了就没有了,斐依依,你要记住,你的手里没有任何筹码,而且什么都无法成为你的筹码。我希望你留下孩子,但是不是在和我的婚姻内,我是为了你好。”他拉开门走了出去。 斐依依把手里的梳子向他的背影砸了过去,砸了个空,跳到了走廊外面,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们关系好不好会不会影响到你的心情?” “人总不能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那我是碗里的还是锅里的?”杨如桐打破沙锅问到底。 做人别贪心,这是徐纤告诉自己的,她和杨允天已经没可能了,不管斐依依的孩子跟杨允天有没有关系,他都有他的责任,她不能在这个时候再将他搅的心绪不宁。 而她的面前有杨如桐,他寻找了她那么多年,没道理让他一直寻找下去。 距离生产的日子越来越近,徐纤的心就越来越慌,她跟杨如桐商量剖腹产,这样子能快一点,预产期要在二月初,还有大半个月。她觉得杨如桐的状态越来越不好,他的药的剂量这几天似乎偷偷地加大了,徐纤数过了他的药,以前是一天两次,一次两颗,现在变成了一次四颗。 她跑去问医生,医生告诉她尽早做手术,越早越好。 说了跟没说一样,杨如桐硬的像石头一样,怎么说都没用,所以她想提早把孩子拿出来,可是被杨如桐断然拒绝。 “什么是瓜熟蒂落你懂不懂?”他大声嚷嚷。 “那好,你就先去做手术!” 所以,他们吵来吵去也没有结果,好在也就在这几天了。 杨如桐大包小包地往家里买,婆婆妈妈的很,他处于迎接新生命兴奋的状态中,徐纤有时候看着他的脸发愣,连自己都糊涂了,她肚子里的孩子仿佛真的是杨如桐的一样。 杨允天和斐依依仍在僵持中,斐依依坚持要生下孩子,但是她又搞不清孩子的父亲是谁,她一口咬定了让杨允天做这个便宜爸爸。 杨允天看着桌上的那个合同,它已经在书桌上摆了好几天了,杨允天甚至都没有翻开它,到底怎么办?他不是贪图內岛的地,而是斐依依太天真,她以为生下了孩子就万事大吉? 斐依依回来了,最近她总是回来的很早,而且好像戒烟了,也没有再喝酒,她做足了要孩子的准备。 她有早孕反应,鱼腥海鲜根本闻不得,吴姐做饭时很头痛,三个孕妇有三种口味,徐纤已经快生了,她无所谓,但是杨如桐很讲究,什么配什么一点都不允许马虎。 也许是初次怀孕,斐依依显得心浮气躁,饭菜一点点不合胃口就大发雷霆。 本来今天是桂鱼汤,徐纤很喜欢杨家大厨的手艺,鱼汤是黄颜色的,配着一种野生菌,味道相当好,但是斐依依不能闻鱼的味道,所以鱼汤换掉了。 杨如桐让大厨给徐纤单做了一份直接送到房里当宵夜,徐纤笑说:“你当我是猪?吃的了那么多?” 晚饭尽量配合着斐依依的口味,基本上鱼虾都没有,有个蟹粉狮子头,斐依依的那份蟹粉放的很少,只是起到点缀的作用,根本闻不出螃蟹的味道。 可是当小晴把盛着狮子头的小盅放到斐依依的面前并且打开盖子时,她看到狮子头上的蟹粉,立刻光火:“这是什么?” “三少奶奶。”小晴赶紧回答:“蟹粉狮子头,不过大师傅蟹粉放的很少,没有蟹粉的味道,不信你尝尝!” “我尝尝?我压根不能闻到这个味道,你说我能不能尝?”斐依依越说越生气,抬起手来就把小盅从桌子上扫到地上,啪的一声打碎了,里面热气腾腾的汤汁溅了她自己一身,她尖叫着就朝小晴狠狠扇过去一个耳光,把小晴打的愣住了,她呆呆地捧着脸站在那儿看着斐依依,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徐纤走过去扶住了小晴的肩膀,她看得出来斐依依心情不好拿小晴撒气,杨老爷子去世以后,斐依依再也不掩饰,全家的佣人都怕她,因为她会随时爆发。 “斐依依,你应该跟小晴道歉!” “哈,出来撑腰的了?”斐依依正好满肚子的火没地方出:“我为什么要跟一个佣人道歉?” “小晴只是我们家的员工,你没有理由非打即骂!” “哦,我明白了,你这是惺惺相惜吧!曾经你也只是杨慨的一个员工,突然摇身一变变成了杨家二少奶奶了,现在张口闭口我们家我们家,徐纤,我和你是一家的么?” 徐纤不想和斐依依吵架,她轻轻拍了拍小晴的肩膀:“回房间休息一下吧!” 她让小晴先回房间去,她也走到自己的座位上,桌上只有杨允天和杨如桐他们,杨允天在拼命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斐依依最近脾气暴躁,她拿佣人撒气也不是一天二天的了。 斐依依找不到了对手,一个人唱独角戏很无趣,她恨恨地跺了跺脚,却不想踩到了被她打翻在地上的狮子头上,冬天天气冷,热汤洒在地上很会就结成了猪油,她穿着高跟鞋脚下一打滑,人就往地上狠狠地摔了下去。 桌上的人都吓了一跳,吴姐就站在一边吓得目瞪口呆可是也不敢伸手扶她。 这一脚摔得不轻,斐依依的脸都变颜色了,她本能地捂着小腹爬不起来,杨允天弯下腰去把她扶起来,斐依依吓得脸色惨白,她颤抖着嘴唇对杨允天说:“我要去医院!” 杨允天点点头:“你还能走吗?” 她慌张地摇头,杨允天咬咬牙,抱起了斐依依往门外走去。 他们走了之后,吴姐才让人把地板收拾干净,桌上的菜早就凉了,杨如桐喊吴姐把楼上徐纤的桂鱼汤拿出来热一热。 “她不在正好!”杨如桐高兴地对徐纤说。 “你怎么没一点同情心!”徐纤瞪他:“一个孕妇最忌摔跤了!” “徐纤,你怎么变得妇人之仁了,你管她怎么样了!她是敌人,不要去同情一个敌人!” 杨如桐的理论似曾相识,那时候徐纤也是这么跟杨允天说的,但是现在她却不这么想了。真不知道那时她做杨允天的顾问,到底她影响了他,还是杨允天影响了她。 ##第一百五十七章 我的孩子不会有事吧 杨允天一边开车一边观察斐依依的脸色,她捂着肚子蜷缩在副驾驶上,另一只手非常紧张地握着杨允天的手。 原来再强悍的女人都有脆弱而需要别人的一面,等车子开到医院门口,杨允天要抱斐依依下来时,她抬起头来,杨允天看到的竟是她一脸的泪水。 “杨允天,我的孩子不会有事吧!”她哽咽着,这个时候的她也是楚楚可怜的。 杨允天的心顿时就软了,原来她也有做母亲的感情,他不由地叹了口气:“斐依依,如果孩子有什么事,也是你自己作的!”他说完就有点后悔了,因为他觉得他说的重了,斐依依第一次没有回嘴,她把脑袋倚在杨允天的肩上哭的十分伤心。 她被送进了急诊室,杨允天在外面等着她,过了半个多小时门开了医生走出来。 杨允天看了眼急诊室里面躺在床上的斐依依,然后问:“她怎么样?” “还好,脚扭了一下,尾骨也撞青了,不过都不要紧。最主要的是孩子没事,三少,请跟三少奶奶说不要再穿高跟鞋了,特别容易滑倒。” 杨允天点点头:“记住这件事情不要让媒体知道。” “我懂的,三少。” 斐依依的孩子的生命力很强,她摔了一跤居然什么事都没有,不知为什么杨允天也长长出了口气,他走进房间坐在一边看着斐依依。 她脸上的戾气都消失了,躺在床上,手放在她的肚子上。如果杨允天没看错的话,她此刻脸上还有感恩的表情,她在感恩什么,感恩老天没拿走她的孩子? 她在挂点滴,刚才受了惊,医生给她用了点安胎的药,杨允天坐在一边陪着她。 房间里非常安静,过了好一会,杨允天在浏览着手机新闻,他突然听到斐依依对他说了一句:“谢谢。” 虽然是很轻很轻的一句话,但是他仍是听到了。杨允天感到诧异不已,他从来没在斐依依的嘴里听到过谢谢,除了他们结婚前,那以后他再也没有听过她这样说,而且十分真诚。 他抬起头来,碰到了同样真诚的眼睛,斐依依看到他抬起头,又郑重地对他说:“谢谢!” 杨允天注视着她:“你留下这个孩子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她沉默着,过了一会她说:“我没有去想有什么意义,我只是觉得他是一条生命,是我的孩子,我必须的而且是本能地要留下他。”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手还是紧紧捂着她的肚子,不得不说,杨允天被她的话触动了。斐依依身上的那些符号都消失了,富家小姐,焕彩集团的继承人,杨家的三少奶奶,她现在只是一个纯粹的母亲。 杨允天记得她倒地的一刻,她也是第一时间捂住她的肚子,她想留下这个孩子,第一次没有任何目的,就是本能。 杨允天站起身,房间里太闷了,他走到外面去透了口气。这个城市的空气相当不好,傍晚时分还是雾霭茫茫,连路上的车灯都在浓雾里显得不那么明亮了。 他呆了一会走回房间,斐依依的眼睛还是红红的,靠在床头显得十分无助。 杨如桐停了一下,他对斐依依说:“留下他吧,至少是暂时,我能够照顾你们!” 斐依依挂完水医生说没什么大碍可以出院了,杨允天开车载她回家,他把车开进车库,然后扶着斐依依慢慢往里走。 在一棵合欢树下他看到了徐纤,她站在树下,刚过春节虽已立春,但是合欢树上还看不出春天的景象,叶子落的精光。 合欢树是一种很有趣的树,叶子早晨打开晚上闭合,有点像含羞草,人们赋予这种树很多种传说,其实合欢树就是一种敏感性的树种,现在作为地震勘测用的树,杨家种合欢树也是为了预测地震。 徐纤穿着粉色的棉褛,真的像合欢花开的时候粉粉的扇子一样的花瓣的颜色,她的肚子很大,却并不显得臃肿,她的双颊饱满,她胖一点比那时那么瘦时要更加漂亮。 看来,杨如桐把她照顾的很好,她的脸上泛着光彩,眼睛也亮的比得上天空中任何一颗星星。 当他们走过她的身边时,徐纤轻轻对杨允天说:“没事了么?” 她是在等他们吗?就为问问斐依依是否没事?杨允天回答她:“没事了,医生说只是扭了脚。” “那很好。”徐纤点点头,斐依依立刻接过来说:“怎么,失望了吗?”斐依依一来了精神就像一架战斗机,不过对于她的宣战徐纤无心迎战。 “不要拿一条崭新的生命来斗争。”这是徐纤对斐依依说的一句话,她说完就转身往门廊里走去,门廊里的灯很明亮,是杨如桐嘱咐的,他怕晚上徐纤走动时看不见。 斐依依冷笑:“怀了孕有了孩子就变成圣人了呢!”她哼了一声跟着往里走,杨允天仰头看着合欢树,发现有根树枝上面抽了新芽,他很喜悦,看到新生命都是很喜悦的。 杨如桐趴在窗台上看徐纤,等她进了房间他还维持着那个姿势,徐纤走过去:“看什么呢?” “刚才看你,现在看树!”他转过头:“那棵树叫什么名字?” “合欢树,也叫芙蓉树。” “这名字真美。” “它的名字是很美,但是传说却不美,要听吗?” “听故事我最喜欢了。”杨如桐拿了一个枕头塞在徐纤的腰下,让她在床上坐的舒服一点。 “传说,合欢树以前不叫合欢树,叫做苦情树,而且只长叶子不开花。有一个书生寒窗苦读数十载,就在他将要赴京赶考的前一天晚上,他的娘子指着窗外的苦情树对他说,今日一别,山长水远,夫君此去必定能高中,但是京城之中乱花迷眼,请一定莫忘了回家的路!秀才听了点点头,第二天早上离家赶考去了。” 杨如桐坐在她的身边帮她按摩小腿,他听得认真,又忍不住插嘴:“他一定没有回来。” 徐纤点点头:“他娘子从青丝等到白发也没等到秀才回家,她缠绵病榻了好多天,生命即将走到了尽头,这一天,她拖着病体来到树下,当年这棵树见证了她和她丈夫的誓言,可惜,树还在,人事已非。她用生命发下了重誓:“如果我丈夫已经变心,就让这苦情树开花,夫为叶,我为花,花不老,叶不落。一生不同心,世世夜欢合!”然后她就气绝身亡了。第二年,合欢树就开了花,粉色的像扇子一样的花瓣,非常美丽。”徐纤的故事讲完了,她笑着看着杨如桐。 杨如桐想了想:“说明了什么,她丈夫真的变心了吗?会不会进京赶考的时候死掉了?”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看似充满了祝福意味的合欢树的寓意并没有那么欢乐,它承受了太多的苦难。” “不听不听。”杨如桐不去捂自己的耳朵,反而把徐纤的耳朵给捂起来了,像个小孩子:“从现在开始,不吉利的事情不说!” 徐纤瞪着他,他也瞪着她,眼睛都瞪的圆圆的,很快他们都笑了,合欢树的传说带来的小小的不安很快就被他们抛到了脑后,因为徐纤肚子里的小宝宝狠狠地踢了她一脚,她立刻把杨如桐的手拉倒自己的肚子上,正逢小宝宝在里面做广播体操,一脚一脚踢的没完,杨如桐嘴巴咧的都合不拢。 广播体操做完了,他的手还不舍得离开徐纤的肚子,他抬起头欣喜地对徐纤说:“是个好动的小姑娘呢!” 他好像有透视眼一样,徐纤笑他武断:“怎么那么喜欢小姑娘?” “因为,我想她一定长的很像那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我以后也会给她穿白色蕾丝花边的蓝裙子,也会给她买生日蛋糕,但是我不会让她哭泣,我要陪着她度过每一年的生日。”他梦呓一般,眼神痴痴,他把徐纤肚子里的孩子当作重生的徐纤,童年时他不能给她的美好人生现在他要给徐纤的孩子。 他总是让徐纤流泪,当她的眼泪滚落到杨如桐的手上,他才惊觉,急忙用手去擦徐纤的眼泪:“别哭啊,别哭啊!“他手忙脚乱地擦干徐纤的眼泪,他想把徐纤抱进怀里,可是她的肚子太大,体积太大,抱了半天也是徒劳。 徐纤又笑了,如果有一个男人有能力让她在短时间内又哭又笑,那他在她的生命里一定占据了一个很重要的位置。 时间这种东西,当你希望它流逝的快一点的时候,它仿佛静止了,杨如桐觉得每一天都过的那么慢,他迫不及待地要和徐纤的孩子见面。 他趴在徐纤的肚皮前一遍一遍地跟她打招呼:“嗨,我是杨如桐,你是谁?” 徐纤笑他傻气:“你还没给她起名字,她知道自己是谁?” “我可以给她起名字吗?”他抬起头来,一脸的喜出望外。 “为什么不可以,你不是她爸爸吗?” 爸爸这个词,像个催泪弹击中了杨如桐,他的眼睛迅速溢满了泪水,杨如桐整天坚强的像个刺猬,但是他却总是为了徐纤而哭。他拉着徐纤的手,哭的抽抽噎噎,徐纤的心随着他肩膀的耸动而颤抖着。 ##第一百五十八章 如果想见他,就去见见吧 徐纤的预产期过了,杨如桐给她安排住院,住院的前一天,徐纤坐在窗口看着花房发愣。 “看什么?”杨如桐伸了一下头,杨允天正在花房里种花,弯着腰脖子上搭着白毛巾。 他只看了一眼就缩回头去,然后躺在床上玩他的游戏机去了。 徐纤也关了窗户拉上窗帘,杨如桐问:“是不是想见他?” “嗯?”她被他这么一问愣住了:“什么?” “如果想见他,就去见见吧,聊一聊,明天你要进医院了。”杨如桐难得大方,徐纤盯着他,揣摩他说的真伪。 “你到底去不去?不去就关灯睡觉了!” 徐纤停顿了一下,她想她弄懂了杨如桐的意思,徐纤有点感动,她弯下腰来对杨如桐绽放出一个笑脸:“我马上就回来!” “不要给我看那个脸!”他闷闷地说,转了个身去。 徐纤换了件外套,拉开门奔了出去。她的心跳的那样快,她的思念压在心底都要膨胀爆裂出来了!这么久以来,她只能在杨家或者公司里看到杨允天,虽然他们经常碰面,但是她要装的冷淡和客套,她一次次地对杨允天的目光视而不见。 明天她就要进医院生孩子了,在这一刻她十分想见见杨允天,和他聊一聊,哪怕什么都不说静静地呆在一起都可以,都是快乐的。 她刚跑了两步,杨如桐忽然在她的身后说:“别在花房里,我能看得见的,别人也能看得见。” 徐纤回过头来,向他微笑,杨如桐穿着他们一起去买的毛茸茸的连帽睡衣,要不是他过分瘦削的脸颊,真像一只大狗熊。这段时间是徐纤内心最平静地时刻,而给了她平静的生活的正是杨如桐,他在她的心里也许远远超出了一个伴侣那样的角色。 徐纤又折回去,跟杨如桐拥抱了一下,她扯了扯杨如桐帽子上的耳朵,摸了摸他的脸颊,笑着对他说:“我很快就回来!” 她欢快地离开了,在这一刻,她甚至在心里下了个决定,她要和杨允天好好谈谈,如果可以的话,她会强迫自己好好爱杨如桐,不是感激也不是因为无奈,而是真真切切的爱上他。 她来到花房外,杨允天背对着她把小花盆里的泥土都倒出来,然后又换进去新的,他做任何事情都这么有耐心,以至于所有的花都被他养的这样好。 以前徐纤总觉得造化弄人,总觉得上天对待他们俩都太不公平,可是现在想想,也许不论老天怎样安排也许都是有它的原因的,突然地,徐纤不再怨天尤人了。 到底是被命运这只手推着走,还是拉着那只手一起走?徐纤觉得自己应该有个答案了。 杨允天笑自己像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伙子,看到徐纤还是让他慌张,他在水池下洗干净了手,用毛巾擦干。他洗手的时候,低着头,在他的发丝间看到徐纤的腿,穿着缀着毛边的雪地靴,他想起他曾经也给徐纤买过一双雪地靴,是去年的时候,她从医院里跑出来只穿着拖鞋,后脚跟都裸露在外面。这样一想,时间真的过得很快,一年多过去了。 他直起身来,徐纤双眼明媚,唇红齿白,她看起来有点陌生,不像是那个时候的她了。现在的她健康,快乐,而且神采奕奕。这应该是徐纤最初的样子,没有发生任何悲剧时的样子。 杨如桐将她照顾的真好,像一株刚刚开花的兰花一样,茁壮的,有生命力的。 “嗨,”他说,他不知道徐纤来找他干什么。 “明天我要进医院了,预产期过了。”徐纤说。 “哦。”他的脸上升起一丝焦急:“要紧吗?” 徐纤笑了:“不要紧,别紧张,预产期过了很正常,但是明天检查过后也许会剖腹产。” “哦,”他放下心来,徐纤是来向他打声招呼的么?他困惑地看着她的长发,他经常偷偷看她,在一个桌上吃饭时,在公司会议室开会时,他经常会走神,目光不由自主地就会飘到她的身上去。 她最初到杨家来的时候是微卷的小短发,后来为了陪着韩以湄一起长头发,她又剃成了光头,短发的她,光头的她,凌厉,消瘦,严肃而且冷漠无比。现在的她,原来她直发的时候是这样美,温柔,沉静。没想到徐纤也能用温柔这个词来形容她,她头发的发质很好,在灯光下很有光泽。 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当他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立刻又缩回手似乎被烫到了一样:“对不起。” 她已经让杨允天畏惧她了呵,他居然跟她说对不起,徐纤心里有些难受,她说:“有空吗,一起出去走走?” 杨允天披上了外套,他不能确定徐纤突然来找他做什么,但是能与她一起走一走也就行了。 杨如桐说的真对,在花房里不光是他能看得见,其他的人也能看得见。 比如斐依依,她看到了徐纤怎样走进了花房里,也看到了他们并肩走出花房。 她手里拿着吹风筒,狠狠地将它扔到地板上。 本来杨允天和徐纤怎么做她都无所谓了,因为她知道杨允天不爱她,所以怎样都伤不了她。 但是一个人最怕的是被燃起希望,然后又被熄灭。 这段时间,杨允天对她很温存,他虽然仍是睡在沙发上,但是他不会再冷对斐依依。她胃口不好,杨允天会嘱咐厨房为斐依依单独做一点合她胃口的东西。有一次,她吐得很厉害,刚刚躺在床上又要去洗手间吐,来来回回搞了好几次,最后她瘫在床上实在动不了,然后歇斯底里地大哭。 杨允天一直坐在床边默默地看着她:“怎么,很痛苦,坚持不下去了么?” 她咬着牙回答:“谁说的,只要有东西把我的胃填满,吐怕什么?”斐依依身上有股狠劲,用到这上面的时候,杨允天还是满欣赏她的。 斐依依低低地自言自语:“厨房做的菜油腻死了,还是醉仲秋的太极豆腐羹清淡一点。”她真的是自言自语,根本没注意杨允天一直在边上坐着。 但是过了半个小时之后,她已经昏昏欲睡了,突然感觉有人在她耳边轻声喊她,然后扶她坐起来,她的鼻翼底下缭绕着香气。 斐依依睁开眼睛一看,杨允天手里端着一个盅,盅里是细细的豆腐丝和荠菜沫,闻起来是一种蔬菜的清爽的香味。 斐依依的食欲一下子就被勾起来了,她没想到杨允天会真的让醉仲秋做豆腐羹送过来,而她随便说的一句话杨允天真的听到了。 她吐得手软脚软动不了,杨允天用小勺一勺一勺地喂她吃下,斐依依永远忘不了那个豆腐羹的味道,比她吃过的任何一种山珍海味都要美味,豆腐羹竟是甜的,荠菜沫也是甜的。 好像就是从那时起,斐依依对杨允天产生了依赖感,因为那次难得的温暖。斐依依从小被围绕在来自于佣人们,助理们,甚至还有其他男人的追捧里,但是都是虚情假意的,而斐依依早就厌倦了。 这还是第一次,她感受到真情实意的温暖。 杨允天陪她去做产检,斐依依偷偷安排了很多记者拍照,当记者簇拥过来采访她的时候,杨允天很急切的用手臂圈住她,怕她被人群给挤倒。 尽管是她自己安排的,但是她仍旧被杨允天浓浓的关怀给包围着,她开始有些庆幸自己肚子里的孩子,让她看到了杨允天最温情的一面。 第一次产检很简单,杨允天却问的很仔细,斐依依坐在他的身边,从玻璃门里的倒影里看自己,竟是准妈妈的悠然自得。 她仿佛看到了铺满鲜花的道路,只需要春暖花开,那条道路上就会开满鲜花了。 斐依依第一次这么期待她的生活,期待她的明天。 可是好日子还没过几天,徐纤,那个无处不在的女人又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了!她又靠近杨允天做什么?她不是要生了吗,明天就要进医院,这个时候她还不放过杨允天? 斐依依恨得咬牙切齿,她扔吹风筒的动作太大,扯动了她的小腹,有些隐隐作痛,她捂着肚子不敢再随便乱动。 徐纤,她到底想干什么?她不是已经有了杨如桐了吗,那个疯疯癫癫的二少爷也被她弄的神魂颠倒。徐纤到底有什么?凭什么把他们都玩弄于股掌之间? 斐依依郁闷不已,整夜整夜都无法睡去。 因为杨允天整夜都没有回来。 他们到底去了哪里? 徐纤和杨允天走出了杨家,他们沿着下山的路慢慢往下走,那时候他们最喜欢坐车到山脚下停下来,让司机在山上杨家大门口等他们,然后俩人牵着手走回去。 一起走走路都是幸福的。 路边法国梧桐的新枝还没抽出来,光秃秃的,但是初春的夜晚已经有了暖意,不像是冬日的夜晚那么寒冷了。 他们并肩走着,杨允天不知道徐纤到底找他什么事,但是他们什么都没说,就那样缓缓走着,杨允天突然问:“想吃橘子吗?” 徐纤笑着点点头。 在山脚下转个弯,有个水果店,二十四小时营业。老板是个五十岁开外的男人,他认出了杨允天和徐纤:“二少爷,二少奶奶,这么晚还出来啊!” 他认错了人,把杨允天认成杨如桐了,杨允天笑了笑,这就是长得一样的好处,就算他们被别人看到也不怕说闲话。 ##第一百五十九章 她见过他的 他们买了一兜的橘子找了个街心公园坐下来,橘子冰凉,但是很甜,每丢一个在嘴里,徐纤都要被冰的皱一下眉头,然后说:“真他妈的甜。” 杨允天有点诧异,徐纤从不说脏话,她是跟杨如桐学的,杨如桐有歪理,他说偶尔说一下脏话有助于全社会的安定团结,人都有压抑的东西,用说脏话来排解一下,就不会有负面的情绪。徐纤反驳他,如果多说脏话是不是连杀人案都要少一点? 可是,他还有他脑子里的定时炸弹呢?徐纤不能说话了,肚子在抽痛,一阵阵的疼痛越来越频密,原来这就是阵痛。有人形容生孩子像从鬼门关走过一遭,还有生孩子的痛苦是无法忍耐的,徐纤怎么觉得还好,她只是觉得胸口很闷,像堵了一大团棉花一样,阵痛不算什么,心口的绞痛才让人无法忍受。 她捂着心口大口地用嘴喘气,她艰难地问杨允天:“到了吗,知道杨如桐在哪个医院吗?杨如桐,杨如桐!” 有种无法形容的恐慌在她的心里蔓延着,她想起了那个蔷薇花墙后的小男孩,她见过他的,她见过他的! 有一天,她的小皮球滚到了他的脚下,她跑过去怯生生地让他还给她,小男孩捡起皮球还给了她,徐纤邀请他进来一起玩,他没有进来,仍是在门口看着她。 如果他走进来跟她一起玩,他们将会认识,将会一同成长吗?以后的生活会不会得到改变?徐纤不知道,因为她的脑子逐渐混沌,直到失去了意识。 她听到医生大声地询问她:“脐带绕颈一周,是自己生,还是剖腹产?” 她也听到自己在大声地问医生:“你知道杨如桐在那个诊室?健康的杨,如家的如,桐花的桐?” 徐纤的眼前开了一堆各种各样的花,木槿花,桐花,兰花,还有那种不祥的彼岸花,只有花没有叶子的花与叶生生世世不能相见的彼岸花,因为注定那个人只能站在她的彼岸,永远无法并肩行走。 突然她不痛了,然后听到清脆的一声哭声,那哭声响亮,高亢。护士给她称了体重然后抱到徐纤的面前给她看:“女孩,七斤六两。” 那是一个皱巴巴的小东西,徐纤流泪了,湿润的眼泪淌了一脸,护士把小宝宝的脸和徐纤的脸贴了贴,笑着说:“和妈妈亲近一下,马上要去洗澡换衣服了!” “杨如桐一直想要一个女孩。”徐纤对护士说,护士对她笑笑抱着孩子出去报喜了,徐纤躺在手术台上医生在给她做最后的清理工作,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顺产的还是剖腹产。 她被送进了病房里,医生在她的舌根下压了一个药片,不知为什么她一直在发抖,她听到医生对杨允天说:“她很虚弱,刚才失血过多我们给她输了血,也许夜里会发烧,我们会让护士一直关注的,请放心,三少。” 她怎么突然变得那么虚弱了,她一直很坚强的,她躺在床上看着小晴的笑脸,小晴抱着孩子笑得眼睛都是弯的,杨允天很忙碌,他匆匆地进来看了一眼孩子,用手指轻轻地抚摸了一下孩子的脸蛋然后又匆匆地奔出去,徐纤喊住他,她以为她很大声,其实她声音弱的连自己都听不见。 “杨如桐呢,他在哪?他一直想见的女儿,让他来。” 她都不知道杨允天最后回答了她什么,就沉沉地睡去了。 这个问题有没有答案,她问了那么多遍,问了那么多人,在梦里,或者清醒时,她都在不停地问,可是就是没有人回答她。 她的意识逐渐清醒是在第二天了,她醒来了,听见女儿在房里哭泣,小晴抱着孩子在房间里转圈圈。 徐纤环顾房内,这大概是壶口医院最豪华的产房了吧,房间里有好几个护士,有的在冲奶粉,有的在给女儿拿衣服等着带她洗澡。 “二少奶奶。”小晴看到徐纤醒了急忙走过来:“昨晚你烧了一夜,不过早上你就退烧了,医生说你退烧了就没事了,你发烧可把三少给急坏了,他一夜没睡一直守着你,还有宝宝,她特别乖,就是能吃,只要饿了就会哭,真好玩。” 小晴说个没停,徐纤没有在房间里看到杨如桐的身影,她的心往下沉了沉,杨如桐一定有事了,要不然他一定会第一时间出现在这里。 “小晴。”徐纤打断她:“二少呢?” “呃。”小晴迟疑了一下:“我不知道。” 她看着她,然后说:“那把三少叫来,我有话问他。” 小晴把孩子递给护士,然后就跑出去了,很长时间以后她才把杨允天找来。 杨允天站在她的床前凝视她,他还穿着昨天的大衣,面容憔悴和疲惫,大衣上全是褶痕。 他的目光让徐纤不知所措,她深吸了一口气:“杨如桐呢?” 杨允天说:“在做手术。” “到现在还没做完吗?” “快要结束了。” 徐纤发现他在闪躲她的目光,他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带我到手术室那里去。” “你现在不能动。”杨允天指了指她身上插的管子,有无数条,导尿管,吸氧管,还有打着吊针的瓶子,腰上还插着镇痛棒确实行动不便。 徐纤看着他:“如果你肯说实话,我就不拔掉我身上的这些管子。” 徐纤眼里那种坚毅的光杨允天十分熟悉,他知道她说得出做得到,他妥协了。 “他在抢救,情况不好。” “为什么会抢救?” “医生给他开颅将脑里的肿瘤拿出来了,刚刚缝合好之后发现他的心跳很差,后来无奈又给他开胸,发现他心漏。” “他的心脏病已经好了。”徐纤坚持说,但是她的声音在发着抖。 “本来是已经好了,但是确实又出现了问题。” “我要见他。”徐纤开始用胳膊撑着身体要坐起来,杨允天急忙按住她:“徐纤,你说话不算数,你说过你不动的!” “我要见杨如桐!” “你会见到杨如桐的,但不是现在!纤纤,你听我说,现在谁也帮不了他只有医生!”他按着她的肩膀对她说,他的声音嘶哑,他很累很累,他用几乎祈求的声音对徐纤说。 “他想见女儿,他说他见一见女儿什么病都会好的。” “我知道,纤纤,我知道。”杨允天握着徐纤的手:“我发誓,他会见到你和女儿的,我发誓!” 徐纤盯着他,放弃了抵抗,杨允天是个君子,从来不说谎,他一言九鼎答应她的一定会做到。 护士抱着孩子过来,生产到现在孩子还没吃过母乳,杨允天回避了,他走到门外去,孩子那个小小的嘴刚一接触到徐纤的胸部就努力地吸起来。 这是本能,活下去,吃饱了都是本能。 徐纤看着孩子黑黑的头发的头顶,泪流满面,她在心里喊,杨如桐,你也拥有这种本能,活下去的本能! 在一个深夜,徐纤刚刚睡去,当天下午才拔掉身上的管子,当时她还和小晴说笑话,说人和章鱼果然不同,章鱼有了身上的这些触角才能存活,但人类有了身上的这些管子就无法获得自由。 小晴听不太懂,但是仍微笑着听着,她很喜欢徐纤的小宝宝,她问徐纤:“给她起名字了吗?” “杨如桐会起。”徐纤说。 就在这个深夜,她突然被杨允天唤醒,杨允天站在她的面前声音低沉:“去看杨如桐吧!” 他弯下腰把徐纤抱起来放到准备好的轮椅上,在她的腿上搭上一条毛毯,女儿在摇篮里熟睡,他让小晴把孩子抱着一起去看杨如桐。 杨允天推着她往门外走,他们异常沉默,空气中有种凝滞的悲痛欲绝的味道,心脏在徐纤的胸膛里狂跳,她回过头看杨允天的脸,他似乎哭过,眼眶发红,下巴上有青青的胡茬。 徐纤转过头去不再问,她心里有种不好的感觉,但是她拼命否认这种感觉。 杨允天推她到手术室的门口,徐纤问:“为什么是手术室,不是病房?” 杨允天不答话,推开手术室厚重的大门,徐纤一眼就看到了躺在手术台上的杨如桐,他的脑袋上缠着纱布,脸比纱布还要苍白。手术台边上有很多仪器,一两个护士正在将杨如桐身上的管子拔掉。 他身上盖着白色的被单,徐纤被推着走近了,杨如桐紧紧闭着眼睛,他的眉头还是皱着的,他似乎在沉沉地睡着,只是睡的极其不安稳。 “杨如桐?”徐纤小心地唤他。 徐纤在等着他回答,等了半天当然什么都没等到,护士收拾完了那些仪器对杨允天说:“不要太久。”她们撤走了所有的仪器,然后推来了一张移动的床,那张床窄窄的,连张被子都没有,孤零零地放在手术台边。 一只手压在徐纤的肩上,杨允天的声音颤抖而且嘶哑地对她说:“纤纤,给他看看孩子吧!” “我等他醒来再给他看。”徐纤说。 “他醒不来了。”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哭嚎声,是杨允涛的声音,他从手术室外面连滚带爬地冲进来,嚎啕着:“我的弟弟啊,如桐,我的弟弟啊!” “杨允涛!”杨允天忍耐地向他喊,他走过去将他拖了出去,杨允涛似乎有点惊愕:“怎么就你们俩个?” ##第一百六十章 你看,他的睫毛在动 他收到了什么样的消息让他过来哭丧?没有媒体吗,没有记者吗?他擦了把眼泪有点悻悻地看了一眼手术台上,转身就跟杨允天走出了手术室。 小晴站在徐纤的身后哭泣的不能停止,她把手里的小宝宝递给徐纤。 这样的气氛徐纤不喜欢,杨如桐答应过她什么?他说他要给她的孩子起名字,他说他不会死,他还会从手术台上跳起来,捉狭地看着她笑,然后大声说:“看看,你上当了吧!” 然而,他没有那样做,他像一条脱离了大海的鱼,因为失水,所以了无生趣。 徐纤不信,她不信杨如桐给她这样一个答案,她抬起头对小晴说:”你看,他的睫毛在动!“ 徐纤不信她的生命里全是生离死别,她不信她的命硬的可以克死身边每一个爱她的人。女儿在她的怀里醒来哇哇大哭,她哭的浑身颤抖,徐纤低头看着她,她是杨允天的女儿,所以她长的很像杨允天,同时也很像杨如桐。 她有一双大眼睛,眼角的弧度令她更像杨如桐一些,甚至她哭泣的抽噎的样子都像杨如桐,或者说,她更像童年的杨如桐,那个躲在蔷薇花墙后的小男孩。 孩子大哭不止,杨允天从外面跑进来,把孩子抱起来迅速地在杨如桐脸上贴了贴,然后抱着徐纤的双肩对她说:“纤纤,他走了,他走了!” “他走去哪里了?”徐纤不是很懂杨允天的意思,中国语言实在是博大精深,他出去玩了也可以说走了,他出国旅行了也可以说走了,甚至他死了都可以说走了,徐纤仰着头看他:“你说的是哪一种走了?” 就在他们说话间,有两个护工走过来要搬动杨如桐的身体,把他搬到那张带轮子的床上,徐纤按住杨如桐的手:“你们要干什么?” 然而,杨如桐手的冰凉震惊到了她,凉的刺骨。 她的手扯动了杨如桐身上盖着的白床单,露出了他的身体。杨如桐光着上身,刚开过胸做手术,胸口上包着纱布,包的很简陋,血都渗透了纱布。 血,血,血!徐纤第一次那么怕血,她惶恐地退缩,这个颜色像什么,像彼岸花的颜色,前几天她还在花圃里摘了一大捧回去,那种红色鲜艳的都要滴下来,当时杨如桐还说这是一种邪恶的花,别碰她。 她开始浑身战栗,发抖,她摸杨如桐的脸,他的脸也那么冰凉,不,不,不!徐纤尖叫:“不!你撒谎!你说过给孩子起名字的,你说过你不会死的!杨如桐,杨如桐,你起来,你起来!” 这个世界怎么回事?一个人生就换来一个人死?人生难道不能像天平,两端都是一样的高度,一定要是一个高峰一个底谷?前天,她从房间里出去的那一天,杨如桐还窝在他的沙发里打游戏,打得毕毕剥剥,他兴高采烈地告诉徐纤他申请了一个小号,是个女号,以后给他们的女儿留着,等到小朋友可以打游戏的时候,那个号已经练成天下无敌了,他骄傲地仰着头,我的女儿就是天下无敌。 他给那个小号起了个名字叫杨小白,徐纤笑他起了个狗名,杨如桐横着眼睛还不高兴。 那一天的他还是生龙活虎的,徐纤走的时候还跟他说,我一会就回来。 这么看来,先撒谎的是她,她一会没有回来,她和杨允天出去了整整一夜,就这一夜,她丢掉了杨如桐。 十几年前,杨如桐在她家的院子里丢掉了徐纤。 今天,徐纤丢掉了杨如桐。 如果知道人生将有这么多别离,人们就会将在一起的日子过的更加完满,可惜人们在一起的时候总以为他们会天长地久。 就像前几天她和杨如桐挨在一起看一个文艺爱情片,其中的女主角冒着大雨在山顶上对男主角的方向大喊,我爱你 ,我爱你!杨如桐看了非常羡慕,他转头正儿八经地看着徐纤,徐纤问,你看我干什么? “你也这么喊一喊,不过不要站在山顶上,看起来有点傻,也不要冒着雨,会感冒。” “那要怎么喊?” “就这么喊,比如现在,你坐在我的身边,对我喊一喊?” 徐纤笑着捂着眼睛倒在沙发上说他幼稚地可怜,杨如桐不是没有提过这种要求,他隔几天就会央求徐纤,可是徐纤太遵循自己的内心了,她始终不说。 有一天杨如桐甚至对她说:“你骗骗我吧,我想听听那三个字从里嘴里说出来而且是对着我是什么感受?” 徐纤说他总是有那么多光怪陆离的想法,她东扯西拉的找了其他的话题挡过去,连骗骗他她都没有做。 现在想起来,徐纤才懂得后悔是一种什么滋味,有个人拿着刀片在你的身体上划一个口子,虽然不深,也不至于流血,可是这边刚刚划下去,那边又一刀划上去了。 徐纤的痛感很迟钝,她突然才感到痛,因为那两个护工已经将杨如桐搬到了小床上面,他轻的很,搬动他根本不费什么劲,然后他们用一条白被单往他的身上一盖往上一拉,盖住了他的脑袋。 徐纤这个人和别人不同的一点,她越痛时脑袋就越清晰,她是个不会逃避现实的人,琼瑶电视上的女主角此刻都会选择昏厥,可是徐纤无法昏厥。 清醒和想麻痹自己的想法相冲突,这种矛盾爆裂在她的脑袋里,她唯有尖叫,大叫才能释放她的茫然。 她不停地尖叫,小晴急忙抱走了孩子,杨允天除了紧紧抱住她,别无他法。他心痛,心急,心焦地喊着:“纤纤,纤纤!振作点,振作点!杨如桐在麻醉中走的,他没有痛苦,没有遗憾,你放心!” 谁说死在了睡梦中就没有痛苦?谁说他就没有遗憾?他多想看看徐纤的孩子,他有太多太多的遗憾了!他被麻醉的时候还在期盼着醒来就能见到徐纤和她的孩子,可是他的期盼一起被埋葬在他的生命里。 死亡是个什么东西?它凭什么一个一个拿走徐纤身边的人?她不是第一次直面死亡,从十岁时看到她妈妈从阳台上跳下来开始,她的这种命运似乎就没有停止过,她看着韩以湄的父母烧成不能辨认的焦炭,她看着朴元的脑袋和他的身体之间相连只有一层皮,现在她 又看着杨如桐在她的眼前死去。 徐纤的人生仿佛中了一个魔咒,她刚觉得生活对她好了一点,这口气还没有喘匀,就有一只手狠狠地捏住了她的脖子,让她不能呼吸了。 手术室里一片混乱,徐纤好像摔倒了,她从轮椅上翻下来,为什么会摔倒,好像是她急着去拉杨如桐的床,她只拉住了那个冰凉的床腿,惯性把她从轮椅上拉下来,脑袋磕在地上顿时就起了一个大包。 嗓子喊哑了,她再也喊不出任何声音出来,有一双手从她的后面紧紧地搂住她的脖子,有一个声音在她的耳边又哭又喊地响起来:“老白,老白!我可怜的老白啊!” 韩以湄,是韩以湄,韩以湄回来了?从巴黎回来了吗?徐纤转过头去,看到了韩以湄满脸的泪痕。 巴黎?那个有着巴黎圣母院的地方,让她获得了一道最耀眼的彩虹的地方,让她知道了她的童年并不孤单的地方? “以湄,哦,以湄!”她倒在韩以湄的怀里,变成了琼瑶电视剧里的女主角,她终于成功地晕了过去。 徐纤的病房外是混乱的,医生给她注射了镇定剂,韩以湄流着眼泪站在病房门口往里面张望,她慌乱不知所措,只是反反复复地问杨允天:“为什么会这样?杨如桐为什么会死?” 她不知道她错过了很多,她离开的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情都超出了她的想象,她喃喃自语:“老白的世界公转的比我们都要快,我们一年只有四季,她却不止。” “所以,她的秋天比我们多,冬天也比我们多。”杨允天接上她的话,递给她一张纸巾让她在长椅上坐下。 韩以湄看到了小晴怀里的孩子,她惊喜地想要抱一抱:“可以吗?”她问杨允天。 她小心地接过了孩子,她软的让韩以湄脊梁绷得笔直不敢乱动,她惊呼着:“这是一个多柔软的小姑娘啊!我的天,我的天!”她又哭泣了,杨允天知道了为什么徐纤总是想保护她,因为韩以湄太容易哭泣了,她一边哭着一边往门里看:“老白,老白你快点好起来,我们一起养大她!” 小晴把孩子抱去喂牛奶了,韩以湄坐在长椅上用光了杨允天口袋里所有的纸巾。 徐纤经历的事情可以写一本荡气回肠的小说,有些人的生命注定就是波折不断的,徐纤像一艘神奇的小帆船,在黑色的大海上颠沛流离,无论什么样的浪头都无法将她打翻。 只是打翻了她旁边的所有的船只。 “我们都没想到杨如桐这么严重,这完全是个意外。他的心脏病原本已经好了,可是没想到支架突然断了。原来他的脑瘤是他最大的威胁,但最后夺走他的命的还是心脏病。” “杨如桐有心脏病吗,还有脑瘤?”韩以湄惊奇地问。 ##第一百六十一章 怎么像狗名 “是的,脑瘤,但是不至于死掉。他的心脏病也已经好了,只是。”他没有再说下去,医生打开杨如桐的胸的时候惊呆了,事后他对杨允天说:“人们总是说心碎,你如果看到二少的心脏你就知道什么叫做心碎了。” 徐纤想也没想:“杨小白。” “怎么像狗名?”韩以湄小声嘀咕。 “杨如桐起的。” 听到杨如桐的名字,韩以湄紧张起来,她花了一个晚上的时间也没想好该如何安抚徐纤,她觉得她不够了解徐纤,因为三个月前她从杨家离开的时候,徐纤对杨如桐的感情不至于如此,但是昨天她的状态让她实实在在地吓了一跳。 不过韩以湄想的太多了,徐纤恢复了以往的冷静和坚强,第二天她就出院了,她不得不出院,因为这一天是杨如桐出殡的日子。 这是杨家的客厅里一年中第三次设灵堂,徐纤踏进杨家的客厅时,听到杨允涛在边上低声说:“这下一家子凑齐了。” 徐纤对杨如桐的照片不满意,照片是杨允天挑的,杨允天说这张照片是杨如桐在美国治病时照的,那时的他满脸严肃,让人觉得很陌生。徐纤在手机里找了一张杨如桐的大头照,他对着镜头做鬼脸,满眼的满不在乎,徐纤说:“这才是他。”她让下面人去把杨如桐的这样照片洗出来,杨允天说:“太轻佻了不适合做遗照。” “什么是适合,什么是不适合?”徐纤反问他。 她看起来非常平静,杨如桐的照片做好了,她端端正正地放在灵堂中央,她戴着重孝跪在一边接待客人,她看不出悲伤。 斐依依过来上香,她是端着牛奶杯上楼,经过客厅不得已过来上了柱香。 她把香点燃刚鞠完躬,还没把香插进香炉里,徐纤突然站起来向她走过去,斐依依没想好徐纤会做什么,突然她的一只巴掌就向斐依依扇过去。 斐依依压根没想到徐纤会打她,而且打得这么狠,这么重,这么不留余地,徐纤左右开弓,打得斐依依根本没有招架的力气,徐纤一连扇了十几个耳光以后,完全被打愣住的众人才上来把徐纤拉开。 韩以湄抱住徐纤的胳膊:“老白!”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她知道杨如桐的死一定和斐依依有关。 斐依依捂着脸,她被打蒙住了,发烫而疼痛不已的脸让她才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徐纤,你敢打我?” 杨允天不能让杨如桐的灵堂上变得混乱一片,他拥着斐依依的肩膀将她往楼上拉,斐依依一边被杨允天拉着往楼上走,一边看着徐纤,可是,徐纤的眼神冷的像冰,让斐依依不寒而栗了。 后来韩以湄才知道徐纤为什么打她,如果不是斐依依对杨如桐危言耸听,杨如桐不会突发心脏病,就不会昏倒,就不会死。 斐依依被杨允天推进房间里,她破口大骂:“杨允天你是在帮着徐纤是不是,你看着她打我?她打我打得这么狠?这个世界上谁敢打我?谁敢?” 杨允天看着她,她的脸被打肿了,高高的鼓起来,徐纤确实下了狠手:“斐依依。”他冷冷地对她说:“你该知道你干了什么?” “我干了什么?杨如桐死了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怎么知道他有心脏病?我怎么知道他有脑瘤?难道世上每个人我和他们说话前都要查一查他们的病史?” 杨允天不再和她争吵,他拉开房门:“斐依依,你最好待在房间里哪里也不要去,你知道你惹不起徐纤。” 他把门重重关上,听到斐依依在里面大叫:“看看到底谁惹不起谁?” 斐依依一直在房里谩骂,她在三楼所以她的声音飘不到楼下来,徐纤给杨如桐烧纸,纸灰飞到空中。 “我一定杀了她。”韩以湄扶徐纤站起来的时候,听到她这样咬牙切齿地说,她吓坏了。 “老白。”韩以湄的手都在发抖:“你不要这样啊!” 徐纤对她笑。 杨如桐出殡的这一天,斐老太太也来了,她一路叹惋白发人送黑发人,她由斐依依扶着下了车。 斐瑜琳在边上劝她:“一会遗体告别您就别进去了。” “我当然要送杨家二儿子一程,还会送他一个大礼。” 斐老太太要送给杨如桐的大礼是什么谁都不知道,也没有谁会去关心,杨允天和韩以湄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徐纤身上,他们生怕她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来。 事实上,她什么都没做,她和他们一样从大厅进去一直到和众人一起围着杨如桐的水晶棺材一周,郑重地向他三鞠躬,韩以湄的手一直紧紧拉住她,徐纤弯着腰趴在棺材上仔细地端详她时,韩以湄和杨允天紧张地不能呼吸。 她只是在杨如桐的耳边不知道说了一句什么,然后就直起身了。 也许是徐纤学不会像一般的女人一样嚎啕大哭吧,她只会用自己的手段买通了杨如桐的化妆师,在他化妆的时候,徐纤坐在边上静静地看着。 她甚至还指导化妆师:“这里化淡一点,他不喜欢打腮红。不要在他的嘴里放棉花,他的脸颊是很瘦,但是放了东西就不是他了。” 化妆师从来没有试过这样,妻子在丈夫的遗体边上观摩他临终的妆如何化的,他慌得差点没化好,要不是徐纤给他的红包的厚度让他足以承受这种心理压力,他一定不会同意。 徐纤亲自给杨如桐挑了衣服,白色的衬衫和西裤,她坚持给他换上,她把杨如桐打扮到她最满意的样子。 什么是徐纤最满意的样子?就是不太像死人,才是她最满意的。 斐老太太缓缓走了过来,对杨如桐点点头:“老二,给你一件礼物了。”她说的声音不大,很多人都没听清她说什么,徐纤也没注意听,但是她直起身来看到斐依依的笑容时,她突然知道会发生什么了。 斐老太太抬起手以极快的速度扇徐纤的耳光,一个两个三个,韩以湄尖叫一声就护住徐纤的脑袋,杨允天拉下斐老太太的胳臂:“外婆,这是我二哥的葬礼,请您手下留情!” “如果你还喊我外婆的话,就把你的手放下来!”斐老太太声音很严厉:“有人怎么打了我的孙女,我就怎么还回去,而且是十倍,千倍,百倍!” “妈!”斐瑜琳的声音,她苦恼地喊,跑过来拉住了斐老太太的手:“这么多人,您不要闹了吧!” “依依不是你的女儿是吗?你没看到她的脸今天还是肿的吗?”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当着过世的人的面你打人家的未亡人未免太过分了!” “过分吗?我怎么不觉得?”斐老太太环顾一周,来吊唁的人很多,记者都被挡在火葬场外面,有无良的记者会偷拍死者的遗容所以杨家一律不许媒体进入。不过即便没有记者,这个排场也够了。 徐纤站着,她料到会有这样的局面,她打了斐依依斐老太太根本不会轻易放过她,她随时等待着。 “妈,我们走吧!” “走?去哪里?事情还没完呢?依依。”斐老太太把斐依依拉到身边来:“她打你多少巴掌,你就如数还回去,如果想要多打一点也不是不行。” 斐依依站在徐纤的面前,说实话她有点胆怯了,她原本也只是想让她外婆给她出口气,刚才那样打个几巴掌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的面子差不多也挣回来了,但是现在杨如桐就躺在她们的边上,让她去扇徐纤的耳光,她犹豫了。 “打啊,依依!对待敌人不要心慈手软!” 真好,斐老太太睚眦必报,徐纤也不会退缩,她看了一眼杨如桐,她知道如果此刻杨如桐能看得见,他一定会跳起来拍着手大笑:“好,徐纤,你再打回去!”杨如桐是一个爱看热闹的人,今天的这出戏安排的真好! “打呀,打呀!” 斐依依举着手就是不敢落下,杨允天狠狠拉下她的手:“斐依依,你不想把局面弄得无法收拾的话就马上带着外婆离开!” 斐依依始终没有打下去,虽然她看着徐纤很想一巴掌将她掀翻,但不是此时。 她回身扶住斐老太太:“外婆,走吧!” “走什么?你这个傻子,你若不打回去以后怎么在杨家立足,什么猫猫狗狗的都敢来打你!” “外婆!”杨允天提高了声音:“不要再用你们那个时代的那一套了!今天是杨家办丧事,我不想节外生枝,斐依依,带外婆走!” “外婆,走吧,走吧!”斐依依咬着下唇,她知道再不走她和杨允天以后一定连表面和谐的假象都没有了,她和斐瑜琳扶着斐老太太走出了吊唁厅。 “纤纤,你怎么样?”杨允天问徐纤,她现在的模样让他想起朴元死的时候,他的母亲也是这样打徐纤,怎么不论是谁的错,受伤的总是徐纤? 徐纤摇摇头:“允天,让其他人都散了吧,我有点事想和你谈一谈。” “你没有听错,是的,我不打算让杨如桐火葬。”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我只是不想让他烧成灰。”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声音很轻,她还远远的看了一眼躺在那儿的杨如桐,生怕叨扰了他的美梦。 ##第一百六十二章 没有什么应该不应该 “纤纤,我懂你的不舍,但是不是以这样的方式,人死了之后就应该火化。” “没有什么应该不应该,法律也没有规定一定要火化,而且杨如桐是葬在自己的家里,没有佔用耕地,所有的一切都是合法的。” 杨允天知道和徐纤谈法律是讲不赢她的,可她的建议他却无法理解和接受,他看着徐纤的眼睛,他知道她好几天都没有合眼了,眼睛通红,杨允天是了解徐纤的,她越悲伤时越冷静越难过时越没有眼泪。 “纤纤,这在我们杨家是没有的先例,你知道就连我爸爸去世都是火葬,而且你想想看杨如桐可以葬在我父亲的那个墓园里,他们都不会孤单,你说呢?” “他会,只要我不在身边他都会感到孤单。”徐纤深吸了一口气她讨厌这个厅里的味道,那是一种浓浓的死人的味道。 “纤纤, 你知道我无法一下子答应了,因为看见并不是我一个人在住,我想杨允涛是一定不会同意的。” “你一定会让他同意的,对不对?”徐纤丢给了他这样一个难题,但是她选对人了,他知道她所提出来的事情杨允天一定会帮她完成。 徐纤很坚决,杨允天知道这一定不是她一时冲动才做出的决定,而且她决定的事情不会改变,杨允天要么反对要么支持,杨如桐依然静静的沉默的躺着,杨允天突然非常羡慕他,他不知道杨如桐是如何在短短的时间内这样的捕获了徐纤的心。 “允天!”徐纤恳切地看着他,真诚地对他说:“我只有这一件事情求你,求你!”徐纤从来没有求过任何人,侭管这事情很荒唐很荒谬很让人不可理喻,但是只为这一句求你,杨允天愿意试一试。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讲的应该就是这种了吧。 这种事情商量是没用的,唯一有用的就是先斩后奏,杨允天找人秘密地把杨如桐的遗体运回了杨家,先放在墨芯以前住小院里。 墓穴的地方徐纤已经找好,就在人工湖边上的树林边,为什么选择这里,因为这是徐纤和杨如桐第一天晚上见面就在这里看了一夜的星星的地方,其实这里徐纤原本并没有什么印象,但是杨如桐特别喜欢来这里。以前的时候,徐纤就经常在湖边碰到他,杨如桐有时候会坐在湖边发愣有时候会躺在那里看着天空,甚至还会坐在那里把游戏打上一天,徐纤觉得他是一个太奇怪的人,后来知道了他的故事才知道杨如桐拥有多么深沉的爱。这些恐怕连杨允天都不知道,徐纤也不想解释,韩以湄也知道了她疯狂的想法,着实的吓了一大跳。 “老白!”韩以湄惊恐地喊:“你这是什么奇怪的想法?为什么要这样做,你不觉得这很奇怪吗?” 徐纤没打算让所有人都理解她,她站在人工湖边,湖风迎面吹过来,吹的她的眼睛很干涩,涩到一滴眼泪都流不下来。她也不是突然就有这种想法的,只是灵光一下。那天她给杨如桐整理他的衣服的时候,按规矩要把所有的衣服都烧掉,那一刻她的心突然非常地慌,谁说人死了就一定得灰飞烟灭? 徐纤偏偏不信这个邪,为什么人死了就一定要把他在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痕迹抹杀的干干净净,他曾经来过,这不可否定。 “老白,我知道你很难过,现在就我一个人在这里你可以大哭一场,但是你这种方式你觉得有什么意义?” “难道人在做每件事情之前都要想一想他是否有意义,是否会造福全人类?” 韩以湄说不她,她从来都说不过徐纤,其实韩以湄的心里充满了疑团,就这么看来杨如桐在徐纤的心里佔据了很大的一块位置,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那发生了这样的变化,但是她没有问她,只是紧紧的揽住了徐纤的肩膀对她说:“老白,不论你作出什么样的决定我都会支持你,如果要疯狂就让我们一起疯狂吧!” 疯狂的事情还在后面,杨允天也陪着她一起疯,就在那片小小的树林边,他还请风水大师过来特意看了一下风水。风水大师说这是一块宝地宜埋葬。 于是他们在一个杨允涛和斐依依都不在的日子里,将杨如桐埋在了这片小树林里。事实上杨如桐出殡以后,杨允涛和斐依依就很少在家呆着,他们很不喜欢家里的这种悲伤而压抑的气氛。 杨允天请来了诵经的和尚特意给杨如桐超度亡魂,韩以湄从来没有见过这个阵势,她呆呆地看着这一切。 “这算不算封建迷信?”韩以湄喃喃自语。 “以湄,你知道人死了以后要去向哪里吗?”看着工人们一铲一铲地挖着坑,天气很干很久都没有下过雨了,挖出来的泥土堆在一边风一吹那些黄土满天飞扬,落了他们一肩头。 韩以湄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人死了就是死了还有什么何去何从,她困惑的看着徐纤。 “一个人一旦要死了就说明他的阳寿已尽,道家的说法是会有阴司带领着亡魂进入鬼门关,再由阴间的四大使者也就是牛头马面把亡魂带到阴曹地府接受阴间大法官的审判,最后再决定亡灵是可以进那一道继续轮回,或许上天去享福,或是再次投胎为人或者变成某种动物,在或是被打入传说中的十八层地狱去受苦。” “老白,你从哪听到这些稀奇古怪的说法,你不是一向是无神论者吗?” “无神论者也不能否认神的存在,以湄,你信吗这世界上的一切都是冥冥中注定好的。”尘土继续飞扬着,转眼间几个工人已经把那个坑挖得很深很深了,深的仿佛已经到达了世界的另一个尽头,黑暗的一下子忘不到底。“以湄,你知道为什么人死了之后人们都会说让他一路走好?那是因为人死了之后真的要走一段很长很长的路,那过程既漫长又孤独。过了鬼门关踏上黄泉路过了奈何桥喝了孟婆汤走上望乡台,然后在望乡台上看最后一眼人间进入阴曹地府。你看,这个过程多漫长多寂寞多恐怖?” “老白!”韩以湄伤心地搂紧了她的肩膀:“唯物主义的说法是人死了之后就已经两无牵无挂,老白你不要想太多。” “以湄,跟你讲一个故事,有一个人为了来生再见今生最爱,他没有喝孟婆汤,所以必须跳进忘川河等到上千年以后才能投胎。在这1000年中他会看到桥上走过他今生最爱的人,但是言语不能相同他能看得到她,但是那个人却看不到他。在这一千年中,那个痴情的人看着他的爱人一遍又一遍地走过奈何桥喝过一碗又一碗的孟婆汤,虽然盼她不喝孟婆汤,却又怕他的爱人受不得忘川河中的千年煎熬之苦。他就这样过了一千年,对他爱人的心却仍然不减,于是他重回人间还能寻找到他前世最爱的那个人。” 这是一个太悲伤而又太荡气回肠的故事,杨允天站在他们的身后将这个故事完完全全的听了进去,他不知道徐纤到底说的是谁,她是希望杨如桐不要喝孟婆汤跳进忘川河里受尽煎熬上千年还是希望他轮回投胎忘掉这世间的事,也忘掉她。 韩以湄对徐纤也发出了和他一样的疑问,徐纤想了想:“遗忘,我希望他忘掉。” “那你为何又要这样?” “杨如桐那么倔,那么不按理出牌的一个人,我怕他万一不愿意离去,好歹离我近不觉得那样孤单。” 墓穴已经挖好,长方形的一个深坑,韩以湄不敢过去张望。几个大汉抬着杨如桐的棺材将它缓缓放入墓穴,棺材已经钉死了,封棺之前和尚念经超度,超度完毕后他走到徐纤以前问他:“施主是否要看他最后一面?” 徐纤摇了摇头,她选择不看,和尚以为她害怕于是接着说:“天冷,他的身体保存的很好,栩栩如生。” 徐纤并不是害怕,他栩栩如生他也是一个死人,徐纤不想她以后想起杨如桐的样子就是他躺在棺材里时候的样子。 闷闷的一声响,杨如桐的棺木在墓穴里落稳,照规矩第一捧土应该由他身边最亲近的人撒下,韩以湄扶着徐纤来到墓穴边,和尚捧了一把泥土放在徐纤手心里,低声念到:“尘归尘土归土吧!施主,撒下这一捧土,从此尘缘两绝不相望。” 佛家讲究天人永隔相互不再挂牵,徐纤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这一点,那捧土在手心里干燥冰冷粗粝,是她感受过的最令她无法忍受的感觉,她站在那儿迟迟不动,和尚推了她一把大声喊撒下去吧! 徐纤的手猛的松开,一大捧土从手心里泻下,大风将它们刮的倾斜只有少许落在杨如桐的红木棺材上,泥土中夹杂了一块石子,砸在棺材上发出清脆的响声。虽然清脆但不算太响,但是就是这个声音将徐纤击倒了,这是什么样的声音?这是分离的声音,这是死亡的声音,这是永生永世不能再相见的声音,就是徐纤心里愧疚的声音,她为何这么执着连一句爱他都没有说过?但是她知道,杨如桐要的是真正的爱而不是怜悯而不是同情。分别吧,杨如桐!但愿你不要跳下冰冷的忘川河,等于你喝下了孟婆汤忘记了所有的事情,因为遗忘等于重新开始! ##第一百六十三章 女儿还要吃奶 小晴在徐纤的头顶上撑起一把伞,扶着徐纤的胳膊:“雨下大了,淋湿了会生病的!” 活着有什么好,淋雨了会生病,出太阳了会晒黑,徐纤转过身去,把那一片泥泞丢在身后。 再回到杨如桐的房间,显得空荡荡的,他的游戏机,他的唱片机都在那儿,唱片东一张西一张地扔在地毯上到处都是,韩以湄陪徐纤进房间,低呼一声:“这么乱!”她弯着腰就要动手去收拾,徐纤拉住她:“就这样吧!” 韩以湄停下手来怔怔地看着她,保持房间里的原样,就像杨如桐随时会回来一样,徐纤窝在他的沙发里看着门口,想象着杨如桐从外面进来,浑身都湿透了,他一边抖落着身上的水珠一边不满地嚷嚷:“我没想要洗澡呢,就劈头盖脸来了这么一下子,哈哈,徐纤,你也去淋淋雨吧!” 徐纤的嘴角微微扯动了一下,门真的推开了,徐纤有时候会恨自己太清醒,杨允天站在面前,她却无法把他认成杨如桐。 人真是无法让自己永远感到满足,杨如桐活着的时候,她总是希望自己面前的是杨允天,现在杨允天就站在她的面前,她又在幻想杨如桐能活蹦乱跳地出现。 徐纤想究竟是她太矫情还是老天待她太不公平?也许,就像她自己说的那样吧,冥冥中早有注定。 杨允天让小晴给她送来午饭,早晨她就没吃,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变成下午茶了。 “纤纤,你得吃饭,女儿还要吃奶。” “她叫杨小白。”徐纤说,很多人都觉得这个名字潦草,她问杨允天:“这个名字如何?” “很好。”他点点头:“不需要太复杂,我觉得很好,过两天帮小白去报户口。”他把碗放在徐纤的手心里:“吃一点。” 再吃不下去也要拼命吃,杨小白还要喝奶,徐纤刚把碗捧起来送到嘴边,听到楼下传来碗碟打碎的声音,杨允天刚才进来没关房门所以楼下的声音还能听得见。 还有人在吵着什么,只是听不太清,杨允天走出门在走廊看了一眼皱着眉头对徐纤说:“我下楼一下,你多吃一点。” 在客厅里的是杨允涛,他不知从哪听到了消息,也是,在这个家里发生的事情他不可能不知道,但是当他知道了一切都已经晚了。 他赶到那个小树林,工人们已经把水泥地面给沏好了,正在修周边的小花坛,杨如桐的墓碑还没刻好,不过一眼就能看出这是墓,他丢了雨伞发疯一样在那里狂跳。 “是哪个让你们在我家埋死人的!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我让你们马上给我拆掉!”他溅了自己限量版西装上全是泥点子,雨下大了工人们都丢掉手里的活去躲雨去了,就留他一个人在雨里发疯。 他发了一阵疯也无济于事,于是跑回来继续发疯。 他摔了桌上所有他能看得到的瓷器,正累的气喘吁吁的时候抬起头来看到杨允天从楼上下来:“杨允天,徐纤那个女人在我们家里干了什么你知道吗?她把杨如桐埋在了我们家!”他气的浑身发抖,杨允天平静地等他说完。 “对。”他回答。 杨允涛惊讶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杨允天,你没发疯吧,你知道这件事?你就让徐纤那个女人在我们家胡来?” “我不仅知道而且还是帮凶。”杨允天说,他就料到杨允涛是这种反应,所以事先根本不能和他商量,现在木已成舟,杨允天随便他大吵大闹,总不可能把杨如桐再挖出来。 “杨允天,我看你是被那个女人给迷的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吧!你姓杨,这是杨家!” “这是杨家没错,杨如桐也是杨家的人,埋在这里也没什么不对,如果你愿意的话,你死了以后也可以埋在这里。” “我呸呸呸!”杨允涛往地上呸了好多次,好像杨允天这样说一说就会把他说死一样,他跳着脚喊:“我说不同意就是不同意!妈的我不能容忍我们家里有个死人!” “他是你弟弟,你怕些什么!” “谁晓得他是什么来历不明的东西呢!”杨允涛冷冷哼,杨允天看着他的眼光比他还要冷,难听的话杨允天不想说出口,这个家里最来历不明的大概是杨允涛了吧!杨允天转身吩咐吴姐:“把客厅打扫一下。”然后他就要上楼。 杨允涛一把拉住他:“杨允天,这事不能这么算了,我好歹是老大,我爸死了我是大家长,不能由着你们为所欲为。”他说的好听地很,现在变成大家长了,家里有事的时候就找不到他了。杨如桐在家设灵堂的这几天,他就露了个面,其余的时间都跑出去玩。那天晚上杨允天和徐纤彻夜守灵,他喝得醉醺醺的回来,摇摇晃晃地站在杨如桐的灵位前胡说八道。 他说杨如桐要不是遇到了徐纤不会死的那么早,还说徐纤是个天煞孤星,身边的人全都要被她克死,杨允天找人把他拖到楼上去,后来又吐的满房间都是,小晴收拾了半天。 “杨允天,这件事情不把它解决了绝对不行。” “你想怎么解决?再把杨如桐挖出来,你信不信你这边挖出来徐纤就能把你直接埋进去?”杨允天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杨允涛不禁打了个寒战,他相信徐纤能干得出来,不知道怎么,杨允涛后来就是有点怕她,他经常对他的助理说徐纤好像是从坟墓里爬出来的女人浑身阴森森的,一点都没有女人气。 他梗着脖子跟杨允天喊:“让她试试看,让她试试看?信不信我一手捏死她?” 杨允天懒得和他打嘴仗:“杨允涛,我劝你就这么算了,徐纤这么做没有违反任何法律法规,而且杨家杨如桐也有份,他占了三分之一,徐纤作为遗孀她有权利这么做。” 说到遗孀,杨允涛的眼睛里亮了亮:“对了,杨如桐死的突然,遗嘱呢,他还没立遗嘱吧!杨如桐名下的股份和房子还没分吧!” “杨允涛,你在想什么?徐纤是配偶,你一点也别想!” “配偶?他们好像没有办婚礼吧,所以有没有结婚证也是个问题吧!没有去登记徐纤就是暂时住在我们家,我随时可以将她扫地出门!”他说着说着得意起来,完全忘记了杨如桐墓地的事情,他转身冒着大雨就出了门。 看着一地的碎玻璃,杨允天摇了摇头,这就是亲情,这就是兄弟手足!杨允涛只是那天在医院里假惺惺地流了一滴眼泪之后发现没看到任何媒体,他就扬长而去,连医院的门都没进来过。 杨允天原来以为自己和杨如桐也没有什么手足之情,但是当杨如桐那天被推进手术室的时候,杨如桐突然拉住了杨允天的手,他的眼睛发亮,紧紧盯着杨允天。 他说:“徐纤拜托你了!” “说什么!你只是一个普通的手术。”杨允天打断他。 “杨允天,徐纤我帮你保护到这里,以后的要看你自己了。”他微笑着,慢慢地被推进了手术室,那个时候徐纤还在产房里生产,杨如桐送到医院里去的时候醒过来挣扎地去产房看了她一眼,然后他哭了。 他哭的时候杨允天心里突然很难受,他发觉自己竟是不了解杨如桐的,这个和他一模一样的大他数月的兄弟,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亲近过,也没有坐在一起聊过天。杨如桐有一次对徐纤描述过他和杨允天之间的关系时说的很对,杨允天潜意识里恨着杨如桐的母亲夺走了他妈妈的命,而杨如桐的童年和他的母亲一样,做着别人的影子。 直到现在,杨允天才知道他并不是恨杨如桐,只是他们在彼此生命里的奇妙定位,注定他们不能是相亲相爱的兄弟。 杨如桐在手术台上没有醒来,医生明明告诉杨允天他的脑瘤不是很严重,取出来就行了。开颅很成功,脑瘤取出来以后缝合的也很成功,就在他们准备把杨如桐从手术室里推出来送到加护病房去的时候,发现他的呼吸开始不顺畅,心脏功能十分不好。 医生不得已才打开他的胸腔,发现以前搭的支架已经七零八落,心脏供血功能瞬间瓦解,杨如桐在很快的时间内就没了呼吸,连胸都没来得及缝上,所以徐纤后来看到的是一个缝的十分简陋的伤口,因为缝合的时候杨如桐已经死了,不需要再缝的多完美。 当然这一切杨允天不敢告诉她,按照她的脾气她一定会让医院翻天覆地。 杨允天没想到的是,当医生跑出来告诉他这个消息的时候,他竟然也哭了,站在杨如桐的遗体前双腿发着抖,那个一模一样的从来没有与他表达过兄弟友情的男人,就这样离他远去了。 他以为他们会斗争一辈子,他以为杨如桐会抢他的东西抢一辈子,但是没想到杨如桐这么快就走了。 那天晚上守灵时,徐纤对他说:“杨如桐并不是要和你抢东西,他说你的性格太优柔,什么都看得太轻容易放弃,只有和你争夺才能激起你的拥有欲望,看的太轻就会拥有的越少,在杨家是立不住脚的。” ##第一百六十四章 轩然大波 杨允天无与伦比的触动,他没想到是这样的,他抬起头看着杨如桐的照片,他在照片上跟他比一个打枪的手势,仿佛在说,嗨,杨允天,徐纤不错,你要看紧了啊! “小晴,你别急,杨允天不是在嘛!”韩以湄趴在床上逗杨小白,小孩子一天一个样,今天突然会笑了,仿佛能看得到韩以湄,她逗着杨小白的时候,她偶尔会笑一下。 韩以湄兴奋不已,徐纤深深地看着她,摸着女儿幼嫩的脸颊,她心里涌上既甜蜜又悲伤的滋味,这种滋味很奇怪,很无法想象。 晚上的时候,杨家的客厅里挤满了人,想必是杨如桐埋在了杨家引起了轩然大波,三姑六姨全都来了。 杨允涛很满意,因为他大伯杨正成的反应比他还要大,他暴跳如雷,摔碎了吴姐刚刚换上的新瓷杯:“让那个女人下来见我!她算什么东西,在我们杨家为所欲为?” 杨允天说:“大伯,徐纤现在还在坐月子,而且杨如桐的头七未过,不要在家里闹了吧!” “杨允天,你脑子是不是坏掉了?老是帮着那个女人说话?杨如桐年纪轻轻就死了,他算早逝,埋在家里会坏了我们家的风水,你懂不懂?”杨正功说,刚才进这个门之前他们到杨如桐的墓前转了转,其实修的很简单,徐纤说不用太复杂,不过在家里埋着一个死人,他们总觉得很晦气。 “风水先生来看过,不会发生你们所担心的事情,姑姑,叔叔,大伯,你们回去吧!” “杨允天,几句话就想把我们赶走?”杨正妍靠在沙发里喝茶:“这个家里谁说话算话?应该还是我们几个老的吧,别以为现在我们不住在这里了就把我们排除在外,我们在这里住的时间要比那个女人长多了!把她喊下来,别在这里摆架子,要不然我上去把她拉下来那就不好看了!” 楼下吵吵闹闹,韩以湄趴在门边听,她忧心忡忡地回头对徐纤说:“看来挺严重啊,那些叔叔伯伯都上门闹了,怎么办老白?” “随他们闹去,闹一会不就走了?” “他们不会去搞杨如桐的墓吧?” “他们敢!”徐纤的眼神顿时凌厉起来:“他们要是敢碰一碰,我立刻让他们全都蹲进去!现在他们是私闯民宅知道吗,这个房子不是他们的,客客气气的在这里算客人,如果乱来的话,以湄,立刻报警。” 徐纤把杨小白哄睡了,杨小白有点闹人,白天睡觉晚上精神的很,韩以湄说她像杨如桐不按理出牌,徐纤笑了:“确实是这样。” 她们说这些话的时候压根没有想这个孩子和杨如桐其实是没有半点关系的,这一切都是这样自然而然,杨小白是杨如桐的,现在是,以后也会是,就像他自己也是那么笃定一样。 杨小白睡着了,徐纤说:“下楼吧,看来我不下去他们是不会走的!” “老白,你没必要下去,闹一闹他们也就算了。” “没道理让杨允天难做。” 徐纤走下楼梯的时候,客厅里乱成一锅粥,这个时候杨允涛没有声音了,窝在沙发里看着杨允天被他们围在中间有些招架不住了,他很享受,还点燃了一支雪茄,抽的洋洋得意。 徐纤站在楼梯口,杨正妍先看到了她,立刻放下手里的茶杯:“啊哈,我们家的二少奶奶终于现身了,可真不容易。要不要感谢你把我们家变成了坟场啊?” 她阴阳怪气地一边说一边向徐纤走过去:“啧啧,坐月子呢,怎么还是面无四两肉?真是小九九不能打的太多,你看一两肉都不长,心机太深了不好,折阳寿!” 杨正功听到了立刻反驳:“杨正妍,你说错了吧!折阳寿也不是折她的阳寿吧!她还不是活的好好的,你算算看,自从她进门,我们杨家走了几个?” “如果要加上她自己身边的那些人的话,还不止呢!” “纤纤,你不用下来,回房间去,不用管他们。”杨允天低声对她说,他知道他们还要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他不想让徐纤听到,虽然她够坚强。 “杨允天,你搞搞清楚,你老婆不是眼前的这个女人,是焕彩集团的斐依依,斐老太太的手腕你可清楚的很,你再跟徐纤不清不楚,老太太随时能要了她的命,你以为她真的命有多硬?” 杨正妍说的这些仿佛她和斐依依是联盟一样,她忘记了年三十的那一天,她逮着了斐依依的小辫子还不撒手,他们这种人,只要有人对她有利她就会立刻调转枪头,管它节操不节操,早就扔的老远了。 这是一场闹剧,徐纤要尽快结束它,她说:“没错,杨如桐的墓是设在了杨家,那块风水很好,只会对杨家有利。事先确实没有和各位叔叔伯伯商量,在这里我感到抱歉。”她欠了欠身子。 “就这样?三言两语的就这么算了?”杨正功说:“徐纤,你真把我们当傻子了!” “事已至此,已经入土的人难不成你们想把他挖出来?难道不怕杨如桐夜里去找你们?”她微笑着看着他们,其他的人脸全变色了,徐纤这个女人居然还在吓唬他们,当他们是被吓大的? 杨正成发怒了,他指着徐纤的鼻子:“信不信马上我就让你卷铺盖滚蛋!杨如桐死了,你没人撑腰了,要么就老实点在杨家还有你一个房间,要么就马上给我滚!” “大伯,如果你们来做客,我可以让吴姐加菜,来喝茶,也可以给你们上最好的茶,不过如果你们是来找茬的,那就算私闯民宅,我立刻就可以把你们赶出去!” “啊哈!”杨正妍怪叫:“真是本末倒置了,我们在杨家住了那么多年,现在一个外人过来赶我?你算什么东西?” “现在杨家你们还有居住权吗?杨家房产还有你们的份额吗?”徐纤问他们,相信去年杨老爷子去世以后宣读遗嘱他们都听得很清楚,这个房子属于杨家三个儿子的,和他们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要赶也不是你来赶,你在杨家算什么?” “只怕,连个名份也没有吧!”杨允涛抽完了雪茄,慢慢地站起身来:“今天既然长辈们都在,我们正好把话拿到台面上来说,徐纤,你和杨如桐怎么回事你自己心里清楚,还有你的孩子,不清不楚的来历我们懒得追究了,杨如桐是我们杨家的人,他葬不葬在我们家,这也是我们杨家的事。今天给你一张脸,马上回去收拾东西带着你的孩子走。” “杨允涛!”杨允天怒喝他:“你有完没完?”他走过去拉着徐纤的胳膊:“上楼去,不管他们怎么闹都不用下来。” “杨允天!”杨允涛大喊:“你老是护着这个女人干什么?你知道她多有手段!她不知道怎么跑到我们杨家来,才两年的时间,不但变成了杨家的二少奶奶,而拥有我们慷慨百分之十五的股份,要我看,那个百分之十五根本不该给她,收回来!” “你在胡闹什么?那是小姨的遗嘱,你有什么权利收回来!”杨允天知道杨允涛对徐纤拥有和他一样多的股份早就心怀不满了,处心积虑地都要想把那个股份给拿回来。 “我爸也是老糊涂,给那个女人百分之十五干什么?也不知道她本来就是疯疯癫癫的,不晓得那个有多值钱!”杨允涛大叫着:“总之,今天徐纤拿不出她和杨如桐的结婚证就别指望在杨家呆下去!马上给我滚蛋!” 佣人们都躲在厨房门口看热闹,大户人家真是不堪,韩以湄站在楼梯上深深为徐纤捏了一把汗,这边杨如桐刚死了第四天,连头七还没过,他们就要赶走徐纤。 徐纤终于知道了为什么当初杨如桐一定要拉着徐纤去领证,原来他就料到会有这一天。 徐纤站着动也不动,结婚证她那时就随手扔在了床头柜里,一直都没有去翻过它,所以她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看着徐纤没动,他们理解成了另外的一个意思:“徐纤,没有结婚证吧?要么就去把它拿下来,要么就滚蛋!” 徐纤回头对站在楼梯上的韩以湄说:“以湄,在床头柜的抽屉里!” 以湄应了一声立刻往楼上跑去。 杨允天对她说:“你没必要拿出来给谁看!” “看了不就死心了么,不然总是拿这个做话柄!” 说的也是,众人们等了一会,韩以湄从楼上匆匆跑下来,手里面空空的,看到她的手上什么也没有,所有人的眼睛都发亮,等着看好戏。 韩以湄贴着徐纤的耳朵说:“没找到啊,不在床头柜里!” “别的地方找了吗?”徐纤想了想:“会不会给杨如桐东放西放的不知道放到了哪里去了?” “我都找了,所有的抽屉,书房的桌里都找了!” 他们的表情都很古怪,徐纤想不起来到底放哪了,她明明没有动过啊,她走上楼决定自己回去好好找一找。 杨允涛快活地喊:“还演戏呢,哪里有那个东西啊,别找了,不就那点地方!”他说的好像他找过了一样,也许他真的去翻过一遍了,才这么有底气把这件事翻出来说。 杨允天狠狠瞪他一眼,杨如桐的照片还放在客厅一张小几上,在杨如桐的注视下,这些人上演着这么丑陋的一幕。 ##第一百六十五章 一无所获 当徐纤再一次下楼的时候,客厅里显得更加热闹,杨允涛仿佛已经做好了让徐纤立刻就滚蛋的打算,他翘着二郎腿很得意:“徐纤,看来你也一无所获啊!” “没办法,我没料到家里还有贼。”徐纤微笑着,杨允涛喊:“你说谁是贼?你拿不出来东西嘴还硬的很?” 徐纤不和他打嘴仗,她说:“上网搜一下什么都能找的到,信息社会想作假也很难。” 确实是如此,徐纤心里坦荡荡,无所谓他们怎么说,他们让她滚,她不但不滚,还要继续呆在这里。 “以湄,我们上楼!” “徐纤,拿不出东西就滚蛋吧!” “杨允涛,你够了!”杨允天拦住杨允涛:“纤纤,上楼去,不用理她!” “杨允天,你真是天字第一号大傻瓜,真是傻缺的可以,这个女人把你玩弄在股掌之间你还维护她,那她怎么没有嫁给你啊?她嫁给你怎么会有那百分之十五?” “行了!”杨允天要结束这场闹剧,斐依依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惊奇地看到了满屋子的人,当她发现所有人都在针对徐纤的时候,她的心情大好起来,找了个最佳位置坐好了看热闹。 他扶着徐纤往楼上走,杨允涛在他们身后大喊:“杨允天,你可知道那时红药为什么会变成我的女朋友?” 突然听到红药的名字,真是已经遥远的足以遗忘这个人了,杨允天不知道他想说什么,他转过头来:“你又想干什么?” “你应该问问你身边的那个女人,红药是怎么做我的女朋友的?” 他话里有话,杨允天打断他:“已经过去的事,我不想再提。” “杨允天,我只是为你可怜,还被这个女人蒙蔽着。”他痛心地摇着头:“当初我压根没想要和红药有点什么关系,是你的好顾问徐纤小姐当时来找的我,她用能参与投标的权利和我交换,让我去追红药,她这一石二鸟相当漂亮,既让你对红药死心,在我爸爸那里也讨到了便宜,这边还摆了我一道。我投标也没成功,还搭进去了一条天使之吻,知道那条项链多少钱?花了我老鼻子钱了!”提起那条项链,杨允涛还颇不舍,后来听说火灭了以后红药又跑回去直接把保险柜给抱走了。 杨允涛的话有多少可信度?不过他既然敢在徐纤面前提起也不会是空穴来风,这个时候杨允天不想再追究这个,他当作没听到,和徐纤一起走上了楼。 “杨允天,你就傻吧,还不知道这个女人瞒着你做了多少事呢?” 杨允天的脚步没有迟疑,看来这场戏要散场了,斐依依觉得太仓促了,剧情太不精彩了,也没有她想要的高潮,她站起身懒懒地走过他们的身边,笑嘻嘻地看了眼徐纤:“二嫂,大哥说的那些真的还是假的?”她不等徐纤回答就径自往上走去。 “徐纤,别以为我们不会去查,如果查到你没名没份,明天你就给我们滚出杨家!” 徐纤快步走进房间,关上了门,将那一屋子的丑恶关在门外。 韩以湄偷偷观察着徐纤的表情:“老白,杨允涛说的是不是真的?” 徐纤点头:“是的,他说得没错,那就是我,处心积虑的,为了我的目的什么都做的出来的。” “不,老白,这只是一种办事的手法而已,杨允天不会生气的!” 无所谓了吧,他生气也好,不生气也罢,又能如何? 她躺在床上,她知道这样的日子才刚刚开头,如果她呆在杨家,这样的生活就不会结束。 “老白,你真的想一直住在杨家吗?” 徐纤不知道如何回答,没有想不想,只有能不能。她现在只能住在杨家,杨如桐刚刚离开,在孝期满一年之内,徐纤都不打算离开。 她们躺在一张床上,杨小白躺在大床的中间,她那样小,小的都还不会翻身,徐纤看着她,然后突然说:“如果杨如桐看到她这样躺在床上,不知道高兴成什么样。” “老白。”韩以湄问:“你是什么时候爱上杨如桐的?” 徐纤愣了愣,爱?她对杨如桐的感情在别人的眼里是爱情吗?既然韩以湄也这么认为,那杨允天呢?也是这么认为的吗? “只能是爱情吗,以湄?不能是别的东西?” “别的什么东西?” “有一种感情,超越了爱情。” “那是什么呢?” “那是一种陪伴,贯穿了我整个童年,以湄你相信吗,我一直不是孤单的,还有杨如桐,他用他的寻找陪伴了我那么多年。”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也是一个很短的故事,她可以用一句话说完,也可以用一整夜述说。 她给韩以湄讲述了杨如桐和她的故事,韩以湄听得唏嘘不已,她问:“如果杨如桐活着,你会选择哪一个?” “不需要选择,爱情的话只有那一个人,但是不一定要在一起。如果你一定要问我对杨如桐的感情的话,我告诉你,以湄。即便不是爱情,但是我仍然愿意和他一起,一生。” 徐纤翻了个身,关上了台灯。 韩以湄好像弄懂了,她为什么要把杨如桐葬在杨家,她是不想再让杨如桐寻找她了。 不知道那些人是昨晚走了早上又来了还是压根没走,徐纤下楼吃饭的时候,客厅里还是坐满了人。 韩以湄皱了皱眉:“还没完了吗?” 徐纤笑了笑:“不管他们,我们吃饭去。” 小晴刚把早饭端到桌上,杨如桐的助理就带着杨老爷子的律师走了进来,蒋律师看到一屋子的人也吃了一惊,随即笑着对迎上来的杨允天说:“好像知道我要来啊,人到的这么齐!” “蒋律师?”杨允涛认出来是他父亲的律师,他对他很没有好感,但凡他没有讨到便宜的他都不喜欢。 蒋律师此次来是宣读杨如桐的遗嘱的,连徐纤都感到诧异,杨如桐居然立了遗嘱,什么时候的事?她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我是等你们吃完早饭宣读还是现在宣读?” “现在吧,等会还要去公司开会呢!”杨正功说。 “没事的,杨先生,如果您有事可以先去忙,可以这么说,这份遗嘱只需要受益人在场就可以了,列位都可以忙自己的去了。” 说是这么说,没有一个人离开,他们都想听听杨如桐如何将自己的遗产安排的。 蒋律师打开文件袋,拿出一张光碟笑着对他们说:“二少很有个性,他的遗嘱不光是纸质的,他还录了一段影像。”他把光碟递给小晴,小晴放进了影碟机里,很快杨如桐的样子就在电视里跳了出来。 电视很大,杨如桐离镜头很近,所以吓了杨正妍一跳,她拍着心口小声嘟囔:“吓死人了,晦气死了。” 也没人让她留在这里,是她自己想留下看热闹的。 这段影像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录的,那个时候还是夏天,他穿着白色的短袖,手里端着一个玻璃杯,他对着镜头举了举杯子:“cheers!”然后一口吞下手里的白色药丸:“嗨,徐纤,你在镜头前吗?如果你看到了,那真不幸,说明我已经死了。” 徐纤捂住嘴巴,她不想流泪,特别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她不想被他们说成她在作秀,但是她看到杨如桐的第一眼,她的眼泪就无法止住,韩以湄塞给她一块手帕,她用它盖住了眼睛。 “我想,现在一定很多人在围着我的徐纤吧!是不是还有人想让她卷铺盖滚蛋?”他在电视里快活地大笑着,也许是电视机的效果太好,竟有种他就坐在对面的感觉,杨如桐真是人精,他死后的事情也被他猜的大差不差,那些叔叔伯伯都感到脊背发凉。 “不过,徐纤可不能被赶走,那现在就让我们看看我的纤纤拥有什么吧?”他歪着头仿佛在问身边的一个人:“我现在所说的一切有没有法律效力?” “有的,二少,只要你在纸质遗嘱上签名就有效力。”是蒋律师的声音,原来他在录影的时候有律师在身边,看来杨如桐这是深思熟虑过的,而不是一时冲动好玩才录的影。 “那好,那我就宣布了哦!我死了以后,我的妻子徐纤将得到我在杨慨集团百分之十五的股份,还有杨家房子的产权的三分之一,我名下所有的车。”他停了一下:“蒋律师,我的名下就这些东西了么?” “是的,二少。” “差点连房子产权的三分之一都没办法给我的纤纤争取来了。”他在电视里叹息着。 徐纤低着头,眼泪已经打湿了手帕,她还记得那个时候杨如桐为了房产的事情抗争的多厉害,原来那个时候他就给徐纤规划好了,要知道其实那时他的病并不算太严重,但他想的那么周全,没想到真有了这么一天。 他知道如果他没有杨家房子的产权,杨允涛和那些叔叔伯伯连一天都不会让徐纤在杨家呆下去的。 那时,徐纤还觉得杨如桐也是一个斤斤计较的大俗人,其实他争的抢的每一样都是为了徐纤。 ##第一百六十六章 她除了流泪还能做什么 如果不是韩以湄在扶着她,徐纤觉得自己要晕过去了,她突然这么脆弱,在杨如桐的葬礼上她都没有脆弱到要晕过去,可是在现在,在此刻,看着电视里的杨如桐喜笑颜开地分配他的遗产,规划徐纤的人生,她除了流泪还能做什么? “不可能,我们杨家没有这个规矩,集团主席不可能是个女人,还是个外人!” 他们吵的杨如桐在录影里还说了什么徐纤一点都没听到了,她只看到杨如桐在电视里向她笑着,那个笑容徐纤曾经那么熟悉,如今那么遥远。 最后蒋律师将纸质的遗嘱给每个人都看了一遍,到徐纤的手里时,她的手发着抖,白色纸上飞舞着黑色的方块字,她一个字也看不清,只看到最下面杨如桐的签名,龙飞凤舞的,徐纤用手指抚摸着那个签名,仿佛看到杨如桐裂开他的嘴朝她没心没肺地笑。 她问蒋律师要来杨如桐的影碟然后就要上楼,杨正妍拦住她:“别以为一张纸就能说明什么。” “你是法盲吗? ”徐纤很累,她真的不想再和杨正妍他们周旋:“如果你有异议,可以找律师提起公诉。” 他们关心的只有金钱,利益,这些对于徐纤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她在床上足足躺了两天,直到小晴来对她说:“二少爷的墓碑弄好了,三少问您刻什么墓志铭。” 徐纤从床上翻坐起来,一路奔向湖边,杨允天已经在那里了,工匠也等在一边,只要徐纤把刻的字告诉他,一个多小时碑就能刻好。 墓碑上已经镶上了杨如桐的照片,还是徐纤给他选的那一张,他做着鬼脸咧着嘴,徐纤也对着他苦笑。 “纤纤,墓志铭想好了吗?”杨允天问她。 这几天,她把杨如桐的录影翻来倒去看了无数无数遍,根本没有想墓志铭的事情,她蹲下来抚摸着冰凉的墓碑上杨如桐的照片,半晌她才站起来对工匠说:“就刻这个吧,我爱你。” 她和韩以湄慢慢往花园中间走去,墓志铭一般都是回顾或者总结一个人的一生,徐纤该如何总结他?杨如桐,是一个团结集体热爱人民的好人,还是写他生前的地位,杨慨集团的副主席等等?这些又能说明什么,总结什么? 杨允天立在徐纤的身后,她丢下来的那三个字足以击溃他,他笑自己现在还和一个死人在吃醋,他愣了一下,对等在边上的工匠说:“就刻那个吧,我爱你。” 这三个字,比任何的总结都要有力量,如果一个人到了终点始终没有收获过这三个字,那真是白活了。 徐纤和韩以湄在花园里逛着,她感受到韩以湄的目光一直在追寻着她,她问:“看什么?我脸上有字吗?” “为什么要写那三个字?” “那就是我要对杨如桐说的话。” “那杨允天呢?”韩以湄站住了。 “以湄。”徐纤看着她,伸手摘下飘到她头顶上的柳絮,春天到了,柳絮满天飞了,春天多美,可是杨如桐看不见了。“以湄,我说过,有一种爱,不是爱情,但是它也是一种无法忽视的爱。” 韩以湄懂了,她用力抱了抱徐纤:“老白,我多希望你能幸福起来,找到你真正的归宿,离开这些乱七八糟的生活。” “会的。”徐纤跟她笑:“总有一天,我要完成所有的事情,然后我们俩离开杨家,以前你说过你想开个小店,一个什么店来着?” “卖串珠的。” “为什么是卖串珠的,那个能挣多少钱?” “我喜欢串珠,一颗一颗自己配色,慢慢串出来,多好。”韩以湄喜欢那种慢生活,挣不挣钱是其次,这就是韩以湄期望的生活,建立在舒适和喜欢的基础上,如果是以前徐纤一定不懂,现在她懂了,她郑重地点头:“以湄,一定。” 她们往宅子里走去,韩以湄问:“你刚才说,你要完成什么事情?” 徐纤好半天不答话,她的目光飘在远方,韩以湄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看到门廊前站着斐依依,徐纤就盯着斐依依,一字一句地说:“冤有头债有主,我欠的债我还,别人欠我的,我拿回来。” 韩以湄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老白,你要做什么?” 徐纤懂得一句话,武侠电视剧上整天都会说的一句,冤冤相报何时了,徐纤曾经也是这么觉得,但是现在她却觉得别人伤害她可以,伤害到她身边的人,就没办法退一步海阔天空了。 杨如桐的七七结束后,徐纤也做完了月子,她开始正式去杨慨上班了,杨慨集团这几日热闹非凡,关于徐纤是不是就要任命杨慨的主席一职大家传的沸沸扬扬。 其实徐纤并不想做这个位子,而且就算坐上了也有很多人不服她,可以这么说,董事会百分之八十的人都不服。 她把生活的重心大部分放在暗中查韩以湄父母和朴元被杀的事情,还有她正在抓斐依依的小辫子,她要查出来斐依依孩子的父亲到底是谁。 其实以前,杨如桐没出事的时候,她压根不想去管斐依依的事情,她知道孩子不是杨允天的,但是不管是谁的,一切都和她无关。 但是现在不同了,斐依依害死了杨如桐,她就绝不能让斐依依过的悠哉自在。 所以她对韩以湄说:“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韩以湄终于不拉着她了,她说:“我知道就是劝你也没用,而且你说得对,一个人总要为自己做过的事情负责,但是老白你要记住,不管做什么,都要有底线。” 徐纤点点头:“我懂。” 斐依依呢,她也绝没有想到她那天和杨如桐随便说了一些话竟然让他心脏病发,当时她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十分震惊,她甚至吓得跑到斐老太太的身边,斐老太太摸着她的头说:“不知者不罪,谁知道杨家老二有心脏病?他们家瞒得那么严,怪谁?” 斐依依确实内疚了几天,不过徐纤几个耳光彻底把她的愧疚打得一干二净,她对斐老太太说:“得了,我还给她了。” “什么还给她?这个世上能打我家依依的人还没生出来呢!”斐老太太狠狠地说。 然后就发生了在杨如桐的葬礼上斐老太太掌掴徐纤的事情,杨家和斐家将这件事情捂的很严,媒体就算有了风声也不敢登出来,这件事情看起来就这么算了。 斐瑜琳劝过斐依依,郑重地去给徐纤道歉。她说:“一条人命,你挨几个巴掌也太便宜了。” “难道杨如桐是我杀的,我怎么知道他有心脏病?” “事实上人确实是死了,如果不是你,他会死吗?” 斐依依瞪着斐瑜琳,她说出了她心里最耿耿于怀的事情,她一直在努力否认,不过她知道,这个责任她推脱不了,不过,她恨死了徐纤。本来她和杨允天之间的关系这段时间已经有了缓和,杨允天晚餐后还会陪她在杨家的花园里走一走,这一切竟让斐依依有种新婚的感觉,可是自从杨如桐出事以后,杨允天对她又恢复了以前的冷淡。 所以,让她跟徐纤道歉,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她甚至觉得,她和徐纤就是天生的仇人。 徐纤把杨如桐葬在了杨家里,从那时起,不管白天晚上,斐依依都不敢再在杨家宅子以外的地方走动,以前她还会到花园里逛逛,现在她躲都来不及。 有一,杨家的花园来了很多工人给花木剪枝,她经常走的一条路不能走了,通往杨家宅子还有一条路必须得经过人工湖边的小树林,里有杨如桐的墓碑,斐依依咬着牙在门口等了半天也没等来杨允天,她想和她一起进去,后来打给他,杨允天说他在外面应酬一时半会回不来,她只好硬撑着开车从人工湖边上绕。 路不长,可是天已经黑了,小树林里树木都抽了新枝,看起来很茂密,风吹过来像一个个长头发的女人,那头发就在空中飞舞。 斐依依开着大灯,目不斜视,她的双腿和双手都发着抖,杨家的车库就修在大宅的前面,绕过这个湖就能到达车库了。 杨如桐的墓碑就修在路边,杨家是私人花园,所以道路不是很宽,刚刚好一辆车两个行人的宽度。斐依依的车灯照着前方,突然她看到了杨如桐的墓碑,在灯光下更加醒目。 斐依依从来没觉得墓碑是那么恐怖过,今天第一次觉得,杨如桐的葬礼上,她压根没敢去看一眼他,绕过他的棺材的时候都闭着眼,现在她突然看到了杨如桐的墓碑,吓得油门和刹车不知道该踩哪一个。 她应该加大油门赶紧离开,可是她竟鬼使神差地停在了原地,任凭她怎样去发动汽车,车就是动不了。 她正好停在了杨如桐墓碑的正前方,她只需一抬头就能看到杨如桐在墓碑上向她笑,斐依依一遍遍地启动着汽车,可是发动机只是在嘶鸣吼叫就是不动一下下。 越慌就越乱,斐依依怕极了,她大声咒骂着:“该死的,该死的!不过是个墓碑,有什么好怕的!” 这时,从树林里闪出一个黑色的人影,在强烈的车灯下一下子就跳在了斐依依的车前。 她开始抑制不住的狂叫,之前给自己的心理辅导全都瓦解了,她不停地叫着,捂住了自己的脑袋,却感觉得到那个黑影走到她的车边,然后拉开了她的车门,一只冰冷的手扶在她的肩头。 ##第一百六十七章 这是我女儿的玩具 “三少奶奶,车怎么了?” “发动不了了。”斐依依做到副驾驶,让园丁帮她把车开到车库,园丁刚一发动,车子就动了:“三少奶奶,不是好的吗?” 怎么解释这一切,好像鬼打墙一样,斐依依低着头再也不敢抬头往杨如桐的墓碑前多看一眼。 园丁把车开到了车库,一路将斐依依送到了门廊下。 到这里了,斐依依才感觉自己浑身都是冷汗,就连鞋子里也全是汗水。她低着头走上台阶,门廊下杨小白躺在她的小车里,徐纤和韩以湄正在逗她玩。 斐依依样子相当狼狈,仿佛从哪里逃难回来,她这副样子可不想让徐纤讥笑一番,她快步地走过她们身边,眼皮也不抬一下。 这时,刮了一阵风,吹起了一个什么东西刮到了斐依依的脸上,她拿起来一看,是张冥币,立刻惊慌失措地扔掉,她一晃神差点一脚踩空摔倒地上去了。 她好容易站稳了,恼火地看向徐纤,徐纤正笑嘻嘻地看着她,眼里全是讥讽的笑。 “这是什么?”斐依依指着地上的冥币:“你故意的是不是?” “这是我女儿的玩具。”徐纤不紧不慢地回答她:“怎么了?” “这是小孩的玩具吗?什么孩子玩这样的玩具?”斐依依盯着徐纤的脸咬牙切齿,她是故意的,徐纤一定是故意的,她存心拿这个来吓她。 “有什么不可以?她爸爸的东西,她怎么不能拿来玩?”徐纤站起来拾起那张冥币走到斐依依面前朝她抖了抖:“可怕吗,我们怎么不觉得?没办法,这是她爸爸天天要用的东西,如果是你天天用的东西你会害怕吗?” 冥币在斐依依的眼前晃来晃去,冥币上画着阎罗王的样子,十分狰狞恐怖,门廊顶上的灯泡在她的头顶上摇晃着,让徐纤的样子都变得很可怕,斐依依不再和她纠缠,匆匆地跑进了房里。 她一路跑到了自己的房间里,进门的时候穿着高跟鞋的脚崴了一下,她扶着门框才没有跌倒,但是脚踝却扭到了,钻心的疼痛。 她狠狠地把她的包甩在地上。 杨允天回来的时候,斐依依还坐在沙发上没有睡觉,她的脚高高的跷在沙发的扶手上,脚踝处高高地肿起来。 杨允天看了她一眼:“这么晚还不睡?” “我的脚扭了。” 杨允天走过来:“怎么弄的?” “还不是杨家的二少奶奶。”斐依依勉强地坐起来。 杨允天在药箱里找出了红花油,听她这么说停下了动作:“和徐纤有什么关系?” 三言两语说不清楚,杨允天的手很有力,按摩着斐依依的脚,疼的她连声尖叫。 “你得吃点痛,要不然怎么能把瘀血揉掉?”杨允天放轻了手的力度,但仍在认真地按摩着。 斐依依出神地盯着他,斐依依一直不想承认,但是她又不得不承认杨允天真好,不靠谱的富家子弟斐依依见多了,杨允天是少有的不爱玩不搞绯闻,而且长情的一个人。 不过长情这件事情真是见仁见智,如果是对待她自己,那长情真是一件好事,但是偏偏杨允天的长情不是对她,而是斐依依恨透的那个人。 斐依依突然伸出手放在了他的脸颊上,杨允天吓了一跳要躲开,斐依依说:“别动!” “怎么了?”杨允天皱眉头,他不喜欢斐依依的手抚摸他的脸,不是所有的女人的手抚摸着他的脸他都是喜欢的。 斐依依的手又在轻轻抚摸他的眉毛,杨允天拉下她的手:“不疼了?那就睡觉吧!” “杨允天!”她喊住准备站起来的杨允天:“我们搬出杨家吧,我不想住在这里了。” “为什么?”他想了想:“因为杨如桐的墓?我想,你欠一个给徐纤的道歉,杨如桐的死你也有间接的责任。” “不!我不是怕杨如桐,而且我为什么要向徐纤道歉,我做错了什么?” 也许,斐依依和徐纤永远无法和平相处的,杨允天也不想做她们的和事佬,又不是旧社会的大奶奶和二姨太,她们和平不和平没什么要紧。 斐依依的建议他压根没有听进去,他从来没有想过从杨家大宅里搬走,而且杨老爷子的遗嘱中规定了不能搬出杨家,不然视作放弃杨宅的产权,他不知道他父亲的用意何在,也许是不想让这个偌大的园子被这些后辈们遗弃了吧! 晚上,徐纤从小晴的嘴里得知了斐依依在湖边车子死火然后自己吓得半死的事情,徐纤一直微笑着听,小晴说完了,她扭头对身边的韩以湄说:“你看,这就是做贼心虚,在心理学上就是心理暗示,她内心有愧,虽然嘴上不承认,但是就是心慌。” “老白,如果斐依依向你道歉,而且十分真诚,你会怎么办?” 徐纤想了想:“她不会。”她够了解斐依依,她当然不会道歉,如果道歉了她就不是斐依依了。 想调查斐依依不算太难,那段时间斐依依相当放纵自己,每晚都在夜店出没,徐纤只需找人去夜店问了问,就问出了名堂来。 斐依依曾经说她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徐纤以为她在撒谎,没想到是真的。斐依依的私生活乱七八糟,那一段时间,她同时和不同的男人暧昧,几乎每天晚上都喝得醉醺醺的,被男人驾着出去,而且没有回杨家,而是去了酒店。 徐纤还看到了酒店大厅的监控视频,她和一个男人在电梯里热吻。 “看到了没?”徐纤笑着指着电脑屏幕对韩以湄说:“这就是名媛,这就是有钱人的生活,她们放纵,她们无所畏惧,因为她们有钱有地位。可是她们不知道,正是因为她们拥有的东西太多才更需要谨慎。” “老白,你要做什么?” “我得让斐依依肚子里的孩子的准爸爸一号,二号,或者还有三号一起集结起来,来一个认亲大活动。”徐纤歪着头想象那个场面,一定热闹非凡。 “你不会捅到媒体上去吧,现在媒体都口无遮拦不知道会怎么写,杨允天的面子会不好看。”韩以湄想的周全,她经常看八卦杂志,某某富豪某某名媛的各种小道消息,写的不要太难听。 “放心吧。”徐纤当然会照顾到杨允天的面子,从来错的也不是他。 斐依依的第一个绯闻男友是斐依依在夜店里认识的,估计斐依依连他的名字都没记住,他是那家酒吧的老板,有一天晚上斐依依喝到酒吧打烊也没离去,酒吧老板也不知道她住哪儿,一个美丽孤独的女人是很有吸引力的,于是斐依依和酒吧老板就在酒吧后面的办公室里半推半就的亲密接触了。 后来徐纤的人找到酒吧老板,他才知道斐依依的来历,自己都吓了一跳,他从来没看过八卦杂志,徐纤的人走了以后他赶紧买了一本翻了翻,看到斐依依的报道才知道那个女人居然是焕彩集团的继承人,怪不得她浑身珠光宝气不像普通人。 徐纤给他开的条件很诱人,让他提供一份自己的毛发,等斐依依生下孩子做亲子鉴定,等到鉴定是他的孩子时,他再出面认亲就行了。完成这个,徐纤将入股他的酒吧,可以把旁边的两个杂货店都盘下来扩大经营。 酒吧老板甚是心动,等徐纤的人第二次找上门去的时候他就答应了,他还八卦地问:“是什么人找这个斐依依的麻烦?她的仇人?” 徐纤得到了这个反馈,笑着说:“可不就是仇人?杀夫之仇。” 余下的几个,很快就查的清清楚楚。一个是普通的公司职员,自己已经有女朋友了,那晚不知道怎么喝多了和斐依依就搞在一起去了。还有一个是斐依依的同学,在夜店偶遇,互诉友情,诉着诉着就诉到酒店里了。 韩以湄叹为观止:“情史真够乱的啊,难怪她搞不清孩子是谁的,我真搞不懂,这么乱为什么还要生下来。” “斐老太太多想让斐依依生个孩子,这样她的婚姻就能更加巩固,在杨家的地位也是。” “你说斐老太太知不知道斐依依的孩子不是杨允天的?” “她怎么会不知道?老太太跟人精一样,只不过,这些重要么?她觉得不重要,她是斐依依的外婆,只要保证是斐家的血脉就行了,她还能去管杨家的?” 徐纤说的韩以湄很不能理解:“为什么,这不是很乱吗?” “你以为呢?大户人家就不乱吗,你不是喜欢看什么后宫传之类的吗?深宫大院的那些乱不乱?越是大门大户就越乱,为什么?”徐纤盯着窗外的树叶,柳树发了芽,嫩绿嫩绿的在阳光下发着光:“因为有利益,利益太多诱惑着什么丑恶都能发生。” 杨小白在床上咿咿呀呀,两个多月的小朋友可以和大人互动了,徐纤经常拿着一个玩具逗她,她的大大的黑眼珠就跟着徐纤手里的玩具转动,像个洋娃娃一样。 韩以湄爱死她了,每晚在徐纤的房间逗留到半夜都舍不得离去,同样爱死杨小白的还有杨允天,他不好天天进徐纤的房间,所以每次韩以湄和杨允天都像特务接头一样,在阳光温暖的中午把杨小白抱出来给杨允天玩一玩。 ##第一百六十八章 他爸爸是谁 其实徐纤都看见了,她躲在窗帘后面当作自己不知道,就让韩以湄每天都鬼鬼祟祟地带杨小白和杨允天接头。 她看见在大树下面,杨允天高高地举起杨小白,而杨小白晶莹透明的口水从她的嘴里流下来,滴在了杨允天的脑门上。 徐纤走到她的身边,斐依依的手搭在扶手上,指甲上干干净净,一点指甲油的痕迹都看不见了,看来斐依依真的做好了做妈妈的准备,她做妈妈的代价真是赞,让杨允天做这个冤大头,戴上一个大绿帽。 斐依依抬头看到了徐纤,跟她惬意地笑,徐纤的所有行动她都了如指掌,她所找的那些人,斐依依也很快派人找到了,要堵住那些人的嘴太简单了,出比徐纤更高的价码就行了。 她笑的志得意满,徐纤你不是我的对手这句话差点要说出口了,还是忍住了:“嗨,二嫂,很寂寞?要不要去小树林里走一走,二哥在等着你。” 她真是贱的可以,韩以湄站在后面气的恨不得甩她一耳光,她恨自己以前还受她蒙蔽,居然觉得她可怜,还被她挑拨离间了她和徐纤的关系。 不过斐依依可激怒不了徐纤,她只做了一个动作就足以让斐依依的笑容从脸上迅速地隐退下去,然后变成死灰。 徐纤举起她手里的一个透明的塑胶袋,里面放着几撮头发,头发上绑着塑胶圈,徐纤也笑着对她说:“今天天气真好,等会再去走,顺便让杨小白跟她爸爸说说话,你的呢?他爸爸是谁?” 徐纤不等她发作就哈哈笑着走开了,韩以湄抱着杨小白跟在她身边:“我想斐依依要气死了。” “管她气死不气死。”徐纤把放着和斐依依有关系的那些男人的头发的塑胶袋放进口袋里:“她以为这样我就找不到他们了?还省了一笔钱。”徐纤找的人找到了酒吧老板之后,拿了把小剪刀直接在头上剪了一绺头发就走了,任凭他在那里蹦,他已经收了徐纤的订金,先违约的是他。 “老白,你说斐依依会不会害怕孩子生下来就露馅了,然后把孩子拿掉了?” “拿掉了更好,杨允天不用做冤大头了,再说这样的孩子在父亲都不知道是谁的状态下生出来能健康成长吗?我要是斐依依,坚决不会生下这个孩子,这不是尊重生命,是亵渎。生下来才是一条命。”徐纤抱过杨小白,杨如桐的墓碑就在前面,不知道为什么杨小白不但不怕墓碑,还特别喜欢杨如桐的照片,看到了以后抱着墓碑就往上啃。 杨小白三个月了,还不会坐,韩以湄在地上铺了一块爬爬垫,她趴在那里大声朝杨如桐叫。 杨如桐在墓碑上看着杨小白笑着,徐纤用衣袖给他擦了擦,前日大雨,照片上落满了水痕。徐纤几乎天天来,跟杨如桐聊几句,以前他在的时候,他们经常整日整夜不说话,现在他死了,然而却有说不完的话。 “杨如桐喜欢睚眦必报的人,他总是说善良不是以德报怨,只是世人扭曲了善良的本意。善良不是你给我一个耳光,我反而给你一个微笑,这样的后果是她还会给你第二个耳光,因为恶这种东西,会被懦弱而滋长的。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这个世界才会平衡,才没有更多的杀戮。” 对于徐纤的说法,韩以湄没有意见,她觉得徐纤说的都对。 徐纤等着斐依依生孩子的那一天,不管她生或不生,她都输定了。只是徐纤没想到,女人如果对自己狠,那对别人就会更狠。 在一个晚上,杨允天已经睡着了,一米八几的大个子缩在单人沙发上,每天晚上都这么睡他都习惯了,他知道自己不是圣人,只是实在无法和他不喜欢的女人同床共枕。 他突然听到了斐依依的尖叫声,被惊醒了,坐起来一看,斐依依躺在床上捂着小腹痛苦地呻吟着。 “你怎么了?”杨允天起身向她跑过去,斐依依脸色煞白,额头上出了一头细密的汗珠,看样子十分难受。 “肚子疼,肚子好疼。” 杨允天不再多想,弯腰将斐依依抱起来往门外跑去。 他把斐依依送到了医院,隔着急诊室的门都能听到斐依依在里面哭号,他被斐依依哭的心里有点乱,不知道到底有多严重,这时医生从里面走出来请杨允天到办公室里谈。 “三少。”医生有点为难地说:“杨太太的胎儿恐怕是保不住了。” “为什么?”杨允天有点讶异,这段时间斐依依基本上每天晚上都在家里吃饭,也不出去玩,真有点做妈妈的样子。有时候杨允天在想,无论是怎样的女人对待自己的孩子的时候都是真心的。 “临床看来杨太太的状态有点像中毒。” “什么?”杨允天大大的吃惊了:“什么中毒?食物中毒?” “不是食物中毒,具体的什么中毒还要看化验结果,现在的问题是三少,杨太太的孩子已经有四个月了,只能引产,您在手术单上签个字吧!” “没有挽救的余地了吗?”杨允天手里握着笔不紧有些发抖,虽然斐依依的孩子与他没关系,但是那也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就像杨小白,在徐纤的肚子里时他从来没想过竟是这么可爱,现在他每天看不到她就浑身难受,不论回来多晚都会绕到徐纤的房间门口,哪怕是听到她的哭声也能睡一个好觉。 “没办法了,三少,跟您说只是例行手续,这个孩子肯定是留不了了。” 杨允天迟疑了片刻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等他再回到急诊室的时候,斐依依已经被推到手术室里做手术了,手术很快,半个小时后他听到斐依依撕心裂肺的哭声。 杨允天打给了斐老太太,老太太和斐瑜琳赶过来,先是到了病房里看了看斐依依,然后斐老太太铁青着脸走出来对杨允天说:“到那边去谈一谈。” 他们走到走廊尽头的后楼梯口,斐老太太脸色很难看:“我的孙女交给你,你是怎么照顾的?” 杨允天竟无言以对,斐依依的事情他也摸不着头脑,他比斐老太太早知道没多久,不过他无从辩解,他是斐依依的老公,斐依依出了事斐老太太找他算账都是应该的。 他沉默不语,斐老太太更加恼火,这时医生满医院地找杨允天,终于在后楼梯处找到了他们,医生拿着化验单给他看:“查出来了,三少,杨太太是米非司酮中毒,这是一种抗早孕的药,只需要少量就会使胎儿流产。” 杨允天接过化验单,那上面的化验结果清清楚楚地写着米非司酮中毒,他看了半天抬起头来不解地看着医生:“你的意思是?” “如果杨太太没有误食这种药的话,不排除有人投毒。” 斐老太太暴怒,夺过杨允天手里的化验单:“杨允天,你怎么解释?” “外婆。” “不要叫我外婆,我的依依在杨家怎么会被人投毒,连孩子都没了?” 外面传来斐瑜琳的声音,她跑过来哭着对他们说:“依依自杀了,刚才用玻璃碎片割了腕,现在正在急救!” 斐老太太晃了晃差点摔倒,杨允天急忙扶住她,踉踉跄跄地往急救室那边跑过去,这是今天晚上斐依依第二次进急救室了,一连串的事故让杨允天措手不及,这一切来的太突然了,他根本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还好斐依依割的并不深,没有构成生命危险,包扎了一下就可以了,但是他1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没有了,包扎完以后斐老太太趔趄着进去看她,不一会传出祖孙俩的哭声,斐瑜琳坐在杨允天的身边一言不发,默默地流着眼泪。 过了很久,杨允天说:“我很抱歉。” 斐瑜琳抬起头来,深深地注视着杨允天:“不论这件事情是怎么发生的,答应我查清楚它!” 斐依依和斐老太太在里面哭了很久,斐瑜琳进去将老太太扶出来,一夜已经过去了,年纪终究是大了,斐老太太看起来很疲惫,她眼睛通红声音嘶哑,她在椅子上坐下对杨允天说:“我们家依依还帮你说话,她说她怀孕以后你还是蛮照顾她的,杨允天,我相信这件事跟你无关,但是你一定要找出下毒的这个人来。” “外婆。”杨允天说:“您把这件事情定性为有人投毒?” “刚才医生说的你没听见吗?” “他也是猜测。” “杨允天,你在维护谁?”斐老太太的眼神严厉起来:“你若不查,我也能分分钟查出那个人是谁,但是好歹使发生在你们杨家的事情,我给你留个面子才让你去查。” 斐老太太话里有话,杨允天不用猜就知道她说的是谁。 天亮了,杨允天对斐瑜琳说:“你们也累了一夜了,赶紧回去吧,医院这里有我。” 斐瑜琳扶着斐老太太走到电梯门口,斐老太太突然停下来:“我们家依依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你们杨家一个人都没出现?” ##第一百六十九章 她凭什么打你 她的话音刚落,电梯门打开了,徐纤和韩以湄出现在门口,她们险些和斐老太太撞了个满怀,徐纤礼貌地跟斐瑜琳点点头,问杨允天:“斐依依怎么样了?” 她也是早上才听小晴说的,她说三少半夜把三少奶奶送到医院去了,说是肚子疼的厉害,家里的人一个也没让跟着,徐纤听了以后觉得有些不妙,后来和韩以湄商量了一下,还是决定来医院看看斐依依。 杨允天还没回答,突然斐老太太扬起手狠狠地给徐纤一个大耳光,徐纤根本没想到斐老太太会突然动手,她一下子没站稳就往地上倒去,杨允天眼明手快地抱住了她。 徐纤从杨允天地怀里挣脱开来,斐老太太年纪老迈,但是打起人来眼不花手不抖,力度还奇大,徐纤顿时感觉到自己的脸颊火辣辣的,韩以湄拉紧了徐纤,这是她第二次看到斐老太太打徐纤了,她似乎打地很顺手,动不动就会对徐纤扬起巴掌。 “老太太,我从小受过的教育是尊老爱幼,您打我的这些耳光我不能还给您,但是迟早有天会报应在你的后辈身上。”徐纤不再说什么,转身就走了。 “她凭什么打你?”韩以湄愤愤不平地说,用手去抚摸徐纤的脸颊:“都肿了,要不要找医生敷点药?” “不用了,没那么娇气。” 她们走到斐依依的病房前,杨允天送走了斐老太太她们追了过来,他气喘吁吁地停下,看着徐纤的脸说:“很抱歉,斐老太太就是这个脾气,昨天晚上斐依依流产了,而且她的情绪很激动,割腕自杀,所以斐老太太受了刺激迁怒到你,她年纪大了,不要和她计较。” 这个结果令徐纤她们很意外,她们对视一眼,都是不可思议的表情,徐纤若有所思地望着病房门口,没有进去的意思。 “算了,我们还是走吧!”她对杨允天说:“我想现在斐依依没有心情见我们。” 她走了两步又停下来:“为什么会流产?” “因为一种药物,斐老太太怀疑是有人投毒。” “哦。”徐纤微笑了:“斐老太太第一个怀疑的对象就是我?”她突然改变了主意:“我还是进去看看她吧!” 她们走进了病房,斐依依没有睡着,躺在床上眼睛看着天花板,听到徐纤的脚步声,她头也不回,徐纤在她的床前站住了。斐依依长卷发散落了一枕头,脸色苍白眼睛浮肿,有哭过的痕迹,她的手搭在被子外面,贴着一块胶布,徐纤注意到她的左边手腕也有一条淡淡的痕迹。 “斐依依,今天我们是第一个,但是忘了买花,你喜欢什么花,我明天来看你的时候给你带过来。” 斐依依冷冷地说:“你如果是来笑话我的,我想就大可不必了吧,你走吧!” “不,斐依依,跟你比起来,我远远没有你这么残忍。” 斐依依终于把目光投向了徐纤:“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斐依依,你真狠,这一招都能想得出来,而且用在你的孩子的身上,光比这一点,我想我输了。”徐纤抬起手给她鼓了鼓掌,必须要鼓掌,因为这样的事情徐纤永远都做不出来。 “徐纤,不要落井下石,我已经很惨了。”斐依依突然默默地流泪,不得不说,她哭起来很美,虽然很憔悴,但是有种让人心动地心痛的美丽。 若不是见识过斐依依的演技,韩以湄又要被蒙骗了,但是斐依依的眼泪让她心软起来,她拉了拉徐纤的衣服:“老白,我们先走吧!” 如果没人跟她演对手戏,金马奖她也拿不下来,一个人的电影不叫电影,一个人的江湖也不叫江湖。 徐纤点点头:“斐依依,你真让人感到不齿。” 杨允天等在门口,徐纤刚刚走出来,斐依依就哭的更加大声,而且非常凄厉,杨允天犹豫地看了看徐纤,还是奔到病房里去了。 走在医院的花园里,韩以湄问徐纤:“老白,你刚才的意思是斐依依的流产是她自己人为的?” “如果她是意外流产也许真的是意外,可是你没听杨允天说吗,药物导致的流产,你想想看,一个孕妇怎么会让自己接触到药物?她不是借这件事情嫁祸给我又是什么?” “不会吧!”韩以湄惊异地喊:“那是她自己的孩子啊,她怎么下的了手?” “我们让她感到恐惧了,她知道生下孩子,孩子的身世肯定是瞒不住了,不如来这一招,一石二鸟,何乐而不为?” 徐纤的话说的韩以湄浑身冰冷,她难以置信地消化了半天,呆呆地看着天空,空中有朵云彩在湛蓝的天空里急速地变幻着形状,她看了一会:“老白,我觉得很可怕,这样的人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 “所以,杨允天怎么会爱她?这样的女人永远也得不到杨允天的爱。”徐纤向她微笑:“以湄,跟她相比,我还不算那么坏是不是?” “你又在说什么?老白,你从来不坏,你一直没坏过,你的出发点都是为了爱我们。” “真肉麻。”徐纤笑着拉着韩以湄的胳膊往医院外面走去,韩以湄还是很担心地问:“斐依依要是真的嫁祸给你怎么办?还有那个斐老太太,一直把你当作眼中钉的样子。”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以湄,活着就是这样,特别是在这样的人家。”她们拉紧手走出了医院。 斐依依在医院里住了一个多星期,她住院的第二天,流产的消息就传出来了,韩以湄把报纸拿给徐纤看,她看了一眼就扔到了一边,一看就知道这个媒体是斐依依的人,媒体极力渲染了斐依依的痛苦和悲伤,还在文里映射了斐依依的流产不是一件普通的意外,而是有人有意为之,至于是谁,报纸里只是说,有可能是豪门内部妯娌争斗。 简直只差点名道姓了,斐依依的妯娌还有谁,徐纤,柳骞。斐依依和柳骞虽说不是朋友,关系也不见得有多好,但是人前还是装的亲热的很,倒是徐纤和斐依依的关系外界一直很感兴趣,也知道她们之间的斗争一直没有停过。 “这写的是什么嘛!”韩以湄气愤地将报纸扔到垃圾桶里:“现在的媒体简直是无良了!” “有奶便是娘,斐依依付了钱,让他们怎么写他们当然怎么写了。”徐纤反过来安慰韩以湄,生气也没用,徐纤已经刀枪不入了,她在给杨小白喂奶,杨小白很能吃,长的肥嘟嘟的,通常徐纤的奶水到晚上就没有了,她吃不饱都要半夜喝牛奶。 韩以湄乐意做老妈子半夜给杨小白冲牛奶,徐纤把她赶走:“等你自己做妈妈的时候再说吧,不知道拥有一夜到天明的睡眠有多珍贵!” 杨允天日日夜夜都在医院里,有时候半夜回来,请韩以湄抱杨小白给他看看,徐纤知道韩以湄帮她照顾杨小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她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不知道。 斐依依出院了,阵仗很大,杨允涛和柳骞都留在家里等她回来。 斐依依回来了,陪着她回来的还有斐老太太和斐瑜琳,看斐老太太的气势,今天势必又要给徐纤一个下马威。 韩以湄有点紧张,她紧攥着徐纤的手,手心里都淌着汗:“老白,我有点担心。” “别担心,她什么都没找到,要不然还会让我安然地站在这里?” 还是那句话,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徐纤悠然地看着斐依依由斐瑜琳扶着走进来,几日不见,斐依依的气色好了很多,穿着合身的风衣,本来已经微微隆起的肚子现在平坦如镜,徐纤不得不佩服斐依依,论狠,徐纤自愧不如。 斐依依在沙发里坐下,吴姐赶紧过来给斐老太太她们上茶,然后和佣人们一起退下去了。 这个阵仗,斐老太太一定有话说,客厅里的气氛很肃杀,斐依依手里捧着热茶窝在斐老太太的身边,眼神温顺地像只小猫,一点都不像斐依依了。 “依依,身体好点了没?”柳骞问,她也快生了,肚子很大,摸着肚皮她抱歉地说:“这几天不舒服,没到医院去看你。” 斐老太太挥挥手:“算了,你也大着肚子。”她把目光投向徐纤:“徐小姐,我听说了你的那些小动作。” 她说的没头没脑,别人都听不懂,只有斐依依和徐纤可以听得懂,徐纤不去辩驳也无需承认,她听到了杨小白在楼上哭,小晴在哄她,但似乎怎么都哄不好,她知道是饿了。 斐老太太在上演宫斗,徐纤懒得陪她们一起演,她站起来说:“失陪了,孩子在哭。”她转身要上楼,斐老太太喊住她:“杨家没有保姆吗,还需要你亲自去照顾?” “自己的孩子还是自己照顾。” “徐小姐,你的命真好,我们家依依就没那么好的命了。”斐老太太突然抹起眼泪来,斐瑜琳递过去纸巾小声说:“妈,你又怎么了?事情都过去了。” “事情怎么过去了?徐小姐,坐下,今天有话要说清楚,任何一个人都不要走。” 斐老太太的语气不容辩解,杨小白的哭声在楼上像是勾着她的魂,徐纤看了眼楼上,杨允天说:“外婆,孩子在楼上哭,今天就到这里吧!” ##第一百七十章 我的孩子没了 “杨允天!”斐老太太的声音提高了:“你是不是搞错了!你的孩子不是楼上的那个,是我家依依肚子里被别人害死的那个!” “依依,你自己说吧!”斐老太太说。 斐依依这才从沙发里直起身来,语速缓缓:“我的孩子没了。”话音刚落,成串的眼泪就从眼眶里滚落下来,斐瑜琳赶紧递过纸巾让她把眼泪擦去,她低着头肩膀耸动了半天才继续慢慢说:“不是意外,医生检查出是一种药物中毒,叫米非司酮,可是我自从怀孕之后没有吃过任何药物,而且这段时间也没有在外面用过餐,所以我流产的原因很蹊跷,我很怀疑。” 客厅里更安静,吴姐站在一边听的心惊肉跳,连呼吸都控制着不敢太大声,徐纤等着斐依依下面的话。 柳骞却接过来说:“依依,你的意思是怀疑我们家里有人投毒?怎么可能?谁会干这种事情?”她的目光在每个人身上转了转,最后停在徐纤的身上。 斐老太太重重地咳嗽了一声,把吴姐吓得打了个哆嗦,斐老太太说:“吴姐!” “是,老太太。” “杨家的饮食是不是你在照顾?” “是的,老太太,可是。”吴姐支吾着:“我只负责煲汤和炖燕窝,其他的有大厨,还有二少奶奶特别喜欢小晴的手艺,所以二少奶奶的饮食基本上都是小晴在照顾,我们家厨房里除了我和几个大厨,就是小晴可以动锅。” 什么意思?徐纤皱了皱眉头,谁都知道小晴是徐纤的人,吴姐含沙射影的什么意思?徐纤不动声色,她留意着斐依依的表情,她低着头,长卷发披散了半张脸,看不到她此刻究竟是什么表情。 杨小白在楼上哭累了,也许是韩以湄给她冲了牛奶吃完了不再哭泣,徐纤的心才没有那么焦灼,她知道斐老太太这一出到底是干什么,她扯出吴姐,吴姐扯出小晴,接下来就是她徐纤了。 果然,斐老太太扬扬眉毛:“小晴?” “是的,老太太,三少奶奶这几天也挺喜欢吃小晴炒的菜,我就吩咐小晴多炒一份给三少奶奶留着。老太太,您放心,我们家的所有的食材都是经过我的精挑细选,绝对没有问题。” “绝对没有问题那这个米非司酮是怎么回事?”斐老太太提高了声音,吴姐头一缩不敢再说话。 “让那个小晴下来!”老太太说。 吴姐差人上去到徐纤的房间喊小晴下来,小晴从楼上慌慌张张地跑下来的时候非常茫然,她站在斐老太太面前有些胆怯:“老太太。” “你到底给我们家依依吃了什么!”斐老太太突然爆发,她啪的一声把拐杖拍在茶几上,玻璃台面的茶几被龙头拐杖头上镶嵌和黑曜石给撞击了一下,迅速地像冰裂一样四分五裂开来。 小晴吓得倒退几步,刚才客厅里的对话她并没有听到,所以斐老太太这么猛然一问,她摸不着头脑而且不知所措,她惶恐地问:“老太太,您说什么?” “果然是徐纤的人啊,装傻真有一套!” 小晴把目光投向徐纤,徐纤站起来轻轻拍拍她的肩膀:“和你无关,上楼去吧!” 小晴刚要转身,斐老太太喝道:“哪也别去!说吧,徐纤让你给我家依依的饭菜里放了米非司酮是不是?” “什么米非司酮?”小晴不解,但是斐老太太凌厉的眼神她看懂了,委屈的眼泪顿时盈满了眼眶。 小晴居然还在装傻,斐老太太震怒,站起来举起手就准备给小晴一个耳光,徐纤一把拉住了斐老太太的手腕:“老太太,打人的习惯可不好,打人之前至少弄明白事情的经过,现在是法治社会,不是您那个时候的老黄历。” 斐老太太想挣开徐纤的手腕,无奈徐纤年轻力壮,她挣了几下都没挣开,不由地恼怒地喊:“没人管了吗?斐瑜琳,你就让这个女人欺负你老妈吗?” 斐瑜琳无计可施地站起来,徐纤松开了手:“对不起老太太,您可以打我,但是别打我身边的人,小晴,上楼。”徐纤拉着小晴就往楼上走,这一出戏已经上演的差不多了,她不知道斐老太太到底知不知道真相,但是在徐纤的心里她认定了斐依依一定是在演苦肉计,反正她的孩子不能生下来,还不如摆徐纤一道。 “徐纤,把话说清楚。” “没有的说,您要是怀疑我下毒,大可以报警,可千万别用私刑。” “你以为我不敢?”斐老太太冷笑。 “那您轻便。” 徐纤上楼了,进了房间里,小晴抽泣着,韩以湄刚刚哄睡着了杨小白,看到她们进来赶紧跑过来:“怎么样了?小晴怎么了?” “以湄,看过宫心计吗?” “看过啊,怎么了?” “栽赃嫁祸开始了,说不定等会就会有人来搜我们的房间呢,然后在床底下或者枕头底下就能找到米非司酮的包装纸。”徐纤向她笑着,心情还非常好,她用纸巾擦干了小晴的眼泪:“别哭,在社会里,特别是这种大户人家,心理素质一定要好,一定要坚强,不论别人怎么说,都别委屈。” “我不是委屈,我只是觉得二少奶奶你太冤枉了。” “没有什么冤枉的,没做过的事情就别害怕。” 徐纤处理过很多这种类似的案子,没想到有一天女主角会是自己。 过了没多久,吴姐来敲徐纤的房门,韩以湄打开以后吴姐声音极轻地说:“有人找二少奶奶,请下楼吧!” “是谁?”韩以湄问。 徐纤想她能猜到是谁,她对韩以湄说:“以湄,该你出山了。” 在楼下的客厅里等着徐纤的是两个警察,斐老太太真听话,徐纤让她报警她就报警了,徐纤在楼梯上就笑着对韩以湄说:“人民警察出面了咱就不怕了。” 一个男警察,一个女警,男的个子高高的,女的秀秀气气的,他们看到徐纤挺客气:“你就是徐纤。” “是的。”徐纤点点头。 “麻烦跟我们去派出所一趟。” 这时客厅里已经没有人了,杨允涛夫妻早就不知道到哪里去了,杨允天和斐依依也回房间了,斐老太太和斐瑜琳也许回家了,只有佣人们挤在门口看热闹。 “为什么要去派出所?” “有个案子需要你协助调查。” “什么案子?”徐纤问的仔细,她看到那个年轻的女警察已经不耐烦地皱起了眉头:“请你配合。” “我会配合,但是我有知情权。” 女警的眉头皱的更紧:“有人报警,所以我们例行公事。” 徐纤盯着她,女警终于说:“关于斐依依投毒案一事。” “立案了么?没有立案的话你们没有权利带我离开这里。” 所以说警察最恨的就是律师,他们向来说不过律师,因为律师用法律比他们用的更好。 高个子警察说话了:“那好吧!就在这里问。” 徐纤让吴姐给他们上了两杯茶,然后在对面沙发上坐下,小女警脸板的像真的一样,有些警察比较主观,什么都没查出来之前就喜欢把对方定性成嫌疑犯,此刻小女警看徐纤的眼光就是在看一个豪门贵妇投毒犯。 “你认识斐依依吗?” “认识。” “什么关系?” “妯娌。” “你们关系如何?” “十分亲密。” “怎么可能?”小女警正在记笔录,听到徐纤这么说立刻从笔记本上抬起头。 她的反应太大了,仿佛对徐纤和斐依依的关系了如指掌,徐纤笑了:“怎么不可能?” 女警似乎在竭力忍耐徐纤,徐纤看得出来小女警相当不喜欢她。女警不喜欢的人分为好几种,傲慢的豪门贵妇,信口雌黄的律师,还有就是准嫌疑人,偏偏徐纤这几条都符合。 女警清清嗓子继续下面的问题:“斐依依流产的事情你知道吗?” “知道。” “原因你知道吗?” “米非司酮中毒。” “你怎么会这么清楚?”她抓到了什么疑点,立刻问。 徐纤朝茶几桌上努努嘴:“整个杨家的人都很清楚。” 茶几上是斐依依的诊断单,小女警拿过来看了看有点窘迫:“家里面有哪些人有这种药?” “我怎么会知道?”徐纤反问,她问的莫名其妙,男警察立刻呵斥她:“请正面回答!” “如何让我正面回答?我要去翻这家里每个人的药箱吗?还有,请问为什么要把这个案子定性为投毒案?” “因为有人报案。” “立案的先决条件不仅是报案人报案,还要有证据,你们有什么证据了吗?” “警察做事不用你来提醒!” 杨允天从楼上下来,看到这一幕急忙走过来疑惑地问:“什么情况?” 徐纤和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完全不需要韩以湄,她百无聊赖,回答杨允天:“斐依依报案了,现在警察正在找老白问话。” “胡闹!”杨允天有些微怒:“你们所长是谁?直接先跟我联系。” “你是?” “我是杨允天,斐依依的丈夫,她报案的情况我还不清楚,如果你们问好了请先回去!” 徐纤看着他们:“不问问其他人了么,只问我一个?” “就是因为我调查不了啊,所以才报警。” “你怀疑在我们家有人害你?” “事实不是明摆着吗?我是米非司酮中毒,我的孩子没了……”斐依依从床上直起身来,眼泪又一次汹涌而出,杨允天很少看她这个样子,毕竟失去了孩子的母亲都是心痛的。 杨允天缓和了他的语气,他在床边坐下:“怎么可能有人害你?而且你的指向很明确,你是在怀疑徐纤?她不是那样的人。” ##第一百七十一章 也许只是误诊 “不要急着给她撇清!我不是怀疑她,这个屋子里的所有人我都怀疑,包括你!”斐依依跳下床,打开衣柜拿出几个袋子来,把里面的东西统统倒出来,都是一些小孩子用的东西,小衣服,小袜子,零零碎碎散落了一地,很可爱。 杨允天看着那些东西不说话了,斐依依为孩子准备这些东西准备的很早,可见她也是期盼着这个孩子的到来的。 “斐依依,你有没有想过,也许只是误诊,这个家里,不会有人想害你的孩子。” “不是,你宁可相信徐纤也不相信医学。”斐依依把东西收起来:“我们已经没什么好谈的了,我不是光怀疑她,所有的人都有嫌疑。你总不能让我的孩子没得不明不白?” 杨允天无言以对,就算斐依依肯息事宁人,斐老太太也不会善罢甘休。 “杨允天,你在担心什么?不会是担心怕真的是徐纤吧!”她突然笑起来:“如果真的是她,那也没办法,不过她自己不也是律师嘛,还有韩以湄也是,她们会自救。” “斐依依。”他看了她一眼,他是担心媒体,随便斐依依怎么查去,最好查的水落石出还徐纤一个清白,但是就是担心媒体会乱写。 他的担心不是多余的,第二天各大报纸的头条就是杨家昨日有两位警察上门,还配了那两个警察的背影图片,正迈步往杨家大门里面走。报纸上绘声绘色地描述了警察上门的原因,还列了个图,把徐纤,斐依依,杨允天和杨如桐错综复杂的关系弄了个关系谱,非常热闹。 徐纤像看小说一样看过,哈哈笑着看了好几遍,韩以湄忧心忡忡地坐在一边抱着杨小白:“亏你还笑得出来。” “不笑难道哭?”徐纤抱过杨小白给她喂奶,小朋友的牙床硬硬的,似乎快要长牙了,对准徐纤的乳头就狠狠咬下去,疼的徐纤差点叫出来,眼泪水也淌了出来。 “哎哟!”韩以湄急忙帮着徐纤把杨小白从她怀里拉开,小姑娘离开了她的饭碗显得十分不开心,大哭大闹。 “这个脾气哟,到底是像谁!”韩以湄叹着:“犟的要命,昨天你在楼下她哭的都要抽过去,给她喝牛奶硬是不喝,好容易才给她骗下去。” “像杨如桐。”徐纤不假思索地说:“我怀着杨小白的时候,他成天闹脾气,做了什么好榜样?” 韩以湄笑着:“也像你,你也是这么倔!” 正逢杨允天推门进来,听到她们的对话,他有些窘:“我好像忘了敲门。” “不要紧。”徐纤说。 杨小白躺在床上哭的撕心裂肺,两条小胖腿直蹬。 “小白怎么了?”杨允天立刻舍不得了,把杨小白抱起来,给她飞了个飞机,她突然就不哭了,愣愣地看着杨允天,突然咯咯咯地笑起来。 她笑得可爱极了,徐纤他们还是第一次听到杨小白笑得这么大声,这个声音奶的简直要滴下牛奶来。 杨小白笑得前仰后合,停了下来意犹未尽地看着杨允天,于是杨允天又给她飞了个飞机,杨小白又开始大笑。 徐纤她们以前看过一个视频,有个外国宝宝特别傻,她的爸爸手里拿着一个塑料袋,揉一揉她就没完没了地笑,刚停下来她爸爸再揉一下,她又开始笑,足足笑了十来分钟,徐纤都替她累得慌。 杨小白也差不多,下巴上的肉笑得直抖,杨允天把唇盖在杨小白的脸上舍不得移开。 杨小白笑够了,小晴进来手里端着一个小碗,碗里是半个鸡蛋黄。杨小白到吃辅食的年龄了,这姑娘特别能吃,第一个月加辅食的时候只能吃四分之一个,她首次尝到这个世界上还有除了流质的牛奶还有其他味道的东西,立刻着了迷,第一次吃下四分之一仍不过瘾,大吵大闹着喝了大半瓶番茄汁才行。 小晴用小勺喂杨小白,杨允天早就忘了自己是为什么来找徐纤的了,他呆呆地看着杨小白:“我能喂喂吗?” 小晴把勺子递给杨允天:“三少,勺子变色了就是烫了,不变色就可以直接喂。” 勺子送到杨小白的嘴边,小小的一块,一口就包进去,囫囵吞枣来不及细细品就吞下去。 杨小白吃相太可爱,嘴角边流着黄黄的口水,韩以湄看着看着,眼角竟有点热。 在杨允天走了以后,韩以湄说:“小白还是需要爸爸,你看杨允天多喜欢杨小白。” 杨小白吃饱了就睡着了,婴儿真好,没有烦恼。徐纤给她盖好被子,又趴在窗台上看着花园里,快到初夏了,花园里一片锦绣,漂亮极了。徐纤还记得自己刚进杨家的时候,没想到有一天她能成为这个家里的女主人。 她在楼上看到了杨允天,他正往车库的方向走过去,他穿着蓝色的衬衫,肩膀上还有杨小白刚才流的口水,让这一块颜色格外深一点。每次杨允天抱杨小白和她玩的时候,徐纤的心就柔软的仿佛要融化掉,她非常享受和他们在一起的时光,但是她无论如何不敢奢望什么,就算杨允天有朝一日和斐依依离婚,他们也不能在一起,因为他们曾经之间的关系让他们再在一起就变成道德沦丧了,因为她是嫂子,他是小叔。 那两个警察没有再来找徐纤谈话,后来又换了两个年纪大一点的警察,这一次没有找徐纤,倒是把杨家所有人都问了一遍,在问到杨允涛的时候碰了钉子。 杨允涛刚从外面回来,有点薄醉,这几日和柳骞总是吵架。杨允涛生性爱玩,柳骞大着肚子在家里他也是玩到半夜回来,听说最近在外面又有点花花草草,不过碍于柳家,好歹没有太过分。 所以他匆匆上楼的时候却被警察叫住,他这才看清他家的客厅里还坐着两个警察,他很诧异地站住了:“你们是谁?” 警察仔细地询问了杨允涛,杨允涛可不会好好配合警察,他拍着桌子喊道:“真是翻了天,跑到杨家来盘问我?知道我是谁?我是这个家里的老大,你们算老几?” 他大吵大闹地把整个房里的人都吵醒了,斐依依站在栏杆边对楼下的杨允涛说:“大哥如果嫌麻烦就算了,改天外婆来的时候,您跟她说也是一样的。” 一提斐老太太杨允涛就软了,在斐老太太面前,杨允涛也只是杨慨的一个小股东而已,他讪讪地坐下来配合警察把后面的问题答完。 这场闹剧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结束,每天都会有警察上门,连花园里的园丁都会细细问一遍,小晴很害怕,躲在房间里不敢出去,徐纤总是抚着她的后背说:“别怕,心里坦荡荡,连鬼都进不去。” 杨允天烦恼不已,这期间斐老太太又上了门两次,看着徐纤的表情就是看了一个贼一样,她已经认定了是徐纤投的毒,徐纤当作没看见斐老太太的目光,大口吃饭大口喝汤,当着斐老太太的面逗杨小白玩。 她不信斐老太太还能耍出什么花样来,证据这个东西要真的存在才能找得出来,徐纤在房间里仔仔细细找过,没发现什么奇怪的东西,她才放下心来。 报道越写越难听,就像狗血电视剧一样在报刊上连载,有些小报靠着杨家这个事情都发了,点击量暴增。 徐纤还跟韩以湄开玩笑说他们救活了很多濒临倒闭的小报社和小网站,韩以湄也学会了泰山崩于前还自拍的没心没肺,她和杨小白脑袋抵脑袋顶牛牛,杨小白竞争心很强烈,鼓着没有牙的腮帮子把韩以湄顶出去好远。 好半天没看到小晴了,杨小白该吃辅食了,徐纤问韩以湄:“小晴出去了么?今天小白吃什么?我去厨房看看。” “不知道哎,她早上没说。” 到了晚餐时间也没见小晴回来,徐纤打她的手机一直关机,她有点焦急:“会不会是家里出了事?上次听她说她妈妈的身体不太好,我只给了她钱没有详细问。” 等到很晚,徐纤接了个电话,电话里是个很陌生的年轻的声音:“您是杨太太吗?” 徐纤有些错愕:“我是。”没什么人这么称呼她:“你是?” “杨太太,我是吴雪晴的弟弟,刚刚接到了公安局的电话,说我姐姐被抓起来了,让我们给她请律师,杨太太,我们什么都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徐纤脑子里嗡的一下,她最恨最恨的事情发生了,她最讨厌别人动她身边的人,若是有事冲着她来好了。 她对电话里说:“你在哪,我马上去接你。” 徐纤一边开车一边给他安慰的笑容,韩以湄说:“别担心,我是律师。” 徐纤和吴乙天不能进去见小晴,只有韩以湄能以律师的身份和办案的警察了解情况。 吴乙天在门外等着非常焦急,不停地转着圈圈,徐纤说:“放心,不会有事的,我会让韩律师把她保释出来。” “我知道,我相信你的杨太太,你是好人。”他看着她,嘴唇上的绒毛在路灯下变成黄黄的,他的口中谁都是好人,徐纤笑了:“谁说我是好人,你姐姐吗?” “嗯,我知道我上大学都是您资助的。” ##第一百七十二章 您一定是好人 “给钱的并不一定是好人。” “可是您一定是好人。” 纯真的孩子,大一的年纪,徐纤都不记得自己那么大时是什么样子的了,是不是也是这么纯真,这么相信别人。 韩以湄从里面走出来,吴乙天小跑过去:“韩律师,韩律师,我姐姐呢?”他往门里面张望,却没有小晴的身影。 “怎么回事?”徐纤问。 韩以湄皱着眉头长长的叹了口气:“真是有点麻烦,不晓得怎么会变成这样。”她扭头看了眼身边的吴乙天:“还是斐依依那个案子,真不知道他们到底想怎样!” 她们找了个理由先把吴乙天送回学校,他站在门口不肯进去:“杨太太,韩律师,我姐姐到底出了什么事?” “吴乙天,你相信你姐姐吗?” “当然相信。” “那就好好回去睡觉,现在也不早了,快点进去吧!”看着吴乙天的背影消失在大门口,徐纤转过身来:“到底什么事?” “警察说在一个药店的监控录像里看到小晴买米非司酮。” “什么?”徐纤不敢置信地问:“小晴买米非司酮?怎么可能?” “太无法令人相信了是不是?但是我看到了监控录像,里面真的是小晴,虽然看不清小晴手里接过的是不是米非司酮,但是那个药店提供的销货纪录上来看,那个时点正好销售了一盒米非司酮。” “要做一个假的销售记录有多难?”徐纤冷笑着,这根本就是冲着一个局:“我看,下一步就是要小晴供出来米非司酮是我让她买的了。” “小晴应该不会那么做的吧!” “凡事最坏的打算。”徐纤笑:“以湄,现在还不能确定你到底是谁的律师,如果小晴说后面的指使人是我,看来你还得给我辩护。” “老白!”韩以湄烦恼地喊着:“怎么这么多事?为什么就不能平静地过日子?” “说不定有些人更加恨我们,是我们先不让他们过好日子的。”徐纤发动汽车:“走吧以湄,小白在家里一定饿了。” 小白在杨允天那里呆着,杨允天带她在花园里玩,他还特地让人在花园里修了个沙池,沙池边上还立了新秋千,小白还不会坐,杨允天抱在怀里荡秋千竟然也乐得哈哈笑,小白笑,杨允天笑的更加开心。 斐依依慢慢向他们走过来,看到白白胖胖的小白和杨允天玩的正开心,她笑着说:“不知道的真觉得你们有父女相,长得真像。哦,忘记了,你和二哥你们俩一模一样,难怪小白和你也长的像,这个幌子真好,扑朔迷离,孰真孰假永远不知道。不晓得你和杨如桐的DNA是不是一样的?” 斐依依如果不是那么含沙射影句句带刺也许杨允天还觉得她很可怜,但是她每次这样说话时,他除了默默走开真不知道还能如何对着她。 徐纤和韩以湄回来了,杨允天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徐纤不打算告诉他,她只是说是小晴的家里有点事她回家了,杨允天不再多问什么,只是说:“如果家里有事,我可以帮她。” 徐纤笑了笑:“我一个人的力量足以了。” 杨允天也笑了,当然,徐纤现在已经不是两年前背负的一身债务的苦大仇深的女孩子了,她拥有着慷慨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她比杨允天还要富有,更让杨允涛艳羡。 他们抱着杨小白往宅子里走,韩以湄造就回到了房间,她要去查卷宗好好备案,她第一次给身边最亲近的人打官司,压力倍大。 不好的消息还是传来了,小晴真的承认了买米非司酮的就是她,但是她支支吾吾就是说不出买那个药用来干什么,所以检察院提起了公诉,韩以湄做了小晴的律师。 这一切非常混乱,小晴买药的消息传遍了杨家,同样也被媒体知道了,媒体是怎么知道的,徐纤她们都不用多想就知道是谁。 这件事引起了普遍关注,民众的反应几乎都是一边倒,徐纤就是幕后指使,似乎是板上钉钉的事一样,那些人比法院还要法院,法院这边还没判,他们在心里就给在身边审判了定罪了。 杨允天非常震怒,他百分百地相信徐纤,也相信小晴,所以他和斐依依又爆发出一场巨大的争吵。 斐依依用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来形容这件事情,杨允天大声纠正她:“斐依依,你太武断了!” “是你太信任徐纤,你不懂女人,你不懂人性!女人为了斗争什么做不出来?” “那是你,徐纤不会!” “哈!”斐依依大声笑:“她不会?那我们就拭目以待吧,小晴已经承认了,她去买了米非司酮,她买米非司酮干什么?难道自己吃?难道给徐纤吃?结果她们没有一个人吃,全吃到了我的肚子里!” “你没有证据。” “小晴就是证据,拭目以待吧!” 从古到今,人们都不能忽略掉女人的斗争,以前男人在前线打仗,不过用的孙子兵法三十六计,而女人们的斗争没有章法,管他三十六计还是什么兵法,到最后势必会尸横遍野,没有硝烟的战争才是最血腥的。 小晴的案子开庭了,一审的时候徐纤和杨允天都去旁听,她看到了小晴。 她站在被告席上低着头,连看都不敢看徐纤一眼。 庭审开始,前半段无风无浪,虽然公诉人律师咄咄逼人,可是韩以湄的基本功很扎实,没有漏洞让他钻,休息的时候徐纤对杨允天说:“这场结束,他们就要以证据不足将小晴放了。” “那这个案子就要结束了?” “是的。”徐纤突然回头看到有闪光灯,不用说是狗仔队,她说:“杨允天,你不应该来,你的身份比较尴尬,虽然这个案子的起诉人不是斐依依,但是映射的是斐依依流产的那件事,你是她老公,不应该来。” “没什么不应该,本来就是无中生有的事情。”他淡淡的,徐纤感激他的淡淡,他相信她,以他的方式在相信她。 但是,让徐纤和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休息之后继续开庭,就在让小晴再一次陈述事实的时候,事情的发展突然急转直下,小晴说了很多,只需要她把事实再说一遍就可以请审判长审判了,韩以湄胸有成竹,小晴只是去买了米非司酮,没有证据表明她把米非司酮放入给斐依依的饭菜里让她服下,也没有找到米非司酮的包装袋,在餐具里也没有找到残留物。 徐纤只想等结束后亲自问小晴,是不是去买了米非司酮,徐纤总觉得可能性不大,她买那个药做什么? 就在他们觉得一切就要结束的时候,小晴突然哭了,她捧着脸哭的很伤心,她弟弟也来了坐在徐纤的身边非常焦急几次想站起来都被徐纤拉坐了下来。 韩以湄走过去递给她一张纸巾,轻声说:“小晴,你说完了告诉审判长结束了就可以了。” 小晴擦干净眼泪,突然抬起头说了一句:“我承认,是我投毒到斐依依的八宝粥里的。” 此话一出,整个法庭都沸腾了,徐纤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和韩以湄的眼神碰撞了一下,韩以湄也无法置信的样子,她焦急地对小晴说:“小晴,你到底在说什么!” 法庭里乱哄哄的,小晴的弟弟一直不停地问徐纤:“为什么,为什么,我姐姐不会这样做的!” 徐纤头疼不已,她觉得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状况有可能会更坏,果然徐纤的直觉太准了,因为她听到审判长问她:“为什么这样做?” “因为有人指使。”她的声音很低很低,徐纤的脑袋嗡嗡响,她猜到小晴接下来会说什么。 “谁指使你?” 一阵饮泣之后,小晴说:”杨家的二少奶奶,徐纤。“ 轰的一声,徐纤,韩以湄和杨允天的心里都燃着了一团火,那火烧的噼噼啪啪拍,烧的他们什么都听不见,只听到审判长在问她:“指使人现在在不在法庭内,如果在,请把她指出来!” 小晴的手指准确无误地指向了徐纤,她看着小晴,小晴的目光一闪,根本不敢和她对视就匆匆地转过了头。 案件的性质发生了变化,怀疑投毒变成了证据确凿,徐纤连法院都没走出去,休庭之后她直接被公安局的人带走了。 韩以湄都没来得及跟她说一句话,徐纤只记得杨允天的眼神,他不解,无助,伤感,而且无可奈何。 让她非常不舒服的就是窗户都是铁栅栏,走进来的那一刻徐纤觉得自己变成了犯人。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能猜到发生了什么。 审讯她的居然还是那个小女警,她看到徐纤,脸上的表情一点也不意外,她笃定了徐纤就是指使小晴下毒的人,她甚至都没给徐纤一张椅子,就让她这么站着开始询问。 不论他们问什么,徐纤只是说:“我所知道的在你们到杨家来询问时已经说了,至于小晴说的下药的事情,我不知道。” TVB警匪片中最经典的场景就是某某有钱人犯了事被抓进来,他们通常一言不发然后非常傲慢地对警察说:“我什么都不知道,叫我的律师来。” ##第一百七十三章 初生牛犊不怕虎 现在徐纤也说了这句话,因为她无话可说。 徐纤在拘留室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早就听说这里关的人非常杂,有两个是打群架的不到二十岁的小女生,头发染得红红绿绿,耳朵上打了无数个孔,被关到这里来嘴里还在骂骂咧咧。 徐纤目前没有律师,所以她在被指控的阶段没有被保释,相信目前除了韩以湄没有人敢接她的官司,而韩以湄是小晴的代理人,徐纤被关进来之前给韩以湄打了个电话,韩以湄跟她说小晴已经取消了韩以湄的代理,现在韩以湄正在准备接手徐纤的案子,很快就能来保释她。 徐纤缩在拘留室的墙角里时,就在想如果自己会写文章就好了,她的经历太丰富了,应该把这些都写下来,说不定出了书以后还能大火。 那两个小妹妹是后半夜关进来的,本来徐纤已经昏昏欲睡了,但自从她们俩进来以后就不停地在谩骂,诅咒,脏话连篇,徐纤实在听不下去就用手指捂住了耳朵。 也许就是她这个举动让那两个小女孩看的不顺眼,她们走过去戳了戳徐纤的肩膀:“喂!你是不是有意见?” 什么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她们就是,或者说是青春给了她们无数的勇气让她们这样肆无忌惮地糟蹋。徐纤仰着脸看她们,她们真年轻,虽然脸上有厚厚的粉底和廉价的彩妆,但是仍遮挡不住的逼人的青春和无处挥霍的躁动的荷尔蒙。 徐纤没说话,她说什么都会成为被眼前这两个女孩消遣的理由,她只是笑笑准备再次埋下头去睡一会。 突然有个女孩惊喜地喊着:“哎,她好像就是那个杨慨集团的大股东哎,那个那个有名的律师,叫什么来着?”她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大声嚷嚷,另一个女孩仔细地打量着她突然一拍自己的大腿:“就是她!徐纤,徐纤!” 她们居然围着徐纤又笑又跳,像看到她们心仪的韩国男明星一样兴奋不已,徐纤被她们吵得睡不着觉。 “你是不是徐纤,你就是徐纤对不对?”一个女孩摇着她的胳膊,她们声音之大把警察都惹来了,在门外呵斥她们:“菜市场啊,声音小一点!” 警察走了以后,她们围着徐纤还舍不得离开,语气也显得恭顺了很多:“你真的是徐纤?” 徐纤笑了:“徐纤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没人想要冒充她。” “真的真的!”她们又一次兴奋起来:“你是我们的偶像咧!” 换做徐纤惊奇了,现在的女孩子不都是追韩国欧巴吗?什么时候轮到她了?“偶像?为什么?” “因为你的人生好传奇啊!你从小无父无母对不对,然后在外面流浪后来被别人收养,做了大律师,就在你的人生到达顶峰时,你被人追杀,男朋友养父母全都死了,我噻!”她们说起徐纤的经历如数家珍,居然还伴随着羡慕的惊叹:“好酷啊!” 徐纤不知道该对她们的话做如何的反应,那段徐纤最后悔最痛不欲生的经历,她时时刻刻都想反转它,她曾经想过如果有天能够将这些掀翻从头再来,她一定不会那么活着。可是,今天却得到了这样的称赞,徐纤看着她们,因为太年轻,她们的世界里只有酷和不酷,没有伤心,没有痛心和后悔,徐纤说:“一点也不酷,那是我最黑暗,最悲惨的一段日子。” “我知道,我知道!”另一个女孩抢着说:“后面的才真正叫酷咧!后来你被杨慨集团的主席钦点做杨家三少的秘书。” “是顾问。”徐纤更正她。 “没有区别啦!”对她们来说确实没有区别,什么样的身份也好,最主要的是她最后的结果:“你只做了杨家三少几个月的秘书,就被二少看中了后来嫁给他,二少曾经为了你买下整个巴黎圣母院向你求婚是不是?” 这还是个令徐纤不敢回忆的往事,但是她不知道该不该发笑:“巴黎圣母院不属于个人的,杨如桐再有钱也买不下来。” “都一样啦!还有那枚彩虹戒指,据说是无价之宝,连撒切尔夫人都买不来的戒指被杨家二少找到了送给你了。哇哇!”她们兴奋地脸通红,仿佛那些事发生在她们自己身上一样。 也不知道她们是从哪里听来的,徐纤重新缩回墙角里不想再说话了,这些,对于小女孩们来说,就是成功,就是了不起,甚至是她们嘴里的酷。 有多酷?徐纤有多苦,就有多酷。她如果跟她们说她想往的是最简单的生活,她们一定不信,因为所有的大人物在被采访时都是用那种很向往的眼神缓缓说:“如果让我交换,我愿意用我的全部来交换曾经的那种平淡的生活,曾经的女孩,逝去的父母,真的。” 因为他们知道那些已经回不来了,如果回得来,会不会交换还真是两说。 可是那两个女孩存心不让她睡觉,她们心目中的女神好不容易出现在她们面前她们岂能轻易放过?她们像小麻雀在她耳边叽叽喳喳:“徐纤,我们支持你,我们都是你的粉丝,你不知道我们姐妹们都特喜欢你,觉得你太牛逼了。斐依依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她家有钱嘛,她靠的是她奶奶,你不一样,你靠的是你自己!” 别说,她们还有自己的原则,徐纤从臂弯里抬起头:“你们从哪里知道的这些?” “新闻啊,杂志啊,天天都有你的报道,实在是太精彩了!” 如果让她们住到杨家里来,她们会觉得更加精彩,人生就是这样光怪陆离,徐纤还能在这里找到自己的拥护者,既然已经睡不着了,干脆问问她们对徐纤现在的案子有什么看法。 “我为什么会呆在这里知道吗?” “知道知道,指控指使他人投毒嘛!” “那你们觉得这事情是不是我做的呢?” “这不重要啊!”她们的理论让徐纤大跌眼镜:“斐依依根本是个坏人啊,你这么做是应该的,只是现在会暂时委屈一点,你放心很快就有人来救你,说不定你被宣判的那天,有好多人从法庭外面冲进来把你救走,多酷炫的人生啊!” 徐纤无法再和她们沟通下去,也许在世俗的眼里,没有什么是非对错,只有一场场战争。她们这些小女孩,整天看看电视剧电影,以为那就是人生。她们关心的只是徐纤最终是不是赢了,会得到些什么。 徐纤靠在墙壁上,两个女孩非常后悔没有把手机偷偷藏起来带进来,不然还可以和徐纤合影,拿出去炫耀也曾经和这么一个风云人物同一个屋檐下。 她们挤在徐纤的身边,对徐纤的生活感到无比的向往和好奇,她们事无巨细问了徐纤很多很多问题,包括她到底喜欢谁,以后是不是要把杨慨集团里的杨家人都踢出去,变成徐纤的王国,徐纤没有回答她们,因为她不知道如何回答。 最后一个问题,她们问:“你怎么复仇?” “什么复仇?” “如果你被判坐牢了,关了几年出来你一定会复仇的,你该怎么做呢?这样吧,你们收我们做小妹,我们陪着你坐牢保护你,等到几年出来之后又是一条好汉,我们帮你一起报仇!” 只能说她们电视剧看的太多,徐纤朝她们笑了笑:“你们又是为什么被关进来?” “还不是因为我们一个姐妹啦,她的男朋友居然劈腿,劈腿的那个小三好嚣张的,我们晚上就一帮人过去找她谈判,谁晓得那个胆小鬼竟然报警了,我们跑的不够快所以就。”她们聊起自己进来的经过还很骄傲,每个人的青春都是不同的,比如徐纤的,是在拼命地往上跑的过程中慢慢消失的,比如韩以湄的,她的青春是在徐纤的青春里被消耗的。 也许回过头去每个人都会后悔,为什么那段日子我要那么过?徐纤注视着这两个年轻的女孩,不知道当她们不再年轻时回想起这段乱七八糟的过去会不会感到后悔? 也许怎么过来的都会觉得遗憾吧,徐纤突然觉得人生每一个阶段都有它的意义,比如今天她在拘留室里,见到了这两个女孩,对于她也不是完全没有意义的。 韩以湄却深深地忧虑,她坐在徐纤的对面把文件夹摊开本来要和徐纤聊一聊案子,可是叹了半天的气都没起个头。 “我没见到小晴。”韩以湄说:“小晴的案子已经告一段落,现在重头戏在你身上。” “我知道,小晴是炮灰嘛!你查了没有,一定有人威胁她,或是怎么样,不会无缘无故变成这样。” “之前我和小晴说案子的时候,她完全没有跟我透露过这些。” “她如果成心要这样说,怎么会跟你讲,你一定会阻止她的,以湄,这个案子很难打,有人证,有动机,全天下人都知道我和斐依依不合,我看是凶多吉少,而且背后有斐家的势力,以湄,尽人事就可以了,不必为难。” “老白!难道眼睁睁地看着你坐牢?你要知道至少三到五年,监狱里是人呆的地方?” “没办法了,有小晴这个重要的人证,她只要一口咬定是我指使的,我就毫无还击之力。” “他们没有证据。” ##第一百七十四章 尽力而为 “那个太简单了。”徐纤长长地叹一口气:“小白呢,好不好?” “嗯,还好,昨天没有奶吃又不肯吃牛奶哭了大半夜,后来还是杨允天哄好的,说来也怪,杨小白就是服他。” 徐纤笑了笑:“以湄,小白得麻烦你多照顾了,我的案子你尽力而为吧!” “放心吧老白,杨允天一定会想办法把你捞出去的,他早上找了一个信得过的人二十四小时照顾小白,只是你得被迫给小白断奶了,她才五个月。” 看来那个魔咒依然没破,做徐纤身边最亲密的人总是会倒霉,现在连杨小白都没落下。 徐纤几乎要认命了,她不强求事情有什么奇迹出现,就算她真的要坐牢也没什么,但是不能为了这件事,因为她没做过。 徐纤的案子要开庭了,直到开庭的那天,她都没有被保释出去,可见对方有多牛,除了韩以湄,她见不到任何人。 有一次,韩以湄来的时候给徐纤带来了一片树叶,上面用签字笔写着两个字:“加油!” 她认出是杨允天的笔迹,她把树叶紧紧握在手心里,在拘留所的这段日子非常难熬,这里比公安局的拘留室里的人还要复杂,有吸毒的,有打架伤人的,还有做小姐的,总之乱七八糟什么人都有。 也许是徐纤太有名了吧,几乎所有进进出出的人都认识她,虽然她没有遭受到电视上所放的那些遭遇,但是这段日子也很难捱,不过徐纤的口袋里始终放着杨允天给她的树叶,尽管一天天变黄变枯,她都觉得浑身充满了勇气。 开庭前前一天,韩以湄来找徐纤最后碰个头,她对徐纤说:“老白,别担心,有好消息了。小晴被我保释出来了,我和她长谈了一次,她虽然没有说的很明确,但是她说她对不起你,我说服她明天上庭,即便不说出真相,我也会让她否认是你指使她的。” “那不就是让她改口供?会定罪的。” “她本来就是撒谎的,定罪又如何?” 徐纤深深的内疚,如果不是她,小晴不会被卷到这件事里来,韩以湄却说:“做错了就是做错了,不论什么原因。” 其实韩以湄说得对,做错了就是做错了,不论什么原因。 第二天要开庭,徐纤问自己紧张不紧张,她想起了自己第一次上庭的那次,前一天晚上非常紧张,一整个晚上都不能睡,这也是第一次,徐纤第一次坐在被告席上。 徐纤的人生总要遇到很多意外,包括这一次。 开庭十分钟了,韩以湄不见踪影,小晴夜自然没有出现,这是在徐纤的意料之外,她坐在被告席上焦急不安,她不是担心别的,她是担心韩以湄和小晴的安危。 开庭十五分钟以后,韩以湄仍然没有出现,因为被告方的辩护律师和证人都没出庭,只能休庭。 在法庭上,徐纤看到了杨允天,但是他们不能说话,最后徐纤要被送回拘留所的时候,杨允天才能站在车外和徐纤说上两句话。 “纤纤。”他满目忧愁:“我会想办法。” “允天,以湄呢?小晴呢,为什么没来?是不是有什么危险,帮我找到她们!” 他们只能说上一句,然后羁押徐纤的车就开走了。 她在后车窗里看着杨允天站在路上一直看着她,他的身影被甩的远远的,很快变成了一个小黑点,这一刻,她感到深深的无助和孤独。 韩以湄一直都没有出现,徐纤在拘留所等了她好几天也没有出现,警察来找徐纤谈话,让她另外找一个律师,因为下次开庭很快就要开始,必须要有律师。 徐纤知道除了韩以湄不会有人再敢接她的案子,如果没人接法律援助会指派一个律师来,如果这样徐纤还不如选择自己辩护。 这些都不是问题,她不在乎坐牢,不在乎失败,在拘留所的这些天,她已经尝到了坐牢的滋味,不过如此,没什么她不能忍受。 就算对她的惩罚算了,但是她一定要知道韩以湄和小晴是不是安全。 她请警察让她打个电话,他想见杨允天,谁知杨允天和韩以湄她都没有等来,却等到了一个人。 斐依依,当徐纤走进接待室的时候,她看到斐依依坐在桌子对面笑嘻嘻地等着她。 斐依依真的很牛,她作为起诉人还能见被告,看来她这次已经打通了所有的关节。 徐纤在她的对面坐下,斐依依气色不错,面色红润,她点燃了一根烟,还假惺惺地问徐纤:“可以吗?” 徐纤冷冷的看着她,这就是虚伪,明明已经点燃了还在问,可以吗。 斐依依吸了一口,对着徐纤慢慢地喷出一团烟雾,烟雾在她们之间散开,斐依依的笑容更加深了。 “是不是很寂寞?很孤单?很无助?很害怕?觉得整个世界都遗弃了你?你的姐妹不管你,你的心腹也出卖了你,甚至你的爱人杨允天也对你置之不理,徐纤,恭喜你到了你人生的黑洞。”她拍掌大乐:“你掉进了这个深渊,一辈子都爬不出来了。” “韩以湄呢,你把她们怎么样了?” “没有怎么样,她很好,只是不愿意出现而已,徐纤,你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她把烟吸完,烟头捻灭在桌上:“你以为这一切是我做的?不,徐纤,你弄错了,这一次你失算了,你栽到了你最信任的姐妹的手里。小晴确实下了毒,她去买了米非司酮,并且放在了我的八宝粥里,但是指使的那个人我知道不是你,是你亲爱的好姐妹,韩以湄。” 斐依依又点燃了一支烟,她的烟瘾很大,一支又一支,细细长长的香烟里竟能喷薄出那么多烟雾,徐纤很不喜欢香烟的味道,她掩住了口鼻,并且站起来对斐依依说:“我先走了,你自己慢慢坐。” 斐依依想干什么,徐纤当然知道,她在挑拨离间,斐依依什么都有,就是没有友谊。 “徐纤,你不信人性才是最可悲的,友情算什么,爱情和亲情远远在它前面,你害死了她父母和她的男人,她恨死你了,千方百计地想让你死。” “那是你,斐依依你的人生才是用阴谋和算计堆砌起来的,可悲的那个人是你。” “要不要看一个视频?你的好姐妹正在度假,冲浪游泳玩的不亦乐乎,下次开庭你会更有惊喜,小晴还会出庭作证,而且还有新的物证,徐纤,你这次万劫不复了。” 徐双已经走到了门口,她回头看斐依依,她的脸前始终有一团白色的烟雾,她的脸被笼罩在那团烟雾中,怎么都看不清楚。 徐纤拉开门走了出去,斐依依想打击她内心残存的坚强,她想让徐纤感觉自己被围绕在不忠不义不幸当中。 也许有人在背后说这件事,反而会说是徐纤偷鸡不成蚀把米,她本来要让斐依依肚子里孩子的秘密大白于天下,谁知反被斐依依弄到尽成现在这般境地。 是不是斐依依棋高一筹,还是像她说的那样徐纤现在已经众叛亲离,亲情爱情友情全部都离她而去。 徐纤在拘留所度过了最难熬的几天,她好像真的被整个世界给遗弃了,所有人都把她遗忘了。 韩以湄恨她,杨允天厌倦了她,小晴可以轻易背叛她,这就是徐纤活了二十几年的收获。 入夜,她对着拘留所那面斑驳的墙面绝望地哭泣,没有人理她,连拘留所一个房间的人都没人过来看一眼。 她在床上缩了几天,终于有人靠近她,鬼鬼祟祟地在她的怀里塞了个什么东西,徐纤一看居然是个手机。 徐纤抬起头来,给她手机的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她示意她打开手机视频,徐纤打开了视频,韩以湄出现在视频里。 她好像在南方,6月份的初夏,在南方的海边已经可以冲浪了,韩以湄穿着粉红色几何图案的泳衣站在一块冲浪板上,旁边还有两个帅哥教练在教她,她笑的十分明媚,她的笑声穿过那些浪花,迸裂在礁石上,被卷到海浪里。 视频不长,几分钟,但是徐纤了解了韩以湄的目前的状态,她没有任何危险,她非常好,非常开心,在三亚度假。 徐纤看完把手机还给了身边的那个女人,女人说:“怎么样,心情如何?” 她是斐依依派来的人,捅了她一刀还要扒开来看看到底伤成了什么样,徐纤不会给她这个机会,她说:“你还不走,信不信我叫管教来告诉她你把手机带进来?” 女人灰溜溜地走了,她不是徐纤的对手,其实斐依依也不是,不过这一点斐依依很同意,她也这么对杨允天说:“这一次,徐纤不是败在了我的手里,而是输给了她自己,她的姐妹,她最亲密的心腹。”斐依依笑的也无限唏嘘,说真的她没想到这样的结果。 小晴只是去药店买了药,正好给斐依依发现了,她就拿这个做文章,就像徐纤说的那样,买通一个药店有多难,药店把销售记录改了一下,但是并没有其他的证据。可是后来的一切都是在斐依依的意料之外了。庭审的时候,小晴突然一口咬定是徐纤指使的,把斐依依都吓了一跳,紧接着事情的发展更加让她惊奇了。韩以湄突然不辞而别,斐依依特地去她的房间里看了看,她的行李全都没了,斐依依恍然大悟,原来不止是她想让徐纤身败名裂,和她一样痛恨徐纤的还有韩以湄,甚至是小晴都被韩以湄买通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 四面楚歌 斐依依觉得这次简直是一个穷困潦倒的人正准备去偷别人的钱包,突然他的面前多出了一个没人要的钱包,他捡起来一看里面满满当当全是钱,斐依依此刻就是这种感觉。 她还在头痛小晴不肯诬陷徐纤该怎么办呢,而且没有物证,小晴也不一定会入罪更别说徐纤了,谁知道事情突然峰回路转,拐到了斐依依都不敢置信的岔路口。 她想这次就算徐纤坐不了牢,给她的打击也是受不了的。 她等着看徐纤四面楚歌的样子。 对此,她很得意,她对杨允天说:“什么叫众叛亲离,你是见识到了?” “你的手段也很难看,不是吗?小晴什么时候买过米非司酮?你以为别人都不知道?” “又能怎样?一个佣人,谁会相信她,而徐纤,一个劣迹斑斑的人,谁又会同情她?身份决定了一个人一生的道路,让你往哪走就往哪走。” “斐依依,你没有资格评判别人,因为你也很卑鄙。” “你呢,你又有多高尚?”斐依依仰着脸,冷笑着看他:“你在查徐纤的前男友朴元的死是吧,为什么不查下去了?你突然查到了朴元的死似乎和你父亲有关是吧?所以你没有再继续往下查,是不是?” 杨允天心里沉了一下,斐依依真是神通广大什么都知道,的确,他和徐纤在恋爱的时候他就查过朴元的事情,但是很蹊跷的事情发生了,他发现朴元竟然以前是和他父亲认识的,而且朴元以前还偷偷帮他父亲处理过一个案子。杨老爷子有一笔钱让朴元帮他合法化,也许是那时候朴元特别缺钱,他急着帮徐纤还债就动用了那笔钱,剩下一部分朴元拿去炒基金打算快点回本还给杨老爷子,谁知道一下子血本无归,那是一笔不小的数目。那时候查到了这里杨允天就没有继续往下查了,因为当时事情很多,他和斐依依的婚事正在被杨老爷子逼着,而他又和徐纤在热恋中,他怕任何的事情会影响了他们,所以他停下了往下查。 这一切,都逃不过斐依依的眼睛,她真是可怕,斐老太太的本事她不但全部学过来了,还青出于蓝。 她说:“你猜我要是跟徐纤说,她会不会原谅你?” “事情还没查清楚,只能说明朴元和我父亲有业务上的关系,并不能说明什么。” “你是不是太幼稚了?说出来的话谁信?不知道没有利益怎么会有杀戮呢?事情很明显,朴元吞掉了你父亲的钱,你父亲对他痛下杀手,事情就是这样,如果不是的话,你为什么不查下去?”斐依依咄咄逼人,她好看的杏眼瞪得圆圆的,里面都是盛气凌人的光:“杨允天,你最好对徐纤死了心,不然你父亲的事情我会如实告诉徐纤,你以为她是相信你还是相信事实?她那个人你还不了解,她但凡知道一点点风声一定要查的水落石出,到时候,”她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玩小摇铃不亦乐乎的杨小白:“徐纤连看都不会让你再看杨小白一眼,你想想清楚,好自为之吧!” “你想干什么?” “别妄想着把徐纤捞出来,这次是我外婆找人指控她的,你就算找到局长也没用,没人敢让徐纤见你,你认为你的面子和我外婆的面子,他们更买哪一个?” “适可而止吧,斐依依!” “为什么,徐纤害的我的孩子都没有了?我为什么要适可而止?再说了,这一切不是我弄的,是她的姐妹,她的心腹,我根本还没发力,她们自己就窝里斗了。”斐依依大笑,笑的眼泪都出来了:“我怀孕了与她有什么关系,孩子是谁的和她有什么关系?你知道么,她在暗中查我,查出孩子的父亲然后想让我生下孩子以后验DNA让我难堪!要不然我的孩子为什么会不能降临到这个世上?” 杨允天不敢置信地看着她,言外之意是,斐依依的孩子有可能是她自己弄掉的,那个米非司酮也许是她自己吞下去的,什么是最毒妇人心,她为了害徐纤,这种事情都能做得出来。 “斐依依,你实在是太离谱了!” “不!是徐纤害得我,本来我的孩子可以安然无恙地生下来的,是她,非要去查,我怎么会给她这个机会!所以说多行不义必自毙,这次她得到报应了吧!还有,你别以为我卑鄙,你的徐纤是我的十倍!你明明知道这个孩子不是你的,还要偷偷验DNA,请问真相大白的那天打的是谁的脸?我的,你的,还是斐家的,还是杨家的?两败俱伤,渔翁得利的人是她!懂吗,懂吗?她根本没有考虑到你,也许杨允天,徐纤根本已经知道了你父亲和朴元之间的事情,她就在恨着你,她在找机会报复你。”斐依依指着沙发上的杨小白:“可爱吗,有趣吗?如果你不接触她,并不觉得多可爱是不是?她就给你这个机会,让你多和她在一起,就在你欲罢不能的时候,她再狠狠夺走!”斐依依用纸巾按掉眼角的眼泪,她涂了漂亮的眼影,绝对不会让徐纤再把她漂亮的妆容给毁掉。她恨死了徐纤,本来她和杨允天之间的关系已经缓和,本来他们已经能够在花园里散散步,上次她看到杨允天买回了好几本胎教的故事书,她等着睡前杨允天坐在床边给她的孩子讲故事。 这样的生活多美好,斐依依甚至告诉自己,生下孩子以后她就相夫教子,绝对不会再出去玩了,至于徐纤,她们井水不犯河水。可是谁知道,徐纤一定要查,一定要让斐依依亲手毁了自己的孩子!她们之间的恩怨怎么能了结?看来这辈子也了结不了了。 她走出门去狠狠关上房门,那声门响把杨允天震得跌坐在床沿上,也吓到了杨小白,她颤抖了一下,突然大哭起来。杨允天急忙走过去将杨小白抱在怀里,她软软的,香香的,每天晚上杨允天都带着杨小白在徐纤的房间里过夜,搂着一个孩子入睡对他来说是一种多么奇妙的感受。他心里相信杨小白就是他的孩子,他脑袋上有两个漩,而杨小白也有两个。他能在杨小白身上找到和他一样的无数个相同点,让他不见杨小白,简直是无法想象的。 他不知道斐依依说的话真实性有多少,但是女人们之间的战争无疑是更残忍的,她们不用明刀明枪,却能让血流成河。想到他父亲和朴元的事情时,他不由地打了个冷战,如果徐纤知道这一切她会怎么办,或者就像斐依依说的那样,她其实已经知道了? 这种手法有点幼稚,少吃一口饭,少吃一个水果对徐纤来说都无所谓,排队的时候无意地有人撞她一下,晚上躺在床上一看被撞的地方青紫一片。这样的事情每天都会发生,拘留期间不能有人探望,而且也没有人来探望她,她活在一片完全陌生的天空下,呼吸着二十几年来最孤独最寂寞的空气。 这样的日子是不是要到头了,她不知道。明天就是开庭的日子。 徐纤猜的没错,没有一个律师肯接她的案子,她没有接受法律援助,她知道法律援助派出的律师都是被动的,还不如自己辩护。这个案子在她的律师生涯里无疑是很小的一个案子,难度也不大,却显得很悲壮,很可怜,她这次变成了自己的代理人。 徐纤选择了自己辩护,小晴上庭了,她的精神面貌和上次相比起来显得满面春风,看来这段日子她不但没有心理压力,还过的很滋润。 当然滋润,她指控了徐纤,所以斐依依就没有骚扰她,要不然的话斐依依一定会劝说让她指控徐纤。她过了一段自由自在的日子,就算证据确凿,她也判不了多久,相信韩以湄给了她很多好处,足以让她出狱之后过着很好的生活,不用像现在一样还要在杨家当佣人,不但受到每个主子的呵斥,她的直接领导是吴姐,吴姐心情不好的时候,她被训得最惨。 徐纤环顾法庭上,她没有看到杨允天的身影,看来他也对徐纤放弃了?是吗?还是其他的原因?徐纤猜不到,也无空理会,她要好好打自己的这场官司,第一次为自己辩护,不能输。 她却看到了斐依依,她坐在听审席上,她穿了件火红色的连衣裙,像一支熊熊燃烧的火把一样,她今天盛装出席,耳朵上的钻石耳钉闪闪发光,相比之下徐纤显得灰头土脸。今天早上甚至连脸都没洗,她们只有一个盥洗室,和厕所在一起,每天早上都有人在厕所里赖着不出来,徐纤没时间等下去,今天要开庭。 斐依依坐在她的位子上,向徐纤招招手,她微笑着,仪态万千。 斐依依以为自己完胜,徐纤目前落得众叛亲离的下场,不论这次庭审的结果如何,徐纤都已经输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 别演了,真没劲 小晴依旧认定是徐纤指使的,但是显然今天的状态不太好,她支支吾吾说不清是几时几分去买过药,药品的全称她也说不清楚,连药盒的包装颜色都说错了。而那家药店出具的销售证明也没有明确日期说明当时卖的那盒就是小晴买走了。而且包装盒和药品的残留物也找不到,她的供词漏洞百出。 而徐纤则是让所有人都见识了为何她以前的名声那样大,她的实力比名声更加了得。她妙语连珠,让对方律师毫无招架之力。对于徐纤,想赢这个官司并不是难事,而且是非常容易,因为不知道怎么了小晴今天的状态让徐纤这边胜算的可能性变得更大了。 所以,并不艰难,徐纤赢了这个官司,但也是她打的最凄惨的一次,她口下留情,没有把小晴至于万劫不复之地,因为没有确凿证据,徐纤无罪释放,小晴也被当庭释放。 斐依依没有想象中的失望,徐纤被关了二十多天,这个结果也能令她少许的满意,她迎着徐纤走过来向她张开双臂:“哎呀,二嫂,恭喜你啊!” 徐纤推开她,冷冷地看着她:“别演了,真没劲。”她掉头就往法院外面走,斐依依追上来:“你看今天你赢了官司,杨家不能一个人都不来接你吧!至少得有一个人,那就是我喽!反正我吃点亏也无所谓。”她拉开等在法院门口的车门:“请进吧,二嫂!” 媒体一拥而上,闪光灯让徐纤几乎睁不开眼睛,记者们像连珠炮一样把问题抛给徐纤。 “请问您到底有没有指使吴雪晴偷毒?” “请问您的辩护律师为什么没有出庭?” “请问您这一次为自己辩护是在您被吊销律师执照两年后,你有什么感受?” 还有人询问斐依依:“请问杨太太是您这件案子的嫌疑人,您为什么还来听审,接她呢?” 徐纤没有再迟疑,头一低就坐进了斐依依的车里,估计斐依依会被媒体描写成中国好妯娌了。 她和斐依依并肩坐在车后座,斐依依居然还拿出了红酒来:“二嫂,碰一杯?” 徐纤没有去接她手里的红酒,只是把目光投向了窗外。 她想杨小白了,挠心挠肺的那样想,想她胖胖的小手,想她流着口水的双下巴,所以等车一开进杨家的车库里时,她就从车上跑下去往宅里跑去。 她跑到自己的房间里,一个人都没有,她又到杨允天的房间里,还是没有,里里外外转了两圈都没看到杨小白的影子,跑遍了整个花园也没有看到。 徐纤急了,吴姐正好从厨房里端菜出来,她问吴姐:“小白呢?” 吴姐说:“不知道。”她转身就进了厨房,满屋子的佣人看到徐纤只是客套地喊她一声,没有一个跟她多说一句话。 她是被所有人孤立的一个人了。 她着急忙慌地往外跑,撞上了斐依依,她摸着被撞痛的肩膀说:“二嫂,你急什么?” “杨允天呢?” “去欧洲了,怎么了?” “杨小白呢?” 斐依依笑了笑:“我怎么会知道?” “我再问你一遍,杨小白呢?”徐纤声音发着抖,如果斐依依敢对杨小白做什麼的话,她立刻捏死她,就在现在。她管她是什么焕彩集团的继承人,管她斐老太太势力有多强大,总之任何人都不能伤害杨小白! 斐依依耸耸肩膀:“别总是像头猛兽一样要扑过来咬人,你急什么,杨小白活的好好的,我呢,我的孩子已经被你逼死了,我说什么了?” “斐依依,那是你自己做的,你亲手害了自己的孩子,怨不得别人。” 这时,一阵孩子的笑声传过来,一个陌生的四五十岁的女人抱着杨小白往门廊这里走过来。一段日子没见,杨小白似乎长大了很多,还长出了两颗小牙齿,白色的像两颗米粒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杨小白真可爱,保姆不知道对她说什么了,她乐的嘎嘎笑。 徐纤跑过去,将杨小白抱在怀里,她柔软的身体接触到徐纤,这么多天的思念一下子蓬勃而出,徐纤的眼泪流了下来。“小白,小白。”她用自己的脸去贴杨小白的脸,可是令她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杨小白盯着徐纤,突然往后躲着然后大哭,她似乎不认识徐纤了,哇哇大叫,回过身就寻找着保姆的身影,保姆急忙把她抱过去,向她欠欠身子:“杨太太吧!刚才带小白出去打预防针了,别担心,她几天没见你也许是不认识你了,不过不要紧的,小孩子忘性大,但是过几天就好了。” 徐纤茫然地看着大哭的杨小白,短短二十多天,她连妈妈也不认识了么?她的手还呈拥抱着小白的样子,她伸着手想去摸摸她,可是又不敢了。 她身上已经没有杨小白熟悉的味道了,她在拘留所得那些日子,第三天就断了奶。那时候她听小晴说断奶挺麻烦的,孩子和母亲还要隔离,妈妈都要喝麦茶才能完全断了奶,徐纤可没那么费劲,她关在拘留室里,没有汤水,连正常饮食都很难保证,不到第三天她就完全没有奶水了。 可怜的是孩子,还好她吃奶粉还是被喂的胖胖的。 徐纤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保姆将小白抱回去洗澡了,她还不忘对徐纤说:“杨太太,您的浴室里有艾叶,您用艾叶水洗个澡去去霉气吧!今天晚上杨先生不在,小白还是跟我睡,您好好休息。” 斐依依站在一边看着徐纤的眼神,哈哈地笑了:“真是今非昔比,二十多天前,小白,小晴,杨允天,韩以湄,这些人都围绕在你的身边,二十多天以后,这些人都离开了你,真可怜。” 徐纤回头冷冷盯着她,她的冷言冷语徐纤当作听不见,她只是说:“不论怎么样,我不会害死自己的孩子,把他当作斗争的工具。” “还不都是你逼的,如果不是你,他怎么会没有!”斐依依冲她喊:“徐纤,这一切对于你来说还是太便宜了!你应该做个十年八年牢出来,到时候杨小白怎么都不会认你的!” “斐依依,你是个法盲么?你这个案子,就算是证据确凿,我也判不到十年八年,顶多三年我就出来了,而且可惜,我现在就出来了,二十多天的遗憾很容易弥补,可是你这个遗憾一辈子也弥补不了了。”徐纤丢下她独自站在门廊里,往房里走去。 这一切不是徐纤逼她的,是她自己选择的,她完全不需要这么狠,把孩子弄掉,但是她选择了这么做,还把错怪在徐纤的头上,她觉得她和斐依依的仇怨真是无法说得清了。 保姆皱着眉头跟她说:“太太,小白还小呢!” “有的孩子生下来就自己睡在摇篮里,有什么不可以?”她把小白接过来,小白离开了保姆的怀抱哭的撕心裂肺。这个孩子的脾性像徐纤,特别犟,哭起来没完没了,脸也挣的通红。 杨允天打保姆的电话来,要跟杨小白视频,在电话里听到小白的哭声立刻紧张地问:“怎么了?小白怎么了?” 保姆走到门口去低声向杨允天告状:“太太回来了呢,小白认生了不认得她,我说晚上我带着小白睡,太太说让小白自己睡,现在小白闹脾气呢!” 杨允天在电话对面焦急不安,他就不能听到杨小白的哭声,他急切地对保姆说:“让太太接电话!” 保姆拿着电话走到徐纤的身边,徐纤把杨小白放进摇篮里,接过了电话,但仍旧坚持:“不要抱她起来,哭累了自然会睡。” 她走到外间接杨允天的电话,听到徐纤的声音杨允天立刻说:“纤纤,你不要急,小白才六个月,你不在二十多天她不认得你也是正常的,过几天就好了,你相信李阿姨,她带孩子很好的。” “我相信她,但是小白可以自己睡。” “可是她哭的这么厉害。” “哭累了自然不会哭了。” “纤纤!”杨允天的声音在对面显得十分苦恼:“小白还小,她才六个月知道什么!你不能这样惩罚她!” “我没有惩罚她,她有自己的房间,有自己的床,她睡在自己的床上是应该的。就算小,也不能纵容她。”徐纤想挂了电话,杨允天喊住她:“纤纤,”他的声音温柔而且满怀忧伤:“你还好吗?” 徐纤沉默了片刻,她想说不好,在拘留所呆着怎么会好,她想说好,可是好不起来,所以她只是问:“你呢,你好吗?” “我还好。” “那我也还好。”徐纤把电话慢慢地挂掉,她感觉他们现在隔了千山万水,而他们的心里也隔了千山万水。 她不知道斐老太太的能力究竟有多大,她在拘留所的这些日子里杨允天没有过来看过她,她不信就凭杨允天的能力看一个人也不行? 她现在在做什么。她在猜疑杨允天了吗,她在怀疑杨允天了吗,她开始不信任她在他心中的位置了吗?也许,现在并不是猜疑的时候。 小白的哭声渐渐微弱下来,变成了哽咽,徐纤在门口探头看了一眼,李阿姨给她冲了一瓶牛奶,她躺在摇篮里喝牛奶,渐渐地要睡了。 ##第一百七十七章 难道我只配吃剩菜 “李阿姨。”徐纤走过去:“下次不要在小白哭的时候给她牛奶喝,气管里有气泡容易呛到,而且不要让她知道只要她哭泣耍脾气就有奶吃,就有人抱。” “太太。”李阿姨似乎并不认同徐纤的看法,她低声说:“小白只有六个月哩!” “三岁定八十,现在不教好以后改不过来了,李阿姨,没你的事了你去睡吧!” “可是。”李阿姨站在门口不肯离去:“杨先生请我来的时候跟我说是二十四小时的,我不敢走。” “不用,等他回来我会跟他说的,没有什么保姆必须二十四小时,母亲才是。”徐纤打开门请李阿姨出去。 李阿姨出门的时候正好碰上斐依依,她往里面看了一眼:“小白哭的好厉害呢!” 徐纤冷着脸把门关上,她听到李阿姨对斐依依说:“是啊,小白看到她就不停地哭,也不让我抱,也不给她喝牛奶,这个杨太太厉害的很呢!” 徐纤站在杨小白的门口看着她,她睡着了,睫毛还是湿的,脸上还有泪痕。时间,是个多可怕的东西。二十几天的时间,就能让血缘也变得无可奈何。 她给杨小白的肚子上搭上小毯,刚才的苦恼使她出了一身的汗,徐纤用干爽的毛巾轻轻地给她擦拭,也许是舒服了,小白在梦里对徐纤绽放了一个笑容。 这一刻,徐纤的心,被泡在了温润的蜜糖水里。 徐纤洗了个艾叶草,浑身疲惫,然后她躺在床上睡着了,等睡醒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小白的房间静悄悄的,她走过去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被李阿姨给抱走了。 她出去寻找小白,顺便找点东西吃,一天没有吃饭她肚子很饿。 楼下已经开饭了,竟然没有人喊徐纤下楼吃饭,徐纤很不悦,把手里的白瓷杯往桌上狠狠一顿:“怎么,我在里面呆了几天,就没我的饭吃了么?” 吴姐刚端着饭菜正在上菜,被徐纤这么一通训斥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二少奶奶,您刚才睡着了呢,没去喊您,给您留了饭菜。” “难道我只配吃剩菜?” “不是剩菜,另外给您留的。” “吴姐。”徐纤看向她:“这个家里,老幼尊卑还是要分的,杨允涛在,他就是老大,他不在,我是。别以为杨如桐死了就可以把我不当回事。” 吴姐低着头一句话不敢吭声,徐纤这个人他们做佣人的一向有点畏惧,但是这么久以来她也从来没有对下人翻过脸,反而对他们和颜悦色,今天这样他们也知道都是因为小晴。 她对小晴真算不错,家里盖房子,妈妈生病弟弟上大学都是徐纤出的钱,佣人们还有些嫉妒,单拿这件事来说,小晴做的有些说不过去,不论徐纤有没有指使她,她出卖了徐纤,恐怕这以后家里佣人的日子都不好过了。 “二嫂,何必这么大动肝火?”斐依依窝在她的椅子里:“吴姐不是说了嘛,不是不喊你,是你睡着了。” “以后我睡着了,就等我睡醒了再开饭。”徐纤坐下,斐依依发现她做的是餐桌的一端,以前是杨老爷子的位子,一般都是家里最权威的人坐的,后来杨老爷子去世了以后就没人坐了。 斐依依哼了一声:“二嫂,恐怕你坐错位置了吧!” “没有,这个位子我必须坐,而且杨慨集团主席的位子我也必须坐。”她端起碗,大口地扒起饭来。 斐依依好奇地盯着徐纤,她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怎么坐了二十几天的牢,把徐纤弄疯了? 桌上只有她们两个人,这顿饭吃的非常安静,徐纤很久没吃过这么丰盛的饭菜了,拘留所的饭菜不是夹生就是冷的,就那样她也经常吃不饱,看来能吃饱饭还是一个人活下去的基本。 晚餐快结束的时候,徐纤盛汤的时候抬了一下头,看到有个人影在楼梯后一闪,家里的工人都住在一楼,她觉得那个身影很熟悉。 徐纤放下碗,往后面走过去,走到原来小晴住的房间时,她猛地推开房门,果然是小晴,她正在匆忙收拾东西,刚刚她才到吴姐这里拿了她以前的工资,还有些东西还没带走。 她转身看到徐纤,显得十分慌张,她结结巴巴地喊了声:“二少奶奶。” “你喊我什么?” “二少奶奶。”小晴的声音越来越低,徐纤的气场太强大了,她眼里的寒光让小晴无法对视她的眼睛,她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徐纤注意到,是一双新鞋,名牌高跟鞋,裸露的脚趾头上还涂着指甲油。 徐纤笑了笑:“真够惬意的。小晴,你喊我二少奶奶,我是你的仇人吗?” 她不知道徐纤什么意思,慌忙摇头。 “既然不是,你为什么要害我?” “二少奶奶,我,我。”她支支吾吾说不出所以然,手里提着刚收拾好的袋子:“我先走了。”她从徐纤的身边闪过去往客厅跑去。 “吴雪晴!”徐纤跟着她跑出来,厉声喊道:“你敢跑掉,信不信我立刻请你弟弟从学校里出来喝一杯茶?” 小晴站住了,眼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她浑身不可抑止地发着抖,徐纤走过去,一只手按住她的肩膀,小晴一颤抖差点倒在地上去。 客厅里所有的人都看着她们,斐依依吃饱了,正好打算看一场戏,她靠在沙发里,手里端着一杯咖啡,兴致勃勃地看戏。 “害怕了,为什么害怕了?” 小晴流着泪,摇着头:“二少奶奶,你放过我吧 ,我不是有意的。” “什么不是有意的?你撞了我一下不是有意的,你踩了我一脚不是有意的,还是你捅了我一刀,现在跟我说不是有意的?” “二少奶奶,二少奶奶!”小晴吓得发抖,腿一软就咕咚一声跪在地上:“我有苦衷的,我有苦衷的!” “你有什么苦衷必须建立在害我的基础上?” “二少奶奶。”小晴无助地哭泣,她祈求地看着每一个人,看着斐依依,斐依依立刻躲开了她的目光,斐依依才不会帮她,又不是她让小晴去诬陷徐纤的,虽然这次受益的是她。 “会有人帮你吗,在这个家里谁对你最好?谁在你家里有困难的时候伸出手,谁供你的弟弟上大学,谁给你的母亲治病,谁帮你家盖房子?你吃我的,喝我的,拿我的,现在出卖我?”徐纤声音凌厉,一声声一句句,让小晴缩在地上抱着脑袋只会哭泣。 “想还给我吗?”徐纤问。 小晴抬起满是泪水的脸迷茫地看着徐纤:“什么,二少奶奶?” 小晴尖叫一声捂住脸,她的脸上多出一条血痕,原来是徐纤手上的戒指,凸出来的钻石刮到了她的脸,小晴捂住脸大声地哭泣,然后站起身拿着袋子想往外走。 徐纤拉住她,她的眼睛血红,让小晴不寒而栗:“怎么,才挨了一个耳光就想走吗,你以为你这样就算还给我了吗?世界上又这么便宜的事情?我在里面呆了二十多天,你知道那二十多天是什么样的滋味?你买了新衣服,新鞋,你在外面享受人生,我却在里面苦苦熬着。” “二少奶奶,我错了,我错了!”小晴又一次跪下,声泪俱下地求饶,她也许没想到徐纤发起火来这么恐怖。 徐纤说:“把你漂亮的名牌高跟鞋脱下来。” “啊?”她愣住了:“什么?” “我让你把高跟鞋脱下来!” 小晴战战兢兢地脱下了高跟鞋递给徐纤,徐纤捧着那只高跟鞋仔细打量,这双鞋少于三千块买不来,哪个佣人能买的起这种鞋? “韩以湄真大方。”徐纤冷笑着,抓着鞋头,高跟鞋的鞋跟部是水晶做的,非常坚硬,广告的卖点就是永不磨损的鞋跟:“我倒要试试看,这种永不磨损的鞋跟敲在脑袋上会不会开花!” 她的话音刚落,小晴就捂着脑袋大声尖叫:“不要,二少奶奶,不要啊,不要啊,我把钱还给你,我把钱还给你!” “钱不是我的,你不需要还给我,你应得的。”徐纤高高举起高跟鞋砸了下去,小晴捂住头,她就敲在她的脑袋上,她的后背上,她身上的每一处,小晴在地上打着滚,痛苦地叫着。 吴姐和其他佣人都捂住了眼睛不敢看,连斐依依都看不下去了,她小声嘀咕:“搞得像旧社会,还搞体罚这一套。”她咖啡杯一放,却没有离开的意思。 “二少奶奶,我求你,你不要打我不要打我!”小晴不停地求饶着,翻滚着,她滚到了李阿姨的身边,她也不知道自己抱的是谁的腿就一叠声地说:“求求你,帮我求求二少奶奶,我快要被打死了,我以后不敢了不敢了!” 李阿姨抱着小白早就看不下去了,她对徐纤说:“太太,你就算了吧,不管什么事,也不能打人啊!” 徐纤喘着粗气站稳了,她瞪着李阿姨:“谁让你抱着小白在这里看热闹的?马上抱她上楼不要下来!”她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现在发着怒更加令人畏惧,李阿姨张了张嘴,看着地上可怜的小晴也不敢再多说一句话,只好抱着小白上楼去了。 ##第一百七十八章 不光是你看不出来 徐纤环顾客厅里,佣人们至少有十来个,大厨打杂园丁和管家,没有一个敢来拉一拉,徐纤笑了:“你看看,小晴,这就是豪门,不会有人帮你,你只能自救。从小你妈教过你吗,做错的事情要用自己的方式来纠正,你的方式只能是承受。”徐纤拎起小晴的头发,拉扯的力量让小晴尖叫声不断,她抓着她的头发就往外走,一直走到车库里,开了一辆车把小晴塞在了车里就绝尘而去。 客厅里小晴袋子里的东西散落了一地,还有她的高跟鞋,徐纤打她的那只被她扔在地上,鞋跟上仿佛沾上了血迹,吴姐看了看就急忙扔进了垃圾桶里,她吩咐其他人收拾客厅。 斐依依的咖啡凉了,吴姐准备给斐依依换一杯热的,斐依依说:“不用了,看都看饱了,吵死人了。”她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一会炖个燕窝送到我的房间里来。” “好的,三少奶奶。”吴姐点着头说 ,也许是她是在忍不住,她对斐依依小声说:“真看不出来,二少奶奶这么狠。” “不光是你看不出来,很多人都看不出来。”斐依依笑了笑,上楼了。 徐纤不知道几点钟回来的,李阿姨还没睡抱着小白坐在徐纤房间里的沙发上给她唱儿歌,徐纤推门进来,李阿姨吓了一跳,非常恐惧的样子。 徐纤低头看了看自己白色的裙子,上面沾着点点血迹。 “杨太太,你。”李阿姨心直口快:“你把那个女孩子怎么样了?” “不能怎么样,我又不能杀了她。”徐纤轻轻松松地回答,她说杀这个字的时候都是咬着牙的,徐纤今天给李阿姨的第一印象实在是太惊悚了,李阿姨紧紧地抱着小白。 “你怎么又抱着她了?跟你说过了,小孩子不能宠,你抱惯了不抱她她就会哭的!”徐纤不满地走过去伸手就要接过杨小白,李阿姨往后面躲了躲:“太太,你还是先去洗个澡,换个衣服吧!” 她从徐纤的身边逃也似地逃开,抱着小白跑到小白的婴儿房里去了,徐纤知道,李阿姨把她当作女魔头了。 她站在浴室的镜子前面,白色连衣裙上斑斑点点的都是红色的血迹,小晴呢,她怎么样了?徐纤是律师,杀人犯法,她又不能杀了她,她可不想再走进拘留所里去了。 徐纤蒙头大睡了三天,实际上她除了睡觉没有做别的事情,除了一件事情,她打电话给韩以湄,韩以湄的电话明明是通着的,但是就是不接。徐纤后来不用自己的手机,她问吴姐借了电话拨给韩以湄,韩以湄接了,不过一听是徐纤的声音立刻就挂断了。 徐纤在饭桌上摔了碗,这顿饭杨允涛和柳骞都在,把杨允涛都弄得莫名其妙的,他问斐依依:“徐纤干什么,坐牢坐出精神病了?” “可不是嘛!”斐依依耸耸肩膀:“坐出了精神病来了。” 徐纤想找一个人,当然能找的到她,她要找出韩以湄来当面问个清楚,她是不是这么恨她,如果恨,明刀明枪的就好了,为什么要用这种方法? 韩以湄真是好兴致,她在三亚玩的不过瘾居然跑到马尔代夫去了,徐纤耐心地等她从马尔代夫回来,她派出去的人在机场等着她,只要她踏上这片土地,立刻就会被带到徐纤的面前来。 韩以湄回来了,徐纤接了个电话以后默不作声地把它挂掉了,今天斐依依有些心不在焉,后来徐纤看到杨允天时才知道,杨允天也是今天回来。 他给杨小白带了一个巨大的米老鼠玩偶,跟他的人一般高,他抱着进来的时候吴姐看的吃吃发笑,急忙要接过去,杨允天说:“不用,我送上去给小白。” 他迫不及待地要上楼去看小白,看到徐纤坐在客厅的沙发里,他停下了脚步走过去:“纤纤。”他看着她的脸,徐纤瘦了,她最胖的时候大概是怀孕的那阵,说是最胖其实和别的孕妇比也不算什么,可是现在她又急速地瘦了下去。 杨允天的眼神既焦急又心疼:“怎么瘦了这么多?” “谁待在那里会变胖?”徐纤反问他,杨允天也许没想到,也许从没听过徐纤用这样的口气对他说话,他怔了怔听到杨小白在楼上咯咯大笑的声音,就跑上去了。 斐依依也许是想和杨允天打个招呼,但是杨允天压根没有看她就径直往杨小白的房间跑去,徐纤笑着拍拍沙发:“来坐坐冷板凳。” 斐依依恼怒地瞪她一眼,徐纤真的疯了,以前只有她一个人演,现在徐纤特别喜欢配合她演戏,这样一来斐依依倒没了演戏的心情。她回斐家的时候跟斐老太太说了徐纤的事,斐老太太笑着说:“那个女的心里住着一个魔鬼,迟早有释放出来的一天,就让杨允天看看,他喜欢的女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货色。” 韩以湄被带回来了,她风尘仆仆,本来白皙的皮肤被晒成了健康的麦色,穿着吊带的碎花长裙很有风情,黑色的头发也染成了酒红色,扎着高高的马尾。 徐纤走过去赞美:“我都想吹声口哨。” “徐纤,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算限制他人自由,我完全可以控告你。” 徐纤鼓掌:“真不赖,一个好大状,不过你别忘了,每次考试,我都是班里的第一名,只要有我在,你永远只能做第二。” 韩以湄也微笑:“好汉不提当年勇,现在我有律师执照,我还在做律师,你不行。” 好戏,斐依依在柜子里找了一盒瑞士巧克力坐在沙发上慢慢欣赏,前几天才欣赏完她棒打小晴,那个没意思。现在是姐妹俩互撕,这才是全程无尿点的大戏,斐依依打开巧克力,往嘴里丢了一个,优哉游哉地欣赏。 “韩以湄,去房间里说。”徐纤转身往房间里走,这种好戏岂能白白给斐依依看,但是韩以湄站着没动:“不用了,就在这里说清楚。” 韩以湄声音冰凉,徐纤站住回头,这样的韩以湄是陌生的,里里外外都是陌生的,不仅是她的装扮,连她脸上的表情都是徐纤不熟悉的,那个娇弱,胆怯,但是正直善良的韩以湄哪去了? “以湄。”徐纤的声音哑哑的,她等了韩以湄这么久才等到她回来,当然不是和她互相挖苦含沙射影,那是小孩子的把戏,她们做了那么久的姐妹,徐纤想知道,韩以湄到底恨不恨她。 “是不是你,以湄,是你让小晴那么做的吗?” “是。” “不必,就在这里说。”韩以湄坐着不动,吴姐端茶上来,韩以湄接过来喝了一口,菊花茶,放了冰糖和冰块,喝一口透心凉。 “你上次回杨家,就是为了这么做?” “不然呢?”韩以湄抬起头看她:“你以为我回来跟你重续前缘?” “你恨我?” 韩以湄的杯子已经端到了嘴边,她狠狠地放在茶几上,水从杯子里溅出来,菊花洒了一茶几。恨这个字让韩以湄特别愤怒,她站起身来:“徐纤,我不想和你绕弯子,既然你能查到我坐哪班飞机,我也就认命了。你想把我怎么样你直说吧,但是我拜托你不要这么幼稚,我怎么可能不恨你?你害死了我父母,害死了朴元,还让我和孔曹不能在一起。” “孔曹不关我的事,他是怎么个来路你不知道吗?” “我不管,如果没有你,怎么会有这些事?”韩以湄举起她的右手,手腕上有很多条割痕:“见过吗,徐纤你见过吗?这一条。”她一条一条指给徐纤看:“这一条是你和朴元恋爱的那天,我看到你们在法国梧桐下面拥抱接吻,黄叶落在你们的脚边,多浪漫,可是你知道吗,躲在拐角的我只能哭泣,只能拿着一片刀片对着自己的脉搏割下去,因为那天是我准备向朴元表白的日子。你从来表现的也不像喜欢朴元的样子,我从来都不知道你喜欢朴元,还是你根本天生就喜欢抢夺?我太害怕,割得不深,就在我往自己的手腕上贴胶布的时候你跑过来拉我出去跟你们一起吃宵夜,你拉痛了我的手,甚至都没问一声我的手腕上为什么会贴一块胶布,你迫不及待地要让我分享你的喜悦!你有喜悦,我没有,如何分享给我?” 这段往事,徐纤根本不知道,这对于徐纤来说已经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了,她按了下她的太阳穴,那里跳着痛:“以湄,这些就是构成你恨我的理由吗,从那个时候开始起你就恨我了吗?” “我不恨你,第一条伤痕的时候我不恨你。我还对我自己说,你吃了太多的苦,我的父母都对我说,能够让的你就让给她,于是我让了。这一条伤口,”韩以湄又指着另外一条:“这一条是你和朴元分手以后,朴元喝醉了我终于能李代桃僵自欺欺人了一回,不久我发现我怀孕了,你知道我是什么感受?朴元甚至记不起来那一次,他还在我的面前不停地询问你的近况,即使你那样对他,他还是那么爱你,而我的,只是一堵墙,一扇门,他从边上路过,永远不会推开。”韩以湄流下泪来,她流过太多太多次泪,流的都麻木了。“我还觉得我对不起你,我又一次割腕了,这一次我割的很深,可是当血流不止时我害怕了,我自己灰溜溜地跑到医院让医生给我缝起来,当时护士对我说了一句话,她说,如果有勇气自杀就不要自己走进医院里来。我想我就缺乏这样的勇气,我如果像你有股狠劲,不会像今天这样。” ##第一百七十九章 这一次,我割的更深 这一段往事,徐纤依旧不知道,她错过了很多,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她和韩以湄能弄成今天这个样子,韩以湄举着手腕给她看所有的伤口,都是在徐纤幸福的基础上,韩以湄一个人流血流泪。 后面还有两条,一条是韩以湄植物人醒来以后得知她的父母和朴元都已经死了之后,还有一条是:“刚刚,去三亚玩之前,我选择那天不出庭之前,让小晴在法庭上说那些话之前。”韩以湄的眼里有盈盈的泪光:“这一次,我割的更深。”不错,她的手腕上的伤痕还是红肿的。 “我犹豫过,我问我自己,事情已经过了那么久,我还恨不恨你?我整夜整夜无法入睡,我不能忍受我的父母就这样离开我了,可是我举棋不定,我觉得我始终下不了手。我对我自己说,如果这一次我不死,我就原谅你。于是,我割下去了,可是我并没有死,但是这一次我说话没有算数,我发现我死过了一遍之后,我仍然恨你,我恨死你了徐纤!于是,我买通了小晴。”她用胶布把她手腕上的伤口重新贴起来:“我带着我的伤口就去海边,我游泳冲浪两不误,我的伤口开始红肿发炎,这就是我对自己这样做的惩罚,但是我并不后悔。”韩以湄说完了,她一口气喝干了菊花茶。 徐纤看着她,她突然无话可说了,她能让懦弱胆小善良地离谱的韩以湄恨成这样,也算是奇迹了,她捂着脸不可控制地流着眼泪:“以湄。”她拉着韩以湄的手:“你说过你原谅我的那些都是骗我的?” “我以为我能原谅你,可是并不能。我接小晴的案子的时候并没有想到那么多,但是突然有一天我灵光一现,我发现这是一个很好的契机,你知道吗徐纤,自从我醒过来以后每天晚上我都睡不着,我一睡觉就想到我爸我妈浑身漆黑的样子,就想到朴元满脸是血的样子,我就没办法睡觉,但是那天晚上,在我决定了我要报复你的那个晚上,我居然睡着了。于是我在想,是不是我爸我妈也希望我这样做?你害死了他们,我为什么还要跟你做姐妹?”韩以湄擦干了眼泪:“这是我最后一次为你流泪,徐纤,我知道你会找到我,所以今天我们做个了结吧!” “怎么了结?” “你没有坐牢,也就是我的复仇没有成功,所以我依然恨你,但是我不想让我的后半生还伴随着恨意。”她四处寻找着,什么也没找到,然后把自己连衣裙的皮质腰带给抽了下来:“前几天我看了一部电影,人们解决自己仇恨的方法很直接,决斗。谁杀了谁,谁就算赢。” 徐纤听不懂她的话,这算什么?让她们互相残杀?这是法制社会,韩以湄怎么想出这个办法? 韩以湄把皮带递给她:“你不是要找我吗?你不是要质问我为什么要害你吗?真相我已经告诉你了,你呢,用徐纤的方式吧,睚眦必报,我敬你一尺,你就敬我一丈吧!” 皮带在韩以湄的手里,她往上抬了抬,示意徐纤拿。她看了看旁边沙发上的斐依依,她很得意,很开心,不!徐纤不能让她看笑话,徐纤不去接那根皮带:“韩以湄,都过去了,我没有坐牢,我不怪你,事情都过去了。” “不!事情没有过去!如果你坐牢了,我可以当作事情过去了,但是你只在里面呆了二十一天,你以为你的这个二十一天能够换来那些人的命吗?”韩以湄的眼神寒光四射,夏天到了,暑气来。但是客厅里开着马力强劲的空调,冷的能让人心里结了冰。可是窗外的大树上还有知了在玩命地尖叫:“知了,知了!” 这真是一个矛盾的世界,真是一个冰与火的世界,真是一个善和恶只在一瞬间的世界,真是一个时刻都会颠覆过去的世界。 徐纤想起了她和韩以湄的所有点点滴滴,放电影一样,她们快乐地长大,快乐地进大学,她和朴元快乐地恋爱。不,突然不是快乐的了,她仿佛看到了那个躲在角落里的韩以湄,那个失意的韩以湄,那个只能在徐纤的人生里做配角的韩以湄。 原来韩以湄一直恨着她,那么现在想起那些往事,那些欢笑,突然觉得很假,很虚无,很可笑。 但是徐纤却不想和韩以湄以这样的方式结束,如果不能再做姐妹,再做朋友,至少别互相忿恨。 徐纤累的浑身没有一点力气,她转过身往花院走去,突然,啪的一声,只觉得背后火辣辣的一疼,她回头一看韩以湄手里拿着她的皮带又抽了过来,徐纤躲都没来得及躲,皮带迎着脸就刷过来,从脑门一直到下巴,徐纤想如果她手里的是一把刀,估计她的脸一定变成两半了吧! 疼痛是最容易激发出愤怒和仇恨的,本来她心里的怒气已经被韩以湄手腕上的伤口给消灭的差不多了,可是这两皮带又将她的怒气给点燃了,她抓住韩以湄扬起的第三次的皮带:“韩以湄!你疯了?” 韩以湄挣开她,对着徐纤又狠狠地打下去,一下,两下,三下,皮带上还有硬硬的铁质的皮带头,打在徐纤的身上,真的好痛好痛。徐纤忍无可忍了,韩以湄在逼她,在逼她! 她到底是有多恨她,能下的了这样的狠手?这还是韩以湄吗,她在挥舞的皮带的光影下看见了韩以湄的脸,她不再是那个任人宰割的小女孩了,她是个被仇恨压抑和掩埋的复仇的骸骨! 徐纤伸手夺过韩以湄手中的皮带,想都没想就将皮带往韩以湄的身上抽过去,她抽的那样狠,韩以湄尖叫着哈哈大笑:“就这样!徐纤,就这样!我们今天恩断义绝,我不欠你的了,二十一天的牢狱之灾,你就抽我二十一下,多一下我就会还给你!“ 她躲也不躲,梗着脖子承受着徐纤的皮带,她还在冷静地数着:“一,二,三。” 挥舞的皮带中,是徐纤的眼泪,眼泪不是透明的,眼泪是红色的,红色的是仇恨,红色的忘却,忘了亲密无间的过去,忘了一起成长的欢乐,忘了那一切,忘了曾经拉着手,只记得她们之间的恩怨。 “二十,二十一。” “纤纤,你在干什么!”他惊呼,然后飞快地跑下来拉住了徐纤的手:“你疯了是不是?” “放手!”徐纤喘息着:“还没有二十一下,她还欠我的!” “韩以湄你也打吗?你的姐妹啊!” “姐妹。”徐纤笑着:“以湄,杨允天说我们还是姐妹,你说呢,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起就没有把我当作姐妹了?” 韩以湄的身上已经被皮带抽的一条一条的红肿的鼓起来了,她捋了一下头发笑着说:“本来已经没有了,当我父母和朴元死的那天你就不应该还存在这种幻想,今天这二十一下打下去,咱们彻底恩断义绝。” 事情怎么会演变成这样?杨允天是见证着她们之间姐妹感情一路走过来的,徐纤和韩以湄的感情曾经给了他无数的感动,但是没想到她们会搞到今天这样一个地步。 韩以湄在这件案子中做的事情杨允天后来才知道,他也千方百计地去找韩以湄,可是徐纤开庭当天她就已经出去玩了,杨允天根本找不到她,他还打算他回来之后再好好调解这件事情。 不过现在看起来,无论他怎样调解都无法缓和了。 “杨允天,你让开,还有最后三下。” 杨允天紧紧抓着徐纤的手不肯放:“纤纤,你这三下打下去,你们真的完了,难道你想看到这一切发生吗?” “已经发生了,韩以湄已经不是过去的韩以湄了,她被仇恨冲昏了头脑,她居然对我用这样的手段,她让证人作伪证!这样的操行怎么做律师?” “我都是跟你学的!徐纤,别以为你做事就一贯坦荡荡?你为了打赢官司也是无所不用其极,你还记得谢春谋杀亲夫的那个案子吗?你是她的辩护律师,一口咬定她没有杀她的丈夫,其实证据确凿,她根本就是凶手。你只相信自己的主观臆断,其实那个案子的最后出现新的案情,谢春在外面有个姘夫,你不是不知道,你后来也知道了是不是,但是你有没有重新推翻重新审查谢春的这个案子?你没有!所以说,你为了维护自己建立的形象根本不管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你靠那个案子名声大噪,你是建立什么的基础上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没什么比看最亲密的亲人之间互相揭开伤口更过瘾的事情了,斐依依看的格外爽,她从小就是一个人,没有兄弟姐妹,也没什么真正的朋友,有的只是在交际圈里有几个表面上热络的名媛朋友,大家一起喝喝茶,品品酒,不过是互相炫耀,没有知心朋友。偶尔,斐依依有心事的时候找不到人说话会感到有些遗憾,不过现在看来,没有真正了解你的人其实是一件好事,在互相伤害的时候,她就找不到你的软肋。 ##第一百八十章 你记住你一直欠我的 “杨允天,你走开,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情,与你无关。”徐纤对站在她们中间的杨允天说,她已经不介意了,她什么形象都被杨允天看到过,包括今天和韩以湄彻底撕破脸,从这一刻起,她没有亲人,没有姐妹。 徐纤扔掉皮带:“韩以湄,这三下我不打完,你记住你一直欠我的。” “是你欠我的,你欠我三条命,徐纤。”她走到徐纤的面前来,她们之间只隔了一支手臂那样的长度,曾几何时,她们之间更加亲密,一起头挨着头躺在一个枕头上,一起在一个杯子里喝奶茶,一起在一个浴缸里洗澡,她们像天底下无数的闺蜜一样分享着自己的快乐和忧伤,她们不是闺蜜,她们是姐妹。 但是今天,更加讽刺。什么姐妹,什么闺蜜,说到底还是两个单独的个体,互相奉献时互相掏心窝子时什么都不必说,当互相猜忌时互相记恨时,比任何的普通朋友都要伤害对方更深。 她们互视着,徐纤觉得韩以湄至少有一句说对了,从她父母和朴元死的那一刻,她就不该奢望韩以湄会原谅她,会忽视她那些最痛的错误。她怎么还能像以前一样希望韩以湄和她相处?是她想的太简单,是她把人性想的太单纯。 “韩以湄,你跟我说过小晴,你说她无论动机是什么,错了就是错了。” 韩以湄看着她,不置可否。 “可是,不管你现在对我的动机是什么,你的方法错了,你身为律师知法犯法,你作伪证。” 韩以湄依旧不置可否,她笑了笑,非常无所谓:“不管什么样的方法,能派的上用场的就是好方法。” “韩以湄,你已经不适合做律师了。” “你不是上帝,你主宰不了一切。”韩以湄披上一条丝巾,将她胳膊上的伤痕遮挡起来:“你如果不继续打你的三下,我就走了。”她拖着皮箱就要往外走。 “韩以湄,从今天开始,我们是敌人。” 韩以湄回过头,耸了耸肩:“你错了徐纤,不是从今天开始,是我醒过来你对我说我的父母和朴元都已经死了之后,那一刻起我们已经是敌人了,只不过是你自己不觉得。你对我犯的错,你自己可以既往不咎,我不可以。这是命,三条血淋淋的命!” “韩以湄,除非你去找别的营生,在这个城市里,你别指望再做律师。” 韩以湄冷笑着:“别以为一切都是你掌控,你想让事情怎么发展就怎么发展?我偏要做律师,我一定会做律师,而且风头比你以前的更要大,别以为只有你一个人可以成功,别人照样可以!” 她拖着皮箱,皮箱的轮子在木地板上滚动,发出碾压的声音。韩以湄走出了客厅,她的身影消失在烈日下。 从今天起,徐纤孤身一人,也许韩以湄说的对,从她醒来以后徐纤已经是孤身一人了,只不过她还心存幻想,怎么能指望所有人都会原谅她? 韩以湄走后,徐纤仿佛被人抽去了筋骨,跌坐在楼梯的台阶上,杨允天递给她一张纸巾,徐纤没有接,她抬起头来给杨允天看她干涩的眼睛:“没有眼泪,杨允天,韩以湄已经不值得我为她流一滴眼泪。就像她说的,从今天起,我们恩断义绝。” “纤纤,何必弄成这样?” “你不懂,所以你别管。”徐纤走上楼梯回到了房间里。 杨允天第一次觉得,他走不进徐纤的内心世界里。 第二天,杨允天找到了韩以湄,他想和她好好谈一次,也许两个人都在气头上,毕竟那么多年的感情。 韩以湄正在筹建自己的律师事务所,选了个很好的地方,杨允天打电话给她,她犹豫了一下就把新地址告诉了杨允天。 他赶到的时候,韩以湄正在指挥着工人把事务所的牌子挂上,几个金晃晃的大字:“韩以湄事务所。” “左边一点,对对,再右边一点!”韩以湄意气风发,挂好了牌子,她转过身看到了杨允天,走过来笑着说:“里面乱七八糟的还没搞好,先到我的办公室里来吧!” 她带他来到她的办公室,十九楼,靠窗边,楼下是一片湖泊,景色很美。韩以湄坐在她的大班椅上转了个圈,看得出来她很享受:“怎样,环境还好吧!” “很好。”杨允天由衷地点点红:“我不知道你新开的事务所,我应该带个花篮来的。” “今天不开张,下个星期一,到时候来捧场?” “一定。”杨允天握着韩以湄的助理给他送上的咖啡杯,韩以湄坐在他的对面,穿着宝蓝色的短袖职业套装,很有律师的风范,却不怎么像以前的韩以湄了。她裸露的皮肤上昨天徐纤用皮带抽打的痕迹还有,不过显然她并不在意,好像把昨天的事情已经忘掉了一样。“以湄,你和纤纤之间的误会。” “不是误会。”不等杨允天说完韩以湄就打断他:“我和徐纤之间从来不是误会,杨允天,我知道你今天是来给我们做和事佬的,但是事到如今,我和徐纤再也没办法回到以前了,也许这样才是我们最好的相处方式。” 韩以湄那么决绝,那么不容商量,杨允天知道自己说的再多也无济于事:“如果,你事务所开张的那天,徐纤来祝贺,你们会不会和解?” 韩以湄突然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她的大班椅跟随着她身体的摆动在咯吱作响,她笑够了正色看他:“杨允天,你是不了解徐纤,还是不了解人性?如果徐纤会来祝贺,只有一个可能,她给我送来可怕的,恶心的贺礼,什么都有可能。唯一不可能的就是她来祝贺。” “以湄,不会的,徐纤不会恨你。” “她会,你不知道徐纤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只能负别人,别人不能负她!杨允天,别怪我没提醒你,现在徐纤是杨慨的大股东,她很有野心,很有可能把你们都挤出杨慨,杨慨是你们杨家几十年打下的基业,你一定要小心她。” 杨允天忧虑地看着她,友情就像镜子,一旦有了裂痕只能越裂越离谱,不可能有修复的那一天。 杨允天没有再做逗留,他还有其他的事情,不过他答应了星期一来给韩以湄捧场,他知道韩以湄在这行的名声远远不如徐纤。 他走了,韩以湄送他到电梯口,一直到电梯的门关上,他眼前韩以湄宝蓝色的影子还在眼前晃,那么刺眼。 小吴送上金帆船和红包,韩以湄很喜欢金帆船,她惊呼:“哎呀,好漂亮,我要锁进保险柜里,太贵重了!” 她邀请杨允天到里面去用点点心:“中午随便吃点,晚上皇中皇你一定要来。” 杨允天说:“我一定来。”他看了看里面:“现在我就不进去凑热闹了,一会还有个会。你这里人气很高啊!” 韩以湄笑着说:“还行吧,都是以前积攒的人情,说实话在律师这个圈子里我还是有很多朋友的,不是有些人说让我做不下去就做不下去的。” “以湄。”杨允天知道她说的是谁,他有些难过,韩以湄律师事务所开张的事情他前几天找了个空闲跟徐纤说了,当时徐纤正在喂杨小白吃花牛苹果,杨允天说完她动都没动一下,仿佛没听见。 杨允天知道她听见了,又补充了一句:“我特别不希望看到你们俩闹成这样,纤纤,你如果能去,你和韩以湄的关系一定能得到缓和。” 徐纤还是没说话,她既然不说话就是没有否定,也就有去的可能性。 杨允天对韩以湄说:“纤纤如果来了,或者差人送礼物来,以湄我希望你能笑纳。” 韩以湄看着他:“那可真不幸。” 她一直送他到电梯门口,杨允天说:“你忙,不用送了,回去吧!”电梯门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两个人抬着一个大桶,杨允天让过他们走进了电梯里,韩以湄笑着跟他挥挥手,转身往她的事务所走去,电梯门还没合上,突然听到了韩以湄的尖叫声。 杨允天急忙扒开电梯门往外面看过去,只见韩以湄浑身是水站在走廊里,从头到脚都滴着水,刚才那两个抬着桶的男人快速地从后楼梯跑掉了。 “韩以湄,你怎么样?”杨允天从电梯里跑出来,韩以湄身上的水好像还不是自来水,还带着一股臭味,她抖着身上的水珠歇斯底里地狂叫和大哭。 杨允天脱下西服外套将韩以湄包起来,扶着她往里面走,她踩到了地上的一个什么东西,杨允天弯腰捡起来,是一封信裹在塑料袋里,应该是刚才放在水桶里跟着那些脏水一起倒出来的。 韩以湄进了洗手间清理,满屋子来道贺的人她的助理只好一个一个地送走,杨允天听到她在洗手间里大哭,她毕竟不是徐纤,遇到这种事情只能失控大哭。 她哭了很久走出来看到杨允天还在,眼睛还是红肿的,不好意思地跟他笑笑:“让你见笑了。”她看到桌上的刚才杨允天捡起来的那封信, 走过去拆开,她一目十行看得很快,看完了脸色很难看,往桌上一扔。 ##第一百八十一章 没有水怎能载舟 杨允天拿过来一看,他一眼就看出是徐纤的字迹,写的很大,寥寥数语:“我的好姐妹,杨允天送来了帆船,我送来了水,没有水怎能载舟?” 看来徐纤完全不掩饰,她等于向韩以湄宣战,徐纤比杨允天想象的要记仇,要偏激。要不是亲眼所见,可溶性简直无法相信这是在身边做出来的事情,那时的她对韩以湄可以说是掏心窝子的好,可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她们之间已经无法调和了,可溶性握着那张纸深深地无奈,他抬起头看韩以湄:“你可要紧,要不要去医院看一看?” “不用,我没有那么娇气,被水浇一下就得去医院,允天,我知道不关你事,不过麻烦你帮我带句话,她如果放招过来,我不在乎,等着她。” “以湄,“杨允天喊了韩以湄的名字但没有继续说下去,其实说什么都没用了。 杨允天赶到公司开会的时候,徐纤坐在首席,气场非常强大,今天讨论的居然是内岛的那块地。 那是斐依依刚怀孕时斐老太太跟他拿这块地作为谈判的条件,杨允天一直没有签字,地的合约还在他房间的书桌上,最近发生了太多事他都忘记了。杨允天不知道在身边怎么知道他和斐老太太的交易的,杨允天一直在犹豫,当时说斐依依顺利把孩子生下来了,那块地幻彩集团就出百分之五十的金额但是内岛全部是属于慷慨的,当作孩子的礼物。可是现在孩子已经没了,杨允天就更没有说服自己签字的理由。 当然杨允天不能在会上说的那么明白,他只能说:“当时我和斐老太太谈的条件现在已经不存在了,所以内岛的合约不能签,要重新拟。” “你把合约拿来给我看,如果合约没有其他条件说明无效,你仍然可以签。” 杨允天不吱声,徐纤知道他正人君子的特性又发作了,那时他不签是不想让斐老太太认为他是为了内岛接受斐依依的孩子,现在先觉条件已经没有了,他更加不会签了。 “别忘了,你签字并不代表你自己,是代表慷慨,所以你无权自己做主,现在我是大股东,我有权决定任何事,明天开会时把合约拿过来,我看过以后再决定签或不签。” 会议结束了,杨允天在人都走了以后喊住了徐纤,徐纤回过头:“怎么有事吗?” “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徐纤想了想:“你指什么?韩以湄的事情?公司里不说私事。”她转身要走,杨允天拉住她:“纤纤,你不要这样好不好?” “杨允天,你不要管闲事好不好?” “为什么要和韩以湄弄成这样?” “不要管别人的闲事。” “对你来说,我也是别人吗?”他的眼睛宛若夜里的烛光,仿佛夜风一吹动就会熄灭,因为他忧愁,他惶恐,他担心着徐纤,曾经徐纤液最爱杨允天的眼睛,因为那里面包容了太多的爱。 可是,现在,徐纤觉得他管的太多,太妇人之仁,她挣开他的手:“曾经,我和韩以湄算不算亲密无间,算不算血肉相连?可是现在呢,我们兵戎相见,很可能有一天我们互相残杀。曾经,我和你是不是想生生世世都在一起永不分离?可是现在呢,你是斐依依的丈夫我是杨如桐的寡妇,一切都在改变,不停地改变。” “不,徐纤,我不会变。”他声音低沉坚韧不拔,他以为徐纤会感动,可是她没有,她只是冷冷地笑着:“不要言之过早,有一天我们也会站在对立面上,当我们手里都握着刀的时候不知道是谁先往谁的身体里扎去。” “纤纤!”她说的太残忍,她的眼里透着凶狠的光,徐纤让杨允天仿佛看到了很多年前的她,虽然那时他并不认识她,但是通过她的描述他知道以前的徐纤就是现在的这个样子。 徐纤丢下他头也不回地往她的办公室里走去了,她的办公室搬到了杨慨集团最高的一层,脚踩着无数人,她说这才是人生。 杨允天无与伦比地难受,他不知道徐纤在拘留所里到底经历了什么,让她变成了这样。 韩以湄晚上的酒会,杨允天还是参加了,他下午非常忙,他只好先给韩以湄打了个电话说会晚点来,韩以湄说,不要紧你能来就很好了,我们等你。 杨允天不习惯摆谱,他不喜欢让别人等他。 他匆匆忙忙地走近酒店找到了韩以湄的那个厅,非常奇怪,里面没有几个人,杨允天环顾了四周以为自己走错了准备去别处找一找,这时韩以湄在他的背后喊他:“允天!” 他回头,韩以湄穿着一件浅绿色的丝质长裙,向他走过来:“你没有走错,就是这里。” 杨允天看看手表,已经快七点了,他有点纳闷,不等他发问韩以湄就说:“没错,到现在一个客人都没来,除了你。” 她身后站着的是她事务所里的员工,厅里面大概有数十个桌子,已经上了凉菜,热菜还没上,却没有人看起来很凄凉。 “为什么还没来?记错时间了吗?” “记错时间了会全部都记错了吗?”韩以湄挤出一丝笑容,却笑的很难看:“没想到,她不在这个圈子里这么多年还是有这么大的影响力,她一句话,所有的人都不敢来。” “你是说纤纤?以湄,也许,“ “没有也许,我一个一个打电话过去问了,有的人干脆跟我说实话,他们说杨慨集团的徐总他们得罪不起,允天,“她扬起头看着他:“如果给一只折翼的小鸟一双健全的翅膀,它会重新飞上天空,但是要是给一只老虎一双翅膀,它会怎样?” 这个假设杨允天不会回答,大堂经理走过来轻声问韩以湄:“韩小姐,热菜上不上?” “上,然后打开大门请所有的流浪汉进来吃一顿!” 大堂经理不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站着不动,韩以湄说:“你以为我在开玩笑?我是说真的,上菜!” 她以为她潇洒了一次,豪迈了一次,谁知大堂经理却说:“韩小姐,就算您愿意请,我们酒店是不招待衣衫不整的人的。” “你看。”韩以湄对着杨允天笑起来:“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叫,没钱的人就没有社会地位,连吃白食都无法享受。”她对大堂经理说:“打包,只上一桌其他的都打包,我拿出去请流浪汉吃,行不行?”她走到门口去张罗,又转过头问杨允天:“刚才的问题有答案了吗?” “没有。”确实没有,他想象不出一头有了翅膀的猛兽会变成什么。 一口气把杯中酒喝干,红酒酸涩的口感让她皱起了眉头,一杯下去不胜酒力的韩以湄有些薄醉。 “以湄,吃点菜吧!”空着腹喝酒更容易醉,她夹起一小块桂花糖藕放在嘴里:“真甜,真好吃。”她吃吃地笑:“允天,你是不是觉得我不自量力,选择徐纤做我的对手?” 杨允天不喜欢对手这个词,特别是她和徐纤,不应该也不能成为对手。 嫣红的红酒在高级水晶杯子里荡漾着,泛着光泽,韩以湄又端起酒杯和杨允天碰了碰:“干!”她仰脖就要喝干,杨允天按住她的手:“以湄,你酒量不行,别喝那么多。” “对哦,我酒量不行。”她歪着头颇遗憾:“现在才发现我什么都不如徐纤,甚至连喝酒都不行。我就是搞不懂了,她在这个行内名声已经这么臭了,为什么她一句话那么多人都不敢来?” “以湄,你知道多一个敌人永远比多一个朋友活起来困难的多。” “特别是徐纤这样的敌人是不是?” “互相忿恨会让你们更加痛苦,也许纤纤这样做是想让你回到她的身边去。” “允天!”她大喊,歪歪斜斜地站起来:“你以为,全世界都以为我韩以湄离开了徐纤就无法生存了吗,我难道要一辈子生活在她的阴影之下吗?做她的跟班,做她身边无足轻重的人,有她在,别人来找我们谈案子,永远是先找徐律师,徐律师在忙,她会推荐我,而很多人都会等,宁愿等到徐纤有空接他的案子才罢休,而我替补的替补都算不上。我不能打官司吗?我也是科班出身,我和徐纤跟的都是一个师傅,为什么她可以我却不可以?” 有的人的生命里,似乎就注定了做某人的配角,有些人,注定只会做主角,这种事情,没有什么饿公平不公平,但是杨允天没有说,他阻止不了这曾经的姐妹变成现在这个局面,也阻止不了韩以湄一杯又一杯不停地喝,但是他至少可以陪她喝。 杨允天有个好酒量,但是今天晚上他也喝醉了,他和韩以湄喝掉了桌上的两瓶红酒,韩以湄脸红的像块红色的布,和她的绿色纱裙映衬,像绿色的叶柄上开出了一朵红花。 杨允天的司机送韩以湄回家,她租了一个公寓,楼层很高,她踩着高跟细歪歪扭扭地走进电梯,杨允天不免有些担心:“我送你上楼吧!” ##第一百八十二章 保持距离 她捂着嘴笑:“显然我们并不是请你上楼喝咖啡的关系。我喝醉了不过我还很清醒,我不会再让我的人生里上演朴元的悲剧。我不会再爱上完全不爱我只爱徐纤的男人。”她真的喝多了,多到胡言乱语,不过她分析的很正确。 杨允天目送韩以湄走进电梯里,胸闷地无以复加。 他回到家,径直来到徐纤的房间里,小白还没睡,坐在小车里,徐纤正在给她讲故事,不过显然她什么也没听懂,拿着故事书就放在嘴里咬。 杨允天走过去把小白抱起来,脑袋贴在小白的胸前,她的身体软软的,带着奶香,让杨允天狂乱的心瞬间安静下来。 可是,徐纤却立刻把小白抱走了:“好大的酒味,你喝了多少?” 他捂着嘴:“我去洗漱一下。” “杨允天。”徐纤喊住他:“回房间睡吧,记住斐依依才是你太太,你总是往我的房间跑不太像话。” “纤纤。”他有些难堪有些微怒:“我来看看小白也不行吗?” “不是不行,是不需要这么勤,你是小白的叔叔,就要有叔叔的样子,在客厅里在花园里都可以看到小白不需要到房间里。” 杨允天听懂了,徐纤不止是下了逐客令,她连以后让杨允天经常和小白玩的权利都剥夺了:“为什么?” “保持距离。” 这四个字,像尖刀一样插进了杨允天的心里,他还记得早上徐纤给他打了个比喻,说她和韩以湄很快就会站在对立面上手上拿着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插进对方的心里,可是现在她已经把刀插进了他的心里了。 小白在徐纤的怀里向杨允天张开双臂要抱抱,她喜欢杨允天,甚至比喜欢在徐纤还要喜欢。 徐纤转身把小白递给站在婴儿房门口的李阿姨,对她说:“让她早点睡。” 李阿姨抱着小白不好多说,走进了婴儿房关上房门。 房间里只有他们俩个,什么话都好说一点,也许是酒精作用,徐纤在他的眼里更有一种特别的诱惑,他很久很久都没有拥抱过徐纤了,虽然她有时冷若冰霜,虽然她总是喜怒不定,虽然她言语刻薄虽然她生了杨小白是个十足的成熟女人,但是,她依旧充满了魅力,杨允天爱她,从来没有停止过的爱。 他伸出手去,将在身边紧紧拥抱在怀里,她的身体在他怀里僵直的,但是杨允天有信心将她温暖将她重新充满热忱。他抬起她的脸,找寻着她的嘴唇,她的身上带着小白的奶香味,还有一种徐纤特别的味道,淡淡的万金油味,都说万金油是提神醒脑的,可是每次杨允天靠近徐纤闻到这种味道时,脑袋就会一阵阵发晕,不会思考了。 她的唇意外地仍是那么凉,她在杨允天发烫并且激动的唇下显得更加冷静,甚至是一点反应都没有,任凭杨允天在她的唇上辗转反侧,终于,得不到她回应的杨允天松开了她,困惑地看着她:“纤纤,你怎么了?” “你逾越了叔嫂之间的鸿沟,如果狗仔队拍到登在小报上你说该会写的多精彩?” “纤纤!”他无可奈何恼火地喊:“你为什么要把你和每个人之间的关系都弄成这样?韩以湄是,现在我也是吗,你也要远远把我推开吗?” “人和人之间要保持距离,我们是,你和韩以湄也是。” 他愣了一下:“韩以湄,怎么了?我和她没什么。” “我知道你们没什么,我指的不是那个,我是说如果有一天韩以湄知道她的朴元的死和你父亲有关系,你猜会怎么样?” 杨允天震惊了,原来在身边知道,她什么都知道!他就知道瞒不住徐纤的,她神通广大,黑道白道的人都认识,杨允天能查得到的,她怎么可能查不到? 他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而且后面的事情他也不清楚,因为他后来没有查下去,所以他宁可相信他父亲和朴元的死无关。 “纤纤,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很久以前我就知道了,甚至比你知道的更多。”徐纤看着他,她唇角有抹苦涩的笑容:“你猜结果如何?” “纤纤。”他突然胆怯了,虽然他相信他的父亲,但是他仍然胆怯,他不敢想象如果朴元真是死于他父亲的手,他和徐纤之间真的无法再继续了。 他选择了逃避,匆匆地转身走出了徐纤的房间。 他管自己这种行为叫做落荒而逃,他逃进了自己的房间里,斐依依还没睡,正在抽烟,整个房间烟雾缭绕,都看不清斐依依的脸。 斐依依却能在烟雾中准确地辨认出杨允天,他喝酒了,而且心绪不宁,甚至心情很差,因为他走到斐依依的身边向她伸出一只手。 斐依依有些错愕:“干嘛?” “给我一支烟。”杨允天居然问她要烟抽,他从不吸烟。 斐依依递给他一支,并且为他点燃,然后他坐在沙发上和她一起吞云吐雾。 这个夜晚真有意思,先是喝韩以湄一起喝酒,现在又和斐依依一起吸烟。 杨允天第一次吸烟没咳嗽,他吸了一支又要了第二支,他笑着对斐依依说:“都说吸烟能够解忧。” “是吗,我还不知道有这种说法,可是为什么我天天吸还有那么多烦心事呢?” “你烦什么?” “我烦一些你烦的,还有一些你不烦的,你呢?” 杨允天想了想:“我烦一切需要烦的。”他们一起笑了起来,难得这么和谐,斐依依感慨地说:“希望你在徐纤那里多受挫,这样你可以回到结发妻子这里来找温情。” 本来,杨允天宁愿这个夜晚就在烟雾中度过,可是斐依依偏偏要提起他不愉快的源头,她既然都提起了,杨允天也不得不问:“朴元的事情是不是你跟徐纤说的?” “你觉得徐纤会听我说一句话吗?” 说的也是,他熄灭了抽到了一半的第二支香烟,走到洗手间里去刷牙,他还是觉得香烟有种臭味。 斐依依跟着他到洗手间门口,她依着门问他:“怎么,徐纤已经知道了?我说嘛,怎么有徐纤不知道的事情?很有可能她一早就知道了,说不定还在你的前面知道的。” 杨允天停下了刷牙的动作:“不可能。” “不可能?你太不了解徐纤了,她这个人是个复仇型的人,她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所有人都知道,偏偏你不知道,你总是维护她是因为你不敢面对真正的她。今天是韩以湄的事务所开张吧,被徐纤弄的很惨?”她微微笑着:“她怎么会是徐纤的对手?她真是一个笨女人,想和别人斗,也得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重。” 李阿姨嘀嘀咕咕说了很多,杨允天抱着杨小白心里无限忧伤,他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随时随地地和小白在一起了。 有一次斐依依从他们身边走过,停下了脚步对他说:“能看一眼时就多看一眼,我想徐纤现在应该并没有完全查到真相,如果爸爸真的和朴元的死有关,她不仅不会再让你看一眼小白,连你立足的地方都不一定会给你。” 杨允天被她说的不寒而栗,但是他笃定地摇头:“我相信我父亲,也相信徐纤。” “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你,是说你执着还是什么?” 杨允天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未来的路上仿佛布满了雾霾,吸一口胸腔里满是尘土。 斐依依说准了,徐纤不是不知道李阿姨每天都找机会抱小白给他看,但是她似乎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终于有天,她发作了。 这天她回来地很早,这段时间她忙一个项目,每天和对方公司的高层吃饭喝酒弄到很晚才回来,相比之下杨允天和杨允涛倒显得较为清闲。杨允涛不免酸溜溜地说:“看来我们杨慨要改姓徐了,姓杨的没事做,那个女人忙的每天看不到人影,等到哪一天我们杨慨易了主,我们谁都不要惊奇。” 杨允天不搭他的话,如果他少玩一点,少挥霍一点,杨慨就一定不会变成别人的。 没人理他也影响不了杨允涛的心情,他继续说:“我真是没想到有一天我们杨慨的股份会被一个女人持有了百分之三十,我想我们老爸在地底下都睡不着!” 他正说着,徐纤回来了,她今天看起来心情很不好,当时小白就坐在杨允天的怀里,杨允天正在喂一小块鸡肝给她吃,鸡肝含锌,他特地让吴姐给小白炖了一只母鸡,一整只母鸡只取小小一个肝,杨允天对杨小白的爱,可以让他倾其所有。 徐纤看到这情景,什么都没说,冲着楼上大喊:“李阿姨“ 李阿姨从楼上慌慌张张跑下来:“怎么了?”她还没反应过来,看到徐纤铁青的脸突然想起来,赶紧从杨允天的怀里抱小白抱起来:“我给小白收拾东西呢,就让杨先生帮着喂了下小白。” “你很忙吗?我给你的事情很多吗?你要是实在忙不过来要不要我另请高明?” “杨太太,不是的。”李阿姨不敢再说什么,只好抱着小白上楼去了。 ##第一百八十三章 不劳你们费心 杨允天手里还端着杨小白的碗,今天桌上的人特别全,杨允涛和斐依依都在,柳骞已经生了,也是一个女孩,已经满月了,现在回娘家住一段时间去了。 “纤纤,你不需要搞成这样吧!”杨允天放下手里的碗:“我作为小白的叔叔,不能抱抱她吗?” “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就不能!”她在桌前坐下,斐依依笑嘻嘻地看着她:“今天二嫂怎么特别暴躁?你在外面冲锋陷阵,我们在家给你做后勤也不行吗?” 徐纤冷笑着:“不劳你们费心。” 吴姐把她的饭碗端上来,徐纤接过就吃,她大口扒饭。 她心情如此不好,斐依依当然要知道原因,她发了信息给她的助理徐倩,没多久就给她了反馈,斐依依看完了信息,抬起头来:“二嫂,我得恭喜你啊!” 斐依依的开场白后一定会有下文,果不其然斐依依接着说:“二嫂,你的好姐妹韩以湄最近接了一个大案子啊,长江集团的一个宗地纠纷案,听说她正在和长江集团谈法律顾问的事情,如果她做了长江集团的法律顾问,你们就能经常见面了,杨慨和长江不都是经常往来吗?真为你高兴!” 徐纤看着她:“你高兴吗?” 斐依依愣了愣:“我高兴的着吗?跟我有什么关系?” “是啊,和你有什么关系呢?”徐纤站起身来:“吴姐,帮我把饭送进房间里!” 徐纤上楼进了房间,斐依依无缘无故地被将了一军,不过她并没有恼羞成怒,反而笑着对杨允天他们说:“看起来二嫂不是很高兴呢!” 徐纤不高兴,她就高兴,她们就像跷跷板,此升彼降。 这几天杨允天异常繁忙,比徐纤还要更晚回家,所以他根本见不到小白了,他不知道为什么徐纤连他一起恨上了,他百思不得其解。 遮天,他忙的头晕脑胀,吴助理对他说有人找他,他问:“谁?” “韩律师。” 杨允天有些意外,但仍然请韩以湄进来。 吴助理给韩以湄泡了一杯茶然后退出了办公室。 韩以湄在他的对面坐下,精神显得十分不好,脸上还带着泪水,连妆都没补,眼圈红红的,还没说话眼泪又掉下来了。 “怎么了以湄?”杨允天急忙递过去一张纸巾:“出了什么事?” 她用纸巾擤鼻涕,清了清嗓子才说:“允天,我是没办法才来找的你,求你帮我一个忙!” “怎么了?” “我给长江集团打的那个官司输了,现在人家告我违约,让我赔六百万,我哪来那么多钱?” “为什么会这样?” “我也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本来我是胜券在握的,但是一个重要的证据没了,我和长江集团签的是必胜的合约,现在反被人家告。”她又啜泣起来:“说到底都是我太激进,想和徐纤比。本来律师打输官司很正常,只要不签那个合约就没事,都怪我自己。” 韩以湄找上门,杨允天没有不帮忙的道理,他给长江集团的老总打电话了解了这个事情,韩以湄合约已经签了,白纸黑字不能反悔,不过人家看在杨允天的面子,把违约金打了折,韩以湄只需要赔款二百万就行了。 杨允天挂了电话,把结果告诉她,韩以湄捂着嘴不知道是哭还是笑:“允天,谢谢你,可是让我从哪里弄两百万?我事务所刚刚开业,一直都接不到案子,刚刚接一个大案子就出了这种事。” “钱的事情不要紧。等会让吴助理带你去财务室开一张两百万的支票,以湄,你很久没有出来工作了,社会很险恶,你要小心行事。” “我会还的,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我一定要查!” 后来韩以湄查出了什么,杨允天就没有过问了,现在回过头来看这些人,仿佛都已经面目全非了。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过去,从初夏到盛夏,花朵从蓓蕾变成怒放,杨小白已经能够坐在小滑车里自己到处跑了。夏天穿的很少,粉色的吊带连衣裙露出白嫩嫩的胳膊和腿,要多可爱有多可爱。 她看到杨允天还是很高兴,扎着手让他抱,偶尔徐纤会给他抱一抱,但是她的表情始终冷若冰霜,杨允天觉得这样的徐纤很陌生。 从那次韩以湄来找过杨允天以后,就没有了联系,岁月就这样风平浪静地流逝着。 直到有一天,韩以湄冲进杨家,杨允天才知道这段时间的风平浪静只是假象,徐纤不知道暗地里做了多少事,也许韩以湄和斐依依说的都对,他真的不算了解徐纤。 这一天,天很热,客厅里冷气很足,徐纤在地毯上铺了爬行垫,小白快乐地在垫子上爬来爬去。 徐纤今天似乎心情不错,所以杨允天陪小白一起玩的时候,她也没有阻拦,坐在一边看文件,不得不说,徐纤是个很拼命的人,有她在,集团的业务真的蒸蒸日上。 就在这时,大门被人推开了,韩以湄怒气冲冲地冲进来往徐纤这里跑过来:“徐纤!你到底想怎么样?” 她声音很大,吓着了小白,她愣了一下就大哭起来,李阿姨急忙跑过来抱走了小白,徐纤才把手里的文件放下来,站起身来:“韩以湄,你真是一点修养都没有了,你的法律白读了,这是私闯民宅懂不懂?” “你想把我赶尽杀绝?”韩以湄失控大叫,相对于徐纤的冷静,也许韩以湄永远做不到。她的律师事务所开了二个多月了,一笔生意都没接到,只接到上次长江集团的那次,而且还赔了两百万。韩以湄欠了杨允天的钱,自己的积蓄用来付员工的工资和房租,早就入不敷出。她到处请客吃饭拉关系,后来找到一个以前有点交情的,人家在酒后才告诉她:“韩律师,你怎么和徐纤搞成这样?现在她在整你,你不可能接得到案子的,我看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你找她和解,以前你们那么好,我想她肯定会卖一点面子给你的。” 韩以湄笑着说:“怎么,你会卖面子给我吗?徐总?” “你求我?” “我不会求你,徐纤,你休想把我逼到绝境!” “我说过,你不适合做律师,我是为了你好。” “你想怎样?”韩以湄声音有些哽咽,但是她努力装作坚强,可是连番的变故让她招架不住,要知道她来之前房东才来问她要房租,她刚攒好的准备还杨允天的一笔钱只好先给了房东。她租的是全城最贵的一个写字楼,一个月的房租高达十万以上,可是这两个月她连一笔单都没做成。 事务所里人心涣散,都在偷偷地找工作,有人在背后议论韩以湄,说她一辈子当小妹的命,根本不是徐纤的对手,还偏偏给自己找了这么大一个对手。 “我已经单立门户离你远远的了,你为什么还不放过我?” “你进去坐二十一天的牢试试。”徐纤语调平稳,所有人和她吵架都吵不过她,不是语言的问题,是心态。徐纤的心态太好,她永远不疾不徐,所以百战百胜。 “你要了我最亲的人的三条命,只坐了21天牢算什么?” “这就对了,韩以湄,别掰扯我们之间的恩怨了,根本掰扯不清。” “你到底想怎样?” “不怎样,跟我道歉,为了我坐牢的事情道歉,而且,关了律师事务所,这辈子不许做律师。” “你!”韩以湄发着抖,气的浑身哆嗦,她头顶上正好是中央空调的出风口,将她的头顶吹的冰凉。“这个世界不是你的,不是你想要怎样就能怎样的。” “那又如何呢?事实上就在往我要的地方发展着。” 斐依依算是看明白了,徐纤是个想要什么就必须要得到什么的人,她不允许任何人忤逆她,包括她最好的朋友,姐妹。 韩以湄根本斗不过徐纤,她又哭又闹也于事无补,徐纤相当冷静。,她还让吴姐给她泡了一杯茶,然后对韩以湄说:“你先哭着,我上楼带小白睡午觉。” 徐纤很潇洒地上楼,杨允天已经不去劝解她们了,他只是拍拍韩以湄的肩膀:“如果有困难找我吧!”他只能这么说了,女人们的斗争让他非常疲惫,对于这样的徐纤,他说不上是如何感受。 斐依依发挥人道主义精神,她竟然将韩以湄送出了大门,一路上撑着她的太阳伞,不知道和韩以湄说了什么,回来的时候满面笑容。 她在楼梯口碰到徐纤,她笑着说:“二嫂你真狠,那么多年的姐妹你都下得了手。” “她活的好好的,我有什么下不了手?”徐纤绕过她往楼下走,斐依依用她涂着漂亮指甲油的脚伸长了拦住她:“得饶人处且饶人,给别人留条活路不好吗?” “真奇怪,你什么时候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了?”徐纤看着她冷笑:“别做好人了,你演的不像。突然同情心爆发?那么,你拉她一把啊,我说了只要有我在,韩以湄就做不了律师,你如果那么有同情心,你给她介绍案子吧,我看她是敢接还是不敢接。” ##第一百八十四章 我从来不吃激将法那一套 她往楼下走,斐依依的声音在她的头顶上飘着:“我从来不吃激将法那一套。” “随便你怎么想。” 徐纤找了一个新助理,姓屠,名字叫屠莎莎。大家私下里都叫她大屠杀,她真是人如其名。屠莎莎今年二十九岁,算起来比徐纤还大了一岁多,长得不但不漂亮,而且很凶,眼睛虽然很大,却一点都不美,瞪起人来很吓人。她是徐纤以前的一个同事,在徐纤的事务所里做过,后来徐纤的事务所关门以后她就离开了。徐纤最失意的时候,她跑的无影无踪,这个人名声很差,当时徐纤选她的时候杨允天还劝过她,可是徐纤怎么说,她说:“我就是看中她的无情。” 这么一来,杨允天无言以对,徐纤变化的太厉害,像改头换面变成另外一个人一样。 韩以湄又是一连好一阵子没有了消息,杨允天的內岛的那块地的合约被徐纤要去仔细研究了一番,然后她决定签合约。 杨允天表示了反对,他说:“这个合约的先决条件已经不存在了,我们没有道理签这个合约。” “合约上没有限制期限也没有条件说明,任何时候都有权力签这个合约。”徐纤拿出笔在上面飞快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扔给杨允天:“我已经确认了,你必须签,如果开股东会,我的股份比你多,到时候投票起来你仍然赢不了。” 杨允天拿着笔和合约看着徐纤,她还是那么美,当然也还是那么瘦。他记得斐老太太曾经调侃她面无四两肉,坐月子和当了妈妈都没让她胖一分,真的是心里算计地太多吗?徐纤前几天去理了发,她又把头发剪成很短的那种,戴着链条状的钻石耳环,显得十分干练,那二十一天的牢狱生活仿佛是她人生里的分水岭,从此和以前的自己说再见了。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即便迎着杨允天的目光也毫不畏惧,她的眼神里看不出以前他们曾经那样的爱过,陌生感,和悲哀的感觉在杨允天的心里升起。 签了这个合约,对杨慨只有好处,但是让斐老太太无缘无故拿出这么多钱来好像有点说不过去,他想了想没有签下自己的名字。 徐纤狠狠地手里的杯子顿在办公桌上:“杨允天,你真是一成不变,妇人之仁!” 她还是他的助理的时候,她就这样说过,但现在的口气和那时已经不一样了。 那时徐纤全心全意地辅佐他,短短两年时间,他没有坐上杨慨最高的那个位子,反而变成了徐纤,虽然她还没有任命主席,但是集团里人人都把徐纤视作集团主席了。 徐纤召开了集团会议,屠莎莎发给每个人一张纸条:“现在开始投票。” 关于内岛的那块地,董事会的股东几乎都是一边倒,他们利字当头,其他什么也不管,投票的结果不出意外,除了杨允天所有人都同意签约。 杨允天也不觉得意外,他了解股东会这一些人,谁会讲道义,有利益就行。 徐纤赢的一点悬念都没有,在会上她就让屠莎莎着手关于慷慨和幻彩签约的事情了。 幻彩目前虽然董事长仍是斐老太太,但是很多具体的事情都是斐依依做主,徐纤发了个函给斐依依,通知她下周一在杨慨的会议室签约。 随即,屠莎莎给斐依依送过去邀请函,屠莎莎回来回复徐纤:“斐依依说她可以来慷慨看望老公,但是不会签约,因为这等于是赠予合约,对幻彩很不公平,她不肯签。” “到时候就不是她能做主的了,只要她来,我就能让她签约。” 徐纤信心满满,屠莎莎又说:“我刚才在幻彩好像看到韩以湄了。” “韩以湄,她在那里干什么?” “我不确定是不是她,也许是也许不是,只是背影有点像。” 徐纤抬起头来看她:“如果我是你,确定不了的事情不会向领导汇报,或者会追上去确认在汇报。” 屠莎莎低着头接受徐纤的训斥,但是徐纤显然有些心神不宁,她坐到窗边看着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 这么高,如果跳下去是什么滋味?她突然问屠莎莎,把她吓了一跳,屠莎莎不敢回答她的问题,急忙走出了徐纤的办公室。 周一很快就到了,徐纤势在必得,她今天特地穿了一件火红色的短袖套装,配上水晶耳环,很耀眼很明媚。她在走廊里碰到杨允天,对他笑了笑:“晚上公司开庆功宴,在醉仲秋,我已经通知了醉仲秋今晚不接待其他的客人。” “我不知道有什么好庆贺的。”杨允天说。 对于杨允天的状态,徐纤非常不满意,她皱紧了眉头:“杨允天,最好别做我的敌人,你知道没什么好处。” 杨允天什么都没说,他擦过她的身边,走到会议室里去了。 没什么比一次次心灰意冷的擦肩而过更加令他难过的了,难过到现在已经麻木掉。 斐依依姗姗来迟,她只带着一个助理,显得势单力薄,徐纤走过去和她握手,贴着她的耳朵说:“怎么就两个人?” 斐依依哈哈大笑:“又不是打群架,要那么多人干什么呢?” 她在会议桌一端坐下,屠莎莎把合约推过去,斐依依看了一眼:“不用看了,当时拟这个合约的时候我在场,不过二嫂,我想告诉你,这个合约已经失效了。” 徐纤笑了:“你是法盲我不怪你,这个合约没有期限,不会失效。” “既然涉及到专业知识,那么就请专业人士跟你谈吧!”斐依依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专业人士,在哪里?” “等一等,不着急。”她抱着胳膊坐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她当然不着急,在座的都有些着急,不知道是斐依依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合约放在会议桌的中间,只要她签了,不但内岛的地顺利拿到手,杨慨也会省下好几千万,简直是天上掉下的馅饼,每个人都长着嘴等着它从天上掉下来,这么好的机会岂能放过。 “斐依依。”徐纤不打算等下去了:“你要是反悔了应该会知道后果,我们会控告你违约,你说呢,允天?” 斐依依微笑着,对她耸了耸肩:“你说的,我说的,都不算,法律说了算。” “法律?在座的谁比我更懂法律?” “不见得吧!”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一个人推开了会议室的门,袅袅婷婷地站在门口。 这段时间韩以湄和徐纤之间的斗争所有媒体都在炒,占据了娱乐和财经的所有版面,她们的事情成了整个集团茶余饭后的谈资,说什么的都有,但是几乎都一边倒向韩以湄,所有人都说徐纤太无情。 斐依依说完特别留意了一下徐纤,她看起来没什么表情,非常淡定,斐依依笑了一下,那么就看你能不能淡定到底吧! 韩以湄和高层逐一握手,到徐纤面前的时候,徐纤坐着没动,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她说:“斐总,你显然押错宝了,韩以湄是我的手下败将,整个市场都不敢请她打官司,你居然请她做焕彩的法律顾问?你现在想怎样?你以为她能力挽狂澜,把这个合约的问题解决?”她把合约扔到韩以湄的面前:“韩律师,你仔细看看,我看在你和我是多年的朋友的份上,我给你一个小时的时间,现在散会,一个小时后再继续开会,希望你能把握这一个多小时,找到合约里的漏洞,别说我没给你机会!” 徐纤站起来,微笑着走出了会议室。 她用最藐视韩以湄的方式来打击她,斐依依看着韩以湄:“你还好吧?” “这是徐纤惯用的伎俩,她惯用心理战,每次上庭前都会用各种办法打击对方律师,放心,她的那一套我太熟悉了。” 斐依依微笑不语,屠莎莎那天没看错,她在焕彩看到的那个人就是韩以湄,那是她去焕彩的第一天。 韩以湄的事务所已经经营不下去了,那天是她准备摘牌子的那一天,她发了遣散费把员工全部辞退了,其实距离她开业也不过三个月的时间,没想到当初的意气风发想要大干一场,没想到这么快就结束了。有个员工临走前还好意劝慰她:“和徐总讲和吧,无论是她以前还是现在,都得罪不起的,她那个人谁要是和她作对她一定会赶尽杀绝的!” 那个员工刚说完,就有人在门口敲了敲玻璃门,门是开的,韩以湄没有理她、 等那个员工走以后,门口敲门的人走进来韩以湄抬起头来才看到是她,韩以湄非常意外,她吃不准斐依依是来看她笑话的还是干什么的。 “嗨,以湄?”斐依依走进来:“我是不请自来了哦!” 她一向这么热络,这么自说自话,韩以湄不动声色地看着她,管她来干什么都好,反正她已经跌入底谷了,不在乎什么冷言冷语的。韩以湄说:“你也看到了,我这里什么都没有了,也没有茶水接待你。” ##第一百八十五章 你真的想清楚了吗 斐依依挑挑眉毛:“如果你看完了这个,我想一定会有茶水。”她把一个文件袋递给韩以湄,韩以湄疑惑地接过来:“什么?” “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斐依依高深莫测,不过韩以湄什么都没有了,也不在乎更大的打击,管它文件袋里是什么都无所谓。 她打开了文件袋,里面是一个合同,还有一个大红的聘书,她拿出来一看,聘书上写着韩以湄的名字,焕彩集团诚聘韩以湄律师作为本公司的法律顾问。 韩以湄非常震惊,当然也非常不解,大红聘书和合同反反复复看了一遍,都是真的,而且合同做的很正规,年薪十分可观,以这个价格完全可以找一个更加优秀的律师,韩以湄有自知之明,在律师这个行业里她不算是最优秀的,其实徐纤打压她她也无话可说,光在律师这个行当里,她确实不如徐纤。 韩以湄看着斐依依的笑脸,很快就想通了她为什么这样做,韩以湄说:“你这步有点危险,就为了打击徐纤而聘我?” “韩律师,你知道你最大的问题是什么吗?” “什么?” “你太不自信,其实论业务能力来说很多律师都差不多,只是心理素质的问题。” 斐依依说的韩以湄承认,做律师一定要心理素质过硬,比如徐纤,泰山崩于眼前而面不改色,她就能做得到。 韩以湄又看了一遍聘书,摸着聘书光滑的丝绒封面说:“真是一个很有诱惑力的好东西,我真想签,不过你真的想清楚了吗?值得还是不值得?” “韩律师。”她摇着头走过来亲热地按了按韩以湄的肩膀:“你这个毛病真的要改,战争中的人是不会考虑到别人的安危的,哪怕是你的同盟也别管,只要对你有利就行了。做得到这一点,想斗过徐纤算得了什么?” 韩以湄看着斐依依的眼睛:“你那么恨她?” “我替你更加恨她,你的幸福,我的幸福,你的亲人,我的亲人,都毁在她的手里,我们为什么不能同仇敌忾?” 找到同盟,不但让自己变得更加壮大,而且更有胆识一点。 徐纤忽略了这一点,当一个小时之后她重新走进会议室开会的时候,发现整个局面都不一样了。 韩以湄代表焕彩集团不肯签这个合约,这是在徐纤的预料之中,不过在她看来韩以湄不过是在苟延残喘而已。 “韩律师,你看好了上面所有的条约,如果你们拒不签约,那我们只好走法律程序,你会连累焕彩被告的很惨,违约金是合同金额的两倍。” “徐总,显然你没有仔细看合约,而且大学时讲到口头要约的这一课时你明显没有认真听。“韩以湄笑了,笑的十分开心:“斐老太太和杨总谈合约的时候有过口头要约,你不知道吗?还是你们内部没有沟通好?口头要约的内容是如果斐总的孩子顺利出生,这个合约等于十送给孩子的,可是现在孩子没有了,这个合约就不存在了。” “韩律师,口头要约的形式早就取消了,难道你不知道?” “有录音的情况下,口头要约仍是存在的。” 徐纤看向杨允天,她真是百密一疏,当时杨允天也没跟她说又口头要约这件事情,她把合约看的通透,就是没想到还有这个问题。杨允天也不知道那天和斐老太太的谈话算不算口头要约,还有他们有没有录音。 韩以湄打开一支录音笔,里面传出斐老太太和杨允天的对话,时长半个小时,韩以湄笑着说:“你是要全部听完,还是捡重点听?” 这一场战役,韩以湄赢得漂亮,或者说从一开始徐纤就输了,再或者就根本就是一个套,等着徐纤踩进去。 斐依依对韩以湄赞许地微笑,然后对徐纤说:“怎么样,徐总,还要不要走法律程序?” 她把合约推到徐纤的面前:“给你留个纪念,不过,记住天上没有白掉的馅饼,没准会变成一块石头把你砸死。” 杨正功往身后的椅子里一倒:“原来没有把握啊,还以为你真的稳操胜券呢,这下被别人打脸打的啪啪的吧?” 打脸不怕,问题是谁打的。目前徐纤最大的仇人就是斐依依和韩以湄了,被她们打脸,徐纤很郁闷。 “散会!”她站起身,不想再听到那些人的冷言冷语了,当初她说要签的时候,所有人都雀跃不已,都以为讨到了大便宜,以一半的价格拿下了內岛,等今年的分红下来,每个人都是去年的两倍。可是现在,所有人都会怪她,吃肉的时候从来没想过感激她,现在喝汤了人人都骂她。 这就是个现实的世界,徐纤往门外走去,斐依依在后面喊住她:“徐总,怎么?买卖不成仁义在,虽然我们这次没有合作,但至少拥抱一下,听说今晚你还在醉仲秋准备了庆功宴,如此一来,晚上你们的庆功宴开不成了?不如把醉仲秋借给我吧,好歹我也是杨慨的儿媳妇,让我今晚请大家,两个公司的人在一起好好热闹一番,你说怎么样?” 徐纤转过身来,她知道斐依依很想看到她恼羞成怒的样子,但是她偏偏不给她看到,她笑说:“怎么说,醉仲秋也是我们杨慨的,你是慷慨的外来人,我可不一样,我是本家人,虽然我们都是杨家的媳妇,但是谁让我有杨慨的股份呢?” 徐纤还在死撑,死撑就死撑吧,终有一天能看到她歇斯底里的样子,斐依依点点头:“既然徐总心那么大,还有心情晚上开庆功宴,不知道能不能邀请我们呢?” “醉仲秋的门开着,就算是一条狗在门口徘徊我们也会丢一根肉骨头的,何况我们是妯娌,你说是不是,以湄?”她笑着问斐依依身后的韩以湄。 论嘴皮子功夫,业内没几个能说的过徐纤,韩以湄走过来对斐依依说:“走吧斐总,不用卖嘴皮子,赢了就是赢了,输了就是输了。” 偶尔韩以湄也会有几句金句冒出来,三个女人往两个不同的方向走去。 杨允天站在她们身后,觉得这一切都那么可笑,那么丑恶。他从小看着他父亲那一辈的人,他的叔叔伯伯姑姑斗争着长大,后来是他和杨允涛,杨如桐,斗争没完没了,没想到他曾经最信任最欣赏的徐纤,也义无反顾地走上了这条路。 吴助理还保留着以前徐纤做杨允天顾问时候的习惯,喊她徐小姐,杨允天立刻更正他:“你不要再喊她徐小姐了,她现在是我们杨慨最大的股东,你还是叫她徐总吧,也许没多久她就会晋升我们集团的主席了。” “杨总。”吴助理看着他不知道说什么好,杨允天在他眼里是个不可挑剔的好人和上司,他没有很大的野心,也不盛气凌人,工作起来矜矜业业,和杨允涛那种公子哥根本不一样,可是就是这样的人反而得不到最公平的待遇,吴助理关上门,小声对杨允天说:“杨总,我觉得以现在徐。”他顿了一下,就真的改口了:“徐总这样看来,我觉得杨慨还是您做主席最能服众,您有宽阔的胸襟和处理大事的能力,我觉得还是您做最合适。” “那可不一定,徐纤说过,没有野心的人无法掌握大权,就算他掌握了也会随时丢掉,疆土在手要有野心不停开阔才行,而不是知足常乐。”杨允天把手里的笔放下来,叹了口气,窗外骄阳慢慢退去,乌云在天上飞快地游动着,暴雨很快就要来了。说时迟那时快,雨点大滴大滴地滴落下来,砸在窗户上,吴助理立刻过去把窗户关上。 “杨总,晚上我们还要去醉仲秋开庆功宴吗?” “去吧,如果徐总没有其他的通知的话。” 晚上的庆功宴人出奇地来的很齐,很大一部分人是抱着看徐纤的笑话来的,斐依依和韩以湄也来了,她们还带来了红酒和鲜花,韩以湄把满怀抱的鲜花放进徐纤的怀里,笑着和她贴了贴脸:“恭喜你。” 太讽刺了,喜从何来呢?徐纤也笑着点头:“同喜同喜。” 斐依依在一边看的咪咪笑,她们和徐纤杨允天他们一起坐主桌,举杯的时候很多人都言不由衷,不知道他们这次聚会的主题到底是什么。 徐纤举了举杯,对大家说:“今天是个高兴的日子,虽然我们和焕彩的合作没有达成,但是仍是有高兴的事情。”她顺手把韩以湄拉起来:“这位韩律师,我想大家都认识了,她是我最好的姐妹,我以为她在律师这个行业已经混不下去了,没想到斐总看在我的面子竟然收容了韩律师,真是让我感激涕零。这杯酒我先不敬大家,我先敬斐总吧!” 杨允天终于知道徐纤的目的了,今天韩以湄让她丢光了面子,晚上她就要在所有人面前讨回来,徐纤就是徐纤,不会白白地吃亏。 韩以湄也不是以前的韩以湄了,要是以前有人这么当众挖苦她,她早就捂着脸哭着奔出去了,现在她站在徐纤的身边微笑着:“没想到第一杯就让你抢先了,我还想先敬斐总一杯,当有些人在我的身后放冷箭的时候,斐总及时地给我送上了一面盾牌。” 斐依依也举起酒杯,和她们碰了碰:“今天不管谁先敬,我都会笑纳。”她一饮而尽,徐纤和韩以湄也一饮而尽,红酒酸涩的口感,好的红酒最后会回甘,徐纤咂了咂嘴:“真是好酒,看来是斐总的珍藏。” “我的好东西很多,就看有没有人值得我拿出来。” 上菜了,醉仲秋的菜每一样都很精致,杨慨不是所有的员工都来过醉仲秋,不管今天席上多刀光剑影,能够来这里吃一顿总是好的,斗争是上面的事情,哪个豪门不斗争呢? ##第一百八十六章 别管动机,只看结果 杨允天不喜欢这种场合的应酬,每个人都太假,原来他以为徐纤也不喜欢,可是现在看起来她和每个人周旋,说一些冠冕堂皇的话,非常游刃有余。 他动了两筷子就什么都吃不下了,斐依依坐在他的身边,体贴地给他夹了一筷子鱼肉:“尝尝这个龙趸,鱼中龙凤就是不一般,味道很好。” 杨允天没有动筷子:“我不吃了,你吃吧!” “杨允天,你对我有意见?”斐依依放下筷子看着他。 “怎么会?” “应该不会,我想我收留了韩以湄,你应该觉得这一点我比徐纤要好的多吧?” 杨允天也看着她,他突然觉得斐依依看起来没那么讨厌了,原来他非常讨厌斐依依眼睛里精于算计的光,他爱徐纤的淡然,爱徐纤的与众不同,爱徐纤的清高出尘,可是现在徐纤已经和斐依依无异了,甚至,她比斐依依更胜一筹。 “斐依依,如果韩以湄不是徐纤的敌人,你会接受她吗?” “别管动机,只看结果。如果韩以湄没有我的容纳,她现在多惨?走吧,我们去敬一下员工。”斐依依拉他起来敬酒,不论怎样,场面上的事情总要做的。 他站起来端着酒杯跟着斐依依往别的桌上走过去,徐纤正在和一个高层聊的很投机,她多喝了几杯,把杯子贴在有些发红的脸颊上,眼睛发着光,她美的仍旧让杨允天心动,但已经让他望而却步了,虽然他心动,但他知道他不会再靠近她,因为他们俩之间就算什么阻碍都没有,徐纤也许也不会对他像以前那样了。 所以说,最大的阻碍不是其他的,而是自己的内心。 他们敬完酒回来,斐依依坐到自己的位子上时发现徐纤和韩以湄都不见了,她问徐倩:“徐纤和韩以湄人呢?” 徐倩摇摇头,刚才我去了个洗手间回来就没看到她们了。 “一起不见的吗?” “是。” 斐依依端着酒杯陷入了沉思,她是个多疑而且谨慎的一个人,她不是没想过这两个人是不是在演苦肉计,虽然不知道她们花这么大的代价演这出戏到底是为什么,而且今天韩以湄赢了徐纤,实实在在得到实惠的是斐依依,所以她们如果真的是在演戏的话,一定在计划着一件什么大事情。 她再也坐不住了,站起来在大厅的四周都转了转也没看到她们俩的身影,斐依依总是觉得不太对劲,她现在忽然觉得,徐纤和韩以湄之间的矛盾升华地太快了,好像是一瞬间俩个人就变得水火不相容了,她越想越不对,这时徐倩跑过来对她说:“找到了,她们躲在一个包厢里讲话。 斐依依往那个包厢走过去,包厢的门是虚掩的,里面开着很微弱的小灯,她站在包厢门口贴着大门,她听到了徐纤的声音,但是并不高,听不到她们在说什么。 巨大的好奇心和不安侵蚀着斐依依,如果不知道她们说什么,就不知道她们之间到底有没有什么猫腻,但是呆在这里久了被别人发现了就不好了。 她正在着急地时候,突然听到了里面传来砰的一声响,然后是一个人倒在地上的声音和瓷器掉在地上摔碎的声音。 斐依依推开门,只见徐纤倒在地上,手捂着脑袋,而韩以湄手里还抓着一个长颈花瓶的后半部,站在徐纤的面前瑟瑟发抖。 “怎么了?”斐依依跑过去,看着脑袋上流着血的徐纤:“发生了什么事?” “徐纤,这是你自找的,你一日不把我爸妈和朴元的骨灰交出来,我一定会要了你的命!”韩以湄手里还拿着花瓶,斐依依听明白了什么,她们起了争执,韩以湄动手打了徐纤,她对韩以湄说:“还不把花瓶扔掉还拿在手里干什么?”她打掉韩以湄的手,然后急忙把门关起来,蹲下身子去用纸巾把花瓶上韩以湄的指纹给擦掉。 徐纤捂着脑袋慢慢地扶着桌子站起来,她头上流着血,但是不算太严重,她看到斐依依的举动笑了:“看起来斐总对杀人越货的事情很在行啊,还知道把指纹给擦掉?” “你不是更在行?你把韩律师的父母的骨灰怎么样了?” “你什么时候关心过别人了?”徐纤找了一个手帕把脑袋按住:“可惜了你的新法律顾问,今天刚打了一个漂亮的仗就要进去蹲几天,韩以湄进去尝尝拘留室的味道吧!” “你有什么证据是我打伤你的?”韩以湄已经缓过神来,她长长吸了一口气:“没有认证,没有物证,你告不了我。” “那就拭目以待吧!”徐纤走过她们的身边,步履趔趄,但是还能行走,走了两步又在韩以湄的身边停下来:“韩以湄,我们做个交易吧,你进去蹲几天,等你出来的时候我就把你父母和朴元的骨灰还给你,让他们入土为安,看来现在你也没有能力给他们报仇了,至少要把他们的骨灰给找回来吧,是不是?” “徐纤,你!”韩以湄高高地扬起手,二人对峙,先动手的人总是先沉不住气,徐纤很满意韩以湄的状态,她惋惜地摇摇头:“以湄,你还是太嫩,在这个世界上,你永远不是我的对手。”她走到门口去又转过身来:“我给你时间好好想一想,如果想通了,等你出来我就把骨灰还给你。放心,待不了多久,三个月而已,会不会更久,也得等我去验伤过后再说。” 她拉开门走了出去,韩以湄跌坐在椅子上,斐依依看着她:“怎么会搞成这样?你是律师你懂法,先动手的怎么都说不过去,动手有什么用?你又不能把她杀了?在法律的保护之下杀了她才叫高明。” 韩以湄捧着脸,她是实在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徐纤能做到对面站着自己的仇人还能相拥贴面,她不行,她喃喃自语:“斐总,你救救我,我不能坐牢,坐牢以后我就不能做律师了。” 屠莎莎领命而去,她走到包厢门口刚拨通报警电话吧手机放在耳边,这时有一只手把屠莎莎手里的电话按下去,她抬起头一看,是杨允天。 “杨总?”屠莎莎说:“怎么了?” 杨允天拿过她的手机把电话挂掉了,然后还给屠莎莎。 “杨总,你这样我很难做的,徐总交待的事情。”屠莎莎面有难色地说。 “你就跟她说是我阻止你报警的,让她有什么事情来找我。” 屠莎莎只好原话转达给徐纤:“徐总,怎么办?” “还用我教你做事吗?他现在不在这里你不能报警吗?” “徐纤。”杨允天站在她们的身后,:“得饶人处且饶人,算了。” “算了?这件事也算了吗?”她指指自己的脑袋,血已经干了,一大块凝结在额头上,口子不算深,但是很长的一条。 “去医院吧!” “去不去医院再说,现在我受到了袭击报警是最应该的事情。”徐纤看向屠莎莎,屠莎莎手里握着手机不敢拨通,徐纤掏出手机冷笑着:“那么我来吧!” “纤纤!”杨允天按住了徐纤的手:“你一定要把你和韩以湄的关系弄成现在这样吗,你一定要亲手把韩以湄送到监狱里去吗?你有没有想到她的父母和朴元就会感到愧疚?”杨允天的手按在她的手背上,烫的让徐纤非常不舒服,她用力抽出自己的手:“我和韩以湄的事情你不要管,允天,你管的太多了!” “我不知道你到底想要怎样?事情已经变成这样了你放过韩以湄吧,她现在已经很惨了!” “人人都觉得她惨?她确实很惨,说明了什么?只能说明她不适应这个残忍的社会,既然不适应就不要学别人玩计谋,她怪得了谁?” 徐纤甩开他,往门外走去,屠莎莎一路小跑跟在她的后面。 也许是杨允天的劝告起了作用了,徐纤后来没有报警,她去医院简单包扎了一下,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事后斐依依还替韩以湄表达了感激之情:“要不是你说服徐纤,韩以湄这次真是挺烦的了。” “我没有说服她,谁也说服不了她。” 杨允天说的无奈,徐纤现在谁都劝不了她了,杨允天算什么,他只是徐纤的一个过去式而已。 韩以湄躲过了这一劫,事后斐依依说她那次太冲动:“真正的刀子不是锋利的匕首,而是杀人不见血的软刀子,这样不会伤了自己,还能致对方的命。” 韩以湄接受斐依依的教导。 但是斐老太太对斐依依把韩以湄收纳麾下很不满意,她对斐依依说:“你知道韩以湄是什么样的底细?她和徐纤以前那么好,难保不会有什么猫腻。” “不会的外婆,她和徐纤现在已经闹的人尽皆知,所有人都知道徐纤和韩以湄是水火不容的敌人。” “你看到的说不定只是假象。” “不,外婆,世上只有永远的敌人,不会有一辈子的朋友。” 斐依依固执己见,斐老太太也没有办法,但是她对韩以湄看起来很戒备,不过幻彩集团的事情她逐渐交给了斐依依,对于她的决定斐老太太也无法改变。 ##第一百八十七章 酒宴的重点 夏天渐渐过去,深秋的时候,斐老太太要过八十大寿了,斐依依准备给斐老太太过一个不一样的大寿。 她照例让徐倩去安排,徐倩写好了计划念给斐依依听:“斐总,老太太很喜欢醉仲秋,这样我们就用醉仲秋的场地,把公司所有的员工都请来一起给老太太过一个热热闹闹的大寿。” 她讲完了,斐依依斜起一只眼睛看她:“就这样,没了?” “还有还有,事先通知媒体,我已经联系好了一个访谈节目,给老太太做一个访谈,回顾老太太的一生。” “呸!”听到这里,斐依依突然放下杯骂道:“什么回顾一生,现在是我外婆的寿宴,又不是追悼会!你还有没有新鲜的玩意儿?去年,前年的生日都差不多,今年是我外婆的八十岁正寿,你还用这个来糊弄我?” 徐倩挨了骂,红着脸敢怒不敢言,其实年年都过生日,每年都差不多,徐倩都已经黔驴技穷了,花样都已经用光,而且斐老太太年纪大了,很多安排都不适合她。她低着头不讲话,斐依依看她那个样子更加生气:“真是一点用没有,让你给外婆安排一个不一样的生日你都拿不出方案,你还能干什么!”她摔了手里的文件夹:“出去吧,还站在这里干什么?” 斐依依这几天有点上火,徐倩急忙跑出去了,省的再挨骂。韩以湄一直坐在一边没有插话,徐倩出去了她才站起身走到斐依依的桌边:“斐总,我有一个想法。” “什么?”斐依依抬起头来:“说说看?” “老太太年纪大了,人老了总会念旧,我想把老太太以前关系好的朋友都请来大家聚在一起叙叙旧,我想老太太肯定很高兴。其实,吃什么喝什么送给老太太什么礼物我想老太太也已经无所谓了,您说呢?” 韩以湄的话让斐依依眼睛一亮,对呀!她外婆年纪越来越大,似乎特别念旧,总是跟她说一些以前的事情,可是斐依依哪里有耐心听她说那些,所以如果像韩以湄说的那样把斐老太太以前的朋友都请来,她一定很高兴。 斐依依想了想:“我外婆以前的朋友我不熟悉啊!” “可以私下里查一查啊,千万不要让老太太知道了,给她一个惊喜,其实徐倩说的前半段也挺好的,酒宴就设在醉仲秋,员工不必每个都请,高管请一请,最主要的就是老太太的朋友能够全部到齐,这才是酒宴的重点。” 斐依依点点头:“嗯,你的建议不错,那我就交给你去查吧,一定要把这件事情办好,最好每个朋友都要找齐。徐倩那个棒槌,什么都做不好,这事你来办吧!” 韩以湄笑着接受了:“交给我吧,放心,老太太还有一个月才过生日,这个时间完全够。 “ 斐依依看着她:“韩以湄,离开了徐纤,你照样非常优秀,你应该感谢我把你从徐纤的身边解救过来,要不然怎么会有人发现你的优秀?” “是啊!”韩以湄笑着:“我一直都说,您对我有知遇之恩,在我走投无路的时候是您把我从谷底捞上来,您放心,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赴汤蹈火倒不需要,你眼下是帮我办好我外婆的这件事,还有就是徐纤,你和她很熟悉,知道她的弱点是什么,她现在处处针对我,已经到了疯狂的地步,看来上次你把她的脑袋打破了直接把脑子都打坏了。” 韩以湄笑:“是啊,您不知道,徐纤这个人大多数都不像正常人,她太有狠劲,太疯狂,太不顾一切,所以她容易成功。” “是的,可是,越容易爬到顶峰,就越容易掉下深渊。韩以湄,听说徐纤就要爬到顶峰了?杨慨这段时间关于集团主席选举的事情炒的火热,很多人都说徐纤是主席的不二人选?” “杨慨有杨允天,徐纤有一个劲敌。”斐依依沉吟:“韩以湄,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帮你吗?” “因为徐纤,你恨她。” “那我为什么会恨她呢?”她端着茶杯蜷缩在她的大班椅中,茶杯上的热气袅袅,打湿了他的脸颊:“因为我们有相同的命运,都是因为徐纤,我们身边的男人都不爱我们,只爱她。为什么他们只爱她?因为徐纤可爱吗,因为她值得爱吗?都不是,他们只是被她那种凄苦的往事迷惑。”她叹了一口气:“我们输在了哪里?我们输在父母双全,家庭完满,有人疼有人爱,而徐纤就靠这个为卖点吸引那些同情心泛滥的男人。” “斐总。”听到这里,韩以湄有一个一直都很想问的问题终于要问出口了:“你爱杨总吗?” “爱是什么?”她笑了,笑的有点凄凉:“爱真是一种很贱的东西,因为他不爱我,所以我爱他。因为徐纤他总是得不到,所以他爱徐纤爱的痴狂,这就是贱。” 韩以湄在她的对面坐下来,她轻轻叹着:“我了解,了解身边的男人完全不爱自己,眼睛里只有别人的感受。那时朴元就是那样,我和徐纤一起出现在他的面前,可是他完全看不到我,他的眼里只有徐纤,徐纤的身世,徐纤身上的神秘无时不刻地不在吸引他。” “所以说,韩以湄,男人都是很贱的东西,他们心里有种保护欲,喜欢献给那些看起来可怜的女人,她们用楚楚可怜打败了我们。” 有种不可言喻的默契在她们中间产生,斐依依重重地摇摇头,仿佛要把刚才低落的情绪给摇走:“韩以湄,我们不能自怜自艾,对于这种生活,我们必须要反击,才能找到自己的幸福。” 韩以湄点了点头,看着窗外,斐依依的办公室很高,在半空中,这个高度,什么也看不到了。 徐纤正低着头批文件,屠莎莎站在她面前一五一十地全部报告:“外面那些嚼舌根的,拿着您的工资还说您的坏话。” “说些什么?”她头都不抬。 “还不是那些,说您心机深,手腕多,靠死人爬上来。”她喋喋不休地说着,本来徐纤低着头听着,听到死人这两个字的时候,她猛地抬起头来,脸色忽然变的很难看,眼神非常凶,屠莎莎还准备往下说,被她的眼神吓得立刻闭上嘴。 “谁说的?”她低声问。 “杨正妍的人。” 杨慨集团和其他的家族企业没什么两样,看起来每个部门井井有条井水不犯河水,可是其中党羽林立,有的是杨正功的,有的是杨正成的,有的是杨允涛的,当然其中也有杨允天的拥护派,偏偏就是徐纤因为她后来乍到,除了屠莎莎是她后来找进来的,在这个公司里徐纤几乎没有她的拥护者,所以开展起工作还是有些困难。这次选举杨正妍他们抓住的就是这个把柄,用这个拿徐纤开刀。 现在想要发展自己的党羽是来不及了,徐纤说:“谁说过什么话你还记得吗?” “记得,我有眼线。” “好,宣布开会!” 今天是星期二,早上开个晨会就结束了,突然又宣布开会,那些股东怨声载道,本来来点个卯就要走了,又被叫回来,坐在会议室里吵吵闹闹。 杨允天这几天很忙,集团要选举主席的事情她也略有耳闻,他却不急不忙,吴助理忍不住在他耳边唠叨,杨允天为人和善,所以吴助理和其他人的助理比起来要敢说一点:“杨总,我看你不着急的样子,您是不是不打算坐集团主席这个位子啊?就连杨允涛都在暗暗行动,您还不着急?” “你怎么搞的像台湾那些立委大选一样,事先还要有所动作?” “就算不动作,也该紧张一下吧!您会不会是想把主席的位子让给徐小姐?” 他停下了手中的笔:“这不是我不想让就不让了,徐纤很有能力,她也掌握着全杨慨最多的股份,她如果当选也是当之无愧。” “杨总!徐小姐不姓杨啊,她怎么说都是外姓,而且她野心很大,我怕她站的越高想要得到的就越多。” 杨允天凝神地注视吴助理,一直以来吴助理都很支持徐纤,现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起,徐纤不再是他心目中的女神了, “小吴,怎么你觉得徐纤没有这个资格吗?” “杨总,不是资格的问题,坐那个位子,我还是觉得您合适,您大气,心胸宽广才能担当大业。” 他说的好夸张,杨允天笑起来,拍了他的脑袋一下:“好了,别拍马屁了,开会吧!” 他不知道徐纤为什么急着召开会议,他手头事情比较多,等到了会议室的时候人都已经到齐了。 会议室里今天不止是他们股东和高层,还有很多一般员工,低着头围成了一圈站着,好像准备接受批斗。 杨允天有些奇怪,他坐下来徐纤才说话:“我在这个公司多久了?” 她突然发问,所有人都愣了一下,杨正妍小声嘀咕:“没头没脑的又想说什么?”她声音不大,说真的徐纤管理能力非凡,上上下下的人都有些怵她,就连杨正功他们几个老的都没有以前的肆无忌惮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 谁在背后没被别人说过 “纤纤,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杨允天说。 “好,那我就直说了,我今天自己算了一下,我正式管公司的业务的时间九个月,九个月的时间我想是不是该让那些不服我的人对我有了认识?我在公司的日子,给公司创了多少利润?” 会议室的气氛很紧张,杨允涛打着哈哈说:“二弟媳,你看你说的,你做的事情我们都看在眼里,现在是出了什么事了,我们都忙死了还被拉回来开会?” “屠莎莎。”徐纤喊她的名字。 屠莎莎急忙站起来,打开手里的录音笔,把声音调到最大,里面的声音很嘈杂,但是很快就能听出是几个人在说话,有一个人的声音特别大,她尖着嗓子说那个徐纤,还不是沾了死人的光才能在我们头上作威作福。”还有很多难听的话,录音很多段,每听完一段,徐纤就让屠莎莎接着放。 杨正功首先不耐烦了:“到底让我们听什么,不就是一些人在背后嚼嚼舌根嘛,不至于拿着鸡毛当令箭,谁在背后没被别人说过?” “叔叔,您这话说的不对,这种话我足以可以告他侮辱,而且,杨慨是个大企业,不能容这些正事不做专门扰乱民心,把我们整个集团的档次拉低,今天我把所有在背后说过我坏话的人都找出来了,刚才谁说的我沾死人的光的,给我站出来,我要请教他一下他口中的那个死人到底是谁?” 她的话扔出来震的所有人都大气不敢出,特别是站着的员工,他们想不到徐纤这样一个高高在上的竟然为了这种鸡毛蒜皮的事情大动肝火。 没人说话,徐纤又提高了声音,依然没人站出来,徐纤哼了一下冷冷地说:“大家都知道我原来是律师,各种证据我都很熟悉,特别是音频,如果不主动站出来,我就把所有人的声音拿去做频率比对,到时候对出来可不一定是今天的处置方法!” 律师就是律师,她会抛出选择题让他们选择,权衡之下,终于有人站出来,是市场部的副部长,徐纤认得她,和杨正妍走的很近。 她低着头站出来,声音很小:“徐总,我不是那个意思,你误会了。” “那你倒说说看,我哪里误会了?哪一句哪一个字?” “呃。”她被徐纤噎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支吾着,场面很尴尬。 “你既然不说,我来问问你,死人是谁?你口中的死人是谁?” 她站起身来走到那个副部长的身边问她,徐纤比她高出一个头,非常有压迫感,那个副部长的腿都有点打软。 “好了,纤纤!”杨正妍站起来打圆场:“下面人随便说说不必当真,你还和他们计较,真是。”她笑嘻嘻的走过来扶着徐纤的双肩,仿佛很亲热的样子。 徐纤拉下杨正妍的手,看着她的眼睛:“姑姑,既然你都听出来是随便说说了,那请你告诉我,死人指的是谁?”她目光犀利,让杨正妍都不能正视,她有些恼怒,哼了一声就坐回座位上去。 “既然没人解释,那我就按照我自己的想法去判断了,能在杨慨集团的人都应该是做事的,而不是来嚼舌根的,今天我把所有在录音笔里出现过的声音都找来了,有没有愿望你们,你们自己心里清楚,屠莎莎,读员工守则给他们听!” 屠莎莎拿出员工守则,读了其中有几条和造谣生事诋毁高层有关的守则,在念到惩罚条例的时候,她特别提高了声音:“公司有权力开除这些员工,而且他们不享受补贴和赔偿,当月工资视情况而定究竟发不发放。” 那些人都愣住了,连杨正妍他们都愣住了,要知道现在诺大的会议室里都站满了,怎么也有百八十号的人,徐纤难道想今天全部开除? 杨正成看了看,那里面也少不了有他的人,他跳起来气愤不已:“徐纤,你又在闹什么?不就是有员工休息时间在背后说了你几句,你就把这么多人同时开除?你可想过这些人同时被开除,会影响公司的正常运营的。” “大伯,您千万别拿这个大帽子来压我,少了这些人,杨慨还真的能正常运转,因为这些人平时里都在翻嘴皮子,根本不干活,所以有没有他们都一样,既然这样我为什么还要养他们?” “背后说几句话的多了去了,难道每个人都开掉,背后说我的人也大有人在,我还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杨正功说。 “那就是你的事了,不服我的人,我绝对不会姑息这种人在我手底下干活,还拿我的钱,吃我的喝我的还说我的坏话。”徐纤端起水杯喝了一口:“这次,我临时宣布的,所以我已经让屠律师和财务部沟通过了,工资都能准时发,不过你们和杨慨的缘分也就尽了。” 屠莎莎让人事部的人把辞退书都拿进来,厚厚的一沓子,然后发给每个人,他们拿着自己的辞退书不知该做何种反应,徐纤给他们扣上的帽子也没有理由摘掉,只能这样被开除了。 杨允天一句话都没插,直到会议结束之后,他随着人群往外走,听到有人低声地评价:“真狠呀,这一招就杀鸡骇猴,把最底层的小喽喽都给铲除了,真高明,徐纤真是一个天生的阴谋家。” 阴谋家,这算一个褒义词还是贬义词?如果给徐纤听到她肯定是哈哈一笑然后笑纳了。 主管说起来就没完,杨允天知道他有点夸张,市场部应酬是很多,但也不至于天天晚上在外面喝,杨允天笑了笑:“你市场部不是还有那么多人嘛,也不会转不过来的,要不这样,我在跟徐总商量一下,她现在在气头上,你的那些人背后说的话也太难听了,难怪徐总会生气,要么就给一些处罚了算了,停薪一个月,工作照常做,你看怎么样?” “杨总,哪家不是养家活口,停薪这一个月,吃什么喝什么呀?”他还真是蹬鼻子上脸,知道杨允天好说话就得寸进尺,这时,徐纤突然推门进来,她找杨允天谈一点事,刚才的话她都听见了。 看到徐纤站在门口,市场部主管的脸色立刻变了,徐纤铁青着脸有种不怒自威的威严,主管对杨允天说:“杨总,那我出去了。” “等一下,刘主管。”徐纤喊住他:“你刚才说的话我都听见了,隔墙有耳,下次你有什么话对杨总说最好把门关严,还有你不是要杨总给你做主吗?现在我就给你答复,你的部门里有二十六个人,今天我开除了你六个人,这六个人的职位分别是统计,总务还有其他的一些,总归都是闲职。你刚才说的天天晚上在外面喝酒的不是没有,不过绝对没有那六个人。刘主管,这么看起来你为自己的部下争取福利是个好上司,不过。”她转过身看杨允天:“杨总,你可知道我开除的这六个人里有一个是他的小姨子,有一个是他弟弟,总归是七大姑八大姨,要不然他怎么会跑过来跟你告状?” 刘主管被徐纤说的脸红一阵白一阵,他扎煞着两只手站在那里十分难堪:“徐总,您这么说不是要冤死我?” “怎么会冤死你?你们市场部不是直接归杨总领导,你跑到杨总这里来诉苦不就是糊弄他吗?市场部什么情况我还不清楚?你说少了六个人就开展不了工作了,我请问你,一个部门少一个发放劳保用品的,少了一个考勤的,少了一个总务难道就转不起来了?” 刘主管哭丧着脸,脑袋低到看不到的地步了:“杨总,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他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也不敢明着和徐纤争辩,可是徐纤当着杨允天和吴助理和屠莎莎的面揭他老底,令刘主管下不了台,难堪不已。 “既然徐总来了,她已经把话说的这么明白了,刘主管,你还有什么要跟徐总说的?”杨允天说。 刘主管低着头,叹口气:“没了没了。”他逃也似地跑出去了。 他走了,屠莎莎和吴助理也退出了房间,只剩下徐纤和杨允天两人。 徐纤在沙发上坐下,杨允天给她倒了一杯茶放在她的面前:“纤纤,也许这些话你不该当着我们的面对刘主管说,如果私下里跟他说要好一点,这样太不留余地了。” “杨允天,你最大的问题是什么?你太仁慈,对朋友仁慈,对家人仁慈都可以,可是你对敌人,对任何人都仁慈,这可不行!” “好了纤纤!”杨允天不免有些烦躁,他打断徐纤的话:“也许你的作风我永远学不来,可是你这次一下子开除了这么多人,你想过后果吗?” “后果是什么?后果就是得罪了这些部门的主管?上梁不正下梁歪,这些全都是关系户,这次我不全是为了因为他们在背后说我的坏话,我是借这次机会整顿一下,偏偏这些嚼舌头根的都是皇亲国戚,我这次就是要把这些人给开除了,我倒要看看离开他们杨慨集团还能不能运营了!” ##第一百八十九章 不管人在不在,生日总是要过的 原来她这次真正的目的是杀鸡骇猴,杨允天只管业务,集团内确实有些部门里乌烟瘴气,他也不是没听说。有些部门的主管都是走关系进来的,有杨正妍的人,杨正功的人,杨正成的人,所以杨允天也不方便动他们,没想到这次徐纤下手了。 “我还算手下留情了,只动了最基层的人,从小喽啰开始,目的就是给那些主管起到警醒的作用,以儆效尤。允天,如果还有人找你来哭诉,让他们尽管来找我!” 对于这个问题,杨允天不想再和徐纤争执,他换了个话题:“你来找我有事?” “哦,对了。”徐纤差点忘了:“这个月的十二号是杨如桐的生日,我要给他办个生日宴,记得携眷参加。” 杨允天有点错愕:“杨如桐的生日?他不是?”他后面的话咽下去了,徐纤特别不喜欢别人提到杨如桐已经死了的事实,所以他只说了一半。 “不管人在不在,生日总是要过的,而且这是他走以后的第一个生日。”徐纤站起身来,杨允天给她倒的茶一口都没喝,杨允天送她到门口:“纤纤,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没有想好该不该就别说了。”她没有给他任何机会,拉开门就走了。 杨允天苦笑着关上门,徐纤的茶已经凉掉了,茶叶贴在杯口,他和徐纤现在已经到了只把需要讲的话讲完就行了,其他的多一句话都没有了。 她的心里现在只剩下了杨慨集团和杨如桐了,只有对逝去的人怀念和对权力的野心,后面这句话是斐依依对他说的。 徐纤下午来找他的意思让他携眷参加,主要就是让他和斐依依说一下,所以晚上斐依依回来的时候,他就跟她做了转达,斐依依半天没说话,点燃了一支烟默默地抽着,等到抽完了才对杨允天说:“你猜猜,徐纤给杨如桐办这个生日宴的目的是什么?” “不管是什么,到时候我们出席就行了。” “我为什么要去?任她宰割?” “你如果不去,她那种睚眦必报的人,一定不会让你好过,斐依依,不要让这个家也变得鸡犬不宁,算了吧!”杨允天长叹一口气,他在他母亲的躺椅上躺下来,夜空里有很多星,每颗星星似乎长得都一样,其实,每天都在变化。斗转星移,岁月变迁,物是人非,短短的时间所有人和事都不一样了。 “息事宁人的结果是什么?就是徐纤越来越过分,听说今天杨慨闹的一塌糊涂?徐纤在集团里杀鸡骇猴,大幅度的裁员,知不知道闹的沸沸扬扬,连我外婆都知道了。” “这个年头真没有秘密。”他说。 “是的,这个年头什么都瞒不住,杨允天,你要小心,徐纤很有野心,她现在不是在争集团主席的位子吗?你是她最强的竞争对手。”她走到她身边来蹲下看着他的眼睛:“是不是没想到有一天你和徐纤会成为敌人?” “我们不会是敌人,我根本没有想过和她争什么,集团主席又怎么样,她想要就拿去!” “杨允天!”斐依依提高了声音:“你是不是傻掉了?这是你们杨家的基业,怎么能落到徐纤的头上去?你以为你不争不抢她就会重新爱上你?她现在心里已经没有你了!”斐依依浅浅地笑着,笑的意味深长地:“知不知道最可悲的是什么?” 杨允天不答话,她接着说:“最可悲的是,有一种人,她爱的永远是死去的人,为什么这么说?因为死掉的人不会跟她争跟她抢,永远没有威胁,所以,杨允天你再怎么退让都无法替代杨如桐在她心里的地位,知道么?” “那又如何?”杨允天拉紧了身上的毛毯,秋天来了,天气凉的很快,让他身体和心里都备感凉意。就算斐依依说的都对,又能怎样? “你是认命了么?输给了杨如桐?” “斐依依,你这样就是在挑拨离间了。” “需要我挑拨吗,事情的真相就是这样,杨允天,我是好意,徐纤野心勃勃,这次她势在必得,如果你挡了她的事,她也不见得不会对你怎样,你看她怎么对韩以湄就知道了。” “韩以湄在你那里怎么样?” “很好,我救了她,要是没有我她就被徐纤赶尽杀绝了!” “斐依依,“杨允天看了她一眼:“我知道,徐纤知道,你自己也知道你接受了韩以湄并不是善心大发,而是你把韩以湄当作你和徐纤之间战斗的炮弹。” 斐依依是什么样的人,杨允天太清楚了,但是,他似乎有些不太清楚徐纤是什么样的人了。 斐依依站起身来,冷冷地看他,她知道她永远无法得到杨允天的心,就像他也得不到徐纤的心一样,这是一个恶性循环,谁都得不到最简单的幸福。 斐依依很满意,她就要限量版,她让徐倩直接把水晶杯子拿到醉仲秋去。韩以湄比她想象中更佳能干,她全身心投入到寻找斐老太太的旧识中去,她查的很仔细,开始每一个人她都向斐依依汇报,那些人斐依依基本上都不认识,后来她也不听了,就随韩以湄查去。斐老太太这几日身体不适,医生建议她休息,最好能到远离尘嚣的地方疗养一段时间,斐依依将斐瑜琳好说歹说才将老太太送到城郊的一家疗养院休养,那里的护士很专业,设施也很齐全,斐依依正好想趁这段时间好好准备一番。 斐瑜琳就一个人呆在斐家那个大的惊人的园子里,斐依依和她母亲的关系并不热络,所以也很少回去,只是这一天她要回家找个东西才回了斐家。 韩以湄和她一起,韩以湄是第一次踏进斐家的门,穿过很大的庭院,韩以湄惊奇地看着高高悬挂的红灯笼,斐依依看到了她诧异的眼神,于是告诉她:“这是我家的特色,挂了几十年了,我外婆喜欢灯笼。” “哦,“韩以湄点点头:“真漂亮。” “是吗?我也觉得很好,可是我妈妈不喜欢,她说土。”她们走到了房子门口,斐依依以为她妈妈不在家,因为斐瑜琳似乎并不喜欢这么大的房子,她整天说太大了太空了,人在里面完全没有归宿感。 没想到今天斐瑜琳居然在家,她一个人在厨房做饭,很香,饭菜的味道一直飘到大门口。 她听到了斐依依和韩以湄的说话声,于是从厨房里走出来一看,她并不认识韩以湄,但是看到斐依依很高兴:“依依,你回来了?正好,一起吃饭,我煮了豆豉鲮鱼,很下饭的。这位是?一起吃吧!” 斐依依对她妈妈的豆豉鲮鱼似乎很不感兴趣,她敷衍地介绍:“这是我们集团的韩律师。” 韩以湄赶紧向她弯弯腰:“您好,我是韩以湄。” 斐瑜琳放下手里的勺子,不知为什么,她听到韩以湄的话竟慢慢向她走过来,一直走到韩以湄的面前,仔细地端详她:“你说你姓韩?” “是的。”韩以湄奇怪地点点头,姓韩有什么奇怪,韩是大姓。 斐瑜琳看着韩以湄,看了好半天,直到斐依依不耐烦地对她说:“我就回来拿个东西,不吃饭了,韩以湄,你在楼下等我,我一会下来。”斐依依上了楼,斐瑜琳才对韩以湄说:“来,这边坐,我给你倒一杯茶。” “不用麻烦了。”韩以湄急忙推辞,斐瑜琳笑着挥挥手:“不麻烦,你坐着。” 韩以湄只好在沙发里坐下,这是一个很现代很时尚的客厅,布置地很有现代感,韩以湄特别喜欢沙发边上的落地灯,很简约的设计,很大气很耐看。 斐瑜琳端茶过来,看着韩以湄盯着那盏灯:“这是我认识的一个设计师朋友设计的,我很喜欢。” “我也很喜欢,简单不复杂,而且不占地方。” “对,我就是喜欢它这些。”斐瑜琳笑着:“尝尝这茶叶,香片,口味很淡,但是很醇。” 韩以湄端起来尝了尝,顶级的香片,喝一口齿颊留香,她点着头赞许:“真是好茶。” 看着斐瑜琳的笑容,韩以湄觉得她和斐依依和斐老太太不一样,和她们是完全不同的人。客厅里没有佣人,韩以湄觉得很奇怪:“就您一个人吗“ “我妈不在,把所有工人都放假了,给了他们一点钱出去旅游去了,家里就我一个人还伺候什么?等老太太回来就赶紧再让他们回来,人老了喜欢家里人多一点。” 韩以湄不置可否,她低头喝着茶,当抬起头来的时候发现斐瑜琳还看着她,这令她有些窘迫。 斐瑜琳看的出了神,韩以湄轻声喊她,她才听得到。 “抱歉。”她歉疚地说:“你长的很像我一个很久很久以前认识的人,非常非常像。” “是吗,男的还是女的?”韩以湄问。 “男的。” “我长得像男的吗?”韩以湄摸着自己的脸笑着说。 “哦,不是那个意思。”斐瑜琳急忙说:“不是说你长得像一个男人,只是你的长相不仅像他神韵也很像他。” “哦,那那个人是您的朋友吗?”韩以湄注意着她的表情。 ##第一百九十章 很久很久以前 “呃“斐瑜琳停顿了一下,她看起来情绪有些低落:“以前是,很久很久以前。” “后来呢,没有联系了么?” “没了,再也没有联系了。”斐瑜琳重重地摔了一下头,仿佛要把那些久远的思绪给摇掉,她说:“都是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了,你说你叫什么?” “韩以湄。” “哦。” 她们突然陷入了沉默,斐瑜琳一直没有讲话,韩以湄也只好枯坐着把一杯茶都喝完了,斐瑜琳看到她的空杯子立刻接过去:“我再给你泡一杯茶。” “不用了,我喝饱了。” 这时斐依依已经拿好了东西从楼上下来:“好了,韩以湄我们走吧!” “依依,不在这里吃饭了么?” 斐依依走到餐厅往桌上看了一眼嗤笑着:“妈,你看看你这一小条鲮鱼一碟子油菜一个花生猪肚汤够我们三个人吃的么?还有,妈,你不知道我外婆最恨的就是广东菜吗?我也不爱吃广东菜,没油没盐的,只有你爱吃!” “是啊,你们都恨,所以你外婆在家的时候我根本不能吃这些菜,现在不是她不在家么?” “那还是您自己吃吧!韩以湄,我们走吧!”斐依依把小包甩到肩头往门口走,韩以湄只好向斐瑜琳又弯了弯腰,跟在斐依依的身边走了出去。 不知为什么,从斐家出来以后斐依依的心情就变的很不好,她皱着眉头坐在副驾驶,韩以湄一边开车一边观察她的神情:“斐总,我们去哪里坐坐吧!” “去哪里坐坐?不去,没什么意思!”她硬邦邦地回绝。 “现在是吃大闸蟹的时候,我们去吃蟹吧!有个馆子的大闸蟹是阳澄湖直运,蟹味很正,去尝尝?”她知道斐依依好这一口,果然她想了想答应了。 到了那个馆子,韩以湄什么都没点,直接上了十只大闸蟹,点了白糖糕和莲藕粥:“这些配着大闸蟹一起吃会没那么腻。” 这里的蟹果然很好,斐依依不知道吃过多少大闸蟹,大是大,黄和都很多,但是她总是说没有蟹味,这里的大闸蟹很不同,蟹味很浓,连吃下两只,斐依依的脸色才缓和起来。 韩以湄还要了红酒,斐依依一口气干掉一杯,才对她说了第一句话:“你知道我妈为什么那么喜欢广东菜?她又不是广东人,而我和我外婆为什么又那么讨厌广东菜呢?” 这是斐依依第一次讲她家里的事情,韩以湄也一口干掉了杯中的酒,又给斐依依满上。 “因为我的父亲,那个只播了一颗种子什么都没做的男人,他让我妈妈生下我之后就跑的无影无踪了。他是广东人,所以我和我外婆都恨广东菜,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妈妈却一直爱吃,我们知道他还在想着他。” 斐依依拿起一只饱满的大闸蟹,狠狠地将蟹腿卸去,掰开蟹壳,里面全是雪白晶莹的蟹膏:“到了季节,公蟹更加美味一点,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是他播种求偶的季节,这时候雄性都会把他们最好的一面展示给女人,要不然怎么会有女人被他们蒙蔽?” 斐依依又喝了一杯酒,韩以湄仍旧默默无闻地给她满上。”是不是很贱?女人就是很贱,我爸抛弃了我妈却让她心心念念记挂了一辈子,她年轻的时候多少男人要娶她,可是她却不肯,就抱着她的回忆守寡,她唱歌跳舞开派对,但是就是不交男朋友。其实我说我妈妈贱,我们不也是一样?杨允天不爱我,朴元不爱你,可是我们还不是前仆后继?” 她哈哈笑着仰脖又是一杯,几杯酒下肚,斐依依有了醉意,她喷着酒气揽着韩以湄的脖子说:“这个世界,蠢女人才会把自己的身心无条件地奉献给一个男人,我们要向徐纤学习,她只爱自己,却又那么多男人爱她。” “来。”韩以湄举起杯:“我们碰一碰吧,为只爱自己!” “对!只爱自己!”斐依依和韩以湄重重地撞了下酒杯红色的液体溅出来,溅在了桌子上,黄色的大闸蟹,红色的葡萄酒,白色的白糖糕,紫色的莲藕粥,一桌子姹紫嫣红真好看。 斐依依和韩以湄喝光了一瓶红酒,韩以湄还很清醒,因为她 喝得并不多,酒一大部分都让斐依依喝了,所以她醉的厉害一点,但是她今天的心情显然很不好,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容易醉。 韩以湄把斐依依弄上了车,她也喝了酒不能开车,只好准备打电话给徐倩,谁知道她刚把手机掏出来徐倩的电话就打过来了,韩以湄一句话都没说,她在那头惊慌失措地喊着:“韩律师,斐总呢,她的电话打不通,不得了了!” 本来斐依依是闭着眼睛躺着,听到韩以湄说杯子她突然睁开眼睛:“水晶杯怎么了?”她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但是很清醒,看来醉人的并不是酒,而是她的意志,也难怪,那么一点点红酒根本喝不醉千杯不倒的斐依依。 她直起身来拿过韩以湄手里的电话,但是徐倩已经把电话挂掉了:“这个徐倩,连句话都说不清楚!走,去醉仲秋!” “徐倩说,她在杨家,让我们回杨家!”韩以湄坐进了驾驶室,她喝得不多勉强能开车,如果遇到交警的话就完蛋了。 还好一路上畅通无阻,韩以湄将车一直开到房子门口才停下来,徐倩站在门口等她们,显得十分焦急。 看到她们急忙迎上来:“斐总,韩律师,哎呀不得了了。” “什么不得了了?”斐依依皱了一下眉头,她顶烦徐倩动不动悲天悯人的样子,她总是说她那个样子怎么做大事?“到底怎么了?我外婆的水晶杯不是在醉仲秋放得好好的吗,难道被服务员打碎了?” “不是,不是。”徐倩看了客厅里面一眼,压低了声音对她们说:“听醉仲秋的大堂经理说水晶杯是被徐总拿回来了。” “徐纤?”斐依依有些意外:“她有病吧,她拿我的水晶杯干什么?”斐依依往里面走,徐纤正在餐厅里喂杨小白吃水果泥,看到她们进来,徐纤急忙把小白抱给李阿姨:“带小白进房间喂她吃。” 李阿姨抱着小白什么也不说就上了楼,她知道等会又是一场腥风血雨,二少奶奶和三少奶奶不和,里里外外的人都知道,先来又加上了韩以湄,识相的人都躲得远远的。 “徐纤,”斐依依直呼其名,反正在家里都不是外人,她不需要演习给别人看:“杯子呢?” “杯子在桌上,要喝水自己倒。”徐纤站起身准备绕过她的身边,斐依依看了眼桌上,徐纤跟她插科打诨,桌上的是普通的茶杯:“徐纤,你是不是觉得我脾气很好?我不来惹你你来惹我?” “现在好像是你准备来惹我?斐依依,你吃饱了撑的?”徐纤凑近了斐依依闻了一下:“好浓的酒味。”她又扫了一眼站在斐依依身边的韩以湄一眼:“怎么,和你的狗一起把酒言欢了?” “徐纤!”韩以湄怒斥,她站在边上一句话没说却被徐纤连带着一起给骂了,她不由地气结,徐纤现在像打了鸡血,看到谁都要咬一口。 “徐纤,我不和你耍嘴皮了,我看你是律师执照吊销了太久,嘴痒了,我可不陪你练嘴,我外婆的杯子拿出来,我不跟你计较。” “你外婆的杯子在你外婆家,哦不!”徐纤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你外婆现在在疗养院修身养性呢,你得去疗养院找了!” 徐纤笑得很开心,斐依依拼命压住自己的怒火,她知道徐纤是存心惹怒她,她一个人闲的太久,想找个人来逗一逗,斐依依向徐倩喊:“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徐倩怯生生地从后面走上来,原来她也是对徐纤很无所谓,但是接触多了,她对徐纤也是望而生畏的了:“斐总,我今天去醉仲秋和大厨定菜单的时候,大堂经理跟我说寿宴不是改在杨家办吗,我很奇怪,我说我不知道这件事呀,经理告诉我白天徐总。”她抬起眼来飞快地看了眼徐纤:“徐总来过了,看到了我们的水晶杯子就拿走了,大堂经理问了一句,徐总说是过寿,经理以为是老太太的寿宴所以也没有阻拦就让徐总拿走了,事情就是这样。” 徐纤搞什么鬼?眼皮变得这么浅吗?几个杯子而已,她如果想要直接从厂家订,意大利直运,何必这样搞,还不是想给斐依依难看?知道这是给她外婆准备的,斐依依冷笑一声:“徐总,你听到了?这是什么意思?如果你想要,我可以另买了送给你,要多少都可以,不过这个你得还给我,这是我为我外婆过寿时准备的。” “斐老太太寿宴用的杯子我全包了,不过这个我留下。杯子我看了,一共不过12套,二十四个而已,你们斐家开寿宴总不可能就请两桌吧,对我们正好实用,如桐的生日我不打算请太多人,自己家的人就行了,24个应该够,所以我就拿回来了。老太太的寿宴需要多少个杯子你事先跟我说,我马上让屠莎莎去订。” ##第一百九十一章 我只要我自己的 “徐纤!你是不是有意的?我不要你的杯子,我只要我自己的!杯子我买不起吗,还是你买不起?穷人家出身的就是不一样,看到什么都想要。” “不错,我什么都想要,特别是你的水晶杯子!” 她们剑拔弩张,客厅里的空气都停滞住了,杨允天正好从外面回来,一进门就看到她们三足鼎立的样子,斐依依和徐纤还有韩以湄之间的关系已经白热化,斗争没有一刻停息。 他不多看一眼,准备上楼去,他管不了也不想管。 “水晶杯子是我特地给我外婆买的,那上面雕着小蛇,是我外婆的属相。” “那太巧了,杨如桐也是属蛇的,如果不是因为这条蛇我还不要了呢!” “你!徐纤!”斐依依气的直跳脚,她已经完完全全被徐纤给惹怒了,徐纤根本就是有意的,她是巧取豪夺,这个杯子她走遍了全市,水晶杯子到处都是,但是杯身上雕刻着栩栩如生的生肖小蛇的却只此一种,而且只有这么多,生肖杯本来就是限量版,厂家早就不生产了:“徐纤,你别太过分,把水晶杯子拿出来一切都好说!” “我不需要你的好说,另外,我亲自通知你,明天晚上杨如桐的生日宴会,5点钟准时回家。”徐纤说完就往楼上走了,杨允天就站在楼梯上,徐纤当作没看到他,擦过他的身边往上走。 “徐纤,我告诉你,我会把杯子找出来,还有明天什么生日宴会我根本不会参加,你是存心的是不是?知道我外婆过段时间要过八十大寿,你就给杨如桐搞了一个什么生日会,还抢了我外婆寿宴上要用的水晶杯,你就是诚心让我们斐家难堪!一个死人过什么生日?” 本来,徐纤一直笑嘻嘻地一边听一边往楼上走,听到后面的死人这个词,她飞快地转过身来,从楼上跑下去,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给了斐依依一个大耳光,并且立刻来了第二个,第三个。徐纤很是够狠的,这一点有点酷似斐老太太,打耳光从来不止打一个。 这时,杨允天也从楼梯上跑下来,及时地拉住了徐纤又一次举起来的手,徐纤不敢置信地抬起头看到的竟是杨允天:“你拦着我是为了护斐依依?你护斐依依?”她一连说了两遍。 “纤纤,你过分了啊!”杨允天拉下了徐纤的手,站在她们的中间隔开了她和斐依依的距离,他看着斐依依的脸,已经高高地肿起来:“你怎么样,以湄,帮她敷点药吧!” 杨允天对她偶尔的柔情让斐依依十分受用,她捂着脸摇摇头:“不用,我没那么脆弱,徐纤,你今天打我我不跟你计较,把杯子拿出来!” 徐纤再也不和他们说一句话,抬脚就往楼上走,走了几步回过头来对着楼下说:“我提醒你斐依依,杨如桐的生日你要敢不出现,相不相信我让你外婆的寿宴变成最让你后悔的一天?你们不是要搞什么怀旧主题吗?信不信那些人一个都不会来,让你外婆那天就像韩以湄事务所开业那天一样凄惨?” 她很坦白自己做过的事情,而且在韩以湄的面前她也能说的这样云淡风轻,想起那次韩以湄还恨得咬牙,她扶着斐依依低声对她说:“徐纤这个人就是这样,你越生气她越得意,她不是要杯子嘛就给她好了,哪怕她拥有的再多,杨如桐也只能是个死人了!” 她说的极低的,只有斐依依能听得见,她听着听着,嘴角慢慢向上扬起来,她指了指自己的脸颊对徐纤说:“记住,我会还给你的,变本加厉。” “来吧!”徐纤快活地回答她,然后轻快地往楼上走去了。 她心情出奇地好,回到房间以后抱起杨小白转了几个圈,把小白逗得咯咯笑。 她破天荒地抱着小白敲开杨允天的门,倚在门口问:“小白想和你玩!” 杨允天不知道她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平时她很少让小白和他接触,顶多让他抱一抱就很快地把小白抱走了,今天居然主动来找杨允天,可见她的心情有多好。 小白张开着双手要杨允天抱,抱过那个软绵绵的小东西,杨允天不自禁地在她脸上吻了好多下,小白已经牙牙学语了,偶尔能冒出一个爸爸,她揪着杨允天的头发对他大喊:“爸爸!” 杨允天的眼眶突然湿润了,若是以往,徐纤一定会冷冷地将小白抱走并且告诉她,你的爸爸在小树林里,但是今天她却靠在沙发上,眼睛竟然也通红地看着他们俩。 “好了,别陪她疯了,累死了。”徐纤走过来,用手里的手帕给杨允天擦汗,她略带着一些凉意的手指碰到他的脸颊,杨允天竟震动了一下,他有多久没有如此近距离地接触过徐纤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徐纤就离他越来越遥远,只能远观不能接近她。 她放下了她的手,把小白接过来,短暂的眩晕结束了,徐纤就是这样恰到好处的,她拿捏着一个人的心竟是如此高明,让杨允天为了她到现在还是神魂颠倒。她颇有一点手段是不是?她和杨允天认识这么久了,甚至连孩子都生了,她却仍然让杨允天对她辗转反侧。 她转身把小白放在杨允天的大床上,小白坐在床上快乐地玩着床上的一个水晶球,水晶球里有一艘小帆船,还有蓝颜色的水,这一切对于杨小白来说实在是太神奇了,她捧着把玩爱不释手。 杨允天看着小白笑着,而徐纤站在他的面前微笑,多温馨,多令人神往的一幕啊!杨允天突然把以前的那些困惑和对徐纤的陌生给忘怀了,他很想很想和徐纤过一些简单的日子,什么集团主席,什么斗争权利,统统抛到脑后去,他要的幸福是简单的。 他把手抚上徐纤的脸颊,她居然没躲,也没有拉下他的手,反而温柔地深情地看着他。 徐纤曾经说杨允天的眼睛是最深情的大海,可是此刻在杨允天的眼里,徐纤的双眼里盛满了醉死人的柔情,让他一下子被吸进去,无法挣脱。 “纤纤。”他想说什么,可是,徐纤踮起了脚尖,突然将她的嘴唇朝着杨允天的嘴唇贴下来,她的手紧紧搂住了他的腰,属于徐纤的沁香就这样迎面袭来了。 久违了,徐纤的味道,淡淡的万金油的味道,淡淡的小白的奶香味,还有淡淡的快乐与忧伤糅合在一起的味道,是徐纤的味道。 她的唇贴着他的唇,在他的唇上抵死缠绵,过了这么久,徐纤仍旧让他心动,就算她做过一切让他无法认同的事情,她依旧具备让他痴狂的能力。 杨允天的激情一下子被燃烧起来,他们拥抱着,拥吻着,顾忌着坐在床上玩耍的杨小白,他们慢慢地一边吻着一边向客厅的沙发上挪过去。 连体婴儿,他们有多久没有做过连体婴儿了?很久以前,他们热恋的时候,彼此都舍不得分开,整天黏在一起,那时候真好,杨允天隔壁的房间就是徐纤的,他们白天一起去公司,晚上再一起回家,他们舍不得分离舍不得说再见。 就像现在一样,他们挪到了沙发边,徐纤被沙发的扶手给绊了一下,整个人就往沙发里倒过去,而杨允天正好压在她的身上,他们相拥着倒在宽大的沙发上。 徐纤的脸变得红红的,嘴唇也变得红红的,他们互相注视着,突然徐纤笑了,杨允天的唇上沾上了她的唇彩,她用手指轻轻地抹去,怎么都抹不干净。 杨允天想起了徐纤对他说的一句话,我爱你的眼睛,那是全世界最深情的眼睛,我爱你的鼻子,那是全世界最优美的轮廓,我爱你的嘴巴,它给了我前所未有的温暖。每每想到这里,他的心都不自主地打颤,他以为他已经远离这些了,没想到,他竟然又一次拥有了徐纤。 他的吻在她的额头上,脸颊上,然后延伸到颈脖上,他还模仿着徐纤的话:“我爱你的额头,那里面装着全世界最智慧的东西,我爱你的脸颊,它是一块世界上最柔软的丝绸,我爱你的皮肤,它让我喘息,欲罢不能。”他的话被湮没在无尽的激动中,他的手指轻轻解开徐纤的衬衣扣子,一粒一粒解开,拉开。 徐纤的手温柔地环绕着他的脖子,然后在他的背后游走,她的手也插进了他的衬衣里,在他的后背抚摸。徐纤的手指带着杨允天熟悉的凉意,但是她的手每到一处,就让他痉挛,他沉浸在这种巨大的爱意中不能自拔。 杨允天的吻逐渐变得疯狂,他顺着徐纤的脖子一路吻下去,经过锁骨,胸口,到达女性荷尔蒙最发达的地方,他几乎是颤抖着手将徐纤的胸衣的扣子打开,她一向爱穿胸衣的搭扣在前面的胸衣,她说她能看得见,她喜欢一切都能够掌握的东西。 包括他?比如现在,她让他疯狂就疯狂,喘息就喘息,窒息就窒息?不管了不管了,疯狂吧,失去理智吧,忘乎所以吧! 来的太凶猛的爱意,来的太突然的幸福,徐纤的反应更为激烈,她仿佛一捆在干涸的风中已经吹了多日的柴火,如今一遇到火苗就立刻熊熊燃烧起来,这把火烧着了自己,也点燃了杨允天。 当他喘息着解开徐纤裤子的纽扣时,徐纤迟疑了一下:“小白。” 杨允天抬起头看了一下卧室里,小白正玩的开心,压根没有注意到他们,他重新将自己的嘴唇压下去,压住了徐纤的迟疑:“纤纤,我爱你。” ##第一百九十二章 他爱死了这种措手不及 “我也爱你,爱你,爱你,爱你,爱你!” 无数个承诺,无数个爱意,无数个重重的火球将杨允天击晕,让他喜极而泣,他以为从此不会再有的爱情回来了,就这么突然,就这么让他措手不及。 他爱死了这种措手不及,爱死了这种眩晕的不辨东西的感觉,他的杨小白,他的徐纤!哦,是他的,是他的! 他们的中间还有一层薄薄的衣衫在阻挡着,他们奋力地去除这个阻挡,杨允天的衬衣已经脱下扔到了地上,他赤裸着上半身,他比杨如桐健硕多了,皮肤光洁,一条伤疤都没有。徐纤在他的身下,白色衬衣已经褪去了一大半,她只穿着黑色的胸衣,胸衣的扣子也已经解开,露出若隐若现的山峰。这样的徐纤有种陌生的风情万种,让杨允天烈火烧身的迫不及待。 这时,门被推开了,斐依依提着她的包走进来关上了房门然后顺手就打开了客厅的灯,甩掉自己的高跟鞋往沙发上走过来。 正当她要往沙发上倒下去的时候,吃惊的看到了沙发上的两个人,一地的衣服,杨允天光着上半身,徐纤只剩下了胸衣,她脑筋短路了几秒钟顿时反应过来自己是上演着现行的捉奸记,叔叔嫂嫂搞在一起,太有画面感了。 斐依依应该尖着嗓子冷嘲热讽,但是她却忘了那些,反而往后退了几步,脸变的煞白。 杨允天很窘迫,刚才他完全忘记了这是他和斐依依的房间,斐依依会随时进来,他怎么一陷入和徐纤有关系的事情里就完全迷失了。 他首先是拿了一张放在沙发上的毯子盖在徐纤的身上,然后捡起地上的衬衣穿起来,当他穿好上衣系好纽扣了,斐依依才似乎完全清醒过来:“你们在我的房间里是不是太过分了?” 眼下就是让徐纤尽快回房间,别让她太尴尬就是。杨允天低下头准备用毯子将徐纤包起来,却发现她是在笑的,她自己将毯子从身上拉开,然后坐起身来慢悠悠地扣上胸衣的扣子,然后慢悠悠地将已经褪到了腰间的衬衣穿起来,她仰着脸朝斐依依笑着:“不好意思,是你的房间,不过这是杨允天的床,我女儿坐的那张才是你的床!” 她得寸进尺,含沙射影地讽刺斐依依至今还与杨允天分床睡,斐依依气的脸色通红,仿佛被抓到现行的是她,她颤抖着竟然一句话都想不起来反驳。 徐纤的反应太让杨允天吃惊了,她一点都没有惊慌,仿佛预料到一样,她镇静自若,刚才的激情的红晕已经从她的脸颊上褪去,她的微笑是公式化的,是处心积虑的。 不!杨允天不愿意把徐纤往那里去想,不愿意认为她是存心的,存心搞这一出让斐依依难堪! 杨允天看着徐纤:“我送你出去。”他这才看到她的脖子上戴着一条项链,项链上面串着两枚戒指,粉色的和黄色的钻石戒指,这应该就是大名鼎鼎的外界传说的杨如桐买给徐纤的彩虹戒指吧,不是一枚,是七枚颜色各异的戒指,怎么刚才激情时他没能看的见呢? 她穿好了衣服,扣好了扣子,站起来擦过斐依依的肩膀,甚至还不轻不重地撞了她一下,然后走到卧室里抱走了小白,她走到门口跟他们道别:“再见,好梦!” 仿佛刚才的那个她,那个说爱他的那个她根本没有存在过,徐纤又回来了,又变成了那个冷静的几乎残忍的徐纤。 门被关上,响亮的关门声震惊着两两对立的两个人。 斐依依盯着他,半晌:“你真蠢,杨允天你可真蠢,你时时刻刻被一个女人左右!” “我很抱歉,我。”他不知如何说下去,他一看到徐纤就昏了头脑了。 “你又被她利用了,你以为她是来找你叙旧情的吗,她只是利用你来打击我!因为你刚才帮了我,她就要来试试她还能不能随时让你为她神魂颠倒,事实上她又赢了不是?” “不是的!”杨允天反驳,但是反驳地苍白无力,相对于他的窘迫和被撞见的尴尬,徐纤确实一点没有,他跌坐在沙发上,那上面还留着他们刚才的温度,温度还在,人却已经不见了。 “杨允天,你,我,都不是她的对手!” 如果真是这样,只能说,徐纤连感情都能当作砝码,她不成功谁成功? 可是杨允天却不信,入夜了,斐依依慢慢地睡着了,杨允天却怎么都睡不着,沙发上还留着徐纤发丝的香味,但是在他的鼻下却觉得无限讽刺。 他起身走出房门往楼下走去,来到花房里准备侍弄一下花草,有时候人与人之间相处还不如和花草相处来的纯粹。 走到了门口,他却站住了,他看到徐纤站在一株墨兰下背对着他,她的后颈处有个红色的痕迹,应该是刚才他们亲热的时候留下来的。看到这个,杨允天仿佛才有种真实感,刚才怀抱里的人才真是徐纤。 “纤纤?”他喊她,并且朝她走过去:“你在等我?” “没有,这么晚还没睡?”她接了他一句话,却抬起脚来准备往花放门口走:“我先去睡了。” 她几步就走到了门口,“纤纤!你是怎么了?为什么躲着我?” “你多心了,但是我们身份尴尬,保持点距离也是对的。”她说的淡然,好像晚上的事情从来没发生过一样,杨允天的怀里还留着她的余温,她却现在跟他说保持距离? 杨允天感到身上一阵阵发冷,深秋的天气,晚上确实很有凉意了,他穿着短袖,风吹过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冷的让他的声音都不太自然:“保持距离?那晚上我们之间发生的呢?那个时候怎么没有想到应该保持距离?” “亡羊补牢为迟不晚。”她振振有词,抬起一只脚要踏出花房,杨允天拉住她的胳膊:“纤纤!”他还不死心:“不要告诉我,晚上在房间里发生的那一切只是你预谋好的,为了惹恼斐依依?” 徐纤的身体震了一下,他以为徐纤会生气地挣开他或者跑开,谁知她扭过头来,脸上竟是带着一丝笑意的,那笑容和晚上斐依依推开门进来她脸上的表情一模一样。 “允天,你知道我不爱撒谎,所以如果你觉得无法接受还是不要问了吧!” “你确定?你确定你晚上所有的一切都是做戏?包括你对我说的那句话?” 哪句话?应该就是那句我爱你了,另杨允天陶醉不已的那三个字,可是现在徐纤告诉他,只是做戏而已。 “哎!”她叹了一口气:“允天你这个人真是太执拗,明知道答案是你不希望的为什么一定要问个清楚?”她抬起她的头,眼睛里再也寻找不到几个小时前的温存和柔情了:“是,我确定,高兴了?满意了?无话可说了?” 她想甩开杨允天的手,可是他紧紧拉着她不松手:“纤纤!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的声音里透着绝望,看不到天亮的那种绝望,一直沉浸在黑夜里的那种绝望。 “不是变成这样,允天,我一直是这样的,从来未曾改变。” “那我呢,也从来未曾改变吗?是从来不曾爱过我,还是从来不曾停止过?” 她看着他,什么也不说,嘴角含着的笑意,像一支支冰箭,将他的心射成了冰冻。 他突然不服,突然不信,突然不甘愿任命,他一下子将徐纤拉入自己的怀里,关上了花房的门,立刻把秋夜的寒凉给关在了门外,花房里这么温暖,杨允天的怀抱里也这么温暖,他低着头找寻着徐纤的嘴唇,用力地吻下去。 他只是想再证明一下,或者重温一下,或者重新来过一遍,但是他错了,他不该对现在的生活还有所企图,有所期待的。 他怀里的徐纤不再像今晚那样紧紧拥抱着他,热烈地回应着他了,她在他的怀里挣扎,躲闪着他的唇,然后用力将他推开,响亮,准确无误地扇了他一个脆亮的耳光。 “啪!”把杨允天给打愣住了,仿佛一盆冷水从头而降,刚才燃烧的小火苗一下子就被浇熄了,木柴还在吡嘙作响,被凉水浇熄以后冒出浓黑的黑烟,将他的眼睛都熏红了,熏得模模糊糊,有两团看不清的黑色烟雾在他的眼前,徐纤被笼罩在这团烟雾中,像个捉摸不定的鬼魅。 耳光很重,用尽了徐纤的力气,打得他脑袋嗡嗡作响,他被完全打傻了,眼睁睁地看着徐纤冷冷地一步一步向后退去,然后推开门向门外走去。 他笑了,笑得肩膀耸动,还要问的多清楚,还要怎么去求证,她这一个耳光不就能说明了一切?他还问什么她爱不爱他,以前有没有爱过?这一个耳光都回答了!他不过是徐纤的工具,需要他的时候,她会主动上前,拥抱他,吻他,甚至献身都可以,更何况说那句,我爱你了! ##第一百九十三章 她爱的只是她自己 他哭了,哭的肩膀耸动,他蹲在地上哭的像个孩子。对感情越看重的人,越是被它伤的越深。他与红药分手的时候有没有哭泣他都已经不记得了,他以为他找到了世界上他最爱的和最爱他的人,可是,似乎他又错了。 徐纤根本不爱他,她爱的只是她自己。 杨允天在花房里呆了一整夜,天色亮了他才从花房里走出来,拖着疲惫的脚步,迎面就看到徐纤怀里捧着一大抱蓝色的郁金香,那诡异的颜色衬得她的连格外娇艳。 今天是杨如桐的生日,徐纤一大清早就去杨如桐的墓前送花,他们在一条小路上相逢,他往左边走,她也往左边走,他往右边走,她也往右边走,互相让了几个回合干脆都停下来看着对方。 最后杨允天让出了一条路,徐纤捧着花从杨允天的身边走过去,蓝色的郁金香散发着莫名的香味,熏得杨允天头脑发晕,他继续往房里走,徐纤却在身后喊他:“杨允天!” 他站住了,回过头,徐纤站在那里,穿着天蓝色的长裙,美不胜收,她说:“对不起,昨天我的手重了。” 杨允天的脸上还有隐隐的五个指印,杨允天摇摇头,皮肉倒是没多疼,只是心里的伤口一次一次地被掀开,让他苦不堪言。 他们相对再也无话,杨允天转过身去还没迈动步子,徐纤又在后面喊他:“允天!” 他再一次回头。 “今天是如桐的生日,记得早点回来!” 这一次是她先转过身往人工湖边走去了,她没有再停下脚步,没有再回头,却让杨允天长长久久地注视着她的背影。 “她是故意的!”斐依依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徐纤这个人,一定要做任何人的主人,只有你看她的背影,她怎么能看着你的背影让你先离去?她很高明是不是?她掌握了一切是不是?她总是在赢是不是?”斐依依冷笑着:“不可能总是有常胜的将军,打了九十九场大胜仗,一次大输就会满盘皆输,不要得意地太狠。” 她走过来,看到了他的脸,笑得不能自己:“怎么?被拒绝了?再也得不到昨天晚上在我们房间里的那个待遇了吧?徐纤要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有代价的,白白得来的怎么可能?”她向他抬起她的手,手臂上担了一件他的衣服:“你一夜未归,知道你在花房里,早晨很凉,穿起来吧!” 人得有比较才觉得会有不同,斐依依尖酸刻薄,对待任何人都没有一个好脸色,她傲慢,不屑,有优越感,而且爱做戏,不过她和徐纤截然不同的是,她喜欢的就表现出喜欢,不喜欢的就表现出痛恨,她让人摸得透,而徐纤,让人看不透。 杨允天拿过她手臂上的衣服:“谢谢。” “不必,我只是提醒你,别在徐纤的身上白日做梦了,到时候只会伤害自己最深。” 谁都看得出来,只有他自己还泥足深陷。 今天是个好天气,阳光从树梢里洒下来了,秋天的阳光显得更加可爱,如果是夏天的,就让人讨厌了。 同样的东西,得在不同的时点出现,它所带来的感受也不同。 徐纤口袋里放着一块丝制的小手帕,是用来轻轻地擦拭杨如桐的照片的,他是个很挑剔的人,如果随随便便拿纸巾拿来擦,他一定会气地直跳,说徐纤拿他不重视。 “你看,你看,这条小手帕我特地找了一个刺绣的师傅绣的,你的名字和我的名字,专门用来给你擦脸。”徐纤在他面前展开小手绢给他看,然后轻轻地把他的照片擦干净。 她几乎天天来,前几日公司里事情太多,弄得太晚了就没过来。现在人工湖边上已经很安静了,没什么人走动,自从徐纤把杨如桐的墓安在这里时,家里的佣人们都不从这里走。 “他们都怕了你呢!”徐纤笑着对他说:“你真是万人恶,以前是人人都烦你,现在是人人都怕你,其实你还是你,都没有变,有什么可怕的呢?” 没错,所有人都再一点点变化,只有杨如桐从小长到大,一点点一丝丝都没有变化,他守护徐纤的心,从他还是那么一丁点儿大的时候,就没有变过。 “我今天不上班,因为今天是你的生日,生日快乐!如桐。”她弯下腰去,将她的唇贴在了杨如桐的照片上,好凉。 “我在想如何给她送一份大礼过去呢?”她抬起头看韩以湄:“对了,你帮我想一个吧,一定要让徐纤今天惊喜的,最好是喜极而泣的。”她笑嘻嘻地,算是把难题丢给了韩以湄了:“以湄,我对你有信心,说起了解徐纤除了你还有谁?” 换言之,韩以湄就是绝佳的打击徐纤的对象,韩以湄笑了笑:“我尽量,不过我的大礼得我们俩都到场才行,不然可欣赏不了徐纤喜极而泣的场面。” 斐依依沉吟了一下:“好吧,为了你的大礼,我就勉强出席吧,量她也不敢把我怎样。”其实韩以湄看出来了,她不出席就是因为害怕,她怕了徐纤,就这么简单。 屠莎莎下午四点半就打电话给斐依依,徐倩接的电话,她催促她们5点钟一定要到家。 徐倩不敢转达给斐依依,但是电话声音很大,她们都听到了,斐依依哼着:“给死人过什么生日还这样大张旗鼓,真是有病!韩以湄,你的礼物准备好了吗?” “当然,是一件绝好的礼物,我想杨如桐一定会喜欢的。” 斐依依满意地笑:“好吧 ,那我就不看了,等到晚上和徐纤一起欣赏。” 驱车回杨家的路上,徐倩开车,韩以湄和斐依依都坐在后座,韩以湄能看出来斐依依十分不安,她的手放在腿上,手和腿都在同时打颤,杨家有个未知的恐惧在等待着她,不知道是什么。 到了杨家,在门口碰到了杨允涛,他一路骂骂咧咧很不情愿:“搞什么鬼?这个徐纤脑子坏掉了吧!给一个死人过什么生日?我正准备去泡温泉呢,硬是把我拉过来!” 就算他再不情愿,还是怵徐纤的,她让他回来,他不敢不回来,毕竟,现在徐纤在杨慨的权利最大,也许他做梦都想不到有这一天吧! 杨允涛说归说,看到徐纤仍是一百二十四个热情,因为他和徐纤之间还有一点黑历史,徐纤在他身边做助理的日子几乎天天挨打,最后还进了医院差一点死掉。每次杨允涛想到这个就不寒而栗,生怕徐纤记仇随时跟他翻脸,此时翻脸,他一定不是徐纤的对手。 客厅里很忙碌,简直一片花的海洋,杨如桐喜欢蓝色的郁金香,这种稀奇古怪的颜色的花不知道徐纤从哪里搞来的,整个客厅都是,徐纤穿的很美丽,湖蓝色的长裙,对每一个人温柔地笑,笑得所有人心里都发怵。 5点钟,人都到齐了,都是家里人,连杨正功他们都来了,没想到他们也会来,可见徐纤还是有威慑力的。 “这么早让我们来干什么?5点钟就吃晚饭?”杨正妍说。 “姑姑不记得了么,杨如桐是几点钟生的?” 杨正妍愣了愣,小声嘀咕:“我知道他是几点钟生的?” 她说的也没错,杨如桐是墨芯生的,墨芯从来没有受到杨家人重视过,甚至没有和他们同桌吃过饭。生下杨如桐的时候,没有人去关注他,杨如桐长到很大了,有的人才知道这个长的和杨允天一模一样的小男孩居然是杨允天的哥哥。 “是的,你不知道,你们都不知道,杨如桐就在这种无人问津中长大。”徐纤站在他们的对面,猝不及防地就红了眼眶。杨允天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徐纤如此性情的样子,是不是只有面对杨如桐,她才会变成这样。 众人愣在那里,看着徐纤的眼泪,不知道该做如何反应,杨正成清了清嗓子,咳嗽了一下:“你就说吧 ,把我们都喊过来干什么?杨如桐活着的时候也没过过生日,怎么现在死了还过什么生日?” “您不也说了吗,他活着你们都没有给他过过生日,今天是你们给他过的第一个生日,不行吗?” 气氛陷入沉默,杨允天只好打圆场:“好了,既然来了大家就坐吧,纤纤,你跟大家说一下为什么这么早过来?” 客厅里的大挂钟敲响了,准五点,徐纤双手合十,对着门外人工湖的方向跪了下去,她那么虔诚,把脑袋紧紧地贴在地上,直到屠莎莎将她扶起来,她的眼睛里已经全是泪水:“杨如桐是下午五点钟生的。” 杨允天十分动容,他甚至开始羡慕杨如桐,能在短短的时间内捕获了徐纤的心,他想如果他死了,能不能受到徐纤如此挂念。 斐依依暗暗翻白眼:“搞的神乎其神的到底给谁看?” 5点钟,秋天的太阳已经变得通红很快要落山了,徐纤指了指餐桌:“大家都坐吧,我去把杨如桐请下来。” 她上楼去了,大家窃窃私语,杨正功冷笑着说:“请下来,倒看看她能请什么下来!” “不会买了个充气娃娃,做的像杨如桐的样子吧!”斐依依低声对身边的韩以湄说,她说的甚是恶毒,韩以湄捂着嘴笑。 ##第一百九十四章 哪家的狗这么猖狂 不一会儿,楼梯上传来脚步声,他们同时往楼梯上看过去,只见徐纤怀里捧着杨如桐的大照片慢慢地往楼下走,杨正妍哼了一声:“真晦气,跟一张照片吃饭。” “你就忍吧,现在杨家谁做主看不出来么?”杨正功坐在杨正妍的身边,今天他压根没打算来,但是徐纤把请柬一直送到他的办公室桌上,她虽然没有亲自送 ,是屠莎莎送上去的,杨正功看了一眼当着屠莎莎的面就将请柬扔到了垃圾桶里,他不在乎屠莎莎回去向徐纤汇报,在他眼里,徐纤只是一个借着死鬼老公上位的寡妇而已,一个女人能有多大作为。只会给老公办办生日会做这样的事情,杨正功十分不屑。 屠莎莎站在他面前淡定地看着他扔掉了请柬,她又弯腰从垃圾桶里捡起请柬重新放在杨正功的桌上,杨正功勃然大怒:“哪家的狗这么猖狂,跑到家里来咬人?” “杨先生,徐总让我问候您,怀安还好吗?” 杨正功脸色大变,怀安是他的一个私生子,刚刚出生没多久,他心疼地像块宝一样,是他在外面的女人跟他生的。杨正功惧内,老婆生了两个孩子,一男一女,应该构成了一个好字,可惜两个孩子智商都有问题,所以杨正功有孩子等于没孩子,等他死了以后杨家的股份照样得还给杨慨,这样算起来,杨老爷子真的很精于算计,他兄弟姐妹手里的股份到头来还是得还给杨家。 所以老年得子对杨正功来说简直是时来运转,小儿子长大以后就等于拥有了杨慨百分之十的股份了,不过前提条件是他得安全长大。杨正功的老婆,家里颇有来头,所以杨正功十分怕她,而且几个小舅子也是黑道白道都能吃得开,杨正功挂名杨慨集团董事,实际上不过拥有一点点股份,老爷子在世他说不上话,现在徐纤上位了,他也说不上话。他老婆经常嘲笑他空有一个架子,他也敢怒不敢言,所以把小三转正,把他私生子公告天下的事情暂时他还不敢做。 这事情他瞒得这样好,徐纤怎么知道的?这个女人真可怕,杨正功还在死撑:“什么怀安?你乱讲什么我听不懂。” “听不懂那就忘了吧!”屠莎莎笑着把请柬也又往杨正功面前推了推:“记得5点钟到,别迟到就行了!” 杨正功气得把请柬搓成小团狠狠扔掉,不过这次是在屠莎莎走了以后,徐纤抓了他的把柄,他只得去,不过是吃个饭嘛,随便她了! 于是杨正功坐在了这里,而杨正妍是怎么来的呢? 杨正妍的女儿找了个富二代,杨正妍还十分得意,谁知道处久了才发现,那个富二代根本就是一个空壳子,老爸的生意不温不火,自己开了个公司也面临破产。这下可把杨正妍给气坏了,她不许女儿和那个富二代再来往,可是女儿根本不听她的,俩人冷战了许久还是杨正妍作出了让步。 杨正妍拿钱出来给女儿和准女婿开公司,谁知道他们根本不是做生意的料,越亏越多,杨正妍简直是在填一个无底洞,最后没办法只好动起杨慨的主意。 所以说,古话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徐纤想知道的事情怎么可能不知道,她用对杨正功同样的办法让杨正妍今天也坐在了这里。 他们都有把柄抓在徐纤的手里,屠莎莎不免十分得意,徐纤则对她说:“我这是兵行险招,十分危险懂不懂?不要让人家轻易知道你抓住了他的小辫子,容易惹火烧身。” 但是为了给杨如桐过一次生日,他活了二十九年的第一个生日,徐纤什么都能做的出来。 她把杨如桐的照片放在主座上,然后在他身边的位子坐下来,对大家说:“今天感谢大家来参加杨如桐的生日会,他很高兴。” 杨如桐在照片上嬉笑着,看起来的确很高兴。这是一副诡异的局面,不管他们是不是心甘情愿,但是杯子都对着杨如桐端起来,对那个笑脸说:“生日快乐,如桐!” 杨正成接过来:“再烧一栋房子给他,也不至于风餐露宿。” 他们笑的前仰后合,本来徐纤让他们来就心不甘情不愿,现在是捞到了机会反击,每个人都笑的肆无忌惮,只有杨允天一言不发,他看了眼对面的徐纤,她的脸上也带着隐隐的笑意。 现在杨允天已经足够了解她,在她不说话的时候,危险很快就会来的。 杨允天送给杨如桐的是一个信封,里面用蓝色的信纸密密麻麻写了两张纸,徐纤不知道他写的是什么,杨允天在铁盘子里烧掉的时候,徐纤看到了落款,你的弟弟,杨允天。 她把脑袋转过去,面无表情地等着斐依依的大礼。 韩以湄抬起头对身后站着的徐倩说:“到车里拿过来。” 徐倩去了,过了一会捧着一个巨大的纸盒走过来,纸盒看起来并不重,她放在杨如桐的照片边上,韩以湄笑着说:“为了给二少准备礼物可是花了我们很多心思,我们也不了解二少,不知道他喜欢什么东西,不过我们知道他肯定喜欢一样东西,天底下都知道。” 连斐依依都不知道韩以湄准备的是什么,她还真有点期待。 韩以湄看向徐纤,徐纤也看着她,这两个亲密无间了十几年的朋友彼此了解,彼此熟悉,连一个眼神都知道对方下一步要做什么。 韩以湄就在徐纤的注视中蹲下来,慢慢地把盒子的盖子打开,所有人都盯着她的手里,看着她从盒子里拿出来一样什么东西。 有头发,有脸,有裙子,是一个纸人,是一个女人,再确切一点,谁都能看得出来,那个纸人是徐纤,因为她的手指上带着五颜六色的戒指,杨如桐送给徐纤的彩虹戒指已经成为了徐纤的标志。 众人哗然,有人窃窃私语:“做的真像,依依,你真是用心了。” 斐依依微笑着,韩以湄把那个纸人拿出来放到杨如桐的椅子上,笑着说:“我想二少在这个世界上最爱的人应该就是徐总了,我想来想去,总不能把徐总这个大活人烧给他吧?所以我绞尽脑汁请人做了这个纸人,徐总,你觉得和你还像么?” 徐纤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她什么也不说,仍是那么看着韩以湄,如果是别人,早就被她的眼神给吓到了,但是韩以湄不会,她见得不到徐纤的回话,于是接着说:“我想这个礼物二少一定会满意,不过还差一样,还有一个人也是二少最爱的一个,不过我想他们还没有正式见过面,那真遗憾,所以我今天就弥补他们的遗憾、” 韩以湄再一次蹲下去,从纸盒里又捧出了一个东西,当她把那个东西捧出来举到众人的面前时,很多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哪怕再恨徐纤的都觉得,韩以湄这一招太狠了,就连斐依依也惊讶莫名。 她从纸盒里拿出来的,此刻捧在她的手里的也是一个纸人,不过是一个很小的纸人,穿着粉红色爬服,有一对大眼睛,张着嘴巴快活地笑着。 杨小白,这个纸人是杨小白! 韩以湄太狠了,众人都有点傻,不知道她这么做徐纤会怎么样。 徐纤的脸色瞬间凝固了,她缓缓地站起来,往韩以湄走过去,每个人都摒住了呼吸,甚至有人在庆幸,今天来的还是值得的,能看到这样一场精彩的好戏。 韩以湄没有躲开她,她反而仰着头勇敢地迎着徐纤的目光:“怎么样?我的礼物准备的很好吧?二少最爱的两个人我都给他准备好了,现在我就烧给他。”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打火机,点燃了以后挑衅地举在她的面前。 打火机是防风的,在空气中摇曳也不会灭掉,韩以湄的笑容在火光里更加灿烂,火光的那头,徐纤正快步向她走过来,就在这个时候,韩以湄将打火机往纸人的身上丢过去,唰的一下,两个纸人立刻成了火人,一瞬间就烧着了。 众人惊呼起来,赶紧站起来往后面躲去,吴姐和佣人们也从厨房里跑出来,看这个场面不知道该不该把火熄灭,他们全都呆住了,傻傻地看着熊熊燃烧的火焰。 徐纤的脸已经在火焰里扭曲,斐依依站在一边拍着手大笑:“以湄,你的礼物真是绝了!” 火光映衬着很多人的笑脸,杨允天焦急地拉住了徐纤的胳膊,把她往一边推,不让她靠近那两个已经烧的只剩下里面的竹架的纸人:“纤纤,冷静一点!别生气,今天是杨如桐的生日,一切都先忍下来再说!” “你松手!”徐纤挣开他的手,她的声音干涩凌厉,她在狂怒,韩以湄这一招太恶毒了,她怎么对付她都可以,为什么要把杨小白拉下水? 火苗迅速蹿上了桌布,桌布是棉布做的,一下子就被点燃了,桌子上放的餐巾,还有酒水,一下子客厅里变成了火海。 ##第一百九十五章 你为什么总是这么固执 杨正妍他们尖叫着逃出了客厅,而杨如桐的照片还放在椅子上,徐纤想都没想就冲过去要拿照片。照片的相框是铜做的,现在已经被烧得滚烫,杨允天紧紧拉住她:“纤纤!一张照片而已,还可以再洗,你先上楼带小白到花园里避一避,我让他们把火灭掉!” “不,对你来说只是一张照片而已,对我来说不是!” “你为什么总是这么固执?” “杨如桐我没能留下,他的照片我一定要留下!”她大踏步地走过去,用一块布将手裹住,把照片拿起来抱着往楼上跑去。 客厅的火并不大,只是把餐桌烧着了而已,杨允天拿来灭火器将火扑灭,火势不大,但是干粉灭火器的味道却很刺鼻,徐纤抱着小白从楼上急急忙忙地奔下来跑到花园里去了。 所有人都在花园的中间,这里闻不到那些刺鼻的味道,人工湖就在边上,远远地看过去还能看到杨如桐的墓。 杨正妍说:“真是没想到,吃个饭也搞成这样!”她不满地拍打着刚才慌乱地跑出来时蹭在裙子上的污渍:“从来没试过给死人过生日,现在好了吧!” 她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所有人都能听得到,斐依依对身边的韩以湄说:“没想到二哥这么迫切地想见到二嫂和他们的女儿啊!” 她们俩相视笑起来,笑得旁若无人,徐纤在一边抱着杨小白,什么都不说,铁青着脸从她们身边走过,慢慢地走到人工湖边的杨如桐的墓那里去了。 杨允天出来通知大家客厅已经收拾好了:“我让吴姐再重新做一桌菜,到客厅里坐一坐吧!” “还吃什么吃?”杨正成挥了下手:“被搞得晦气死了,活了大半辈子,没给死人过过生日,也没在饭桌上被火烧的到处跑过!”他甩着手很生气地往大门那里走过去,他一走,杨正功和杨正妍都跟在后面一起走了。 一顿饭就这么不欢而散,这个结果斐依依很满意:“走吧以湄,我们出去好好吃一顿。” “走着。” “以湄。”杨允天站在她的面前,皱着眉头:“你一定要做成这样吗?一定要把你和徐纤弄成水火不容的境地吗?” “允天,她是怎么对我你也看到了,我开业的那天,我被泼了一身的脏水,当天晚上一个客人都没来,这还不算,她联合律师协会排挤我,让我的事务所三个月不到就经营不下去了,说起来她还是我的杀父杀母的仇人,我对她做的只是她欠我的,我并不欠她!” “以湄,你们这是十几年的情谊,难道不比这些仇恨来的更加重要吗?” “没用了,允天,你再说这些都已经没用了,徐纤是个什么样的人?她一辈子不会原谅我,一辈子会把我当仇人,与其被她当作靶子,那我为什么不能主动出击?” 斐依依点点头:“韩以湄说的没错,杨允天,你别总是想着息事宁人,有些事情是无法息事宁人的。不过,以湄,你现在在我身边,是我的人,徐纤动不了你。”她仰头看杨允天:“我们去吃火锅,你要不要一起?” 杨允天无奈地给她们让出了一条路,看着她们往门口走去。 人工湖那边,徐纤抱着杨小白站在杨如桐的墓碑前,她的背影既执着又固执。 难道有些人活着,就是为了复仇吗? 在九点过五分的时候,徐纤来了,屠莎莎的手里抱着很多卷宗,放在会议桌上。 “又搞什么?”有人小声嘀咕。 徐纤坐下后对屠莎莎说:“先把这份文件每个人发一份。” 屠莎莎捧着一叠资料给每个人都发了一份,杨允天疑惑地打开,是一个公司的简介,那个公司他没听过,公司规模不算很大,徐纤给他们看这个做什么? 他翻到最后一页,在法人盖章的地方,他发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那是杨正成女婿的名字,杨允天似乎明白了什么,徐纤现在开始逐个击破了。 杨正成也看到了,他有些惊慌,但是立刻调整了自己的情绪,把文件往桌上一扔:“怎么了?这是我女婿,没错!但是我女婿自己开公司也不行吗?” “本公司员工不允许在外设立与集团业务有关联的公司,这一点身为股东的大伯,您会不知道?”徐纤笑了笑,她就知道他会抵赖。 “那好吧,把我女婿开除吧!”他倒是干脆,反正他女婿在杨慨也不是多大的官职,一个小小的主管而已,做不做都无所谓。 “大伯,你不要避重就轻,如果要开除,第一个也是您! “你在胡说什么!”杨正成呼的一下子站起身来大声喊起来:“徐纤,你别以为你真的是集团主席了,什么都能做主,告诉你杨慨不是你的,永远都不会是!” “大伯。”杨正成越暴躁就说明他越心虚,徐纤很满意他现在的状态,她又示意屠莎莎发给每个人另外一份文件,这是银行的开户资料,杨正成女婿公司的注册资金打入时,拨款账号就是杨正成的:“大伯,偷梁换柱谁都会,只是用你女婿的名字注册了公司,其实实际的操作人都是你,你如果抵赖的话,我有的是办法让你承认。” 屠莎莎放了幻灯片给他们看,幻灯片上是杨正成和客户谈生意的照片:“大伯,这些老板都和杨慨没有业务往来,可是偏偏和您女婿的公司有往来,怎么你女婿办事你这么不放心吗,每次谈生意都是您亲自上,不过,您女婿呢,怎么没看到?” 杨正成老底被揭穿,恼羞成怒,他摔了一个杯子,白瓷茶杯非常结实,在地上打了几个滚都完好无损。他咆哮着:“现在杨慨怎么了,怎么由一个外人对我指手画脚?你是联邦调查局的还是什么的,凭什么派人查我?” “大伯,您太高调了,您的公司这几天天天在财经新闻的首页,想不让我知道也难啊!反正您的公司也这么成功了,不在乎杨慨了!” “你什么意思?” “按照公司章程,您和您的女婿都会被公司除名,您的股份杨慨将以股价最低时候的价格收购进来。” “你胡说八道!你想怎样就怎样?你做梦!想都别想!”他跳着脚大骂:“你们都坐着干什么!这个女人马上就要把杨慨给一口吞掉了!你们还这么坐着!” 没人动,此时没人会帮他,因为徐纤轻轻拍了拍她面前的卷宗,还有高高的一沓子,她微笑着看着大家,似乎在告诉他们,这里面也许就有他们的。 “对于开除,章程规定不需要股东投票,违反公司规定的直接开除,我宣布,大伯,您和您的女婿即日起就被杨慨集团开除!”此时,徐纤就差一个惊堂木,她如果用惊堂木狠狠拍一下桌子的话,真是像古代的县官一样,掌握生杀大权了。 徐纤见好就收,今天的会议只讲这一件事情,她宣布散会,然后拔脚就往外走,任凭杨正成在那里歇斯底里地乱骂她也不加理会。 杨允天没想到徐纤真的这么不留情面,其实杨正成在外面开公司的事情他也早有耳闻,他曾经私下里劝过杨正成,但是他一直装聋作哑当作听不懂,以前杨老爷子在的时候他还顾忌一点,现在杨老爷子不在了,他就更加肆无忌惮,但是徐纤比杨老爷子狠多了。 她能瞬间翻脸,这个能力很多人不具备。 杨正妍和杨正功没有和杨正成继续说什么,他们忙不迭地跑掉了,这件事情,他们可帮不了杨正成,他们都有把柄在徐纤手里,现在她想要他们怎么做,他们也只能怎么做了。 杨允天好不容易将杨正成安抚下来,让他先回去休息,他去找一找徐纤看看还有没回转的余地,但是他也觉得希望很渺茫,因为他从来没有劝得过徐纤。 果然,他推开门走进徐纤的办公室,屠莎莎给他倒了一杯咖啡,他还没坐下来,徐纤就头也不抬地说:“别想给任何人求情,这件事情我没做错,我严格按照公司章程来做事。” “我知道纤纤,但是他不是别人,他是我的大伯!” “那又怎样?”她放下笔抬起头来,她的眼神冷峻,让人不寒而栗:“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懂哦?你知道这在我们公司产生了多坏的影响?而且不是一天二天了,上梁不正下梁歪,你伯父是高层,越是高层越不能犯低级的错误,如果这件事情不严惩,以后怎么服众?怎么管理这么多人?” “但是开除我大伯对他的面子也太难看了。” “我可以换种其他的方法,让他请辞,这下可以了吧?” “纤纤,亲戚之间的情分。” 他还没说完,徐纤立刻打断他:“不要说亲戚的情分!如果换作是你,他们现在已经在外面设宴庆祝了!你不要告诉我你不了解他们!” “纤纤,看在我的面子,好不好?” “不好!” 杨允天的心此刻无法言语的冰凉,他知道他劝不了徐纤,但是没想到她居然这样完全不给他面子,他枯坐了片刻,把杯子里的咖啡一饮而尽,而后问她:“如果换做是我呢?你会怎么做?” “一样。”她斩钉截铁。 杨允天站起来,他知道说什么都没有用了,在徐纤的字典里,错了就是错了,没有修改的权利。 ##第一百九十六章 他根本还看的不透彻 他默默地转身走到门口去,徐纤在他的后面说:“允天,你这样的状态真的不行,随时都会被别人一口吞掉。” 他笑了:“吞吧!” 他回到办公室,眼前的文件堆成了小山,他却看不见一样,吴助理站在他的身边等他签字,等了半天也没动,知道杨允天心情不好。 “杨总,您知道吗?外面都在传徐总这样做都是为了她做主席在铺路。” 杨允天不说话,吴助理又接着说:“竞选主席的名额只限于股东,也就是说大杨先生他们都有权利竞选,虽然徐总的股份最多,但杨慨她毕竟只来了一年不到,她在这里没有根基,肯定斗不过其他人,所以她就杀一儆百,拿了大杨先生开刀。” 吴助理分析的很正确,杨允天自嘲地笑了:“很高明是不是?想当年徐纤还是我的顾问,我父亲请她教我如何斗争,现在真是给我上了一个生动无比的课程!” “徐总真的很厉害,她这一招又狠又准,据说她掌控了其他股东的把柄,现在没有人帮大杨先生说话,大杨先生必定被开除不可,那他那百分之十的股份就要交出来,真是一箭双雕。” “怎么,很欣赏吗?” “也只有徐总能做的出来,杨总,您不会!” “所以,也许很快我就像我大伯一样,被扫地出门。” “不会的!徐总不会这样做的!” 杨允天居然说出了这种话来,他开始对徐纤没有了信任,徐纤什么做不出来呢?到底是她变了,还是他根本看的不透彻。 杨正成在公司里闹了好几天,但是始终闹不过徐纤,他闹着闹着自己也没有了精力,徐纤给了他一个台阶下,让他自己请辞,这件事情就这样了了。 徐纤这个动作,让整个杨慨都瞠目结舌,她的魄力大家都看到了,她把一个在杨慨三十余年的姓杨的人都弄出了公司,可见她的本事。 杨正成走的那天,她还搞了一个盛大的欢送会,欢送会上她还向杨正成频频敬酒,杨正成也接受了,他后来和徐纤之间发生的事情杨允天不知道,但是他猜徐纤一定在后面做了什么,否则大伯不会心甘情愿地就接受了她的安排。 几杯酒下肚,杨允涛跟杨允天耳语:“好弟弟,咱们俩可是亲兄弟,现在杨如桐也死了,就剩我们俩了,我们再闹也是家里人,要小心徐纤这个女人,大伯的百分之十不知道她会不会分给咱们,别搞得有一天变成大伯这样的下场。” “也许真有那么一天呢!”杨允天跟他笑了笑,放下酒杯,走出了宴会大厅。 外面一片宁静,杨允天觉得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他反而一身轻松,现在他欲罢不能是因为他姓杨,这里的一切都是他父亲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江山,他不能放弃。至于以后,他和徐纤会不会站在对立面上撕破脸,他就不知道了。 他迟疑着看着杨允天不敢说,看他那副样子杨允天就知道肯定是和徐纤有关系,于是他问:“你又听到什么传言了?” “不是传言,是我亲眼看到的!” 自从杨正成被请辞之后,杨正妍和杨正功似乎安稳了许多,他们和徐纤走的很近,这几日天天在徐纤的办公室里秘密开会,屠莎莎每天捧着一大堆资料在办公室里进出,她行事很小心,就连复印文件都是亲力亲为。 她刚才在复印室复印文件,有不要的文件就用碎纸机碎掉,屠莎莎走了以后吴助理实在是太好奇,就从碎纸机里把她刚才碎掉的文件拿出来,还好碎的不是很厉害,刚才他回办公室一条一条贴起来。 “杨总,您看”他把贴好的文件拿给杨允天看,杨允天推开它:“你真够无聊的,什么时候喜欢上拼图游戏了?” “杨总,您看一看,这和您的利益也息息相关啊,您总是这么事不关己的,到最后吃亏的可是自己!”吴助理急的胡言乱语,他不知道自己居然是有种埋怨的口气了,也难怪他着急,文件的内容是杨正妍和杨正功签了个合约,他们承诺自动放弃了集团主席的选举,并且把票保留住投给徐纤,后面的字就没有了,但是吴助理觉得有没有也不是很重要了,因为全文的意思他已经了解。 “杨总,董事会里一共有6人,大杨先生已经请辞,还有五人,徐总那里包括她自己就有三票了,您还不想想办法?” “还要想什么办法?胜负已经很明显。”杨允天把那张纸撕碎:“小吴,下次别做这样的事了,有些事情不是强求来的!” “可是。” “别可是了,徐纤是大股东,她坐主席这个位子也是理所应当的。” 吴助理看着杨允天云淡风轻的样子,他什么也说不出来了,他的上司就是这样的人,他不知道杨允天是真的不在意还是他把所有的东西给徐纤都是心甘情愿的。 他这样想,可是有一个人就不这样想了。 杨允涛这几天如坐针毡,杨正成落得这样的下场是他万万没想到的,他没想到徐纤真的这么狠而且这么有能力,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把杨正成赶出了公司,所以他就更加慌乱。 因为如果算起来他杨正成来比的话,他和徐纤之间的恩怨更加深,杨正成只是一个炮灰,平时他倚老卖老最不把徐纤放在眼里,所以徐纤第一个拿他开刀也是很正常的事情,第二个,也许就是他了吧! 他和徐纤的渊源就深了,想当初徐纤在他的身边时没少受他的罪,徐纤这样一个睚眦必报的人,很快那些高尔夫球杆的铁头就要敲到他的头上了吧! 他本来想拉杨正妍和杨正功一起联盟,谁知没想到他们突然和徐纤同声和气了,杨允涛和他们是嫡亲的亲戚,却敌不过徐纤的手腕。 他像油锅上的蚂蚁,集团的事情他本来就没出多少力,每年拿个分红,挂一个集团总经理的名头天天吃喝玩乐,现在想在集团里找几个得力助手,看来看去都是一些平时拍他马屁没什么用的饭桶。 他越想越害怕,于是去找杨允天想办法,他一连喝了杨允天两杯咖啡都没说出一句像点样子的话来。 他把咖啡杯往桌上一放,突然从椅子上跳起来对杨允天说:“我们家不是有祖训吗,放在哪里了,去看看里面有没有写不允许外姓人拥有我们家股份?如果有的话,我们就联合起来把徐纤赶出董事局!” “没有那个东西。” “怎么会没有?” “你从小长那么大,可听爸爸说过有那个东西?” 杨允涛期盼的眼睛立刻暗淡起来,他又跌回了他的椅子里,他也是异想天开,怎么会有那种东西。 吴助理只好给他倒上了第三杯咖啡,杨允涛心不在焉地喝着,突然又想到了什么,贴近了杨允天的耳朵神神秘秘地跟他说:“我们有张大王牌啊!” 杨允天不解地看着他,杨允涛拍着大腿告诉他:“你真是笨啊,放着那么大的靠山不知道用,你老婆家啊,斐老太太富可敌国,焕彩集团和杨慨规模不相上下,而且焕彩是一人控股制,整个集团都是斐老太太的,也就是你老婆的。你让你老婆拿出资金来把徐纤的股份给买下来。把她赶出杨慨!” 他倒是打得如意算盘,不花自己一分钱还赶走了自己的眼中钉,杨允天看着他:“那买下来以后,这个股份算谁的呢?” 杨允涛傻住了,他还真没想到这一层,杨允天送走了这个瘟神,耳根才得以清静。 杨允涛没想到的是,他刚回自己的办公室,刚推开门就看到徐纤在他的办公室里正在握着他的高尔夫球杆打室内高尔夫,看到杨允涛回来,她笑着对他说:“大少回来了?你的高尔夫太好了,我实在忍不住就不等主人回来就玩了。” “啊!”他愣了愣,立刻说:“我当是谁呢,弟妹啊,喜欢高尔夫么,那明天我带你去好好地玩一玩,在球场上才是打高尔夫,这个只是弄得好玩!” “是啊,说起玩,谁能比得过杨大少呢?”徐纤话中有话,她轻轻推了下球,小球轻松进洞,杨允涛拍着手:“弟妹好技术,看来你的球技一定在我之上。” “那可不一定。”徐纤停下了打球,握着球杆把玩着球杆那头光滑的铁头,意味深长地笑着:“论起对高尔夫球杆的运用,我可丝毫不如大少呢?” 杨允涛突然想起那时候徐纤第一次到他的办公室来,他就是拿高尔夫小球来迎接她的!他用过球杆打过徐纤,还用过球砸破了徐纤的脑袋,今天徐纤来他的办公室又玩起了他的高尔夫球,就是旧话重提了。 杨允涛觉得冷汗正顺着他的后脊梁往下淌,徐纤是什么手段他可是见的太多了,说句实话,他自己也知道他不是徐纤的对手。 他干笑着往酒柜那里走去,他打开柜门,拿出一瓶红酒,倒了一杯递给徐纤:“来,弟妹,尝尝这个红酒的味道。” ##第一百九十七章 含血喷人 徐纤放下球杆,接过了红酒抿了一口:“大少自己酒庄的酒当然不会差。” 她的话让杨允涛险些把手里的杯子都扔了,他心惊肉跳,徐纤说到了重点,杨允涛和人在外面合作了一个酒庄,从葡萄园到酒厂,都是一条龙。他心里暗暗叫苦,徐纤真是无所不知,他开酒庄的事情这么秘密她居然也知道。 不过,他第一个反应就是抵赖:“弟妹说什么呢?我哪来的酒庄?” “不承认就没意思了,大哥,“徐纤突然换了一种称呼,这种拉近了俩人距离的称呼更让杨允涛不安:“你也知道我,在外面的朋友比较多,我要是想知道的事情不可能不知道,让我把你的合作人请过来和您对峙就没什么意思了。” 话都说这个份上,杨允涛立刻软了:“弟妹,我这个可和我们集团没有业务冲突,在外面做个其他的小生意难道也不可以?” “当然可以。”徐纤点点头,她又抿了一口,赞许地点点头:“味道真是棒极了,大少是个会享受生活的人,这一点我要向你学习。” 杨允涛讪讪地笑着陪着笑脸,不知道徐纤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她喝干了杯里的酒,杨允涛急忙给她倒上,徐纤捂住了杯口:“不喝了,喝醉了就没法谈事情了。” 杨允涛不知道她要和他谈什么,但是一定不是什么好事,他呵呵笑着没话找话:“弟妹有什么好事来找我?” “按道理说,你开私人酒庄和集团没什么冲突,可是,这几年来你挪用了慷慨多少公款,你可记得了?” 杨允涛大惊失色:“弟妹你这么说就是含血喷人了,这个事情可不是开玩笑的,我什么时候挪用过公款?我在慷慨不是没有红利可拿,每年那么多资金我需要挪用公款?” “大哥,你别急,所有的帐目我比你还要清楚,你如果想要看流水,每一笔我都给你找出来,怎么,要不要看?” 徐纤眼睛里咄咄逼人的光让杨允涛不敢抬起头来,他不知道自己的把柄何时就落在了徐纤的手里,他开始慌张,手指发抖,眼睛在房里乱瞟,他心里吃不准徐纤是来跟他摊牌的还是跟他谈条件的。 “弟妹,既然是打开天窗说亮话,你这次来找我到底想要怎么样?” “大少,亲兄弟明算账,欠债还钱,你拿了慷慨多少钱,只要把漏洞填上,我帮你遮掩这件事,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你看怎么样?” 她不是来谈条件的,她是来找茬的! 徐纤面带笑容,但是她的笑容冷的能让杨允涛此刻冻起来:“弟妹,我现在真的拿不出钱来,你给我些日子缓缓吧!” 徐纤拔脚就往门口走去:“走法律程序吧,明天让法院的人来跟你谈谈。” “徐纤!”他大叫,拉住她的胳膊,他跟她陪了这么久的笑脸,她还苦苦逼他,一点生路都不给,他咬着牙:“徐纤,你不要赶尽杀绝,这个集团的人,你想统统都赶走?” “那是你们贪得无厌才有把柄给我抓在手里,大少,我给你两条路,要么还钱,要么坐牢,你知道证据我有的是,你想要看我立刻给你拿出来。” “徐纤!你不要太过分!”他顺手拿过靠在墙上的高尔夫球杆:“这是我的地盘,慷慨也是我们杨家的,我拿我自己家的钱需要跟你报备吗?” “你又错了大少,你只拥有杨慨百分之十五的股份,而且你今年的分红已经拿走了,你所挪用的就是公款,如果你有异议,那么让法律来说话。”她丝毫不畏惧他手里的高尔夫球杆,她又不是没被打过,除非他能在这里把她打死,可是杨允涛没有这个胆量。 徐纤等着他的球杆在她身上落下来,但是他还是妥协了,手一松,球杆掉在了他的脚面上,砸的他嗷嗷叫。 “弟妹。”他又软下来了,哀求地看着徐纤:“你想怎么样,来个痛快的,把我逼成这样你没什么好处我知道,你想怎么做你就说吧!” “大少,你误会了,我今天来就是跟你说这件事的,我是为了你好才先跟你说,如果是别人,就是法院来跟你说了。”她作势要拉开门,杨允涛死死地推着门不让她拉开:“弟妹,是不是让我放弃慷慨集团主席的选举?” 他自投罗网,自己往坑里跳,那么徐纤就不客气了,她站住了:“大少,我从没这么说过。” “我知道,是我说的,弟妹,你想要做集团主席的这个位子我知道,在我们集团里谁最有资格不用说了当然是你了。”他见风使舵转的倒挺快:“你放心,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做这个位子,这几天我的酒庄资金周转不过来,我都烦死了哪里顾得上这些?” 徐纤似笑非笑:“那你的那一票打算投给谁呢?” “当然是你了。” 徐纤笑的很开心:“大哥,我们是一家人,我就是很生你的气呀!” 杨允涛有点摸不着头脑:“弟妹我可没有惹你啊!” “你的酒庄资金困难为什么不来找我呢?其实什么事情都有回旋的余地,你需要多少钱,一会跟屠莎莎报一笔账,我看我能不能凑一凑,总不能让你去坐牢是吧,大哥?” 杨允涛赶紧感激涕零地说:“我就知道弟妹不会见死不救的!” 徐纤笑着走出了房间,不一会屠莎莎送进来一个文件让他签,是个放弃竞选的协议,里面写的很清楚,他将不再参加竞选,而且他的这一票竞选的这一天,徐纤再通知他投给谁。 故弄玄虚干什么,还不是投给她自己!杨允涛落笔的时候签字笔差点把纸给划破,他对徐纤的恨已经达到了顶峰,只恨他自己斗不过徐纤,他为什么还斗不过一个女人?为什么那么多人都斗不过她? 他现在除了在协议上签上自己的名字还能怎么做? 杨允涛也被徐纤打倒了这件事情很快就传到杨允天的耳朵里,这一次,他真的发怒了。 已经临近下班,他去徐纤的办公室里找她,得知她已经下班了,晚上回到家里,她正抱着杨小白在花园里散步,杨小白看到杨允天伸着手让他抱,徐纤心情很好地将小白递给他,但是第一次杨允天没有去抱她:“李阿姨,把小白抱到一边去玩。” 李阿姨走过来抱走了杨小白,徐纤知道他要跟她说什么,所以她淡淡地问:“是杨允涛的事情吧,那就没什么好说的!” “纤纤,你不要在背后做那些小动作,我没有打算去争集团主席的位子,你大可不必拿每个人下手!” “如果他们都坦荡荡怎么会给我抓住小辫子?” “那你呢,你的行为就是坦荡荡吗?你用他们被你握在手里的把柄控制他们,让他们放弃竞选把票投给你,你这是君子所为嘛?” “我从来没有打算做个君子,反倒是你杨允天,你这套早就没用了,这个世界防不胜防,你不主动出击,迟早有一天被别人吃的连渣都不剩!” “可是,杨允涛是我的亲哥哥,你连他也下手?” “我对他很仁慈了,我还打算帮他还一部分的债,算是对得起他了!” “你抓住了他的把柄他一辈子就会在你的掌控之下,纤纤你应该懂的知道了太多别人的秘密,你自己也会很危险的,集团主席这个位子真的对你这么重要吗?” “这个位子很重要,你什么时候懂得了就会知道它多重要。” 杨允天无奈地叹了口气,他们不知不觉走到了湖边,杨如桐的坟墓就在一边,他在照片中静静地看着他们。 “从什么时候起,我们之间的谈话总是在争吵?” “因为你不理解我。”徐纤说。 “如果有一天,你的竞争对手变成了我,你会不会拿我开刀?” 这个问题,他又想知道,又不敢问她,他其实埋在心里很久了,但是从来不敢问,因为他知道徐纤有多直接,她根本不会掩饰,就会直接说出答案。 可是,她只是说:“我做每件事都有我的理由,我不求你能理解我。” “那么,和我做敌人呢?” “我会好好的备战。” 杨允天彻底失望了,他真的不想争,真的想退出这场战争中,可是大伯已经被她赶出了集团姑姑和叔叔也有把柄落在徐纤手里,至于杨允涛根本不是徐纤的对手,那么她唯一的敌人就变成他了么。 徐纤走到了杨如桐的墓前,用手指擦去照片上的灰尘,她喃喃自语:“怎么天天来还这么多灰?” 也许在这个世界上,真的如斐依依所说她只会对逝去的人好,因为他们不会和她抢夺什么。 杨允天站在她身后,声音惨淡:“你知道我爸爸为什么要给我们起这个名字吗,我们三个的名字连在一起就是莫同行,我们虽然是三兄弟,但是我父亲却不希望我们一起同行,因为我们根本不是同路人。纤纤,就像我们,也跟本不是同路人,以前的那些,是错爱,不管你真的爱过我还是假的也好,已经过去了。” 他转过身,慢慢地向相反的方向走去,他不知道自己的背影有多悲凉,但是他很快就听到徐纤对从那头呗李阿姨抱在怀里走过来的杨小白说:“哈,小白,快来看爸爸,今天有没有跟爸爸说话?” ##第一百九十八章 多事之秋 仿佛刚才他的话她根本没听见,或者说在她的心里完全没有掀起任何涟漪,杨允天在徐纤的心里。他连一个边边角角都没有。 从未想过,会有一天变成敌人。 他还在痛苦挣扎,那边斐老太太突然找他去斐家,斐瑜琳做了一桌子的菜,斐老太太把他叫到书房,旁边还有斐依依,老太太那么看着他,对他说:“允天,听说你们杨慨这段时间风起云涌,风云变幻啊!” 老太太见过的世面多,她形容地很到位,他微笑了一下:“多事之秋。” “你好像已经被孤立了,听说杨允涛和你姑姑他们都已经站到徐纤的那边去了?” “意料中事。” “允天,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父亲创下的基业落在一个那样的女人手里。” 徐纤的身边那么多敌人呵,每个人都不喜欢她,包括在楼下客厅里和斐瑜琳聊天的韩以湄,她们做了那么久的姐妹,到了今天居然搞成这样。 斐依依说:“允天,我外婆准备帮你,她会拿出一大笔钱来买下徐纤手里的股份。” “她不会卖。” “我外婆有的是办法,她不卖也得卖。” “为什么?” 斐依依微微笑,显得很神秘的样子,她说:“允天,放心有我们在,徐纤不能怎么样。” 这一天真的来了,他和她真的成了敌人,不知道这么走到这一步的,韩以湄看到他说的第一句话就说到了他的心里去,他说:“好像背后有一只手,一直推着你往前走,不知不觉地就和徐纤变成了敌人?” 她说的那样准确,就是在不知不觉中,这是杨允天自己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允天,不过不要担心,我们俩和徐纤的身份是不同的,你是敌人,而我是仇人。” 他听不出有什么不同。 韩以湄上楼拿了东西,想了想坐在了餐桌上。 斐瑜琳做的是正宗的广东菜,芽菜蒸肉饼,豉油鸡脚,鸭油炒豌豆苗,还有一个汤,猪肺煲花生。 斐瑜琳盛了一碗米饭放在韩以湄的面前,自己却倒了一杯红酒,她笑着说:“我减肥,很久晚上都不吃米饭了。” “那为什么还煮饭?” “这些都是下饭菜,不煮饭配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韩以湄推开了她面前的碗:“也给我倒一杯啊,我陪您喝。” 斐瑜琳有点意外,但是她很高兴地给韩以湄倒了一杯酒:“依依从来陪我喝酒说话,你知道,她和她外婆之间的关系要比和我的好多了。” “斐总只是不善于表达,她还是很关心您的。” “我不怪她。”斐瑜琳喝了一口酒,夹了一筷子肉饼到韩以湄的碗里,自己却不动筷子:“她小的时候我几乎没管过她,都是我妈在管她。想起我那个时候,真是疯狂啊,每天都在不停地寻找,寻找。” “寻找什么?” 斐瑜琳看着她,真是好红酒,液体挂在杯壁上,像红色的瀑布一样慢慢往下流淌:“找依依的父亲。” 韩以湄不知道该不该再问下去,她低下头咬了一口蒸肉饼,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已经是满脸的眼泪,斐瑜琳吓了一大跳:“怎么了?很难吃?” “不,”她摇头:“您的肉饼做的味道和我父亲做的一模一样。” “是么,你父亲也是广东人?” “不,他不是广东人,只是在广东待过一段日子,他特别会做广东菜,我和老白都爱吃。”韩以湄突然停下来,她嘲弄地笑笑:“都是过去式了。” 斐瑜琳知道一点韩以湄父母的事情,她不方便继续问下去,韩以湄以为话题就会这样尴尬地终结住,没想到斐瑜琳喝完了杯子里的红酒之后又斟满了,她居然说起了她年轻时候的事情来了。 斐瑜琳小时候也是在一个单亲家庭长大,斐老太太独自抚养斐瑜琳长大,斐老太太的丈夫很早就去世了,她对斐瑜琳很严厉,斐老太太一边抚养者斐瑜琳一边把焕彩做的有声有色。 她等着斐瑜琳念完大学就接受焕彩,但是没想到斐瑜琳大学时候爱上了她的大学同学,也就是斐依依的父亲。 她是在广东上的大学,平时斐老太太对她的管教很严格,在广东的那段日子是斐瑜琳最快乐最自由最放松的日子了,她疯狂地爱上了斐依依的父亲,并且在大学毕业的那一年,她怀上了斐依依。 于是她跑回家来跟斐老太太说要和斐依依的父亲结婚,但是斐老太太断然拒绝,斐依依的父亲只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孩子,甚至过的非常清苦,而斐家一直都是大户人家,斐老太太不可能同意斐瑜琳嫁给他,于是她百般阻挠。 “你相信么?”斐瑜琳的眼睛亮晶晶的,她笑着问韩以湄:“我在年轻时非常叛逆,她对我一向很严厉,我长得越大,越不赞同她所做的那一套,所以在选择自己感情的问题上,我坚持了自己。我母亲对我用了天底下反对子女婚姻最普遍的做法就是把我锁在家里,切断了我和外界的一切联系。你知道,我们家深宅大院,我根本跑不出去,我母亲在门外跟我说,你只需要消失一个星期,那个男孩子就会自己乖乖地走掉。” 韩以湄看着她,斐瑜琳的眼里闪烁着很坚决的东西,她真是一个非常倔强的人,这么多年了,她没有结婚,没有再找其他的男人,可见她对那个男人爱的多深沉。“然后那个男孩子走掉了,是因为斐老太太给了他一笔钱?” “啊,你怎么知道?”斐瑜琳惊奇地。 “呵,电视剧上都会这么放。” 韩以湄笑了,斐瑜琳也笑了:“没错,事情就是这么老土,但是我不信,突然有一天我母亲把我放了出来,她说他走了,拿了我母亲的一大笔钱,走的无影无踪。我当然不信,我找遍了这个城市甚至找遍了我们上大学的那个地方,我始终找不到他。” “那到现在呢,你仍是不信他拿了斐老太太的钱走了吗?” “我不信,不是钱的问题,如果他要走,他一定会跟我说,他是一个坦荡的人,他不可能不跟我说清楚。”斐瑜琳微笑着,叹息着,她把红酒杯贴在面颊上,熨着她已经微红的脸,这是一种多刻骨多绵长的爱,这么久了,她还没有放弃。 “那,你现在还在找他吗?” 斐瑜琳摇摇头:“没有了,依依已经这么大了,而且,她在我母亲的教导下,她说她根本不需要父亲。” “那您呢?您不需要吗?” 斐瑜琳夹了一筷子豌豆苗,把那嫩绿的豌豆苗放进嘴里,慢慢地咀嚼着,她幽幽地看着韩以湄的脸:“其实,我后来找到了他。” “是么?”韩以湄惊跳起来:“他在哪里呢?” “他就在我们这个城市里,他结了婚,有了个女儿,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我托人找到了他,听说他从外地才带着妻子和孩子回来,我找到他的那天,他带着妻子和孩子在游乐场里玩。我准备了很多话想跟他说,甚至还想不顾他的妻子和孩子就扑到他的怀里去,可是,我站在一棵树后面看着他们全家玩的好开心,他那么多年不见,基本上没有变,他看着他妻子的眼神,和当年看着我的眼神一模一样。” “那么,你生气吗,他已经结婚了还有了孩子,而你却一直孑然一身。” “路是我自己选的,没人让我为他守活寡。” “他知道斐总的存在吗?” “不知道,他应该什么都不知道。”韩以湄搞不懂为什么斐瑜琳这么淡然,她不是找了那个男人那么久,当得知他结婚生子以后还能平静地转身离开? 看着韩以湄疑惑的眼神,斐瑜琳笑了:“爱不是占有的,把他绑在自己的身边才行。” “那你一直没有再和他见面?他也不知道你为了他一直没有结婚的事情么?” 斐瑜琳摇摇头:“他已经很好了,不需要跟他说那些。” “可是,你没问问他当年为什么会消失,你不想知道原因吗?” “有一段时间,我很想知道,就在我找到他的时候我还想好好地问他,但是当我看到他以后,我觉得一切都没那么重要了。”斐瑜琳接触到了韩以湄的眼光:“你不用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我没那么伟大,不是刻意为了他不嫁,只是我的爱很小气,只有那么一点点,给了他以后就不能再给别人了。”她又一次将杯子里的酒喝干:“啊,菜都凉了,我去热一热,你坐着!” 韩以湄坐在餐桌边,看着斐瑜琳的身影在厨房里忙碌,她是寂寞的,她是孤独的,一个女人愿意为了一个男人忍受孤单那么多年,可见他的爱有多深刻。 当斐瑜琳将热好的菜端上餐桌的时候,韩以湄还没有从斐瑜琳的故事里跳脱出来,她端着碗扒了几口也没把饭送到嘴里去:“你就一点都不恨他吗,如果没有他,也许你的生活是另外一个样子。” ##第一百九十九章 这辈子唯一有遗憾 “现在有什么不好?如果是另外一个人,也许我们已经离婚了,分家产闹的一塌糊涂,我清静自在地过了那么多年,不好么?”她把酒杯推到一边大口地吃饭。 韩以湄凝神地看着她,斐依依的性格完全不像斐瑜琳,仿佛基因跳过了斐瑜琳完全随了斐老太太一样,她几乎就是一个年轻版的斐老太太。 扒了两口饭,斐瑜琳突然又说:“我这辈子唯一有遗憾的就是,我没有自己好好调教依依,我把她忽略了,交给了我的母亲,我毁了依依的一生。” “斐总现在不是很好么?” “好么?”她苦笑着:“你也是这么认为的?”也许是喝了几杯酒,斐瑜琳接着说:“你和徐纤的事情我听说了,我觉得很遗憾,你们完全没必要闹成这样,就连依依,我也觉得她根本没必要恨徐纤。” “斐总恨她是应该的,而我恨她也是应该的。” “不,以湄,你们这么大的孩子应该懂了,恨是一把双刃剑,割伤别人的同时也会割伤你自己,你刚才不是问我那么多年恨不恨依依的父亲么?我说我不恨,可是我母亲从来不相信,她觉得我恨他。我从游乐场跑回来时关在屋里大哭了一场,其实哭泣不代表忿恨,只是一种情绪的发泄,哭过那一次之后我再也没有哭过,反而觉得很轻松。你人生的路都是自己走的,不要自己走错了路而去埋怨别人。依依完全可以拒绝和允天结婚,我劝过她,她一定要听我母亲的话嫁给了杨允天,只有我知道嫁给一个不爱自己的人是有多痛苦的事情,所以她恨死了徐纤,但是她有没有想过,让一个人娶自己完全不爱的人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她放下手里的碗,眼睛里有盈盈的泪光:“为什么会恨,因为自私,因为只从自己的角度出发来看待所有的事情,因为只觉得这个世界上只有她自己在受苦,其实不然,伤害你的人,离开你的人,一定当初承受了比你更加多的痛苦。” 她对着车里的斐老太太点了点头就准备往外走,可是斐老太太居然让司机把车停了下来,她打开车门对韩以湄说:”你等一等!“ 于是,韩以湄和斐老太太在斐家花园的灯笼下坐着,斐老太太用犀利的眼神看着她,韩以湄不知道她要跟她说些什么。 韩以湄看着自己的脚尖,那上面亮亮的装饰宝石在路灯下发着光,她盯了许久才听到斐老太太说:”你真的那么恨徐纤?” “当然了,没有更恨的了。”她有些机械地回答。 “你很想看到徐纤身败名裂。” “当然。” 徐纤曾经对韩以湄描述过斐老太太的眼神,就像是X光一样,她还真不是夸张,此时斐老太太的目光就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能将她的皮肤划开,露出她的血管,她的皮下脂肪,将她的一切都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在老太太的眼里,没有秘密。 “韩以湄,你压根斗不过徐纤,你还妄想着跟她斗,你是不自量力知道么?” “那也不知道谁是最后的胜利者。”她轻笑着。 “胜利不是偶然的,不过看了你最近给依依出的那些主意,很聪明啊,聪明的倒有点不像你了。” “老太太这么说来,好像我很蠢一样。” 斐老太太呵呵地笑起来,脸褶皱里都蕴含了意味深长地笑容。 韩以湄很晚才赶到杨家,斐依依早就等得不耐烦了,斐老太太后来又跟她说了很多,她问她的家庭,问她的感情状态,差点把她的家谱都查了一遍。 她似乎对韩以湄的父母很感兴趣,问了一遍又一遍,她问她知不知道她父母如何死的,韩以湄斩钉截铁地告诉她是徐纤害死的,老太太看着她的眼神很奇怪,她盯着她,看了很久。 最后老太太累了,终于放韩以湄走了,她才得以脱身。 斐依依让韩以湄拿的东西是她小时候的一本影集,里面有很多她小时候的照片,韩以湄把斐老太太的故知都找的差不多了,除了去世的基本上都联系好了,还有一两个怎么都找不到,于是她让韩以湄去她家找照片,她记得她小时候和她外婆的朋友照过照片。 有了照片就很好找人了,现在的私家侦探很厉害,再加上网络发达,找个人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斐依依每一张都很用心地翻着,韩以湄看得出来她对斐老太太真是很孝顺的,反倒对斐瑜琳,斐依依表现的很淡,而且很少提起她。 韩以湄坐在一边看她翻着照片:“斐总,今天我和斐夫人聊了很久。” “是么?”她淡淡地,都懒得问她们聊了什么。 “你母亲很寂寞。” “那是她自找的。”她翻照片的动作稍微停顿了一下:“她一人不开心,还要把全家弄的不开心么?” “斐总,她毕竟是你的母亲,你不能这么说。” “韩以湄,你怎么爱管起闲事来了?她寂寞,她可怜,那我呢,我外婆呢?” “难道你就从来对你没见过面的父亲一点都不好奇吗?” “我好奇什么?有什么好好奇的?他根本不知道我的存在,我有什么好奇的?我是我外婆养大的,现在很好。”斐依依终于找到了一张照片,把它抽出来递给韩以湄:“拿去给私家侦探吧,快点搞,下个星期就是我外婆的生日了,我要给她一个大大的惊喜。” 韩以湄接过照片,却没有急着离开,她看着斐依依似乎还有话要说。 “还有什么事?” “斐总,你恨你的父亲么?” “我们互相都不知道对方的存在,所以,没什么恨不恨的。你怎么了,今天晚上一直拉着我讲这些,我妈晚上跟你讲什么了么?” “是的,她说了很多,她让我跟你说,不要轻易地恨一个人,毕竟他是你的亲人。” “哈!”斐依依笑起来:“亲人,我的亲人只有我妈和我外婆,他算我哪门子的亲人?好了,你快走吧, 我要休息了。” “斐总,你没想过你的父亲现在的状况吗?也许他不太好,再也许他去世了,你真的一点都不想了解?” “我不想我不想!”她终于恼怒地大喊起来:“韩以湄你真是很奇怪,大半夜的跟我说着些干什么?我妈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如果你父亲不在了呢?如果他死的很惨呢,是你身边最亲的人让他死的那么惨,你会怎么做?” 斐依依拉开门直接把韩以湄推了出去,今天的韩以湄着了魔,尽说一些她不喜欢的话题,韩以湄跌出去撞在了杨允天的身上。 杨允天正从外面走进来,连忙扶住她:“怎么了?” 韩以湄站稳了向他笑了笑:“没什么,我先走了!” 韩以湄走了以后,斐依依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悠然恬静,韩以湄的话题让她十分不快,她闷闷不乐地靠在床头磨指甲,杨允天走进来她头也不抬:“我外婆下个星期生日,生日过后开始筹备收购股份的事情,先把你大伯的那百分之十回购。” “我和外婆上午在办公室里谈过了。” “我知道,所以让你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好戏就要开始了。” “你为什么要帮我?” 斐依依笑起来:“因为你是我老公啊!”她仰着头:“怎么,不信?我和我外婆都有很严重的亲疏观念,不论怎样,你都是斐家的女婿,你有事情我们一定会帮你。” “你不怕人财两失?” “送的出去的钱,我们自然也能收的回来。” 杨允天很累了,他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刚才怎么了,韩以湄跟你说了什么,你怎么把她赶出去了?” “我不喜欢别人窥探我的秘密,还有我家的事情。”她把指甲刀往桌上一放:“困了,睡了!” 夜真的很深了,杨允天梳洗完之后也躺下了,他听到了楼上传来杨小白的哭声,杨小白这几日有点不舒服,感冒发烧,可是徐纤一连在公司开了好几个会都无暇陪杨小白去医院,只有李阿姨带着小白去医院。 为此,杨允天又和徐纤吵了一架,尽管他并不再想和徐纤吵架,可是他无法理解公司的会议真的有那么重要,比她的女儿还重要?她开完公司的会议就把自己关进办公室,整天和屠莎莎开小会,所有人都说她整天密谋想把整个公司都吞掉。 他吵架都吵的疲倦不堪,他向徐纤喊:“这些东西到底对你有多重要?名利只是流沙,总有一天会从你的手里一粒不漏地全部漏光的!你忘了你以前的事情了么,你忘了你背后的疤痕是怎么来的么,你忘了朴元和韩以湄的父母吗?” “不要跟我提他们!”她狂喊:“已经过去的事情我不想反复再提起了,允天,你再提就是揭起我的旧伤疤!“ ##第二百章 吃了骨头都不吐渣的老狐狸 杨允天真的不想再和她争执,他们很久都无法好好地说会话了,既然她没空带杨小白去看病,那杨允天就打算带杨小白去,徐纤说:“怎么,你以为你很空闲么?斐老太太不是在全力帮助你么?想要收购大伯的股份那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不需要做备战准备么?” 她竟然是什么都知道的,杨允天觉得徐纤实在是可怕,她到底安排了多少眼线,为杨慨集团的主席一位她到底动了多少心思? “不是说的好听么,一切都让给我?可是呢,现在还不是在跟我争?你以为斐老太太是白白帮你的吗?她是一只老狐狸,吃了骨头都不吐渣的老狐狸!” “徐纤,够了!”杨允天真的受够了,他不想看到也没想到他和徐纤有一天会变成现在的情形:“斐老太太是长辈,无论如何你要对她保持应有的尊重。” “对于不值得尊重的人,我是不会尊重的,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徐纤似乎想说点什么,但是始终没有说。 就这样,杨允天和徐纤结束了短暂的对话,此刻,他躺在沙发上听着杨小白在楼上的哭声焦急不已,他从沙发上坐起来又躺下去,他知道徐纤不会让他进门去抱一抱杨小白的。 斐依依听到了他在跟自己挣扎,她从床上直起身体:“杨允天,你有没有想过和杨小白去做个亲子鉴定,然后干脆把杨小白的抚养权争取过来,你不觉得徐纤压根不适合做个母亲么?” 斐依依的提议让杨允天惊讶莫名,他从来没有想到这个方面,斐依依早就看出来杨允天对待杨小白已经超出了一个叔叔的感情,但是,连他自己都不清楚杨小白是不是他的女儿。 而且,让他去和徐纤争夺杨小白,这对小白还是对徐纤来说就是一件太残忍的事情。 他重新躺下,用被子盖住自己的耳朵当作听不见了。 被她这样一说搞得更像一笔交易了,杨允天笑了笑,不再说话。 斐老太太从今年下半年开始身体就不适,心血管有问题,斐依依很紧张,斐老太太总是笑说,人老了,各个器官都老化了,活到现在也是够了本了。 斐依依可不这么认为,她搂着斐老太太的脖子:“外婆,我要让你长命百岁。” “傻孩子,你让我长命百岁我就能长命百岁么?我的命老天爷管着呢!” “老天爷要是敢收了我也跟他拼命!” 斐老太太笑着拍她的后背,笑她说傻话。 斐依依给斐老太太准备了一尊玉菩萨,是象征着长寿的无量寿智如来,杨允天送给斐老太太的礼物和斐依依的不谋而合,他送的也是一座菩萨,是纯金打造的与无量寿智如来统称为长寿三尊的尊胜佛母,金光闪闪,双眼都是宝石镶嵌,斐依依抚摸着金身爱不释手:“我外婆一定很喜欢,你费心了。” 白天斐依依和杨允天要陪斐老太太去庙里上香还愿,他们在杨家的大门口碰到正准备出去的徐纤,斐老太太的寿宴的请柬已经发到了徐纤的手里,斐依依还是打算提醒她一下:“二嫂,今晚醉仲秋,别忘了。” “怎么会?”徐纤从车里探出头:“我已经给斐老太太准备好了一份大礼,一定让她惊喜不已,我晚上准时到。” 徐纤的车开走了,斐依依盯着她的车尾灯:“我怎么看着徐纤的眼睛就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她的眼睛阴森森的,仿佛包含着多少阴谋一样。” 要是以前,杨允天一定觉得斐依依言过其实刻意在诋毁徐纤,可是现在,他竟然没有护着徐纤。 秋天的傍晚来临的很快,斐老太太由斐依依扶着走进醉仲秋,宾客已经来的差不多了。韩以湄把斐老太太的旧识全部找来了,斐老太太走过去人们都站起来和她拥抱握手,老太太激动地老泪纵横。 斐依依也在边上红了眼圈,她低声对身边的韩以湄说:“你这次立了大功,我外婆好高兴,没什么比这个更好的礼物了,韩以湄,你想要什么,车还是房子,我立刻送给你。” 韩以湄笑着:“这是我应该做的,要什么奖励?” 在老太太这样的年纪,什么样的礼物对她来说都不重要,能和以前的朋友相聚真是一件最快乐的事情,斐依依还没见过老太太这么高兴的时候,斐瑜琳也很感慨,她对斐依依说:“你这次真是费心了,这件事做到了你外婆的心坎里。” “只要让我外婆高兴的事情,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宾客都来的差不多了,把醉仲秋整个大厅都做的满满的,服务员把客人们送给斐老太太的礼物一样一样放在台上展示,知道斐老太太吃斋念佛,都投其所好送给斐老太太的都是玉做的或者金质的佛,像一个佛教用品展览会一样,老太太笑眯了眼:“看来我得把我们家的佛堂给扩大一点才能请得了这么多尊佛啊!” 杨家人也来的差不多了,只有徐纤还没来,斐依依往门口张望了一下对杨允天说:“怎么徐纤还没来?她搞什么鬼,今天的日子也想我们所有人都等她一个么?” “你不要急我打电话给她。”杨允天说着就拨通了徐纤的电话,这边刚刚拨通,他就看见徐纤微笑着从外面走进来。 屠莎莎跟在她的后面手里捧着一个大盒子,不知道是什么,她们的脸上都堆满了笑容,站在斐依依额面前,徐纤笑着:“不好意思来晚了,为了给老太太找礼物,才迟到的,你可不能怪我啊!”她说着就往斐老太太那里走过去,斐依依一把拉住她,低声在她耳边说:“今天是我外婆的八十大寿,你最好别耍什么花样,如果你破坏了寿宴,徐纤,你知道后果。” 徐纤拂去她的手:“我最不喜欢的就是别人威胁我。” 杨允天突然有些不安,他看到了徐纤眼睛里的那抹光芒,是一种复仇的,仇恨的火焰。 徐纤,她到底想干什么? 他还在犹豫,徐纤和屠莎莎已经走到了斐老太太的面前,斐老太太正在和她的旧友们相谈甚欢,有个朋友是从杭州来,特地给她带来了杭州的白糕,老太太心情很好,一连吃了好几块,嘴巴上还沾满了白色米粉。 “斐老太太,祝您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徐纤笑意吟吟。 斐老太太跟她点了点头:“有心了。”然后又把脑袋转过去继续和她的朋友谈天。 “把给斐老太太的礼物拿出来。”徐纤转身对屠莎莎说。 “不必了。”斐老太太的助理拦住屠莎莎:“放到台上去吧!” 徐纤看了一眼犹如展示大厅的台上:“我们的礼物和其他的不一样,一定要老太太亲自过目才行。” 斐依依和杨允天一直留意着徐纤这边,看到屠莎莎打开盒子,正往外面拿出一个什么的时候,他们就立刻急急忙忙地走过去。 可是,已经晚了。 屠莎莎已经把那个东西拿出来了,是一个照片的镜框,她端端正正地举着放在斐老太太的面前,主桌上的人都好奇地往照片上看过去,斐老太太正拿着一片糕往嘴里放,看着众人的目光都聚向她的身边,她也顺着他们的目光往照片上看了一眼。 只需一眼,斐老太太像被定住了一样,整个人傻在那里,她盯着照片,手指开始发抖,拿着那片白糕怎么都塞不到嘴巴里面去。 照片上是一个男人,四十多岁的样子,斐依依不认识,杨允天却感觉有些眼熟,不过看斐老太太的的反应,她一定认识这个人。 斐依依扶住了斐老太太,还没问什么出口,屠莎莎又从盒子里捧出了另一张照片,这一次,是个女人,和男人年纪相仿,和善的眉眼,和顺的笑容,。 斐老太太捂着胸口仿佛不能呼吸的样子,主桌上乱了起来,有人扶着斐老太太的肩膀问:“老太太,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要不要请医生来?” 斐依依慌了,她恼恨地看着徐纤和屠莎莎:“你又想干什么?这两个人是谁我根本不认识,你们马上给我离开!” “这样就不行了么,光是这两张照片老太太就嘴唇也抖,手也抖了么?”徐纤还在笑着,“我真是没想到,人老了也变得脆弱起来,这样两张好看的照片也会让杀人不眨眼的斐老太太变了脸色,那你们肯定是没见过这个了?” 她又从盒子里拿出一叠照片往桌子上一扔,照片散落开来,众人往照片上看过去,是两具烧的黑漆漆的尸体,还有被火烧毁的一片废墟,有胆小的人已经发出尖叫,斐老太太手里的白糕掉在了地上,另一只手里握着翡翠的佛珠,嘴里不停地念着:“罪过,罪过,罪过!” “你不是罪过,你是罪孽,认识照片里的人么?也是你的旧识啊,为什么不请到您的桌上和您一起享用寿宴啊!” 宴会乱了,其他桌上的人也赶过来看热闹,斐依依紧紧扶住斐老太太,对杨允天喊:“喊保安,把她们赶出去!”突然,她尖叫起来:“外婆,外婆,你怎么了?” ##第二百零一章 您母亲造的孽 斐老太太突然直挺挺地往后面倒去,倒下去的一瞬间,她还听到徐纤在对她说:“这样就昏倒了么,老太太,您不该昏倒,您看看谁来给您贺寿了?” 徐纤的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着好几个警察,她手里翠绿的翡翠珠串掉在了地上,线断了,圆溜溜的珠子滚落了一地。 “快,叫救护车,叫救护车!”斐瑜琳正在外面忙碌,听到里面的动静跑过来,看见斐老太太倒在地上急忙喊着,她和斐依依把老太太扶起来,正要把她扶到椅子上的时候,她扭头看了站在一边的屠莎莎的手里的照片一眼,忽然就愣住了。 她的手松开了斐老太太,人也跌坐在地上,她不敢置信地死死盯着照片,又抬起头看着徐纤:“这是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徐纤还是那样微笑着,一字一句地回答她:“您母亲造的孽,毁了你的一生,毁了斐依依的一生,也毁了这两个人和他的家庭的一生!” “什么,什么,你到底在说什么,我怎么都听不懂?” “听不懂?”徐纤笑着,她看着手忙脚乱地斐依依将老太太的脑袋抱在怀里大哭,斐老太太的脸色灰白,已经晕厥过去了,徐纤没想到久经沙场的斐老太太这么弱不经风:“那只能等着您母亲醒来,让她亲口告诉你了!” “想知道我在搞些什么,那就跟着一起去吧!”徐纤回答杨允天,钻进汽车里跟着救护车往前驶去。 谁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谁也不认识照片上的那两个人到底是谁,不,好像有一个人知道,就是坐在急诊室门口的斐瑜琳。 徐纤和屠莎莎赶到了,斐依依哭的双眼通红,她看到徐纤她们走过来,屠莎莎手里还捧着那两张照片,斐依依从椅子上站起来愤怒地向她们走去:“你还拿着那个照片干什么?我外婆已经被你弄进了急诊室了,如果她有什么好歹,徐纤我让你抵命!”她顺手就拿起放在墙边的一个垃圾桶要往屠莎莎手里的照片上扔过去,斐瑜琳及时地跳起来拉住她。 “妈,你拉住我干什么!就是这两个人的照片把我外婆弄进了急诊室,我要把它打碎!” “依依!”斐瑜琳死死拉住斐依依的手,她抬着满是泪痕的脸:“依依,你不能砸那个照片,他是你父亲。” “什么?”斐依依大惊失色,杨允天也惊了一下,他不由地往那张照片上看过去,那个男人,他始终觉得有点眼熟,这样看着,斐依依真的有几分和他相像。 徐纤始终微笑,从她的微笑上来看,杨允天觉得斐瑜琳说的也许是真的。 “我父亲,我父亲不是早就死了么?” “你父亲不是早就死了,但是他确实也死了,只是在三年前才去世的。” “去世了?”斐瑜琳惊异地看着徐纤:“他死了么?” “他没死,怎么又会在照片上?” “他是怎么死的?” “这个,你就要问你的母亲了。” 徐纤到底在搞什么鬼?这一切变得复杂起来,微笑的徐纤,哭泣的斐依依,脸色煞白的斐瑜琳,还有站在一边若有所思的韩以湄,这些人缠绕成一个错综复杂的网。 斐依依说的不错,阴谋,徐纤的眼中密布了阴谋、复仇和仇恨。 那几个警察也跟了过来,站在急诊室门口,斐瑜琳颤抖着声音问:“你们找我母亲有什么事?” “斐老太太涉嫌一宗纵火杀人案,我们请斐老太太协助调查。” “纵火杀人?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等斐老太太亲口跟你们说。”徐纤还是那句话,他们站在急诊室的门口,医生护士进来出去,疑惑地看着他们。 总之,徐纤是成功了,她成功地让斐老太太这次的八十寿宴一塌糊涂,比杨如桐的那次要惨多了。 斐依依向她一步一步走过去:“你满意了,你高兴了?” “不,不满意,不高兴,斐老太太还没有去她应该去的地方,我会在这里看着她,直到她醒过来走进监狱。” “你!”斐依依高高地举起手要给徐纤一个耳光,屠莎莎拉住了她的手:“警察在这里,你还敢撒野?” 斐老太太醒了,她只是晕过去了,并没有太严重,斐依依和斐瑜琳跑进去,斐依依趴在斐老太太的身上大哭,斐老太太摸着她的头发:“别哭了,我还活着呢。” 而斐瑜琳却站在一边欲言又止,她忍耐了很久,终于忍耐不住问斐老太太:“力尹为什么会死?” “谁?”斐老太太看她一眼。 “韩力尹,依依的爸爸,他是怎么死的?他和他的太太是怎么死的?” “你是在质问我是么?”斐老太太虚弱地直起身子来:“今天是我的八十大寿,我却被抬到了急诊室来,门外还站着徐纤和警察,你现在还要质问我?” “妈,你到底做了什么,你到底对韩力尹做了什么?” 答案,总会从水底浮出水面的,警察询问过了医生,在得知斐老太太的身体允许的情况下,将斐老太太请到了公安局。 其实杨允天和斐依依心里都清楚,斐老太太这种身份能在大寿那天被警察带走,这件事情真实性很大。 但是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斐老太太进了公安局,就再也没有出来过。 她承认了,事实上,她不承认也不行,因为所有的证据都有。 韩力尹,斐依依的生父,也就是斐瑜琳这辈子为了他一直放弃了婚姻的人。他家庭出身贫困,家徒四壁,这辈子最荣耀的事情就是考进了大学,然后认识了斐瑜琳。他们疯狂地热恋了,斐瑜琳把韩力尹带回了家,斐老太太暴怒,她坚决不同意他们在一起。 至于她用了什么样的办法让韩力尹消失,斐瑜琳不知道,这一次,她终于知道了。 斐老太太在全部交待之前她只有一个要求,和斐瑜琳见了一面。 在小小的接待室里,斐瑜琳见到了斐老太太,不过几天时间,她仿佛老了很多岁,满头的白发,身体很虚弱,她坐在那里都需要有狱警扶着她。 “他并没有拿你的钱,是不是?” “是。” “那为什么他会消失?” 斐老太太沉吟了一下,她看着斐瑜琳的眼睛,她的眼睛混浊,再也没有了往日的炯炯有神,她说:“我找人绑架了他的妹妹。” 斐瑜琳如雷轰顶,她想起斐依依和杨允天结婚的时候,外面传她为了威胁杨允天和她结婚,她就绑架了韩以湄,她一直不相信,觉得不可思议,但是现在她突然相信了,这是遗传,遗传了斐老太太的不择手段。 这就难怪为什么他会消失不见了,斐老太太这样的威胁,什么人也接受不了的。 “可是,你为什么要杀了他和他太太?” “为什么?我还想知道为什么他要回来?他在四川呆的好好的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要去找你,还要去看依依?我的依依过的好得很,为什么要让外界知道她有这样一个父亲?” “他找过依依,找过我?”斐瑜琳喃喃的,这一切她都不知道,所以她不清楚斐老太太还有什么瞒着她,她到底有多少事情是她完全不知道的。 她越看她的母亲越觉得可怕,共同生活了那么多年,她以前只觉得斐老太太专制而跋扈,但是今天她才知道,斐老太太为了制造所谓给她们完美生活的假象而无所不用其极。 “可是,不至于杀人,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多年了我都没和他联系过,我知道他在这里,他有老婆有孩子生活的很幸福,你为什么还要那么做?” 斐老太太再也无法告诉她为什么了,她咳嗽不已捂着胸口气都喘不上来,狱警将她扶回了拘留室,当天晚上,斐老太太就走了。 斐依依大恸,她整整三天没有合眼,她恨透了徐纤,她恨死了她,斐依依跪在斐老太太的灵前痛哭不止。 她没有想到寿宴变成了催命符,连徐纤都没有想到,斐老太太连法庭都没有走上去就死在了拘留室里。 “也算是死得其所吧!”徐纤对屠莎莎说,她一身黑衣准备到斐家去吊唁,杨允天站在她的面前,他脸色凝重:“你就不要去了吧,我不想场面变得更加难看。” “我送斐老太太最后一程。” “徐纤!”他喊着:“斐老太太已经死了,事情就过去吧,我不知道你从哪把这些事情挖出来,总之你是成功了,你成功地让斐老太太身败名裂死在了拘留所里,你也成功地打击到了斐依依,你应该圆满了。”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她做过的事情,不可能永远瞒着。”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是法律么,你是执法者吗?你这么做的目的不就是你不想让斐老太太给我注资,让我买下大伯的股份吗?你用这种极端的方法,徐纤,你太狠了!”杨允天擦过她的身边,他的肩膀撞到了她的肩膀,把她撞了一个趔趄。 他走进电梯,电梯门在他面若寒霜的脸的前面缓缓关上。 ##第二百零二章 孰是孰非 徐纤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全天下人都是这样看她的,斐老太太杀人伏法,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但是全公司的人都在背地里说,即便斐老太太杀了人,与她又有什么关系呢?她算什么?就像杨允天说的那样,她又不是执法者,不是法官,不是老天爷。 屠莎莎走过来:“徐总,我们还去不去?” “算了。”她摇摇头:“去了就天下大乱了,我自己知道,我没有做错就行了。” 斐老太太出殡,占了各大新闻媒体的大幅版面,其中徐纤的照片尤为醒目,媒体明里暗里都在讽刺她,为了集团主席这个位子,她连斐老太太都下手了,下一个是谁?下一个大概就是杨允天了。 却没有什么媒体说关于斐老太太那宗杀人案的事情,大概是斐依依和媒体打了招呼,给了斐老太太最后一个脸面吧! 孰是孰非?真真假假?既重要,也不那么重要。 她最亲爱的外婆雇人杀了她的亲生父亲,这样的血淋淋的现实就这样剥离在她眼前,斐依依算是坚强的了,要是换做其他的女人早就呼天抢地活不下去了。 他只是担心,她会怎样报复徐纤。 斐依依在房间里呆了三天,第四天的时候和杨允天一同去斐家给斐老太太做头七,在楼下客厅遇到了徐纤,她正在吃早饭,杨小白感冒还没完全好,还有些哭闹,李阿姨抱着她准备去医院,徐纤坐在餐桌前没有陪她一起去的意思。 杨允天都已经走出门口了,又不放心地折回来:“你就让李阿姨一个人带小白去医院吗?” “今天只是复诊,不需要那么多人。”她冷淡地回答,这时屠莎莎急急忙忙地从外面进来,走到她身边俯在她的耳边说了几句什么,她把碗一推站起来就往外面走。 “徐纤。”杨允天拉住她:“你到底忙成了什么样连孩子都顾不上,你如果再这样,我会带小白验DNA,然后把小白的抚养权拿过来。” 徐纤停下来,她看看他,又看看斐依依:“这不像是你会想出来的主意,看来你有了新的生活顾问了。”她抿着嘴笑:“你猜你做完鉴定以后会不会闹的满城风雨?有些人别有用心,你别往圈套里踩。” 她说完就走了,走得很干脆,从斐依依身边走过的样子也依然趾高气扬,她让斐依依一夜间白了头,让斐老太太死在了拘留所里,但是她毫无愧意。 斐依依在风里站着,她看着徐纤的背影,像是问自己,也像是问杨允天:“你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东西是徐纤最在意的呢?原来以为是你,现在看起来不是了,原来以为是韩以湄,其实也不是。还有一个人呢,不知道是不是。” 杨允天惊跳起来:“斐依依,你什么意思?孩子是无辜的你不要把小白拖下水,你如果对她干了什么,我不会饶了你!” 斐依依咧着嘴对他笑起来:“你看你看,我随便说说你就紧张了,别这么紧张,我还没有那么没人性,你知道我和徐纤比最本质的区别是什么么?” 杨允天看着她,她笑着回答:“我们都有目的地,路途都很遥远,而且刀山火海阻隔了我们,我会犹豫会绕路,所以我慢了半拍,但是徐纤她不管什么刀山什么火海照样爬照样淌,不惜把身边所有的人都拉下水,这就是徐纤。” 下雨了,雨丝随着风斜斜地吹过来,她用手放在额头上挡着雨丝:“我知道你现在心里怎么想的,你在想我外婆真的杀了人也是罪有应得是吧?种下的瓜结的就是瓜,可不是豆。” 她竖起大衣领子往车库走去。 斐瑜琳很伤心,她也仿佛老了很多,直到现在她才知道她最爱的那个人被她的母亲活活烧死了,她跪在她母亲灵前哭泣的时候都不知道自己的眼泪水是为了谁而流。 她和斐依依很少交流,俩人很沉默地烧纸,中间隔得很远。不知为什么这几天都没有看到韩以湄,斐依依也无暇去理她。 斐老太太这件事情发生以后,虽然斐依依竭力隐瞒这件事情,但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焕彩集团的股价很受影响,斐依依承受了这个深秋最寒冷的几天,她心力交瘁。 一般说来,祸不单行,斐依依最近就是这样,焕彩集团她接手的很匆忙,斐老太太一倒,人心大乱,加上股价变动,很多老客户的订单都取消了,斐依依感到内忧外患。 她的资金缺了一大笔缺口,她需要这笔救命钱让焕彩度过这个难关,她四处借钱,但是就算她去要饭也不会要到杨慨集团的头上,因为现在杨慨基本上都是徐纤做主。 她们中午还在一个饭店遇到,徐纤正在和客户聊天,她穿着浅粉色的羊绒大衣,显得意气风发。她笑的很开心,和客户谈的甚是投机。 客户往斐依依这边看了一眼,然后对徐纤说了一句什么,徐纤扭过头一看,看到了斐依依,她没有迟疑立刻笑容满面地往斐依依这里走过来。 “嗨,依依!”她喊的很亲热,斐依依正在和一个老客户谈话,她也认识徐纤,连忙站起来打招呼;“徐总,幸会!” “这么巧徐行长?”徐纤伸出手去和她握了握,然后笑意吟吟地看斐依依:“没想到在这里也能碰到你,怎么跟徐行长出来谈心也不喊着我?说起来我还欠徐行长一顿饭呢?”她自作主张地就坐了下来,也不管斐依依的脸色已经变得很难看。 “我打扰你们吗?”她明知故问,斐依依不答话,徐行长立刻说:“不打扰不打扰。” “不打扰就好,啊,依依,气色不好呢,怎么,还为焕彩集团的资金问题发愁呢?”她抬起手体贴地帮斐依依颊边掉下来的一缕头发撩到耳朵后面去,这种虚情假意建立在对方特别恼怒地基础上,真的感觉特别爽。 徐纤终于知道为什么那时斐依依那么乐衷在人前演戏,因为对方不想演,徐纤知道此刻斐依依恨不得拿起桌上的烟灰缸一下子砸到徐纤的脑袋上去,但是她又不能。 这种想但是不能做的事情,纠结起来,都浮现在斐依依的脸上,徐纤看的眉开眼笑。 她承认自己没有同情心,对于敌人,她不需要有同情心,斐老太太罪有应得,她死在哪里都是应该的。 “焕彩集团资金链断掉了你为什么不来找我?天底下都知道我们是亲妯娌啊!”徐纤继续演,她发觉演戏这种东西真的挺过瘾,一演起来就停不下来,她扶着斐依依的肩膀,微笑着对徐行长说:“依依肯定来麻烦你了,可是,我觉得这种事情,还是先麻烦家里人比较好,你说呢徐行长?” 斐依依不信这次是偶遇,她好不容易才把徐行长请出来,因为徐行长以前和斐老太太还有些交情,自从斐老太太出事以后,所有人都避之不及,徐行长还算念旧情。斐依依这次差了一大笔钱,如果没有这些资金,她的生产就要断掉,订单就会完不成,残存的那些老客户和焕彩集团建立的关系就会立刻土崩瓦解。 这是救命的一刻,却眼看着要被徐纤给搅黄了,她知道徐纤一定会搅黄的。 她忍无可忍,但总不能当着徐行长的面发火,她耐着性子把徐纤的手从肩上拿下来,勉强挤出一点笑容:“二嫂,您这么忙我就不打扰了。” “我不忙呀!”她瞪着无辜的大眼睛:“我们还在等一个朋友,约好了一起去扫货,这不,那个人还没来呢,好久没看到徐行长了,我得好好跟她聊聊天。” 于是徐纤真的和徐行长聊起来了,她们聊起以前的一个案子,原来徐纤在她做律师的时候就认识徐行长,那时候徐行长还不是行长,只是一个科长而已,徐纤帮她所在的银行与另外一家银行因为业务纠纷的事情打官司。 徐行长现在还在感慨那个官司:“徐律师你赢得真漂亮。”她说完才发觉自己说错了称呼,急忙改口:“是徐总,你看我总改不了,主要是因为你的官司打的太好了。” 徐纤捂着嘴笑:“徐行长你过奖了,做律师我是再也没有资格了。” “杨慨这么大的企业您都转起来了,您真是我见过的女强人中最能干的!” “论能干,我可比不上依依。”她话锋一转,又把话题转到了被闲置在一边的斐依依身上:“依依可真是能干,在这么仓促的时间内接手了焕彩集团,而且弄的有声有色。” 徐纤要等的人来了,徐纤向她挥手,她走过来居然也是徐行长的朋友,她们又是拥抱又是握手热络的不得了,最后竟然越好等会一起逛街喝咖啡。 徐行长歉疚地看着斐依依:“不好意思,斐总,您看我这也遇到了朋友,那我就先走了。” “徐行长。”斐依依急忙站起来:“刚才我们谈的事?” “斐总,您看您这样就没意思了,您身边放着这么大的金主,杨慨的徐总在这里,我那点小钱算什么?” 徐纤优雅地跟斐依依挥手道再见,然后揽着徐行长往饭店外面走。 “二嫂,等一等!”斐依依走过来,浅笑:“徐行长,我可不可以和我二嫂说几句话?” “当然可以。” ##第二百零三章 她有的是时间 徐纤知道时机到了,她已经把斐依依的底线给挑起来了,现在就等着她来跟她摊牌,反正徐纤不急,她有的是时间。 果然,斐依依盯着她,眼睛里似乎要流出血来:“你到底想怎样?你真的要把我逼上死路?我们之间的仇恨有那么多么?” “一笔归一笔,你欠了杨如桐的命,你外婆也欠了两条命,不过,就算她还上了吧!” “我外婆杀死的是我的父亲,跟你又什么关系?需要你来做法官,你来做判官?”斐依依大叫,她的脸通红,她再也不是往日的那个千金大小姐了,她快被徐纤给逼疯了。 徐纤觉得自己还是一个仁慈的人,她不想看到斐依依发疯,她说:“以前的事情一笔勾销,但是你似乎还没有好好地给如桐上过坟,今天晚上你去给如桐上坟,这件事情做的诚恳,焕彩集团也许还有救。”徐纤往门外走,走了两步又停下来回头告诉她:“如桐喜欢蓝色郁金香,这个季节,估计你得费点神找一找。” 斐依依轻敌了,两年多之前,她们之间的身份千差万别,可是现在徐纤已经一跃到了她的头顶上,现在她操控着她,让她向东就向东,向西就向西。 她让徐倩帮她找遍整个花市才找到蓝色郁金香,徐倩喘着粗气将蓝色郁金香送到了斐依依的手上:“斐总,要郁金香干什么?” 斐依依没理她,将花扔进敞篷汽车里的坐垫上,然后驱车回到了杨家。 徐纤一定是有意的,今天她放了全部佣人的假,只有门房在门口给她开了大门,连路灯都没开,整个花园里都是黑漆漆静悄悄的,她问门房:“为什么不开灯?” “二少奶奶说,今天所有的路灯都不开,今天是二少爷的三百天、” “什么三百天?” “传说人死了三百天的这一天,骨肉才真正和身体离开,这一天的鬼魂是感觉到最冷的时候,需要人们给他送过去棉衣,要不然他会回来找的。” 门房说的绘声绘色,斐依依的寒毛倒立起来,她一向怕这些东西,她恨恨地看着门房,不知道他是不是受了徐纤的指使有意对她说这些话的,徐纤平时里和这些下人关系很好,经常在一起有说有笑,就是为了这个时刻,所有的人都可以打击到她。 她捧着蓝色郁金香,另一只手提着一个装着冬衣的袋子往湖边走,自从杨如桐埋在了这里她就再也没有来过,她怕死了这个地方。 没有路灯,好在今天的月光还是很明亮的,但是月光终究是月光,再明亮也让人慎得慌。 她终于走到了小树林边,却再也不敢走进去,她的腿都在微微打晃,手也在发抖,怀里的花上的包装纸跟着她身体的颤抖在哗哗作响,风一吹,树叶子也哗哗作响,哪里都有声音,风在林子里呼啸穿梭,斐依依怕的不敢走进去。 她越等时间就会越晚,等到夜深了不知道什么恐怖的东西就会出来,她想一想就觉得头皮发麻。 她硬着头皮往树林里走,刚下过雨,林子里的泥土很潮湿,她穿着细高跟的高跟鞋,走一步她的鞋跟就会被陷在泥土里,她吃力地一步一步往里面走去。 好容易她看到了一块墓碑,一座孤坟,腿不由自主地更加颤抖起来。其实她走错路了,她若是从人工湖的那边走,杨如桐的墓就在路边,不需要走进这个阴森恐怖的林子里。 月光竟然从树叶的缝隙里洒下来落在杨如桐的墓碑上,他的照片是陶瓷做的,在月光下闪闪发光,特别是他的眼睛,亮的如此吓人。 斐依依几乎要哭出声来,她越迟疑就越害怕,她鼓足了勇气往墓碑那里走过去,她闭着眼蹲下来把花放在墓碑前,然后又把衣服也放在地上,然后拔脚就跑。 跑了几步,她想起刚才门房跟她说的话,衣服一定要烧给他才能起作用,不然他晚上照样回来找她。 斐依依天不怕地不怕,偏偏只怕鬼。 她又折回去,颤抖的手在包里摸打火机,她天天吸烟打火机都不离身,这次要用的时候怎么就找不到了。她手忙脚乱地终于在小包里的一个犄角旮旯找到了打火机,点燃了那件衣服。 羽绒服特别容易燃烧,火光一下子冲天,斐依依一时未能躲避开来,火苗烧着了她的刘海,她顿时闻到了焦糊的味道。 她尖叫着躲开,高跟鞋踩在泥地里没有站稳倒在了地上,一身都是泥,杨如桐的脸在火光里看的格外清楚,他的笑容很深刻,深刻到立体,立体到似乎从墓碑里站起来,向她走去。 斐依依开始歇斯底里地狂叫,她不停地尖叫,大声地哭泣,但是杨家今天没有一个人在,门房还在遥远的大门口根本不可能听到斐依依的哭叫声。 她为什么要听徐纤的?她就算给杨如桐送了花,烧了衣服,对,她还要让她跟杨如桐说一声对不起,就算这些她都做了,徐纤会对她网开一面吗,会不置与她死地么? 可是,她还有什么选择呢?她已经没有任何选择了,下午的徐行长看到徐纤谄媚的样子,她就知道她申请的贷款没戏了,全天下人都知道徐纤和她之间的恩怨,谁还敢帮她? 徐纤竞选杨慨集团主席的事情几乎已经板上钉钉了,所有人都把她视为慷慨的新主席,各个巴结她都来不及,怎么会有人敢靠近斐依依? 斐依依后悔了,她不该和徐纤作对,不该为了图一时之快跟杨如桐说了几句,现在杨如桐死了,所有的罪名都扣在了她的头上。 天上好像又下起了毛毛雨,连刚才的月光都藏了起来,树林里变得更加恐怖,冷,加上潮湿,她感觉鬼魅丛生。 她向墓碑爬过去,巨大的恐惧已经让她忘记掉了尊严,斐依依对着杨如桐的照片磕着头:“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怎么知道你有心脏病,杨如桐,你跟徐纤说,我不是有意的!” 不知道她说了多少句对不起,也许这一辈子的道歉的话都让她给说完了,她筋疲力尽从树林里跌跌撞撞地跑出来,花也送了,衣服也烧了,头也磕了,她摸了摸,刺刺地痛,刚才太害怕了,用的力气太大,她的脑袋被磕破了,手上尽是黏湿的泥土,看不出有没有血迹。 她跌坐在人工湖边,浑身无力,怕到极致了,反而不知道害怕了。 她很后悔,她不该做那些事,因为她知道就算做了,徐纤也不会帮她。 她筋疲力尽,躺在湖边任凭细细的雨丝打湿了她的全部。 突然她的手机叫起来,响了很久,她才从口袋里拿出来,徐倩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斐总,我找到了!” 斐依依立刻来了精神,她坐起来问:“在哪里?” “在近郊的一个房子里,大概是李阿姨的家。” “李阿姨呢?” “捆起来了。”徐倩的声音也在发着抖:“斐总,我们真的要这样做吗,犯法的啊,如果给徐纤知道了,我们的命真的要没有了!” “你别管,把地址发给我,我马上赶过来!” 斐依依从地上一跃而起,她也不顾身上的蓝色大衣变得肮脏不堪了,抓起地上的小包就往车库走过去。 当她赶到了徐倩所说的那个地方时,刚进门她就听到杨小白凄厉的哭声,也许是哭了太久,嗓子都有点哑。 她走进去关上房门,杨小白被徐倩抱在怀里,徐倩立刻迎上去:“怎么办,这小孩不停地哭,给她喝奶也不喝,给她吃东西也不吃,玩玩具也不玩,怎么就那么犟呢?” “你看她是谁生出来的!”斐依依冷冷哼着,瞥了一眼杨小白,杨小白很可爱,又白又胖,她是杨允天的心头肉,这段时间徐纤不给杨允天接近杨小白,他只好每天看手机里拍的视频,小白在视频里嘎嘎笑,他也跟着笑,笑着笑着就流下泪来。 想起杨允天,她心里顿了顿,她要是把杨小白怎么样了,就就是要了杨允天的命,杨允天一定不会放过她。 现在的斐依依已经不在乎任何人,但是对于杨允天,她却犹豫了一下。 焕彩集团这次受到大挫,她并没有跟杨允天开口,但是就算她不开口杨允天也应该知道幻彩的现状,可是,他连问一下都没有。 想到这里,她的心肠又硬了起来,她抱过杨小白,小白扭着头看了斐依依一眼,哭的更加大声了。 不知怎么回事,小白就是不喜欢斐依依,平时在家里看到她也会哭的很凶。 “别哭了!”斐依依对她吼:“你哭什么?现在应该哭的人是我?知不知道你妈把我整的有多惨?她以为她把你搞到这里来我就找不到你了,她以为世界上只有她是手眼通天的?她把你藏到哪里我都能找得到!” 她把小白又丢给站在一边的男人,是斐依依找过来的一个黑道的人,她今天不是绑架,不是勒索,她就是要了杨小白的命,看徐纤能不能缓得过劲来。 要是早知道她能找得到杨小白,她就不会跑到杨如桐的墓前去,把自己搞的如此狼狈。 “李阿姨呢?”她问。 “被绑住了,眼睛蒙起来,嘴巴也堵上了关在后屋里。” “她有没有看到你们?” “没。” ##第二百零四章 我们一定要这样么 斐依依推开窗户,外面一片寂静,漆黑的夜适合一切杀人越货。 她回过头来对那个男人说:“出去找个树林,刨个坑把她给埋了,事成之后我给你现金!” 男人领命出去了,徐倩不停地发着抖,眼睛里流露出绝望的眼神:“斐总,我们一定要这样么?你要想清楚了,这样做了以后不仅救不了焕彩,而且杨家,还有杨总也会对你痛下杀手的,你可要想好呀!” “闭嘴!” 想到这里,她更加羞愤,她抱起了杨小白打开门头也不回地往外面走去。 房子的后面就是一个小山坡,山坡脚下有一片茂密的森林,夜深人静,风吹过来又将树叶吹的沙沙作响,但是这一次,她不害怕了,因为此刻她的心里充满了愤怒和复仇的情绪,她要让徐纤一辈子后悔,一辈子痛苦,就算她爬到顶峰又能怎样,就算她坐上了集团主席又能怎样?想到她很快要看到徐纤撕心裂肺的样子,她只感到心里一阵阵痛快。 她所承受的痛苦,要加倍让徐纤感受到。 他们走到树林的深处,找到一个很隐秘的地方,斐依依对男人很简短地说:“挖!” 他就挖起坑来,挖坑的声音很机械,一锹一锹,而且十分恐怖,徐倩不停地发着抖,她觉得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忘掉这个声音。 杨小白在斐依依的怀里睡着了,她趴在她的怀里,睡相十分可爱。 这种经历对斐依依来说也是第一次,她知道等这个坑挖好以后她把杨小白放进去意味着什么,这就是杀人。 她干过很多有钱人家有特权的事情,所有的事情都可以用钱来解决,包括上次她绑架了韩以湄,包括她找人买通药店制造小晴买药的那个药店,但是这一次,完全不同。 这是杀人,如果她把杨小白放进去,她的身上就背负着一条生命,一条脆弱而且无辜的生命。 可这与此刻斐依依的愤怒比起来这算什么呢?她已经愤怒到了顶点,这些都顾及不到了。 坑挖好了,非常非常深,斐依依伸头看了一眼,坑的深度让她都心惊胆战,就算不往上面盖土,杨小白也爬不上来,终究会饿死在这里。 只要放下去,仇恨真的会结束吗?还是开启了另外一段的仇恨?也许没完没了,也许永世不得安宁。 “挖好了,斐总。”男人对斐依依说,并且向她伸出手要抱过杨小白。 斐依依犹豫了一下,徐倩在一边小声说:“斐总,你要考虑清楚啊,徐纤不会放过你的!” 她不提徐纤还好,她提起徐纤,斐依依心中的恶念就往上翻腾,晚上在杨家小树林里发生的一切海历历在目,她毫不犹豫地将杨小白递给男人:“把她埋了,土盖的严实一点。”她语气中的冰冷自己都觉得可怕。 徐倩绝望地捂住了眼睛,她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斐依依让她找杨小白,她以为顶多是把杨小白绑架了然后以此要挟徐纤,可是没想到她竟然要杀了杨小白。 男人抱着杨小白往坑边走过去,几步就走到了坑边,只需把手一松,杨小白跌倒那个深深的坑里就会被跌个半死。 男人最后看了一眼斐依依,在和她做最后的确认。 斐依依毫无表情,男人举着杨小白,准备 慢慢地撒开手。 这单生意实在太简单了,斐依依给的价格也很诱惑,杀一个襁褓中的小婴儿,对他来说简直有点辱没了他一贯的名声。 徐倩的电话突然响起来,在寂静的树林很响亮,吓了斐依依一大跳,她有些恼怒:“谁让你把电话开着的?” 徐倩急忙接通,是幻彩集团的财务总监,她在电话里不知道跟徐倩说了什么,徐倩挂了电话以后,表情狂喜甚至有些疯癫。 “斐总,斐总。”她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干什么?”斐依依不耐烦的,“有什么事情等会再说!”她看向男人:“还不动手?不想收钱了?” “斐总,等一等!”徐倩急忙说:“刚才付总监打电话来说我们集团的账上下午下班前收到了两笔资金,一笔来自慷慨,一笔来自私人帐户。” “杨慨?多少钱?” 徐倩趴在斐依依的耳边耳语,她说的那两个数字都让斐依依惊跳:“什么?为什么?私人帐户是谁的?杨慨的那笔钱又是谁打的?” “杨慨的那笔账后面有落款,是徐纤。私人帐户的付总监才去查的,原来那个私人帐户是杨总的。” “哪个杨总?” “您的先生,杨允天。” 斐依依愣住了,她完全没有想到事情会峰回路转,徐纤下午下班之前就把钱打过去了,也就是她那时刚刚在饭店里偶遇徐纤之后。 徐纤为什么会帮她?那个时候她还没有找到杨小白,徐纤根本不会知道她要对杨小白下手,而那时她也没有去杨如桐的墓前。 还有杨允天,他用的是私人帐户,因为现在杨慨的大权掌握在了徐纤的手里,他不能动用杨慨的资金,这么大一笔钱,他一定把自己几乎挖空,怪不得这段时间他早出晚归十分忙碌,很可能在筹集这笔资金。 斐依依突然浑身晒糠一般地颤抖起来,男人手里还抱着杨小白正等着斐依依一声令下就把小白扔进去,徐倩拉着斐依依的胳膊跟着她一起颤抖:“斐总,不要了吧!放了杨小白吧,徐纤没有对我们赶尽杀绝,她帮了我们,还有杨总,这么多钱他已经倾其所有了,你要是杀了杨小白他真的不会原谅你的!” 寒冷,害怕,但是心中也有暖暖的热流,这种内外截然不同的感受将她包围,她同时也感到庆幸。 “斐总,明天早上到公司,我们一切都会解决了,这么一笔钱,除了生产还有盈余,幻彩有救了,斐总,一念之差,千万不要啊!” 她的眼神呆呆的,傻傻的,直到男人不耐烦地提醒他:“斐总,我把她扔进去了!” 她不做声,仿佛傻掉了一样,她心里始终在想一个问题,徐纤为什么会帮她?还有杨允天,明明不爱她,为什么会不遗余力地帮她,筹了这么大一笔钱给她? 她还在犯傻着,男人早已不耐烦,他蹲下身子抱着杨小白往坑里放下去。 “斐总,斐总!”徐倩焦急万分,她不停地喊着斐依依,如果这样把杨小白扔下去,她们真的万劫不复了,一念之差,失之千里啊! 小白突然醒了,睁眼看到一张凶神恶煞的陌生脸孔,她大声地哭泣起来,夜晚孩子的哭声尤为突出,男人吓得捂住了杨小白的嘴,他的手力气那么大,小白的哭喊声立刻被湮灭在男人的手掌中,只需十几秒钟就能让杨小白窒息。 仿佛是杨小白的哭声唤醒了斐依依,她像是被谁抽了一个耳光一样,猛的清醒过来,发疯般地向男人奔过去,把杨小白抢过来抱在怀里:“不!不要!” 小白在斐依依的怀里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声,一切都来得及。 重新听到小白的哭声,斐依依觉得他突然失去了浑身的力量,跌坐在地上。 徐倩也奔过去,瘫倒在斐依依的身边。 “斐总,还埋不埋了?”男人问。 “不,徐倩。”斐依依有气无力的:“给他钱,一分不少。你走吧,这件事情到此为止,管住你的嘴巴!” 徐倩把钱付给了男人,她们抱着杨小白往李阿姨的房子那里慢慢走去。 “李阿姨被他们喂了安眠药,还在睡着,徐倩告诉斐依依:“快要醒了,杨小白怎么办?” 杨小白饿了,斐依依让徐倩给她冲了牛奶,她躺在斐依依的怀里大口大口地喝着牛奶。 斐依依这才感到她的衣服全都湿了,浑身都是冷汗,不止是徐倩,连她都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善恶真的只在一念之间,她差点让自己身上背负了一条人命。 杨小白吃饱了,斐依依把她放在床上,对徐倩说:“把李阿姨身上的绳子解了,等她醒了自然会找徐纤。 徐倩给李阿姨解开了绳子,然后她们离开了那个房子。 徐倩开着载着斐依依回去的时候,她们两个的腿抖绵软无力,徐倩连油门都踩不了,最后两人只能把车停在马路边休息一会。 斐依依闭着眼靠在椅背上,徐倩缓过了劲,对斐依依说:“斐总,万幸啊,我们没有做那种事。” 谁说不是呢?斐依依心里也感到万幸,杀人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她以前觉得自己非常相像她的外婆,现在看来,她始终没有斐老太太的狠劲,杀了两个人,还能泰然自若地这么久,如果不是这次由徐纤揭开,她真的不能相信。 她突然了解了为什么她妈妈斐瑜琳在斐老太太的葬礼上不肯对她的遗体鞠躬,斐依依当时听到了斐瑜琳低声说,你是一个有罪的人,不配得到我的尊敬。 当时她只有气愤,觉得她的母亲心里只有那个抛弃了他们的男人,而对自己的母亲却这么凉薄,可是现在她能够了解了。 杀人,是一件正常人都无法做到的事情,也是一件不可被原谅的事。 斐依依突然趴在徐倩的肩膀上嚎啕大哭,在徐倩的面前她从来没有哭过这么肆意,她总是在掩饰着,伪装着。 在这一刻,宛如涅槃重生的这一刻,她撕掉了一切的伪装,假面。 相信刚才杨小白的事情他也知道了,看到斐依依进来,他停止了擦头发,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他想讲些什么,却始终什么都没讲,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回来了?” ##第二百零五章 已经过去了 一股热浪往斐依依的眼睛里冲,杨小白出了刚才那个事情,谁都看得出来是斐依依做的,但是杨允天给了她一个面子,没有当面问她,只要她最后没有那么做,他选择了隐忍。 “回来了就洗个澡好好睡一觉吧!”他走到他的沙发边准备躺下来,斐依依突然跑过去,一下子投进了他的怀里,紧紧搂住了他的腰。 杨允天有些意外,但是他没有推开她,他发现斐依依在他的怀里哭泣,还伸出手去在她的后背轻轻拍着,像对待一个任性顽皮的小孩子一样容忍。 他给她保留了最大的面子,斐依依真的在庆幸,幸好她没 i 有对杨小白做什么,如果她做了,她这辈子也不会得到来自杨允天的拥抱了。 她哭了很久,杨允天把她扶到床边让她躺下,给她倒上了一杯热牛奶放在床头。 在他转身要去沙发上睡觉的时候,杨允天听到斐依依对他说:“对不起,谢谢。” 语句有些不通顺,但是杨允天都听得懂,他宽容地对她微笑:“已经过去了!” 是的,已经过去了。 “可是,那些钱,你不是要用来买下你大伯的股份的么,你给了我你怎么办?” 他微笑不语,斐依依惊叫:“你打算放弃了是不是?这样那百分之十随时会被徐纤收购!” “想不了那么长远,总要把你先从谷底捞上来再说。” 有一颗温柔的炮弹击中了斐依依的心脏,她把脸埋在枕头里,无声地哭泣。 幻彩集团有那两笔资金的支持,生产得到了继续,加上以前还有固定的老客户,集团起死回生了。 斐依依不知道她再面对徐纤是一种什么感受了,她还是不是她的敌人,连斐依依自己都说不清楚。 她有时候会在杨家的餐桌上遇到徐纤,李阿姨的怀里抱着杨小白,李阿姨似乎对上次她受到的惊吓的背后的那个人一无所知,看到斐依依仍是尊敬有加,徐纤也还是冷淡无比的样子,不过期间徐纤去幻彩集团跟她签了一个协议,那笔资金她让斐依依在三年之内还清,免息。 这比她在徐行长那里贷款要划算的多了,要知道大额的贷款利息有多高,斐依依很诧异,虽然她和徐纤俩人都是面如寒霜的,但是最后她仍忍不住问她:“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会帮我?” 徐纤目不转睛地看她:“斐依依,如果我说我根本不恨你,从来没恨过,你会不会相信?” 斐依依从徐纤的眼神中看到了坦白和真实,她知道徐纤不会欺骗她。 “我恨的只是你的外婆,她终究是要了两个人的性命,她欠的我让她还清了,你欠杨如桐的只是一个道歉而已,你也已经还了。”她站起身来:“斐依依,世界上没有永远的恨,只有永远的爱。” 斐依依还来不及问她父亲的死到底和徐纤有什么关系,为什么她要帮他们报仇,但是徐纤已经走到了门口,她回过头笑着对斐依依说:“虽然我们没必要做仇人,但是很明显,我们永远无法做朋友。” 她拉开门扬长而去,留给斐依依很多疑惑。 斐依依的燃眉之急解决了,可是杨允天似乎没有那么轻松了,主席大选迫在眉睫,第二天就要召开股东大会,所有的努力明天就会有所收获。 整个公司都传遍了,徐纤已经胜券在握,她私底下做了很多功夫,主席这个位子只是嘴边的一块肉,徐纤只需张张嘴就能把这块肉给吃下去。 杨允天知道,他这段时间和徐纤相比,他什么都没做,甚至他连资金都没有了。 别人说他看的颇淡,他自己知道他不是看得淡,是他争不过徐纤,他也不敢再争,怕把身边的什么人也拉下水。 杨小白自从上次被惊吓过一次后,经常晚上睡梦中会惊醒,然后大哭,杨允天则徘徊在徐纤的门外不能走进去。 在第二天就要宣布主席竞选结果的前一天晚上,杨允天在楼下听到了杨小白的哭声,她的哭声撕扯着杨允天的心肝都痛,他跑到徐纤的房门口,却没有勇气敲门。 然而,门却打开了,李阿姨抱着杨小白走了出来,杨允天立刻把痛哭的杨小白抱在怀里,杨小白投进了杨允天的怀抱,立刻就不哭了,李阿姨也啧啧惊叹:“小白就是喜欢您,您每次抱她她就不哭了。” 杨允天看着怀里的小白苦笑:“杨太太呢?她怎么同意你把杨小白抱出来?” “她不在家呢,每天晚上好晚才回来,不是说明天公司有大事情吗?” 连李阿姨都知道公司要发生大事情,徐纤这次一上马不知道会对人事怎样整改,所有人都惶惶不可终日,特别是杨家以前的老员工,深怕受到徐纤的排挤。 连楼下的不怎么多话的吴姐和管家偷偷闲聊的时候都这么说,这下要天下大变了,杨慨集团马上就不一定姓杨了,估计连这个杨家也要换主子喽!” 他们躲在壁炉后面以为别人听不见,其实杨允天听的清清楚楚。 早上下楼时遇到杨允涛,他看到杨允天时也鬼鬼祟祟地说:“也不知道一世英名的老爸有没有意识到自己干了一件世界上最蠢的事情?他当初把徐纤搞进我们杨家的时候绝对想不到有一天我们整个天下都会变成徐纤的吧?连我都没想到徐纤这么有本事,哈哈,杨允天,你这次算栽了。” 胜者王败者寇,更何况杨允天从来没想过和徐纤斗的你死我活过,倒是杨允涛看到徐纤又是另一种嘴脸,而在她的背后,他恨地咬牙切齿。 今天公司的情形格外不同,公司里的气氛很古怪,有的员工看到杨允天都避之不及,谁都猜到了这次结果如何,都在拼命地想要和杨允天拉开距离,生怕被在身边一位他们是杨允天的拥护者。 就是这么现实,吴助理怒骂:“真都是狗眼!那时候拼命拍马屁的都忘记了?”还有很多杨允天的花痴粉丝女员工,每次在公司里看到杨允天脸上都飞上两朵红云,现在也红云了无踪迹,都变成了敷衍的微笑。 世态炎凉,杨允天倒是可以理解,前段时间徐纤开了那么多杨允天叔叔伯伯的亲戚什么的,也算是一个很好的铺垫,告诉他们,千万不要站错队。 会议室里死一般寂静,他们的选票已经放在了会议桌中间的盒子里,杨允天看每个人的表情,各个都光怪陆离,看着杨允天欲言又止,他知道这件事情已无悬念。 其实徐纤做集团主席,杨允天真的不介意,他只是担心真的有一天她会把慷慨集团改姓到时候他真的无颜以对他的父亲了。 徐纤迟到了,定好的九点钟准时召开大会的时间已经到了,徐纤还没有来,过了十分钟了她还没有来,杨允天问身后的吴助理:“徐总呢,去她的办公室里看看?” 会议室里所有的人对徐纤的迟到都毫无异议,要是以前什么难听的话都能听到,看来徐纤真的很有本事,将他们统统收服了。 吴助理到徐纤的办公室里看了圈回来告诉杨允天:“徐总不在。” 她搞什么?今天这么重要的时刻她会不重视吗?还是已经笃定自己胜券在握,所以今天给大家一个下马威? 9点二十分,会议室的大门推开了,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在大门口,但是进来的只是屠莎莎,并不是徐纤。她手里拿着一个文件袋,走到徐纤的位子边向股东们鞠躬:“徐总有要紧的事情,所以委托我来见证集团主席的诞生,还有徐总交待了我一些事情,之后我会宣布。” 吴助理紧张地手心里全是汗:“徐总又想干什么?” 也难怪他害怕,徐纤每次故弄玄虚时必定要弄出一件大事出来。 选举开始了,由杨正功亲自唱票,有资格参与票选的一共五人,如果这五个人选择的都是自己,那就要看个人的股份持有份额来确定了,所以选择自己是一个不明智的选择,明摆的会输,所以不如投靠一个码头找一个大靠山。 在徐纤的威逼利诱之下,那些人都投靠了徐纤的大码头,杨允天猜了猜,这五票很有可能都是徐纤的。 “第一票。”杨正功从纸箱里拿出一张票,打开来念出一个一个名字:“股东,杨允天。” 杨允天真的很意外,吴助理高兴地差点跳了起来,杨允天想不通,会是谁给他投了这一票呢?因为他自己投的也不是自己,会是谁?杨正妍?杨正功?杨允涛?不可能啊,这些人不是已经和徐纤站在同一阵线了么? 杨正功拿出第二张票:“第二票,股东。”他顿了一下:“杨允天!” 吴助理简直要欢呼了,如果再来一票,杨允天就是集团主席了。 这真是匪夷所思,是不是杨正功看错了?杨允天都有了这种疑问。 但是接下来的一切,都让他错愕不已。 “第三票,杨允天。第四票,杨允天。” 只有第五票,是徐纤,而且杨允天知道,这第五票是他自己投的,他权衡了一下,除了他最有资格做主席的就是徐纤了。 可是,他没想到,除了他这一票,其他的选的都是他?也就是说连徐纤的那票投的也是他。 ##第二百零六章 连我自己都骗了 他迷茫了,脑袋里飞舞了无数的黄叶,窗外的法国梧桐掉了一地的枯叶,像一只只求死的蝴蝶往地上纷纷落去。 他心乱如麻,好像弄懂了徐纤为什么没有出席的原因。 杨正功宣布杨慨集团的新主席是杨允天,所有人都不意外,仿佛早就知道了一样,杨允涛笑着俯身跟他拥抱:“意外不?怎么样?我的演技如何,连我自己都骗了?允天,这次你可得感谢我,我可是全力支持你的?” 他口干舌燥,还搞不清楚状况,屠莎莎真诚地向杨允天表达了祝贺,然后打开手里的文件袋:“我受徐纤的委托,现将一些事务交待一下。”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 屠莎莎等会议室里的人议论完毕,又继续念下去:“我当事人徐纤将她名下三分之一杨家大宅的产权也全部赠予杨允天先生,杨总,您在这里签了字之后,即日生效。”屠莎莎把赠予书推倒了杨允天的面前,他发着愣不知道在想什么,屠莎莎喊了他好几遍他才听得到。 “在这里签字,杨总,不,杨董,徐小姐请您在这里签字。” 听到徐纤的名字,他才惊醒过来:“纤纤呢?她人呢?” 屠莎莎微笑不回答:“您签字吧,这是强行赠予,就算你不签字,要约时间过了以后,这些还是在你的名下的。” “我问你纤纤呢?” “杨董,您在这里签字我就告诉您。” 徐纤身边的人就是不一般,有些她的影子,就连谈条件都咄咄逼人。 杨允天想了想,拿起笔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纤纤呢?” “杨董,我想这个时候,徐总已经从杨家搬走了!” 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刚才的满头脑的黄叶都消失不见了,他拔脚就往会议室门外跑了出去。 等他回到杨家,真的体会到了什么是人去楼空,他跑到徐纤的房间,推开门房间里空空如也,一个人都没有,桌子上干干净净,他打开柜子,里面的衣服也一件都没有了。他再跑到了杨小白的房间里,连粉红色的摇篮都不见了,那个摇篮时杨如桐亲手做的,徐纤如果要走,一定会带走它。 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徐纤把什么都留给了他,一切一切她都没有要,也许,她从来就没有想过要过。 他一直以来把徐纤想成了什么样的人?他甚至认为徐纤是存心要和他抢夺一切的,但是,眼前的一切告诉他,这并不是那样。 他接近疯狂,他不知道去哪里寻找徐纤,他穿过花园,跑到杨如桐的墓前,他的墓前只留下了一束蓝色的郁金香,杨如桐在墓碑上笑的灿烂。 “如桐,她去了哪里?可不可以告诉我这一切到底发生了什么?” 杨如桐从来就是高深莫测,他依然什么都不会告诉杨允天。 他又跑到原来墨芯住的小院里,也是空无一人,杨允天的世界变得空旷无比,他需要找到一个人,却不知去哪里找她。 他自己去找,让别人去找,找了所有他能想到的地方,甚至他一个人跑到了巴黎,据说那里是杨如桐和徐纤定情的地方,但是仍是一无所获。 在他回来的第二天,有一个人却找上了门。 韩以湄,她穿着洋红色的羽绒服,白色的毛毛边,气色相当好。 杨允天很意外,他没想到韩以湄来找他,他请她坐。 韩以湄没坐下,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对他说:“允天,首先我要向你道歉。”她朝杨允天深深地鞠了一个躬,她鞠躬的同时,杨允天觉得自己应该是明白了什么。 “允天,我必须要跟你道歉,而且我知道你在找老白。” 老白这个熟悉的称呼一从她的嘴里说出来,他立刻猜到了,徐纤和韩以湄之前发生的那离谱的一切,都是假的,都是一个局,至于是什么局,就等着韩以湄自己展开吧! 她坐下来,一口气喝完杨允天给她倒的茶水,然后深吸了一口气:“我们演了一场很大很大的戏,连我们自己都不知道,我们的演技居然这么好,连斐老太太和斐依依都被骗了。” 事情是偶然的,当初小晴被斐依依栽赃进了派出所,那时斐依依下决心要把徐纤给拉下水,就算整不了徐纤,折磨她身边的人,也是一件快事。 徐纤知道那个时候的斐依依已经疯狂了,她们一筹莫展,想不到什么好的方法能够让小晴安然脱险,所以只好出此下策,来了一个苦肉计。 她让小晴在法庭上指证徐纤,这样斐依依对小晴的注意力就会被转移,接着韩以湄放了徐纤的鸽子,小晴又在法庭上漏洞百出,最后小晴没事了,徐纤只是在里面呆了二十二天就安然无事,这个苦肉计很成功。 杨允天笑了,徐纤就是这么聪明,她真是演了一场骗过了所有人的戏。 “那,当时在家里打小晴呢,那可是真打。” “打我也是真打呢!”韩以湄说,她撸起袖子给徐纤看:“你看,到现在还有皮带抽的痕迹,痛死我了。” “那你们还同意这样做?” “这是我们想出来的,斐依依呵斐老太太这么多疑,不这样做,她们不会相信。” “可是,这样痛你们还心甘情愿?” “因为。”韩以湄的声音柔和起来:“老白她值得我们这样做,要知道,她为了我们挨打这件事情哭了多久,小晴现在在一所学校读成人大学,功课很好,老白可高兴了。” “可是。”杨允天还是不懂:“小晴已经没事了,你们为什么还要继续那么做?” 韩以湄的眼神变得深沉,她看着杨允天,眼睛里有种很疼痛很疼痛的感情:“允天,斐老太太烧死的两个人,是我的父母。” “什么?”杨允天大惊:“他不是斐依依的生父吗?” “也是我的爸爸,对,允天,你想的没错,我和斐依依是同父异母的姐妹,我的爸爸多年前和斐依依的母亲恋爱,后来被斐老太太逼着离开了这个城市,他在四川遇到了我妈妈,然后和我妈妈结婚以后回到了这个城市,我们很安稳很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直到三年前的灭顶之灾。我们一直以为是因为老白的那次官司而惹下的事情,其实不是,后来我们渐渐查到这件事情居然和斐老太太有关,但是想要查斐老太太的事情查的明明白白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所以权衡之下,我们打算像地下党一样打入敌人内部。”韩以湄捂着嘴笑:“这个主意是我想出来的,我棒不棒?可是老白一开始并不同意,她不想让别人误会我们真的撕破脸,她连假装都不想,后来我说服了她。” 所以,这一切都是假的,做给别人看的,连杨允天都骗过了。听完了这个传奇的故事,杨允天不知道自己应该给韩以湄一个什么样的表情。 “允天,老白没有变,她还是那个老白,她除了杨如桐送给她的戒指,其他什么都没带走。” “我知道。”他说的这么无力,他怎么能误会徐纤,怎么会不懂她?怎么会怀疑她? 是怪她的戏演的太逼真,还是他也会受外界事物的干扰? “以湄,纤纤人呢?她在哪里?她生我的气了么?” “她怎么会生你的气,不过,她不让我告诉你她在哪里。”韩以湄从包里拿出一封信递给杨允天:“这是她给你的,她让我告诉你,你永远有权力任何时候看小白,今天小白去打预防针了,要不我就把她带来了,你不知道小白现在多可爱,她会叫我姨了,虽然老白说姨最好喊而已,她是在妒忌,赤裸裸地妒忌。”韩以湄开心地笑,这才是他熟悉的韩以湄。 “以湄,你们真是骗过了我,我真的以为你们俩弄成了那样,还为你们心痛了很久。” “哈哈!”韩以湄大笑:“在我们的心里,一生的姐妹,一辈子的爱人,都不会改变。” 她跟杨允天告辞,快乐地向他挥手,并且告诉他:“我爸我妈和朴元都入土为安啦,他们都很好,我和老白现在也很好!” 徐纤的信安安稳稳地放在桌上,从刚才的迫不及待想打开它,到现在的有些胆怯,他开始害怕了,不敢打开它,他不知道徐纤会在里面写什么。 她会写些什么?也许会写,我们都有了彼此的生活,祝你和斐依依百年好合? 也许会写,我们之间有太多的大山,我们没有力气也没有必要去攀爬? 也许会写,你的东西我都还给你了,你要把慷慨集团发扬光大? 也许还会写,过去种种譬如昨日死,从此你有你的,而我有我的方向? 徐纤不会那么酸,但是如果不是这样,她为什么不让他找到她? 他忐忑不安地打开了信纸,由下而上先看了一眼,结果令他非常失望,因为信纸上很空,并没有洋洋洒洒地写上几大篇。 言简意赅,才是徐纤的个性。 他终于把整张信纸都打开了,字数很少,只有寥寥几个字,上面写着他的名字,允天,后面落着徐纤的款,中间只有那三个字。 是的,只有三个。 “我爱你。” ##第二百零七章 无法给她一份相同的爱意来回报 杨允天应该笑自己的肤浅,还需要更多的字吗,不需要了,真的不需要了,他快速将信纸折起来,他折地飞快,因为他怕他收起来太慢了,他的眼泪谁会滴在信纸上,弄花了那三个字。 今天是杨允天的生日,忙到他自己都忘记掉了,直到下午吴助理抱进来一大束天堂鸟,他还在发愣。 “这是什么?” “杨总,太太送过来的。”他把花放在杨允天的办公桌上,杨允天狐疑地从花束里抽出一张卡片,是斐依依的字迹:“MY DEAR :HAPPY BIRTHDAY!” 他这才想起今天是自己的生日,看着那一大束橘红色的天堂鸟,他想他应该了解斐依依的情谊,但是解不解这个风情就得看他的了。 他不是不懂斐依依的心思,这段时间她不再出去玩,每天下班之后准时回家,她知道杨允天除了应酬基本上就呆在家里,她每晚陪他吃饭,有时候还下厨做两道菜,不过手艺实在糟糕,杨允天吃了两口实在吃不下去,笑着告诉她,她的心意他领了。 从那以后,斐依依似乎有些误会了,杨允天在花房弄花弄草的时候,她也会在一边看着,递递花钳,提提水,有时还用带着香味的手帕给杨允天擦去额头上的汗,在别人的眼里看来,就是一对恩爱的夫妻,估计连斐依依自己都信了。 对于这样一份热情的示爱,杨允天最大的苦恼就是无法给她一份相同的爱意来回报,他做不到左右逢源,也做不到爱上斐依依。 他放下卡片,电话又响了,是斐依依,她约他晚上烛光晚餐。 犹豫了一下,杨允天答应了。 城郊有个湖泊,湖上有个画舫,其实就是游船饭店,船上的人一边享用美食一边欣赏湖面上的风景,而且这风景还是流动着的。 杨允天走进船舱的时候,发现船上一个人都没有,大堂经理迎上来告诉杨允天,杨太太在外面。 斐依依在甲板上等他,阳春三月,傍晚的夕阳里,凉意甚浓,斐依依穿着淡雅的浅色长裙,裙摆在风中飘动,这是杨允天最喜欢的藕色。 杨允天突然发现,她今天把长发拉直了,以前的斐依依都是长长的卷发,今天为了杨允天,她竟然把如此珍爱的卷发给拉直了。 长发飘飘的斐依依十分美丽动人,头顶上挂着彩灯,一闪一闪,四周的水也在灯光的映衬下变得五光十色。这个时刻,不管爱或不爱,杨允天都得感激她对他的心意和安排,没什么人总是一辈子都得被你辜负的。 杨允天走过去,脱下外套搭在斐依依裸露的肩膀上:“不冷吗,穿这么少?” “你真是不浪漫。”斐依依笑起来,抓紧了杨允天披在她身上的衣服,跟他往船里走去。 说是烛光晚餐真是名副其实 ,偌大的船舱之内,没有任何灯光,全是摇曳的烛光,红烛,白烛,还有粉色的蓝色的飘在大鱼缸的蜡烛。 真是美轮美奂,杨允天笑着:“你这个阵仗随便哪个韩国男明星都能被你拿下了。” “我不需要拿下他们,我只需要拿下一个人。”她盯着他,眼睛里流光溢彩,今晚的斐依依美丽不可方物,她的美丽杨允天看的懂,她就是一朵灿烂的天堂鸟,今晚只为了杨允天一个人绽放。 今晚的食物出乎意料的清淡,杨允天不喜欢太重口的东西,他特别喜欢那道清炒野山菌,放极少极少的盐,其他的什么都不用放,只需起锅的时候撒两粒黑胡椒进去就可以了。 斐依依见杨允天喜欢吃,特地把厨师长喊过来问他怎么做的,厨师长细细地告诉她,她真的用手机记下来。 “就算是只放盐,说不定你也会放错。”杨允天是见识过斐依依的手艺的,那一次她只是做一个芝士焗饭,芝士是现成的,米饭也是现成的,火腿和其他配料和芝士只需要放在米饭上然后放进烤箱去烤就行了,简直的傻瓜做法,但是烤的时间过长,米饭都僵掉了不说,她觉得饭没有油,差不多倒了小半瓶橄榄油进去。 对于那个暗黑料理,杨允天能吃进去两口,真算是君子了。 斐依依有意嗔怪地用手指捏他的手背,然后她的手指就没有从他的手背上拿下来,有意无意地用她纤细的手指在他的手背上抚摸。 “这个画舫你来过么?”她问他。 “没有。” “这个二楼。”她指了指楼上:“是一间总统套房,这艘船只有一个房间,传言有人提前一个月之前预订都订不到。” “那你是怎么订到的呢?” “我把它买下来了。”斐依依的脸上飞起两朵美丽的红云,杨允天真要赞叹她的大手笔,如果斐依依是男人,和杨允天抢起女人来,他可真不是对手。 他们开了两支红酒,几乎全部喝完,斐依依兴致很高,因为杨允天似乎对晚上留宿在船上并没有异议。 今天是一个里程碑,又像是对以前生活告别的一个结点,过了今晚,也许斐依依和杨允天的生活会翻开新的一页。 斐依依有些醉意,杨允天比她醉的还要厉害,他们在甲板上吹了一会风,冷风吹得胃里更加翻腾,所以他们进了传说中提前一个月都订不到的总统套房。 粉色的大圆床,满地的红玫瑰,斐依依进了浴室去洗澡,然后她穿着单薄的丝质睡袍走出来,毫不保留地挥洒着对杨允天的爱意。 杨允天靠在大床上昏昏欲睡了,斐依依走过来把他的领带给松开拿了下来,然后替他解开衬衫的领口,他胸口有一条伤疤,不很严重,斐依依不知道是怎么来的,她轻轻抚摸着他的伤痕。痒痒的,把杨允天给弄醒了,他笑着握住了斐依依的手,她就势把脸贴在杨允天的胸膛上。 房内燃着的也是红烛,这有点像新婚之夜,如果严格的算起来,这真的是斐依依和杨允天的新婚之夜,从结婚到现在,斐依依第一次这样俯在他的胸口,杨允天的胸膛宽阔包容,他的心脏强而有力地在胸膛里跳动着。 “允天。”她说:“我还没有给你我的生日礼物。” “什么?”他问。 她没有说话,把脑袋抬起来,看着杨允天,烛光下的斐依依,带着几分醉意的斐依依,她年轻,她热情,她漂亮地让很多人都蠢蠢欲动,她把她的丰盈的嘴唇贴在杨允天的额头上,然后从鼻梁往下吻着,她的嘴唇有些颤抖,快到杨允天的嘴唇上的时候,她和他的嘴唇间多了两根杨允天的手指。 差一点点,杨允天就可以接受了,当他和斐依依走进这个房间的时候他就下定了决心,徐纤不让他找到她,因为他们之间还有一个斐依依。他决定放弃徐纤,接受斐依依,他无法一次又一次拒绝一个女人对他这样的爱意。 所以,当她穿着性感睡袍走出来,他其实已经醒了,他没有拒绝。她解开了他的衬衫扣子他也没有拒绝,她把她的脸贴在他的胸膛上,他还是没有拒绝。 可是,当她要把自己当作生日礼物送给杨允天的时候,有个声音在他脑子里不停地喊着:“徐纤,徐纤!“就像疯魔了一样,任凭他怎么按都按捺不下去那个声音。 他用两根手指隔开了他们之间的距离,他看着她的眼睛,他觉得他这辈子看着斐依依时都没有这么真诚,他说。 “我希望你能有一个爱你的丈夫,这样才是真正的幸福。” 后来斐依依哭了,在满屋的烛光里,她哭的脸上的妆都花没了,杨允天陪着她,一张纸巾一张纸巾地递给她,但是他们什么都没说。 再后来,他们都睡着了,躺在那张宽大的大圆床上,各自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阳光从画舫的窗户外争先恐后地照耀进来,杨允天被笼罩在这一片阳光下醒来了。 斐依依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走了,只有他一个人在房间,昨晚酒后还有一些头痛,还好并没有发生酒后乱性的事情。 他笑着摔摔头去刷牙,等刷完牙出来穿衣服的时候,他在床头柜上看到了一封信。 斐依依的笔迹,她会对他说些什么,只有一张纸,没有信封,对折起来的,外面写着:“给杨允天的生日礼物。” 他打开来,字迹很粗犷,龙飞凤舞十分潇洒,看来斐依依找不到笔,是用眉笔写的,上面写着:“允天,送给你我这辈子最诚挚的生日礼物,今天下午三点半,刘大金律师楼见。” 斐依依真的送给杨允天一份让他愧疚又不安的生日惊喜,她向杨允天提出了离婚,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离婚协议书起草的十分仓促,看来离婚也是斐依依临时决定的,到底什么触动了斐依依,让她终于愿意和杨允天离婚,杨允天并没有问她。 斐依依没有要求分割杨家的财产,她对杨允天说:“你给我的那笔钱,就当作我的安抚费,我可不会再还给你了!” 杨允天也签上了自己的名字,他由衷地对斐依依说:“我希望你你能幸福。” 她板着脸一本正经:“我同意和你离婚,只因为你,但绝对不是放你去找徐纤,她是我一辈子的仇人,不会改变。” ##第二百零八章 我会误会的 他们在律师事务所的楼下拥抱了一下,这是他们之间最真诚的最真挚的一次拥抱,有媒体蜂拥而至,刺眼的闪光灯把他们围绕在中间,杨允天急忙用包挡住斐依依的脸,斐依依却落落大方地拿下杨允天的手,对众多的记者说:“今天,我与杨慨集团的主席杨允天签字离婚了。” 所有的媒体都炸了,杨允天的生活似乎又被反转回来了。 斐依依搬出了杨家,杨允天送她到大门口,斐依依禁止他再往外送一不:“不要用你那张依依不舍的脸,我会误会的。” 她在杨允天的大笑中开车离开了他的视线中。 他还没有回到房间,就收到了斐依依发来的短信,她说:“我真不甘心把你还给徐纤。” 他还是笑,笑着笑着,眼睛里竟有些泪水,大概斐依依做的最漂亮最洒脱的一件事就是这个了吧。 杨允天恢复了单身汉的身份,他重新被公司里和公司外的适龄女青年爱慕着,而他也在孜孜不倦地寻找着徐纤,可是一年时间过去了,他连韩以湄的消息都没有。 他和斐依依已经离婚快有一年了,那么铺天盖地的消息徐纤不可能不知道,为什么她还是躲着他? 杨如桐的祭日到了,杨允天不知道今天徐纤会不会回来,他一整天都待在杨家没有出去,可是从白天等到晚上,都没有徐纤的踪迹。 杨允天陪在杨如桐的身边,给他带去了他爱吃的吴姐做的瑶柱粥,然后他给自己盛了一碗,杨如桐一碗,他自己一碗,他坐在他的墓碑前,默默地吃着。 吃完了,天也完全黑了,杨允天站起身来准备回去,杨如桐墓碑上的墓志铭要杨允天点燃打火机才能看得清,只有三个字,我爱你。 徐纤真是一个磨人的妖精,她给杨如桐留下了这三个字,但是她也给他留下了这三个字。 让他怎样衡量,这几个字之间究竟能不能对等。 徐纤爱解开谜题,也爱创造谜题。 第二天他起床以后,家里的园丁告诉他,二少奶奶回来过一次,是在夜里,给二少爷拜祭完之后就走了。 他发疯一样跑到杨如桐的墓前,一大束的蓝色郁金香,似乎还留着徐纤的味道,醒脑的风油精的味道。 他竟没有力气再去寻找了,她不让他找得到,他怎么都找不到的。 他无可奈何地只能任凭生活这样流淌下去,他依然忙碌,偶尔会和斐依依联系一下,她搬回了斐家,和斐瑜琳之间的关系渐渐缓和起来。 她有一次做了一个清炒野山菌,让杨允天过来品尝一下手艺,他战战兢兢地尝了一下,居然像模像样,他笑着对斐瑜琳说:“阿姨,斐依依能嫁得出去了。” 他们一起用了一顿快乐的晚餐,斐依依送他出去的时候突然问了一句:“她还没找到么?” 杨允天摇摇头,斐依依高兴地笑了:“希望你一辈子也别找到她!” 杨允天笑她小人之心,他们相视发笑,若是以前怎么都不会预想到有一天他们能这样和谐地聊天,吃饭。 一切不可能都变成可能,但是他却不知道徐纤哪一天会让他找到。 杨允天这几日格外忙碌,他的的法律顾问移民了,带着老婆孩子移民加拿大,吴助理和杨慨的人事经理在重新选择法律顾问的事情上费尽了心思,慷慨集团的法律顾问有多人挤破脑袋想挤进来。 人事经理每天忙着面试谈话,终于到了到杨允天这里面试的最后一个阶段。 杨允天的桌上有一大堆的简历,他问吴助理:“你和潘经理是以什么样的标准来选择法律顾问的?” 吴助理的回答让杨允天格外忧伤:“徐小姐的标准,至情至性的好律师。” “她又不在,你不必拍马屁了。”他微笑着,自从徐纤不辞而别之后,吴助理为他误解了徐纤就十分内疚,天天唠叨等亲眼见了徐纤一定会当面跟她道歉。 一个上午的面试,杨允天不免有些疲惫,现在的律师都很年轻有为,其中有一个杨允天挺满意,差点就马上拍板了,吴助理在他耳边提醒:“还有最后一个,不急着拍板。” 其实最后一个真是满不讨巧的,因为杨允天已经对这个十分满意了,他觉得见不见后面那个都无所谓的。 “简历呢?”他问吴助理。 “最后一个没简历。” “怎么会没简历呢?” “据说是哪个高层家的熟人,给特别安插进来的。” 杨允天皱紧了眉头,他最讨厌这样的事情,不由地就提高了嗓音:“哪个高层?我姑姑还是叔叔,要么是杨允涛?如果有真材实料需要走后门么?” 吴助理尴尬地搔头:“杨总,您还是见见吧,不见怕是会得罪人的。” “什么学历,什么资质?” “学历是研究生吧,至于资质,今年刚刚拿到律师资格证。” 杨允天瞪着他:“你开玩笑吧?” “可是家庭环境好呀,结过婚,有个孩子。” “这算什么?”杨允天狐疑地瞪着吴助理,他真是胆大包天,是不是看杨允天脾气好,就敢这么肆无忌惮? 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一个女声,一个清脆快乐的笑声挤了进来,吴助理弯了弯腰笑眯眯地退出去了。 一个女人和一个有点小卷毛的小女孩站在他的办公桌前,女人双颊饱满,顾盼神飞,女孩的小脑袋刚刚比办公桌高一点,她趴在桌子上玩着杨允天放在上面的水晶球。 水晶球在桌子上滚过来滚过去,那个女人居然就这么随她玩去,也不管她,高层的熟人就是不一般,到哪里都有主人翁精神。 她微笑着看着他,耸了耸肩:“我没有简历,今年刚刚拿到证书,不过你必须用我,因为我男朋友很厉害的,是你们慷慨的最高层。” 她真是嚣张,杨允天顶看不惯这种借东风的人,他必须要挫挫她的锐气,要不以后怎么管理? 他走过去,先把那个小胖女孩给KO,一把将那个小肉蛋抱起来,随手给她一块巧克力腐蚀她的牙齿,然后再对付她的妈妈。 他用手抬起她的下巴,这么尖的下巴果然有资本这么高傲,这女人,脸蛋还尚可,虽然当了妈妈,不过还是挺精致,但是败笔在身上的这股风油精味,这到底算是什么鬼? 他颇不满:“你是谁?” “徐纤。” “徐纤是谁?” “你的法律顾问。” “你能顾问什么?” “你的生命,你的人生。” ##第二百零九章 男女授受不亲 杨小白又被女同学强吻了。明明是受摆布的一方,他依然满不在乎地擦了擦沾满口水的嘴,酷酷地回教室。 杨小白回到教室后面无表情,刚刚亲她的那个女孩子姜蕾,她一张小脸蛋肉嘟嘟的,看着十分可爱!可他一点儿也不喜欢她。他喜欢的是坐他前排的龙瘦瘦。 龙瘦瘦人如其人,瘦瘦小小的,前几天老师教过一个成语——娇小玲珑,杨小白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龙瘦瘦。 幼稚园的女孩子都喜欢他,偏偏就龙瘦瘦对他不冷不淡,这让杨小白有种微妙的失落感。 “龙瘦瘦,你的橡皮掉地上了,喏,给你!”杨小白摊开手心,可爱的卡通橡皮暴露在空气中。 “谢谢!”龙瘦瘦从他手里接过,冲他笑了笑。 杨小白神色淡然地说了句不客气,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他又轻轻地拍了拍龙瘦瘦的肩膀,“龙瘦瘦,老师说制作小模型,我们两个一组吧!” 龙瘦瘦犹豫了一会儿,点头同意了。 杨小白心满意足地做自己的事了,连姜蕾亲他的那点儿不愉快都没了。 杨小白和杨允天最烦星期六晚上,徐纤以和儿子拉进距离为由非要和杨小白睡。 杨小白圆溜溜的大眼差点翻出白内障,他现在都快六岁了,幼稚园的好些女孩子都向他表白好多回了,男女授受不亲,怎么老妈都那么大了还不谙此道理呢! 杨允天和儿子同仇敌忾,委屈地望着自己的妻子,一副欲求不满的样子。 徐纤摸了摸杨小白的头,撇了杨允天一眼,笑得高深莫测,“男女授受不亲,可不是用在母子身上!” 杨小白皱眉,“我是男孩子,妈妈是女孩子,我们俩难道不叫男女吗?” “男女授受不亲一般用于同龄男女。”徐纤好脾气的解释。 杨小白似懂非懂地点头,跑去房里做作业了。 杨允天凑过过,“徐纤你是不是在报复我?” “嗯?”装作听不懂的样子。 “那你为什么要带儿子一起睡?”杨允天扬声问道。 徐纤退步:“那要不你带儿子睡?” 杨允天愣了半晌,他要的不是这种结局啊…… 徐纤眯眼,逼问道:“你娶我就是解决生理需要吗?” 杨允天正要否认,却被徐纤抢言:“禽兽!” 眼巴巴地看着离去的倩影,杨允天无语望天花板。 他不过想跟自己的妻子亲近而已,而且儿子已经不小了,该让他锻炼锻炼胆量了,不然以后那么大的集团他如何放心交给他? 他不过就这么点儿的心思,怎么就变成禽兽了? 杨允天忙追出去,拦住徐纤,“徐律师!” 徐纤双手抱胸,“怎么?你还想谋杀不成?” 杨允天突然垂下手臂,一脸委屈:“徐律师,一切都听你的!” 对于突变的画风,徐纤哭笑不得,杨大总裁这唱的又是哪出?难道又是用来对付自己的新政策? “好好的,你这个表情做什么?” 杨允天继续委屈:“徐律师,你不要走!” 大概明白了杨允天的想法,徐纤觉得好笑,她都和他结婚了,还能跑到哪儿去?她又不是幼稚到失去理性的人,总不会跟她一言不合就离家出走? “我只是去和韩以湄捞货,你那么紧张干什么?” 杨允天木讷地干笑,看着徐纤又往回走,狗腿地跟过去问,“徐律师你不是要去逛街吗怎么又往回走了?” 徐纤头也不回:“韩以湄刚来电话,说她临时有事下次再约。” 杨允天大献殷勤:“徐律师,如果你特别想去的话,我是可以陪你去的!” 徐纤停下脚步,终于肯正视杨允天,“你看我的样子像很想去吗?” 杨允天摇头。 徐纤给了句赞赏,“孺子可教。” 杨允天扬了扬眉,有些得意,“徐律师,今天晚上我亲自下厨,好好慰劳您一顿!” 徐纤看杨允天的架势是要继续演下去了,她也不拆他台,今天保姆阿姨请假,她也懒得动手,顺势捡了便宜,“那就麻烦杨大总裁了!” “不麻烦,不麻烦!”杨允天摆摆手,“也请徐律师礼尚往来!” 礼尚往来?做顿饭也要礼尚往来?阿姨明天就回来了,轮到她往来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也许那时候杨允天都把这事给忘了也不一定! 徐纤点头如蒜,这桩生意并不亏。 晚上的时候徐纤就知道杨允天要的礼尚往来到底是什么了,因此她也知道,和杨大总裁做生意只有被宰的份。 半夜的时候,徐纤被折磨得精疲力竭,而杨允天却乐此不疲。 徐纤服软求饶,杨允天充耳不闻,明天是星期六,他要独守空房,仿佛今夜势必要将明晚的一并要了去才罢休。 徐纤娇喘连连,好不容易才说满了一句话:“杨允天,我……要告你……婚内……非礼……” 杨允天直接吻住她的嘴,用行动告诉她,他愿意牡丹花下死! 徐纤累趴的前一刻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念头,她可能明天下不了床了。 到了第二天,徐纤上午十一点的时候醒了。她想上厕所,可是她的腰像是被碾碎了一般根本直不起来。 杨允天正在陪杨小白在客厅里看动画片,杨小白看得很不愉快,他一会儿皱眉,一会儿撇嘴,清澈的眼底尽是不屑与厌恶。 杨允天看出儿子的小心思,他并不喜欢这部动漫!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可以承受那种明明很讨厌的东西? 他毕竟只是个六孩子,杨允天有些不忍,“杨小白。” “怎么了?” “看了这么久,爸爸眼睛好酸,咱们不看了好吧!” 杨小白有些心动,可是这是龙瘦瘦最喜欢看的一部动画片儿,她这些天都在和她的同桌胖子讨论这部动漫呢! 看他们说得津津有味,他还以为真是什么特别好看的动画片呢,没想到整部动画片剧情非常弱智,人设也非常幼稚。 原来龙瘦瘦喜欢这样的动画片,杨小白为难极了。 “杨小白?” 杨小白回过神,“我也不看了,我去找大白!”说着一蹦一跳地往房里去了。 昨晚要了她一夜,杨允天阻止道,“大白还在睡觉,你不要去打扰她!” 徐纤正愁上厕所没人服侍,罪魁祸首已经和杨小白双双出现在房间。 徐纤故意冷落杨允天,“小白,你过来扶大白去上厕所!” 杨小白听话地凑过去扶徐纤,却被杨允天抢了先。徐纤不打算领他的情,背过身子侧躺着。 “大白不要你扶她,爸爸你是不是做了什么让大白生气的事了?”杨小白眼珠动了动,疑惑地问。 杨允天努力地思考,他昨晚做的事徐律师应该不生气的……吧! 杨允天半天没有回答,杨小白以为他没听见,又问了一遍。躺床上的徐纤老脸却是红了一把,指着门口,“杨允天,你给我出去!” 杨允天死皮赖脸不肯走,还把杨小白给哄了出去。 徐纤怒了,“你把儿子叫出去谁扶我上厕所!” “我帮你!”说着就要掀被子,徐纤以为他又要怎么样,差点沸腾了,一股脑的将被子捂住自己。 杨允天幽幽地看着徐纤,觉得自己昨晚不够卖力,不然他的徐律师为什么还有力气折腾! 徐纤其实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了,她只是怕杨允天突然欲性大发,她现在全身无力,根本没有抵抗的余地! 事实上杨允天真的只是想扶徐纤上厕所而已他不顾她的反抗,把她抱进厕所,再抱回床上。 杨允天也钻进被窝,软香在怀,杨允天特别满足。 徐纤也感受到他没有其他意图,挪了挪身子,躺在他的怀里,又睡了过去。 这一觉徐纤睡到了下午五点,她捏捏额头,睡眼迷离地伸了个懒腰。 杨允天进来的时候就是这样一副画面。夕阳透过窗户,折射出缕缕明亮,坐在床上的徐纤,慵懒而明媚,当真是美人胜景。 徐纤走到他面前,笑道,“你发什么楞啊!” 杨允天伺机在徐纤的脸上偷了一把香,还故意咬了一小口,“嗯,好吃!” 徐纤哪里料到杨允天会突然耍流氓,奈何体力又拼不过他,咬咬牙,闷闷地说了句,“我还没洗脸!” 不说还好,说了这话徐纤又栽了。杨允天一只手搂住徐纤的腰,一只手反锁房门,直接将徐纤扑倒在床。 徐纤被折磨了一夜,白天又没吃任何东西,成了毫无抵抗力的小绵羊,只能任由杨允天为所欲为。 好在最后关头,门外响起了杨小白急促的敲门声,杨允天黑着脸停下动作,徐纤一脸的得意,抱着杨小白亲了好几口。 杨小白却盯着杨允天一张关公脸,一脸莫名。 杨允天去了外地出差,徐纤一个人带着杨小白去医院做体检。 抽血的时候在走廊遇见了裴依依,还是杨小白看到的。 杨小白碰了碰徐纤的手,小声呼道,“大白,那个是不是裴阿姨?” 徐纤这才注意到已经消失在走廊尽头的裴依依,回想起与她的恩恩怨怨,徐纤感慨万千,如今倒也对她有过半分的感谢之意。要不是裴依依的放手,或许她现在…… ##第二百一十章 天伦之乐(大结局) 虽不至于孤儿寡母没有落处,但也不会有这样的天伦之乐。 徐纤否认,说他眼花看错了,“杨小白,你是不是害怕抽血?” 杨小白嘟着嘴反驳,“你才怕抽血呢,那分明就是裴阿姨!” 徐纤不再搭话。 杨小白撩起衣袖,闭上眼睛,俨然一副英勇就义的小战士模样。 体检完后杨小白依旧神色别扭,不肯搭理徐纤。徐纤一时无法,杨小白性子随她,倔得不行。 “杨小白,大白带你去动物园?” 杨小白扭过身去,看着心心念念的龙瘦瘦正从这边走过来。他踮了踮脚尖,朝她招手,“龙瘦瘦,龙瘦瘦,这里!” 龙瘦瘦挣脱大人的手,雀跃地飞奔过来,“杨小白,你怎么在这里?” “大白带我来体检!”杨小白看了眼她因快速奔跑涨红的脸,又垂下头去。 龙瘦瘦懵了一脸,“大白?” “大白就是我妈妈。” “噗!”龙瘦瘦忍不住笑出声来,“你妈妈叫大白,所以才给你取名叫小白的吗?” 龙瘦瘦不喜欢他的名字,杨小白第一次为自己叫杨小白感到失落。 “瘦瘦,不许没大没小!快叫阿姨!” 低低地呵斥让龙瘦瘦收敛了些,“大白阿姨好,我是杨小白的同学!” “瘦瘦同学好!”徐纤面带微笑,看着自己低眉顺眼的儿子,笑容越发明媚了,“瘦瘦同学这是要去哪呢?” 龙瘦瘦咧嘴一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我正要和我妈妈去海洋馆呢!” “哦,去海洋馆啊!”徐纤故意将海洋馆三个字说得特别重,然后话锋一转,拉了拉杨小白的衣领,“这是瘦瘦的妈妈呀,杨小白,你还不快叫阿姨,你看人家瘦瘦多有礼貌啊!” 杨小白这才窘迫地抬起头,弱弱地喊了声,“阿姨好!” 瘦瘦妈也笑道,“小白可真懂事!” 杨小白不争气地脸红了。 徐纤恨铁不成钢,“瘦瘦同学,我们也去海洋馆,既然大家在这碰到了,不如大家一起去吧!” 杨小白一下子就精神了,一双黑黝黝的大眼睛满是期待地望着龙瘦瘦。 龙瘦瘦开心地点头,伸出小手去拉杨小白的手,走在两个大人前面。 徐纤看着两只握在一起的小手,稍稍放了心,原来杨小白不是一厢情愿! 杨允天回来的时候,徐纤把这件事跟他讲了个大概。杨允天气得火冒三丈,“什么?这么小就想那股子事儿了?” 徐纤拍了拍他的肩膀,对他的反应极为不满,“什么叫这么小就想着那股子事儿了?小孩子在一起交个朋友怎么了?你怎么就那么不通情理呢?” “难道就这么纵容他早恋吗?” “你怎么就知道杨小白那是早恋了?他不过就是臭屁惯了,想换种口味!” “什么?还换种口味!他是不是在学校尽追女孩子去了?”杨允天更气了,想要把杨小白抓过来狠狠揍一顿。 “你别那么冲动!”徐纤赶紧拉住他,“杨小白长得那么帅,大把的女孩子对他献殷勤!” 杨允天瞪眼,拔高了音量,“徐律师,你还得意了?” “就是因为很多女孩子对他好,这不碰见一个对他不冷不热的,他才上了心!”徐纤不理会杨允天的嘲讽,难得的好脾气,“你别担心,就算是有什么,你就当白捡了个儿媳妇不就成了!” 杨允天渐渐熄了怒火,还是不赞同徐纤的想法,“就你想得开!” 徐纤也不管他不乐意,第二天就请龙瘦瘦来家里做客。 龙瘦瘦是个讨喜的女孩子,张口闭口杨叔叔杨叔叔的叫,杨允天之前对她的偏见荡然无存。甚至还因此生了一丢丢的愧疚,徐纤心安理得地要求杨允天终于亲自做一顿丰盛的午餐。 她还惦记着杨允天做的好吃的。 杨允天很少下厨,但他做的东西连一向挑食的杨小白都赞不绝口。 三菜一汤上桌,杨小白一闻到香味就带着龙瘦瘦从房间里跑了出来。他绅士地替龙瘦瘦拉开座位,随后坐在了她的旁边。 徐纤从冰箱里拿出一盘水果拼盘,杨小白趁她不注意用手夹了一块递到龙瘦瘦的嘴边。龙瘦瘦张开嘴一口吞下,杨小白又给自己夹了一块,两人相视一笑,笑得贼贼的。 杨小白尝到甜头,在徐纤转过身洗手的时候又伸手去拿,手刚触碰到被徐纤现场抓包。徐纤往他头上一拍,痛得杨小白龇牙咧嘴。龙瘦瘦在一旁捂着嘴笑。 杨允天从厨房出来,四个人坐在一起,热热闹闹的,真有种一家人的感觉。 晚上,徐纤洗了澡躺床上,杨允天也躺下,“徐律师,有那么一瞬,我觉得多个儿媳妇也没那么糟糕!” 徐纤踹了他一脚,“当初你可不是这么说的啊!人家小女孩一句杨叔叔就把你给收买了?哎,我说,你做人还有没有底线了?” 杨允天捂着被重创的腰,心想徐律师最近越来越暴力,总不会更年期提前了吧? 这么想着竟然就脱口而出,徐纤又赏了他一脚。杨允天撑着后背痛呼,“徐律师你谋杀亲夫啊!” 他这么惊天一叫,睡在隔壁房间的杨小白以为出什么事了,三步作两步冲了进来。 “爸爸,你怎么了?” 杨小白的关心让杨允天腰痛减轻了一半,还是儿子亲。 “我说给你找个媳妇儿,大白就踹我!” “活该!”杨小白翻了个一百八十度的白眼,谁要找媳妇儿了,多管闲事! 徐纤在一边儿乐得不行,杨小白,干得漂亮! 杨允天原本还想着邀功,没想到杨小白态度如此恶劣。他一把捞起杨小白,在他屁股上面狠狠地拍了几下,拍完还不罢休,又在他的腰间挠痒。杨小白痒得不行,笑出了眼泪,几番挣扎之后还是屈服于杨允天的淫威之下。 杨小白重获自由,与徐纤联合反击,最后以杨允天投降告终。 三个人又闹了一阵,杨小白与徐纤先后睡着。杨允天看着两人的睡颜,有一种叫做幸福的感觉侵入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