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节 初遇 耳机上那双棉绒绒的套子丢了,塞进耳朵里满是冰冷的生硬。传出来的声音也冷清起来。我把IPOD和耳机一起塞进手中的购物袋。里面有酸奶,方便面,棒棒糖。别误会,棒棒糖是找零的,草莓味。犹豫着是否该换一个IPOD,想想干瘪的钱包,还是算了。   流感的肆行似乎并没有给这个活力十足的城市带来什么不适,她就像一个精致的女人,即使病了,也会用精妆掩盖病容。街边的乞丐盯着开过去的奔驰,流浪的歌手朝着垮LV的姑娘弹吉他。这是一个梦一般的城市。我曾经无比向往的圣地,可是等我来到这儿的时候,我又无比痛恨她的冷漠。我知道,这是幼稚的,一开始就知道。   秋日午后的阳光搅着风冷冷切过来。   前面嘈嘈杂杂围了一圈人,还有几声女孩子的尖叫声传出。秉承着中华民族的优良美德,我忙紧跑几步挤身上前。一个流氓正在扯一个女孩的包。我靠,光天化日就抢劫!围观的人群无动于衷,我心里暗骂。我上还是不上呢,唉,这些人怎么忍心看一个姑娘被欺负呢。好吧,为了姑娘。我紧了紧手上提的袋子,又在手掌上缠了几圈,攥拳头撸袖子一步跨上前去,把购物袋抡向流氓的头。“啪”一声,一股好闻的奶香味逸散开来。并没有偷袭成功后的喜悦,因为我瞬间想到了我的IPOD,眼前一阵发黑,那可是活生生的一千大洋啊。我在心里哀号一声。MD,今天不为姑娘,为了IPOD,我也得放倒这小子。   这个流氓木木呆呆似乎不很专业。即使我是个文弱书生,在被一拳砸掉眼镜又挨了几脚的一番尘土飞扬的搏斗后,亦把他反剪着手压在了身下。我坐在流氓身上眯着眼睛摸索我的眼镜。流氓一边激烈挣扎一边大骂。“嘿,还反了你小子。乖乖的,等着进局子吧你。”我屏气凝神加大压着他的力度,果然这厮老实许多,只剩下哼哼了。我继续摸索。一只雪白纤细的手把眼镜递到我眼前。   “谢谢啊。”我接过来正要戴上。   “是我得说谢谢。”   嘿,这是被抢的那姑娘?语气怎么颇有些尴尬呢?绝对是被吓坏了。   “卡!卡!……停!STOP!”一堆杂乱的词组被怒吼出来撞入我的耳膜,我吓得手一哆嗦,眼镜又差点掉了。那只白玉般的小手伸过来扶住,手心托着我的手背,凉凉的。   旁边一圈人哄地笑开了。我敏锐地感觉到气氛不对。   “你怎么抢戏?”一个声音在我耳边咆哮。   “……抢……戏?”雪白的小手已缩回去。我飞快戴上眼镜。首先看到一个光头胖子怒视我的目光,我毫不示弱瞪回去。可是这种气势并没有保持多久。我看到了密密麻麻一堆摄影器材,在冰冷的阳光下黑黝黝反射着冰冷的色泽。再就是,一圈笑着的人。   一颗氢弹在我大脑里骤然聚变。瞬间的摧枯拉朽让我的思绪立刻蒸发。   “你们……?”   “我们在拍戏!本来这个镜头是他上的!”光头胖子暴跳如雷。我顺着他的手指看到了无比委屈的男主角。   如果我鞠个躬,再说一声对不起,或许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可我却鬼使神差,不知死活的来了一句“那你是谁?人家还不急你急什么?”话一出口我立马后悔了。旁边一圈人已有笑断气的趋势,我身后的女孩也哧一声轻笑出来。   光头胖子一张脸紫绿紫绿的。我甚至看到了他难以置信般的狞笑。   “我是谁?我是导演!导演!小子!你是成心捣乱吧?”   “导演,他也是好心,你别生气嘛。这样的好人现在可不多了哦。”后面的女孩搀了我一把,“你先站起来。”我这才想起身下还压着一个人,忙跳起来扶他。   “哎呦对不起兄弟,诶,你没事吧?伤着没?”   “没事没事,你大爷的。”他摇着一只手,另一只扶着腰。   “你们俩,过来扶一下小黑。”   过来两个剧组人员扶着被我狂扁的小黑往街边的一个临时搭建的棚子走。他大爷的,我刚刚怎么就没注意到这些呢。那个光头胖子哼一声铁着脸也去了。   那个女孩掏出一包纸抽一张给我。“你先擦擦手。”我这才发现手上还有白色的奶渍。抬头正欲接过,这才看清了她的正脸。   “你…….”   我觉得自己一下被抽空了。   “喂……”   “哦……哦……”我回过神来,扯过纸,草草擦了手。有些慌乱地左右寻扫着。   “找什么呢?”   我扬扬手里的纸巾。“垃圾桶。”没有,只好先塞到衣袋里。   女孩笑了。我稍微侧过头。   “你还真是个好人啊。好人,这个送我吧?”   我使目光小小偏过一个角度。她正举着那支草莓棒棒糖。   “好,你拿就是。”我收拾一下地上的狼藉,主要是我的东西。看到被牛奶泡了的IPOD,心里又是一声惨叫。   “对不起啊,给你们添麻烦了。额……那什么……我走了,抱歉,不好意思,抱歉。”我低头正要拔步。   “好人,你的IPOD坏了,我赔给你吧?”   “不用不用。”我仓皇地逃窜了。是的。逃窜。或许,我当时比逃窜更加不堪。   我远远听见光头导演的声音“重拍,这小子还真他娘勇猛……”   我匆匆走着,一边哀叹自己的第一次见义勇为兼英雄救美,一边算着一个IPOD又得多写多少篇稿子。这回可真是出大丑了,对我一向英明神武的形象简直是多么毁灭性的打击啊。我现在只能祈祷刚才围观的人里面没有认识我的了。   我一路长吁短叹,走到家门口的时候,突然感到忍俊不禁。我掏出钥匙打开门。   一个女人在沙发上正襟危坐,喝着一杯水。   看到我进来,盯着我刚刚生发却又僵在脸上的笑,说了一句肯定语气的疑问句:“什么事儿啊,还笑着回来。”   “陈青!是你啊?”我跨进屋里,一边换鞋子一边关上门。我无力地倚着沙发坐下,把钥匙搁在她面前的茶几上,擦着玻璃杯发出清脆的响动。   “你怎么来了?”   “顺道过来看看。一个人还好?”   “没什么不好的。也不是没一个人过过。”我自嘲一笑。   她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即使我不是在看着她。我知道她。   “其实……这是为我们好,也是为你好。”   “嗯。”我并着手从上往下揉一把脸:“之前你已经说过,我还记着。”   她低头喝水。   我把手伸到茶几下,拉开最底层左边的抽屉,摸出一包烟。打开,却只是空盒子。只懒洋洋有些许烟丝散落盒底。我咒骂一声,把盒子捏成一个团。透明的塑料包装纸噼啪作响。   陈青很适时地从她包中翻出一盒,在我面前打开。我皱着眉犹豫一下,还是夹了一根出来。她打着打火机要给我点上。我犹豫的功夫,火灭了。她凑近我再次打着火,我不自觉地躲了一下,没能躲开。火焰从烟头下边跳起,吸气,萦绕出丝缕烟雾。   我深吸一口烟,想组织一下语言。   “那什么……你还好吗?”   果然,我又问出这句没出息的话。   我让吐出的烟雾遮住自己的眼睛。   陈青声音清脆地笑,一如往常:“文彬,你一点都没变。”   我声音干涩,随着烟气一起吐出来。我说:“你变了。”   她的笑声戛然而止,就像突然被人扼住了脖子。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幽幽说道:“你真是没变。”   放在以前或许我会高兴地跟她“你变了”“我没变”地斗好一阵子嘴。可是今天不会,以后怕是也不会了。   陈青站起来环顾一下显得有些拥挤的屋子。她叫我:“文彬,你看我。”   我抬起头看她。   她的脸上挂着些许我看不懂的莫测的笑容。   “我就是来看看你。”   “唔……”   她从包里掏出一件东西,握了好一会儿,放到茶几上,推到我面前。   那是一把钥匙,后边缀着一个小小的布偶挂件。我的钥匙上有一对中的另一个。   我把烟蒂摁熄在烟灰缸里。   陈青关上门的时候,一并把一句话关在了屋里。   “照顾好自己。忘了我。”   忘了介绍,陈青是我的第一个女朋友,也是一直以来的一个。我们是大学同学,实话说,那时候我一无所有,属于典型的高富帅的对立面。听这话好像我现在多有成就一般,不然,我现在也是仅仅能养活自己而已。而陈青是真的很漂亮的,当年追她的男生足足一个加强排,其中大半要比我优秀。以至于她后来常跟我说,爱情真的是一件王八看绿豆的事情,哼,你就是那王八。这是一个天上掉馅饼的事情,还是热腾腾,切好了掉在我面前。我常常磨磨叨叨问她喜欢我什么,她说,不知道,直觉。   我没有愧对她的直觉。这也是她说的。   有些人总是把跟自己分手的人说的很不堪,仿佛之前的如胶似漆都是自己瞎了眼被蒙蔽一样。可是我即使跟陈青分手了,我却一点都说不出她不好的地方。是的,想必大家都看出来了,我们已经分手了。   分手是半年前的事。那天晚上我做好了面等陈青回来。我在等得快睡着的时候陈青一身酒气地回来了。我扶她半坐半躺地跌在沙发上她就哭了。   “青,喝多了不舒服吗?我去给你倒点热水。”我一边把她散落的的头发撩到耳后,一边摸着她的脊背。   她拉着我不让我走,也不说话,只是哭。   “好吧,我不走,我不走,我陪你。”我拥抱着陈青,我以为她只是喝多了撒娇。   可是当她的头埋入我的怀里,我才察觉了她的悲恸。   “青,怎么了?”我抓住她的胳膊,让她面对着我。   陈青一直垂着头。她抽泣着说:“文彬,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   我就像是瞬间被枪击中了,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问了一句:“什么?”   “我对不起你……我喝多了……是我的上司……”   我打断她断续的抽噎。   我说:“青,我先扶你去床上躺着。”我的手颤抖得厉害。   她拉紧了我不许我动作。然后抬起脸来冲我凄惨一笑:“咱们分手吧。”   我近乎粗暴地把她抱到床上,又转回沙发上坐下。后来好像还出去一趟,并且在外面呆了很久。这些我都不记得了,当时的我整个人没什么意识,混乱的大脑完全指挥不了身体,也记不得事情。   我在沙发上坐了一夜,堆满了一个烟灰缸。   太阳像往常一样升起,照在我夹了半截熄灭的烟的手上,照在我的脸上。我眯了眯眼。   陈青从房间出来,像往常一样着装整齐,但是眼睛红肿。   她缓缓走到我面前。抱了抱我,用她的脸贴着我的胡子拉碴。   然后她什么都没说。慢慢朝着房门退去。   我想伸手拉她一把,可是全身麻木,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我就这样僵直着看着她出了房门。 ##第二节 往事 新识 记起我还在上学的时候。那时候我很年轻,陈青也很年轻。那个时候,我们没有那么多的事情需要考虑。我记得曾经看过这样一个段子:   一个苹果,都给你吃,两个苹果,我把大的给你吃。   同吃一条鱼,我让你吃大身,我自已吃鱼头。   你这么难看,我还说你漂亮。我这么帅,你还说我难看。   出去玩都是我花钱,回来我只能吃萝卜。   认识你之前我没交过女朋友。认识我之前你交了两个男朋友(高中一个,初中一个)。   你生气时,我让你当出气筒。我生气时,我把自已当出气筒。   你想吻我的时候就可以吻我。我想吻你的时候还要经过你同意。   你经常打我,我从来没打过你。   有一次你问我如果你爱上别的男人了我会怎样,我说我要杀了那个男的。我又问你如果我爱上别的女人了你会怎样,你说你要阉了我。   这个段子我也曾给陈青看过,结果她揪着我的耳朵一条一条跟我辩。   “那,第一个,有两个苹果是谁吃大的?”陈青盯着我。   我只好说:“我我我。”   “那,吃鱼我自己吃鱼身吗?”   “当然不是,咱俩连一条鱼都吃不完。”   “那我漂亮吗?”   “漂亮,是我丑。”   “这是你自己说的哦,那我只会花你的钱吗?”   “不是不是,是我花你的钱。”   “我有过男朋友吗?”   “没有没有,是我有。啊呸,我也没有。”   “我打过你吗?”   “打啊,怎么没打。”   “好吧,打你是爱你。我怎么不打别人去啊?”   “是是是,您打的好打的对。”   “最后,如果你和别人好上了,我不会阉了你。我会和你分手。”   “不可能,心放的妥妥的吧你。”   陈青就甜美地笑了。那次,我才认识到陈青是多么的好,虽然那些问题都是用开玩笑的口气说的,但是,那都是真的。我开始庆幸,陈青是老天赐给我的。   这一切,我都记得那么清楚,恍如昨日。   外面天也黑下来了。我困顿起身,开灯,准备吃些东西。拉开冰箱门才发现里面空荡荡的。对了,今天买的酸奶和方便面都扔掉了。我从厨房里转出来。只好饿着了。   陈青那包被我抽了一根的烟还在那儿。把灯都关了,我就拿了烟坐到电脑前。打开文档敲了二三百字上去,便无思绪。我点一根烟贪婪的吸着,烟头在电脑屏幕淡蓝色的光里狰狞地一红,又一红。   MSN上有人说话。   “你好呀!”附着一个大大的笑脸。   就像刺破厚厚乌云的一缕阳光。我的心情没由来轻快许多。   我给她回道:“你好。”也附着一个大大的笑脸。我想起来了,这是我一个时常互看的博客圈的朋友。是个姑娘,东西写得相当不错,就是很久才写一次。   “今天没有更新哦?”   “今天过得有点乱。”   她便淡淡哦一声。   “倒是你,今天不忙吗?”   “嘻嘻,我今天的工作忙完了才有时间上网的啊。哈哈哈哈,今天好高兴啊。”   “怎么了?”   “发生了一些事情,我心情大好,不过不能和你说哦,嘻嘻。”   “额……好吧,很久不见了,你可真是大忙人。”   我突然心血来潮。   “哎,你说我要是爱上你怎么办?”   “你是把我当轻舞飞扬了,还是把自己当痞子蔡了?”她很敏捷的回过来。提到那场绝世的网上之恋。我心里笑。   “呵呵,我只是随便问问,别在意。”   良久,她没有回话。我又抽掉一根烟就关灯睡了。机箱轻微的嗡嗡声停下,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我拿起脱下的外套想挂到衣架上时触到衣袋里鼓鼓的一团,掏出来。今天那场意外的留念,那张纸巾。我想了想,把它抚平,顺手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厚书,夹到里面。夜色很浓,想听点音乐,我无辜的IPOD,心里诅咒一声,翻过身,我和自己说,现在,睡觉。   早上醒来天已大亮,在被子里缠一会儿,等完全清醒才爬起来。屋里烟味呛人,我把窗户拉开,一股蓬勃的冷气灌进来。阳光很清澈。透过玻璃,下面几棵杨树的叶子所剩无几,我这才如此清醒地意识到秋天已至,正是十月季节。   我站在窗口发呆许久。或许是考虑许久。但是有什么区别呢。   我狠狠地吸了几口气。终于想到现下最要紧的事,得赶紧把我的早饭问题解决了。然后开始工作。我的职业就是传说中的自由撰稿人,我的工作就是写,然后投。   我再次坐在电脑前。说实话,我不太喜欢这东西,每天上网搜集一下信息,有些想法时候,我都是在本子上用笔写东西的。纸和笔,说实话,我使得亲切。   MSN上有留言,是昨天那位朋友。   她说:如果真的爱上什么人了,千万不要错过。   一如既往地打开微博。网络不是很好,刷新好几次。然后……我的头感觉轰一下变大了。   数十条微博转发,“昨日一剧组拍戏遭遇的哭笑不得的事件,亲们,是小萌萌的剧组哦。又有新戏了,萌系童鞋顶起!!”赫然就是我昨天英勇“抢戏”那一出。图片上我正跟歹徒厮打着。我的身上还用显眼的红圈标记。OMG,我瞟了一眼转发量,小心肝立刻不争气地扑通扑通跳起来。   老天,请不要让网上再出现一个“抢戏哥”或者“傻帽帝”了。   我也知道了,昨天那个给我递纸巾的女孩是电影的女主角,很红很红的新晋人气王。她叫,苏萌。 ##第三节 胖子老马 我在网上找了找苏萌的资料,才知道她现在有多火。我开始后知后觉地傻乐,我昨天竟然和大明星近距离接触还说了几句话,最最重要的是,我握到了她的手。好吧,虽然我已经过了追星的年龄,并且对方还是一个比我小的明星,但是即使是再淡然的人得知自己和一个知名人物近距离接触过,也是会小小地心潮澎湃一下的。最最重要的是你还握到了那个名人的手。好吧,该死,我承认握了一下小美女明星的手这样的事回想起来是够让人神志不清的。   我找了几部苏萌的电影下载着。   这小美女果然不简单,年纪轻轻就拍了这么多电影。怪不得那么红。   电脑下载的速度很快,我心里想,我不如它。   顺手打开苏萌的博客。嚯,我忍不住惊叹一下,点击率都过亿了。我只有可怜的一万出头,真是不能比啊。看着她写的东西,我竟然有一种淡淡的熟悉感觉。大爷的,也不是没见过美女啊,这就魔障了。我自嘲笑笑。看了好几篇,到最后竟然有不少条博主回复,我心里忽然涌起一阵异样的情愫。   手机开始震动,我看了一眼接起来。是马达。   “彬子啊,好久都没见了,今天聚聚。”   马达,大学一个宿舍的,绰号胖子。关系有多好我就不说了,一起住四年,就是块石头也捂热了。更别说几个志趣相投的青年。   “好啊,老地方?”   “老地方。”   这几天总是莫名地心神不宁。出去一下也好。我想想,也有一个月不见胖子他们了。难道,感情真的是随着年龄的变大而减淡吗?要不,陈青为什么跟我分手。她都不给我一个原谅她的机会。或者说,我放不下她,但是她放弃了我。   等我到了我才知道这家伙什么心思。这厮旁边站着一位颇为英气的短发的姑娘。我说呢,原来是显摆女朋友来了。   果然,一看见我,这厮就挤着一脸褶子:“彬子,来来来,见过你嫂子。”   “哈哈哈,姑娘,我得感谢你啊,终于让这小子摆脱过了二十几年的节了。”我与她握握手。   “滚一边去,也不说点好的。”老马挤过来,回头又说:“媳妇你可得离他远点,这小子长的虽说不怎么地,可是骗姑娘手段不小。”   没想到姑娘挺大方,张口就来:“你是不相信我啊还是不相信你哥们。”   马胖子一脸赖笑,忙转移话题:“来我介绍介绍,你嫂子,王若男。这我兄弟宋文斌。”   “嫂子人如其名,够爽快。”   “你也不错啊,文质彬彬。”   马胖子不依了:“嘿,我说你们少说几句。媳妇我告诉你,这家伙当年就把我们学校一校花级美女都骗到手了。”他反应过来:“哎,对了,陈青呢?”   我楞了一下,满嘴苦味。我扯了他一把,凑到他耳边小声道:“我们分了,这事儿暂时先别告诉别人,我不想让人知道。”   马胖子一脸难以置信:“真的?”   我垂下眼苦笑:“我没骗你。”   “怎么会呢,为什么啊?那么多年了……”他像是比我还不能接受。   “不知道,是她提出来的。”我沮丧地说:“进去吧。”   老马大力地拍了拍我肩膀:“走,进去。”   小丁在里面,丁宇。我们互相胸前给对方一拳,话都不用多说。小丁上学时候是有些飘忽的,换过无数女朋友,不过成色没一个及得上陈青的。不过现在沉稳多了。我的意思是,他现在身边一个女朋友都没有。   “多久没聚了,今天不醉不归。”马胖子咧开大嘴,搂着王若男的肩膀:“介绍一下,这是我女朋友。”   “老马呀,这都几遍了?”小丁笑他。   马胖子难得地老脸一红:“哈哈,失态,失态了。哥们今儿个太高兴了。来,开酒。”   “来,第一杯,为了咱们老马光荣脱光,干。”   “干。”   放下杯子,我看见老马龇牙咧嘴,转头悄悄跟王若男讨饶。   我为他高兴,又感到无端惆怅。   “来,我敬嫂子一杯。”我端起杯子:“老马虽然磕碜了点,又五大三粗,不过好歹还算老实。我替他谢谢你能瞧得上他。”   马胖子嚷嚷:“靠,有那么惨吗,又不是猪八戒。”   王若男笑着睨他一眼:“他也就这点我能看的上,来,干杯。”   我和小丁哈哈大笑,胖子泪流满面。   我把自己扔到床上。我很困,但是睡不着。   我忍不住想起来陈青,心口隐隐作痛。她在哪儿?她在干嘛?她快乐吗?她还好吗?我不止一次告诉自己,我们以后就没什么关系了,或许还是朋友,或许连朋友都没得做。不应该还心存什么幻想,一切都过去了。我很清楚这些,但是我忍不住想她。   我和陈青牵着手走着,我们遇到老马和他女朋友,我高兴地和他们打招呼。马胖子问我你们和好了,我说是呀,我们又和以前一样了,不,应该说我们压根没变。我们一直走,走过大街小巷。我回头的时候突然看不见陈青了。青,青,你在哪。我大喊。然后我看她被另一个人牵着,越走越远。她笑着,跟我说,忘了我,再见,再见。我无力地蹲在地上。一只漂亮的手轻轻拍我的肩膀,伴随着一个清丽好听的声音:   “喂,你怎么了?”   我倏地坐起来,头痛欲裂。一本书从我怀里滑到被子上,床头灯还开着,我抬手关掉。一只手扶着头挣扎起来。拉开窗帘,打开窗户。太阳已经高得从我这里无法看到了。看看表,中午一点多。我艰难地走出卧室,仓促洗了把脸。打开本子,我觉得有必要把我那个梦境记下来,而且甚至,有必要把它继续做完。   我转到电脑前,打开屏幕。本来以为它完成了工作。结果,卡在了一部上,丢失了资源。我重新搜索,下载进度才像脉搏一样,重新跳动起来。我心里有仿若得到极大的平衡。它也会丢失,也会卡到一个莫名其妙的地方。   天气慢慢转凉了。 ##第四节 关闭 半个月的时间很快。人总是抱怨正在经历的漫长,感叹时间逝去的迅捷。这是为什么呢,大抵是因为回头看看只是一秒钟的事情吧。   我的生活似乎又回到了大一那段时光,没有了井井有条的家,没有了归置得整齐的衣服,没有做得了的饭,没有烧好的热水。一个单身男人你能要求他怎么样呢,我又是个单身男人了。   我从堆积如山的垃圾中刨出一袋速溶咖啡,给自己冲了一杯。其实我是有咖啡机,咖啡豆的,我也有一手做咖啡的绝技,但是懒得弄,那个不是单身男人能享受到的。慢慢啜着咖啡,人在某个时刻会突然出现一种仿佛瞬间考虑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这样的奇怪感觉。这是人生的一种美妙暂停,我正要仔细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电话响了。   是胖子。每个故事都有一个胖子,我的也不例外。   “喂。”   “彬子啊,是不是闲的蛋、疼,哥哥找到一个好地方,你把帐篷什么的收拾一下,明天我去接你。”   “去哪儿,还背帐篷,我这老胳膊老腿可经不起折腾。”   “别问,保你尽兴,哥哥什么时候骗过你,快收拾,明天一早去接你。”   我想,今天晚上又睡不着了。到小区门口便利店买包烟。卖货的问我要什么,我说中南海。想了想,我说,算了,拿一条南京吧。天气一天比一天冷了。或许应该带一件防寒服。   整个下午,我一直在看下载好的电影。累了,就从一堆堆的杂乱无章中翻找出我出行需要的东西。打开衣柜最外边就挂着一件防寒的冲锋衣。我拿出来看看后又将它原封不动塞回柜子里,压在最底层。那是陈青给我买的。   帐篷打成一个大包,我似乎真的回到了大学。当年的我经常和老马,小丁一起,出去野营。我估摸这次也八九不离十。也好,爬爬山就当散心了。   我继续看电影。苏萌真的很漂亮,演技也不俗,又是科班出身,再过几年必然是天后级巨星。其实我上学时候最大的愿望就是做一个导演。可是,并不是所有人都是想什么都能成的。这也促使我开始相信命运,因为那些冥冥中无法解释的事情,就是命运的定义。就仿佛有一条线拴着你,牵向你该去的地方。   晚上我神奇地睡着了,并且没有做梦。   天还没亮,老马就过来砸门。他每次敲我家们的方式总是近乎疯狂,好在我家的门还算质量好。   我迷瞪着放他进来,一下子被他带进来的冷风激清醒了。   “你要死了,砸坏门要赔的,以前因为宿舍的门被你弄坏罚款无数,你不长记性啊!”   “毛!”他有些不满地扫视着我凌乱的房间,突然笑了:“快走,车在楼下。”   我连脸都没洗一把,就背起了巨大的包,被胖子拉出了门。   一辆七座的商务车停在楼下。   我把包搁进后备箱,绕着车转了一圈。   “挺大。”我拍拍车身。   “放货,咱东西多。”   “不错不错,哪拐来的。”   “一生意上的朋友。”   “别,胖哥,还生意上,生意上的人一分钟几十万上下呢,咱一分钟才几毛钱啊。”   “滚你,文子再小也是肉,生意再小也是生意。你开不开?”   “你开,我这还没清醒呢。”   “没清醒张嘴就损人,你可真是不折不扣一混蛋。”   我拉开车门,才看见王若男坐在副驾。   “呦,嫂子也跟着我们几个瞎折腾啊?”   “是你们跟着我办正事儿。”   我问:“那咱们去哪啊?”   “到了你就知道了,这机会可是我好不容易争取来的。”王若男神神秘秘笑道。   嘿,还都学会吊胃口了。   接到小丁后,车就走上了出城的高速。   天渐亮,大家都睡着了。我也闭眼假寐。   胖子轻轻叫了我一声。我睁开眼:“什么事。”胖子明显被吓了一跳,扶在方向盘上的手抖了一下:“你丫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你睡了。”   “怎么的,换班?”   “不用,哥还不累,你接着装。”   我又骂了一声,合上眼。   其实坐车是个绝好的催眠过程。一分一秒都在距离中被无限拉长。长过人的视线和思绪。这时候,睡觉便是最好的解脱。我喜欢漫长,但不喜欢等待。我终于模糊了视线和意识了。   我听到刹车声便睁开了眼。我不想说醒了来,这样我可以掩耳盗铃地认为自己没睡着。老马拔了钥匙招呼我们下车   “哪儿啊这是。”我揉了揉眼睛,然后看到一片巨大冷艳并且惊艳的蓝。“密云?”   “是啊,密云还算这几年不错的地方。”老马一边从车上卸着东西,一边跟我讲。“看看水散心也是不错的。过来搭把手。”   我搬箱子的时候才看见不远的地方有很多大军用帐篷。这是整哪出?   “看脚。”   我忙低头:“你把这东西都抬出来了。”   箱子的一角露出一根铁棒,我一眼就看见那是我们用来烧烤的组装架子。   “我还让小丁带了鱼竿,等会你去吊几条鱼。”   “嗬。”我有些惊讶了,“这么大阵仗,你不是要办喜事吧。”   “滚滚滚,老子办喜事能这么草率吗?剩下的我搬,你过去帮若男和小丁扎帐篷,咱们今天就这住了。”   “嫂子我来我来。”我从王若男手上接过活,“这是干什么呀,怎么那么多人。”   “嘿嘿,探班啊,我在群里申请好久了。你走运了,能见大明星了。”   “谁啊?”   “见到自己看!”   丫丫个呸的,都到这了还保密。   我心跳得有些欢实,又是拍戏的地方。可千万别是那光头大胖子了,不过……没有不过,我暗暗跟自己说。   我麻利地支起帐篷。小丁钻回帐篷补觉去了。老马和王若男坐在帐篷边交流感情。我朝水边走去,走一段,回过头远远朝老马要烟,风大,把我的声音吹得飘忽不定。老马给我扔过来,被吹到一边。我过去捡起来。胖子喊:“彬子,你TM的要被熏死。”我笑,叨出一根来点上。老马跟他女朋友笑。   一切在风里,很美好。 ##第五节 再次相遇 戏场闹哄哄散了。老马跳起来喊小丁装架子生火。他去请人。小丁从帐篷里爬出来,到车上搬放木炭的袋子。我把啤酒卸下车。烟冒起来的时候。老扬领一群人回来,有演员,也有别的探班的人。我看见人群里没有光头胖子,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却是说不上什么来的遗憾。我回头拍了拍箱子问小丁吃的够不够。小丁说五十来个人,应该是够了。   我叹了口气。然后我听到一个声音。   “好人?”   我愕然回头。苏萌两眼弯弯,笑靥如花。   “呵呵……好巧……”我有些慌乱的笑,语无伦次。除了这个我真的不知道再说什么了。   人们看到正主来了,顿时人声鼎沸,纷纷涌过来。没头没脑,一拳一把地把我生生从最内圈挤到了最外圈,连她的脸都看不到了。   “别挤,他奶奶的,我也要看美女明星,我也要和美女明星说话。”我的内心这样咆哮着。可是在这个时候,内心的咆哮明显是没什么用的。事实上,内心的咆哮这玩意儿压根就没发挥过什么作用。   我苦苦等了十分钟,二十分钟,半个小时,四十分钟。   “大爷的,还有完没完,吃饭不吃?饿着苏萌美女怎么办?”这次不是内心的咆哮了,我给喊出来了。没办法,这群家伙围着苏大美女快一个小时了,动都不动一下,连苏萌一眼都看不到的我急了眼。   影迷们终于散了。   “好人,你是不是来看我的?”苏萌似笑非笑看着我。怀里抱着一大堆的小东西,样子很是无辜。   我讪笑:“我还真不知道你在这。不过,你的电影我都看了,我很喜欢。”我找一张桌布铺好:“把东西先放这里吧。”   都是些巧克力,毛绒玩具什么的,女孩子喜欢的小东西。   我感叹道:“做个粉丝也不容易啊。”   “所以我要好好拍戏。”苏萌抚掉鼻尖上沁出的细小汗珠。我静默地看着她。   “好人……”   “嗯?”   “还吃饭不吃,饿着苏萌美女怎么办?”她狡黠地笑着,嘴角勾着一丝温存。   我看得有些呆,下意识地擦了擦嘴角,然后马上反应过来,火速转移她的视线:“嗯……吃点什么?你看看。”   苏萌笑得越发动人了。“都要。”她浅浅伸了个懒腰,接触到我诧异的目光,羞赧说道:“拍一上午戏很饿的,早饭都没来得及吃。”   我突然想到一张照片,从手机里翻出来给她看。那是一只很萌的六尾小狐狸,名字叫做千柰子,拖着每条都比身子大的尾巴,捧着小肚子,可爱极了。   苏萌轻轻尖叫一声:“我要。快发给我。”   是的,没有人能拒绝这只小狐狸。于是,我幸运地得到了苏萌的手机号码。我发现,我真是太睿智了,这种大巧不工的办法,简直就是宗师级人物啊。   我抽着一根烟,看苏萌优雅地吃东西。不过,不断有粉丝过来敬酒,要签名。她不得不把吃了一半的东西放下来。我就把她放下来的东西再放到烤架上,不然很快会冷掉。等人们走了,再拿给她。她喝很冷的啤酒。我问她要不要喝热的牛奶或茶,说啤酒太冷了。   她说:“还是不要的好。他们喝的都是冷的。”她看着热情的影迷。“不过真得谢谢你,好人。”她冲我扬起睫毛。“现在,我得去剧组那边了,东西你帮我先收着。”她看一眼地上一大推的礼物。   我说:“好。”   看她走远了,我把烟头扔到垃圾袋里,把一张桌布铺在地上,将所有的礼物兜起来,拎进帐篷里。   老马的女朋友很兴奋,连老马喝酒都顾不上管了。   老马悄悄跟我说:“要不是为了她,今天也不会到这儿来。这不,要了签名,合了影,乐疯了。”趁他女朋友不注意,又大大喝了一口,很受用的样子,打个酒嗝,自顾自说:“彬子,我看出来了。你小子不对劲,你怎么跟苏萌很熟的样子,你这交际可够广泛的。”我咬一口烤好的肉,含含混混回答了一些我自己也没听懂的句子。   胖子一脸猥琐地笑笑,把杯子里的啤酒喝尽,留下一些薄薄的白色泡沫。   剧组的人们都回去了,剩下人们在喝最后一杯,他们马上要回去了,他们没有过夜的帐篷。老马把烧烤架收起来,说晚上继续。我收到一条短信。没有联系人姓名,图片是一只狐狸,是苏萌。她说:我在你帐篷里。我火烧火燎跟老马他们说我回去睡觉,然后一路绝尘而去。   拉开帐篷,苏萌戴一顶棒球帽,穿一件军用棉大衣,俏生生坐着。看见我,拍了拍我帐篷里的的长盒子,笑吟吟跟我说:“本来是来谢谢你,顺便拿东西,看到鱼竿了,就不打算走了。”   “走。晚上做鱼汤。”   “哎等等,拉我起来。”   我笑了,伸手捉住她大衣袖子拉她起来。苏萌看了看我,说:“你拿鱼竿,我去给你借一件棉衣。”   “不用了吧?我不是很冷。”我笑笑。   “别装了,我都看出来了。”   我笑得就有些尴尬,这小姑娘聪明得紧。   水库的水很蓝,波光潋滟的。我穿上借来的大衣,哦,是苏大明星亲手借来的大衣,打开盒子组好一根,递给苏萌。她饶有兴味地看着我:“好人,你怎么好像什么都会的样子?”   “这都是生活技能,假如有一天被困在一个岛上,不会钓鱼岂不是要饿死?”   “你想得真长远。”她竟然嘲笑我。   “你嘲笑我?”   “没有。”   “别装了,我都看出来了。”   苏萌眼睛弯弯,笑了。   我把鱼钩甩出去。   苏萌甩出去后就把手缩进袖子里。风拂着他长长的鬈发和睫毛。   “苏大明星啊……?”   “嗯?”她目不斜视。   “我想问,”我沉吟许久:“那个光头胖子怎么不在?”   她笑了。转过头看着我。“你说陈导啊,我在他的剧组拍完了,现在又换一个。”   “哦,你可真忙,别累坏了。”我恨不得抽自己,跟大明星聊天的机会多么难得,我怎么尽说些没营养的。   “其实还好,今天下午没戏。就跑来找你钓鱼了。”她又专心盯着浮标。   好吧,我真是没什么好说的了。   我们静静地坐着,不言语,不动作。但是我的感觉很好,我相信苏萌也一样。 ##第六节 独处  头顶上一片藏蓝。   我把鱼杆搁在旁边的石头上,手伸进厚厚的棉衣里,掏烟出来。风把打火机吹灭好几次。我别过身子才终于点着。   “好人你叫什么?”   “宋文彬。”我瀑布汗,随即反应过来人家确实没理由知道我叫什么。奇怪啊,我怎么感觉跟她好像很熟呢。   “宋文彬。”   苏萌第一次叫我名字。   “嗯?”   “你抽烟的样子。”她瞥我一眼,又补充道:“尤其是眼神。”她对着浮标轻轻笑了,“很帅。”   “吓?”我受宠若惊。   “像一个人。”她自言自语。   我忍不住问道:“像谁?”   “不告诉你。”   我们就这么坐了很长时间,都没有鱼来咬钩。   “心不静啊心不静。”苏萌腾出一只手撩撩头发。“把鱼都吓跑了。”她的声音柔柔软软的。烟抽的我嗓子有些干。   “那就静下来。”   “恩。”   我最后一只烟抽到一半,浮标动起来。我和苏萌看着对方的浮标,都在动。鱼线一下绷紧,等鱼放累了,吊起来,好大。苏萌的也不逊于我。她面色微红,朝我摇摇v,嫣然一笑。   “好人,你抽烟可真凶。”苏萌蹦跳着走,不过穿上棉衣的她跳起来像个遥遥晃晃的企鹅。我提着渔具盒和折叠桶。里面扑腾着五条鱼。说实话,今天战绩真不错。苏萌多钓了一条,高兴地手舞足蹈。   风隐隐有声。苏萌突然跳过来过来挽着我胳膊。“宋文彬,你能不能以后不要抽烟?”她眼里有些期许,还有那么些许雾气。我被她那张绝美的脸蛋迷得五迷三倒,完全是下意识地点头。风刮过原野。   我说:“好,苏萌,我答应你。”   她闭上眼,睫毛像两把黑黑的小扇子轻轻覆盖下来。“真的吗?”   “真的。”我这才反应过来,OH,Shit,这就是传说中的美人计吗?不抽烟,那不是要我老命了么,可现在怎么好改口。我暗骂自己没出息啊没出息。   她忽然睁开眼,有些仓促又楚楚地一笑,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我相信你。”   苏萌垂下头,又抬起来,阳光般灿烂。   “教我做鱼。”   “好”   “好人,你怎么什么都会?”   我把洗剥好的鱼丢进架在木炭上的锅里。苏萌一手托了腮认真地看。我把配好的作料一边讲解一边倒进锅里。强调葱一定要在生姜前面放,等汤变白时加入酒。盖上锅盖,我问她:“会了吗?”苏萌眨眨眼,说她得想想。   老马在干他中午未完成的烧烤事业。十几辆车围成一圈打着车灯。一群人在听那个导演说拍戏的事。苏萌掀开锅盖看一下,她说,我得看看里面有什么,它们听起来很快乐。   我端着锅,苏萌操勺。每个人的纸质一次性碗里都添上一勺汤。我给她也舀一勺:“尝尝。”   她抿着嘴喝了一小口。“真好喝,我以后可以自己做来喝了。”   “好人,你女朋友一定很幸福。”我干涩地笑笑:“我没有女朋友。”   “这样……”她侧头思索,”我给你介绍一个怎么样?”   “还介绍啥啊,别舍近求远了。”我说   苏萌狠狠瞪了我一眼:“你想得美。”   “喝汤喝汤……”我火速转移话题。   人群开始散了,苏萌站起来拍拍衣服:“我得回去了。”   “好……等等”我脱下大衣,“还你。”   她瞅了瞅我单薄的夹克,“你还是穿着吧。”   我把拉链拉开:“别蔑视新时代四有青年。”   “好好好,我带走,你拉上。”她嗔笑:“你这人……”她用脚尖蹭蹭地,“再见。”   “再见。”我看她的背影在夜色里淡出。   “我很喜欢你的电影。”   她隐约回头,应该是对我笑的吧。   我顶着风开始犯楞。老马叫我收拾东西。我抱着一堆钢管走向帐篷,小丁叫了我一声,我才又走向车。老马意味深长看了我一眼。   我和老马他们又打了好一阵子牌。已经很晚了,我钻回帐篷。我觉得我应该微笑,可却笑不出。   帐篷外面剥啄有声,我睁开眼。拉链从下被拉到顶,然后一个人进来,还有风。我瞠目结舌。她轻车熟路坐下.“别奇怪,我来送点东西。”她把手上的小白盒子放在我耳边。“我听过几次,别嫌弃就好。”她眨眨眼:“你不会推推搡搡还给我,对吧?”   我笑了:“好吧。”   她就站起来:“有夜戏,拍完就走。明天你们就见不着我们了。”   我说:“好吧,我转告。另外,我有东西给你。“   “笑得这么坏,是什么啊?”她做惊恐状,可爱无比。   “我一直都是这么笑的好不好。”我从包里翻出棒棒糖。“这个怎么样?”   “Bingo。”她抢过去,笑得无限美好。“忙,走了。”   我把那一堆礼物装在一个大袋子里递给她。   “拜拜。”她把声音的尾巴用拉链锁在帐篷里。她的声音很细很轻,像个孩子。在我身边转啊转的。   我把盒子里的东西拆出来。白色的IPOD,白色的耳机,上面有白色的绒套,看了就让人觉得温暖。顺着拉链摸到拉头,轻微的静电让我手一抖,我揪住它,稍微用了点儿劲,拉起来。浓稠的夜流进来。我钻出去,听到密云的水声,跟这夜相得益彰。远处拍戏的人声因为夜太静反而显得更远,风一吹,就飘飘荡荡的。我裹紧衣服,缩手缩脚靠过去,站到一个刚好可以俯视他们的小坡上。我主要看苏萌。看她跟另一个男人偎在一起看天。我抬头,星星真不少。导演选这个日子一定颇费苦心,我想。   导演一直喊着指挥。没戏时,苏萌一个人安静坐了,捧个暖手袋,不大说话。有人和她说时也总是点头或摇头,或者很快地说几句。我摸出烟,想了想,丢到地下,又摸出打火机,扔到很远的地方。我继续看。苏萌站起来,掏出什么东西,不大工夫,我收到一条短信。   “冷吗?”   “冷.”我如实回答   “回去吧。”   “我看看你们。”   她往我这里看了一眼,褪下大衣去试镜。腿站麻了,我就坐下接着看。苏萌下场。看来他们是完了,开始收拾东西。我站起来,苏萌在那边站着。我地又看看手机有些雾蒙蒙的屏幕。   “我们完了。现在就走。”   “我看你们走,就当我送你了。”   那个男主角给她递大衣,我看见她摇头。   黎明还是黑的。苏萌上了车。看着汽车红色的尾灯直至消失,我觉得灵台一片澄明,心里平静无比。我像打完一场仗。把手放到口袋里,怡然吐出一口白气。这一刻,我只想睡觉。 ##第七节 你相信缘分吗 冬天来了。我只能感叹这么一句。如果硬要再挤一句,我就只好说,快过年了。虽然我从事的工作跟文学有很大的关系,但我实在是整不出“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这样的话。我的高中老师早就给我下过结论了,他说:所以,你永远成不了雪莱。   这世界谁又能成为谁呢?况且,我又何必要成为雪莱,乍一看跟雪菜似的。   今天心情无缘无故很好,我决定出去犒劳自己一下。   我幽魂一般飘在街上,左瞅右看,却不知道去哪儿。这时候我才感到真切的寂寞,以及难以言说的陌生。   不知不觉就走到我以前常跟陈青吃饭的地方,我们喜欢坐在一个靠窗的位置。   算了,这里就这里吧。   我抬起头,就看到了陈青。还是那个窗户,那个桌子,桌子那头的人也没变,只是另一头的变了而已。我不自觉地侧身躲闪一下,我又想嘲笑自己。但我还是先看了一眼谈笑风生,光彩依旧的陈青。然后,然后,我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感觉。我回家了。   网站组织写手们开年会,地点海南。   上午还在无所事事的我,下午就感受到了温暖的海风。所以我感叹,这个世界是很神奇的。人永远不要低估老天的想象力和自己的创造力。   说到年会,无疑就是一群形容猥琐的宅男,胖子,啤酒瓶底眼镜年底聚在一起吃吃喝喝,玩玩闹闹。说不得,我混迹其中完全当得起英俊潇洒的评价。虽然我早说过我不帅,但是这个不帅也是要看跟谁站在一起的。   晚上是一个大型篝火晚会。神秘的女写手们终于现身了。我高兴地发现,女写手们的质量还是很不错的,要摸样有摸样,要身段有身段。啊呸,扯远了。我的意思是,女写手们看起来就很有灵气的样子,嗯,在这就是我本来的意思。   我正不亦乐乎地看着女写手们的时候,一个黑影从我面前当头罩下来。   我抬头一看,乐了:“美女,有事?”   看来我使劲往猥琐宅男和胖子群中钻的策略是无比英明的,这样我卓尔不群的气质能得到很好的体现。我沾沾自喜看着眼前这位校花级的美女。   “你是青凡?”嗯,还是慕名而来的。   “是啊,不知道美女是?”   “我就是你口中脑残无聊,老是男男女女生离死别的那个萱雨。”   “啊!”   我曾经在我的书评区大肆煮酒论英雄,其中有提到过这位人气很高的美女作家。呃……不过没一句好话。就是她上面提到的脑残无聊,老是男男女女生离死别。要是早知道是个美女,我就不说了。   “多有得罪,不好意思啊,不好意思。”我只好讪讪而笑。   “你凭什么说我的作品无聊脑残?”   麻烦大了,我现在的英文名叫“装孙”。只好继续赔不是。   不料这小妞竟然来一句尖刻的:“你不无聊不脑残,男男女女也不生生死死,也没见你的版面比我多,也没见你的读者比我多。”这小妞真是戳着我的痛处了。   “读者多,版面多就说明你的质量高吗?我说你的有错吗?我看一眼你的开头就知道过程和结尾了,什么王子和灰姑娘啊,什么女死男死大家死啊,最终死谁了。中间纠葛一堆三角恋,一堆苦逼这家族那家族,你说说最后逃得过两个结局吗,要不男方死了,女方孤独终老,要不女方死了,男方今世不娶,或者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生活里哪有这么反人类的事啊,你这属于误导读者!”   姑娘被我气得说不出话来。我的感觉上来了,竟然停不住。   “照你写的,你被我在这指责一通最后还是不可救药爱上我了呢。你倒是爱一个,反正我也孤家寡人一个,我不介意的。”   姑娘鼓着腮帮子,眼睛里喷火,像是随时要扑上来咬我一口。   我有些心虚了。   看着看着,姑娘的眼里渐渐泛起了水色。   完了完了完了,惹祸了,我平生最见不得人哭。完了,这回亲手招哭一个,嘴贱啊。我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   姑娘恨恨扔下一句“你等着。”就抹着泪跑了。   我也没心情再呆着。悻悻往酒店走。   我曾说过,永远不要低估老天的想象力。   我的心不在焉导致我撞到一个人,从撞击的力度与感觉来看,应该是个女的。呃……而且身材不错。我惊慌失措地抬头。   苏萌颇为复杂地看我一眼:“我是不是应该怀疑你故意跟踪我呢?”     “没有没有,我是来开会的。”我忙摆着手解释。   “开个玩笑啦。”苏萌巧笑倩兮,美目流转间,摄人心魄:“其实你要是真跟踪来的我也会很高兴的。”   听了这话,我忍不住有些激动了,哦不,是很激动。   “你什么意思。”   “那样,我就又多了个最铁杆的粉丝。”她狡黠地笑了,绕着我转了一圈,精致的小鼻子还一嗅一嗅的。   “怎么了?”我紧张的问:“有什么味道?”   “没有啦。”苏萌高兴地笑笑。   “苏大美女,你来海南拍戏吗?”   “对啊,来取景。好累啊,到处跑。”苏萌捋了捋头发,叹了口气。   “那就少接两部,人最重要嘛。”   “唉,大家都累啊。现在谁不累呢。”她撅撅嘴。“陪我走走吧。”   “好啊。”我受宠若惊。我感觉苏萌跟别的明星很不一样。她没有一点明星的架子。一般来说,明星总是有着一种内心的优越感的,可是在她这儿,我没感觉到。跟她在一起我也不会紧张,聊天也感觉很是熟稔,就像,就像我们很多次这样聊过。   温润的海风吹在身上很是舒服。夜幕下的海边没有人,很安静。我忍不住眯起眼睛。   苏萌终于把那个显眼的大墨镜摘下来了,露出不似凡间的面庞。   “你们戴墨镜不是为了不让别人认出来吗,我觉得戴了反而更惹人注意。”我看了一眼她美得惊人的脸,咂咂嘴:“不过你怎么整都惹人注意。”   “你这算是夸我吗?”苏萌歪着头看我。   我忙不迭点头:“当然当然。”   苏萌的表情有些怪异:“夸人的话我听多了,头一次听到你这样的。”   “谬赞了。”   “喂,我又不是夸你。”   “啊!”   “你什么时候回北京?”   “后……嗯……再过一周吧。”   “哦是吗?我后天就回去。”   “我突然想起来,其实没那么多事,早走几天也不是不行。”   “哼。”苏萌斜了我一眼。“嘴脸!”   我表示很尴尬。这姑娘精得有点过头了。   “你们的年会是后天结束吧?”   “吓,你怎么知道?”   “哼哼,我有朋友跟你们是一搭哦,是美女哦,美女作家,想不想认识?”   美女作家,我刚刚还气跑一个呢。我问:“有你美吗?”   “没有”   “那算了。没兴趣。”   “……”   沙滩上走着,我把鞋子脱下来拎在手里,光脚走。   苏萌仰起头,任风飘扬着她的长发。   “好人,我感觉你和其他人很不一样呢。”   “哪不一样?”   “别人见到我都好像很紧张,搞的我也很紧张。你怎么一点都不怕我的样子。”   我瞅了瞅她的脚:“我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苏萌扑哧一下笑了。我瞬间感觉夜色又暗了许多,因为苏萌的的笑颜着实太过明媚动人了。我忍不住想,苏萌到底是怎么生出来的。都是爹生娘养的,她怎么就能漂亮到一个反人类的程度。   我想看她,可又不好意思直愣愣盯着看,只好抽空鬼鬼祟祟偷瞟一眼。   没想到又被苏萌注意到了。她笑得捂着肚子直不起腰。嘴里叫唤着:“不行了……你别这样。”   我表情讪讪:“有那么好笑吗?你这么笑我很没面子的诶。”   等她终于笑够了。我们才又继续漫无目的的散步,有个很浪漫的词可以套用到这里,嗯,漫步,我跟苏萌一起在海边漫步。o(≧v≦)o~~   苏萌学我的样子,把鞋脱掉,也光着一双纤细明秀玉一般的脚踩在沙滩上。我贱贱地觉得她脚下的沙子必定很幸福。   良久无语。   又漫了一段儿。苏萌停下来穿上鞋子,说:“我得回去了,再晚剧组的人该着急了。”   “嗯,我送你?”   “不要,被人看到我又解释不清了。”   “真的?太好了,我还是送你吧,要不不安全。”   “少来,你不在我才安全……”苏萌的笑容难以言说。   海风仿佛瞬间有了难言的温柔。   苏萌走了。我呆呆看着她。   突然她回过头来,说:“好人,你让我想起了小时候。谢谢你。”   等她走远了我才敢朝她喊:“你相信缘分吗?”   苏萌没有回头,只是举起手臂跟我挥手告别。 ##第八节 潜水  我回到酒店的时候已经很不早了。   同屋的某大神关心地问我去哪了。我说去海边走了走。不晓得如果他知道我是跟苏萌一起走的心里会有何感想。   “哥们,认识苏萌吗?”我躺下翻来覆去睡不着,就问出了这么个问题。   “苏萌,当然,全国人民谁不知道啊。”他叹了口气:“我要是能跟她说上几句话,此生也知足了。”   我心里暗爽不已。   结果反倒是他津津有味开始给我讲苏萌怎么怎么样,我也兴致高涨地听着。   “不过听说这位女神的性子很有些冷呢,不怎么爱搭理人。”   是吗?苏萌的性子有些冷?我怎么全然没感觉到?   “哦,这话怎么说?”我忍不住问道。   “咱们干这行的好歹也认识一些媒体方面的人吧,我一个媒体朋友告诉我的,这女神真是跟仙女似的,不食人间烟火。而且跟男的都很少说话呢。”   “到底有几个苏萌啊?”我有些困惑了。   “当然就一个了,她可是我们的宅男女神啊,那,你看看。”他打开手机让我看,我一看果然是跟我一起钓鱼一起漫步一起笑的那个苏萌。   他看我有些傻眼,得意洋洋笑了:“怎么样,漂亮吧,看傻了吧。哥们不是我说你,你也忒OUT了,连苏萌都不知道。”   我哭笑不得。   我快要睡着的时候,手机的震动惊醒了我。   我瞟了一眼,瞬间一个激灵完全清醒了。是苏萌。   我打开短信:好人,明天你有空吗?   我光速回复:有,二十四小时有空。   呵呵,那我请你去潜水吧,顺便介绍一个你的同行给你认识。   你知道我是干什么的?   当然,我既然知道你是来开年会的,还能不知道你是干什么的啊。   那你是怎么知道我是来开年会的?   这个嘛,暂时不告诉你,明天你就知道了。   好吧。   那明天见,晚安。   晚安。   我又忍不住看了一眼另一张床上打着呼噜睡得很投入的大神,很欠揍地想,差距啊。   第二天一早我就打扮地精精神神的出了门。   我照着苏萌发给我的地址走到一个没人的小码头上。远远地,我就看到苏萌美丽的身影。她朝我挥挥手。于是我就一路撒着欢儿过去了。   气还没喘匀。苏萌嗔怪地看我:“你跑什么啊,而且都到眼前了才跑,太没诚意了吧。”   “……”   “冉冉,来看看老朋友。”这难道就是苏萌说的同行?   码头下面停着一艘快艇,一个背朝我们的姑娘转过了颇为俏丽的面孔。   我们俩看着对方都同时惊呆一下。   观众朋友们不要误会,这并不是一见钟情的前兆。   然后我又和她齐齐大喊:“是你??!!”   眼前俨然就是昨天被我气哭的那姑娘。   “你这魂淡,你来干什么!”姑娘怒气冲冲质问我。   我没答话,这个时候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她。   她转身又问苏萌:“萌萌,这就是你说的那个人?”   “对啊,你们恐怕还不知道对方叫什么吧。来,我正是介绍一下。”她指着我:“这是好人宋文彬。”又指那姑娘:“这是宿冉。”   宿冉哼一声把头扭到一边。   苏萌对我说:“好人,你不知道吧。其实很早我就认识你了。冉冉那次可是拿着你的照片用针扎了一宿呢。那时候我就见过你了。”   什么,这女人竟然拿我的照片用针扎,还扎了一宿?我也不甘示弱哼一声把头扭到另一边。   我看见苏萌露出小恶魔般的笑容。   神啊,是谁说苏萌是小仙女来着?麻烦您降个雷劈死他吧!   苏萌所说的潜水不是寻常的潜水。而是租了一艘快艇和装备教练出海潜。   我羡慕不已:“当明星就是好啊,风光又有钱。”   苏萌撅了撅嘴:“当明星也很累的,还有你看不到的辛酸。”   “是吗?”我有些不信。   苏萌不再回答,转过头跟宿冉说话:“冉冉,你不要这样嘛,说句话啦。”   宿冉藐了我一眼:“才不要,跟这种小气无耻卑鄙王八蛋的人在一起我才没有话说。”   我汗。   苏萌坚持不懈:“好人不是那样啦,他很不错的哦。”   “才认识几天就这么了解了?”   苏萌张口结舌了好一会儿:“都是朋友,不要这样啦。”   “才认识几天就这么要好的朋友啦?”   “我不管了,你这死妮子气死我了。”苏萌火冒三丈。   宿冉竟然哈哈笑了,问驾驶员兼教练:“师傅,咱们这是去哪啊?”   那师傅知道苏萌是大明星,竟然很是拘谨,只顾埋头开船,一句话都不好意思说。这时候听到宿冉问他,才紧张地回答:“去个岛嘛,最近就要开发,现在人还不多嘛,岛也很漂亮嘛。”   这个岛离我们走的地方确实不近,足足开了一小时才到。回程倒是不虞,来的时候就在船上备了很多燃料。而且这个岛也足够漂亮,由于还没开发,除了我们并无别人,岛上的风貌也是未经人为改造的,看得人心旷神怡。岛的面积不小,甚至还有座不低的小山。苏萌一看就心动了:“咱们潜过水就来爬山,好不好?好,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我们都瞠目结舌,就这么自己愉快地决定了?   说实话,这个岛真的很好。沙滩也很细很绵。   我兴奋地跟苏萌说:“苏美女,你啥时候自己买座岛啊?这住着可真舒服。”   苏萌可怜兮兮:“我就是一小艺人,哪买得起岛啊。”   “唉,我这辈子是没指望了。”我叹气。“我还指望你能买个岛请我来玩玩呢,你也衰了。”   “去,我买了岛凭啥请你来玩,我跟你好熟吗?”   “呜呜……”   “好啦好啦,快换装备了。”   “走吧,找个隐蔽地方。”   “走个头啦,你就在这。冉冉,我们找个用隐蔽地方。好人,你如果偷看,嘿嘿……”苏萌阴险地笑了。   “不敢不敢,我这人特胆小。”我在心里补充一句,不过为了美女嘛……嗯,还是小。   就因为苏萌一句话,我忍不住想入非非了。苏美女穿上泳装的话……哇   苏萌他们出来的时候,我还在原地发愣。   “喂,好人,你怎么还没换好啊,一个人呆什么呢?”   宿冉在旁边瓮声瓮气:“一看那样儿就知道,准是YY你苏大明星换衣服的样子呢。”   我汗,现在的姑娘都成精了,都爱好一语中的啊。   苏萌害羞了,脸上浮起两片极美的红霞:“死妮子说什么呢!”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苏萌娇羞的美态,忍不住又看呆了。   宿冉乜了我一眼:“不是吗?某人渣的口水都下来了。”   什么,口水?我一惊,忙用手背抹了下嘴。才知道被宿冉骗了,霎时尴尬不已。   苏萌刚好看到我的动作,更是羞得头都不抬了。   我赶忙转移注意力,主动找教练询问:“师傅,这个要怎么操作啊?”   “这个嘛,大家先试试面镜合不合适,然后是呼吸管,要畅通而且咬着舒服,这个要背着……”   听那教练解说一通,我们就插好氧气跟着他下水了。   这片海域污染很小,海水看起来很纯净。阳光从我们身边穿过,能射到很深的地方。我们新奇地看着这个梦幻般的世界。各种颜色的珊瑚闪耀着迷人的光泽,看得我直想掰一座扛回家去。各种漂亮的鱼儿在充盈着阳光的海水中穿梭往来。我一抬手,它们就纷纷急速躲开。一只反应比较慢的被我一把抓住,举到苏萌眼前。苏萌的脸藏在潜水镜后,看不见苏萌的表情,她摸了摸鱼,冒出一串泡泡,就从我手里接过去放了。   就这样,我们在海底一直畅游,欣赏着陆地上见不到的美景。直到氧气不足,我们才依依不舍浮出水面。 ##第九节 坠崖 看着苏萌像是美人鱼一般破水而出,美得惊人。虽然旁边的宿冉也很漂亮,不过在苏萌面前,怎么比她都被压得死死的。   我们收拾了东西在沙滩上坐着休息,顺便吃些东西。我就势躺下来,舒服得呻喑了一声。然后就对上了宿冉鄙夷的目光,嘿,这小妞这是什么眼神。我故意又呻喑了一声。   苏萌看着我们忍不住笑了:“你们用不用这样啊,有多大的仇啊?”   宿冉冷哼一声:“谁叫他诋毁我,真没道德。”   我辩解:“什么叫诋毁,我说的都是事实好不好。”   “事实是,读者更认可我而不是你,你怎么不说你读者少是因为你写得烂呢?”   “我的写得烂?我那是因为有内涵,阳春白雪知道吗,不是你这种浮躁的网络写手能比的?”   “是吗,你这么有内涵,你的东西跟你一样有内涵。你这么就走上浮躁的网络小说之路了?”   这小妞为跟我吵这一架似乎作料不少前期准备,句句切在我肉上。我拍沙而起:“我看你就是皇帝的新衣那光屁股,被揭穿了,气急败坏了吧?”   “谁气急败坏啊?呸,魂淡你说谁是光屁股。你才光屁股。”宿冉脸红红骂着我,还嫌不解气,又抄起一把沙子朝我砸来。   “你干嘛,君子动口不动手。”我一咕噜爬起来,敏捷地闪开。   “本小姐才不是君子,你是君子,你就别还手。”宿冉一边追打我,一边挤兑我。   一把把沙子都被我闪开,更是把宿冉气得不轻。   “有种你别躲。”   “不躲,你以为我像你那么傻啊。嘿,打不着啊打不着。”我一边跑一边扭。   一把沙子当头洒下。我乐极生悲,继而勃然大怒:“别以为你是女的我就不敢打你。”   宿冉看打到我了,高兴得不得了,嘴里叫喊着你打我呀,一边乘胜追击。   我也就是嘴上说说,难不成还真去打一个女人?我只好一边大呼小叫一边逃命。“苏美女,救命啊,这女人疯了。”   宿冉追的更狠了:“你才疯了,王八蛋,臭流氓。”   “我靠,我流你哪了,就你这成色,小爷都不带搭理一眼的。”   “魂淡!”   “啊……”   苏萌哭笑不得赶上来劝架。她抱住宿冉,无奈道:“好了,你们这是干什么啊,怎么还打起来了。”   我反驳:“是她一直在打我好不好。”   宿冉打了我一通似乎心情好了很多,笑嘻嘻道:“这种魂淡就是欠打,我这纯属替天行道了。”   “你泼妇你!”   “怎么,不服啊?不服再来过。”   “来过屁啊,我打你了吗?来什么过啊。”   “哼,你要是打我谁还跟你来过啊,我跟你一样傻吗?”   听了这话,我差点吐血三升而亡。   “好啦好啦,咱们等会儿还要爬山的,你们打累了还怎么爬啊。”苏萌拉着宿冉的胳膊往一边拽。   宿冉狠狠瞪了我一眼:“这次先暂且放过你。”   我毫不示弱反瞪回去,妈的,总不能挨了打还不让瞪人吧。那还有没有天理了?   我再次在沙滩上躺下,刚动作挺大,还真累。在我舒服地快睡着时候,苏萌叫我:“好人,起来啦,我们去爬山。”   我揉了揉眼从地上坐起来。   苏萌把不用的东西都留给驾驶师傅照看,我们只带了点水就向小山的脚下走去。走到山脚才感觉这座山也不低。   宿冉的心情变得很愉悦,边走边跟苏萌说说笑笑。苏萌抽空回头给了我一个抱歉的眼神,立刻让我温暖感动又激动。   小山没有人走过,到处是丛生的杂草和灌木,走起来颇为吃力。我找了一根木棍拨开草从在前面开路。苏萌宿冉跟在后面。在我们气喘吁吁快要到山顶的时候。苏萌突然惊喜地咦了一声,然后赞叹道:“好美啊。”   我和宿冉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果然看到一小丛无比漂亮的七色花长在一截树干上。苏萌慢慢朝那丛花靠过去,宿冉紧跟着她。我叫道:“小心。我来采吧。”也跟在她们后边过去。   苏萌笑道:“这么近,不麻烦你啦。”   眼看着苏萌小手抓到几株花,一个甜蜜的笑容刚刚在脸上绽开。突然惊叫一声,人就不见了踪影。宿冉伸手拉她,也被带得摔倒,眼看要掉下去。   我的心立刻跳得像要爆掉,顾不得许多,赶忙纵身一扑。整个人扑倒在地,终于抓住了宿冉的脚踝。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她拉上来。一看没有苏萌,我一把抓住宿冉的肩膀,使劲摇她:“苏萌呢?苏萌哪去了?”我清楚地感到自己贯彻心肺的巨大痛楚和止不住流下来的眼泪。   宿冉像是被吓傻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哇地一声哭出来:“萌萌……萌萌掉下去了,呜呜……”   我感觉天旋地转,像是被雷当头劈了一记。苏萌……掉下去了?我连滚带爬赶过去,那是一段被草木掩藏得很好的悬崖,很是陡峭,下面不知什么原因竟然还飘有一层雾。这直接影响我看不到下面。   我像头牛一样大口喘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喘了好几口,终于有了些许思维。按照山的高度看,这悬崖应该不会很高。我立刻回身,宿冉还在哭。我抓住她,拍着她的脸,让她清醒清醒。我大声朝她吼:“不许哭!现在立刻马上回去找人,我先看看能不能下去。你听明白没有?”   宿冉忘了哭,抽泣着呆呆点头。   我拉她起来不住推她:“快去快去。”她跌跌撞撞往山下跑。   我感觉到巨大的恐惧和心痛压着我,让我无法呼吸。一股疯狂的动力催动着我抓住悬崖边上的草艰难地向已经超过垂直角度的峭壁下边爬。眼泪跟汗水搅在一起不停滴落。我心里不住默念着:“苏萌,不要怕,我来了,我来了。”   爬了一段,我的手已经被草茎割得鲜血淋漓。最主要的是,再往下就完全是光溜溜的石壁了,连一点支撑我让我攀附的东西都没有。而且,我已经完全筋疲力尽了。   “苏萌,别怕,我来了。我来找你。”   当我放开手,身体开始疾速下坠的时候,我竟然不可思议地笑了。就像是完成了一个心愿后的满足。 ##第十节 活着真好 我感觉自己就像一只鸟。可我还没来得及享受飞翔的过程,就穿过那层遮挡我视线的云雾。我努力地睁开眼睛,看到下面是一片巨大的湖泊。还好,死不了。念头一闪,我就一头扎进了水里。   苏萌,苏萌在哪里?我开始发疯似地在水上水下不停出入。还好今天出来潜水戴了隐形眼镜,要不然非得抓瞎不可。终于,我看到前方水面上飘着的人影。我慌忙一个猛子扎过去,果然是苏萌,她一动不动。我伸手一试,还有呼吸,谢天谢地。我半抱半抗,把苏萌弄上岸。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脊背发凉,出了一身冷汗,感到阵阵后怕。我低头看了看昏迷着的苏萌,她的手里竟然还攥着采来的七色花。危急过后的轻松让我浑身脱力,我无意识地嘿嘿笑几声,挣扎着看看怎么才能弄醒苏萌。我把她放平,伸手在她胸口按了一十几下,嗯,没反应,我又掐她人中,还是没反应。好吧,在我所知道的急救方法中,就只剩下人工呼吸还没用了。人工呼吸……我看着苏萌娇艳欲滴的嘴唇愣了愣。人命关天啊,这个时候只好牺牲我一下了。我捏紧苏萌的鼻子,吸足一口气,然后把头埋下去。   刚刚触及苏萌的娇唇,到底碰到没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就是感觉到一股香甜的气息扑面而来,然后一股巨力把我弹开,我又重新回到了湖的怀抱。   当我再次落汤鸡一样从水里钻出来,刚要开口大骂的时候。我看到苏萌坐了起来,眨巴这一双大眼睛看着我。   她双臂往胸前环了环,警惕地看着我:“你刚刚对我做了什么?”   我哭笑不得:“我在救你啊。”   “救我?”苏萌这才反应过来,尖叫一声,泪珠儿就下来了:“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呜呜……”   我哈哈笑了:“哈哈,你没事太好了。”   苏萌扑过来小拳头不停捣着我,还带着哭腔:“我都吓死了,你还笑,我都以为自己死了,你还笑……”捣着捣着突然停下来,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我:“好人,我记得当时你离我挺远的,怎么你也……还有,冉冉呢?”   我说:“她回去叫人来救咱们。”   苏萌呆了一呆:“咱们,你是下来救我的。你……你怎么这么傻啊,你就不怕死吗?”她眼里又雾蒙蒙的了,听声音也像要哭出来。   我不好回答,只能看着她笑笑。   苏萌又哭得梨花带雨了。我这人最招架不住女孩子哭,也不会哄人。只好转移她的注意力:“好啦好啦,没事就好了,别哭了,你看看这是什么?”   苏萌俏脸上还挂着泪珠,显得楚楚动人。我心里赞叹,这个等级的美女果然不管什么情况下都美得惊人。   我把从她手上拿下来的花给她看。   她呆呆看了会儿,伸手要接。我递给她。苏萌拿花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我手上的伤口,我痛得一缩。苏萌反应很快,立刻说道:“手伸出来给我看看。”   我忙把手藏到背后,嘴上说着:“不妨事不妨事。”其实痛得要命。   苏萌伸手到我背后揪我的手,看我一咧嘴,她的动作变得很轻柔。我只好把手森出来给她看。当看到我的手掌全是大大小小深深浅浅的口子后,苏萌刚收住的泪又断了线一样一串一串往下掉。   这次任我说什么,怎么说都不管用了。苏萌一直哭,一直哭,轻轻摸了摸我的伤口,然后脱下身上的白衬衫用牙齿咬成两半,慢慢给我包住了双手。   做完这些,她把头埋到膝间继续哭。   现在苏萌的上身只剩一件轻薄的白色小内衣了。身材真好啊,我失神良久。才笨拙地把粽子一样的手放到她细瓷一般的后背上,轻抚着她的脊梁。   “别哭了,别哭,看到你没事,比什么都好。”我在她耳边轻轻说。   似乎今天的运气真的不怎么好。刚刚还庆幸平安无事,现在一个响雷就在头上炸响。吓得苏萌向我怀里一钻。我心想,这也不完全是坏事情嘛。   我顺势搂了搂她,她用手肘轻轻顶了一下我的胸口,就没什么反应了。我心中大喜。不多时,便下起雨来,并且有越下越大的趋势。由于今天出来的时候天气很好,我也只是穿了一件衬衫。本来已经被我折腾得湿透了,在身上穿了这么些时间也干得差不多了。我脱下来给苏萌披上。   我说:“这雨怕是暂时停不了,咱们先找个避雨的地方。”   苏萌乖乖地,像个小媳妇一样嗯了一声,就不言语了。   我也不敢离我们掉下来的地方太远,万一他们来救我们的时候找不到就麻烦了。我在悬崖石壁上找到一个凹陷处,勉强容得一个人坐在里面,我冲苏萌招手:“快过来,进去。”   苏萌看着小小的凹陷:“这么小?”   “有的躲就不错了,快进去。这鬼天气。”   苏萌撅起嘴:“那你怎么办?”   “我一个大男人还能跟你抢地方不成,你快乖乖坐着吧。”   “我又不是怕你抢!”苏萌给了我不轻的一拳,然后瞪着我:“过来,抱着我。”   我嘿嘿笑道:“不好吧?”   苏萌两颊通红:“少来,别装了,我明明看到你的脸上写着好极了。”   汗-_-!那也别直接说出来啊,这姑娘,一点面子都不给留。   我往前凑了凑,苏萌就向后缩一缩。   我叹道:“还是算了吧。”   苏萌瞪我一眼:“叫你抱你就抱,啰嗦什么,吃亏的是我好不好。”   我苦笑:“那你躲什么啊?”   苏萌显得委委屈屈:“来吧来吧,这次不了。哼,除了我爸,还没男人抱过我呢。”   我有些激动了:“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了,你什么眼神啊?那你不要抱好了,别过来!走开!”   “嘿嘿嘿嘿,不是说好了吗?说好就不能反悔了。”“哈哈,小美人,我来了。”呃,后面的是我心里想说的,但是我遇见了说出来后的情况,所以明智地把它变成了潜台词。   我抱住了苏萌柔软玲珑但是有些僵直的身子。   苏萌突然笑了:“你记得那次咱们钓鱼,你说如果有一天被困在一个岛上不会钓鱼会饿死吗?”   我说:“我现在收回那句话,我是个乌鸦嘴。”   苏萌说:“我饿了,你去钓鱼吧。”   我愁眉苦脸:“也没鱼竿啊,要不我去现做一根?”   “傻样……”苏萌声音无比轻柔:“活着……真好。”   “是啊,活着真好。” ##第十一节 共度一夜 天色渐渐黑下来。雨却越下越大,瓢泼一般。   我的后背没有被遮住,一直露在雨里,被雨水冲了这么久,刚开始还有些冷,现在已经麻的完全没有知觉了   我抱着苏萌的手臂紧了紧,轻轻问她:“冷吗?”   苏萌摇摇头。   过了一会儿,她抬头看了看近在咫尺的我,喃喃说道:“好人,你真傻。”   我咧咧嘴,不知做何回答。   她又幽幽看了我一眼:“你就不怕死吗?”   我说:“当然怕啊。”   “那你还跳下来。你不怕摔死啊!”   “当时没想那么多。”我笑笑。   苏萌迅速地低下头,像小猫般轻轻哼了一声,不再说话了。   “其实我跳下来就后悔了。”我故意笑着逗她。   “讨厌。”苏萌又用手肘轻轻撞我一下,还我一个眼圈红红的笑容。   然后就不说话了,整个人缩在我怀里。   如果照平常的我来说,能怀抱着这样一个大美女,而且不是普通的打美女,对方还是一个倾国倾城的明星那该是多么令人激动的一件事啊。可是现在我却没有想象中的那种激动,一方面,是身上难受得让我想不了那么多;另一方面,我发现抱着苏萌更多的是一种很淡很淡的温馨的感觉,我发现自己压根就没把苏萌当明星看。她一直就是那个我从“歹徒”手中为她抢回包包的那个漂亮的小仙女,她就是给我找眼镜递纸巾的那个漂亮的小仙女。   正当我想得入神的时候,苏萌用头轻轻拱了拱我:“好人,你说我们会死吗?”   “怎么会呢,别瞎想。宿冉已经回去找人来救我们了。不过看着天气今天他们肯定是来不了了,明天,明天他们一定会就我们出去的。可惜,咱们的手机都进水不能用了,要不,他们找咱们更方便。”我安慰着她。   “真的吗?”她的声音闷闷的。   “相信我。”   “嗯,我相信你。你答应过我再不抽烟,你做到了。”   “你这么知道?”我讶异地问道,我自己都忘了这茬了。   “那天见面时候我偷偷闻过你了,没有烟的味道。”她轻轻笑了。   我看着熟悉的笑容恍然大悟:“那天一见面你绕我转一圈就是闻这个啊。我还以为我身上有什么异味呢。”   “呵呵,当然,要不你以为我随随便便就能叫你陪我走走啊,那算是给你说话算话的一个奖励。”   “那岂不是我身上有烟味你就不会跟我走走了?”   “当然,你觉得我好闲吗?没事跟个不熟的人一起散步。”   幸亏没抽烟,我心里万幸。   “不熟吗?我怎么觉着咱俩跟几十年的老朋友似的?”   “臭美……”苏萌嗔怪着笑了。“不过……”她沉吟一下:“你真的跟别人不同哦,跟你相处很轻松。”   “那我不介意你一辈子轻松的。”   “想得美啦,你有什么值得我轻松一辈子的。”   听到这话,我心里一痛,我不由地想起了陈青。是啊,我确实没什么值得女孩子托付一辈子的,我没有钱,没有房,可以说,我几乎一无所有。   苏萌敏锐地察觉到我的变化,她匆忙地抬起头来:“你怎么了?”   “没事。”我戚然笑笑。   “哎呀,你是不是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啦……我的意思是……你挺好的,我挺喜欢……呃,跟你相处。哎呀,说不清楚。总之,你不要乱想嘛。”   看着苏萌焦急又俏生生,还略带点羞涩的样子。我会心一笑。   我忍不住抬起我的粽子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好了,我知道的,我没瞎想。我只是想起了一些旧事。”   “唔,那就好。”   “唉,你说咱们会不会上报纸啊?大明星跟无名小卒一同坠崖。”   “不会,冉冉肯定回去找我经纪人了,他不用惊动地方警察就能救我们出去。”   “这么牛?我就说嘛,明星多牛啊,一个经纪人都这么牛。要不干脆我给你当经纪人好了。”   “嘻嘻,我才不要引狼入室呢。”      我被雨浇得苦不堪言,都快要顶不住时。苏萌在我怀里有些不老实了,左扭右扭,还轻微有些颤抖。我吓了一跳,忙询问她:“在怎么了?”   苏萌的脸红得很厉害,声如蚊呐:“好人……我……我想方便一下。”   “方便啊。”我如释重负,随即又感到好笑起来,不自觉想调戏她一下。我问道:“玩儿大玩儿小啊?”   “什么玩儿大玩儿小?”苏萌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啊,魂淡!要死了你!”苏萌察觉后又羞又急,两只小拳头朝我一顿猛捶。   “饶命饶命,不敢了。”我连忙起身让开:“快去,别憋炸了。”   “你……!!”苏萌羞怒万分,哼了一声:“等我回头再跟你算账。”说罢就等了我一眼,走进黑暗的雨幕中。没走几步就又转回来了,撅着嘴委委屈屈说:“好黑啊。”   我差点失声大笑。强忍着装作为难的样子:“那怎么办呢?”我装模作样出了个主意:“要不就在这附近吧。”   苏萌呆了一呆,小脸更红了:“不要!”   “那怎么办?”我一摊手,表示没办法了。   “嗯……”苏萌表情痛苦又掩饰不住羞意,突然眼睛一闪:“你唱首歌,对,你唱歌,大声唱,要让我听到。”   这次轮到我发呆了:“什么?唱歌?那我还是陪你去吧。”   “说什么呐?警告你,别跟我耍流氓。”   “谁耍流氓了,关键是我不会唱啊。”   “不行,你必须唱。”   “不!”   “那我要哭了!”   “你先哭两声听听。”   苏萌不愧是专业演员,说到哭,都不带犹豫的,立马哇的一声泪光闪闪就哭了。我看得都惊呆了:“打住,打住,我唱还不行吗?”   “真的?”怀疑的目光。   “真的。”   苏萌又瞬间破涕为笑了。怪不得人家这么红呢,这演技不红都有鬼了。   苏萌走得一步三回头:“你倒是唱啊!”   “咳咳……”我清了清嗓子,犹犹豫豫唱:“两只……那啥,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谈恋爱谈恋爱,一只他是公的,一只也是公的,真变态,真变态。”   苏萌抑制不住笑意的声音传回来:“继续,换一首,唱高点。”   “妹妹你大胆滴往前走~往前啊走~莫回头~”   “亲爱的,你慢慢飞……”   苏萌去方便了,就在我附近,多么旖旎的气氛啊。可惜被我不合时宜的歌声破坏殆尽了。 ##第十二节 获救 功夫不大,唱地我口干舌燥的。   苏萌红着脸似笑非笑回来了。   我邀功似的:“怎么样,我唱得不错吧。”   苏萌嘻嘻笑道:“难听死了。”   “汗,快来,都湿透了,赶紧进去。”   “嗯。”   经过我身边的时候,苏萌惊愕地看着我的后背。   “怎么了?”我使劲转头也看不到是什么情况。   “好人,你就这样一直被雨淋了一夜吗?”苏萌突然捂着嘴,眼睛里泛起水色。   “还好还好。”我嘿嘿一笑:“没什么的,你别哭。”   “还没什么。都泡得发白发肿了。”她的声音带着哭腔,用小手轻轻摸了摸我的背:“痛不痛。”   此刻,我觉得苏萌的声音、动作,一切都很美很美。虽然她一直很美,但是现在的这种美,不是她平素的那种美,也不是普通意义上的那种美。我莫名地冲动,挨过去,凑近她,敏捷迅速地在她嘴角轻吻了一下。   大概这事儿太不可思议。苏萌都没反应过来要躲。她就那么呆呆地,任我亲了一下。   “宋文彬!!”苏萌眼睛越瞪越大,脸上是一种说不出来的表情,不知是羞涩还是愤怒。“你敢……你敢……”她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我也大囧,那完全是不受我控制的一个一时冲动的动作。   “不是不是……唉……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大不了,你再亲回去。”不好,一不小心把心里话说漏了。我立刻感到阵阵杀气。   苏萌没有说话,也不管我,独自走回那个小凹陷抱膝坐下,把脸埋在双腿间,一动都不动了。我吓坏了,忙过去百般道歉认错,就差磕头赔罪了。苏萌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在雨中折腾了半个多小时,苏萌一个表示都不给。我只好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坐下,长吁短叹起来。而这好像也没什么用,我是真的没辙了。   过了好一会儿,我正发着呆。   “你过来。”   我一个激灵,是叫我吗?听着口气不像啊,我抬头看见苏萌正看着我,没有表情,眼神复杂。嗯,看来是叫我。我不好说话,静等下文。   “我叫你过来。”   “噢。”我赶忙蹭过去。   “进来。”苏萌侧身给我腾出一大块地方。她是侧着身子的,这直接导致她的一边肩膀露在雨里。   “你淋雨了。”我怯怯指指她的肩膀提醒她。   “我又不傻,叫你坐进来。”看我磨磨蹭蹭不肯过去,苏萌的语气更严厉了:“过来。”   我差点都跟奴才似的应一声喳了。   就这样,我们面对面坐着。每个人都露着一个肩膀在雨里。   苏萌刚刚从雨中回来,我给她的衬衣也湿透了,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无限姣好的身材。我悄悄咽了口口水。她冻得瑟瑟发抖,我不敢抱她,抬起外面的一只手臂,好歹能给她遮一点雨。   苏萌看见我这没什么实际意义的举动,也没说什么,只是努力把自己缩成更小的一团。   我看得有些心酸,却不敢再有什么言语和举动。我后悔极了,在心里开始骂自己,如果刚刚没那么一下的话,也不会造成这样一个局面。我只好不动声色地往外挪一点,再挪一点,尽我最大的可能给苏萌挡挡雨   不知不觉地,我竟然这样半个身子露在雨里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雨已经变小很多,但是天依然没亮。我觉得自己头很痛,全身发冷,喉咙也很难受。我苦笑一声,淋了一夜雨,果然还是病了。我发现怀里暖暖的,低头一看,吃力一惊,竟然是苏萌,她不生气了吗?而且她只穿着那件小内衣,紧紧挨着我,嫩滑如煮熟的蛋清一样的皮肤贴在我的胸口。我觉得身子里仿佛腾地一下窜起一团火,看着她雪白细致的皮肤我忍不住开始想入非非。哎,不对……那我的衬衣呢?我看了看周身,才发现衬衣已经披到了我身上。我的心里涌出一股暖流,刚才生发的那股子邪念立即消散许多。我真没想到,苏萌是这么好的一个人。我突然发现,我是喜欢着她的,或许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已经喜欢上了她不似凡间的美貌,如果那个不算的话,那么她现在表现出的善良深深打动了我。我想象不到,一个受全国大小观众几百上千万人追捧的大明星,能为我用她的衣服裹伤口,能在我这种一无所有的小民睡着的时候把她唯一的御寒衣物脱下来给我披上。   我艰难地活动了一下麻痹的胳膊,却把苏萌惊醒了。她的脸红得有些不正常,眼神迷蒙,声音沙哑地问:“几点了?啊,我忘了咱们还被困着,终于可以睡个懒觉了。”   我听了一阵心疼,无奈双手都被包着,只好用下巴探到她的额头上,轻轻一触便感觉到一阵火热。果然,苏萌也病了。   我轻轻摇着她:“苏萌,别睡了,雨快停了,天也要亮了。马上就会有人来救我们了。”   她闭着眼睛道:“是吗?再让我睡一会儿。”   我忘了在什么书上看过,好像是越在这种情况下越不能睡觉的。甭管它对不对了,但是现在肯定是不能让苏萌再睡过去了。   我只好一边摇着她,一边跟她说话:“苏萌,你……你还怪不怪我。”   我问了好几遍,她才有了些反应,低低低回答我:“傻瓜,你不顾自己下来救我,我怎么会怪你呢。”   “那你刚刚为什么不理我啊?不是生气吗?”   过了好一会儿都不见她回答,我怕她睡过去,只好又摇她。   “好了别摇了,我……我不睡啦。嗯……”她断断续续说话,更像是梦呓:“我只是觉得委屈嘛,人家的初次拥抱和初吻都被你抢走了,凭什么呀……你这个大魂淡。”   我无声地笑了,苏萌她没有怪我。   我又问她:“那你为什么非要跟我一起被雨淋呢?本来你是可以躲进去的嘛。”   苏萌说:“我开始是不知道,我怎么能让你一个人淋雨呢?”   “男人本该就让着女人嘛,我是男人,又身体好,当然是淋着我了。”   “我知道,可是,我还是觉得有困难应该两个人一起面对。”   听了这话我定了定,下定了决心,在苏萌耳边轻轻说:“苏萌,我喜欢你。”   苏萌有些慌乱地睁开眼睛,看了我一眼,又把脸对着我的胸口说:“我所有的影迷都这么说。”   我说:“那不一样,我这……”   她匆匆打断了我:“好了,好人,我又想听你唱歌了。”   我苦苦笑笑,只好住口不说了。苏萌明显不想听,再说下去,对我们都没什么好处。   我只好说:“好吧,我再唱给你听。”   一首,两手……   雨停了,不久一线刺目的光芒刺痛了我的眼睛,天亮了。怀里的苏萌虽然我一直摇着,给她唱歌,跟她说话。可是现在她依旧不知是睡过去了还是晕过去了。   我又饿又累又难受,感觉自己像要死了一样。能这样抱着她死去,也没什么好遗憾了吧。我恍惚地想到。   在我最后昏过去的那一刻,我仿佛听到了许许多多的声音都在叫喊着:小姐…… ##第十三节 苹果 我艰难睁开眼睛,看到周围全是刺目的白。我感到口很干,喉咙很痛,手也很痛。我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没想到有一颗脑袋从我被子上抬起来,双手还揉着眼睛。我一看,是宿冉。 她看我醒来了很是高兴,脑袋凑过来大声问:“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的嗓子像是粘在了一起,说一个字就有一种撕裂般的疼痛,我艰难地问她:“苏……萌……呢?” “萌萌在另一个病房,她没事,也已经醒过来了,就是下不了床。”说罢宿冉白了我一眼:“你先管好你自己吧,你的情况可比萌萌糟糕多了。” 听到苏萌没事,我立刻放下了心。躺回床上沙哑出声:“水……” “要水是吧,好的,等一下。”宿冉风风火火去倒水了。一会儿又回来,端着杯子,一手拿着小勺,坐在床前一勺一勺往我嘴里喂。 我挺尴尬的,不久前我们都还互不交流,现在她突然这么照顾我,让我非常不好意思。 我只好伸起手:“我自己来吧。” “你来什么来啊,手包得跟个粽子一样,你行吗?刚叫我去叫人,回头自己就跳下去了,您可真猛。”宿冉瞪了我一眼。 “谢谢,以前多有得罪,请见谅。” “可别,要不是萌萌求我,谁希得照顾你。”她自言自语:“不过刚刚那句还算个人话。” 听了前一句我还感到很高兴,可听到后面那句我立刻囧了。 不过还是得谢谢她,宿冉这姑娘其实挺不错的,没一点记恨我的样子,对一般的女孩来说,已经是很大度的了。 我喝了几口水,就又昏昏沉沉睡着了。 再次醒来房间里已开了灯。 我一眼就看到了苏萌,她穿着病号服,正和宿冉聊着。她看起来有些憔悴,脸色有些苍白,不过这更让她给人一种楚楚动人的美。 苏萌也一眼看到我醒来,她忙走到我身边,说:“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宿冉在后面跟过来,嘴里嘟哝着:“你们还真是心有灵犀。” 苏萌闻言,俏脸一红,嗔怪地瞪了她一眼,怪她口不择言。可这话是我乐意听到的。我努力朝宿冉笑笑,却换来一个大白眼。 苏萌搬了把椅子坐在我身前。她摸了摸着我重新包扎过的手,问道:“痛不痛 。” 我回答:“还好。” 苏萌低下头,我就看不到了她的表情:“连累你受这么重的伤。” “没什么,你比伤重要。” 苏萌抬起头瞪了我一眼,我欣然接受。她只好转移话题,拿起我床头柜子上的一个保温桶,说道:“我从外面买的清粥,你这段时间只能吃清淡的食物,来,喝点儿。” 苏萌揭开保温桶,也拿了一个小勺子准备喂我。 我忙欠起身子,说:“我来我来。” “就你那,包的跟熊掌似的能行吗?装什么装,躺下!张嘴!” 怎么一看我就是装了呢?不过流了点血,受了点伤就得到两个大美女喂饭的待遇,也不亏哦。 那我就只好心安理得地享受苏萌的关怀了,哈哈。 宿冉在一旁做了个冷颤的动作,双手环着,摸了摸胳膊说:“哎……受不了了,我走了。”说罢就出去了。 苏萌脸上一红,也没去看她。 我一边张嘴喝粥,一边问苏萌:“苏美女,你很爱脸红吗?” 苏萌朝我投来她萌萌的疑惑目光:“没有呀,演员哪有爱脸红的。” 我说:“不对吧,我一跟你在一起就老是看你脸红,跟个红苹果似的。” 苏萌的手一抖,粥差点洒了,她的脸果然更红了,呐呐说:“不可能,没有。有那也是热的,海南太热了。” 我偷笑:“干脆我以后也不叫你苏萌苏大美女了,叫你红苹果吧……嗯,有些奇怪,就叫苹果得了。” 苏萌目瞪口呆:“什么……” “既然你不反对,那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不要,我通通反对。” “反对也没用,我就这么叫你。你能有什么办法?”我奸笑。 苏萌哭笑不得:“分明就是一无赖。” “随你怎么说。” “哼,放心吧,你那么叫我,我是不会答应的。”苏萌也耍起无赖来。 “好,那如果我叫你一声苹果你应了,我以后就这么叫你。怎么样?” “成交,不过只限今天。” “你准备荣幸地接受这个称号吧。” “苹果,我要喝水。”苏萌无动于衷。 “苹果,我要吃饭。”苏萌无动于衷。 “苹果,我要听故事。”苏萌无动于衷。 “苹果,我要聊聊天。”苏萌无动于衷。 好吧,苏小妞算你狠,我只好暂时偃旗息鼓,苦思对策。 苏萌哈哈乐了:“怎么样,你不行吧。告诉过你了,我是不会上当的,你就歇了这条心吧。” “别高兴得太早。” “尽管放马过来。” 我苦觅良久,眉头一皱。 “苏萌,我想吃水果。” 苏萌很高兴:“怎么,不叫了?你倒是接着叫啊。”听了这话,我很想邪恶地笑笑。这句台词实在太熟悉了。“小妞,你叫啊,怎么不叫了,你叫啊,就是叫破喉咙也不会也有人来救你的。”这是风靡了几十年的台词啊,它正被不断发扬光大着。 我装出无比可怜的样子:“苏美女,可怜可怜,帮帮忙吧。” 苏萌心情大好,很有大姐风范地拍拍我的肩膀:“说罢,想吃什么水果,姐姐心情好,勉强拿给你好了。” “苹果,我要苹果。” “好啊,姐姐心情好,顺便给你削了皮。” 我心里面快要笑死了,但还是努力做出风轻云淡,世外高人的样子拍拍手,干咳一声:“咳咳,某人已经答应了,兑现承诺吧。” “什么?”苏萌回忆了一下,迅速反应过来:“魂淡,你竟敢诈我?这次不算!” “耶~没羞,你答应过的哦大明星苹果。”看到苏萌气急败坏的耍赖我终于忍不住大笑出声。 “可恶啊,我跟你拼了……!!”苏萌纵身朝我扑过来,我却躺在床上动弹不得。 “你要干什么?我还伤着呢。疼……啊……” 我惊恐的声音远远传出,久久不散,而且,一声三颤。 ##第十四节 熟悉的声音 那天苏萌忽略我病人的身份,把我虐了一通。 结果就是我叫她苹果她也不反对了,并且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 “苹果。” “哎,不对,不哎。” “哈哈。”每当苏萌说“不哎”的时候,表情总变得异常可爱。 “到底什么事?” “没事,就是随便叫叫。” “喜欢叫是吧?”苏萌伸手在我手背上轻戳一指头:“让你叫个够。” 我立刻夸张地鬼哭狼嚎起来。 在我的认知世界里,爱因斯坦的相对论只让我懂得了这个:时间在和一个漂亮女人相处的时候会变快。对的,我完全赞同,而且是奇快无比。一周在我一点没察觉中就度过了。我的伤,也已好得七七八八。自己照顾自己是完全没问题了。 苏萌坠崖这件事,确实没多少人知道。这么多天过去了,媒体方面一点消息都没有。看来,苹果这明星当得确实是有些实力的。说实话,我确实挺愿意跟这个没什么绯闻的美女传传绯闻,或许,最多只能传传绯闻吧。 我也该回去了。出来已经将近半个月了,还经历这么多,这么大的事。我是该回去好好消化一下。其实,我心底里是不愿意走的,但是我留下的话,肯定会带给苏萌很多不必要的麻烦。所以,为了不给苏萌添麻烦,我还是回去吧。 我买了机票才和苏萌说我要回去了。苏萌倒是没表现得太过惊讶,只是淡淡跟我说:“我去送送你吧。” “别了,被人认出来是很麻烦的。” 她说:“没什么。” 我是很想让她去的,但是我只能说:“总归是很麻烦的。”我只能拒绝,不是吗? 苏萌妥协了:“那好吧,把冉冉捎走吧。” “好吧,我会捎走她的。” 我站在蓝天下的机场,看见一直延向天边的跑道。回去我又得穿厚厚的棉衣,回去我又得住杂乱的屋子,回去我又得这样又得那样,回去,我就没苹果可叫了。 宿冉在一旁一直跟电话里的苏萌依依不舍,女人在这方面的耐心出奇地好,一句话翻来覆去十几遍而不自知。 “宿冉,进去啦,飞机要飞了。” “吼什么吼,公共场合,太没修养了。”宿冉一边不忘讽刺我,一边再一次跟电话里讲:“萌萌,我回去了哦,你这回拍完会休息很长一阵子是吗?那等你回来我们一起住哦。”看我伸长脖子偷听,宿冉看见不免白我一眼,按后吃吃笑着:“萌萌,有没有什么话要跟你家好人讲的?” 我把脖子伸得更长了,跟个鸵鸟似的。 听筒里苏萌的声音顿了一下,继而平静地说:“好了,快登机吧,我没有说的。” “好吧,回去见。”宿冉收了线,习惯性地瞪我:“赶紧走了。” 我正心里头失落着,听了这话一下为之气结,怎么显得好像是我在拖延时间似的。好吧,算了,我忍,专家说过,和女人讲道理是一种脑残行为。 我边走边掏出手机准备关机,这时候,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条短信,来自苹果。我已经把苏萌的联系人注为了苹果。 嗯,她说:我很快回京城,回去再联系。 我心满意足地笑了。 冷不防宿冉突然回头,吓了我一跳,她皱着眉头狐疑地看我:“想什么呢?笑得这么贱兮兮的?” “……”看在你照顾我的面子上,我继续忍了。 傍晚,飞机平稳地在机场降落,我穿上提前准备好的防寒服,旁边的宿冉也是一样。 一出机舱,多日不见的冷气就狠狠地跟我来了个无比热情,但是温度很低的拥抱。我冻得声音都打哆嗦:“快~跑~冻死了~”宿冉跟着我一路狂奔进了大厅。 宿冉放下行李箱,打开,我一看就傻眼了。里面全是花花绿绿的衣服,她麻利地抽了几件,扔下句“等着。”就噔噔噔去了。怎么我跟个奴才似的,叫我等着就等着啊?嘿,爷……爷还真得等着。SHIT! 过了好一会儿宿冉又才款款而来,只见腿上换了一件更薄的,简直就跟丝袜一样。 我瞠目结舌:“这不冷吗?” “冷倒是稍微有点,不过跟形象比,这点冷就不算什么了。”她瞅了一眼我单薄的裤子:“起码比你那暖和多了。” “哥是不方便换裤子,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哪儿都好意思换啊。别被人看了也活该。” “呦,我在女洗手间换,除了女人大概也就你这种色中饿狼能冲进来看了。” “啊呸,谁稀罕看你啊,要啥没啥、” “你才要啥没啥呢!” “我就是要啥没啥怎么地?” “我也……啊呸,流氓,是不是想借我条这样的丝袜穿啊?相就直说,我不介意的。” “啊呸,谁稀罕……” “啊呸……” 宿冉风情款款走在头里,我冻得跟个孙子似的,两腿筛糠一样跟在后面。 “怎么样,不借后悔了吧?” “啊呸……啊,阿嚏!” 宿冉咯咯地笑起来。 我们都把行李托给快运公司明天给我们送到家,就省的费力巴苦往回搬了。 “接下来去哪呢?对了,你不准备表示一下对我的感谢吗?”宿冉斜着我:“我在海南辛辛苦苦照顾你好些天。” 嗯,这个倒是确实应该。“那我请你吃饭。” “没诚意,刚刚在飞机上都吃饱了。” “那我请你喝咖啡。” “这个倒是不错。走吧,你找地方。” 我又打了车,一路筛着糠,带宿冉到我常喝的咖啡店。 “这里环境不错哦。你倒是挺会挑地方,还算诚心。”宿冉四处打量着咖啡店,品头论足一番。 “摩卡。”宿冉连单都没看,直接对侍应生点单。 我也懒得点了。“一样,再随便拿两份蛋糕吧。” “哎,你经常来这吗?” “我又不傻,同样的价钱够我喝多少鸟窝咖啡了。这次是为了请你。” 宿冉一言不发,一脸被我雷到的表情。 我端起咖啡的时候,听到一个娇媚的声音传来,并不高,刚刚好能听清楚。 “真的已经分了很久啦,我不分你能甘心吗?能这么快就提我当部门经理吗?怎么分的?我跟他说配不上他了,他还真信了。不过我挺奇怪,他好像一点都没有怪我的样子。” 听着这个熟悉但又有些娇媚的过分的声音,我从英式风格的隔板空隙中瞄了一眼。隔壁包间桌子上的不锈钢咖啡壶上清晰地倒映着一张脸。 我手中的咖啡杯滚落在铺了地毯的地上,悄无声息。 ##第十五节 消除痛苦就用安眠药 那是陈青。 我像是被人狠狠在胸口掏了一拳头,先是喘不过气来,尔后才感觉到质地细密,一点一点往心里渗的疼痛。我即使再笨也能猜出这个故事的始末了,陈青,我的前女友,我爱的人,她把自己当筹码,做了一局赌博,不对,是交易。赌博是有输有赢的,可是陈青看来是做了一桩公平合理的买卖。 这个情节我在各种文学作品,影视作品中看过实在太多了。它是一点都不夸张,赤裸裸的现实。现实这个词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隐隐带上了些许灰色,些许阴暗与些许无奈,现实从陈述变成了一种控诉。生活就是由百分之四十的想象得到的加百分之四十的现实再加百分之二十想象不到的组成。 这件事属于我那百分之二十想象不到的,也属于那百分之四十的现实。 我不能冲过去指着陈青的鼻子大骂一顿,也不能大骂跟她交易的那个人一顿。我只能像一颗枯萎的草一样,不言语,不动作。实话说,听到陈青说这些,我只恨了她一瞬间,就被真切的哀伤淹没了。 宿冉关切地问我:“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我竟然还从地上捡起了杯子放在桌上,然后对宿冉说:“我得走了,下次再见吧。”我真的很佩服那一刻的自己,那一刻,我已经不是人了。 夺门而出,走在汽车川流不息但是显得无比空旷的街道上。我不觉得冷,我被哀伤浸透了,我一边大声地流泪一边嘲笑自己。 永远不要低估老天的想象力,我自己说的这句话把自己害了。陈青跟我说分手的时候我没有这么痛彻心肺,因为我始终存着一丝幻想,或者说希望预感都可以,我觉得陈青是会回到我身边的。可是今天我知道,不会了。 走了很久以后,还是在大街上,我依着马路牙子席地坐下,开始大哭起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感觉前面站了个人。我也没抬头看,正伤心着呢,管你是谁啊。 来人叹了口气,递给我一张纸巾。 我二话不说接过来就擦。就这样递一张,接一张,递一张,接一张。 “这是最后一张,再没了。”是宿冉。 我接过来,擦了,揉成一团。然后开始用衣袖擦。 “这次真的是最后一张了。”宿冉无奈了,又递过来一张。 我接过来,擦了,长长吁了一口气,好了,不哭了。 “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虽然我不哭了,可是我不想说话。 “哎,问你话呢!” “死人!” 然后一辆车吱嘎停下,宿冉又叫我:“上车!” 我也不想动。 “天啊,我造什么孽了,碰上这么一摊子事儿。”宿冉声音凄惨。 “姑娘,你还走不走啊?” “走走走!师傅,等一下。” 宿冉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连推带拉,连踢带打终于把我弄上了车。 “师傅,青年小区。” 到了地方宿冉又费了同样多的力气把我弄下车,然后把我一扔:“到我家了,你要是上去就自己走,我不管你了。” 说罢噔噔噔走了。我保持着被宿冉扔下后的姿势,一动不动。 一会儿噔噔噔又回来了。“算你狠!” 我好像是被扔到一张床上。我感觉了一下,软绵绵的,是床,我就换了个蜷缩的姿态。倒是把宿冉气笑了:“你不是死了吗?” “不就是分手了吗?谁没个分手什么的呀,你能不能别这样。” “我怀疑那天跳崖救萌萌那个到底是不是你啊,一前女友,说了那么几句你就悲痛欲绝半死不活了?那天那么纯爷们儿,今天就衰了?” “喂,为那样的女人这样伤心不值得。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下一个肯定比这个好。” “哎,给个反应行不行,你动一下,眨眨眼,啊?” “喂,吃不吃东西?” “喂,喝水吗?” 此时的宿冉即使不是濒临崩溃也是暴跳如雷了,她出去一阵子又进来,干脆地过来捏住我的鼻子给我灌下一杯水。 不一会儿,我的神智就有些模糊了,昏昏欲睡。可是巨大的悲痛又跟睡意不断争锋,我想睡又睡不着,难受极了。我闭上眼睛一动不动,过了一会儿就听到宿冉在打电话。 “萌萌啊,我到家了。宋文彬?宋文彬死了!” “冉冉,好好说话,怎么了?” “人倒是还有些生命症状,就是魂没了。” “现在他在哪?怎么样了?” “在我家呢,为了把他弄回来可累死我了。现在,我看看,应该是睡着了,刚刚被我灌了一杯放了安眠药的水。 “喂,冉冉,你怎么这样?不怕出事吗?” “我怎么这样?我不这样他还指不定啥样呢。” “好了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嘛?” “唉……这就说来话长了。今天下飞机我们去喝咖啡,我们刚巧遇到她前女友了……” “漂不漂亮?” “漂不漂亮?这个倒是不知道,我也没看见啊,不过听声音错不了。” “你别转移话题啊。” “什么我转移话题,明明你问了好不好?嗯,接下来就是她女朋友在隔壁也喝咖啡,然后就说起跟他分手是因为想升职,所以跟她们领导搞上了,而且貌似宋文彬还不知道是这个原因。” “那岂不是很麻烦?” “何止是麻烦,简直就是造孽啊。孩子心都碎了,稀碎稀碎的,动都不能动了。诶呦,看的我都不忍心了。把他拖回来给我累的啊。” “怎么这样?” “我还想说呢,我都感觉不像他了,那天为了救你二话不说就跳崖了。今天可哭的呦,你是没见着,失魂落魄,一路走一路哭,跟个小孩一样。” “那这两天你照看他一下,我尽快把这边的事忙完就回去。大概三天后吧。” “你们不是还得一周吗?” “赶一赶三天也就完了。” “这么上心,老实交代,你这么紧张他干嘛?” “别瞎想,好歹那也是救命恩人,关心一下也是应该的。” “啧啧,这可不是你的风格哦。” “你烦啊,你管不管?” “好吧,我究竟造什么孽了,唉……” SHIT,宿冉这小妞竟然敢给我下安眠药。我神智消散,彻底地迷糊了。 ##第十六节 陈青,再见 “噔噔噔。”清脆的敲门声传来,惊醒了发呆的我。 我过去开开门,是宿冉。她提着大包小件走进来,干脆利落把一个袋子放到桌子上:“饭。”又放一个:“这是晚上和明天一早的。” 我静静地看着她,声音沙哑地说谢谢。 宿冉分明是有些奇异的欣喜,她说:“会说话了啊?我还以为你就此……就此植物了。” “我想明白了。”这算是苦涩的成长吧,哦,在我这个年纪一般不叫成长了,叫长进。 宿冉欣慰地拍拍我的肩膀:“不错,是个爷们儿,我原本打算得好好的,你今天如果再装植物就把你栽到花盆里。” 我郑重地再次说:“谢谢。” 宿冉看起来似乎有些不太适应,表情怪异地道:“行了,别整这虚的了,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忘了你曾经诋毁我的那些话。” 我表情讪讪,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萌萌明天就回来了,你就打算这么胡子拉碴的?”宿冉看起来浑没在意。 我问:“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苏萌听说她的救命恩人快死了,千赶万赶要回来看你最后一眼。” 如果说先前还对宿冉的冷嘲热讽心有所恶的话,自从她照顾我的这两次之后,对这些,我现在只能感到一些善意的关心与淡淡的亲切。人的主观意识很重要,如果你对这个人有好感,不管他做什么你都不觉得讨厌,如果讨厌一个人,他做得再好你也不会欢喜。 我说:“等我一下,马上就好。”说完我就走进洗手间。 端详着镜子里的自己。果然胡子拉碴,没精打采,满脸憔悴,仿佛凭空老了好几岁。我拧开水龙头,举起一捧捧冰冷水覆盖到脸上。这时候我才感觉到自己脸上的不自在,就像带了一个硬壳儿面具,水泼上去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我洗得很细致,这是这两天来第一次洗脸。洗完脸,又对着镜子打上泡沫仔细地刮掉所有的胡子,平时我是蓄着些小胡子的,现在则露出了青溜溜的下巴。 我闭上眼睛,告诉自己:从今天开始,我的生活就是全新的,是又一页,与过去,与陈青,再无半点瓜葛。 宿冉看了出来的我一眼立马忍俊不禁,捂着肚子跟我说“你原本还能装装成熟骗骗小姑娘,可是现在……”她盯了我许久:“怎么像个太监?” 我,我……我擦。 苏萌今天偷偷溜回了北京,独身一人,连经纪人和保镖都没带。我和宿冉一起去机场接她。 一想到大明星几乎是专程回来探望我的,我就激动得有点耧不住的意思。 看我一边又是搓手又是跺脚,一边又伸长脖子瞭望。宿冉忍不住讽刺我:“你有点出息行不,苏萌你是没见过啊还是不熟。” 我不鸟她,目不转睛盯着出口处。 一个绝美的身影闪入我的视线,虽然这个身影包裹得很严实,但我依然一眼就看出那是苏萌。 我戳了戳宿冉:“来了来了。” “哪儿呢?” “那个!包的很严实那个。” “包的那么严实你也能一眼认出来,看来你们不是一般的熟啊。”宿冉又讽刺我,我发现,这小妞现在随时损我两句已经成为习惯了。 “那是,苏萌多漂亮啊,像你吧,包那么严实我就绝对认不出了。” “你……”宿冉脸上终于露出了吃瘪的表情,随即她就笑了:“看来你是完全好了,刚老实没两天,这损嘴又长回来了。” 我边盯着苏萌边跟她说:“这得好好谢谢你,改天请你吃饭。” “你还好意思说,那天咖啡钱都没给就跑了,还边跑边哭,嗯?” 我立刻大为紧张:“宿冉,你可不能把这事告诉别人啊,要不然……可别怪我不客气。” “哟,我好怕怕呀~~你能把我怎么样!” “我能……好吧,算我求你。”我沮丧地说,我还真不能把她怎么样。 宿冉突然似笑非笑看着我,看得我心底拔凉拔凉的。 “那你先回答我,你是不是想打苏萌的主意?” 我嘟哝:“全国人民谁不打她的主意?” “作为朋友吧,我劝你最好还是不要打她的主意。” “为什么?” “不为什么,只是给你个忠告而已。” 我对她这话嗤之以鼻,完全没当回事儿。我知道自己什么都没有,没有一点配得上苏萌的地方,可是,我连想想都不行吗? 我拼命挥手,苏萌也看见了我们,径直朝这边走过来。 站在我们面前带着大墨镜,帽子和围巾的苏萌看上去有些疲惫,她朝我们笑笑,就问我:“好人,冉冉说你状态很不好,我还以为是你上次受伤留下的后遗症,挺担心你,就赶回来了。” 这句话让我对苏萌的善良认识又深了一些。我是因为陈青的事情才失魂落魄的,那天打电话,宿冉也已经告诉她了。可是她却故意不提我的伤心事,而是用这样一个话题问候我,还说挺担心我。我的心里暖融融的。 我感激地笑笑:“没事,都过去了,都结束了。” “这就对了,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就像风,吹过去就什么都没有了。” “谢谢你,我想通了。” “行了,先上车,悄悄话留着慢慢说,千万别让人认出来,要不就麻烦了。” “你能不能改改你这个口不择言的毛病,咱们认识快二十年了,一点长进都没有。”苏萌对宿冉表示相当无奈。 宿冉哈哈大笑:“天生的,改不了了。” “好吧,那么接下来,我们去哪儿?” 宿冉举手:“去我家,先一起吃个饭,他来做。”她一点不客气指指我。“至于住嘛,我已经完全准备好了,随时欢迎你拎包入住。” 苏萌笑着答应了。 坐在宿冉的车上,我再一次感到心里不平衡。同是一行的,差距咋就这么大呢?虽然这车也就不过十万,可是人家有车有房,我要啥没啥,唉,让我情何以堪啊。我深深地桑心了,下定决心今天回去多码两万字。 “这次回来感觉好轻松啊,我把所有的事都推了,我自由了,我要享受生活,我要好好地休息到明年开春。”苏萌一上车就飞快地摘掉各种伪装物,露出了美得惊人的面容。 我问:“明星的行程不是要由公司安排吗?” 宿冉就笑了,瞟了一眼苏萌:“那也得看谁不是,我们的萌萌可大牌了,只有公司听她的份儿。” 苏萌大笑:“我是恶霸吗?” 我原本是想符合宿冉那句话来着,我说:“应该的,应该的。”没想到开口晚了一秒,就变成附和苏萌了。 大家相互看看,气氛一下很欢乐。 陈青,再见。 ##第十七节 突如其来的雪 我睁眼起身拉开窗帘。欣喜地发现外面竟然下雪了。小区不大的院子在雪里给人一种一望无际的错觉。我毫不犹豫地决定出去走走,这么大的雪,只存在于我小时候的记忆当中。北方的冬天漫长,人好像都是在冬天里衰老的。但是雪来得活力十足。我出来得很早,走在街上等路灯熄灭我才发现其实天已经亮了。 整个视野都是朦朦胧胧的一片白。我裹的像个粽子,在雪地里艰难跋涉。街道上已经有清洁工人在除雪了,清雪车也轰隆隆,杀气腾腾开了出来。但是雪一直下。 我想着去个没人的地方,好好享受一下这场雪。 辗转到了圆明园的时候,已经是上午了,雪也停了,太阳也出来了。整个世界显得特别漂亮。就在圆明园的门口,我接到了宿冉的电话。 自从那天一起在宿冉家吃过我做的饭后,我们差不多有一周不联系了。虽然我很想跟她们联系,好吧,我承认主要是想联系苏萌。但是你总不能无缘无故,没头没脑,那就属于骚扰了。在我正苦思冥想找个什么借口的时候,就接到宿冉的电话,简直是苍天有眼啊。你问为什么?苏萌现在跟宿冉一起住,接到宿冉的电话跟接到苏萌的电话有区别吗? 我兴高采烈:“喂,宿冉。” “你能别用这么喜庆的声音吗?你又不是春晚主持人。” “靠……” “起来没?”宿冉问我。 “早就来起了。” “外面的雪很漂亮,出来一起玩吧,我们都在外面呢。” “在哪儿?”听到“我们”我立马亮了。 “圆明园,这儿没人,清净。萌萌也不容易被人认出来。” “圆明园……” “对啊,怎么了?告诉你,赶紧麻溜的来啊,别跟我找借口装死。”宿冉的语气很爷们儿。 “你们在哪儿?” “我们刚到,刚进门口。” “原地别动,等一分钟。” “干嘛?” “等着啊。”我挂掉电话就往里跑。 在阔别好多天后我终于又见到了苏萌。有人说,如果有很多的人想着一个人,那个人会越来越漂亮。在苏萌这儿,我觉得这句话是真的。 宿冉难以置信地揉揉眼,跑过来推了我一把:“不是吧,这也太假了。” 我嘿嘿笑着:“我现在越来越相信缘分了。” 苏萌也很意外,笑着说:“嗯,我完全有理由怀疑你跟踪我们。” “我们不用怀疑他。”宿冉今天怎么转性了,竟然向着我。可她接下来的一句话让我有了吐血的冲动。“他肯定就是跟踪我们。” 我说:“宿冉,这不就是你书里写的情节吗?” “你不知道书里都是假的吗?”宿冉用一种怜悯的目光看着我,仿佛看着一个……动物。 我大怒,从地上攒起一团雪,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朝宿冉砸去,并且成功命中目标。哈哈,十几年了,准头还是这么好,宝刀未老,风韵犹存啊。 正在我乐不可支的时候,一团雪稳稳地砸在我脸上。 这回轮到宿冉高兴了,她大笑:“不晓得姑奶奶是东北来的吗?姑奶奶就是雪地里滚大的……哈哈哈。” “好你个东北婆娘。”我抹掉脸上的雪,一字一顿,咬牙切齿说道:“我跟你拼了。” 我跟宿冉你来我往,打了个不亦乐乎。不过她终究是个女人,体力跟不上,打了一小会儿工夫就节节败退。 “啊哈,你完啦。”我一手攥一个雪球追她。 宿冉跑了几步就不动了,我劈手抄起一个雪球毫不犹豫向她扔过去。她就那么一蹲,然后雪球不偏不倚砸在苏萌还带着微笑的漂亮脸蛋上。 苏萌抹掉脸上的雪,揉着鼻子呜呜轻叫两声,好像一只小猫一样:“啊啊啊,好人,你这魂淡!冉冉,我们一起上,消灭他。” “啊哈 ,你完啦。”宿冉又把这句话原封不动还给我了。 两个美女追着我砸,我也抽空反击一下,每次出手总能带来一声尖叫。 很难想象,长这么大了还能再次体会到小时候那种毫无杂质的纯净的快乐。半个圆明园里回荡着我们的笑声。 半小时后,我们都跑不动了,就在雪地上随意坐下,看着难得一见的雪景。整个圆明园看起来粉妆玉砌的,浩然一色,经阳光一照,亮晶晶的好不耀眼。树上也积了雪,整棵树平添许多别样的风情,小白花儿一样的雪还不时一簇一簇从树上掉下来。有几只喜鹊扑扇黑色的翅膀落在雪地上,下雪后它们也看起来也没平常那么小心翼翼了,昂首挺胸地踱着步。 “真好啊,多漂亮。真想一直这样。”苏萌眼神迷离地看着那几只喜鹊。她的表情专注而迷人,运动后小脸显得红扑扑的。我这时候才发现苏萌是不化妆的,可是她看起来反而更漂亮,比电影里的她更多了些生动与自然的美丽。我在网上看过许多明星卸妆前后的对比,那简直称得上是惨不忍睹啊。可是再看看苏萌,我又迷醉了。 “呆子,别看了。想想去哪吃饭。”宿冉拿雪扔我。 “猴哥,你去随便化些斋饭吃好了。”我学着老猪的声音。 苏萌笑靥如花。整个园子的雪色也显得不那么夺目了,苏萌就是有这样的魅力。 “哎呀,这位女菩萨为何笑得如此欢乐呢?说出来大家共同乐一乐。”我又去调戏苏萌,结果招来两个雪球。 苏萌举起手,甜甜说道:“好人,我想吃火锅。” 宿冉也举起手:“我也想。” 我说:“那我们就找个吃火锅的地方。” 苏萌又举手:“可是人都太多了,万一我被认出来岂不是吃不成了。” 宿冉说:“我有个好主意,呆子,请我们去你的高老庄呗。” 苏萌很是配合:“好啊好啊。” 我狐疑地看着她们:“你们俩不是事先串通好了吧?” “哪有……” “就是啊,哪有……” “好吧。”我故意装作无奈道:“来,媳妇上来,老猪背你回庄。” 一阵雪球砸的我抱头鼠窜。 ##第十八节 七色花 我在厨房把吃火锅的酱料调匀。听到宿冉在外面肆无忌惮地大笑,然后苏萌进来了:“有什么我可以做的吗?”她甩着修长手指上的水滴,微笑着解释:“我不知道用哪条毛巾擦手。” “白色那个。”我发现她的头发很长,长到腰那里,栗色的鬈发衬着象牙色的肌肤,相当漂亮。我竟然错觉这时候是一个阳光柔和清丽的仲春早晨,外面正吹着轻暖的微风。 我水到渠成发了一会儿楞,微妙的情绪慢慢积聚着。我对她说:“哦,把这些拿到桌子上就好。”一滴酱料随着我不自觉加大力度的搅拌溅到手上。 苏萌似乎不甚满意这个工作,她把菜摆到桌上,蹙着秀眉问我:“好人,有鱼吗?” “鱼?有啊。”我下意识回答。接着我就意识到她要做什么了。 苏萌自信满满操起刀来微笑着:“那么,我做个鱼汤吧,你教我的那个。” “小心刀。”我只好这么说。 然后,我看苏萌像个刚上小学的小孩在做老师布置的作业一样,快乐地忙碌。时不时小心翼翼掀开锅盖看看。我则很配合地扮演着老师这个角色,递上毛巾,说:“辛苦了。”递上水杯:“渴了吧?”递上调料罐:“这个忘记放了吧?”苏萌毫无保留地给我一个甜蜜饱满的笑容。 我突然觉得这就是我一度向往的幸福。但我甚至来不及仔细回味一下。因为,宿冉中气十足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怎么这么慢,饿死我啦。”苏萌盖好锅盖,不好意思地朝我笑笑:“别介意,她就这样。” 我大笑:“我都习惯了!咱们开饭。” 饭桌上宿冉吃得热火朝天。我往锅里放东西的速度明显有些跟不上她,吃两口,抓起旁边的红酒灌一口。那可是好几千一瓶的高级货,对我这种升斗小民来说,这已经是最奢侈的享受了。 “你能不能慢点,饿死鬼投胎啊,我们两个人夹菜都供不上你。”我忍不住损了宿冉一句。可她为了吃是什么都顾不上了,连我的损话都没反驳。 苏萌的吃相很是淑女,优雅地小口吃着。看看,这就是差距啊。 我正看得入迷,苏萌突然惊叫一声:“呀,我的汤。”急急忙忙冲进厨房。 宿冉得空白了我一眼:“你能不能收敛一下你那副嘴脸,口水都快掉进锅里了。” 我瞪回去:“管你的吃吧你。” 苏萌端着汤走了出来,笑着给我和宿冉每人添一碗,用小孩子做了好事期待表扬的表情注视着我们:“尝尝。” 宿冉迫不及待舀了一勺,嘴上还不闲着:“你啥时候会做鱼汤了?”等咽下去后脸上慢慢浮现出一种奇怪的神色,她的笑容有些僵:“萌萌,恭喜你已经完全上的厅堂下得厨房了,男人都让你勾走了,我们这些粗脂俗粉可怎么办啊?” 苏萌面色绯红:“怎么说话呢你?追你的人都有一个排了吧。还有,苏萌叫我勾走的,我勾谁了?” 我默不作声喝了一口汤。嗯……咸,并且腥,绝对算不得好喝。 我把碗中的汤一饮而尽,又抢过苏萌手中的勺子,将那一盆也一勺一勺舀来喝,一边还含混不清地说:“好久没喝过这个味道的鱼汤了……今天谁都别跟我抢啊,谁抢我跟谁急。” 苏萌和宿冉目瞪口呆看着我把满满一盆汤喝了个精光。 我拍拍肚皮:“呃……撑死我了。”我感觉自己嗓子生疼,舌头全麻了。 苏萌笑得开心满足,好吧,这就是我想要的。 宿冉复杂地瞪了我一眼,我没看懂。 吃完饭后,我独自在厨房里洗碗。 苏萌帮忙把碗送进来,她的情绪看起来似乎不是很高。我说:“好了,放下就快去休息吧。” 苏萌放下碗,一言不发,也不出去。 我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她突然过来拥抱了我一下,指甲深深陷入我脊背的肌肉里,痛得我吸了一口凉气。我的手是湿的,没办法拍拍她的头或者抱紧她,事实上我也不敢那么做。那次在悬崖底下亲苏萌一下,完全是因为在生死关头所鼓起的勇气,现在,我是完全不敢的。不过我竟然无意中夺了大明星的初吻,啊哈哈哈……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要淡定。 我用最温柔的声音问她:“发生什么事?” 我听见苏萌骨节轻微的磨动声,她的声音透过我衣服,显得闷闷的:“鱼汤……很难喝吧?” “还好啦。” “别骗我了,宿冉的汤只喝了一口,我刚刚尝过了……” “呃……” “那么难喝的汤你都喝了,你不怕中毒啊,傻瓜!” “我……我就是想让你高兴。” 苏萌抱紧了我:“谢谢。” 我内心一阵冲动,万千表白的话冲到嘴边:“苹果,我……” 苏萌嗯了一声。 “那个……那个……我……”我感觉自己的心砰砰乱跳,像是要跳出来。“嗯,我……还洗碗呢。” 苏萌扑哧一下笑了,放开了我,好笑又有些责怪地看了我一眼。 我早在心里扇开自己耳光了,叫你怂,叫你怂,一个机会又白白浪费了。其实我心里很矛盾,我自觉是哪哪儿都配不上苏萌的,可是又隐隐约约觉得她好像对我也有那么些许好感。但是万一表白失败连朋友都没得做了,岂不是要痛苦死我。好吧,那就这样吧,现在我能跟她说话,能一起玩,这样已经是我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了。能一直这样,我就很满足了。 苏萌笑了一阵,低头从兜里掏出一个什么物件。再抬头表情已经很郑重了:“好人,这个给你。” “什么?”我好奇地接过来。那是一个透明的吊坠,琥珀一样的材质包裹着一朵小小的七色花,外形雕刻的很精致,是一个两头尖尖的棱锥形状。 “这是那次咱们坠崖的……?” “嗯……我把它们装在兜里,被救上去时候别的都压得不成形状,只剩下两朵小的完好,我就请人做成了这样……嗯,算是个生死纪念吧。” 我忙问:“另一个呢?“ 苏萌俏脸红红地从自己衣服里拉出另一个来。那个材质和我的完全一样,但是是一个小头朝下的水滴形状,里面同样封着一朵小小的七色花,在我的眼前显得熠熠生辉。 ##第十九节 意外中的意外 苏萌他们走后我一直心神不宁的,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就这样一直持续到晚上,我坐在电脑前,却一个字都写不出,又有莫名的倦意袭来。我感觉自己都快疯了,下意识地去找烟,却摸了个空。哦……我已经很久很久没碰烟了,对我这个工作时候爱抽烟的人来说,能因为一句话忍这么久,简直能算的上一个奇迹了。 我站起身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烦躁不安。算了,今天就睡吧。洗漱路过沙发边上的时候,我发现了一个靠垫下面压着什么东西,露出一个角。我翻开看,是一条围巾。是苏萌的,我今天我见她戴着,没想到落这里了。太好了,那我岂不是明天可以给她送去她家,哪怕不能送到她家也能约出来见个面。哦耶,我瞬间神清气爽了,也不烦了,也不躁了,也兴奋得没有睡意了。 门突然“嗵”的一声,像被什么重物撞了一下,接着又传来几声时高时低,稀稀落落的敲门声。我感觉自己的头皮炸了一下,汗毛倒竖。下意识看看表,现在已经快十二点了,这么晚了,是贼还是鬼?其实我是个很胆小的人,虽然我从小坚信唯物主义,不相信世界上有什么鬼怪,但是,当你潜意识中存在鬼这个念头的时候,不是唯物主义就能壮你的胆的。所以我很害怕,我决定不管它。可是门上的怪声异常坚定,一直凌乱但是持续着,跟猫挠似的。 我脸上的肌肉抖了抖,长怕不如短怕,豁出去我这一百多斤了。我抄起茶几上的一个杯子,看了看,放下了;跑到厨房抄起一根擀面杖,掂了掂,也放下了;“噌”地一声抽了把菜刀出来,我点点头。踮着脚弓着身子往门口蹭,这是在我家,搞得我反而像一贼似的。等我弄清楚是什么东西,只要是我打的过的,二话不说先搞它一顿。 到了门口,门上的异响也停了。我探身从猫眼上一望,外边的灯还亮着,却什么东西都没有。 我一下从脚板底窜起一股凉气,直达头皮。我都快哭了,马勒戈壁的,别这么玩儿我成吗?也不带这么吓人的。 “噔噔砰” 突兀的声音吓得我不由自主大吼一声。上帝啊,玉帝啊,如来观音菩萨保佑我,借着这一声壮胆,我唰一下拉开房门,举着菜刀左比右划,门外却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这时,一个软软的东西倒在我脚上。我一个激灵,无比敏捷地向后一蹦,菜刀随着视线跟进。是一个人,女人,看起来很熟悉。是人就好,我长舒一口气,蹲下把她的脸翻过来。 看见她的脸,我楞了楞,心中泛起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是陈青。 开门的时候我就闻到一股浓烈的酒气,陈青喝得烂醉。在我的印象里,陈青从未喝醉过,更别说这样大醉。我把她抱进来,安置到床上。 我复杂地看着她,我应该恨她不是吗?可是,我真的一点都恨不起来,我心里想着的都是她的种种好处。她在我生病时照顾我,给我洗衣服,她陪我过的那些艰苦但是快乐的日子。 就在我想得正出神的时候,床上的陈青突然翻个身朝着我这边,眉头紧紧皱着,表情痛苦。不好,我还没来得及躲闪,她就“哇”一声狂吐不止。吐了一地板,溅了我满身,她自己和床也没躲过,都沾满了污秽物。一股难闻的味道立刻在房间里散逸开来,我只好皱着眉苦笑两声。然后开始脱她的衣服,把脏了的衣服都脱下来扔到地上,床单也扯下来。我到洗手间脱了自己身上沾了脏物的衣服,然后打了一盆温水,拿了条毛巾又回到床前。我把毛巾浸透了,轻轻给陈青擦干净脸,脖子和手。拉过被子来给她盖上。 我不紧心里嘲笑自己没志气,对甩了自己的人还这么紧张,这么关心。可是,我能怎么样呢?把陈青扔在门口不管吗?还是看她吐了就任由她脏着?我看着陈青擦干净的脸,发现陈青真的非常漂亮,虽然比不上苏萌,但是要比宿冉更漂亮。她的脸庞看起来瘦了些,这并没有影响她的美分毫,反而让她看起来更加俏丽。我看着熟悉的人,却不知道怎样表达我现在的心情。 陈青又翻过身来,无意识地把头往床边一探,我眼疾手快,揪起扔在一旁的床单。果然,陈青又吐了,大部分吐到我揪来的床单上,我当然也免不了被溅到。不过还好这次他自己和床并没有被殃及。 我只好等她吐完了。把床单和所有脏衣服都扔到洗手间,我也又换了一身衣服。我把窗户打开一个缝隙换气,又回到床前重新给陈青擦脸。 她这时候迷迷蒙蒙睁开眼睛,用以前叫我的称呼和声音再次叫我:“文彬……是你吗?” 我的心一颤,不答话。继续给她擦脖颈。 她又闭上眼睛,迷迷糊糊自言自语:“一定是你,我闻到了你的味道……” 我鼻子一酸,既然跟我分手了,还记得这些干什么。 “就是你的味道……你知道吗?现在……我已经是公司的部门经理了……我挣着过去十倍的薪水……还有分红……我现在想买什么都可以……想做什么都可以……这一切都很容易……跟你分手……我就拥有这一切以前没有的东西……” 我擦完她的脖颈继续擦她的手,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如此平静,我只是想哭,却流不出泪。 陈青继续神志不清的乱语:“这一切很简单,我跟你分手,跟那个色鬼老总好,就都有了……什么都有了……你说……我是不是赚了呢……” “可是,可是……”陈青开始大哭,止都止不住地大哭。她边哭边好像说着什么,可是我完全没有听清。我的心里像是刀割一样,很痛,痛得我喘不过气,说不出话。 陈青哭闹了好一阵子才沉沉睡去。我伤心地看着她,想伸手摸摸她的脸,伸到一半,我就停下了。我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给她盖好被子。陈青,这是最后一次。 我退出卧室,将就盖着两件衣服,在沙发上躺下来。 一阵有节奏的敲门声惊醒了我。我顺手披上盖着的衣服迷迷糊糊去开门。 “谁啊?”我揉着眼睛开开门。 苏萌不好意思的声音钻进我的耳朵:“好人,你好懒哦,这么晚还没起。对了,我昨天围巾应该是落在这里了吧?” ##第二十节 苹果的邀请 “苹果,你来了。”等等,苹果?苏萌!我瞬间清醒了。 “喂,怎么,不欢迎啊,还拦在门口。”苏萌可爱地瞪我。 “哦,请进请进。”我一紧张,顺手拉了苏萌一把,可惜用劲有些过大,苏萌一个趔趄栽到我怀里。 “对不起,对不起。”我手忙脚乱。 “喂,你故意的吧?”苏萌朝我瞪大眼睛:“你紧张什么啊?” 我冷汗都下来了,陈青还在房间里呢!“没有没有。”现在只好随机应变了。哎,不对啊,我又没做啥亏心事,干嘛这么紧张。 “喝水。”我从桌上倒了杯矿泉水给苏萌。 她拿起来要喝的时候,我又大喝一声:“别动!” 苏萌眼神有些不善了:“怎么了又?哎好人,你今天很不对劲啊。” 我指了指他手里的杯子,说:“凉水,冬天喝不好。” 苏萌嫣然一笑:“没事啦,我习惯喝凉水。” “真巧啊,我也是。” “很巧吗?” “是啊是啊。” “别装了,你有什么事啊,不能和我说。” “不能和你说……”我语气犹疑。 苏萌敏捷地发现自己话里的暧昧,脸上一红:“那个,咱们是朋友嘛。” “嗯,朋友……”我刚想调侃她几句。 老天该是有多么眷顾我啊,它对我总表现得如此幽默,但是并不友好。 “文彬,我的衣服呢?”陈青的声音从卧室穿出来。 苏萌瞪大眼睛,一副难以置信的摸样。我脸色剧变。 听见卧室门要打开了,苏萌飞速站起来拉开门就走。我想拉她一把,却被迎面关来的门差点拍到鼻子,堪堪碰到了鼻尖。虽然没受伤,我还是被这股劲风顶得眼泪汪汪的。 陈青走了出来,穿着我的一件大T恤,遮住半截大腿。我看见她有瞬间的恍惚,我觉得时间好像又回到几个月前,陈青没和我分手时候,那时候她每天早上起来都这样穿。 “我的衣服呢?”陈青还是像以前一样自然。 可是她的这种自然让我很不自然。“在洗手间,差不多应该干了。”我犹犹豫豫,不知道该用一种什么口气回答她。 陈青看着我的眼神变化了很多次,最后归于平静,她淡淡望着我,没有说话,良久,转身走进了洗手间。 陈青穿戴整齐出来,径直走到门口,回头跟我说:“麻烦你了。”她拉开门再次回头:“看你欲言又止,你想说什么?” 我的一句‘以后少喝酒’被她这么一问就憋在嗓子眼里了。我装作想了想的样子,说:“没有。” 陈青出去了,带上门的时候把一句话留在了屋子里。 她说:“不就是少喝酒,别喝醉吗?我还不知道你?” 我呆呆坐在沙发上。说实话,一大早起来就发呆真是一件不痛快的事。可是我实在想不明白近十二小时内发生的事。想不明白就不想,这是我的一个良好特性。 我拿起手机给苏萌打电话。 “嘟——嘟——” 刚响两声,对面就挂了。 我再拨一遍。 “嘟——” 这次只响了一声。 我坚持不懈,再拨。我还有一个优良特性就是善于坚持。 大概是被我的耐性折服了,苏萌终于接起了电话。紧跟着,她怒气冲冲的声音就传过来:“干嘛?” 我说:“苹果,你听我解释……” “有什么好解释的,我都看见了。呸!再说,你跟我解释什么,跟我有关系吗?我不想和你说话!” “苹……” 那边已经果断地挂掉了。晕,这苹果大明星刁蛮起来也是跟普通的女孩子没什么两样啊。 想辙想辙,我心里念叨着。突然灵光一闪,对了,苏萌为什么会这么生气呢?而且她刚刚说‘跟她解释什么,她都看见了’。这不是恋人间误会后的通用语言吗?一想到恋人,我的内心立刻熊熊燃烧起来,难道苏萌是吃醋了,难道她也是喜欢我的,或则说,对我有好感?如果是这样的话……哦吼吼,我越想越美,都快飘起来了。淡定淡定,我心里仅存的一丝理智提醒着自己,不能想了,再想就得沸腾了。现在跟苏萌解释清楚最重要,嗯,解释清楚最重要。 我强压住自己内心的蒸腾,手忙脚乱地给苏萌发短信。 “苹果,那个是我前女友,昨天她喝醉了,所以……” 过了许久,苏萌都不回。我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人们说一个人急会用热锅上的蚂蚁来形容了。我现在就是一只热锅上的蚂蚁,坐都坐不下来。只是眼巴巴盯着手机瞅,屏幕刚刚暗下就马上去摁亮。 我抓耳挠腮考虑着难道是信号不好没发出去,还是苏萌漏收了?可是检查好几遍,都是已发送成功。我感觉自己都快分裂了,终于,眼皮底下的手机震动一下。我立刻抢过来,瞄都没瞄,秒摁打开。 嗯,果然是…… F……FUCK!我忍不住破口大骂。尊敬的用户,您的余额已不足本月扣费,请尽快充值。果然,坑爹和泡妞一样,是一项永无止境的伟大事业。而中国移动的坑爹水平已经登峰造极了。MD,怎么挑这个时候给我整这出啊。没人性啊,心脏病啊。我平定了体内澎湃翻滚的气息,强咽下即将喷出的三升鲜血,默默在心里诅咒:算你狠! 我感觉自己都要望穿秋水的时候,手机终于又震动一下。这次我学谨慎了,先拿起来看看,嗯,是苹果没错。是苹果! 关我什么事 这是她发来的全部内容,轻飘飘,连个标点都没有。 不过好歹她回复了。想辙,快想辙。我该回复什么呢? 对了,有办法。我一字一字开始打。 “我知道你不想理我,可是你的围巾还在这里,总得还给你吧?”这句话既包含着以退为进,又包含了曲线迂回。我沾沾自喜,就咱这智慧,放到古代那绝对就是一小诸葛啊。 这次苏萌回复得很快。 她说:龙城花园,99号。带上围巾以及大量零食。 ##第二十一节 别墅 龙城花园我知道。那是本市最顶尖的住宅区之一,里面住的都是非富即贵,非权即名的大人物。而且,龙城花园内只有九十九套别墅,按照苏萌所说,她应该住在99号。看来,我还是低估了苹果这个明星的地位啊。 带上围巾,嗯?以及大量零食?我也没敢再问。 匆匆把自己收拾妥当,拿上围巾,就出了门。打车路过超市,我就进去一通疯狂扫货,满满买了一推车各种各样的零食,还特意拿了好几支草莓棒棒糖,足足装了两个巨大的塑料袋。我只好把苏萌的围巾往我脖子上一围,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立即扑面而来。古人有句话叫闻香识女人。意思是说闻到一个女人身上是什么香味儿,就知道这个女人是美是丑,性情如何。我不得不佩服咱们老祖宗的能力以及想法,这个是诚心诚意地佩服的。不过这个境界我远远达不到,我只是觉得,只有这个香味,才能配得上苹果。 打车到了龙城花园,就进不去了。不止出租车进不去,我人都进不去。 我把钱付给司机,提着两大袋东西站在保安面前:“大哥,我真的是来找人的。” 这高档地方的保安就是不一样,看着跟正规解放军似的。 保安语言很客气,但是行动上很不客气,依然不让我进,说:“先生,我们需要确认一下您是否得到邀请。请问您要去几号?” “九十九。” 保安进保卫室打了个电话,然后出来行动上也变客气了。 “先生,由我送您到九十九号。”他指了指旁边的电瓶车。 我正提东西提得手酸,忙说:“有劳了。”而且这地方这么大,我自己也找不着不是。 不大工夫,就到了九十九号。这里不愧是最高级的别墅区,连树都是各种叫不上名来的名贵品种,虽然是冬天但是草地依然翠绿,剪得无比整齐。我心里还是忍不住感叹,真是奢侈了,真是太腐败了,真是太牛逼了。 我敲了敲门。门咔的一下就打开了。腾出一只手拉开厚实高雅的木头门,却发现没有人给我开门。里面是一个长长的套间,正前方还有一扇门。 我拎着东西走过去,门倏一下开了。苏萌一手拉着门把手,一只肩膀靠在门框上,歪着头,似笑非笑看着我。 我赶忙讨好地迎上去:“苹果,我来了。” 苏萌怪怪地看了我一眼:“你怎么把我的围巾围上了,围个女围巾,不伦不类的。” 我嘿嘿傻笑两声,刚要开口说话。 苏萌打个停的手势,说道:“进来再说。” “苹果,昨天陈青,就是我前女友喝醉了,跑到我那里,我也不知道……” “哦……” “哦?”我搞不清苏萌是什么意思了。只好继续解释:“我们什么都没有的,我是在沙发上睡的。” “嗯,我知道。”苏萌点点头。 “你知道?”我惊讶了。 “是啊,我进去就看出来了,沙发那么皱,还有散乱着衣服。” “那你跑什么啊?” “喂,你觉得那个场合我合适在场吗?” 我呆了:“那你为什么生气?” “谁生气了?”苏萌小狐狸般意味深长朝我笑:“我为什么生气啊?” “你……”我心一下凉了半截,尼玛,又自作多情了。“那你还不接我电话。” 苏萌瞪大圆溜溜的眼睛:“那我还不是叫你来了。” “我以为你叫我来解释……” “我短信上都说了啊,叫你送围巾和吃的,嘻嘻。” “……” “好了,来,我请你吃好吃的。” 我委委屈屈走过去坐下,暗暗腹诽,这吃的可都是我买的。我从兜里掏出那几支草莓味儿的棒棒糖:“那,知道你喜欢。” 苏萌惊喜得像个孩子一样:“真好。你知道吗,我从小就喜欢吃这个,今年一共只吃到了三回,还都是在你这里。” “我倒是不介意以后天天给你买。” “好啊。” “真的?”我又激动了。 “喂,你别想太多,我只是指这个事情哦。”苏萌的反应很快。奇怪了,不是说美女一般都比较傻的吗? 尼玛,再次自作多情。 我发现,喜欢上一个人的话总会过分在意对方。对方的一句话,一个动作,一个眼神,你都会不由自主地去想到这里,想到那里。而且经常由此产生很大的落差,大概这就是为什么喜欢一个人总是会感觉患得患失吧。 我参观苏萌的豪宅:“苹果,这别墅是你自己买的吗?” 整个别墅装修的并不豪华,反而显得有些简简单单,平平淡淡,而且棱角分明,给人机器刚硬的感觉,但是非常整洁。总之,跟外面的环境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苏萌边吃边回答我:“是啊,不过我不住这里,这是我买来送给我父母的,我还专门花费心思按照他们喜欢的风格装修。不过他们住惯了老房子,不愿意搬出来。” 我满心羡慕:“你真孝顺,等我赚大钱了,也给我父母买一套房子。唔,不过,像这样的大别墅我有生之年肯定是买不起了。” 苏萌笑笑:“不一定哦,说不定你会成为大老板,很有钱很有钱。” “借你吉言。”我拖长语气,这是不可能的事。 我一边东摸摸西看看,一边评论:“腐败啊,腐败啊。我还没见过这么大的别墅呢。苹果,你父母不来住,这别墅怎么办?” “那我就重新装修一下,自己住。” “这地方得多少钱?” 苏萌停下吃来,含笑看着我:“你真要知道?” “要!” “九位数。” 我后悔了,我干嘛要问呢,本来就没啥自信,这回可无比沉重地,而且是迎面将我打击了。九位数,一千个我不吃不喝码字一百年大约能赚得到这个数字。 我张口结舌:“苹果,你到底有多少钱?” “我有呃……很多钱。”苏萌掰着指头算了算,额头冒出两根黑线。 “我在想,如果我现在绑架你的话,我能赚多少钱。”我装出色迷迷的样子盯着她,其实也不算装,呃,本色出演。(别打别打,怎么还扔鸡蛋,太没礼貌了你们!) 苏萌很配合地装出害怕的样子求饶:“大哥,求求你,放过我吧,我只是一个弱女子。如果你放过我,我请你吃饭可好?” ##第二十二节 只想跟你聊聊天 吃完饭后,苏萌要求我送她回家。噢,是她现在住的地方,也是一个高档小区,苏萌说只不过不是那么夸张的别墅罢了。我当然乐意之至。 我很快发现我又错了。等我看到苏萌所说的不是那么夸张的房子之后,再次被震惊了。四百平米精装复式房,最好的视野和采光,夸不夸张? “这么大,你一个人住得来吗?”我朝她翻了个白眼。 “住得来,我每天换个房间住。” “房价这么高就是你给炒起来的。” “哪有,我就买了这一套。” “哎,苹果,打个商量,租给我一间怎么样?”我厚着脸皮凑近她。 “不要。” “你这里这么多房间,空着也是空着……” “不要。”苏萌瞪了我一眼,坚决地拒绝了我。 我表情讪讪坐下。苏萌倒了杯水给我,自己在我对面坐下,一脸严肃:“坐好,好人,现在说说你前女友的事吧。” 我错愕了:“什么事?” “就是今天早上的事!” “你不是不要解释吗?” “我没让你解释,我只是让你陈述一下。”苏萌故作凶悍地瞪我。 “嘿,你不是不想知道吗?” “我现在想知道了。” 晕,女人啊女人。 “你讲不讲?”苏萌鼓起小腮帮子。 我赶忙回答:“讲讲讲。昨天晚上快十二点的时候,陈青喝醉了,就来了。” “你们不是分手了吗?”苏萌像是在审犯人。 “是啊。” “那她为什么找你?” “我怎么知道。” “然后你就收留她了?” “还能怎么办呢?她一个人,又醉了……” 苏萌欣然点点头,犹豫了一下问道:“你难道不很她吗?” 我低下头,声音萧索:“恨什么啊,是我自己没本事,谁也怨不得……” 苏萌拍拍我的肩膀说道:“好了,我问完了,我请你看电影吧。” 我有些跟不上苏萌跳跃的思维:“看电影?去哪?现在?” “就在这里,就是现在。”苏萌说着话跑到楼上的房间里,一会儿抱着台笔记本电脑下来。她拿起一个遥控器按了一下,一面墙上缓缓降下了一块小小的银幕。她把电脑插到投影机的控制台上,一边吩咐我:“去拉窗帘,全拉上。” 我依言全拉上,房间里立刻变得黑漆漆的,这窗帘隔光效果真好。 “看什么电影?不会是恐怖片吧?”为什么男人都爱带女人去看恐怖片呢,是因为如果女人一旦害怕了,她们会有一个下意识的举动就是寻找一个安全的并且熟悉的地方,这样,旁边的男士就成了最好的选择。而男人的目的也就这样达到了。我一阵激动,莫不是苹果今天自己送上门来了? “当然不是,我傻啊,自己吓自己,还便宜你。”苏萌停下手头的活儿回头鄙视我一眼,然后又继续捣鼓:“2012,世界末日。” 靠,什么眼神啊!“便宜就便宜了,反正都便宜过了。”我嘟哝着。 说完我就感觉到一阵杀气。我连忙加大声音:“不是恐怖片就好,我这人胆小,我是吓大的!” 苏萌扑哧一下笑了,可惜她背对着我,要不我又该目眩神迷了。 “这个2012早就出来了吧?” “是啊,你看过?”苏萌问我。 “没有,早就听说了,也懒得看。” “我是忙得顾不上,都说这个片子很好……嗯,搞定!” 影片开始了,苏萌跑到我身边坐下,脱掉拖鞋,双腿蜷缩在沙发上,抱成一团。她一回来就去换了身家居服,一件印着卡通图案的棉质衫,看起来很舒服的样子,下身一条白色的家居裤,长发柔软地搭在肩上。此时的苹果,又是一种全新的,我没见过的美丽。 “喂,开始了,专心看电影!” “哦?噢噢!” 实话说,美国的电影不愧能称为美国大片。不管是剧情,特效还是演员演技都很到位。 我突然插了句嘴:“其实我当初的理想就是当一个导演,希望有一天能拍出自己写的东西。” 苏萌调过头来看了我一眼:“为什么不去做呢?” “汗,你就是这个圈子里的,你不知道想当一个导演有多难吗?” “嗯,你又不是科班出来的,确实很难。”苏萌点了点头:“不过,那也要尽力试试才知道。” “唉,梦想之所以称之为梦想,就是有一个不可实现的属性。” “哼,我瞧不起不努力就放弃的人。”苏萌冲我皱了皱小鼻子。 “嘿,你还瞧不起我。” “谁叫你不努力,没试过就说不行。” “你等着。总有一天你得乖乖听我指挥,叫你往东你不敢往西,叫你打狗你不敢骂鸡。” 苏萌一肘子捅过来,不轻不重顶在我肋骨上,撅着嘴嗔道:“叫你说瞎话。” 我们聊天的功夫,电影已经接近尾声了。 “你觉得怎么样?”苏萌眨巴着大眼睛问我。 我说:“很好。” “哎,你说2012是真的吗?” “你搞到船票了吗?”我故意问她。 “废话,当然没有!” “那不结了,你没听电影里说船票只给精英人士吗?你这样的名人都搞不到船票,自然是假的了。不过听说淘宝上有卖的,跟电影中一样,十亿欧元一张。” 苏萌瞪了我一眼:“好吧,那假如是真的呢?你怎么办?” “这个,”我沉吟了一会儿:“能怎么样呢?还不得受着,反正大家都活不了。 “那让你那时候做一件你最想做的事,你会做什么?” 这个问题倒是让我认真想了一番,可是不论怎么想,都与苏萌脱不开关系。我发现自己是彻彻底底沦陷了。我认真地说:“能像今天这样和你一起看看电影,或者喝杯茶,聊聊天,我就很知足了。” 苏萌盯着我的大眼睛快速闪过一丝细微的慌乱,转瞬即逝,我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怀疑自己是否看错了。苏萌的俏脸悄无声息爬上一层美丽的红润,声音怎么听都不像是责怪:“想得美,谁要跟你喝茶聊天啊,美得你。哼,对了,那时候我肯定有船票了,嘿嘿,我倒是不介意站在船头跟你道个别。”她皱着眉头想:“不过你说我是该说再见呢?还是说永别?” “苹果啊……”我表情庄重严肃,像个上交提案的人大代表。 “嗯?” “那我祝你的船票是从淘宝买来的。” ##第二十三节 乌鸦嘴 等我再次拉开窗帘的时候,才是五点多,天就已经黑了。我只好又把窗帘拉上。 “苹果,我要走了。” 她抱着一个靠垫站起来,“我送你。” 我拉上拉链的声音清晰可闻:“不用了,外面冷。”我瞅了瞅她单薄的衣服,“小心感冒。” “好吧,有时间再一起玩。” “好啊好啊。”我急急回头:“什么时间?” “喂,我只是说句客套话而已。”苏萌像只小狐狸一般看着我。 我说不出话来,头上冒出两根黑线。 苏萌扑哧一下笑了,顿时满室皆春:“好了好了,你就不能邀请我们出去玩吗?” “好啊好啊,我邀请你。” “是我们!还有冉冉,我一个人才不呢。”苏萌撇了我一眼:“不安全。” “汗,”我无力地挥着手:“我走了。” 苏萌跟我摆摆手,关上门。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关上门的瞬间,我从门缝中看到了苏萌眼神里掩藏得很好的留恋和落寞。我挠挠头,肯定是看错了,一跟苹果挨边,我的判断力就直线下降。跟个二傻子似的。 不过今天跟苏大明星一起看了个电影,还是在她家。这绝对是一件值得普天同庆的事儿,不过这事儿可不能说。直到我回到家心里还一直那个美啊。 我就这么美滋滋地打开门,美滋滋地换了鞋子衣服,美滋滋地打开电脑,开电脑的功夫顺便美滋滋在房间里溜了一圈,美滋滋地发现本来凌乱的屋子现在看起来也顺眼多了。更令我喜滋滋的是登陆MSN后发现那个罕见在线的博友姑娘竟然也在。 我喜滋滋地顺手发过去一个傻笑的表情。 姑娘迅速地回复我一个大笑的表情。 我回一个疑问的表情,意思是问这么这么乐啊? 姑娘竟然领会了我的意思,发给我一个玩的动作,后面跟一个大笑。哦,这是玩的很高兴啊。紧接着,也收到她的一个疑问表情,这是问我呢。 我回了一个看电影的动作,后面带个傻笑。 就这样,我们一字未打,你来我往用表情交流了十几句。我发现我跟这姑娘太有默契了。最终还是我先绷不住了,我忍不住打了句话发过去:“咱们这也太心有灵犀了。” 姑娘回复我:“别瞎扯,最多就是一配合默契。” “那也难得,你今天不忙呀?” “嗯,我休假。难得空闲。” “那你有时间没看我的书了吧?看看,给点意见,你每次的意见总能给到点子上。令老夫很是欣慰啊。” 姑娘回复我一个晕的表情,又回复一个好字。 “哎,对了,你边看着,我边跟你唠唠。我跟你说,我最近喜欢上一姑娘。” “上次你还说喜欢我来着。” “呃?有这事儿?我怎么不记得。” “晕,算了,你还是别说了,反正你过两天也就忘了。” “别介。”我想起来了,我上次是有那么顺嘴一说。:“我那不是跟你开玩笑呢吗?” “那我也跟你讲了啊,喜欢什么人,千万别错过。” “嗯,对,是这个理儿。可是怎么才能不错过呢?” “追呗,哪个男的喜欢一个女孩不是用追的啊。” “我觉得还是顺其自然比较好,追,是不是显得轻浮?” 姑娘发来一个擦汗的表情,说:“追女孩子轻浮?你这个想法是反人类的,老祖宗都说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是很正常很有依据并且很有诚意的好不好?” “我知道,可我还是愿意静静地和她相处,我觉得她也喜欢这样。”我不知道我的猜测是不是正确的,事实上,我就是怕被拒绝,然后连朋友都没得做。 “唔,说实话,我也挺喜欢这样,别说,咱们还真有点默契。” “那你呢?你怎么样,有喜欢的人吗?” “我没有啦,我很忙的,这方面不打算现在考虑。” “对了,聊了这么久了,我还不知道你是干嘛的呢?” “不告诉你,反正啊,我很忙的。你的新作品我都看了,还是……” 姑娘认真地给我说了许多她的意见和想法。我们也聊了很久。到告别的时候我还意犹未尽。 “姑娘啊,你说咱们这么默契,是不是约出来见个面啊。” “不!”姑娘坚决地拒绝了:“你还是别奢望见到美女了,我会吓到你的。” “没事,就一起坐坐,聊聊天。” “不要,我一向网络跟现实分得很清,网络中的关系不会带到现实中,总之,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好吧……”我无奈了。 “拜拜,我去睡了,难得能睡个懒觉。啊,太高兴了!” “拜拜。你会失眠的。” “滚!” 我看看表,已经十点多了。差不多也到我工作时间了,我就干脆乘热打铁,理了理刚刚姑娘提出的意见,埋头造字。 夜里三点的时候,我去冲了杯咖啡。回来的时候就看到MSN上的博友姑娘给我发的信息,一个大怒的表情。 我坐下,喝了口咖啡回复她:“怎么还不睡?” 姑娘依旧是个大怒的表情:“你这个乌鸦嘴,大乌鸦!” 我忍不住笑了,一口咖啡差点喷出去:“谁让你那么兴奋,睡得着才有鬼了。” “不管,你要赔我,都怪你!全是因为你的乌鸦嘴。” “那数羊吧。数够一百个就睡着了。”我的工作决定我就是沾枕头即着那种人,所以,我只能想到这个最原始的方法。 “好吧,我试试。” 十分钟后。 姑娘发来一个小衰样的表情:“不行,我数着数着那羊就开始乱跑了,我更睡不着了。” 我一头栽在键盘上:“你牛!I服了YOU。” “不过,我倒是想明白点东西。”姑娘煞有介事给我介绍:“你看,数羊是外国人发明的,那个羊呢,用英语说是sheep,跟睡觉的英语sleep发音相近。那我们中国人是不是应该数水饺更好一些。你看,水饺,睡觉……” 我笑得肚子有些疼,这姑娘真是极品啊,我上气不接下气回复她:“你试试。” 十分钟后。 “我饿了。”外加一个发呆的表情。 我趴到床上狂笑了一百二十秒。 “都怪你!你赔我!” “这样……”我拍了拍着笑得有些抽筋脸:“你想一些能让你平静的东西,就是,一想到那个东西,你就会觉得很安心,很平静。” 我不由地想起了苹果。真奇怪,有时候想到她,我会很激动,可是有时候,我又会觉得无比安详平静。 姑娘那边再没有回话,我则一直想着我和苹果从认识到现在的点点滴滴,停不下来。 不知不觉,我竟然就这样睡了过去。 ##第二十四节 笑得像流氓 我和苹果坐在开往山顶的缆车上。没错,只有我们俩个。 说起来,那天苏萌还信誓旦旦不单独跟我出来玩呢。可是世事难料,这事儿发生的连我都感觉有些惊喜。这还要从那天说起。 自从那天苹果表达出愿意再次跟我一起玩的意愿后,我就一直在思考这个去哪玩的问题。必须保证苏萌不容易被认出来,还得玩得开心。 冬天有什么好玩的呢?嗯……冬天,冬天。我一激灵就想到了,滑雪啊,前几天不是刚刚下过一场雪吗,现在肯定是滑起来最爽的时候了。而且大家都戴滑雪镜,苏萌也不会被认出来。主啊,苦思三天终于有办法了。 我兴致勃勃给苏萌打电话:“苹果啊,我邀请你出去玩好不好?” “好啊,去哪玩?” “咱们去滑雪怎么样,现在滑雪肯定最好了。” “好耶,我从大学毕业到现在都四年了,都没滑过雪诶。”苏萌的语气听起来很是高兴。 我心中一喜,有门儿啊,赶忙继续跟进:“那啥也不说了,说走就走,你先准备准备,明天一早咱们出发,是我去接你还是找地方汇合啊。” “都行,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我呆了呆。 “那天不是说了吗?你必须叫冉冉一起去。” “这个……”我立刻扭捏了。 “她不去,我才不去呢。” “好好好,那你一并叫上她。” “不成,这个得你亲自邀请,是你请我们玩诶。” “好好好。为了你,我什么都不管了,你说咋办就咋办。”当然,后面那句是我心里想的,没敢说出来。 我就这样,无奈给宿冉也打个电话。 “喂,宿冉啊,好久不见了,还挺想你的。”我自己都感觉自己的声音贱兮兮的。 “咳咳,有话就说,有那啥,就那啥。” 我听出来了,这是有话说,有屁就放。为了苹果,我忽略你,我忽略你。我依然贱兮兮:“我这不是想你了吗?咳……明天一起出去玩?” 宿冉警惕地问我:“你想干嘛?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哪有,就是想请你们一起玩一玩。” “噢,我们,你是想见萌萌吧?”宿冉了然地把‘噢’拖得老长老长:“没门儿,我不去,一点诚意都没有。” 靠,一不小心说漏了,不过这宿冉也忒小看我了,什么叫见啊,要见我自己就去见了,哪儿用得着你啊。 “不是啊,主要是邀请你嘛。你可以自己来嘛。滑雪,再不去今年就赶不上趟了。” “哼,我自己一个才不去呢,多不安全啊。” 晕,怎么又是这句?我长得让人觉得很不安全?我抽空照了照镜子,嗯,果然很帅,但是也没到祸国殃民那地步啊。 “那好啊,带苹……瓶水叫苏萌一起来呗。” “哼哼,果然暴露出你的真实目的了。” 我冤,跟女人交流果然比跟一只宠物狗交流要困难:“是你说一个人不来的,我那不是顺着你的话说嘛!” “那我也是顺着你的话说啊,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啊。 “……”我无言以对。 “好吧好吧,我问问吧,不过萌萌不一定去,你等我消息吧。” 挂掉电话我激动地在床上滚了好几圈,这事儿成了。 果然,十分钟后宿冉发来短信:明天一早八点我们在劳动公园见,然后一起去接萌萌。 第二天一早杀到劳动公园,等了会儿就看到宿冉那辆小MINI缓缓停在路边。我跑过去拉开门坐进去。 我一上车就说:“要不我来开,你开得太慢了。” 宿冉剜了我一眼:“急什么急,赶着去见美女啊。” 我讪笑:“我这不是怕等会儿堵车嘛。” “鬼才信!”宿冉嘴上这么说着,但还是把方向盘给了我,她下了车,从另一边上来。 虽然我认识苏萌家的路,但是我还是得装作不认识,听宿冉一步一步给指路。由于是在自己住的小区里,所以苏萌连墨镜都没戴就出门上了车。虽然是素颜,可是依然美得惊心动魄。 俩人都坐到后边,一上车就聊得热火朝天,完全视我如无物。我只好一个人委委屈屈当司机。 快要出城的时候,宿冉的电话响了。她接起来喂了一声脸色立马变了。 苏萌等她收了线忙问:“怎么了?” “我妈早上突然肚子痛,现在正往医院送。” 我一听这话二话不说立马违规调头往回赶,一边说:“别急,肚子痛就不会有事的,那个医院?” 宿冉看着我的眼神有些感激,我终于有些成就感了,以前这小妞就老会嘲笑我。 她说:“北二院。” 我打开GPS找着最近的线路,苏萌也在一旁不住安慰着。 “找到了,最近的路,最快的速度,半个小时左右。” “别再违规了,要不我的驾照准得吊。”宿冉强忍着担心,还是开了句玩笑。 我从后视镜里和苏萌相视一笑,放心不少 一路飞车开进医院。 刚停稳车,宿冉就跳下去。我和苏萌也准备下去。却被宿冉拦住了:“你们别下来,萌萌太显眼,被认出来又麻烦不少,我一个人去就行了,刚刚我爸告诉我没什么大毛病,就是一急性肠炎,没关系的。” 我说:“那我去帮帮忙。” 宿冉不忘先瞪我一眼:“你帮什么忙啊,你带萌萌去玩吧,咱们下次再一起聚。”也不等我们回答,宿冉就跑了:“车你们开着,回头还我。” “苹果,咱们还去吗?”我回头问苏萌。 “去吧,反正也帮不上什么忙。” 听到这话我就忍不住笑了,哈哈,到头来,还是单独跟我去了。感谢你啊宿冉妈妈,祝你早日康复,好人一生平安。 苏萌已经戴起大墨镜坐在了副驾上,看到我的笑容,轻啐一下,镜片儿遮挡下白嫩的两片小脸上悄悄爬起了一层红霞:“停车,我不去了。” “哈哈,小美人儿,这可由不得你啦。” 苹果说,我笑得就像个流氓。 ##第二十五节 陪你躺在雪地上 在接近圣诞节的日子能看到无垠的雪地无疑是一件美好的事情。滑雪道两旁的松树上挂了雪,温顺地立着,很祥和的模样。缆车像是生产线上的覆盆子冰激凌。这个绝妙的比喻当然不是我能够想出来的。 我们踩着长长的滑雪板,像一对老人一样慢条斯理挪动着步履。空气里洋溢这一种奇妙的雪的味道。苏萌小心地向前一跳,就那么短短的一点距离,然后回过头,摇摇晃晃的,语气特别欣喜:“真好,多好看的雪啊。” 她弯下腰抓起一把雪絮,轻轻吹了一下,微微笑了。我凝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心里像是被浇入一杯暖热的白兰地,氤氲着香甜又醉人的气息。 “你知道吗?小时候我跟小朋友们在雪地里玩闹,回家衣服里全是雪,妈妈总说我野丫头。呵呵。”苏萌的声音就像个孩子。 “是啊。”我应和着,心里没由来一动。 苏萌像是感觉到什么,奇怪地瞅我一眼,“后来,就这么长大了。”她撩了撩头发,感叹似的:“好多年,没见过这么多的雪了。今年难得下这么大一场,也只有这儿能存的住。” 苏萌突然冲我神秘一笑,招招手:“来,快。” 我不着痕迹看了一眼她攥在手里的雪,凑过去。她绽放一个无比美好的笑容,飞快地把雪塞到我的后颈里。 好吧,苹果,我是知道你要把雪塞我脖子里,我也能躲开,可是,可是,我喜欢这样,我喜欢你。 “哎呀,你怎么这么笨啊。”苏萌一边抱怨,一边过来帮我把脖子里的雪弄出去。 我嘿嘿一笑,把滑雪杆插在地下就掬起一大捧雪。苏萌尖叫一声,落荒而逃。我故意追着她大喊:“苹果,别逃了,你跑不掉的。” 我没料到的是,她真的会停下,而且这么突兀。 我忙喊:“快让开。”我的身形停不住了,我都奇怪我们踩着滑雪板是怎么跑这么快的,我甚至忘了丢下手里的那捧雪。她好像没听到,透过滑雪镜,她的表情几乎是温婉的。 我擦过她身边的时候,她伸出一只手,仿佛想要拉住我。我努力地一拧身子,她的手指掠过我划起一道风,我像一个雪球一样顺着滑雪道一直滚落下去。还好还好,这只是一段短坡。 苏萌抬起头,奇怪地笑笑,叹了口气,然后一脸担心地沿着滑雪道滑下去。 阳光照在雪地上反射出盛大的气势。我四仰八叉平躺在雪地上,觉得自己像一只被拆得七零八落的风筝,快要散掉了。苏萌蹲在旁边,紧张地拍我的脸颊。 我呻、吟一声,吓了苏萌一跳。我说:“苹果啊,你看看周围有没有我的隐形眼镜,掉了一只。” 她看了看四周,用手扒拉了一圈儿,歉疚地说:“没啊,回去我赔你一对。” “咱两谁跟谁啊,赔什么。哈哈,你怎么老赔我东西,第一次是一只IPOD。”我笑着。 她也笑了:“谁让你那么莽撞,冲过去就打人。” 一个清晰,一个模糊的苏萌在我眼前叠成一个。她摘掉滑雪镜,动人的眸子犹豫了一下,就在我旁边轻轻躺下来。 “凉。”我说一个字就不说了,苹果是个聪明女孩儿。 “没事啦,好久好久没这样了。” 听她这么说,我唔了一声。转过头看她,沾了一脸雪沫儿。 苏萌帽子后面的头发散在雪地上,她闭着眼,恬静地微笑,看起来很美很懒散。我又一次很没出息地看呆了。 好一会儿,苏萌转过头来,微笑看着我:“为什么跟你在一起总是很轻松呢?” 我下意识地摸摸嘴角。太没出息了啊,自从见到苹果,这摸嘴都快成为我的习惯性动作了,我心里都鄙视自己。嘿嘿,不过,哪个男人见到苹果不得流口水啊,哥们只是运气好到死,能细水长流。这么一想,我这心里平衡多了。 “你能这么说,我激动地要死。”我看着她脸上的雪末儿,伸手想给她擦掉。伸到一半我就不敢再伸了,苏萌眼里有些害羞,不自觉地向后躲了一下。就这么僵着也不行,我一咬牙一跺脚,哦,没跺脚,是一狠心,妈的,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胆子小了套不住姑娘。我这手就摸上去了。 滑,柔,舒服。摸着跟上好的缎子一样,这是第一感觉。虽然我糊里糊涂也亲过也抱过苹果,但是都是在紧急时刻,慌里慌张,做贼心虚的,等想起来回味时候早忘了啥味儿了。这,是我第一次在不糊涂不紧张也不紧急,相反,我还很放松很清醒的状态下摸到了苹果的脸。 她的脸迅速红了,拍开我的手嗔道:“没完了你还,我就说我一个人出来不安全。流氓~~!!”她的大眼睛可爱地瞪我。 “那你刚刚还说跟我在一起轻松……”我不服气道,但是心虚。 “这是两码事儿。” “一码……” “两码!” “一码……” “两码!” “一码……” 苏萌气结:“不跟你说了,就知道耍赖。看你脸上那雪。”说着伸手有些小野蛮地在我脸上胡撸了一把。 哎呀~哎呀呀呀!我都激动的不知道说啥了,你看这激动的给。苹果擦掉我脸上的雪!注意,是苹果!擦掉!我!脸上的!雪!虽然吧,我怀疑她报复的成分居多一点,但是,但是啊——我感觉,我们的关系又比今天以前更亲近点儿了,哪怕是那么一小丢丢,这,也是大好事儿。普天同庆!应该普天同庆。 “好人啊,我越来越发现,你这人很不老实啊。”苏萌仰望着明净的天空,语气却语重心长:“没有一点好人的意思。” “哪有。”我也平躺看天:“我平常在人前多腼腆内秀呀,一看就是一文艺青年。我也纳闷儿啊,怎么一见你我就跟个二逼青年似的呢?” 苏萌笑喷了。我们看着天空,那是我们共同看着的天空。 “起来吧,着凉了再。你一公众人物,躺这儿,别被人看见了。” “我乐意!” “好了好了,咱们还要滑雪呢。” “拉我起来。”苏萌伸了一只袖子给我。 我笑笑,拉她起来。 ##第二十六节 疑似情敌 我和苏萌刚刚站起来。 “你听这是什么声音?”我疑惑地听着奇怪的声音看向苏萌。 “什么呢?好像是……好像是雪地摩托啊。” “哦,雪地……啊!” 我惊魂未定地看着同样惊魂未定从摩托上下来的陈青,露出仿佛听见好久没上润滑油的门吱呀开阖的令人牙酸声音的那种表情。你说你不知道,好吧,你拿钥匙去玻璃上划几下就知道了,我保证,你的脸色不会比我更好看。 “你……”陈青表情复杂地看着我,然后,她的目光开始平平移动,落在了站在我旁边的苏萌脸上。陈青的眼睛因为惊讶而睁大到极限,我有幸目睹了这个过程。不知为何,我的心里感到些许骄傲和得意。 “你是……苏萌?”陈青的声音有些难以置信。 苹果的表情一定很精彩,我心里想。转头看了看,苏萌却是一脸自如的微笑,她的声音听起来优雅极了:“呵呵,我是,你好。” “啊,真的真的啊,苏萌!”雀跃的陈青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她,我恍惚一下,仿佛又看到了大学时候的她。 “我可喜欢你了,你能给我签个名吗?或者,合个影,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把照片发到网上的。” “好的。”苏萌摘下了厚厚的手套。 陈青在身上搜寻纸笔的工夫,我突然感到后腰上一片嫩肉被两根手指捏住,然后旋转一百八十度。。 “啊!”我忍不一声喊了出来。我眼角的余光分明看见苏萌雪白的小手飞快地缩回去,可是抬头她却是一脸无害的甜美笑容。 陈青回头看着我:“你叫什么?” “啊……我这个,咳,刚刚突然抽了一下筋。”我磕磕巴巴回答道。 陈青继续低头寻找。 我凑近苹果耳朵:“你为啥捏我?” 苏萌往旁边躲了一步,低低哼了一声,脸上笑容不变。 看陈青实在是找不出来,我知道的,她从来没有带笔的习惯。我从怀里的衬衣口袋里掏出一支:“那什么,笔——” 陈青看了看:“你这笔有七年了吧?”说完也不等我回答,笑着朝苏萌走去:“不好意思,我也没带纸,就写我衣服上吧,麻烦了。” “好的。”苏萌签完名,又跟陈青合影。 “对了,陈小姐,跟宋文彬认识?”苏萌装作无意问道。 陈青的表情有些奇怪,语气也很奇怪:“对啊,我们是……大学同学。” “噢,这样。”苏萌点点头。 我感觉自己跟空气没什么两样,反正是被忽略的。 陈青的手机响了,她表情生动地接完一个电话,明显感觉很遗憾地对苏萌讲:“不好意思,苏小姐,我是在这边谈业务的,上司叫我了。我是很想再多呆一会儿的,不过这样也好,不会打扰到你了。” “没有没有,陈小姐,我相信我们以后有机会再见的。那么,今天就拜拜了。” “再见。”陈青只在转身要走的时候,瞟了我一眼。 苏萌用肩膀轻轻撞我一下,俏皮地朝远去的陈青努了努嘴,戏谑道:“哎,大学同学呢。” “是啊,大学同学。” “你这大学同学很漂亮嘛。” “还行还行,呃……哪有你漂亮。比你差远了。” “不是女朋友吗?”苏萌得意地笑 “行了,你就别揭我伤疤了,我被甩了。”我表情垮垮的。 “喏,她没还你笔哦。”苏萌盯着远处。 “算了,不要了。”我长长吁气。 我们在原地站了良久,我才反应过来:“对了,你刚刚下手也忒狠了,你干嘛扭我?” “哼,我乐意。” “呦嗬,这么霸道。”我摩拳擦掌。 “你别过来,哈哈,别,啊……我错了我错了……” 我送苏萌回去的时间,是午后。 我开着宿冉的小MINI畅快地跑在公路上,路上的车很少。 不过,一辆讨厌的保时捷挡在前面忽快忽慢,忽左忽右,相当讨厌。 “我靠。”我突然急速把方向盘打到左边,强大的惯性使低头看手机的苏萌一头扎到我身上。我慌忙问她:“没事吧?” 苏萌摇摇头:“怎么了?” 接着,她也看见了前面那辆保时捷。 “这个王八蛋,找事啊。”苏萌发起很来的小模样可爱无比:“好人,你超了他。” 我失笑:“我尽力。” 苏萌帮我绑好安全带,又绑好自己的。我朝她笑笑,用力踩下油门。 事实证明,美女的威力是无穷的,直接使我像是藤原拓海附身一般,将一辆小MINI开出了国际水平。当然,也怪开保时捷那货太菜了,白瞎了一辆好车。我不负苹果重望,成功超越保时捷,完胜。苏萌的大眼睛里荡漾着精妙的兴奋,快乐地拍拍我说:“好样的,在前面靠边停下。” 我想都没想就照做了。苏萌突然探过身来浅浅在我脸颊上印一个吻,像一片小小的雪花,凉凉的,但足以把我冻成一座冰雕。我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盯着她发红的耳朵发愣。她受不了了,飞快地遁走下车。我还呆若木鸡着。 仿佛是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我好像什么都没想,又好像想了很多。对,我六神无主了。 后面传来轻微的刹车声和车门开合的声音。我就这么六神无主下了车,六神无主看见一个英俊的青年男子,六神无主看他和苏萌交谈,六神无主看他在苏萌耳边亲密地说着什么,六神无主面对他不时扫过来的眼光。直到苏萌走过来,我手足无措地摸摸自己的脸,原来,我没他帅。 那个男子很大方地朝我伸出手:“你好,马弘歌。苏萌的青梅竹马。” 苏萌笑着给他头上一个暴栗:“说了多少次,不要这么介绍。” 我了然般地哦一声,我伸手与他握了握,说:“宋文彬。”事实上,我的思维现在混乱的很。我是在不知道我出来能故作了然地哦一声之外还能干什么。我看那个马弘歌嘴一张一合,热情洋溢地说着什么。我只能“哦”“哦”“哦”。 我觉得有什么东西梗在我的心上,让我很不舒服。它就是那么不上不下,一直折磨着我。我听见血液在身体里流淌的声音,不时澎湃一下。不知从何而来的一股冷风长驱直入,在我身体里打转,带给我一阵阵战栗。像是与人赛车,油门踩到底却提不起速来,像是灵感喷涌却写不出字来。总之,憋着一股什么东西,憋得我难受。我像一条涸辙中的鱼。 头顶的云变得有些厚重。 我没头没脑地说话了,我说:“苹果,我送你回去。” ##第二十七节 青梅竹马与酒 在送苏萌回去的路上我一直心神不宁。马弘歌的出现给了我一种强烈的危机感,因为我这么久了还从没见过苹果跟一个男的那么熟稔亲近。难道马弘歌是苹果的男朋友?也不是没可能啊,他又帅,还高,开着保时捷,就是人傻不愣登的……好吧好吧,我承认,我是羡慕嫉妒恨,我是吃醋到快要抓狂了。虽然,我算不上苏萌的什么人,也没什么吃醋的资格,可是,我就是真真切切吃了。 把苹果送到她家楼下,我就打算回去了。路上苏萌给宿冉打过电话,问候了一下她妈,呃,这个真不是骂人的话。宿冉她妈已经做完手术了,没什么大毛病,修养两天就能出院。至于车,让我先开着,改天给她送过去,我当然乐意之至。 我看着苹果款款下车,酸溜溜问道:“不请我上去坐坐,顺便喝杯咖啡?” “请啊。”苏萌点点头。 “真的?”我努力观察她,看她是不是在说客套话。 “上来,我有事问你呢。” “哎,得嘞。”我马上屁颠屁颠拔了钥匙就下车。 苏萌似笑非笑看着我:“我发现非得用不客气的话说你你才肯听是不是?” “没有,我哪有那么贱。”仔细想想,我可不确实有点贱。 苏萌笑了,道:“走吧。” 一杯水放在我面前,我端起来喝了一口又放下。 “你能给我讲讲你那大学同学的故事吗?”苏萌双手抱着杯子,就像在暖手。可是水是凉的,苏萌那天说过她爱喝凉水,跟我一样。 “陈青啊……”一讲到陈青,我的情绪就有些低落。 苏萌立刻看出来了,说:“我就是想听听故事,不方便说吗?” “方便,没什么不方便的。”我自嘲一笑。 我就这么把我跟陈青是如何认识的,直到我们分手,大概第跟苹果讲了一遍。我都奇怪,自己有些事都记得那么清楚,我原本都以为自己忘了,可是说出来,才发现我没忘,一点都没有。 “我是不是挺可笑的?”我用手指敲轻轻打着杯子边缘。 “没有。”苏萌的语气很温暖:“你恨她吗?” 我记得以前好像谁问过这个问题。 “不恨,或许你很难相信,我真的一点都不很她。”我涩声说道。 “我信。我相信。”苏萌认真地点点头。她起身看看窗外:“天黑了。” “冬天就是黑得早啊。”我感叹道,一点觉悟的意思都没有。 苏萌头上冒出两根黑线:“喂,你该回去了。” “噢噢。”我反应过来:“好吧,我走了。” “你路上开车慢点。” “好。”我穿好外套,蹲下身子系鞋带。走出门外,我最终还是醋意十足地问:“那个,苹果啊,今天那个马弘歌是你什么人?” 苏萌朝我甜甜一笑:“你猜。”啪的一下把门关上了。 我揉了揉脸,叹了口气,却不舍得走,背靠苹果家的门出神。 电梯银灰色的两扇门不疾不徐移开。我和里面的人面面相觑。两扇门像两爿亮闪闪的铡刀,又要合上。我和那个人同时伸手挡了一下。 “宋……文彬!”那个人倒吸一口凉气,被酸到一样。 “马弘歌!” 不知道这算不算情敌相见分外眼红。 他不由分说上来就揽我脖子。我心想:这小子够光棍的啊,一上来就刀兵相见。我刚准备战略反击却听见他说:“哥们,你开车技术不错啊,走走走,上我屋去,我请你喝酒,咱们交流交流。” 我愕然:“你屋里?你不是去苏萌那里?!等等,你的意思是,你住这儿?” 他答的理所当然的:“啊!苏萌家再往左数两个门就是我那儿啊。” “……”我暂时有些混乱。 “走走,先进屋再说。” 马弘歌家跟苏萌家的结构完全一样,这小子挺有钱啊。也是,开保时捷的都差不到哪去。他家里摆满了各种车模和汽车海报。 “哥们你先转转。我自小就爱车,小时候看车,现在卖车。”他手忙脚乱,“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咱们就拼白的吧。茅台,从我老头子那偷来的。”他晃晃手里酒,“哥们,你那技术真是不赖,是车队的吗?” “什么车队啊,自己开开。”我在心底嘀咕不是我技术好,是你太菜了。不过人家热情我也不好意思再绷着脸。 他摇头大叹可惜,拆开一包烟,问我:“来一根?” 我摆手:“不抽。” “媳妇不让?” 我想了想,决定先放个空炮:“对。” 马弘歌自己点了,烟雾缭绕抽着:“这苏萌管得够严啊,也得亏你听她的话。” “等等,苏萌?”我没听错吧。 “行了,哥们别装了,你就是苏萌男朋友吧?别怕,我不像外面那群狗仔,不会给你们弄绯闻。”他吸了口烟,咂砸嘴。 我有些晕:“等等,你不是苏萌的男朋友?” “开什么玩笑。我倒想,我想这事儿十几年了都。”他夸张地笑,一边兴致勃勃张罗着喝酒的排场。 “那你们青梅竹马?” “是啊,我还纳闷呢,我们打小一个大院长大的,我怎么就失败了呢?” 我顿时高兴地呆住了,我听见自己声音有点颤,然后一把架住马弘歌的肩:“诶呀哥们,大水冲了龙王庙,来来来,我帮你收拾。” 马弘歌胳膊肘拦住我:“不用,都现成的,我本来打算自己喝两杯,下酒菜都买好了。” 听说马弘歌不是苹果的男朋友,我瞬间觉得这小子顺眼多了,人也挺好的。 我端起一杯酒:“哥们啊,我得敬你一杯,干了。” 马弘歌不明就里陪了:“好好好,咱们慢着来,一看你就是爽快人,我喜欢。” 我又给他满上。他盯着一个兰博基尼的车模,露出意犹未尽的表情:“哥们,你那技术没得说。” “过奖过奖,我也是侥幸,侥幸。”真的是你太菜了,这话才是真心话,可是我没敢说。 他端起酒杯和我碰一下,呷一口,咂咂嘴:“不错不错。”也不知是说酒还是什么。 我心里痒痒,用蹑手蹑脚的语气问他:“对了哥们,知道苏萌有男朋友没?” 他狐疑地看我一眼:“不是你吗?” 我把酒干掉,苦笑:“哪能呢,我们就是普通朋友。人家哪能看的上我。” 马弘歌搁下烟给我倒酒:“她的男朋友从来没听说过有啊。据我所知啊,”他神神秘秘凑近我:“估计苏萌都没谈过恋爱。起码我是不知道。哥们我还以为你是呢,不过如果你追她的话我看你说不定能成。苏萌吧,慢热,也不大说话,平时跟人感觉挺有距离感的。我看她跟你,啧啧啧……”马弘歌一副神棍派头。 我心花怒放,浑然不觉自己跟旧社会迷信妇女听神棍算命的那个表情也差不离了。 我再次拉他干杯。 “哥们,你们从小一起长大,那么你算是了解苏萌的。你知不知道为啥苏萌不谈恋爱呢?” “那自然是看不上了。”马弘歌说。 “哥们,我以前在书上看的,是个什么理论来着,反正就是说一个女人很优秀,男的都追不到她,于是大家都很默契地保持平衡,就都不追这个女的了。你说,苏萌是不是这个情况?”我又试图从科学的方面来了解一下。 马弘歌缓缓点头,一双眼睛瞅着我:“听着是有些道理……但是,这个理论在苏萌身上不适用。我可知道,追她的人那从来没缺过,一茬一茬,前仆后继。” “都是些什么人啊?”我张口结舌。 马弘歌瞥了我一眼:“能接触到大明星的,当然是有钱有权又有名的。” 我有些无语了:“那她就没一个看得上的?” 马弘歌老神在在摇头:“没有啊,没有。”他抽了口烟,看的我心里直痒痒。“你知道我为什么说你有戏吗?” “为什么?”我像个傻子似的问。 马弘歌也像看傻子似的看了我一眼,凑到我耳边说:“你知不知道,你是踏足苏萌家的第二个男人。就她住的地方,也只有你和我去过。我和她什么关系就不说了,我们又住这么近,所以说,你有戏啊。”马弘歌边说还边摇头晃脑。不过你别说,这还真能增加几分说服力。 “我可配不上,我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虽然说是这么说的,但是我心里依旧很高兴,高兴得要死。 “这话就虚伪了,哪个男人见了苏萌不动心啊,又有几个能配得上的?哥们,我跟你说。这个主要是看苏萌自己的意思,她要是不愿意,天王老子都没辙。她要是愿意,天王老子也还没辙。唉,不说了,喝酒喝酒。” 我的头昏昏沉沉地疼。我伸手插进头发里,用力揉着,这直接导致我更晕了。 隐隐约约听见马弘歌大着舌头说:“老宋啊……我不服你啊……”我眼前一片模糊。马弘歌困难地别过头看我一眼,“我算是跟苏萌唯一走的进的男的了,怎么,怎么就蹦出个你来?苏萌……轮不到……你。” 我也困难地回骂:“那苏萌也……也看上你啊……开车都开不过我……” “嘿……我还就,还就不服了……走,咱们现在重比去。”他挣扎着爬起来,半途中又摔了一跤。 “谁……谁怕……谁啊。”我晃晃悠悠抄起酒瓶眯着眼喝了一口。 朦胧中,我看见,洞有小口,仿佛若有光。 ##第二十八节 醒来 我睁开眼,清澈的阳光洒下来。刺的我又马上阖上:我这是在哪啊。宿醉的头痛野蛮地在我脑袋里横冲直撞,我伸手摸索,这应当是一张柔软的大床吧。嗯,还有花的香味,很好闻,但是偏女性化。马弘歌还好这调调?是在做梦吧。我摸到了我的眼镜,挣扎着爬起来,把眼镜戴上。明亮的阳光很刺眼,我伸出手虚挡了一下。 “醒了?头很痛吧?要喝凉水还是茶?我也不知道那个更解酒些。”一个略微局促的清甜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感觉自己的脑袋像被一柄大铁锤抡了一下,满眼满耳就是一片巨大的空白和嗡嗡的轰鸣声。 我又躺下了,真是在是做梦啊,我得再睡会儿。细细柔柔的声音穿越茫茫的白再次降临到我耳朵边:“诶,怎么又躺下了?”我瞪着眼,脖子不能动弹。然后,一张不带脂粉,美得惊人的姣好面孔出现在我眼睛里。 “天呐,”我闭上眼自言自语,“一定是做梦。”我想我应该咬一下舌头,或者掐自己一下,这样就可以醒过来,可我始终办不到,这个梦,我情愿做一辈子。 既然是梦,那么……我又睁开眼,目不转睛地,宁静地,悠远地凝视那张如水晶一般的面孔。我从没这样认真地看过她,几近端详。既然是梦,那就好好看看吧。我觉得嘴唇有些干,情不自禁抿了抿。那双清澈的眸子荡起一层涟漪,脸蛋迅速飞红,然后从我视线内飞快逃走了。 我又长久地盯着天花板,这个梦,我一定要努力记住。不能忘,不能忘。 一张脸又出现在我眼前。我忍俊不禁:“马弘歌,我怎么梦到你小子了。” 他一脸迷糊:“哥们儿,你还做梦呢?” 我笑了:“是啊是啊。”他也傻乐了。 笑声戛然而止。我困惑地看着他:“不对啊,我怎么知道我做梦呢?” 他还是木了吧唧的样:“我不知道啊,苏萌让我喊你吃早饭呢。” 我俩同时反应过来了,互相瞪着大吼一声:“咱们在哪呢?这不是你(我)家?” 吼完了我又捂着脑袋了,头疼啊。 苏萌系着围裙站在门口中气十足地喊:“喂,两个醉鬼,吃不吃饭啊?本小姐亲自下厨呢,快去洗脸,洗手间有新牙刷和毛巾。”说完背过手一跳一跳地走了。她穿着长长的粉红睡裙,脚上一双兔子拖鞋,拖鞋上那只毛绒兔子的眼睛熠熠生辉。 我用手肘捅了捅马弘歌:“哥们,这是你家不?” 马弘歌揉着胸口四下观望:“不是啊,我的卧室都是车模,这儿是?”他倒吸一口凉气,“这是苏萌家。” 这回轮到我倒吸一口凉气了:“你是说……?”我扫视四周。 他表情古怪,但是会意地点点头:“我就记得苏萌一脚把我踹醒,让我来喊你起床,我就迷迷糊糊来了。” “哎呀,”他突然捂住小腿,叫的凄凄惨惨:“我说咋腿这么疼呢,这姑娘太狠了。” 我听得毛骨悚然:“现在……而今……当下,我是说,咱们怎么办?” 我和马弘歌局促不安坐在餐桌旁,像两个受审的贼。后来苏萌说我们像两只被刚从地下刨出来的垂头丧气的鼹鼠。不管是贼也好,鼹鼠也罢,总之,我们很狼狈。 苏萌用不锈钢的叉子一下一下敲击瓷盘子。精确的响声直指人心,再要是有两排彪形大汉顿着水火棍齐喊“威武”,都可以升堂了。苏萌最后重重敲了一下,像拍了一记惊堂木,不过她轻细的声音怎么都不像一个凶神恶煞的县令。 “谁先说?”我偷偷和马弘歌相视一眼。苏萌仿佛很享受这个角色似的,又加了句:“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哦。” 马弘歌抬头问:“坦白什么?” “就说说你们怎么醉的。”我偷偷瞄苏萌一眼,后者正眨着大眼睛端详她那秀气的手指。 “当然是……喝醉的。”马弘歌底气不足。 “小马子,老老实实说具体经过。别跟我打马虎眼。”我虽然不太清醒,可是听到这个称呼仍然差点笑喷了。马弘歌怒视我,我赶紧做雕塑状。 “昨天晚上八点多吧我到家的……我在路上买了点吃的和水果,什么水果来着,嘶——我想想,苹果还是橘子?哦,对了,路过三楼时候实在憋不住了,就去上了个厕所。”我抬起眼皮看了一下,马弘歌连说带比划。 苏萌忍无可忍:“小马子,别避重就轻,说重点。” 马弘歌一脸尴尬:“重点,好重点。哦对,遇见他了。”他指着我,还点了几下:“一出电梯就遇见他了。” 我暗骂这小子没义气。 我无奈抬头,正对上苏萌秋水盈盈的大眼睛:“好人,你昨天六点就走了,他说他八点多才下班回来,你们怎么撞到一起的?” 我心里面很想跟她讲:“苹果啊,那一个多小时我就靠着你的门在门口站着,真的,我就是想你来着。那一个多小时,我只想你。”可是我不能,我跟她说:“那个——我,发现你们这儿,高层建筑嘛,看夜景挺漂亮的,”我点点头,像是能让她信服我这个说法似的:“真挺漂亮的。” “夜景——夜景。”苹果自顾自嘟哝两声,突然朝我意味深长瞪了一眼。我又迷糊起来,隐约觉得,或许苏萌知道我想说什么? “哎,不对,不对啊。我们昨天明明在我屋啊,怎么跑你这来了?”马弘歌的声音很搞怪,我不知道他问的是不是时候,但我是在想像不出如果他不问会怎么样。 苏萌平静地喝了口牛奶,说:“先吃完早餐,再告诉你们。” 不错,其实苏大小姐的手艺还是不错的,欧式早餐做得像模像样。完全不像那次在我家做的那个悲剧鱼汤。我们仿佛心有灵犀,不约而同对视一眼,苹果的脸蛋一下变成了红苹果。 苏萌低下头拿片面包撕扯着,突然趴在桌子上,笑得花枝乱颤。 马弘歌风卷残云地把面前的早餐扫空,噎得直翻白眼:“行了吗?” 苏萌清了清嗓子,指尖绕着自己的一缕头发,努力使自己正襟危坐。最终还是没有成功。她说:“去沙发上吧,我怕笑倒了。” 我们又转移到沙发上。苏萌紧紧抱着一个靠垫,眼睛弯成两个可爱的月牙,长长的头发闪烁着温润的色泽,就像一个小仙女。 ##第二十九节 像梦一样 “昨天我都快要睡了。”苏萌刚说一句就又开始笑,“你们知道在外边闹得多吵吗?撒酒疯还跑到外边撒。”我和马弘歌面面相觑,无比尴尬。“两个人还扬言要去赛车,害我担心半天,后来直接坐地上在嘴上开赛了,喊得你来我往,那叫一个投入啊。诶呦,我不行了。”苏萌捂着肚子差点滑到地上去。 马弘歌干笑两声,腆着脸问:“那我们怎么到你屋来了?” 苏萌深呼吸再深呼吸:“我可怕邻居报警。你的屋门锁着,我没在你身上找到卡,只好把你们拖到我这里来了。啊呀,你们啊,跟两头猪一样,把人家累得半死。” 马弘歌跳起来尖叫一声:“门卡。”接着捂住哭丧着的脸,“那我可怎么进门啊。” 苏萌可爱地耸耸肩:“你可以破门而入。” “算了算了,把我们弄到你屋,你就直接把我撂沙发上不管了?”马弘歌捶胸顿足,酸溜溜瞅我一眼:“诶……这待遇就是不一样啊。” 苏萌脸色绯红,瞪大了眼睛:“瞎说什么呢你?” “我说错了吗?这不是明摆着呢。还踢我一脚,诶呦疼死我了。换了别人指不定谁舍不得踢呢。”他一边嚷嚷一边朝我挤眉弄眼。 “你……去死。”苏萌气急败坏,卷起袖子一副拼命架势。 马弘歌跳起来,朝我喊:“兄弟,拦住啊。” 我慌忙拦腰一把抱住苏萌。 马弘歌大笑一声:“我找物业去,你们慢慢交流。”趿拉着拖鞋施施然走了。 门关上发出沉重的一声。 我闻到了苹果头发上的香味,她的头发看起来又细又软。阳光暖烘烘照在我们身上。仿佛过了很久,我看苹果一眼,恰好迎上她的目光。 她立刻像是触电了似的,激烈挣扎,脱出了我的怀抱。 “那个,苹果。其实我……我昨天没走,一直呆在你门外。” “我知道。” “你知道?” “当然,我又不傻。唉。”她看着我微微叹气,难以置信地笑一下,“怎么,一切像梦一样呢?” 我发誓,那是我人生中度过的最美妙最难忘的一个早晨。就像苹果说的,一切像一个梦一样。 以至于那天发生的别的事情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我不记得马弘歌后来怎样,我不记得我怎么回的家,回家又干了什么。因为与那个早晨相比,这些实在显得微不足道了些。 转眼间 ,新的一年就要来到了。在我还没有做好任何的准备的时候,两个重磅节日已经迫在眉睫。而我现在居然还在和马弘歌这个大老爷们在他的汽车店里喝着咖啡看着车,完全没有计划计划怎么度过一个浪漫的节日,想想真是一件浪费又罪恶的事情啊。 说起来,自从那天一起喝醉后。我和马弘歌倒成了颇为要好的朋友。我这人虽然没钱买车,但是大学时期跟着胖子在一个专门改车的汽修厂打过一段时间零工,见识过不少见不得光的黑赛,耳濡目染,对车的改装什么的也有些深入的认识。马弘歌对这个很有兴趣,他有钱,但是接触不到这个。所以他一有时间就约我出来,名曰讨教。 “不是我说你啊,才这点年纪就开这么大一4S店,还专卖保时捷。啧啧,你牛。”我满心羡慕地对马弘歌说。 “全靠家里关系,我自己没做什么工作。”马弘歌嘴上虽然谦虚,但看得出来,他自己对这个店还是很骄傲的。看的出来,他在这个店上没少花心思。 听他这么说,那么马弘歌不是个富二代就是官二代,我以前还从未跟这个层面的人打过交道。但是看起来官二代富二代似乎也不都是传说中那么令人憎恶。 “你觉得我这个车需不需要改一下?” 我心说就你那破技术改了你也完全驾驭不了,多危险啊。我正色道:“保时捷的性能已经很强悍了,用不着改装。”我看了他一眼:“到这个层次,主要拼技术。” 马弘歌挠了挠头,讪讪地老脸一红。看来他也知道自己的技术不咋地啊。 我忍不住摸了摸身边的豪车,叹了口气:“哥们哪把年纪才能开上这车啊。” 马弘歌想都不想:“开呗,给你个狠折,再按揭。” “算了,虽然我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可是我养不起它啊。”我再次摸摸身旁的车,转身走到沙发边:“等我赚大钱了再说。” “其实我们这伙人里面我是混的比较次的。”马弘歌跟过来陪我坐下,端了杯咖啡给我:“苏萌是最有名气最有钱的。” “你们这伙?”我问道。 “苏萌没跟你讲?那我还是不说了,免得回头被她骂。”马弘歌一脸早知如此的表情:“苏萌一向不喜欢说自己家里的事。” 我一脸鄙视看着他:“还保密,我都看出来了,一群富二代官二代。” 马弘歌扭头莫测地哈哈一笑,揭过这个话题:“快过节了,有什么打算?” “没有,洋节,不过也罢。”我小心端起咖啡。 “那可不成,苏萌喜欢过呢。”我听了这话,一口咖啡啜大了,烫了嘴,疼得我差点把杯子砸马弘歌脸上。 马弘歌一脸惊悚,从上到下扫我一眼。 我尴尬道:“没事没事,太激动了,吓着你了。那这个事儿我得好好盘算盘算。” 马弘歌奸笑两声,仿佛早料到了:“别介啊,哥们你激动得有点早。苏萌每年这个节很忙的,各种活动,你懂的,明星嘛……” 我一头栽倒。 随即拍案而起:“你丫成心耍我是不是?” “不敢不敢,我话还没说完,是你太心急了。”话听着很诚恳,可是马弘歌探头缩脑的表情跟诚恳毫无瓜葛。 “好,圣诞节本来还想带你去看场赛车,现在没戏了。” 打蛇打七寸,果然,一下就捅到马弘歌的软肋了。他赶忙过来搂住我的肩膀,笑得跟朵菜花似的:“哥,我知道你一向很仗义,balabala……” 我忍不住学《夜店》中的那个劫匪,爆了句陕西腔:“看你那个贱样子!” ##苏萌卷 第三节 好人,是好人 从下午到晚上,我都处于一种难以自抑的欢乐状态。也因为这个,我工作甚至都没办法进行下去。 “卡,小苏,你是被抢劫,你是受害者,你是弱者,你怎么看起来那么高兴呢?”导演再一次无限郁闷地喊了我的卡。 “对不起,张导,再来一次吧,这次我一定控制好自己。”我控制着自己的语气,是自己听起来不那么欢乐。 “好,给单位注意,准备,action!” 我努力酝酿着自己的情绪。然后,扮演劫匪的演员小黑朝我迎面冲来。我盯着他,努力地咬着嘴唇,试图把源源不断迸发的笑意扼杀在体内。可是,你能体会一个人忍笑是多么辛苦的一件事吗?渐渐地,我的嘴角不受我的控制,逐渐扬了起来。小黑看到我的样子,只好再一次无奈地停在原地。我总不能说,你别管我笑不笑,继续拍完。所以我只能一手捂着嘴,一手捂着已经笑得隐隐作痛的肚子,蹲下身子,耸动着肩膀自顾自地大笑。 “卡!” 我无力地举手示意一下,过了好一会儿才站起身子,上气不接下气地解释:“陈导……” “好了好了,小苏,我知道。看你这状态今天也恐怕没法拍了,那今天就先休息吧。”陈导开始还是苦大仇深的摸样,说完这句摸着自己的光头也笑了:“都怪那个臭小子,影响得咱们小苏都没法拍戏了。” 我开车回家,一路上不得不停在路边好几次,否则就这么笑着驾驶非得出车祸不可。路上,我接到了冉冉的电话。在这里介绍一下,冉冉,大名宿冉,我的小学,初中,高中同学兼闺蜜。 “喂,冉冉。” “什么事啊,这么高兴?”她的语气不善,似乎又碰到了什么不高兴的事。 “你怎么知道我高兴啊?” “你声音里都带着笑,这么多年了,你撅撅屁股我就知道……” “要死了你,亏你好歹还是一作家,能不能斯文点啊?”我大囧,冉冉的神经和性格确实有些偏向男性化,我赶紧转移话题:“那你呢?有什么事儿不高兴啊?” “嗐,别提了,你在家吗?我过去跟你细细道来。” “好,我在路上,一会儿就到了。”我说:“你要带吃的来,记住哦。” “妹啊,你能不能有点追求……” 我和冉冉抱着小腿,一人占据沙发的一个角落,美美地缩着身子,下巴搁在双膝之间。我们这样已经好几年了,几乎我们每次在家里聊天,都是这样的标准动作。 “我先说,先用我的欢乐杀杀你的戾气。”我抢着说道。 “好吧,你先说。”冉冉一脸无奈。 我一边笑,一边给冉冉讲故事。我一边笑着说,一边忍不住想起那个文文弱弱的人来。想起他那一脸茫然呆样儿我就情不自禁翘起嘴角。话说,他还真的是一个好人呢。 冉冉听得也笑了,看我不讲了只顾笑,伸手过来挠我腋下:“快讲啊。” 我忙拍掉她的手,我可是最怕痒了。我清清嗓子,说:“他说,说什么来着,我怎么想不起来了。” 冉冉敏捷地纵身扑过来猛挠我痒痒,还不住道:“让你想不起来,让你想不起来……” 我尖叫一声连忙求饶:“好啦好啦,别闹,哎呀我说嘛我说嘛。他跟陈导说‘那你是谁?人家还不急你急什么?’哈哈哈……” 冉冉听了也笑得直不起腰:“怎么什么人都能让你遇到啊,真是……” “还有一件事情。”我神神秘秘从包里掏出一个小东西:“你看这个。” 冉冉睁大了眼睛,有些难以置信:“棒棒糖,草莓的,哪来的?” “就是那个好人的啦,我要来的。” “我说你个小妞怎么对这人这么念念不忘呢。”冉冉恍然大悟点点头:“感情是春心萌动啊。” “要死了你。”我的脸上烧起来:“什么叫春心萌动,你能不能别老这么瞎说啊。” “嘿,不是吗?”冉冉一板一眼跟我翻起旧账来:“你忘了你小时候那会儿吃糖吃坏了呀,带个钢牙套,连糖都吃不到,整天跟我说,谁能每天送你个草莓味儿的棒棒糖,你就嫁给他。” 看着冉冉促狭的眼神,我顶着脸红继续反驳:“那是小时候随便说说的,怎么能算?”但是我自己心里知道,或许真的是这个原因,才让我对一个男的有些不同的感觉,这真的是第一次不同寻常的感觉。 冉冉了解我,她不说话,继续用促狭的眼神盯着我。到底是我招架不住了:“好了好了,是有些感觉不一样而已,但也仅仅是不一样啦。我们都不可能再见面了。”越说越暴露,我又使用绝招,转移话题:“好了好了,说说你吧,现在。” 冉冉听我这么说立马翻篇儿了,做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盘腿坐好,然后痛心疾首地一拍大腿,然后,然后不说话了。她又是一拍,叹了口气:“没感觉了,都是因为你这故事讲得。姐姐我在家一个人对着镜子讲这段不堪回首的往事,那叫一个催人泪下浑然天成啊,完全不是你们这帮演员能演出来的。可惜了,都怪你,给破坏了。” “行了,你就将就着说吧,我倒要听听是什么不堪回首的往事。” “还记得我跟你说的那次我在网上被人骂,然后我吵架输了那次吗?” 说起这个,那我是记忆犹新啊。当初冉冉的小说被在一个论坛批评了,然后她与人家展开骂战,文人间各种内涵深刻,不带脏字儿的,你来我往斗了将近三个小时,最终冉冉饮恨败北,视其为奇耻大辱。 “你当初还是在我家吵得呢,就因为输了,把我家弄的一团糟,就像土匪过了。”这个我也记忆犹新,我足足归置了两天才还原了我屋子的本来摸样。 “耻辱啊,耻辱啊。老娘我纵横江湖数十载,跟人吵架何尝输过,可惜啊,一世英名就毁在那个贱男嘴下了。” “这事儿我知道啊,怎么了?” “我们网站不久后有个年会,在海南,据悉,这个贱男也会去,而且,我从公司内部搞来了一张他的张片,而且打印出来了。”冉冉小恶魔般邪恶地笑了:“哼哼,看姑奶奶今晚不拿针扎死他。” “照片呢?我看看。” “别说,这小子还长得算是人模狗样的,比我见过的那些男写手都强。就是……贱啊!”冉冉一边找照片给我看,一边继续愤愤不平:“那,你看。” 我接过来,目光刚刚触及到那张脸,就惊呆了。 天呐,世上有这么巧的事情吗? 是他! ##苏萌卷 第六节 片场 时间过得真快,我又拍完了一部电影,并且马上又有新的片子要开始。 这时节,已然算得上冬季来了。 那天我最终还是没敢告诉冉冉,她为之苦大仇深,咬牙切齿的,正是那天我遇见的“好人”。说实话,她那天那跟小针把好人的照片扎得筛子一样,看的我真是有些心惊肉跳。这更加坚定了我,这事情,还是找个适当的机会再跟冉冉说吧。 演员真的是一个很累的工作,别看明星表面上光鲜四射,万人追捧,看起来好极了。其实明星每天也有很多很多的烦心事儿,明星也要很累很累地工作,明星的背后也有许多不为人知的辛酸。我又在坐车去往密云水库的道路上,剧组已经在那里扎营了,我习惯回家,只好辛苦地两头跑,也难为了更加辛苦的司机。 昨天就听说导演今天允许一些影迷来探班。果然,路过剧组的大帐篷的时候,旁边多了许多车辆,还扎起了几个小帐篷。我也没停,直接往片场赶过去了。 一直拍到中午休场,然后就是还有一组深夜的镜头。喔呼,可以休息一下午了,真好。 “张老师,你怎么允许影迷来探班啊。以前一直传言您不允许这个。”我问坐在旁边的张老谋。这次我接的是一部战争片,而且传言是史诗级的,我饰演一个配角,戏份不是很多,拍完这个就能好好地休息一阵了。 “小苏啊,这次给你这么个角色实在是委屈你了。这次来的都是你的一些粉丝。我这是在讨好你啊,我准备为你量身定做一部电影,现在请你拍戏可很难啊。”老谋子笑得一脸褶子。 “谢谢张老师的厚爱,能跟您合作,是我的荣幸。” “好了,跟我还客气,以你现在的身份,就是由你挑片子的。拍完这个我尽快写好本,你看看要不要接。小苏,你的粉丝们准备很充分啊,带了这么多家什,这回跟着你有口福喽。” 老张还是很随和的。我微笑着看车窗外面,闹哄哄的,人很多,可我一眼就看见了站在烧烤架旁边正抓着一大把竹签子,那个似曾相识背影。 我下了车,悄悄走过去,一直走到他背后他都没有被发现,我轻试探着轻轻叫了一声:“好人?” 他转过头来,然后分明是错愕了。看到他这样,我又想笑。 “呵呵,好巧啊……”他在裤子上使劲蹭着手,而且眼神虚浮,语气不稳,这说明他很紧张。 我微微一笑,刚准备说话,突然一大群人汹涌地围过来。我看见好人被人潮冲得跌跌撞撞,很快就不见踪影了。“大家别挤,不要伤着人。”我既担心又感到好笑。 影迷的热情比以往更加强烈,他们一直跟我说话,一直在关心地问候我,还不断地给我送各式各样的精巧漂亮小东西,直到我抱了满满的一怀抱,再也放不下。说实话,对我来说,现在我依然拍戏的原因很大程度是因为他们,这是对他们的回报,也是责任。 我抱着东西的胳膊有些酸,已经聊了不短时间了。“大爷的,还有完没完,吃饭不吃?饿着苏萌美女怎么办?”人群外面传来一声咆哮,分辨出是好人的声音,我就笑了。 粉丝们开始逐渐散开了,而我也又见到了一脸郁郁不平的好人。他一看我在看他,马上笑容灿烂得有点过头。 “好人,你是来看我的吗?”我似笑非笑看着他。 他不假思索就回答道:“我还真不知道你在这……”他的表情一僵,仿佛怕我听了这话不高兴一样,又赶紧补救:“你的电影我都看了,我很喜欢。” “谢谢。”我朝他笑笑。 他看我抱着一大堆东西,体贴地拿来一张桌布,平铺在地上然后抬起头看我:“把东西先放这里吧。” 我欣然接受。 做完这些,他就又有些不知所措了,不是偷摸着瞟我一眼。 我笑了:“好人……还吃不吃饭,饿着苏萌美女怎么办?” 发呆也就罢了,可是他反应过来第一个动作就是伸手擦嘴。我不禁脸上一热,狠狠瞪了他一眼。 “你要吃什么?我烤给你。” “都要。”我伸个懒腰,突然觉得在他面前做这个动作真不合适。可是可是,我平常很注意这些的,今天这是怎么了,在他的面前这么随意。而他,好像也是一点不惊讶,反而用诧异的眼光看我。我竟然很自然地明白了他的眼神,我说:“拍了一上午戏,饿嘛。”完了完了,这种口气都出来了,苏萌啊苏萌,你可要有点志气,别因为人送你根棒棒糖就真把持不住了,我在心底里暗暗告诫自己。可是真的不知怎么回事,在他面前我完全没有在别的人面前那种距离感和优雅知性。仿佛,仿佛我们已相识多年。对,就是这个感觉。而他,也是依然一点不惊讶我微微带些撒娇的语气,无比淡定地转身专心给我烤食物。 就在我心底里再次教育自己的时候,他毫无征兆地说话,吓了我一跳:“我有张照片你要不要看?”他的脸上带着些许神秘并且不怀好意的笑容。 我一惊,不会是什么不健康的照片吧。没等我考虑好,他就把手机递过来。我接了一看,是只萌呆了的卡通小狐狸,拖着漂亮的六条尾巴,小爪子护着圆滚滚的肚子,一副心满意足的派头。好嘛,竟然取笑我。 “可爱吧,发给你?” 我眼珠一转,明白了。原来好人是这个目的啊,我明白了,她是想套我的手机号啊。没想到一直以为老实巴交的好人这么“阴”。 鬼使神差地,我竟然没有拒绝:“我要,你发给我。” 看着他一脸得手了的得意笑容。我腹诽不已,一边都把这个责任推到小狐狸身上,都是因为它太可爱嘛! 下午。我从自己的帐篷里出来。嗯,我只是去好人那里把我的东西拿回来,就是这样。好吧,虽然有这个原因,但只是一部分,另一部分,我也实在不知道。 等我看到他帐篷里放着的鱼竿时候,我勉强能给自己的另一部分原因找个理由。 ##苏萌卷 第八节 你跟踪我 冉冉要去海南开年会,而我的剧组也正好要到海南采一组镜头。于是我们俩很愉快地相约好结伴上路,据说这次好人也会去开年会,不知道会不会遇到他?万一遇到了怎么跟冉冉解释呢?他们俩可是……唉,算了算了,我安慰自己,哪有那么巧。 临走的前一天冉冉干脆就在我家住下了,明天我们一起搭早上的飞机。 我们如同往常一样,在我卧室的大床上翻滚打闹,毫无形象可言。 “萌萌,你说我要是现在拍几张照片发到网上,标题就写‘当红玉女掌门在家衣衫不整不雅照’,嗯,还有点不够刺激,‘在家大秀性感妩媚照’怎么样?”她倍儿正经地点点头:“我觉得我会出名的。” 我也彻底不顾形象了,反正在她面前我是没形象的。我像头小狮子一样扑过去,把她扑倒在床上,使劲挠她痒痒:“叫你嘴贱,叫你毒舌,看你这小妖孽还猖狂。” 女孩子一般都是怕痒的,而挠痒痒占先机很重要。现在我占了先机,冉冉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哪还有力气反抗。哦呵呵,我一边挠一边笑着问她:“还敢不敢?求饶吧?小妖精。” “哪有你妖精,一看你长得这样就知道是个小狐狸精变的。”冉冉一边笑,一边断断续续说这么愤愤的话,别提多好笑了。 我咬紧嘴唇,继续加快手速。冉冉终于求饶了:“好了嘛……人家是……是夸你……漂亮,饶命啊……啊——”我终于停手了,冉冉笑得都快哭了,我嘲笑她:“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啊。” “我错了,我错了。我挠——”她缓了一缓,分散了一下我的注意然后趁机反击。 我们又缠在一起,滚来滚去。滚到我们都累得动不了,我们就并排躺着开始说悄悄话。 “萌萌,你说你在外面装的那么淑女,如果让你的粉丝们知道你其实是这个样子的,不知道要伤心死多少人呢。”冉冉脸上的潮红还未褪去。 我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什么叫装啊,我本来就是淑女好不好。只是我跟你在一块还当淑女的话,那岂不是要吃亏死。” 冉冉眉开眼笑,一边肩膀靠了靠我:“行,不愧是我的好姐妹。” “哎,对了,我拍戏在外地这么长时间,你有没有找一位啊?” “没有,天下的好男人都死绝了吗?为什么一个都不让我遇见。”她悲愤莫名地仰天长叹。看她这样,我就笑了。从高中起她就整天把这句话挂在嘴上,好男人也不是没遇见过,只是她一点都不行动,好男人主动来了她反而推得远远的,一副生人莫近的派头。 “行了,都这么多年了,你能不能换句有新意的?”我毫不留情揭穿她。 被揭穿了冉冉也不尴尬,嬉皮笑脸凑近我,然后就不笑了:“你呢,你和那位……?” “别跟我提他行不行,我说过,这事儿我说了算,别人谁都不行。”我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暴走了:“没人能替我决定我的命运!我爸我妈也不行!” “好好,你淡定,淡定。我知道,我了解,我支持你。”冉冉说:“这事儿以后再不提了。我问啊,你是想找个什么样儿的?我是觉得什么样儿的都配不上你。” 我为自己突然但是并不莫名其妙的脾气抱歉一笑,然后涩声说道:“我就是想找个在意我的。” “什么叫在意你啊?”冉冉瞥了我一眼看,看我已经平静下来,才接着问道。 我犹豫着:“我也不知道……就是,我说的话,他会很在意。”我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好人,浮现出那天在水库上我没能控制得住自己说出的话。我让他不要再抽烟了,他也很郑重的答应了,可是,他真的答应了吗?我不知道。 可能是见我想得出神,冉冉也没有打扰我。过了好一会儿,我才收神。 “sorry,sorry,刚刚走神了。” 冉冉奇异地看了我一眼:“萌萌,我告诉你,你记住,如果你遇到一个人,你能在他面前就像在我面前这样随意,那你就别再犹豫了。” 一瞬间,我们都失去了说话的欲望,各自安静地躺着,看着天花板。 夜,就这样悄悄过去。 第二天一早,我们就乘上了去往海南的飞机。 冉冉一上飞机就开始摩拳擦掌,不停给自己打气:“你看着吧,萌萌,我回扳回这一城的,要不我以后还怎么在江湖上立足啊。” “好,你加油。”每每想到冉冉和好人唇枪舌战的场景,我就从心底感到一阵阵好笑。好人看起来似乎是老实巴交的,没想到也是一毒舌,蔫儿坏。 飞机穿透了洁白的云层,在机尾拉出长长的一条痕迹。机舱外头的天空明净透亮,在北京想见这么干净的天空太难了。 虽然这是头等舱,人很少,可我还是卡着一副墨镜。一个看起来很年轻的空姐给我们送来饮料,然后这个空姐犹豫了半天,最后下定决心似的:“不好意思,打扰了,您是苏萌小姐吧?我的乘客登记簿上有您的信息,我是你的影迷,能请你给我签个名吗?” “好的。”我善意地笑笑,在她递过来的本子上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小空姐高兴地走了,过了一会儿,又专门送过来两杯闻着就很不错的咖啡。 冉冉看着我,语气酸溜溜的:“出名就是好啊,走哪都是特殊待遇。” 我笑骂:“我宁愿跟你换。” 飞机平稳地降落在机场上。一出舱门,我就感觉到一股湿润的海的味道。这里完全没有一点冬天的气息,太阳依旧明媚灼热,天气依然温暖舒适。我觉得,这似乎真的是一个不错的旅程。 我跟冉冉住进了剧组定好的酒店。到了晚上她就出去参加他们公司的年会篝火晚会。也不知道她和好人的交锋会如何让,只能等她回来了。 我换了一身轻便衣服,我也要出去感受一下这颇为奢侈的温暖。 我独自走在沙滩上,什么都不想,被轻轻的海风吹着,闻着空气中逸散的淡淡咸味儿。我情不自禁闭上眼,我感到身心的松弛。就这么闭着眼走了一段儿,突然有人撞了我一下,我惊慌地睁开眼睛。 “我是不是应该怀疑你故意跟踪我呢?”我问道。 ##苏萌卷 第十二节 初吻没了 我没想到,鬼使神差的,我邀请了好人来潜水,更没想到,我会坠崖! 当我掉下悬崖的时候,我紧闭着自己的眼睛。我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害怕,而是遗憾。我还没有谈过恋爱,我还没有吃遍所有的好吃的,我还有好多的地方没有去,我还有好多好多愿望没有实现……我还没想完呢,就感觉一头扎进了冰冷的水中,头一痛,我就没意识了。 我迷迷糊糊感觉被抱上了岸,然后一只手在我胸前按了一下,我马上清醒了,啊啊啊流氓啊!又是一股热气朝我脸上袭来,我使出全身力气狠狠一推,扑通一声。 然后我坐起来,紧张的盯着水面。然后,然后,好人钻出来了。 我还是紧张地缩了缩身子:“你刚刚对我做了什么?” 他一下子很郁闷:“我在救你啊。” “救我!”我这才回过味儿来,我已经完成了一个几十米高度的跨越,并且幸运地死里逃生了,我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淌下来,我现在才感觉到害怕:“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呜呜……” 他看我哭反而笑得很开心:“你没事太好了。” 我扑过去对他就是一阵拳打脚踢:“你还笑,我都吓死了,我都以为自己死了……对了,你怎么也掉下来了?冉冉呢?” 他张大嘴,却结巴了一下:“那什么,宿冉回去叫人来救咱们。” 这个时候,我才又反应过来,好人是下来救我的,从几十米以上的地平面。我的心瞬间像是被揉了一把,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感觉,只能感觉到鼻子眼眶都是酸酸的,想说什么却被堵在嗓子里。我发誓,这是我第一次体会到感觉,很难受也很享受。 他咧嘴一笑,伸出手给我看,他捏着我因为它而掉下来的那一小束七色花。很漂亮,真的很漂亮。我想接过来,刚刚碰到他的手,他就猛地一缩,笑容尴尬极了,手也放到了背后。 “手伸出来给我看看。”我强忍着眼泪命令他。 他居然还是嬉皮笑脸:“不妨事的,没事儿。” 我只能自己去扯他的衣袖,抓住他的衣服,我的动作就轻柔下来,小心翼翼,就像拿一件一碰就碎的瓷器。他的手上是一条条长短不一的小口子,一道道,像是一个个张开了的小嘴,已经被水泡得有些泛白。 你见过泪如泉涌吗?此时此刻的我就是。我轻轻地抚摸着那些伤口,眼泪一滴滴落在那些伤口上。我一面抹泪,一面笨拙地脱下自己的衬衣,用牙一咬,撕成两半,认真地给他包扎。 好人,我的世界又多了一个人,恭喜你,也恭喜我。 他刚把自己也湿透的衣服给我披上,天就开始打雷。紧接着,雨就来了。 我们找了一个浅浅的凹陷,我在里边,他档在外边,我允许他抱着我,这样能更节省一些空间。可他居然故意装作一副为难的样子磨磨蹭蹭不肯过来,我哭笑不得,沉着脸语气不善命令他,他才过来。 我问他为什么跳下来,他告诉我说他没想那么多。 我僵硬的身体软下来,这次,是我主动依偎着他。我不觉得害怕,也不觉得冷。那一刻,我觉得我不是我了,我不再是万人追捧的明星,不再是遥不可及的苏萌,我只是一个女孩儿,一个姑娘。 “好人,你知道吗?” “嗯?”他发出一个表示疑问的语气。 “真懒。”我在心里暗自忿忿,我叹了口气说:“我累了。” “累了?累了,那就歇歇。”他像哄小孩子一样揉了揉我的头发。 我红着脸挣脱他的手,横了他一眼才继续幽幽地说:“经历了这次我才知道我还有那么多的事情没有做。我决定了,以后一年只接一部电影,剩下的时间,我要用来生活。” “小学老师不是常跟我们说吗?说人啊,这个身体里有两个小人,一个勤奋小人,一个懒惰小人,当你想偷懒的时候,两个小人就开始打架。我自己琢磨,小学时候,勤奋小人往往把懒惰小人打得落花流水;初中时候他们就打成平手了;到高中就是懒惰小人经常获胜了;等上了大学,我发现他们不打架了,”他看了我一眼:“我发现,勤奋小人他妈的被打死了!可是我也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生活很美好。虽然它从没给我好脸色看。” 我咯咯地要笑疯了,笑着笑着,我的眉头就锁起来,我感觉自己脸也烫的可怕。 然后一个羞愤的声音声如蚊呐道:“好人,我……我想方便一下。” 不,那不是我,我发誓,那真的不是我说的,至于谁说的?我在心里呻,吟一声,其实我也有两个小人。 好人先是一呆,然后他的表情变得很奇怪,眼珠咕噜噜乱转着,咬牙切齿的,两腮绷得很紧。 然后,嗯!这个魂淡竟然敢调戏我!好吧,等我先解决完当务之急再回来算账! “你唱首歌,要能让我听见。” 然后,几经耍赖,噢错了,是斗争,历经磨难,几经斗争。好人终于妥协了。于是,我顶着鬼哭狼嚎的歌声解决了我的当务之急。好!气势汹汹,我准备回去算账,可是走到旁边,我才注意到他原来一直淋着雨,和被雨泡得泛白的后背。 我说不出得难受,我以为我先前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我已经把好人当做一个我值得珍惜的朋友。可是,现在我又把自己推翻了。 我轻柔地摸着他的背问他痛吗? 好人他不说话,他只是直愣愣地盯着我看,我仿佛有一种不详的预感。果然,我还没来得及反应,他就飞快地凑过来,在我的唇角轻轻亲了一下。 我瞬间如遭雷击,脑袋里只剩下一个念头,没了,初吻没了,二十多年的。 “宋文彬!你敢,你敢……” “不是不是,唉,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大不了,你再亲回去。”他竟然还敢调戏我。 本小姐与你拼了。可是我还没来得及行动,就被我自己瓦解了。 我看到他用一种奇异地眼光看着我。我拍电影的时候曾经遇到过这样的镜头,不过被我以太俗的理由跟导演商量着掐掉了。接下来他该不会要表白吧? 我赶紧把自己蜷缩得紧紧的,不再理他。 ##苏萌卷 第十六节 前所未有的任性 “灯光不要了,现在的自然光很好。还有小苏,你的表情要注意一点,哎,这样就对了,很好很好。” “好,卡。休息一下。” 这时候,我的经纪人王姐拿着我的手机跑过来,说有我的电话。我一看,是冉冉打来的,他们应该已经到了吧?我这样想着,把电话拨回去。 电话一通我就听到了冉冉的抱怨:“气死我了,累死我了。哎呦,宋文彬这个死人。” 我听了有些好笑,自从相处几天后,他们的关系似乎也并不如他们嘴上说的那么水火不容了,我问道:“怎么了冉冉?你们到了吗?宋文彬怎么了?” “萌萌啊,我到家了。宋文彬?宋文彬死了!” “冉冉,好好说话,怎么了?” “人倒是还有些生命症状,就是魂没了。” “现在他在哪?怎么样了?”我有些担心,到底出什么事了。 “在我家呢,为了把他弄回来可累死我了。现在,我看看,应该是睡着了,刚刚被我灌了一杯放了安眠药的水。 “喂!冉冉,你怎么这样?不怕出事吗?”我听了有种晕倒的冲动,这种法子也就是她宿冉能想出来了。 “我怎么这样?我不这样他还指不定啥样呢。”她理直气壮地,丝毫没有做错事的意识。 “好了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嘛?” “唉……这就说来话长了。今天下飞机我们去喝咖啡,我们刚巧遇到她前女友了……” 哦,原来好人说他没有女朋友是真的,我还一直以为他在骗我。我下意识问了句:“漂不漂亮?”完了,都怪冉冉,跟她在一起久了,把我也影响得不靠谱起来。而且,我在这个时候问这种问题,多少有点听起来似乎有点酸溜溜的味道,可是我发誓,这个真没有。 还好冉冉这丫头粗线条,不仅没有觉得不合时宜,还一本正经回答我:“漂不漂亮?这个倒是不知道,我也没看见啊,不过听声音的话应该错不了。” 我心虚地道:“好了,你别转移话题,继续说。” “什么我转移话题,明明你问了好不好?“我能想象得到冉冉张牙舞爪的样子,我不出声,缴械投降,她也就穷寇莫追了:“嗯,接下来就是她女朋友在隔壁也喝咖啡,然后就说起跟他分手是因为想升职,所以跟她们领导搞上了,而且貌似宋文彬还不知道是这个原因。”她的口气充满了那种在她身上很少听到的“啊,你知道吗?好惊悚哦”这样夸张八卦的港台剧腔调,不过,用来形容这件事是一点不夸张的。 “那岂不是很麻烦?” “何止是麻烦,简直就是造孽啊。孩子心都碎了,稀碎稀碎的,动都不能动了。诶呦,看的我都不忍心了。把他拖回来给我累的啊。” “怎么这样?”我都有点不忍心了。 “我还想说呢,我都感觉不像他了,那天为了救你二话不说就跳崖了。今天可哭的呦,你是没见着,失魂落魄,一路走一路哭,跟个小孩一样。” 我匆匆说道:“你等一下。”然后,我捂住话筒,跟一边的王姐说:“王姐,你帮我像导演跟公司交待一下,我需要回去处理一些急事。” 我一向是一直很配合剧组的工作的,而王姐似乎也习惯了这样,所以我说这话的时候她很明显地愣了一小会儿。然后王姐就开始慌了,苦着脸道:“小苏啊,不行的,你不跟剧组行动的话独自回去万一被狗仔拍到了,不,是肯定被拍到,你不知道,现在的狗仔啊,每天都有专门在机场守着的。万一被拍到,一定会给你产生负面新闻的。” “我不管,我回去有急事。”我都惊讶自己这么任性,这是之前从来没有过的。 “小苏啊,这样剧组会觉得你是耍大牌的。”王姐苦口婆心的。 “怎么样想,是别人的事,反正,我现在有急事,必须要很快回去。”这事儿明显给王姐造成了困扰,我也感到挺抱歉的。可是,这个事情……我觉得,我得回去。 “小苏啊,王姐求你了,上次因为坠崖那件事我就被公司狠狠处分了,还好你没受什么伤,要不我早被开除了。小苏啊,你帮帮忙,至少,也要拍完再回去,好吗?” 我咬了咬嘴唇:“三天后我回去,这事儿我自己跟导演和公司解释,王姐你就别管了。” “喂,冉冉,那这两天你照看他一下,我尽快把这边的事忙完就回去。大概三天后吧。” “你们不是还得一周吗?” “赶一赶三天也就完了。”我有些言不由衷。 “这么上心,老实交代,你这么紧张他干嘛?” “别瞎想,好歹那也是救命恩人,关心一下也是应该的。”嗯,这也是我唯一能找到最有分量的理由了。 “啧啧,这可不是你的风格哦。”她揶揄道。 “你烦啊,你管不管?” “好吧,我究竟造什么孽了,唉……” 连累整个剧组一起陪我加班赶工,终于在三天内拍完了。我感到很不好意思,似乎真的有些耍大牌的嫌疑。不过,顾不来那么多了。我说过,以后我的的日子不再只是拍戏,还有生活。而我生活中的人,就是我生活最重要的一部分。 飞机穿破云层,平稳地降落在宽阔的机场上。我全副武装,帽子墨镜围巾,一件不落,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今天冉冉和宋文彬一起来接我,而好人,似乎也恢复过来些。 我出门,就看到他们再朝我挥手,我迅速地走过去。 “好人,冉冉说你状态很不好,我还以为是你上次受伤留下的后遗症,挺担心你,就赶回来了。”好吧,我承认,这句话听着挺假的。可是,它的担心是真的。小狗骗你。 “没事,都过去了,都结束了。”他勉强笑笑,我能看出些感激的味道。 “这就对了,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就像风,吹过去就什么都没有了。” “谢谢你,我想通了。” “行了,先上车,悄悄话留着慢慢说,千万别让人认出来,要不就麻烦了。” 我瞪了一眼依然口不择言的冉冉,率先上了车。 不知怎么的,好人能这么快恢复,我还是打心底里高兴得。同样,也有一点遗憾不乐意,我似乎没帮上什么忙。可是这件事,我想我是能解决的。我觉得,自己亏欠他。 ##苏萌卷 第二十一节 尴尬 我都不知道我是怎么迷迷糊糊跑到好人家去的。到了门口,我才发觉自己来得太突兀了,不仅突兀,而且毫无逻辑。算了,我自嘲笑笑,我再回去吧。转身的空当,我想到一个理由,我的围巾还在这儿呢! 我收拾了一下自己的状态,敲了敲门。很久都没有动静,我又耐心地敲了一遍。又是很久,我伸手准备再敲。门开了。 好人一脸睡意,揉着眼睛问:“谁啊?” “好人,你好懒哦,这么晚还没起。对了,我昨天围巾应该是落在这里了吧?”一看他这样子,我的心情就无端变得开朗些了。 “苹果,你来了?”他依然一脸迷瞪的样子,叫着他未经我同意就给我的绰号。说道这个绰号,哼,竟然叫我苹果,可恶的是还坑我上当。往我自认为自己也算聪明伶俐,竟然也栽在他手上,难怪冉冉吵架都没吵过他呢。都是这厮太狡猾了! “喂,怎么,不欢迎啊,还拦在门口。”我瞪了他一眼。他这才反应过来,然后又一下切换到很震惊的状态。呵呵,说实话,我也挺震惊的,我竟然会一大早就毫无理由地跑到一个男人家门口。 “哦,请进请进。”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拉我。看他手伸向我的胳膊,我也没躲。不知道他是太紧张了还是故意的,拉我用劲特别大。我站立不稳,向前一个趔趄,正好栽到他怀里。 这家伙完全是故意的,我心里这样判断。“你故意的是不是?” “没有,我紧张了。” “你紧张什么啊?” “不是不是,是太激动了,太激动了,你一个大明星,请进,请进。” 看他点头哈腰,诚惶诚恐的样子,我就释然了,是啊,我出现的实在是诡异了些。 坐下以后,他从桌上倒了杯水给我:“你喝水。” 我接过来,在手中转了转,玻璃杯倒了水看起来很漂亮,我正准备喝。 好人突然大喊一声:“别动!”吓得我差点把杯子扔出去,我瞪着他:“怎么了又,哎好人,你今天很不对劲啊。” “凉水,冬天喝不好。”他指了指我手里的杯子。 我笑笑:“没事,我习惯喝凉水。” “真巧啊,我也是。” “很巧吗?” “是啊是啊。” “别装了,你有什么事,不能和我说?”好人确实是很不对劲,他看起来很不自然的样子,具体表现为眼神躲闪,手足无措,而且没话找话。这个状态也叫心虚。我说完后马上发现自己话里的暧昧,脸上一热,赶紧补充:“咱们是朋友嘛。” “嗯,朋友……” 他似乎没听出我话的不对劲,我暗暗喘了口气,一脸期待地等着他的下文。 很快下文就来了。“文彬,我的衣服呢?”从他的卧室里传出来一个女声。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我仿佛能听见好人清晰的心跳,能看见他额头逐渐渗出来的汗珠。我也乱了,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这些只是一瞬间的事。然后听见卧室的门里面窸窸窣窣,要打开了,我迅速起身向门口走,还不忘回头瞪他一眼。他也抢过身子想要捉住我,被我敏捷地一闪就闪开了。我头也不回地用力甩上门。 坐到车里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现在的心态是很奇怪的。我这算什么呢?而且好人,不,是宋文彬家里有女人又和我又什么关系呢?我有这么大的反应是不是有些太过了?可是,老天,那只是一瞬间的事,我表现出来的也是一瞬间的下意识反应。好吧,我为自己找到一个理由。姑且就认为是因为他骗我,对么,就是因为他骗我,他说他没有女朋友,前几天还因为前女友的事难受的要死要活的,现在房间里又有女人出现!难道,难道他找amp;小*姐?呃,我发现自己真的是想多了。我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生气。 我气哼哼在车上坐了一阵,然后就开车回去。路上,他打来电话,被我余怒未消地果断掐掉了。然后,就是五分钟一个,一个接一个,连续不断地电话。这家伙还死缠烂打!我几次把手指放到关机键上,但是都没有摁下去。为什么?鬼知道。我都到家了,电话还连续不断地响。我突然失效,既为他的厚脸皮行为,也因为我感到,这件事真的是有些奇怪。我进他家门坐到沙发上的时候,看到上面散落着好几件衣服,并且有很明显被躺压的痕迹,那么说明,宋文彬应该是在沙发上睡的,那么,他跟卧室里的女人应该是没有什么太直接的关系的。 这时候,电话又响了。我愤怒地接起来:“干嘛?” 他火急火燎说道:“苹果,你听我解释……” “有什么好解释的,我都看见了。呸……再说,你跟我解释什么,跟我有关系吗?我不想和你说话!” “苹……” 我是想到了,可是想到不代表我不生气。我凶狠地挂断,然后平静下来。我摸了摸自己的脸,照了照旁边的镜子。“苏萌啊苏萌,你这是怎么了?你今天的表现也太奇怪了,不,是你自从遇到他就没再正常过,唉,你到底怎么了?”我拍拍自己的脸,一边自言自语。 手机震动了一下,我一看,是宋文彬的短信。 “苹果,那个是我前女友,昨天她喝醉了,所以……” 靠,我忍不住爆了句粗口,你解释就解释吧,还来个省略号,当我是你的读者,跟我讲故事吊胃口啊?哼!我顺手就把手机扔到一边了。 过了许久,我才慢慢缓过来。想想自己真是挺好笑的,还像个小女孩那样怄气。我的嘴角轻轻翘起。我拿过手机,含着笑,恶作剧般地回复:关我什么事 “我知道你不想理我,可是你的围巾还在这里,总得还给你吧?” 我的笑意敛都敛不住了,枉我叫了他这么久好人了,我发现,这好人还真是有些厚脸皮呢。我抬头看看表,都快中午了,感觉肚子都有些饿了呢。好吧,刚刚好。 我这次很快地回复他:龙城花园,99号。带上围巾以及大量零食。 ##苏萌卷 第二十四节 平静的事 他来得很快。他坐在我的对面也显得很拘谨,完全不像他一贯的风格。 “苹果,昨天陈青,就是我前女友喝醉了,跑到我那里,我也不知道……” “哦……”我只是淡淡的答应一声。 “哦?”他显得有些错愕,看起来很是搞笑:““我们什么都没有的,我是在沙发上睡的。” 我点点头,说:“嗯,我知道。” “你知道?”他张大的嘴巴足以塞得下一颗鸡蛋。 “是啊,我进去就看出来了,沙发那么皱,还有散乱着衣服。”我用手指绕着一缕头发:“我又不傻。” “那你跑什么啊?”他才看起来像个傻子。 “喂,你觉得那个场合我合适在场吗?” 他呆了:“那你为什么生气?” 我眯着眼笑了:“谁生气了?”我说:“我为什么生气啊?” “你你你……那你还不接我电话。” 我瞪大眼睛:“那我还不是叫你来了。” “我以为你来叫我解释……” “我都说了,叫你来给我送吃的跟围巾。” 看着他板着脸吃瘪的样子,我就感到特别好笑。 我继续冲着他招招手:“好了,来,我请你吃好吃的。”他的表情愈发的怪异了。我实在是忍不住了,抱着肚子笑弯了腰。 令我意外又惊喜的是,好人他居然给我一支草莓棒棒糖。难得呢,他还是一个细心地人。好吧,看着这点上,我承认他又是好人了。 看我真没生气,好人似乎又回归了本来面目,一点不见外的在我房子里游来荡去。我告诉他,这栋大别墅是我买来送给我爸妈的,虽然,他们并不爱大房子,他们也不会搬出来住,可是,终归是我的一片心意。好人一脸羡慕地说等他将来赚钱了也要给他的父母买一套大房子。说真的,我很羡慕他。我很爱我的父母,我相信他们也很爱我。可是因为些无法改变的原因,我的命运似乎很早就被遇见了,而我的父母,或者说我的爷爷,决定了我的命运。在他们来看,那是无比美好的,可对我来说,那不是我的美好。 罢了,不高兴的事不要老是去想它,最起码,不想它的时候,我会很开心。 好人一脸惊叹地问我:“这座别墅多少钱?” 我笑着看他:“你真的要知道?” “要!”他的语气斩钉截铁。 “九位数。”说完这个,我就看到他的脸色跟他的语气一样斩钉截铁地变了,他的表情又变得无比吃瘪。嗯,能让他一天在我的手下吃瘪两次,我好牛噢,比冉冉强多了,哈哈。他用手扶着额头,叹了口气,做出一副一脸深思的样子,不得不说,他的演技差极了。但我还是给他个面子,用我专业的演技配合他。 “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如果现在绑架了你,我能赚多少钱?”他看着我,一脸色迷迷的样子。呃,这次演技好多了,还挺像的。随即我反应过来,这不是在演戏,这厮是真的色迷迷的。 我慷慨地请他大吃一顿,嗯,吃他买来的零食。看他一脸愤愤不平的样子,我也感觉有些不好意思,可是我又没有什么东西好请他的。哦对了,我正好打算看个电影,那么请他一起看电影好了,呃,就在家里。 关于看电影这个问题,好人倒是显得兴致勃勃的。他一边看我摆弄放映机,对我说:“不错啊,不错,苹果你这套设备深得朕心啊。” 我回头白了他一眼,没答话。 他讪讪问道:“看什么电影?不会是恐怖片吧?” 好嘛,本性毕露了。我再次白他一眼,没好气道:“当然不是,我傻啊,自己吓自己,还便宜你。看2012,传说中的世界末日。” 我们默默看到一半的时候,好人突然插了句话:“其实我当初的理想就是当一个导演,希望有一天能拍出自己写的东西。” 我饶有兴趣的问他:“为什么不去做呢?” 他说,很难。 我知道梦想跟现实的差距,有些事,就是梦想,只是用来做梦,想想,仅此而已。可我还是忍不住教条地说了句:“哼,我瞧不起不努力就放弃的人。” 他眼神复杂地看了我一眼,默然点了点头。 好人走后,时间已经不早了。 我毫无形象地扑向我软绵绵的大床,真舒服啊。其实人生最大的幸福,莫过于每天能睡一个自然醒的懒觉。我决定今天要早早睡,明天要晚晚起,我要睡一个巨大的懒觉。睡前习惯性地看看博客,嘿嘿,其实大家都不知道,我有两个博客。一个是公开身份的,一个是隐藏身份的,在那个隐藏身份的博客里,我就不是大明星苏萌了,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苏萌,我也有我的小圈子,我也有我的朋友,我可以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我可以毫不顾忌地表达我的喜怒哀乐,在那里,我是自由的。 今天难得地看看私人博客,果然,那个跟我颇聊得来的人也在线,他好像每天无所事事呢,因为这个博客我只会在又打断空闲时候上,而我每次上他几乎都在在线,我每次也会跟他或长或短聊几句。网络的神奇之处,或者说特殊之处就在这里了,我不知道他是谁,他也猜不到我是谁,可是我们却可以很偶尔地愉快地聊聊天。说起来,跟这个人聊天时候几乎给我一种和好人聊天的错觉,不过我很快把这个想法排除了,天底下哪有那么巧的事儿呢?老天爷不会那么闲的。 我们一如既往地聊得很愉快。 他说,他喜欢上一个女孩,却又不愿意追她,他只想两个人那么默默地相处,不突兀,很温馨。说实话,我很羡慕他能这样,我想到了我自己,我,是没有爱情的,而且大概也不会体验到爱情是什么感觉。我悄无声息地叹气。 我们聊了一会儿就相互再见了。可是,他刚刚跟我聊得却一直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我像一个少女,不停地想象着什么是爱情,爱情会是什么感觉呢? 结果我就这样一直辗转反侧,知道夜里三点。我满头黑线爬起来,好吧,我巨大的懒觉被该死的那个人破坏了。我打开电脑,上线,准备将我满腔的怨气洒向他。果然他还在。 我跟他一通咆哮,他却告诉我,让我想一些能让我平静的东西。 我闭上眼,那个本该是最不平静的崖底雨夜,我现在想起来却觉得无比安宁。 ##正文 第三十节 来自好人的歉意 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嗡嗡震动起来。 一个严厉的声音响起:“谁的?” 我伸长脖子探了一眼,怯怯举手:“警察同志,我的。” 你没看错,是的,就是警察。 我和马弘歌灰头土脸地跟一群人蹲在审讯室的墙角。唉,这事儿我满腹辛酸,说来话长啊。 那天听马弘歌说苏萌到了年底圣诞节什么的节日时候是最忙的,我的心思也就淡了。只一门心思琢磨着准备带马弘歌去看年底的最后一场车赛。而且这次,我准备冒一次险。 黑赛都是开盘设赌的,我以前从来没有参与过,但是这次,我准备赌我人生中的唯一的一把。 自从苹果对我说她讨厌不努力就放弃的人后,我就决定开一间自己的工作室。当然,这不是一时意气的决定,也不仅仅是为了梦想,是我觉得自己应该有一些实实在在的事业了。这也是陈青教会我的,一个没有事业的男人是没有资格对一个女人说爱的。所以,我需要一笔钱。 “你真要赌?”马弘歌盯着我手中的卡,那里面有十万,是我现在的全部家当:“一旦输了,你就一毛不拔了。” “怎么说话呢,还一毛不拔,没文化。”虽然嘲笑他,可是我心里紧张极了。 马弘歌翻了个白眼:“废话,你到时候输得连根儿毛都没有了,你倒是想拔,你到哪儿拔去?” “滚滚滚,别咒我。我不是跟你说了吗,这个车手我几年前看过他的比赛,技术没的说,可惜因为受伤停赛到现在。这回是复出第一场,我觉得错不了。大不了破产了给你打工去。” “行,你狠,你纯爷们儿。” 结果……结果自然是悲剧了。非法飙车加聚众赌博,相关人员全部拘留,赌资全部没收。哎呀我的妈呀,马弘歌这个鸟嘴啊,我顶着心肌梗塞的状态,伴随着警笛一路“完了完了”的宣判被拉进了派出所。 参加飙车和组织赌博的直接发监狱去了,我们这群观众就在审讯室靠墙蹲成一排。我现在也顾不上心疼钱了,赶紧私底下跟马弘歌打眼色,嗓门压到最低,说正题前还忍不住骂他一句:“你个鸟嘴,现在怎么办?” 马弘歌倒是不惊不慌:“我找人想想办法,没事。倒是你,怎么样,一毛不拔了吧?” “你没看我压得那位一直领先吗?今晚要是没这事我就赢了,事实证明我的眼光是没错的。” “行,您就煮熟的鸭子接着嘴硬吧。” 这个时候,我被收走的电话响了。 “谁啊?”马弘歌凑过来。 我瞥见屏幕上的苹果二字,把手机向我这边倾斜一下,一手拦住马弘歌:“等会儿,我先接。” “在哪儿呢,这么久才接。”苹果清甜的声音传来,没等我回答,苹果又发话了:“今天几月几号了?” 这个问题搞得我有点迷糊,但我还是老实回答:“十二月二十三号啊,怎么了?” “你还知道啊……” 一句话没听完手机就被马弘歌劈手夺去了,这小子还一边嘟囔着:“苏萌?给你打电话?你小子真是走狗屎运了,这回完全没事儿了。” “喂,萌萌啊,我小马子,我跟老宋让警察拘了,你快帮忙捞我们出去,在城西分局。嗐,别问了,先把我们弄出去再说。” 听他这么说我就急了,赶忙劈手将手机夺回来放到耳边,刚要说话,里边已经是“嘟嘟”的忙音。我苦,完了完了,这下我在苹果心目中的好人形象算是全毁了。 “小马子,我要杀了你!”我一把掐住马弘歌的脖子,把他的脑袋晃得跟个椰子似的。 “干什么呢?来了这儿还不老实,想进监狱啊?”警察严厉的声音。 “是是是。”我立马怂了。 “电话讲完就把手机放过来。” “是是是。”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左右,一名警察进来:“谁是宋文彬,马弘歌?请跟我出来。” 马弘歌拉我站起来,朝我挤眉弄眼,意思是没事了。我们进了另一间办公室,里面坐着一个夹着公文包,带眼镜的中年男人。看我们进来立刻站起来朝我们伸出手:“宋先生,马先生你们好,我是苏小姐的律师,我姓刘,她委托我过来保释你们出去。”握过手他从桌子上拿起两份文件:“二位只要签个字我们就可以走了。” 我不禁暗暗咋舌,这也太简单了。马弘歌得意洋洋签了字:“怎么样,我说没事吧。”我恨恨瞪他一眼,签过字跟刘律师致谢:“多谢您了刘律师,这么晚了还麻烦您。” “不客气,应该的,二位请跟我来,苏小姐在外面车上。” 苹果也来了?听他这么说我反倒有些不敢出去了。 马弘歌这混球丝毫不以为意,拖着我就走:“你小子面子够大的呀,萌萌都亲自来了。还骗我说普通朋友呢,我算是看出来了。” “你看出什么来了。”我没好气问他。 “嘿嘿,行了行了你别装了。”马弘歌笑得无比猥琐。 我气结,懒得搭理他了。 我跟马弘歌再一次跟犯人似的面对苏萌。 苏萌坐在车的后座,马弘歌抢先占了副驾,我只好硬着头皮坐在苏萌身边。 “说说吧,怎么回事?”我偷偷瞟了一眼,苹果面无表情,看不出什么状况。 马弘歌这小子果然忒没义气,又手指头一点我:“老宋带我去看赛车,糊里糊涂就让拘了,你问他。” 交友不慎啊,交友不慎啊。我默默诅咒马弘歌以后买方便面没有调料包。 “那,好人,你说。” 听到苹果还这么叫,我真是有些汗颜了,不过也有一丝庆幸,苹果似乎对我的印象没有转变,要不她这么还这么叫呢。也是啊,我不过是看了场赛车,下了个注嘛,这跟看世界杯赌球也没多大差别啊。这么一想,我就有些底气了。 于是我娓娓道来,把事情客观地描述了一遍,当然,赌博的事情我还是刻意隐瞒了,这个的性质有些恶劣,不像看车赛那样。 苹果听完后也没有什么反应,依旧面无表情:“好了,今天很晚了。小马子坐我的车回去。刘律师,麻烦你送宋先生回去。” 我忐忑回家,刚进家门就收到苹果的短信:好人,鉴于你今天的行为,我很生气。我要你明天很有诚意地向我道歉,注意,是很有诚意的道歉。 ##正文 第三十一节 来自好人的歉意(下) 我相信,即使是情商再低的人也应该看出这个事儿是完全没有那么严重的。可是,我如临大敌。有句老话说的好,恋爱中的女人就是白痴。我发现这句话在男人身上同样适用,当然,我是一厢情愿地说恋爱,其实我完全就是一单相思。这么说吧,当你太过在意什么东西的时候,你就陷入了一种灯下黑的情况,你会忽略很多平时能轻易看出来的东西,而这种忽略,是充满了戏剧性的。 坐立不安,心神不宁。我被苹果所说的很有诚意的道歉搞成了这种状态,并且一直保持着。关键在于很有诚意的,什么才是很有诚意的呢?我背着手在不大的房间里来回转圈。请吃饭?喝咖啡?还是看电影?恩,说出来我自己都觉得没有诚意。人家乐不乐意来还不一定呢。有诚意,难道把我最好的东西赔出去? 想到这里,我点点头,哈哈,我亮了。 十二月二十四号,圣诞节的前一天,今天晚上叫做平安夜,是圣诞节的精髓,平安夜跟圣诞节完全就是国内除夕跟初一的感觉。好吧,我是真的对这些个洋节不怎么感冒的。怕苹果今天会很忙,所以我特意早起,准备上午就去很有诚意的道歉。可是出了门,我发现我的计划失败了。因为我身无分文,从昨天回家,直到现在,我才想起我破产了这茬儿。 唉呀妈呀,我举起右手狠狠地给自己脑门上来了一巴掌,疼得我直吸凉气,刚刚举起的左手也变成了在脑门上揉。不仅肉疼,而且心疼,败家玩意儿啊,辛辛苦苦攒的十万就这么打水漂了,这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我活生生苦恼了半个小时,好吧,反正是没了,先想想现在而今当下怎么办吧。一来二去的,我就直接拿起手机拨给胖子。 “干嘛啊,这大清早的?起这么早不是你的风格啊。”胖子的声音一如往常。 “哥们急用钱,你先给我周转五千。” “成,我从网上转给你,你又怎么着了啊?”电话那边传来啪啪的键盘声:“还转那个账号上,我说你小子,有日子没问我借钱了。” 我想象的到胖子瞅一眼屏幕,瞅一眼键盘再分神跟我说话的情状。虽然说哥们儿不见外,可还是把我狠狠感动了一把。 “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今天晚上我请你喝酒,咱们也有日子没聚了。” “成心是不是,谁爱跟你一大老爷们儿浪费时间啊。不知道今天平安夜啊,我跟我媳妇儿浪漫去,你趁早靠边儿吧。”胖子的语气得意洋洋。 “好,那就改日。我现在也有些急事,就不跟你磨叨了。” “钱给你转过去了,不够再问我要。” 挂了电话我这鼻子还酸溜溜的,这才是兄弟啊。 行了,我也顾不上抒情了。出了门先去银行取了钱,我就打车直奔苹果的高级小区而去了。 苹果穿着一身精干又俏皮的运动服给我开门,小脸红扑扑的,看来是刚刚做过什么运动。今天的苹果也一往常,看起来完全没有生气的样子。进了房间,客厅里烟雾缭绕燃着一枝熏香,地下铺着一块瑜伽毯。 “苹果,你还生气吗?”在沙发上坐下来,我决定先试探一下。 苏萌似笑非笑的,看得我心里直没底:“当然生气了,你说,昨天为什么没把赌博的事情告诉我?” “吓?你怎么知道的?”我惊了,瞬间想到马弘歌。 “小马子都跟我说了。”果然啊,果然。同样是姓马,这做人的差距咋就这么大呢?看看胖子多仗义,马弘歌这小子尽出卖我了。不过如果苏萌问胖子的话,不知他顶不顶的住,嗯……肯定是顶不住的,因为我也顶不住。汗~ “我就是玩儿玩儿。”我的语气有些发飘,眼神也开始闪躲。 苏萌的小脸渐渐板起来:“好人,你怎么这样呢?有拿自己全部家当去玩儿的吗?这不是开玩笑。真没想到,你竟然这样。” 听了这话我就慌了,忙不绝口地说:“不是不是。”我叹气:“我也是有苦衷的。” 苏萌上身向后靠在靠背上,说:“好,我听你解释。” “这个……”难道真的要说,我是为了她才去赌的,我心里开始摇摆。有些事,说出来后果是难以预料的。“这个……” “你不解释清楚,我是不会接受你的道歉的。” “好吧,我说,是我急需一笔钱。”我组织着语言,让它尽可能地不那么唐突:“你跟我说过,你讨厌不努力就轻言放弃的人,你还有印象吗?” 苹果点点头。我就继续往下说:“我觉得你说的很对,所以我决定成立一个小工作室。我跟你讲过,我学生时代的梦想就是成为一个导演,希望有一天能拍出自己的电影。可是我以前从来没努力过,现在,我决定搏一搏,哪怕是失败。至少……我努力了。” 我咬着嘴唇偷偷看一眼苹果,发现她的表情很温暖。她似乎发现了我的目光,立刻又板起小脸问我:“你缺钱为什么不问朋友们借呢?为什么不问我借呢?” 我就是想凭自己的努力争取能拉近一点跟你身份上的距离,争取自己说起来能比现在更配得上你一点。如果问你借钱了,那还算吗?我心里苦笑,这是没办法说出来的。 我苦笑:“苹果,你不懂的。” 我没想到苏萌会用这么严厉的语气跟我说话,比之前问我赌博的语气更严厉。她说:“好人,你要明白,我愿意帮助你。你不要把帮助当成是一种亏欠,为什么关系越近的人越不分彼此呢?我也愿意看到你比现在更好,那样……未来才会不一样。你知道吗?” 我呆呆地听完苹果这番话,心潮澎湃也同样心乱如麻。我看见苹果的脸蛋竟然有些红了。 在我还完全没有正确解读出她话的意思的时候,苹果可爱的白了我一眼,问道:“现在,你很有诚意的道歉呢?” ##第三十二节 平安夜 “喏,给你。” 我从上衣的贴身内兜里掏出一叠扑克一样的卡片。 “来自好人的道歉,苹果专用。”苹果眨巴着乌溜溜的大眼睛:“什么意思。” 是的,卡片很简单,上面只有我手写的‘来自好人的道歉——苹果专用’,除此之外别无他物,一共七张。 “这就是我最有诚意的道歉。”我得意的笑了。 “你可以用其中的每一张卡片,让我去做任何事,用后作废。”我盯着苹果迷人的眼睛,认真地说:“是任何事。” 苹果把卡片攥在手里愣了会儿神,时间上很突然但是情感上并不突然地过来给了我一个安静的小拥抱。 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一种奇异的感觉,她告诉我说:“其实我没有生气。” “我愿意给你道歉。”我的手刚刚反应过来要环抱住苹果,她就推开了我。 我们默默对坐着,此起彼伏地喝着各自面前杯子里的水,终于水也喝光了。我们看起来都像在等什么东西,却都没能等到。 我站起身:“苹果,你今天很忙吧?那……我就先走了。” 苏萌歪着脑袋张了张嘴,像是有什么话要说,可最终只是‘嗯’了一声。 “拜拜,平安夜快乐。” “亏你还记的今天是平安夜。” 这是我们分别时候的最后两句话。 走在张灯结彩的大街上,我发现自己跟周围格格不入。因为所有的人都是成双成对的,只有我一个形影单只,像个飘荡的幽魂。就在我自顾自心里落差的时候,宿冉打来了电话。 “我说,开我的车开顺手不准备还了是吧?”听到熟悉的损,我也顾不得心理落差了,赶忙自卫组织反击。 “你也没问我要,我怎么知道往哪儿还啊。再说,一小MINI我开出去都怕大家都笑话我。” “好啊好啊,你个没良心的。把我车还我!” “今天限号啊姐,我都是打车出来的。” “你在哪呢?有什么好玩的?”宿冉的注意力立刻转移了。 我感叹:“得了,我这一个人正在街上溜呢,没意思,正准备回家。” “这么可怜?我这里正好晚上有个Party,看你这么可怜,带你一起去好了。” 我忍不住问道:“就你一个人吗?” 宿冉哼了一声:“又想美事,萌萌很忙的,你以为你想见就能见啊?行了,你来不来,给个痛快的。” 我心里好笑,苹果还真就是我想见就能见的,这不刚刚从她家出来。“算了吧,我就你一熟人也没什么意思,你去了也玩不痛快,我就不去了。” “好吧……” 是我听错了?我怎么觉得宿冉的口气颇有些遗憾。肯定是,我举着手机捋了一把头发。 “对了,你妈怎么样?” “谢谢啊,没事了,现在已经能正常活动了。” “那就好,那就好……” “那先不跟你说了,我去准备准备。” “好的,拜拜。” 挂了电话,我继续一个人幽魂一般在街上飘荡。 是该说世界太小,还是今天这个日子特殊。 我坐在路边供行人休息的长椅上,看着太阳一点点沉下去,看着灯光陆续亮起来,看着黑暗降临人间又被驱赶到天上,看着身边经过的一对对情侣。没有人理睬我,连沿街叫卖玫瑰花的小贩都没有向我推销他的花,他很清楚,在我身上是做不到生意的。可是他错了,今天的我很愿意买一束花送给自己。 一个人带着一小股冷风在我旁边坐下。 我抱着胳膊侧过脸看了一眼,很久我才把脸扭回来看着陆续的行人。我的内心充盈着一种奇怪的情绪,我想笑,又不想;想发个并不精彩感慨,也没有。我只能保持一个怪异的表情来陈述这件事,坐在我旁边的,是陈青。 陈青离开我以后看起来过的确实好了很多,至少,她现在穿一件衣服的价格顶过去跟我在一起全身加起来的总和。 “你还好吗?”陈青问我。这似乎是分手恋人再见面后问的官方问题。 官方问题当然有官方答案,我回答道:“还好,你呢?” 陈青说:“我挺好的。” 还好,挺好。这也不是什么心理阴暗的比较,我相信,陈青是真的比我好。 “一个人?”这次是我先发问,总不能冷着场,那样反而会更尴尬。 “是啊,你也一个人?” “嗯。” 我们就像没分手之前一样,肩并肩坐在一起。如果不知情的人看到我们,他们一定会以为我们是一对热恋中的情侣。可是,我却再也感受不到陈青曾经能跟我同步的心跳。 “你记得去年我们这个时候在干什么吗?”陈青问我。 我不假思索答道:“看电影,看了《志明与春娇》,你送我……一条皮带。”这是我之前一个人坐在这里想到的一些事中的一部分,所以我答的很快。 陈青把手中拿着的精致的纸袋递给我:“我买了,发现用不着,送你吧。”她不容拒绝塞给我,说:“拆开看看。” 我只好打开,是一只ZIPPO的打火机。我去年想买却又嫌贵放弃了,现在陈青送给我。我难过地笑笑,我也用不着了,陈青不知道。 “谢谢。”我的声音干巴巴的,充满了苦涩。 “平安夜要两个人一起过,你……” 我突然灵光一闪,苹果那句“亏你还记的今天是平安夜”犹在我耳边回响。我激动地跳起来,打火机的包装散落在地上。我匆匆忙忙用手一拢,一抱,给陈青丢下一句:“对不起,对不起,我突然想起点急事……我必须得走了。”说完我看了她一眼,就跑了。 我上气不接下气再一次站到苹果家门口,我一只手按着胸膛,里面那个活跃的小东西像是要蹦出来,另一只手准备敲门。这时候正好手机响了,我只好先掏出手机来看。是苹果的短信,她说:喂!我忘了有东西还没还给你,现在快过来! 我心满意足地笑了,伸手敲门。 看着打开门的苹果脸上久久未散的惊讶与一丝喜悦,我体会到一阵巨大的成就感。 ##第三十三节 还是看电影 看着宋文彬的手伸到衣服内兜里,我实在想象不到他会拿出什么东西,作为他嘴上说的,很有诚意的道歉。 他把手伸到我眼前,一翻手,手掌中是一叠不大不小的卡片。我差点被他这个称得上拙劣的戏法逗笑,我暗咬下唇,飞快地接过那一小叠卡片。上面写了一行小字,实在算不上好看,我一个字一个字念出来:“来自好人的道歉,苹果专用。” 我想,我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了。我很久以前在一篇故事中看过,一张卡片,代表一个力所能及的愿望。可我还是故意装作不懂的样子问他:“什么意思。”他也没注意到我完全不是在用疑问的语气问他问题。 他得意洋洋地回答我:“这是我最有诚意的道歉。” 看着他犹不自知的表情我打心底里又是一阵好笑。我突然惊讶地发现,在他,好人,宋文彬面前,一向沉静的我总是很容易笑,而且是那种完全发自内心,毫不做作,毫无心机的笑。我心里暗暗告诫自己,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你可以用其中的每一张卡片,让我去做任何事,用后作废。”他盯着我,看起来很严肃地说:“是任何事。 我承认,跟我设想的差不太远。可是他依然感动了我,而且感动的不轻。似乎演戏演多了的人总是能很轻易地分辨出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可是在分辨出来之前,我就相信,好人他说的是真的。他说“是任何事”。 我控制不住自己,我抱了他一下。我的理智还告诉我,女人啊,不能这么太过感性。可是,女人之所以称之为女人,就是她们在一些特殊情况下,即使想到了,思想也支配不了行动。譬如现在的我。 宋文彬没有反应过来,他的身子很僵硬,浑身绷得紧紧的。我头一次如此频繁地与一个男人肢体接触,在拍戏的时候都没有过。 我心里一样紧张极了,不停地用演员自我修养里教的方法回复平静,我轻轻说:“其实我没有生气。” “我愿意给你道歉。” 由于背着身子,我看不到他的表情。这多么像一个电影中最感人的镜头啊,可是难以想象,这一切竟然是真的,而且发生在我身上。我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一样感觉,但是那个感觉,绝对不坏。 这像是一个信号,宋文彬的手环过来,我则干脆地推开了他。 然后,然后他就镇定地,也就是木木地坐在我对面。我的心还活泼的跳着,可是我是一个不坏的演员,我完全可以跟他对坐,看起来比他更加镇定。 一会儿,还是他先撑不住,仿佛为自己刚才的动作感到些许尴尬,贼眉鼠眼看了我一眼,然后端起水杯装模作样地喝了一口。 我紧紧抿住嘴,生怕自己笑出声来,可这样憋着实在太难受,我只好端起我的水杯,把我无声的笑容都装进了杯子里。 今天很忙,要录一个现场的节目,接着还要飞去外地参加一个颁奖仪式。可是我统统推掉了。我汗颜地发现自从一而再地遇到宋文彬,我就变懒了。老祖宗说的果然不错,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都怪他~~ 我们比赛似的喝完杯子里的水。他看起来很不自在,硬着头皮强撑了一阵起身要走。可是今天我实际上是想他能留下来陪我看电影。哪怕他能像以前那样贼忒兮兮调笑几句,我也可以顺理成章地装作无意留他多呆一会儿。可是今天不知怎么了,他一反往常的风格,竟然装深沉!要我主动开口留他??那怎么好意思,才不要! “苹果,你今天很忙吧?那我就先走了。” 我心说我所有的活动都推掉了,忙什么忙啊。你你你!你这个笨蛋,这都看不出来啊,没看出来我很轻松的样子吗?没看出我穿着居家装吗?没看出我有时间跟你一言不发干坐半小时吗?真是,笨死了。 我不高兴地“嗯”了一声。 他又说:“拜拜,平安夜快乐。” 我忍不住气闷地说:“亏你还记得今天是平安夜。” 天,我都表示得这么明显了。这家伙!平时看着贼精贼精的,怎么这时候成呆瓜了?难不成平时都是装出来的。看他关上门,我愤愤地在空中挥了挥拳头。大笨蛋!! 夜幕降临。今天是平安夜。嗯,其实一个人也挺好的,不吵不闹,安安静静。我接好装置,准备开始看电影。 无意间看到桌子上放着的一张卡,对了,那是好人赌车被罚的那赌注,被我给要回来了,今天忘了还给他。小马子说这是他的全部家当,那他不会连饭都没得吃吧? 我拿起手机,发了条短信给他。 就在这时,门被敲响了。 会是谁呢?我过去开了门。打开门的一瞬间,我都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想我一定是失态了。好人脸上又泛起那种熟悉的贱兮兮的笑容。 他得意地说:“怎么样苹果,你觉得是我够快呢?还是咱们心有灵犀?” 我忍不住白他一眼:“废话,进来。” “给,这是你的钱,还给你。”我把卡推给他。 他明显是有些惊喜,又很有些没面子,表情吃瘪,挠了挠脑袋:“那什么……大恩不言谢,谢谢啊。” 我笑了:“好了好了,以后别再去做这种小儿科的事了。” “是是是,我一定好好干事业,不辜负您的一番栽培。” 听了这话,我脸上有些发烧,我想起上午跟他说的那番话。“好了,你还有事吗?”我心虚道。 “你今天没事吗?” “我很忙!”我赌气说道。 “别啊,我看你看电影的家伙都准备妥当了,我就勉为其难陪你看个电影吧。要不你一个人也怪孤单的。”这家伙,我真不知道现在的他和上午的他那个才是他,我唯一能确定的就是这两个他都是真实的。 “用不着,您日理万机,就不麻烦了。” “苹果,求你了,让我看个电影吧。”他立马转变口气。 真是败给他了,亏我还一直觉着他算是个老实的好人,我还一直这么叫他。 “什么电影啊?”他大喇喇坐下。 “旧电影,《志明与春娇》,挺不错的呢。” 好人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间的变化,没能逃过我的眼睛。 ##第三十四节 一切都是为了你 总之,我还是坚挺地陪着苹果看完了电影。 苹果是个聪明的女孩子,而且善解人意。她大概是看出来情绪的变化,提议说要不换个电影,我说,不用,这个就挺好看的。她就不说什么了,唔了一声,乖乖地跟我看。 我们再一次,一起看了一部电影。说起来,比起在电影院里,我更喜欢两个人在家里从网上下一部电影来看。 “苹果,我要走了。” 她抱着一个靠垫坐着没动,嘴上却说:“我送你。” 我汗了一个,穿起外套,拉上拉链的声音清晰可闻:“不用了,外面冷。”我瞅了瞅她的装束,“你出来会感冒的。”我蹲下身子系鞋带,衣服面料摩擦的声音窸窸窣窣。走到门边,我回头坏笑:“我还以为你会说‘天太冷又黑,你干脆别回了’呢。” “臭流氓——”苏萌尖叫,把手里的靠垫砸过来。我伸手接住,放在玄关。 “再见,苹果。” “再见,流氓。” 我想,这个场景如果男女双方都加一点恋恋不舍在里面,是完美的。 从苹果的豪宅回到我的小黑屋,或者说,我的狗窝更适合一点。我开始打算我要做的事。现在,钱也拿回来了,虽然有点不够,但总是能支起一个小排场的。我想了想,我的狗窝虽然跟苹果的房子不能比,但是一年七万,在我这个收入水平中住这个已经足够算的上奢侈了。我深思熟虑,决定从下个月开始就搬家,不,从明天,就搬。 我连夜托胖子给我帮忙找房子,我一个人开始了收拾行李的漫长过程。慢慢地,我找到了许许多多东西,丢失的,曾经的,怀念的,忽略的,总之,很多。而且,与其把它们叫做东西,不如说是岁月,或者一个狗血的词,青春。好吧好吧,我知道我说这个有装逼的嫌疑,那么我们可以换个字眼,年轻。 那些年轻,有我年代久远泛黄的书,有大学时候没镜片儿的眼镜框,有模糊但是仍然能看出姿势夸张的合影,有一根早已干得不像话的烟,还有,还有陈青给我写的情书,我给陈青写的情书,我们一起吃过的某家餐馆的优惠券,我们一起听过的CD机,诸如此类。我本以为这个房子已经再无陈青的丝毫,可是,这终究耐不住寻找。最后找到的,是一张照片,我抱着陈青,面对镜头笑得无比灿烂。我轻轻拂去上面的灰尘,长久地注视着它。 后来,我把它们统统装到一个盒子里,用胶条封好,然后把我的行李成好几个大箱子。我就靠着那几个装着我全部家当的箱子,坐了一夜。 胖子的关系不是盖的,第二天下午就打听好了一处房子,然后借了车来给我搬家。 “你说,你疯了是不是,好好地搬个什么劲?”胖子一边跟我搬东西一边抱怨。 我看他吃力,过去跟他一起抬。“哥们儿要干事业,需要钱。” “要多少?你不能借吗?还有,你混得好好的,闹什么事业啊?” 等搬完了,坐上车,我才回答他,我说:“我不能借一辈子吧?男人,总该有些正经的事业。” “成,您真能折腾,我祝您马到成功。” “真心谢谢您嘞,昨儿跟你拿五千,今儿还上。钱给你打过去了。” “别介,急什么啊?你不是缺钱吗?” “这事儿啊,还没跟你说道说道。” 等我看到我的新住处的时候,我才后悔把我原来那地方叫做狗窝。这地界儿才叫真正的狗窝呐,小不说,采光还极其差。好吧好吧,哥们儿不是要办事业吗,看在艰苦奋斗的份上,我忍了。草草收拾好一切,我请胖子出去吃饭,跟他讲了讲我最近的生活和我的事业,当然,苏萌的部分被我刻意略过了。胖子听了,立马拍着胸脯说找办公室的事儿交给他了。 过了新年,一月三日。我的青木视觉工作室就算是正式成立了。挂牌子当天,大家都来一起顺便聚了聚,宿冉和马弘歌也来了。当然,苹果是不可能来的,不过她倒是打了个电话给我,被我故意拖着讲了足足半个小时才挂断。工作室的地址在郊区一个废弃的小院里,据说以前也是村委会所在的地方,不知怎么被胖子找到的。说实话,周边的风景着实不错,而且租金便宜,唯一的缺点就是交通不够方便。必须得开车自驾过去,看来,也该买辆车了。 然后紧锣密鼓,工作室的计划与工作也提上了日程。我的计划是只招四个人,两个这方面专业的大学毕业生,两个在校生。导演编剧总负责人我一个人担负了,然后是两名摄影,一名剪辑,一名灯光。发展方向具体是拍一些微电影之类的短片,然后放到网上寻求商家合作。想想总是很容易的,实际操作起来往往又很困难。工作室刚成立,没名气没资金,要招人是很难的。我腿都跑细了,好不容易总算是把编制拉起来。 在稍稍有点工作室氛围的郊区小院里。我们开了第一次见面会,以及我对工作是未来发展的看法。我们决定,马上开始策划组织,在过年之前就推出我们的第一部作品。这几天我白天要到处跑,晚上还依然得码字,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整个人一回到那狗窝小黑屋就累的都不成人形了,可是第二天还得精神勃勃的出去。我真的真的很累,可是这种生活,也是我之前没有的。大概只有在过年的时候才能好好休息了,我整个人像是拧紧了发条,爆发出一种前所未有干劲。可是,现实并没有我想的预期那么美好,我们的工作室很是惨淡。 这天晚上正在码字的时候。我接到了苹果的电话。 “好人,听说你最近很忙?” “是啊,我都没有周末了。” “那好吧……”她的语气有些淡淡的落寞。 我忍不住出口询问:“怎么了苹果?” 苹果犹犹豫豫说道:“我明天想去你的工作室看看,会不会打扰到你?” 我笑了:“不会,这样,明天刚好工作室休息,没有别人,我去接你。” 苹果,你不知道,这一切都是为了你。 ##第三十五章 搬过来住 “这车哪来的?”我坐上了车才问他。 “租的,我们那地方偏,非得开车过去。我们工作时候都得我一个一个去接了,再过去。我是领导兼司机。”好人自得一笑。 “你们发展的怎么样?” 他的情绪看上去一下子低落不少,他摇摇头:“不好,甚至说很差也不为过。一个月了,我们一笔收入都没有。” 我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万事开头难,我相信你会成功的。”我也挺不好意思的,这事儿好像有挺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我。 “我知道,我虽然嘴上说想从事这方面的工作。可是我一点专业知识都没有,最近我也在恶补,感觉长进不少。我也相信,未来会很好的。”他点头,看着我,跟我笑。 我不看他,但是跟他笑。 等到了他们那个工作室,我才发现这个地方真的不错。清清静静自自在在的一方小院子,等到了夏天种上各种植物,开满各种花,想想就觉得美极了。 “不错,你挑的这地方真不错。”我一边参观一边夸。 “是吧?我也特满意,这是我一哥们儿给找的,当时我一看我就决定就这儿了,天高云淡,风和日丽,多好啊。北京再上哪儿找这么一地方去。”他拉长语调,一挥手,摆出一个展望大好河山的姿势。 “你们这有几个人?” “带我五个。” “你们的成果呢?不给我展示一下?” “好了,你别寒碜我了,那些都是失败作品,等哪天我成功了,第一个给你看。” 我瞥了他一眼,发现好人盯着我的目光颇有些不怀好意。没由来的,我的心跳得有些欢快。 “长官,您检阅的怎么样?接下来还有什么指示啊?”他拿腔拿调地问我。 我笑:“好,现在去你家吧。我跟你商量一件重要的事情。” “什么重要事儿啊?在这说不成吗?” “哎呀,就到你家。”这真的是一件重要事儿,我相信。 没想到他满脸不情愿,想都不想,就连声拒绝了:“别啊,就在外面说吧。咱们找个咖啡馆,我觉得咖啡馆比我家适合说重要的事儿。” “怎么,家里有人啊?”我揶揄地看着他,提起了上次的事情。 “没有,上次你不是都知道了吗?”好人一脸愤懑,继而变为苦笑:“我搬家了,新搬的那地方去不了人。” “废话,你不是人啊,你住得了我就去不了?”我瞪他一眼:“反正,这事儿对你很重要,你愿不愿意听,看你。” 他听了二话不说,扭头转到车的另一边。 “喂,你要不要听?” “上车!”他一脸失败的表情:“苹果啊苹果,你怎么就掐的准准的哥只吃这套呢?” 我笑逐颜开:“废话!” “这这这这。这就是你住的地方?”说真的,我当真是惊得瞪大了眼。 然后等开开门进去,我张口结舌,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房间里像是被土匪抢过十几遍,又小又暗。好人从前那个房子好歹还有些房子的样子,可是这个,我犹豫着,怯怯地问了好人一句:“这个,这是窝吗?” 房间里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 他反倒像是得了多大的理由似的,一摊手:“你看看,我早说了,你偏要来。” 桌子像是被杂物淹没了,只剩一个桌面,上面摆一台电脑,旁边好几个泡面桶,我目光稍稍偏一下,看到了两箱桶面摞在一起放在一边。 我又伸手指了指:“你每天就吃这个?” “是啊,方便面方便面,方便嘛。” “好人啊好人,”我感叹一声:“原本你在我心目中还是一个持家有道的整洁男人,可是现在,轰然倒塌啊,轰然倒塌啊。” 他再次郁闷了,想方设法反驳:“喂,苹果,你没听说过专心干事业的男人才最有魅力吗?你现在应该觉得我很有魅力啊!” “我才不觉得邋遢男又什么魅力。”我笑着回答。 他看起来垂头丧气的,半晌,低声嘟囔一句。气氛一下子安静下来,就仿佛时间一下子定格了,也仿佛是电影的一个慢镜头。你能听到心跳,能听到秒的嘀嗒,能看到光线里缓慢漂游的灰尘,能摸到那种弥漫在空气里的奇异感觉。 理论上这句话我是应该听不清楚的,可是不知道是他嘟囔得太高还是我的听力太好,我听得很清楚。他说:还不都是为了你。 我在慌乱中又做出了一个仓促大胆的决定。这次这个决定简直不像是我想出来的,我都有些害怕现在的自己。可是,人为了那么一丝丝渺茫的希望前仆后继去送死的又有多少,而这个,毕竟不是送死,还那么几万分之一的几率成功。人总是一厢情愿地把那一丝丝的希望放大到近在眼前,这是人聪明的地方,也是人悲哀的地方。我不知道,我会是那个聪明的,还是悲哀的。 我胸腔里的心砰砰跳得厉害。“好人,”我舒了一口气,用不容置疑的口气说道:“我明年,哦,新年过了,就是今年,今年我只接一部片子,到时候,你跟着我去领盒饭。” 不等他反应过来,我又说了我的第二个决定,我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轻微的颤抖。 “还有,我说过给我父母买的那套房子,现在装修的也差不多了,你可以搬过去,顺便帮我照看一下。”照看什么呢?有个大头鬼要照看的。 好人明显是懵了,囧着脸,过了良久才脸色大变。 他几乎是朝我吼出来的:“什么?跟你领盒饭?还搬去你那住?”吼完他迟疑了一会儿,就表情挣扎地拒绝了:“不去!” “不去?”我也有些懵了。 “不去,对你影响不好。我知道你是想帮我,可是,这对你真的不好。” 我的心柔软下来:“没事的,你放心。” “我不放心!不去!”他摆个臭脸。 “靠!让你去你就去,”我从包里拿出一张他给我的‘很有诚意的道歉’啪的一下拍在他面前:“这不是请你,是命令你!” 他抬头看我,依稀有些热泪盈眶的样子,然后迅速低下了头。 过了一会儿,扭扭捏捏嗫嚅着问:“那什么,你也一起搬去那里住吗?” “……!” ##第三十六节 新的人生 每当我早上醒来一睁眼,我就有一种及其不真实的感觉。我住的房子是宽敞明亮的,落地全景窗会有阳光照进来,空气里都有一种莫名的香味。而我对这一切,无所适从又无比激动。我当然是很乐意,非常乐意,特别乐意能跟苹果“同居”的,天知道,保不齐能发生什么浪漫的事。可是,我想了一想,又觉得不能这样,如果外界知道这件事会有什么后果呢?我想象不到,也不敢想象。可是苹果的表现出乎我的意料,她对这件事很执拗,不惜拿出一张“好人的歉意”来,做一件我完全看不到对她有什么好处的事儿。当然,不能否认,我的内心在那一刻其实是愉悦到爆的,好吧,罪过,罪过……可是我发现,自己高兴得太早了。 苹果当然不会搬来跟我一起住,她告诉我,这栋别墅没什么人知道,连宿冉都不知道。她叫我安心住着,静待成功。看着她仿佛都比我有信心的样子,我就觉得自己没什么是做不成的。每天回到这个,姑且说是家吧,每天回到这个“家”的时候,我心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苹果为什么这么对待我。每天如此,每天如此。可是我却始终想不明白,甚至每天想到的都不一样。 难道是因为我很帅?我照了照镜子,打消了这个念头。难道是因为我有才华,我想了想,觉得自己顶多有些菜花。难道苹果对我一见钟情?有句话说得好嘛,自古白富美爱屌丝。想了一想,我都忍不住扇了自己一巴掌,这个思想太他妈贱了;漫不说不可能,即使可能,我又有什么值得苹果看上的地方呢?我一想再想,没有。然后我就热泪盈眶了,我终于成功地把自己贬得一文不值了。 还有一件值得普天同庆的事,就是我买了一辆车。大家一定看过《头文字D》吧?是不是对里面成群结队,前仆后继而且长得又帅车技又好又开跑车的高富帅们倾慕已久?那么我可以很荣幸地宣布了,我买的就是电影里高桥启介那辆拉风无比的跑车——的对手,呃,AE86。好吧好吧,是没经过改装的破破烂烂的AE86。虽然是一辆早已停产的N手车,但它好歹是一部车啊!打住,别跟我讲自行车也是车的理论,好歹我这个还有四个轮子。可是你能想象我开着这部破车在全国也算得上最豪华的住宅区进进出出的场景吗?我相信,你懂得。 苹果也懂的。所以她很委婉地提出愿意借我一辆车一段时间。并且邀请我去她的车库自行选择。但是我很干脆的拒绝了,并且表示“来自好人的歉意”没有用了,因为“来自好人的歉意”的冷却时间是一个月。但是我对于参观一下她的车库的邀请倒是没有拒绝。真是亮瞎我的狗眼啊,你能想象到吗?一辆兰博基尼,一辆法拉利,一辆玛莎拉蒂并着排摆在你面前是什么感觉。对一个爱车的男人来说,没有人能拒绝得了其中任何一辆。我毫无形象,口水横流地扑上去对着这三辆车摸一下,再摸一下,摸好多下,手抖停不下来了。要是苹果不在旁边我肯定会上去亲两口的。以至于旁边的一辆宝马完全被我忽略了,我压根就没看到它,宝马表示很受伤。 苹果看着我,露出一丝微笑,娇声说道:“你要是现在后悔的话,还来得及。” 我眼睛绕着苹果身上滴溜溜转了几圈,问:“苹果,你……你是不是觉得我挺好的?” “嗯……虽然你这个人贪财又好色,还是个无赖……”苹果想了一会儿:“但总的来说,还是个不错的人啦。” 我哭笑不得,努力平复一下心境,然后试探着问道:“那……你是不是……喜欢我啊?或者说……对我有好感?”我都觉得自己这个试探着的问题真的有些鬼鬼祟祟的。 苹果的脸唰的一下红了,她愣了一下,然后看起来气急败坏地当胸捶了我一拳,咬了一下下唇,急声说:“说什么呢你?” 我连忙赔罪:“好嘛好嘛,是我乱讲。” 苹果不依不饶,追着我给了我好多记粉拳。 等我们都突然停下来的时候,反倒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我们静静站着,她还保持着捶我的姿势。气氛沉寂,但绝无尴尬,这真是一种奇妙的感觉。 过了一会儿,还是我率先打破,我干咳了一声,说道:“苹果啊,你还是把我拉出去吧。再多呆一会儿,我怕我就受不了诱惑了。” 苹果有些不自然地放下小拳头,悻悻说道:“那你开走好了,来就是让你挑的。” “苹果,你已经帮我很多很多了,在你来说这可能不算什么,但是对我来说,这些已经多到无法报答了。”我苦笑:“求你让我在你这个美女前留点面子吧。”我不希望苹果变成我的大恩人,那样只会让我们现在还算融洽的关系越拉越远,因为我要仰望她。虽然她现在事实上已经是我的大恩人了。那么就让我用努力来还了这些恩情吧。 苹果低着头突然笑了,她笑着抬起睫毛嗔了我一眼,一把揪住我胸前的衣襟:“走吧!” 一月,按公历算,已经是新的一年了。 苹果跟我说的到她新的电影剧组领盒饭的事也有了眉目,我作为一个打杂的身份进入剧组,全程观摩学习。这是一个无比难得的机会,对我来说,是这样。我相信我能学到许多东西,对我的人生大有裨益的东西。工作室那边暂时交给他们打理,我也会在晚上或者别的什么时间跟他们交流一下想法,参与一些思维上的工作。租来的那辆车,他们继续将就用着,我则开我的破86,这么说来,我们工作室都有两部车了,小有规模啊。我对未来充满着希冀。 在剧组跟班的第一天,我就感觉到我的生活似乎真的要有一些改变了。 而苹果,你就是我的动力。 ##第三十七节 你就是个流氓! 这次接的电影是一部古装的号称史诗巨制的大片。我发现中国凡是涉及古代,带些战争,场面宏大一点的,都会叫史诗巨制。而往往这些,都是些假大空的东西,没有一点实际或者值得人深入思考的东西。看电影完全就像在看热闹,看完就完了。这种片子,是我深恶痛绝并且永远不会接的。至于这次接这个,是因为我在看剧本的时候有一种默默的感动,虽然剧本感人的方向跟我自己想的感动我的方向有一些出入,甚至说,背道相驰。可是,我是真的感动了,这里面,是有情感的。于是我决定接,这是今年唯一的一部。我说过,我打算好好享受享受属于我的生活了。 好人似乎很习惯在剧组的生活,他学习得很认真,也很辛苦。 我给他看过剧本,然后讲给他导演拍电影之前对于演员的安排,每个场景,每秒时间都是有详细安排的。 他似乎没注意我再说什么,拿着剧本看得很投入。 “喂,”我有些不满地撞撞他:“你有没有在听啊?” “苹果啊,你接的片子果然都不是一般的片子啊。中国出这么一部片子得积淀好几年呢!”他自顾自眉飞色舞对我说。 我汗,好人这转移话题,答非所问的能力太强了。而且还一脸正气凛然的严肃样子。“是吗?哪里好了?”我安慰自己,好吧,这也算一种学习。 “人之间的感情,如果重点刻画的话,拍出来是很有看头的。你不感觉到中国的电影很缺真情实感吗?”他望了望我,不好意思地笑笑:“你也别笑我,虽然我不懂怎么拍,可是我能想象出一些场景,会很好。不过,总感觉这个感情表现好像有些牵强。” 我有些来兴趣了:“哦?你觉得这个重点是拍人,这个我同意。那你觉得为什么感情有些牵强呢?” 他沉吟了一会儿,闭上眼睛皱着眉头说“我不知道,就是感觉,我总觉得,感情的方向发展有得些错误。” “好啦,这个先打住,你先听我跟你讲对演员的安排。”我突然心底里觉得,好人的想法和我的是一致的,没什么理由,就是相信。 他马上摆出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来,眼巴巴看着我。 剧组很快接纳了好人,而且大家纷纷在猜测我们的关系。我也曾经想过是否要解释一下,可是仔细思考后发现这事儿是解释不清的。所以,由他去吧。而我和好人之间也只是很普通很自然的朋友相处,你知道,人们熊熊燃烧的八卦之魂是不会浪费在两个没有一点亲密举动的人的身上的,这样一段时间后,大家也就习以为常了。 在过年之前,我们基本上都在在北京做一些前期筹备工作,对演员进行一下关于本戏的专门培训。好人开着他的AE86每天来往,确实很招人眼球,因为,整个剧组找不出比他的再旧的车了,拉设备的车成色都比他的看起来要新。 导演答应年后去影视城正式开拍的时候允许他做助理导演,就是跟在导演和摄影机旁边学习,说白了,就是允许他偷师。当然这不仅仅是我的面子能办到的,我还偷偷动用了一点点我爸的影响。于是,导演就乖乖地从了。 好人的车虽说破是破了点,不过被他捣鼓得很舒服。此刻我坐着他的车在回家的路上,有时候我懒得开车了,他就会主动接送我。真的,我真的什么都没有说嘛。只是有一天早上我起来,发现自己懒得开车了。就给好人拨通电话,但是我什么都没说哦。 他似乎还没睡醒,声音含含混混地问我:“苹果,怎么了?” 我心里暗暗叫他猪头,比我都起得晚,也太懒了吧。但是我嘴上什么都没说,我举着电话贴在耳边。 好人似乎清醒了些,他带些紧张地“喂喂”几声。 我轻笑,用鼻音回答一个嗯,表示我在听。 他安静了一会儿,然后笑声从电话那头传过来,他说:“苹果,你不会是懒得出门了吧?要不要我去接你?” 我不说话,静静听着听筒里微弱的电流音和好人的呼吸。 他又笑了一声,说:“好吧好吧,我这就去接你,你等着啊,过会儿就到。” 我心满意足地挂掉电话。然后捏紧拳头眉开眼笑地做个耶的动作。 从此以后,我什么时候自己不想开车了,就打个电话,什么都不说。 好人的车上装了一个小冰箱,让我很喜欢。我轻车熟路地从里面拿出一盒冰淇淋就拿小勺开始吃。 好人握着方向盘瞥了我一眼,说道:“大冬天的,少吃点,会肚子疼。” “我喜欢嘛。”我都感觉自己的语气撒娇的意味太明显了些,这可当真不是一个好现象。我在心里告诫自己,苏萌,要注意啊!其实我的自制力算得上很强,可是不知怎么回事,在好人面前,我就很容易本相毕露,自然而然地说一些话,做一些举动。虽然我很清楚我这么做有些不适合,但是这样活着真的很舒服,不用时时刻刻约束着自己,这种感觉,很舒服。 这些就是电光火石一想,趁他还没反应,我又马上改口:“还不是因为你,谁叫你在里面放满冰淇淋,人家本来是想要减肥的,都怪你。”汗,这句貌似比上句跟明显了。我抽空偷偷在自己嘴上打了一下,叫你乱说。 他目不斜视,说:“行了吧,你还减肥,我可是知道你顶着海吃不胖的光环的。冰淇淋还都不是专门给你准备的?”然后好人偏过头看我一眼,淡淡的,也露出一点不易察觉的深沉。然后他又专心开车了,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也就你能让我这样了……” 我看着毫无异常的好人,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然后,我觉得自己这个行为太幼稚了。我一勺一勺往嘴里送冰淇淋,却挡不住脸上渐次高起来的温度。 好人突然说了句:“苹果,我也想吃了。” 我翻个白眼,没好气地说:“自己拿,没手啊?” “我这不是开车呢吗?我也不吃一盒,我吃一口就好了?” “你的意思是让我喂你?”我眯着眼睛,散发出阵阵杀气。 “没有,那什么,突然不想吃了。”他精明地感觉到了我的杀气,都不敢看我了。抓了抓下巴,给自己脱身。 半晌,我给了他肋下一拳,给了他小腿上一脚,然后凶巴巴道:“那,张嘴!” 他惊喜地看了我一眼:“这是你用的那个勺子?” 我又给了他一个爆栗:“想得美你!我越来越发现,你就是个流氓!” ##第三十八节 拍戏 年关逼近。 年后我就要跟着苹果,跟着剧组去外地的影城正式开拍了。因为电影里有一段冰天雪地的戏,所以要抢的就是春天到来之前这段时间。我今年连老家都没回,独自过了一个年。人总是什么都尝试一下才好,譬如一个人过年,你就可以真切地感受一下冷清的滋味。我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可是承蒙老天眷顾,三十一早,马弘歌就打电话凑齐了他,我,苹果,捎带宿冉,我们一起包裹得严严实实去逛了庙会。晚上,还一直跟苹果短信联系着,在新年到来的时候,苹果还给我打来一个电话,喜气洋洋跟我拜年。我发现,这个年似乎过得并不糟糕,哦不,不但不是不糟糕,应该说很不错。 大年初五,我们就收拾行装出发了。 我也终于见识到拍电影是个什么场面。有声势浩大的场景,也有根本不是那样的布局。就如同导演告诉我的,你呈现给观众的,只是你镜头里的东西,而你镜头之外的,是无所谓的,所以,只要专心弄好你镜头里的东西就行了,而这,就是电影的真谛。 苹果的演技果然是很厉害的,我都纳闷,为什么演员们能在镜头前把一个跟自己个性完全相反的人表演得那么自然,让你情不自禁以为那就是他。这一点,我就佩服的五体投地,服服帖帖。 一周后,下了一场大雪,把导演正在头疼的问题给解决了。 这幕戏情节很简单。将军的爱人被敌人捉住了,敌人以此逼将军带兵投降,否则就杀掉将军的爱人,儿将军虽然心疼,但他为了数万将士的性命,还是毅然舍弃私情,出兵迎敌。而今天要拍的,就是在大雪纷飞的时候,在开战阵前将军见到自己心爱的人,他痛苦地说:“为了国家,我救不了你。”而将军深爱的人则如杜鹃啼血般疾呼:“咱们来世还在一起。”然后,军队开过去了。 苹果演将军心爱的女人,将军由另外一个男明星扮演。 开拍前导演再三强调,为了追求效果,所以一定要把握好这场雪,在雪停前拍完这组镜头。 不过今天苹果的状态不怎么好,卡了十几次都不过。导演也无奈了,我跟在他身边看他无比抑郁,大概是顾忌着苹果的身份,要不然早就开骂了。骂不成,只好软语相求了:“小苏啊,你要入戏啊,你要有感情啊,你再酝酿一下,要快,雪马上就停了,你可一定要拍出来啊。”能让这位知名大导这么求爷爷告奶奶一句重话不敢说的演员,我看也就是苏萌了。 苹果也感觉很抱歉,她的表情看起来像个做错了事的小孩子,一副楚楚可怜的乖模样,她不好意思地说道:“对不起,导演,浪费大家这么多时间,我再试一次,我会努力的。” 导演苦着脸再来了一次,结果,导演的脸完全变成苦瓜了。 “小苏啊,你到底怎么了?”我怀疑自己的耳朵有些不好使了,导演的声音怎么像是带了哭腔呢? 苹果皱了皱鼻子,难为情地说:“导演,抱歉啊,我这个,”她难以形容,情急之下只好伸手比划,然后终于引出来了:“我感觉很奇怪,我不行……。” “那怎么才能让你没有奇怪的感觉?你说,都依你。”导演听到找着问题所在了,一脸兴奋表示着自己的诚意。 “让他上!”苹果竟然指着我的鼻子:“他跟我熟,面对他我那种奇怪的感觉会少点。” 我一听就慌了,不绝口拒绝:“我不行,真不行,我是真的不行……” 导演完全没理我,自顾自沉思了一会儿,拍板了:“只能这样,小宋先上,拍完再把将军剪上去。” “我不行,我都没学过……我又不是干这行的……”我都快疯了,这算什么事儿啊,让我演戏,还不如杀了我得了。 导演意味深长看了我一眼:“男人哪有说自己不行的?相信自己,你就一定行!” 我靠,这话什么意思。“导演,您饶了我吧,我是真的不会啊。” “好,你去换一下衣服,我叫工作组准备。” 干!这死老头子有没有听我说话,我的话就属于被自动忽略的吗?要不是看在他平时挺耐心教我的份上,小爷早甩袖子走人了。 苹果凑过来,刚才不好意思的样子全然不见,笑嘻嘻的完全是幸灾乐祸的表情:“好人,我看好你哦。” “苹果,我那里得罪你了,我错了,我改还不行吗?别这么折腾我了。好吧?求你~”我做出可怜兮兮的样子试图博得苹果的同情。 可这丫头的反应与我的估计完全相反,她评头论足地看看我,又点点头,说:“你看,你刚才就演得很好嘛,我都差点同情你了。”她转了转眼珠:“好人,我是真的状态不对,我希望你能帮我。” “苹果,别的都好说,可这个……” 苹果打断了我:“你不能拒绝的哦,喏~” 第二张,“来自好人的歉意”。我作茧自缚啊,我倒! 穿上外表看起来威风凛凛的盔甲,手提三尺长剑怎么着都应该很帅。可我感觉自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好人,不是在演,你要想,你就是他。”苹果用口型跟我讲。 我紧张地很,僵硬地点了点头。看镜头慢慢打过来,我就感觉自己全身不舒服,总感觉自己鬼鬼祟祟,偷偷摸摸的。我闭上了眼睛,努力想象着自己就是那个将军。 幸好,我的想象力不错。 朔风萧萧,大雪纷飞的古战场,我身高八尺,魁梧不凡,相貌堂堂,身上穿着全军中最帅的一件铁甲,带着红缨最长的铁盔,腰间悬着最锋锐的宝剑,宛如战神临凡。我的身后有数万虎狼之师,个个鲜衣怒马,杀气腾腾。他们看着自己将军挺拔的背影,满脸崇拜之情。第四排第三列一个替父从军叫做花木兰的士兵暗道这么唯美的画面,不自觉丢了手中的长枪,作西子捧心状,喃喃说道:将军好帅—— 而他们的将军——就是我,在雪花快要把身上的铁甲都掩盖住时,缓缓睁开了他的眼睛。 ##第三十九节 他说喜欢我 看着面前瑟瑟缩缩的好人我忍不住想笑。 他自己也感觉出有点不合适,索性闭上了眼睛。 我跟导演打个手势,摄制组运作起来。 然后,好人慢慢睁开眼睛,说实话,看到他的眼睛我竟然有一种被电到的感觉。他的眼睛并不算大,也算不上好看。可是他的眼神充满了淡淡的宠溺,温情,还有哀伤。我真要忍不住感叹一声,好人不去学表演可惜了,君乃大才啊。 好人的嘴角甚至噙着一丝微笑,按剧本走的话,将军应该是一脸坚毅的。可是,我却觉得自然无比。他的嘴微张一下,欲言又止。我立刻觉得自己入戏了。 雪花还自在地飘着。 我亦微笑着注视他。好人又是一笑,可是我分明看到他眼睛里悄然涌过的一阵水色,他说话,声音发干,并且也不大:“如果可以,我愿意投降。” 我心头大震,我看着他,我们已经不是在演戏了。 我的眼睛也酸酸的,心脏像是被捏了一下,然后又是轻轻的抚揉。这完全是自然而然发生的,都不需要我刻意去控制。我相信,好人也是一样。 “我宁愿我是个山野村夫,有一片小小的土地,我们一起过清苦的日子,男耕女织都用不着,我耕我织,每天回家你能给我端碗水,能给我擦擦汗。只要能每天看到你。我们甚至都不用说话,每天只要能在一起坐着。我不穷你也不高贵,我不丑你也不美丽,只是你在,我也在。” 他微微抬起头,雪花落在他脸上,他眨着眼,喉结上下耸动:“可是如果我是个山野村夫,还能遇到你吗?” 好人的表情几乎可以说是柔情似水的。 我脸上痒痒的,是眼泪,它们可真不乖,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自己溜出来了。 “可是我救不了你。”他的眼泪也趟了出来,可他还是努力地笑笑,但是很不成功。 “我身后是数万救过我命的袍泽兄弟。你只属于我,可他们不是。”好人一寸一寸拔剑出鞘,他望着我,表情也一点一点坚硬冷却,可他的目光依然如旧缠绵,他的语气虔诚得像悄悄在我耳边许的诺:“你不要怕,也别急,等我一会儿,我就去找你。” 从始至终,我一言未发。我只是点点头,此时无声胜有声。剑锋劈开飞舞的雪,反射的剑光闪到了我的眼睛。我也笑了,我觉得这是自己笑得最美的时刻,即使脸上还挂着两行泪,即使妆有可能花掉了,即使并没有精心的灯光打着。 我们相互看着,像是很久,也像是一瞬。 “卡”导演不同于往日那般中气十足的指示惊动了我们。我们两个都如梦初醒一般,失措地擦着脸,彼此说不清道不明地看着对方。导演叹口气,拍拍手,又如释重负地说:“可能这辈子再也拍不到这样的镜头了,唯一的遗憾,要把小宋剪掉。” 一瞬间,大家掌声雷动。好人看起来更紧张了。我没去顾忌也没想顾忌这么多人在场,朝周围人们笑笑,走过去轻轻拥抱他。 好人问道:“我演得还成吗?” 我吸吸鼻子,在他耳朵边上轻轻说:“这是我最成功的一次。” 从好人身体的抖动,我感觉出他是心满意足地笑了。我们都很清楚,从此刻起,我们的关系好像有了一点点微妙的改变,至于是改变成什么样子,就不是能预见的了。 休息的时候我找到导演。 “导演,我不想那个镜头被剪掉。” “我也不想,可是小宋毕竟不是男主角。虽然我也很舍不得。可是我要对演员,对电影负责。总不能男主角突然换张脸吧。” “那只要不露脸行吗?” 导演长长舒一口气:“我尽力。”说完他塞了两张光盘给我:“小苏啊?我老头子都忍不住想八卦一下了,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我心里激烈一跳,结结巴巴说:“我们只是好朋友。” 导演拍了拍我的手背,看着我手上的光盘:“搞不懂你们年轻人,对了,里面是完整的镜头。” “谢谢导演。” “不谢,小苏啊,这个电影会有好前程。” 导演说的好前程我倒是没有太大的感触,倒是他夸好人的话被我记住了。导演说好人对电影悟性很高,如果有人投资培养他一下,会有好前程的。好前程好前程,我带些呆气地一笑,如果好人有个好前程,是不是我的计划成功的可能性更大呢?嗯,一定会,要不我这么一番心思岂不是白花了? “苹果,干嘛呢?笑得那么……” 我吓了一跳,抬起头,正迎上好人促狭的目光。 “你干嘛?吓我一跳!”我嘴上嗔道,手上也毫不客气地朝他挥去。他不躲不闪挨了我一拳头才直直看着我。 我发现自从那次后我就有些抵挡不住他的目光,每每他看着我,我总会不自觉地想起那天的情景。我虚张声势地问他:“干嘛?” 好人挨着我坐下来,这厮也越来越不懂得收敛了,先前还有些顾忌,也是自从那天以后跟我的往来明显密切了许多,搞得剧组的人都以为我跟他有什么发展似的。 “苹果,我真得谢谢你。虽然,这谢意说出来显得有些苍白,但是,你要相信我的心是火红真诚的。” “行啦,我相信,肉麻死我了。”我有些好笑地看他。 好人咳嗽了一声,我马上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他一咳嗽就是要转换话题,一转换话题准定没什么好事儿。 “苹果啊,我还不知道你为什么帮我?”他故作扭捏地看我一眼,瞧得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说:“你是不是对我有好感?就是,你是不是……有些喜欢我?” 我呆若木鸡,好久都合不拢嘴,等到反应过来了,毫不犹豫就是一拳给他:“我喜欢你??你倒是想得美。” 他一把攥住了我的拳头,我用力挣扎都挣不脱。 他赶忙解释:“苹果,我有话要跟你说。” 我睨了他一眼,也不再挣脱,任由他握着手,但是想想总觉有些吃亏:“说吧!” 他定了定,低着头说:“我喜欢你。” 我脸上发烫,说真的,有很多人对我说过喜欢我,可是我听了却一点感觉都没有。但是好人说出来就不一样,我心里有些没底,但我还是镇定道:“我知道。” 好人惊异地看我,又看了看旁边,仿佛这话不是我说的一般。瞅着左近再无其他人,他就有些傻眼了。 我们就这样坐了一阵工夫,我动了动被他握着的手,这次他松开了。我把手收回来。 他说:“我就是告诉你一声,也没什么别的意思。” 然后站起来狼狈遁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我忍不住微笑。 ##第四十节 回程 我跟苹果表白了。 我的内心是很激动的,可是激动了半天,我又感觉有些不对。那算表白吗? 虽然我是个谈过女朋友的人,可是关于表白,真的是不太了解。以前陈青经常会问我“你喜欢我吗?有多喜欢?”我也不是个不解风情的人,说一些甜言蜜语还是小小会一点的。可是不知道怎么了,面对苹果跟面对陈青是完全不同的感觉。虽然我可以跟苹果不大不小地开开玩笑,也有一些有意无意的肢体接触,可是以前对陈青说的那些话,我是万万说不出来了。就好像感觉说出来是对苹果的一种亵渎似的。 所以我也只好干巴巴地说一句:我喜欢你。 当然,我说这个并不是奢求希望能得到什么,就是一句心里话憋得久了,想说出来。许多人觉得“我喜欢你”是一种试探或者是征求,一方说了另一方总要给一些回应。可是,我只是把它当做了一句简单的陈述句来用,你要说我心里没有写别的想法那是不可能的。谁不想要一个活色生香,美丽可人的女孩?但是我发誓,我试探的心思只占了百分之一。 苹果说:我知道。 这个把我搞懵了。哪怕一言不发呢?我知道是什么意思?可是想想我又了然了。 既然我无心追求答案,又何必太过在意回答。 “我喜欢你。” “我知道。” 这多么像情侣间心有灵犀的问答,想想,感觉苹果也是有那么一点点喜欢我的,至少也有些好感嘛 想到这里,我就又高兴了。 回住的宾馆的路上,我接到了陈青的电话。 她第一句话就问我:“你搬家了?” 我愣了一下才回答:“是。” 她紧接着问:“搬哪了?” “搬……”我咽下几欲冲口而出的苹果家,说:“我现在不在北京,在外地工作。” “外地?你在外地?”她有些震惊,顶了好一会儿她才又出声,听起来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那……你还回来吗?” 我也没细想:“回,忙完这一段就回。” “没什么事,那就——这样。” 我捧着手机出了阵神,情绪也没那么高涨了。 我常常思量,到底什么是爱情。到底是一见钟情还是日久生情?而两个人又该怎么相处,是相敬如宾还是自自在在?就像我,我跟陈青之间是爱情吗?我不知道。那么我跟苏萌呢?我也不知道。 “苹果,你说,什么是爱情呢?”现在,我把这个问题抛给了她。 “我怎么知道。”苹果理所应当地瞪着我。 我也理所应当反看回去:“你演那么多电影,也有爱情的呀,你不知道还演那么好?” “那你还谈过恋爱呢,你怎么不知道?” “我……”我张口结舌,继而反击:“你又不是没谈过。” “我就是没谈过,哈哈,怎么样?”苹果一脸你奈我何的得意表情。 殊不知,我听到这个先是惊呆,然后惊喜。苹果竟然没谈过恋爱? “鬼才信,你这么漂亮,肯定很多人追你。”为了验证一下,我故意激她。 “哼,那我也没答应啊。” 真的,苹果竟然真的没谈过恋爱。也是哦,像她这么优秀的女孩,光是站在一起就感觉很有压力了,敢表白的又有几何。 “那你想不想体验一下?”我继续像个骗小女孩去看金鱼的怪蜀黍一样。 “跟你?” “啊,嗯,咳咳,”我没想到苹果会这么问,不知所云地大喷一气语气助词,最后说:“也……也行。” “我就知道你不打好主意。”苹果不由分说,扑过来就对我一顿拳脚伺候。 正在我们大脑的时候,电话响了,我朝苹果做个噤声的手势,她乖乖地停了,我立刻大有成就感,接起了电话。大概是看见了我骚包的表情,本来已经消停的苹果又伸手过来在我胳膊上掐住一小块肉,左旋转,右旋转。 我一声惨叫就传到手机那头去了。 “怎么了你,什么都不说就先一声鬼叫。”我听得很清楚,是宿冉。对这个问题,我只好打个哈哈,略过了。 苹果凑到我旁边来听,她的一侧脸挨我很近,精致小巧如玉蝴蝶的一样的小耳朵几乎触着我拿手机的手。我能闻到她呼出的香甜气息,搞得我又是心猿意马又是紧张。苹果好像也听出是宿冉了。 “你在哪呢?” 我张口刚准备回答,嘴唇便被一只柔软清凉的小手紧紧捂上了。苹果另一只手伸出一只手指朝我摆了摆。 我了解地点点头,她便缓缓把手撤离我的嘴。看着她雪白的皓腕,鬼使神差地,我凑上去亲了她小手的手心一下。苹果立刻涨红了脸,出不的声骂我,就攥了拳头跟我头上来了一记狠得。 我又是一声惨叫。 宿冉怒了:“你有毛病啊,叫什么叫。” “没有没有,你刚刚问什么来着……哦那什么,我在北京啊。”我揉着头顶,苦着脸回答。 “我有事要你帮忙。” 嘿,这丫头,请人帮忙还恶声恶气的。 “什么事儿?” “我的一本小说,想拍个系列微电影,你不是开电影工作室的吗?给我把这事儿办了。” 这哪是请人帮忙啊,这简直就是主子吩咐奴才嘛,我郁闷不已。 “喂!你帮不帮忙?价钱我肯定给你开得很公道。” “帮!当然帮了,价钱什么的就算了吧,谈钱多伤感情啊。”漫不说先前宿冉对我很是用心地照顾过一段时间,就是看在苹果的面子上,这个忙我也得帮啊。 “那我今天就去找你。” “别啊,”你知道我在哪呢你就找我,我看了一眼苹果:“容我缓两天,我去找你。” “好,那么说定了,拜拜。” “拜拜。” 苹果说道:“怎么,美女召唤,不在这荒郊野岭呆着了?” 我忙说:“哪有,还不是宿冉。我这次学的也差不多了,你看吧,为了她,这么宝贵的机会我都不要了,还不都是因为你的面子吗?还有,我怎么听着一股酸溜溜的味道?” 苹果先是瞪了我一眼,然后又自顾自说:“你还算个有良心的男人,知道知恩图报。” ##第四十一节 电话 好人要回北京了,开着他的破86。 那天在电话中我就听到了,他是回去帮宿冉的小说拍一个微电影。虽然他嘴上说是看我的面子,可是我心里清楚,他是为了感谢宿冉。虽然好人的这一点让我很欣赏,冉冉也是我的好朋友,可是他都不跟我商量一下就决定马上回去,让我的心里有一点小小的不舒服,就像是有什么东西被人抢去了。我发现我的心里有关这个该死的家伙的东西越来越多,这让我感到慌张又无所适从,隐隐还有那么些开心。难道我是喜欢他了?才不要,我摇摇头,努力把这个吓人的想法摇到九天之外。可是我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把那个七色花的吊坠挂在了脖子上,而据我观察,好人是一直戴着这个坠子的。这算什么呢?这算什么呢? 我摸了摸坠子,轻轻叹气。 一场战争戏,女人只是一个噱头。所以注定的,即使我是一个女主角,也不会有太多戏份。而导演拍出我跟好人搭档的哪一组镜头后,又很果断地给我删戏了。他说,有了那个镜头,再多也就是狗尾续貂,还不如割掉一些。既然能歇着,我当然乐意之至。 不知怎么的,我跟那个男主角老搭不来戏,尤其是在跟好人搭了一次后,更是如此。每拍一个镜头都把导演气得吹胡子瞪眼。我觉得,这也是属于删戏的原因之一。也好也好,找这么算的话,一个月后我的戏份也就拍完了,我也能回去了。一想到回去,我就有些难以自抑的高兴,唉,我发现自己真的变懒了。 好人每天都会打电话过来,或者下午,或者晚上,仿若例行汇报。有事说事,没事想着法儿的天南海北胡扯,不到半个小时是坚决不挂的。这导致我这个月的话费急剧增加。 “你还要说什么啊?”我无奈地问道,我竟然有心思跟他如此闲扯我都觉得自己变得太明显了。 “没事儿了,可是我就像听听你的声音。” “你别肉麻了行不行,咱们是什么关系,你说这话什么意思啊?” “我说的是真的了,真真的,比珍珠还真。你看,我举手发四。” “你发屁的个四,我能看得见吗?看见有怎么样。”罪过罪过,我不小心爆粗口了,赶紧默默检讨一百遍。 听着他一阵一阵的呼吸声,我突然也感觉到一点不同寻常的味道,声音也自然而然地柔和了点:“好啦,再打就欠费了。” 他倒是毫不犹豫:“我给你交。” 我哑然失笑,你还给我交呢。正在这个时候,手机提示有电话打进来。我笑道:“好啦,有人给我打电话了,回头再说。” 他幽怨地长叹一声,幽怨地挂掉电话。 我微笑着接起电话,是我妈。 “妈,怎么了?” “萌萌,这么长时间,你也不说给家里来个电话?” “我忙嘛。”我赶忙撒娇。 “你爸想你了,什么时候回来看看。” “您就不想我吗?” “我想你干什么,一点都不听我的话。”妈妈一听就是故意装作生气的口气。 “好啦,妈,我怎么不听话了。” “好,那我跟你说你就别生气。他明年就回来了,你知道吧?” 我一下子默然了,为什么总是要在我心情不坏的时候告诉我一个立刻让我很不痛快的消息。我说:“我知道。” “萌萌,不是妈妈不疼你,可是这个真的无法改变,你只能接受。” 我怆然一笑,反倒更像是一口戾气破口而出:“我——知道。” 妈妈叹气,轻声跟我说:“你也歇歇吧,别那么忙了。那个小伙子——为他好,你还是跟他保持距离吧。” 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挂了电话的,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样。我闭上眼睛,可还是没能拦住眼泪。没人能帮我,也没人理解得了我,这大概就是命吧。本来我是不信命的,可是那些冥冥之中无法解释却又自有定数的东西,不是命是什么呢。 我有钱,有名声,又很多很多粉丝,拥有我这个年纪的女孩梦想拥有的一切,你能说我不幸福吗?可是每次走在大街上看到那些普普通通的姑娘挽着自己的男朋友甜蜜的样子我就忍不住从心底里一阵子羡慕。因为我没有,没有能最让女孩子沉醉的爱情,现在没有,以后大概也不会有。那么现在呢,你能说我幸福吗?人们说,得不到的是最好的,我愿意用我拥有的一切换一份爱情,可是,真的,有些东西是换不来的。我不知道这么说是不是有些神神叨叨的,可是,这些是实实在在,不能否认,不能忽视而存在的。 我静静地自己逝去眼泪,这个动作,我已经不知道做过多少次,妹妹如此,大抵都是因为此事。有时候我都忍不住邪恶地想,就让那个人突然得病,或者车祸,总之就把自己留在国外该有多好啊,可是我能做的也只有想想,仅此而已。 尤其是最后那句,“为他好,还是跟他保持距离吧”。多么可笑的狗血桥段,可这就是实实在在在我身上发生,多都躲不掉的事实。一阵无力感萦绕在我身上,是啊,生在这样一个特权家庭,他们想要知道什么,他们可以很轻易地知道,他们想要得到什么,可以很轻易地得到。我原本还想着,是不是好人出人头地了,能让我有那么一丝的希望摆脱这些。可是现在看来,只不过是一个笑话。 可是我不会放弃,我苏萌,决不会放弃! 我拨着电话,手有些发抖。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紧张。 “好人……”声音都有点发抖,我现在的心情很复杂,很复杂。 “嗯,怎么了?想我了?”我想象得到他赖笑的样子,这让我稍稍放松了一点。 我咬了咬嘴唇,郑重地问他:“你说你喜欢我。”可是这怎么听都像一句祈使句。 “喜欢。”他竟然满不在乎。 “认真的回答我。” “喜欢。”他的声音低沉了些,嗯,在乎了。 “好。”我干脆地挂了电话。 ##第四十二节 思想上征服你 我向来觉得自己算是个善于揣摩别人心思的人。 可是这次,我不懂。 华尔街中有一句话:疯狂是什么?是不停地重复做一样的事,却期待会出现不同的结果。以这个标准来看,我们都疯了。 苹果一字一顿地跟我说:“你说你喜欢我。” 我不知道她的这番话是在什么情形下说出来的,但是每一个字,都在我耳边盘旋回荡,让我久久心不能安。 “喜欢。” “喜欢。” “喜欢!” 以这个标准来看,我是疯狂的。 这算是我们工作室接到的第一的正式活计。在我“进修”将近小两个月回来后,把这个消息宣布给大家,大家都很兴奋。但是等我说这个活儿不赚钱的时候,大家又很明显地蔫儿了。但有活儿总是好的,通过这次我也能检验检验我学的东西。想到这里,自然而然地,我就想到了苹果。苹果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呢?嗯,哼,疯狂是什么?是不停地重复做一样的事,却期待会出现不同的结果。我默念默念,才压住自己的想入非非。 宿冉要拍的系列微电影是根据她的小说加工出来的几个情节片段,然后共同组成一个完整的故事。预计是要拍五部,当然,也仅仅是预计,因为…… “啪。”我把宿冉给我的剧本往桌子上一拍,急吼吼地冲她说:“不行,我都看不下去了,这什么东西啊?拍出来观众怎么可能会觉得好看。” 宿冉一点都不惧我,一拍桌子站起来,用更大的嗓门朝我吼:“什么什么东西,老娘的东西,怎么了?” 我翻着白眼毫不留情:“你看看,这故事,你也不觉得假的酸啊?又是男的豪门世家,女的草根平民?我说,你脑子里能不能装点实际的?” 我这话苦口婆心的教诲无疑都被归到火上浇油那块儿了,宿冉立刻张牙舞爪扑过来要跟我拼命:“老娘就这么些,怎么地吧?大家也都爱这么看,怎么地吧?” 我义正言辞地回复她:“不行,我是不会做出违背自己三观的事的,也不会拍违背我三观的电影。” “省省吧你,我都替你累的慌。拍出来就是给观众看,观众喜欢就行了,关你一毛钱事啊。”宿冉这句话很有力地把我打倒了。为什么现在很多导演拍完电影自己都不敢倒回去再看一遍?因为他们也怕把自己恶心死。我始终觉得,只一味迎合观众口味做出来的那些泡沫片是有违电影的真谛了。电影也是有原则的。 我张了张口,这番话也没好意思往出说,我想得确实有点道理,但是说出来确实就成了实实在在的大言不惭、站着说话不腰疼了,或者说,显得赤裸裸的眼红。 宿冉看我哑火了,顿时就有些得意:“怎么?没说的了?你不要把所有人都想得和你一样,你不喜欢不代表别人不喜欢,明白么小子?” “是是,您是头儿,您最大,您就往哪儿一躺就是真理二字,您就是全宇宙智商低于38的伟大领袖,领导这您的子民在这条限速38的真理大道上生命不息,奋斗不止。” 宿冉听了前两句,以为我在夸她,马上就笑容满面了,小摸样得意得,简直都快变身了,要是有条小尾巴,指不定就得翘到天上去。等我说完了,她回味了一会儿才回过味儿来。 “宋文彬你个魂淡,老娘跟你拼了。” 嗯哼,最后是我在肢体上被宿冉制服了。谁曾想这小妞练过跆拳道,是个练家子啊。不过,主要原因我觉得还是因为好男不与女斗,君子动口不动手。秉承着老祖宗这两个思想方针,嗯,在肢体上被宿冉制服似乎也是应该的。 但是,众位,但是,我宋文彬是不会屈服的,我不但不会屈服,还会从思想上反击,翻过来征服宿冉,这才是君子之道。 “哎呀呀,疼疼疼疼疼——轻点儿你。”一阵疼痛打断了我的雄心壮志。 宿冉反剪着我的胳膊,稍微一使力,我就叫一声。 “你服不服?” “服了服了,你这个母老虎……哎呀——” 宿冉一使劲,我又惨叫一声。 “你拍不拍?” “拍,我拍,啊呸,我不拍!” “嗯?”宿冉眼泛杀气,这一刻,我觉得老天太能捉弄人了,宿冉看着柔柔弱弱一副小美女的样子,可是她身体里是一个满脸横肉的壮汉。我发誓,这是真的。 “这样,这样,打个商量,你把剧本交给我,我保证在你这个愿意,你的故事情节不变的基础上改到更好,改到你能接受,我也能接受。”我被剪这手按在桌子上,只能勉强回头,但我还是努力地做出一脸贱笑的表情:“其实你这个故事表达的感情是很好的嘛,感情是不在乎表现形式的,故事情节也很感人啊,我保证,这些都不会变动。拍出来你觉得不满意的话,我就按着你的意思再拍一遍,怎么样,啊?姑奶奶?”如果可以的话,我会拍着胸脯说这样一番话,不过大概在宿冉看来,还是我被按在桌上说出来的更有说服力一些。唉,MD,我的面子可算是丢光了。 宿冉思考了良久,又眯着眼打量我一番,最后迟疑地点点头:“你要是敢变,哼哼……”她没说下文,只是小恶魔般地狞笑一声。刚得到自由的正在活动胳膊我又被下出一头冷汗。 值得庆幸的是,我苦心修改过的剧本也终于经过了宿冉的初步同意,正式开拍了。哼哼,看看小爷怎么在思想上征服你,思想才是王道啊。经过整合,我觉得还是五个和在一起拍一个长的比较好,这一点,宿冉倒是没有什么意见。开拍的时候,宿冉像个跟屁虫监工头一样一直寸步不离跟着我。这导致我每次操作摄像机的时候都顶着这一脊背的鸡皮疙瘩。我只好不时在心里安慰自己,看小爷思想上征服你,看小爷思想上征服你,佛祖保佑,阿米豆腐。 ##第四十三节 剧本 他们谈恋爱的那一年,正是大三的时候。男孩很普通,出生于一个工人家庭,相貌也不算出众,学习什么的勉强说得上优良。女孩的条件不错,父母都是医生,女孩本身也长得漂亮,有些娇蛮但本性善良。两个人的爱情很甜蜜,甜蜜了一年,两年,三年。 而就在男孩找到工作的时候,女孩跟他如同往常一样,出去吃饭看电影。 两人在回来的路上不知道因为什么小事吵起来了,吵得很凶,这是他们恋爱三年吵得最凶的一次。 女孩还像以前吵架那样,由着小性子,使出同一招:“分手吧。” 撒娇的意味反倒大于生气。 可是男孩却不似往常,他没有像以前那样软语相哄,也没有把女孩抱着,任由她在自已怀里挣扎。他认真地看了女孩一眼,很认真,他说:“好,分手。” 女孩是哭着回家的。她委屈地边哭边想,以前吵架他总是会很温柔地哄自己,一个男人特有的温柔是很有魅力的,而她也正是被这种温柔所征服。可是这次,他却那么冷淡。 女孩哭了几个小时,才决定给男孩发了条短信。 她说:分手以后,你东我西,就是路人。 女孩期待着男孩的道歉,他只要说个对不起,或者我错了,哪怕只要还叫一声亲爱的,她就决定原谅他。等了很久,男孩才回过来。 “分手之后还是可以做朋友,你有什么事都可以在线找我,我会一直在线的。” 女孩没等到她下班封妖的答案。她继续哭,哭了整整一夜,天亮的时候,女孩咬紧了嘴唇。 女孩开始找工作,可是一切并不是那么容易,简历屡屡被退,面试屡屡遭拒。女孩心里失落极了,可是却没有一个能让她依靠一下的地方。 伤心地女孩第一次在网上跟他诉苦。 他却告诉女孩,要坚持,不放弃擦灰成功。 女孩咬一咬牙,独自坚持。 不久之后女孩便有了一份待遇不错,又颇为体面的工作。但是女孩有些小娇蛮的少女性格确是不适合职场的,女孩又跟他在网上抱怨,说自己的同事对自己怎么怎么样。 他说:用宽容之心对待别人,你如何待人,人便如何待你。 女孩很快在职场也如鱼得水了,她偶尔的小娇蛮反倒会让人们都觉得她可爱。 女孩也习惯了没事就在网上跟男孩絮叨絮叨,今天遇到什么高兴得事,在哪里又见到一个怪人。似乎,他们果真是一对不错的朋友。 有很多人开始追女孩,渐渐地女孩就对男孩有些淡忘了。女孩跟男孩聊天的次数越来越少,男孩回答的也越来越慢,越来越短。 时间大抵就是这样。半年之后,女孩跟另一个人约完会回家掏钥匙开门的时候,摸错了包的兜,摸出来的,是两个人以前一起住的地方的钥匙。 女孩淡然一笑,想必男孩还在那里住着,就把这个钥匙还回去吧,以后两人再无纠葛。 再次站到那扇门前,女孩的心情颇不宁静。她定了定,还是打开了门。 房间里的一切并没有什么变化,所有的家具上都盖着防灰的遮幔。看来他是搬走了,女孩有一丝说不出的失落与轻松。但是很快,她就看到桌子上开着的一台电脑,电脑上蒙了很厚的灰。 这个时候,女孩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她冲过去,在电脑边上发现了一张折着的纸,下面一摞厚实的信封,用橡皮筋扎得整整齐齐。 女孩颤抖着展开那张纸。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不在了,可是我还得说,对不起,是我的错,亲爱的……” 女孩哭着看遍所有的信,都是写给她的。 “有些痕迹可以抹得去,就像沙滩上的字,有些痕迹是无法消失的,就像你。” 我听着好人用略微低沉到后来还变逐渐得沙哑的声音讲完这个故事。我揉了揉眼睛,吸了吸鼻子才问:“冉冉看过了吗?” “看过了。” “她说什么?” “那自然是表示五体投地,恨不能拜我为师了,可是咱是那么随便的人吗?这徒弟也不是说收就能收的……” “好了好了!”我有些着恼地打断好人的自鸣得意,真怀疑这是不是他写出来的剧本,竟然角色转换这么快,几句煞风景的话说来,立刻把我酝酿起来的感动都硬生生打断了。说起来,冉冉前几天还专门跟我打电话说过这个事。冉冉生动地把她降服好人的过程详细描述一遍,直听得我乐不可支。说起好人,当然,好人跟着我在剧组并且住在我那套别墅里的事我没跟她说,说起来,这是我对她保守的第一个秘密。冉冉知道我的一切,反之我也一样。我已经觉得我对冉冉已经没什么不能说的了,可是关于好人的一部分,一大部分事情,冉冉反而都是不知道的。我都搞不明白自己是什么心态。好吧,冉冉,对不起了,这个小秘密就暂时先瞒一瞒你吧。有合适的机会,我会告诉你的。 “你觉得怎么样?”好人打断了我的浮想,他的声音听起来就让人感觉嬉皮笑脸的。 真是讨厌!我心里轻轻啐了一下。“故事很不错,就看你能不能表现好了。” 好人在那边啪啪直拍胸脯:“我办事,绝对错不了。” 我轻轻哼了一声,对此不做评论。 好人又转了个口气跟我讲:“苹果啊,你知道这个故事我最得意的地方在哪里吗?” “哪里?”我问道。 “有些痕迹可以抹得去,就像沙滩上的字,有些痕迹是无法消失的,就像你。” 听他把女孩最后的那个心声说出来,还故意装的一本正经,我的脸上不知不觉爬上一层红晕。他这是什么意思? “好啦,导演叫我有事,我挂了。”不等他回答我就掐断了通话。 我看着镜子里脸颊红润的自己,轻轻拍了拍双颊:“苏萌啊苏萌,你可是早对这种拙劣的花拳绣腿小伎俩免疫了,你紧张个什么劲啊?我都觉得你搞笑,你还以为自己年方二八啊?好了,淡定一点,别丢人哦。” ##第四十五节 曾经的诗 “你看,我怎么觉得那那个演员演得那么假啊。” “你看,那件衣服根本就不搭。” “你看,你们这化妆师也太差了,还不如我化的好呢。” “你看……” “好了!”擦了一把头上源源不断冒出的汗,脑袋好像里面有一股气突突地顶着,我对宿冉大吼:“我才是导演,这里我说了算。” “好嘛好嘛,你说了算就你说了算,吼什么吼。”宿冉一副弱弱的样子。 “嘎?”我一口气没喘顺溜,连连咳嗽。本来我已经做好了充分的面对宿冉狂风骤雨的反击的准备,可是么想到她却仿佛一点没生气的样子,依然风和日丽着。怎么这样呢?我慢慢回味过来,似乎自从新剧本给宿冉看过后,她对我好像就不似以前那般凶了。看来,果然是在思想上征服她了,思想,王道啊。我自鸣得意得正要仰天长笑的时候,突然一个激灵,莫不是宿冉这小妞故意示弱,揣着什么不可告人的念头?我一想到宿冉的手段,心头悄然掠过一丝凉意。看她的眼神也有些惊疑不定了,要搁以前,这丫头早就凶巴巴瞪着我开骂了,不过,这次宿冉这丫头反而一副不敢看我的样子,而且脸色微醺,简直有点含羞带喜的意思了。我心头一阵恶寒,绝对有阴谋。 宿冉不仅情绪上反常,行为上也有些不正常。开拍以后她就钉在简陋的片场寸步不离,凡事皆过问,这也能用“此片是她的原著改编,她上心自己的东西也是正常”这样的理由勉强解释。可是,她不仅盯着片场,还老在我身边晃悠来晃悠去,搞得我心神不宁,生怕她暗中给我来那么一下我就惨了。不过看她一脸笑咪咪的样子又不像。这直接导致我的同事们纷纷猜测起我们两人的关系来。 “不仅免费拍,关系还这么腻,肯定有奸情。” “是啊,看那离不开的小模样,绝对是奸情火热啊。” 这样的八卦在我们不到十个人的小地方都传的煞有介事,我不得不叹服,有认得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八卦啊。可是这事儿又不好解释,很容易闹个夹缠不清,最后反倒真的把自己陷进去了。我抱着清者自清的念头,干脆躲起宿冉来。 可是这地方委实太小。 从门外进来的宿冉盯着我跨出去的一只脚,问道:“今天的完了?” “完了完了。”我点头哈腰的,一边悄悄把伸出去还未落地的脚缩回来。 “刚好,今天去你家吧,好久没去了,我想去看看。” 说这句话的时候刚好小组里负责剪切的小李也出来。他的脚步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脸上神色一僵,匆匆出去了。等走到宿冉的背后,回头给了我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只见他两条眉毛上下动着,颇有蜡笔小新的风范。我看得眼都直了。 宿冉见我神色有异,就回头看。 小李这厮很是机灵,早转过身,挺着一派正气凛然的装逼范儿走开了。 还“今天去你家吧”,亲娘类,我的清誉算是毁了,毁得十十足足。 “喂,行不行啊?” 我现在借助在苹果的豪华大别墅里,这事儿哪敢让宿冉知道,可是不答应她吧,我又不敢,只好委委屈屈地说:“我可是搬家了,那地方可真见不得人的……但是你非要去的话,那也就去吧。” “去啊,搬家了我都不知道,那更得去了。”宿冉反倒更加理直气壮了。 我只好苦着脸心不甘情不愿地屈从。 上车还没开进城呢,我的手机就想了,我扶着方向盘腾不出手,让宿冉看看是谁。 宿冉拿去一看,说不知道,是一个号码。 “拿来我接。”我没在意地伸手接过来,习惯性地瞟了一眼。这一瞟,我就有些呆了。手机上虽然显示的是一个号码,可是我却再熟悉不过。睡觉做梦说梦话都能倒背如流的十一位数字。 是陈青。 这是这么久以来她给我打的第二个电话,第一个,是我跟苹果在剧组的时候。 我咬了咬牙,接通了电话。 陈青的声音不再像以前一样没给我打电话都带着一股沁人的笑意,她的声音清清淡淡的问我:“喂?” “啊。”我应答。 “干什么呢?” “没有,正在路上,回家。” “有空吗?” “啊?”我心虚地看看身边的宿冉, “我问你有空吗?”陈青的声音平平静静的,又耐心问我。 我的目光在宿冉那里游离了一忽会儿,然后鬼使神差地:“有,有。” 陈青的声音终于有了些波动,像是微微带了些喜气,但是很不明显,我几乎感觉自己听错了。可是与陈青多年的共处还是让我肯定了自己的判断。她说:“我请你喝酒,就以前学校这里的蝴蝶。” 蝴蝶是酒吧的名字,这间酒吧并不像普通酒吧那样,气氛情景,反倒跟咖啡馆差不多,只是卖酒而已。由于离学校近,环境又好,这便是我们大学时候常常聚会的地方,我还在这里打过零工。听陈青说起这个说得上装载着我们满满当当回忆的地方,我只能是默然。 “那就七点,我等你。” 手机里都传来嘟嘟的忙音了,我还自顾举着手机毫没放下的意思。 宿冉拍了我一把我才惊醒过来,她不满地冲我说:“你看着点路行不行,开着都心不在焉地。” “啊?”我手一抖,反应过来,有些尴尬局促地放下手机。 “还远不远?”宿冉一边瞭望着前面一边问我。 “宿冉啊,不好意思,刚刚一个朋友打来电话,有点急事,今天……”我吞吞吐吐,心虚的很。 “这样啊,那你就去吧,再走几个路口把我放下就成了。”宿冉表现的竟然如此善解人意,大大出乎我的意料。 我停车放下宿冉就开走了,浑没在意宿冉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 一路上我都在想,到底是我不想宿冉去我家呢?还是我想见陈青?想来想去却没什么结果,或许有结果了,我也没敢想。 陈青坐在靠窗的一张小桌上,面前放着两个小杯。 她看到我进来,微微一笑,用眼神示意我坐。待我坐定后,她才开口。 她说:“我最近突然想起你曾经写的一首诗。” ##第四十六节 老童话 在很久很久之前 我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 我想笑 却总是哭 过了很久很久之后的现在 我是个大孩子的时候 我想哭 却不得不笑 在很久很久之后的未来 我是个老孩子的时候 我会沉静地回忆 曾经 有一位老王子 牵着他曾经潇洒的白马 载着他曾经漂亮的公主 这是一个 老童话 这是很久很久以前,我在高中的时候写下的。后来被陈青翻出了我高中时候的笔记本,我知道她看了,因为她之后还拿这个笑我当年就是个文艺小青年。但是我没想到她现在还记得,而且在我们分手之后的见面时一字不差地念出来。 我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陈青安静地抿着酒,她现在看起来比过去更漂亮了。我看得出来,她化着很讲究的妆,做着很讲究的头发,用着很讲究的东西,穿着很讲究的衣服。而我,却一点变化都没有,一点都没有。 她看着不知名的地方,就像不是在跟我说话,可是她确实是在跟我说:“最开始,我觉得你聪明,我傻,从我认识你就一直这样认为,因为你很招人喜欢,是很招人喜欢,你懂我的意思吗?” 她没给我回答的机会,我不知道,即使是知道我也不会回答,可是我依然下意识地摇摇头,我都没觉得自己摇头。但是陈青没在意,她没看见,她没看着我。 “可是就在决定跟你分手的时候,我觉得我比你聪明,我觉得从此以后,我就比你聪明了。我有自己的房子,我有自己的车,我可以卖我想要的东西,可以孝敬我的爸妈,一切毫无保留,无需保留。你知道吗?我喜欢这种感觉,我打算一直这样聪明下去,我也觉得自己可以一直这样聪明下去。可是,呵呵……”陈青仓促地,像是脆弱的小白花一样一笑,尽显凄凉。 “我现在才发现,没有什么对错,也没有什么聪明不聪明。你不聪明,你很傻,我也很傻。多么好笑啊,呵呵,我们都很傻呀。”陈青拿起杯子,缓慢但是坚定地吧杯子里的酒喝个干净。看那架势,是不容我阻止的,我就打消了这个念头,自嘲一笑,似乎我也没资格管这些了。 一杯酒下肚的陈青脸色酡红,摇摇欲坠 ,她冲我诡秘一笑,有些口齿有些不清地说:“你知道吗?那个东西,害我跟你分手的那个东西,现在,他完了,是因为我。我处心积虑弄到他的漏洞,给董事会一递,他就完了,彻彻底底,一干二净。可是,这又能改变什么呢?我也当上总经理了,我梦想的一切都实现了,可是,我却不是我了。” 陈青已经趴在了桌子上,她眯着朦朦胧胧的眼睛,仿若呓语:“都好傻啊,真的好傻啊,你知道吗?我就是想,就是想,我们从前……以前多好啊,那个时候……我多想回去啊,可是……可是……”她闭上眼睛,还兀自嘟哝着,但我我早已听不清,但是我看见,她的眼角流出一滴眼泪。 “老板娘,给我来瓶酒。”我伸手招呼。 “哎,这不是——这不是小宋吗,是你们小两口啊,你们可好多年都没来了,今天怎么想起上姐这来了?你们还好吗?”热情的老板娘记性很好,她还记得我。 可是我却不知道如何回答,老板娘记得的是几年前的我,几年前的陈青,她似乎没变,可是我们却变了。 “姐,二锅头一瓶。” “你这小子,姐姐这里如今升格了,像当年你们那样闹哄哄进来张嘴就要二锅头的学生都不来这里了,这样也好,清清净净,人反倒慢慢多起来。伏特加吧,算是姐请你的,难得你来。” 我笑着看老板娘走过来,她和当年一样,并没有变老,只是显得更有方寸。我微笑着看着她,她感慨似的拍拍我的肩膀,说:“变了,长大了。” 我醒来的时候又是一番头痛欲裂。我艰难地撑起身子,发现自己躺在一张软绵绵的大床上。这里是哪里?我一掀被子,感觉全身一凉,我这才发现自己一丝不挂,未着片褛。我见鬼似的大叫一声。 我失措地打量着周遭,发现自己从未来过这里,但是却感觉这里并不陌生。很难想象我此时混混沌沌的脑子是怎样灵光一闪的。我想到,这里是陈青家。 仿佛为了验证我的猜想似的,陈青穿着一件睡裙出现在门口。 “醒了?”她温婉地笑着,让我都有一种时光倒流的错觉,我们没有分手,我们依然在一起。“真是抱歉,昨天让你喝那么多,你今天有事要做吗?” 我瞬间清醒过来:“我的衣服呢?” “我都洗过了,现在应该已经干了——我去拿。”她急急忙忙出去,又急急忙忙进来,手里捧着一堆衣服。 我接过来,不去看你她,也不敢看她:“麻烦你了。” “这么客气啊,下次……”陈青的笑声突然遏止,声音也随之低沉下去:“是我麻烦你了。” 我们以前没分手的时候,每次洗完衣服,她总会笑着说:“这么客气啊,下次你去洗好了!” 我们不约而同地一阵失神,最后还是我先叹了口气,说:“我穿一下衣服。”陈青噢一声,默默地出去了。我一边穿衣服一边打量着房间,果然还是她一贯的风格,难怪,我怎么感觉那么眼熟。我怀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情穿好衣服,深吸一口气,我感觉自己就是一团乱麻,完全理不出一点头绪。罢了,还能怎么样呢?也不过是这样罢了。 陈青看起来也有点紧张,这是头一次,她在我面前这样。 “你记得昨天晚上的事吗?” 听到这个问题,我浑身一僵,难道……?电影中可都是这么演的。我艰难地咽了咽口水,不知道说什么好。 “看你那样儿,一点长进都没有,好了,你去忙吧,我今天休息。” 陈青破冰一笑,说道,说到一半却转过了身。 我打开门走出去,看她一眼,她还是保持那个姿态。 ##第四十七节 这个叫同居 门口传来窸窸窣窣的钥匙声,然后,是钥匙插进锁孔里的声音。我轻快递跑过去,一把拉开了门。 好人的眼神直愣愣的,脸色也有些发白,手还搭在钥匙上不曾放下来。 我吐了吐舌头:“吓到你啦?” 他的眼睛这才怪异地睁大,脸上半分惊吓,半分错愕。 我含笑望着他。 半晌,他才做出来令我满意的表情。好人惊喜交加,手足无措:“你怎么回来了?进去说,快,进去说。” 他整个人都堵在门正中间,还伸出一只手虚请着,但是怎么看怎么像是拦着我,好像怕我跑了似的。他一边往里让着我,一边后背贴着门,刺溜一下就窜进来,回手就要关门。 “等等!”我叫住他。 “怎么了?”他一脸不甘。 “钥匙还在外面没拔呢!” “噢噢,你看我这激动的,都把这茬儿给忘了。”从此时他笑的情状来看,他完全不是个好人。 “苹果,你怎么来了,也不打个招呼。” “打什么招呼,我回家还需要打招呼啊?”我促狭地看着他。 “不是,我是说,我应该去接你啊。”好人一脸讪笑。 “好了好了,别虚伪了。”我看他就要赌咒发誓,赶忙说:“好了,我信,不用发誓了。” 好人嘿嘿笑着搓了搓手,旁敲侧击问道:“苹果,你那边忙完啦?” “废话~”我嗔了他一眼。 “噢……那个,回来也没什么事?” “可以这么说。” “那……那,那……”他没话可说了,呆立在当地。 “喂,你今天还是去拍宿冉那个东西?” “是啊,我们现在只干这个。” “那你累吗?” “累?累倒是不累……”好人呆了一呆,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问。 我喜笑颜开:“那好极了,我饿了,你给我做点吃的。” 围了个白色围裙的好人幽怨地看着我:“其实,也是有那么一点点累的……” “少来,你刚刚明明说不累的。” “那我要是刚刚说我累呢?” “你累啊?”我眼珠一转,笑嘻嘻说道:“你累的话那么就我做咯。” 好人听了这话先是一愣,继而如临大敌,埋头就走,边走边讲:“那还是我做好了。” 还好我没有胡子,要不我肯定吹胡子瞪眼就上去放倒他了。本姑娘虽然厨艺不精,但是做出来的吃的吃了也不会死人呀,况且,还是好人先吃。我冲着他的背影磨了磨一口的小白牙,吐了吐舌头。 昨天跟冉冉谈了一宿,我总算是能对自己目前的情况有一个判断。我虽然一直想着麦穗,但却因为种种原因一直没能走到麦田里去。我走的是一条充满了狗尾巴草的道路,可是现在,我发现,我走的路边无意中看到的一棵狗尾巴草在我心里有种逐渐变成麦穗的倾向。而且我也渐渐纵容了自己的这种默认。我想着想着,心就慌起来,越来越慌。 直聊到天都露白了,我们才各自睡了。可是睡了大概还不到三小时,冉冉这妮子就跳起来,疯疯癫癫喊这“完了完了,今天还拍呢,迟到了迟到了……”一边火急火燎穿衣服。 我迷迷糊糊叫她:“你又不拍,干你什么事啊,你怎么比谁都急?” “那是老娘自己的剧本,老娘怎么能不上心?” “得了吧。”我大大打了个哈欠:“你那剧本不是被谁谁改过吗?还改的跟你原来的完全不一样,面目全非。” 我舒舒服服翻了个身继续睡,没提防冉冉过来突然把我调了个个儿,一把扶着我坐起来,一下把我吓清醒了。她一脸倦意,依然做出一副臭臭的表情问我:“这事儿谁跟你说的?” “大街,是你自己说的好不好?还一直夸改得这般好,那般好。” “我说的?”冉冉一脸怀疑:“好吧,那是我忘了。” 我“呜呜”一声倒下继续睡觉。 冉冉忿忿不平的声音传来:“那大体的思想没变啊,老娘主要实在思想上征服你!” 我又困又乏,自动把这句话过滤了。嗯,冉冉这妮子这么找急忙慌的,不会是在哪里看中某个小伙儿了吧?我迷迷糊糊想着,嗯,是很有可能很有可能啊。 这一觉,直睡到下午。我在影城的时候就跟公司提出了我想好好休息,一年只拍一部的意思,但是被他们拒绝了。好嘛,我人微言轻,小马子家老爷子就是管广播电视这块的,交给他帮忙准定好使。果然,他家老爷子一句话就摆平了。但是公司好歹是大公司,面子不能丢的太厉害。几次协商终于敲定今年我出一张唱片来,减拍的理由就是主要在唱歌上又发展了一下。 “来来来,好了,开饭。”我正自思量这件事,好人的声音打断了我。 我问了问端上来的几盘菜,每盘尝了一点。说实话,好人作为一个男人,厨艺真的是很不错了,至少让我吃的很满意。 一边吃,我一边问好人他们最近工作的情况。虽然昨天冉冉已经跟我说的八九不离十了,但我还是又问了一遍。 我边吃边说:“故事很不错。” 说起这个,好人就一脸强压不住的得意:“那是,我是谁啊,还不是在思想上征服了那头母老虎,哼哼。” 我隐约觉着这话耳熟,但是想不起来是谁说的了。 “母老虎?你说冉冉是母老虎?小心她过来跟你拼命。” “我怕她,哼哼,他要是在这儿,看我不把他……” 这时候我的手机响了。我一看,冲好人幸灾乐祸一晃:“冉冉……” 好人立刻抓瞎了,噤若寒蝉,看起来好笑极了。 接完电话,我也差不多吃饱了,放下筷子,正色对好人说:“今天我住这里。” 他浑没在意,看我挂了电话,并且未说一句不利于他的言论,刚喘了口气,听了我的话说:“住呗……”然后继续喘着,突然一口气没上来,噎得他翻了个白眼,但他还是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的速度转头喊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说,我今晚住这儿!”说完,我的脸上就烧起来。 ##第四十八节 同居,谁怕谁 看着苹果在说完‘住在这里’便脸红的时候,我心里那个得意。看着她红苹果般的小脸儿,我心里上一秒的惊吓荡然无存。又不是俩人睡在一张床上,何况还有宿冉呢,怕什么? 只是,要努力然后自己抵抗力增强才是。 看着苏萌津津有味儿吃着我做的饭,很享受的样子,我心里其实比她更享受。此刻,我觉得自己又有些自不量力了。 其实一直都是,只是我口不对心,不敢说出来而已。我绝不满足于只能跟苏萌聊天喝茶,现在,还想每天给她做饭吃。 甚至就在她刚才说要住在这里时,我根本就是已经开始想入非非。 “苹果。”苏萌只埋头猛吃,我很失落,好像她能和我多说说话,难道我在他信里真的就不如那几盘菜吗? “干嘛?”苏萌菜塞了满嘴,言语不清的应着,没有抬头。 “没事,吃慢点儿,别噎着。”我不忍心毁坏她那副‘完美’的吃相,笑笑不再说话。只痴痴看着她,直到她吃得挺起胸脯坐直身子,摸摸肚子。 “饱了?”我这才坏笑着开口,看了一眼她挺翘的胸部,立即又将目光移开,“你知道吗,你的吃相好难看。” “嗯?”苏萌立即撅嘴,小脸儿愠怒瞪着我,“你再说一遍。” “不说了。”不敢说了。那长长的狐狸爪子已经慢慢随着一脸阴险的笑伸了过来。 我起身端起空盘子跑进厨房。 后脑勺没有长眼睛,但是我感觉得到,身后的苏萌肯定得瑟的笑着在摸她的指甲。好吧,女人,我投降。 “喂,你不要去片场吗?”苏萌已经懒依依的坐在餐桌旁,带我从厨房收拾完出来,她手托着下巴卡=看着我道。 我定睛看看她似有意图的眼神。 “本来是该去的,不过,也可以不去。有母老虎盯着,我放心。”我擦擦手,坐在她对面。 “那好,陪我去逛街。”苏萌的眼里立刻大放光彩,兴奋道。 “……”我迟疑,“你,不要工作么?”她是打牌,不是应该忙得很么? “我以后会很闲。”苏萌站起身,手里攥着手机,转身朝沙发走去,“我要好好享受生活,不想一辈子都在镜头前晃悠,好累。”重重坐了下去。 “嗯,也好。”那就对了,要是她再飞驰前进,我这好人怕是永远也爬不过她的高度吧? “也好?什么意思?”什么微微皱眉,目不转睛盯着我。 “我是说,你说得对。而且,你这么漂亮的女人,就算不出去拍戏,什么都不做,也会有大把好男人抢着养着你的。”我立刻遮掩自己的小算盘。 “切,说的我跟个什么似的。我才不需要谁来养。”什么说着,脸别开去,“也没有人说过要养我啊,不然我可能早就退出演艺圈了。真的很累。” 我看到了她那一秒眼底闪过的疲惫,只是,我还没有勇气,也没有底气说出我想说的话。我愿意养你,一辈子。 “走吧。”她忽然笑着站起来,对我做了个指挥动作,“出发。” “额,我可以不去么?”我想我还是该去好好盯着拍戏进程,我要一炮走红,加快抱得美人归的速度。 “不行,你没有选择的权利。”她换上高跟鞋,没有看我,便朝门口走去。 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就不去,你能把我怎样?我是还不如你本事大,可是,我也是男人啊。这样跟在你这个大明星屁股后面去逛街,人家还以为我是你养的宠物呢。就不去。 “走不走?”她那阴险的笑又慢慢浮现嘴角。 我执拗的将脸别开,说不走就不走。心里却在打鼓。那笑,是她要发坏的征兆。 果然,下一秒,我眼角的余光便瞟见她在熟练地滑动手机屏幕。接着,一段熟悉的对话录音撞入我的耳膜: “喂,你不要去片场吗?”“本来是该去的,不过,也可以不去。有母老虎盯着,我放心。” 我强行压制住想将她按倒在床狠狠收拾一顿的冲动,深深呼了一口气。继而,耸拉着脑袋走向门口。 她一个夸张的姿势收起手机,得瑟不要钱的故意扭着细腰走在我前面。 熙熙攘攘的大姐,我使劲儿低着头,跟在她身后几步远。是不是透着用白眼珠瞟一瞟那些看见活的苏萌便兴奋到说不出话的路人。 一群似乎像是高中生的男女孩儿围上来跟苏萌要签名,我识相的躲开远点儿,免得被踩死。 这一刻,我更加铁了心要再最短时间内,让这个女人乖乖待在家里抱孩子。省得她出来得瑟。 “好累。”逛了整整一天,她只管看,付了钱就走,我是活活的苦力一个。可是,一进门儿,喊累的还是她。 待我找地方把勒得我手麻木的两手袋子放下,发现她已经倒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看来是真的累了。 我正要系上围裙进厨房,就看见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在闪烁。拿起来看,低电警示。插上电源,我在看。 哇靠,N个未接来电,一色都是宿冉的。早上被苹果要挟着陪她去逛街,忘了带手机。 急忙回拨给宿冉。 “喂,你死了是不是?打电话不接!”电话接通,对方第一时间传来宿冉暴躁的声音,音量大的吓人,我早有准备的将手机离开耳朵一些,免得脆弱的耳膜惨遭不幸。 “哦,我有事出去了,忘记带手机了。”我急忙解释,继而问道,“有事吗?” “没事,只是看你没来,打电话又不接。”我明显感觉到宿冉的声音有愤怒变为紧张,又渐渐哽咽,“多担心你知道吗?可是这里又离不开……” “好,我知道了。辛苦你了。”我立刻打断她的话。那话,总觉得再听下去便味道越来越不对了,“没事的话,我就不去了,我挂了啊。” 急急挂掉电话,我又看了看平躺在沙发上的苏萌。面色红润,呼吸匀称,高挺的胸部有节奏的起伏着…… 我速度钻进厨房,将自己杂乱的思绪埋进叮叮当当的灶具碰撞声中…… ##第四十九节 存心偷袭 将一桌饭菜摆好,我发现沙发上的睡美人还在做美梦,只是换了个姿势,改成了侧身。 腰间掀起的衣角下面,一小块儿雪白的肌肤裸露在外,只看一眼,我的血便又开始沸腾。 双脚不受控制的走向沙发,我慢慢弓下腰,呼吸急促,手颤抖着伸了出去…… “你干嘛?”也许是我粗重的呼吸扑在她脸上的缘故,她猛地睁开了眼睛。见我的手搭在她侧着的肩上,唇就在她眼前摆了个特写,便叫了出来。顺手将我推开,小脸蛋儿立即又变成两个红苹果。 “我来叫苹果吃饭啊。”我故作淡定,朝满桌的饭菜扭了扭嘴。 “哦。”苏萌慌乱的坐起身,整理下漏光的衣服。推开我变朝厨房跑去。 洗手出来,她的脸上满是水珠。我心里小小的激动了一下。她用冷水在压制着身体的火焰么?难道她也和我一样? 突然接到宿冉电话,说拍摄顺利,几个一起混的演员要请她吃饭,所以不回来了。我便给苏萌摆好碗筷,然后两人默不作声开吃。 本该三个人的夜晚,毫无预兆的变成了极具诱惑的二人世界。我心里抑制不住的激动,却又无比的纠结。 我不敢想,一旦……我该怎么办?这个时候,不知道剧情的发展还会不会是我这个小作家能掌握得了的。 气愤有些尴尬,我们整顿饭都没有说一句话。吃完,她便急急进了房间,我默默收拾碗筷。 我好不容易迷迷糊糊即将入睡,却被一阵闹日本般的砸门声吵醒。 “开门……开门……” 听到宿冉带着醉意的叫喊声,我立刻踢啦着拖鞋出来,正巧苏萌也身着睡衣从房间跑出来。 我们对视愣了一下,便又都朝门口跑去。因为那砸门声越来越大,仿佛要将门拆掉般。 门打开,趴在门上的宿冉便着着实实栽进了我的怀里。 “喂喂……”怀里多了个软绵绵的醉鬼,我的第一反应是慌乱看向苏萌的眼睛,可是人家根本就没有鸟我,直接伸手去扶我怀里的宿冉。 “也不看看是什么地方,就往上撞,你不怕他吃你豆腐啊?”苏萌便使劲儿拉我怀里的宿冉,便没好气的道。 “就是,幸亏是我。”我还是手足无措,但也接了那无聊的话茬儿。 “是你才不安全。”苏萌架起宿冉便朝房间走去。 我无奈的耸耸肩,看着苹果的翘臀,撇了下嘴。我吃她豆腐?开玩笑!要是你栽进我怀里,我可能考虑吃一下下。 “走错了。”就在我正要进房间的时候,忽然被苏萌架着的宿冉转身便跌跌撞撞朝我这边走来,“这才是我的房间。”撞开我和房门,把一身酒气的自己横着扔在了我的床上。 “喂,那是我的床哎。”我冲进去,便往起拉宿冉。 可是,这家伙已经鼾声如雷,死猪一样,怎么都拉不动。我又不敢直接去把她抱起来扔回她的房间。便只好尴尬又无奈的看看站在身后看热闹的苏萌。 苏萌抱着肩,幸灾乐祸的看看我。一个事不关己的微笑跑过来,转身回了房间,关上门。 “……”我想追过去,又立刻意识到不妥。 这叫不叫无家可归呢?呵呵,不算吧,不是还有沙发么? 接下来的一段儿时间,我似乎变懒了。片场很少见到我的影子,都是宿冉在忙。我只是在的时候,会给她指出一大堆的问题,然后,她会不分昼夜的忙活好一阵子。 其实,也不是我懒,只是,苏萌实在闲的很。我就很奇怪的问了她不知道多少次,为什么她会那么闲。可是,人家只是很享受的威胁我陪她逛街做头发,当司机,做饭…… 我的雄心壮志,在忍辱做保姆的苦闷中煎熬的挣扎着…… 而她,似乎越加的乐此不疲…… 我利用自己调整心态,准备出唱片的一段闲暇时间,将好人烤的是外焦里嫩。 但是,他却似乎慢慢习惯了我的发号施令。做饭手艺越来越有长进。出去逛街,也越来越多意见,并且都是可取的。 当我昨晚和他提到我要出唱片的事,他的表情,我不知道用什么词来形容。 “苹果,不是我打击你,就你那破锣嗓子,还出唱片?演演戏,脸蛋儿还勉强看得过眼。”他一反常态的给我泼冷水,这是我没有想到的。 但是,当我看见他那闪烁不定,或者说有些心虚的目光时,我变猜透了他的心思。他这么违心的泼我冷水,目的是什么,我是清楚的。可是,我就是讨厌他这样,不像个爷们儿,明明喜欢,却又举足不前,唯唯诺诺。 他拼命地努力研究拍戏,我也明白是为何。可是,为何他就不能多花心思来研究一下我的心思?他为什么不问问我想要的是不是必须要惊天动地的男人? 是的,我是要麦穗儿,但是,狗尾巴草也有狗尾巴草的独特啊。何况,我一直知道他是潜力股。 日子在一天天流逝,我准备全身心投入的又去拼了。他们的处女作就要杀青,他和宿冉也忙得团团转。 “什么?明天?”当我坐在沙发上等他等到午夜,和他说我要走了的时候,他是这样的反应。惊讶,失落,无奈,颓败……在他眼底一一闪过。 我等到这么晚,就只是为了和他说一句吗?其实,我是希望听他一句。可是,最终,在他低头不语的那一瞬间,我明白了,我是等不到的。 清晨,我架着我的小车独自离开。在疲惫的好人和冉冉还在睡梦中的时候。 录音棚里,我的身影每天在晃动。忙碌和疲惫,还有挫折,让我暂时忘了那些烦恼。 第一张专辑在百般磨难中,终于完成,宣传已经早就遍布大街小巷,接下来就只等着看成绩了。 “苏萌。”我带着大墨镜,独自坐在咖啡厅里,突然听见一个磁性的男声在身后传来。 转头望去,我立即惊讶的张开嘴巴。是我之前那部戏的帅气男主角。 “真的是你?”他伸手不客气的摘下我的墨镜,“我在外面看着就像你。怎么,怕人打扰。” 听着他的话,我也不自觉朝窗外望了一眼。下一秒,我愣了一下。继而,便将头转回,甜腻的笑容挂上脸庞。 “是你啊,好久不见。”我夸张的站起来,去拥抱他。眼角瞟了一眼窗外,站在远处看着这窗口的好人。 ##第五十节 逼你出招 他的戏听说不错,票房暴涨。但是,他为何还阴着脸?看见她了,为何不进来?好,不来,逼你! “是啊。”被当了靶子的男人得到我的主动拥抱,似乎有些受宠若惊,立刻将我搂的老紧。 当好人气冲冲朝咖啡厅走来时,我得意的笑了。在那人的肩上,没有将身子撤回。 “咳咳……”好人似乎是以逆天的速度来到了我的面前,干咳几声。 “咦?”我没有理睬,对面的帅男人却立时眼睛发亮,指着好人兴奋道,“是你?你的戏不错,幸会幸会。”伸出手。 好人没有鸟那只伸出来握手的手,拉着我便走出咖啡厅。十秒后,把我塞进他的车里。 “干嘛!”我揉揉被他抓疼的手腕,故意怒道。这个下厨的男人,有钱了就变得这么霸道了?不错,太爷们儿了!我果然没有看走眼。 “闭嘴!”他满眼的怒气,我却很享受那霸气的一吼。甚至还希望他更加凶,更加霸道一些,或者,我可以接受小虐一下。就像他们的网络小说里的情节。虐的半死,再宠上天。哇,好过瘾! 啧啧,我是不是有些变态?难道我有受虐倾向?不管了,总之,很期待。 车子停在一处别墅群,我被他横抱着进了门。 我的心开始狂跳不止。听着他一步步上楼的声音,感觉着他有力的心跳,我下意识将身子紧缩了一下。抬眼看看他的脸,我痴了一秒。 坦白说,他不算帅的。但是,从这个角度看去,那棱角分明的脸真的蛮具诱惑力的。 我情不自禁开始呼吸不畅。 “铃铃铃……” 楼梯拐角处,他的脚步被催命的电话铃声拉住。 看得出,他是很不情愿的将我放下来。然后看了看表,似乎突然记起什么似的,快步跑下楼去接电话。 “好知道了,马上到。” 看他将话筒离开耳朵老远,我便猜到对方肯定是宿冉。 他放下电话,急急朝门口走去。但是,就在们已经关上的一瞬间,他又猛地探回身子。 仰望着,将我从上到下,周身打量了一番。似乎是看我这身装扮还可以。 “走。”他朝我冷冷扔过来一个字。 “去哪儿。”我问。 “你要是不怕饿,也不怕一个人闷,那你就在家等着。”他看了看空旷的别墅,“我还没有来得及给你请保姆。” “额……”我的血沸腾了。接着,恢复平静。我是演员,表情功夫是毋庸置疑的。之一秒,我便将激动用不屑掩盖住,“那我还是跟你走吧,好歹有饭吃吧?” 酒店15搂的大厅,媒体代表已经整齐的坐在台下的座位上,主席台上除了中间两个位子空着,其余也坐了人。 他让我止步在记者们身后,便潇洒走向主席台。 见他上台,闪光灯便陆续伴着快门儿声闪烁不停。 “对不起大家,我们的特约女主角突然……”他上台,看了看身边的位置,又对另一边的宿冉低语了一阵,继而对台下的夹着门道。但是,话到一半时,目光定格在我的身上。 所有闪光灯立时都朝我扑来。 我知道,这是他新戏开拍召开的记者招待会。本来是说有神秘打牌出演女主角的。看来,他身边那个空位子便是那个爽约的大牌的了? 他看着自己,却不说话,明显是在犹豫该不该让我上去顶。 “原来神秘女主演就是苏小姐啊,真是没想到,看来,这部戏会更火啊。”一个记者道。 我犹豫了一下,便微笑着大步走向主席台…… “哇,太棒了!这下我们可以天天在一起了。”招待会结束,宿冉抱着我兴奋道。 “谁要和你天天在一起?”好人拉着我的手便塞进车里。似乎是要继续他没有发泄完的邪火,驾车飞奔着便回了别墅。 “你为什么对冉冉那么凶?”我在车上问。 “难道我还要像对老婆一样温柔吗?”他笑了。 “可是,你看不出她喜欢你吗?你这样也太残忍了吧?”我瞪他一眼。 “就是因为知道,才不能给她希望。亏你那么聪明。”他也瞪我。 我哑然。原来,他如此心思缜密,头脑清醒。 进入别墅的下一秒,我对他的崇拜,便大打折扣。 车子停下,我们都惊讶看着对方。因为,别墅的灯亮着。 “你不是没有请保姆呢吗?”我的疑问,看着他。 “是啊,不会这么快就招贼了吧?”我们急忙进去。 “回来了?”陈青叠着修长的细腿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见我们进来,淡淡的打了个招呼。 “你……怎么进来的?”好人微怒,眉心微皱。 “你不是给我留了钥匙么?”陈青还是一脸的波澜不惊,眼睛盯着电视里热播的好人拍的戏,“亲爱的,你真棒!” 给她留钥匙? 我的心似被扔在地上摔得粉碎,又被踩了几千脚一样的难受,继而麻木。转身跑出别墅。 我以为,这崭新的别墅是我们崭新的开始,我会是这里第一个,也是唯一的女主人。可是,人家连钥匙都有了,我算什么? 当他追出来时,我已经拦了辆私家车上去。看着后视镜里他握拳咬牙的身影,我泪流满面。 “苏小姐,要去哪里?”驾驶室里,开好车的男人看着后视镜微微一笑道。显然,给大明星做的哥,他很享受。 去酒吧。 “好。” 车子速度猛增,飞驰而去…… 擦了擦眼泪,我下车进了酒吧。男人要了瓶伏特加,我便开始闷闷的喝了起来,男人只管给我倒酒,一杯接一杯。 渐渐地,我的头越来越晕,此时的我,已经看啥都是重影了。 “苏小姐,我送你回去吧。”男人很绅士的扶住有些坐不稳的我。 “你是想送我回你家吧?咯咯……”我接着酒劲儿,放肆的笑了起来。 “你肯吗?”男人微微一笑,继而又道,“好了,不开玩笑了,我知道你住哪儿。” 我一愣,使劲儿挺直了脖子开始仔细打量男人:“我认识你吗?你怎么会知道我住哪里?” “我看见了,你是从哪家跑出来的啊。”男人笑道。 “哦。”我沮丧着将沉重的头部趴在了吧台上,“我不要回那里。那不是我家。” 这时,手机铃声响起。我拿来看,是好人。 呵呵,不知道为何,我至今还是喜欢叫他好人。 我没有接听,将手机扔在吧台上。接着,手机便不断震动着。好人在不断地打着我的手机。 “还是接吧,他肯定很担心你。”男人拿起手机,看看我。 我没有理睬他,自顾自喝酒。 “喂,苏小姐没事,只是喝多了,您不用担心,我待会儿会送她回去的。”男人犹豫了一下,接了我的电话,对好人讲了一堆。 我笑了,笑得很阴险…… ##第五十一节 乖乖的,别逃 我看着苏萌上了别人的车走了,气得咬牙切齿。看那车子,不是出租,那么是认识了? 好吧,先搞定里面那个膏药再说。有她在,就算把苏萌追回来也是没有用的。 “她怎么了?”陈青见我进来,一脸无辜的问道。手里多了一把瓜子,悠闲地磕着,看着电视。真像在她自己家似的。 “你知道他是谁吗?”我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不知道该怎样才能不伤害她。毕竟,我们曾经是恋人。 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我不是个无情无义的人。 “知道,是大明星苏萌嘛!也是你新戏的女主角。”陈青淡淡道,看向我,“怎么了?” “我……”我想说,我要去苏萌。可是,我又觉得这样有些残忍,对陈青。 其实,我不该这么优柔寡断的,我们已经结束了。 只是,上次,我睡在她家的事。我一直觉得有点儿理不清头绪。似乎总觉得欠她的。 “我送你回去吧。”我最终还是没能忍心说出那话。 “回哪儿?”她的目光闪过一丝忧伤。 “你家啊。”我理所当然的语气。 “我……没有家了。”她终于卸下一脸的伪装,缓缓低下头,继而身子微颤,“我被骗了,房子抵押给银行了……” 看着颤抖身子缀泣的陈青,我又六神无主了。 逐客令是难以再出口了。 “去洗个澡,睡吧。”我只能这样安慰她。 待她身着我给苏萌准备的睡衣出来,我的身体不争气的有了反应。 本来,那透明的睡衣是我准备调戏我美丽的新娘用的。但是,此刻,那性感的睡衣下面的身体,尽管不是苏萌,却也是那么的让人难以自制。 陈青正缓缓朝我走来,我越发的喉咙干涩起来。 “我去睡了。”就在她坐到我身边,淡淡香气袭进我鼻子时,我逃难般猛地站起身跑上楼去。 跑回房间,我便防贼般的将卧室门所有的所都上好。之后,我自嘲的一笑。怎么搞得跟多色狼的大姑娘似的? 靠,这男人做的,窝囊! 拿起电话打给苏萌,对方男人磁性的声音更是让我气得肺都要炸了。摔了手机,便跑出门去。我看看她又和哪个男人呢喝酒去了。 等着,等领了证,我拿绳子把你绑到家里,一步都不准你离开。 我将车速提到要和飞机赛跑般,来到酒吧。一进门儿,便看见苏萌大肆的笑着和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在对饮谈笑。 “走,回家。”我上前去,霸道的拉住她的手便往外走。 “放开!”她不再像在咖啡厅时那般温顺的跟我走了,而是狠狠甩开我的手,冷笑一声,“你是我什么人,凭什么管我?” “我……”我哑口无言了。是啊,家里还蹲着一位无家可归的呢。带她回去不是更热闹么? 可是,也不能就不管她了呀?想了想,我拿起吧台上的电话拨了一窜号码出去。然后,出去外面等。 十分钟左右,宿冉匆匆驾车来到我面前。 “进去,把她拖回去。”我冷冷道,自己坐进了车里,启动引擎,“交给你了。她要是少了一根毫毛,我拿你是问。” 我丢下狠话,扬尘而去。她们的关系,我放心。 新戏开拍,我又忙了起来。那个别墅,我很少回去,也害怕回去。我一直在想,该怎样处理这件事。才能让大家都不受伤害。 由于这部戏,苏萌出演女主角,所以,就算她懒得搭理我,我们还是会经常见面。 这天,我又被在片场她与男主角休息时的欢笑声刺激到。于是,我发誓,我一定要让她彻底离开这种地方。我受不得她多看别人一眼。 我发现,我的霸道在慢慢体现于每个细节。 “苹果。”知道她的戏完了,我便早早在车子旁等她。 “有事吗?”她绕过我,坐进了驾驶室。 “我们谈谈。”我淡淡道。 “对不起,我没有时间。”她启动车子,然后,将脸朝我一笑,“我要请假,一周。” “一周?开什么玩笑!” 不理睬我的咆哮,她的跑车已经扬尘而去。 第二天,她离谱的果真没有到片场。我只好安排先拍别人的戏份。 “苹果呢?”我安排好一切,摸了把额头的汗,拉过宿冉问道。 “她不是说,跟你请假了吗?”宿冉一边忙着,一边淡淡道。 “是。我问你她去哪儿了!”我近乎咆哮的道。 最近,所有人都说我,脾气越来越大了。可是,有谁知道我是被逼的啊。 “哦,说是出去散散心。”宿冉看着我。 “自己?”我瞪大了眼睛。 “额,不知道。她没说。但是,我听她打电话说什么‘三亚见。’”宿冉思索了一下,歪着头道。 “什么?”我彻底爆发,抓着宿冉的肩晃着,“立刻打电话,把她给我叫回来。” 所有忙碌的身影被我的吼声吓得都僵住,目光齐刷刷朝我看过来。 宿冉瘪瘪嘴,拿出手机。一会儿,打开扬声器。 “对不起,你拨的用户不在服务区……” “可能上飞机了吧。”宿冉将手机举到我面前。 我气急败坏的拿过手机,狠狠摔在地上。宿冉可怜无辜的手机,被我摔得四分五裂。 呼吸加重的我,满地踱了几圈儿,直接跑出片场,直奔机场。边开车,我边打电话订了最早去三亚的机票。 后来,我才知道,此时的苏萌,正被陈青约去喝咖啡呢。 “你找我,有事么?”苏萌搅着杯里的咖啡,抬眼瞟了一眼对面的陈青。 “你爱他吗?”陈青问道。 “你爱他?”苏萌不答反问。 “你说呢。”陈青低头,手摸了摸平坦的小腹。 “你……怀孕了?”苏萌眼里闪过一丝绝望。 了解到陈青只是好人的前女友,以为一切他都会处理好的,没想到,她错了。 “我不能没有他,我的孩子,也不能没有爸爸。”陈青目光里带着一丝哀求,看向苏萌,“求你,离开他好么?” “我们,只是工作关系。”苏萌站起身,朝门口走去。 “可是……”陈青追出去几步,“如果你不在他面前消失,他是不会忘了你的。” “……”苏萌喉咙滚动了一下,没有再说什么。大步走出咖啡厅。 ##第五十二节 套牢你 三亚。三亚。可恶的三亚。 我疯了似地找遍三亚的每个景区,却在我疲惫不堪躺在床上的时候,接到苏萌从片场打来的电话。 “我不想拍这部戏了。”苏萌简短的几个字,让我的火气迅速上升至高点。 “你等着!我马上回去。”我忍着怒气,尽力温和的道。我怕他在我没到家前又消失。 “我为什要等?我们又没有签约。”苏萌果断挂了我的电话。 我彻底被这个女人气懵。的确,没有签约。那是因为他不想让她拍。可是,不拍就不拍,他也不准她到处乱跑啊。 看来,不是自己的老婆,就是不好管啊。什么都不干了,先收服她再说。 接着,我动用关系,暂时控制了她的行动自由。便急急赶回了家。 “宿冉,你明晚之前,必须给我找到一套价钱合适的房子。”我将给陈青找住处的任务交给了宿冉,便急急忙忙出了片场。 驾车悠哉的行驶在街道上,我心里那个爽。 因为就在我刚下飞机的时候,接到电话。 大明星苏萌涉嫌伪造护照,在一小时前,准备上飞往美国的班机时,被警察带走。 到公安局的路并不远,我却不急着到达。 丫头,想逃?让你好好尝尝折腾我的滋味儿。 “苹果,怎么回事?”我一进公安局,见到苏萌坐在那里哭,便假装焦急的上前揽住她的肩膀。朝一旁的局长挤了挤眼儿。 “他们说我的护照是伪造的。开玩笑,我苏萌一没犯法,二不是没钱,我干嘛要伪造?”苏萌气得小脸儿通红,摸着眼泪冲我吼道。 “别急,正在查。马上就会有结果的。我去看看。”局长给了我一个颜色,出去了。 “你等着,我去找他们理论。”我拍拍他的被,安慰了一句,起身出去。 “好了,走吧。太不像话了,我要告他们!”五分钟后,我拿了苏萌的护照回来,假装气愤的道。拉着她便朝外走。 “没事了?”她看着我手中的护照,抽噎着问道。 我点点头,揽着她出了门,将护照扔进我的车后座。驾车直奔宿冉住处。 宿冉已经准备了饭菜在等我们。 她们俩吃饭气愤的聊着护照的事,我瞧瞧进了卧室,打开了苏萌的包…… “我先回去了,你们早点儿休息。明天还要拍戏。”我偷偷流出卧室,奔了洗手间。从洗手间出来,故意动静儿很大,让她看见我是从洗手间出来的。 “我不拍了,说过了。”苏萌白了我一眼。 “好,不拍。”我不多话,大步出来,驾车离开。 回到卧室,将苏萌的一切证件藏好,我才松了口气。 计划的是明天让陈青明天搬出去,可是,谁知道宿冉找到房子了没有。苏萌再逃跑怎么办,总不能老麻烦检查吧? “陈青。”我走下楼来,打算和她正式摊牌。 “嗯?”她应着。 “我给你找了房子,算我送你的。明天我就帮你搬过去。这里,我要做新房用了。”我尽量直接了当,免得自己一会儿又心软说不出口。 “好。”她淡然回答,似乎早有准备。 我再没有话可说了。 “喂,是你把她的证件都偷了?”片场,宿冉闲暇之余,来到我身边嘀咕。 “我怕她再跑。”我诚实回答。 “好啊。原来是你?你个流氓……”身后刚气喘吁吁跑来的苏萌举起包包便朝着我砸来。 “姑奶奶,你不是不拍了吗?又来干嘛?”我迅速将宿冉挡在面前,窜了出去。这女人,这么多人面前,也不给我留点面子。 “你给我站住……”“我不……” 大家都看着我俩起哄,我于是不再像老鼠躲猫似的满场跑。 她终于追上我,顺手拿起墙角的笤帚便朝我忽来。 我并不躲闪,直接结结实实用肩膀迎接了那重重的一下子。 下一秒,她愣住了。 “不解气就再打。”我将衬衫解开,肩上的红缕缕让她眉心一紧,眼眶红润。 “对不起,我只是怕你再离开我。我要把你囚禁在我心里,一辈子。跟我回家好吗?”我将她拥入怀中,红着眼道。 “可是,她怀孕了……”她一脸忧伤道。 我用颤抖的唇将她的嘴堵住,一片尖叫声让我浑身暖流乱窜,我抱起她出了片场…… 回到家,正巧陈青拎着行李箱从楼上下来。 “苏小姐,对不起。我骗了你。” 无视陈青的道歉,我抱着怀里的美人,直接上楼,将她扔进大床。 一枚戒指套在她的无名指上,两具炽热的身体缠绕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