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心有千千结——在异国做皇后的日子 在夜寒国空寂的椒兰殿里，婢子若尘静静立在一旁，她不知道这个金娇玉贵的皇后娘娘为何整日愁眉不展，为何大婚了这些个日子，虽然皇上日日必来这椒兰殿却从未留下就寝过，若尘疑惑极了，但这是主子们的事，她一个小小的奴婢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就好哪有资格管主子们的事。 “娘娘，夜深了，该安置了。”若尘淡淡地说，却透着浓浓的关心，这个邻国的公主生得这样美，却这样寡言，日日不是看书便是守着窗边痴痴地看着窗外，但是对下人们却是极好的，从未为难过任何人，皇上时不时的赏赐也都分给了众人们，大家打心眼里喜欢这个皇后，都觉得自己前世积了德跟对了主子。 “知道了。”陌裳虽应了，却仍两眼直勾勾得看着手里捧的《诗经》，刚好翻到那一页“死生契阔，与子相悦，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心又不自知的痛了。那个和她誓言要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他此刻在干些什么呢？是否也在像她想他一样的想着她呢？还是早已和岚欣成婚把他们的过往一同埋葬了呢？她轻叹，四肢百骸酸痛不已，许是坐了太久的缘故。身子痛了，心就不会那么痛了。陌裳这样想，倒觉得有一刻的安宁。 “这么晚了，还在看书，仔细伤了眼。”寻声竟是南宫浩。“皇上吉祥”若尘有礼，“你们都退下吧，朕有些话想跟皇后说。”“是”一干奴婢退出，清冷的大殿里只留下陌裳和南宫浩。陌裳有些紧张，这么晚了他怎么会来，又觉得这念头很是可笑，他本是自己的丈夫想什么时候来本就是他的自由，是自己太…… 南宫浩捕捉到了陌裳眉间的那么黯然，心疼得皱了皱眉，向陌裳走近了几步，陌裳却紧张得后退了几步接连……“怎么？你竟这样怕我？”“皇上——”“我说了，只有我们两个的时候你不要叫我皇上叫我浩。” “皇——”“叫我浩”南宫浩语气坚定不容一分迟疑。“臣妾觉得还是不能乱了礼数。”陌裳平静得回道，听不出一丝感情。“你一定要和我这么生分吗？那日你救下我，细心照料我的那几日，我记得你是那么可爱那么活泼象一只小鹿般，为什么自从嫁给我，你竟是这般沉默寡言，竟是这样疏冷。为什么？” “皇上，你当初逼我父皇把我嫁给你的时候你就应该想到我慕容陌裳不会是原来那个慕容陌裳了，你要的我给不起……” “裳儿……”“天色不早了，我要休息了，皇上您也该回宫安置了。”陌裳转身，南宫浩一个箭步上前拦住她旋即把她紧紧箍在自己怀里，“裳儿，我爱你，不要据我于千里之外，好吗？”他夹杂着龙诞香和湿热的气息弄得陌裳耳机痒痒的，她依旧面色不改“抱歉，皇上，给过别人的东西，我给不了你了。” “慕容陌裳，你到底想怎样？大婚到现在已经两个月了，我忍着你一味纵容你，你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也摘下来捧到你面前。陌裳，我会把整个天下送到你面前来，我要你和我并肩一起携手试看着锦绣河山。好不好？” “我累了，皇上。”仍然是死寂的没有一丝生气的声音。南宫浩木然得愣在原地，眼见着那抹决绝的背影……他，难道错了吗？ ##第一章 小公主的华丽诞生 对于所有风天国的臣民来说今天都是个大喜的日子——他们贤良淑德有天下第一美人之称的皇后娘娘诞下了小公主（皇后之前接连生了四位皇子）皇上大赦天下减免三年的赋税。已近而立之年的皇帝慕容涟清盼女心切，再加之小公主降生之时天上霎时出现五彩祥云更是被视为吉兆。皇上龙心大悦赐名小公主“陌裳”。 　　这名字是他早早就和皇后商量好的，取“陌上桑”之音，兼合周易中“黄裳，吉”之意。小公主出生之时不哭反笑更是逗得这慕容涟清哈哈大笑，取下自己随身佩戴多年的玉佩“锦碧”系于公主的襁褓之内。足可见得这小公主得宠之至。 　　再细细端详着小公主，生的粉雕玉琢，粉嘟嘟的小脸极清亮的眸子，像极了皇后程樱素，慕容涟清轻吻了一口娇妻又紧紧地搂着怀中的小陌裳，像是初为人父般欢欣。 　　“看看你，又不是头一回当爹了，怎么乐得跟个孩子似的”程樱素娇嗔道。“这可是咱们盼了好久的宝贝女儿啊，我能不高兴嘛”慕容涟清骄傲得说，又用他的胡茬亲了亲襁褓中的小陌裳，小公主这下可不乐意了，动了动她的小粉拳，像是在对父皇的这一举动反抗着呢。 　　“这是你们的妹妹陌裳，你们做哥哥的要用生命来守护她，知道了吗？”“是，儿臣知道”身旁四个小男孩也凑近了这襁褓中的精灵，大皇子慕容宇轩8岁，二皇子慕容宇晖6岁，三皇子慕容宇驰和四皇子慕容宇天是双胞胎都只有5岁。他们争抢着摸着小妹妹粉嫩的脸颊，小陌裳像是有感应似的笑得极甜。 　　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公主陌裳，开始了她无忧无虑的童年，也种下了她一声绚烂无极的种子。她注定华丽的一生伴随着她的出生已悄然拉开了帷幕…… 　　陌裳在嬉笑中沉沉睡去，等待着她的是未知的人生和一切的不确定。身为公主也许她的尊宠无人能比，富贵无人可及，可是也许荣光的背后她也必须面对着种种的无奈和割舍，而刚刚初生的她都不必去理会，她是这样一个被所有人祝福的小生命，她是风天国最珍贵的小公主，他日她也将取代她的母后成为天下第一美人，她将拥有刻骨铭心的爱情却也未必能得其所爱。 　　然而此刻，她笑得那么甜，似乎做了美梦她含糊地呢喃，惹得慕容涟清在她的粉腮上轻啄了口，满眼怜爱。 　　哥哥们簇拥在她周围摸摸她的小手小脚，小心翼翼生怕弄疼了她。程樱素欣慰得看着她至爱的夫君和她可爱的孩子们，的确，她确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裳儿，你一定要健康快乐得长大，母后要给你一切最美好的。”程樱素暗暗想着，迎上慕容涟清炽热的目光，她轻倚在他怀中，渐渐也沉沉地睡去…… 　　慕容涟清搂着娇妻护着爱女，心下满足极了，君王亦可体味寻常百姓的幸福是他最大的心愿…… ##第二章 满月祈福 今天是小公主陌裳满月的日子，皇上宴请了所有皇亲国戚，文武百官也携其家眷纷纷赴宴。皇后程樱素容光焕发美艳动人，百花编制而成的花车中小公主陌裳睁着她大大的眼睛好奇得看着天，全然不知这场盛大的“兴师动众”全都是为了她…… 　　“皇后娘娘您真是艳冠天下，无人能及啊，难怪皇上遣散了后宫甘心独宠您一人呢。”三公主慕容秋筱笑吟吟地揶揄道，她是皇上嫡嫡亲的妹妹，又嫁给了大将军林萧，素来没大没小的惯了。不过她句句所言也尽是真话，这慕容涟清对程樱素的爱也真是帝王所能尽做之至了。 　　程樱素仍是一脸娇羞，一如新嫁娘般，皇上却轻揽了她入怀“妹妹，都做娘的人了，还没个正形。林萧你也不好好管管。”一旁的大将军林萧做无奈状，慕容涟清冲夫君狡黠得一笑，二人青梅竹马，林将军当年没少受这三公主欺负，二人育有一子名曰林墨现已6岁。 　　“舅舅，舅舅，墨儿要看看小妹妹，妹妹在哪呢？”说着小林墨冲进慕容涟清的怀抱，“墨儿，不得无礼”一旁林将军嗔道。“呵呵，墨儿，舅舅好久没见到你了，来，咱们去看你妹妹去。”说着慕容涟清抱着林墨来到花车前，只见车里这玲珑剔透的小人儿身子半掩在花瓣中，挥舞着她粉嫩的小拳头像是想要抓住什么。慕容涟清喃喃道“墨儿，这是你妹妹，你要好好地保护她爱她” 　　丞相夫妇也来到花车前，还有他们的爱子穆亦宸，“慕言，你是朕的至交好友，是朕多年的好兄弟，有你在朕身边为朕分忧解难真是太好了。快了看看朕的小公主。” 　　穆丞相上前细细瞧了，似是自言自语般“小公主长得真像皇后娘娘，长大后定是倾国倾城。”穆夫人眼神中划过一丝黯然，那般神伤却又很快逝却了难以察觉。是的她永远不会忘记新婚初夜喝得烂醉的她抱着她动情地叫着“素儿，素儿”到底心里装的仍旧是她…… 　　这皇后程樱素不是别人，正是昔日的帝师程经严的掌上明珠，是慕容涟清还是太子时就放在心尖儿上的人，慕言自由便是皇上的伴读大学士之子，想来和程樱素也是自幼一起玩闹长大的。慕容秋筱、林萧同他们也是日日混在一起的，彼此间除了君臣更多的是手足情分，自是旁人不能及的。从14岁那年还是太子的慕容涟清在程家花园救了不慎落水的8岁的程樱素开始两人便结下了一世难解的情缘，而同时陪伴他们长大的慕言心心念念的人儿也正是程樱素，无奈和伤心之下他接受了多年后皇上的指婚娶了工部尚书之女陈欣，然而今生的至爱终是无法取代，慕言夫妇相敬如宾地生活却总显得美中不足。三公主家的日子倒是过得有滋有味，林将军永远是一味宠着，爱了就哪还管那些个原则。 　　岁月静好，一晃这么些年倒也过去了…… ##第三章 宫中偶遇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间小公主陌裳已然8岁，除了和母后一样通晓了音律能吟能唱，还总爱缠着兄长们整日里爬上爬下活蹦乱跳个没完，最是精灵淘气了，无奈皇上最是宠她，只能纵着。小模样更是长得格外明艳，虽才8岁，已是个美人坯子，稚气的小脸上倾城之貌已可想见。 那日她爬上柳树偷偷看哥哥们习武，看得正欢也手舞足蹈起来，竟忘了自己是在树上，已不下心失足掉了下来。“啊——哥哥救我”陌裳紧闭了双眼，没有想象中的疼痛而是被一双有力的臂环绕着，她睁开双眼，一张阳光帅气的面庞今生再也无法从她的脑海中抹去，环抱着她的男子，十二三岁样子，笔挺的身材一双眸子出奇地有神虽尚年幼却遮掩不住睿智的光芒，英气的脸庞完美到难以用言语形容。此刻他挂着浅浅的笑“小公主，看够了吗？我可以放你下来了吗？”“天哪，我竟然盯着他看了那么久，真是糗死了……”陌裳收回了花痴的视线，自己挣脱了男子的怀抱。 “大哥，你都不救我，哼，看我不告诉父皇去……”大皇子慕容宇轩一脸无辜，“好妹妹，你就饶了你大哥吧，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许你爬高仔细摔着了，你就是不听……可千万别告诉父皇去。”“哼，那看我心情了”陌裳撅起了小嘴，一脸傻傻地可爱，一旁的他轻轻笑了。“你笑什么？”陌裳佯装生气问道，“没有。我哪有笑？不，我哪敢笑公主您啊。”“哼，你明明有笑，还不承认，没见过你，你是什么人，也敢随意出现在公主，不怕饶了父皇的清修吗？”小陌裳反责到。“他是穆丞相的公子穆亦宸，你很小的时候一起玩过的，你的亦宸哥哥，不记得了吗？”“额，啊？”某公主一时大脑短路忘了词儿。 “裳儿，我回来了……”亦宸哥哥去南山学武了呀，很久没回来了“陌裳是我记忆回到了三年前。“是我，我回来了……”两人静静地看着彼此，没有言语。 “裳儿，亦宸这次回来是陪我读书习武的，会常住宫中，姑姑的儿子你墨哥哥也会陪二弟习武，你以后可有人玩了哈。不用天天嚷着没人玩了。”又转身朝亦宸坏坏地笑了“呵呵，这小麻烦你有的受了。”大皇子心里暗想。殊不知对，穆亦宸而言，陌裳即便是麻烦是负担也是甜蜜的……想起自己9岁那年初识她时她还只有4岁，粉嘟嘟的小脸煞是可爱，犹记得家宴上她奶声奶气地唱着歌，扯着他的衣摆央他被他转圈圈，和他一起在柳絮飘飞中捉迷藏看他表演初学的剑法，和她有关的一切他都记得清清楚楚，每一个字每一句话。 “公主，皇后娘娘叫您去。”陌裳的贴身侍女雪吟急匆匆地跑来。“母后寻我？”“是啊，皇后找您好半天了。快跟奴婢回去吧公主。” 陌裳拉起雪吟的手跑开了，回头看了一眼穆亦宸，那一刻，亦宸心中暖暖的，“回头一笑百媚生”他终是懂了…… ##第四章 宸哥哥、墨哥哥 三日后是皇后程樱素的生日，慕容涟清自是为爱妻的生日大肆张罗了番，这天皇后希望一切从简免去了百官的朝贺，只单单请了三公主和穆丞相一家，四位皇子和亦宸、林墨承欢膝下程樱素很是开心，独不见那个招人疼又总爱惹麻烦的小陌裳。原来她是有惊喜给母后……“怎么不见裳儿？”慕容涟清环顾四周，亦宸有些黯然得扫视了下周遭，四位皇子也很是不解，平素这丫头最爱凑热闹，怎么今天母后生日倒不见她的踪影，正纳闷时，只有林墨心领神会得暗自浅笑。“母后，儿臣听说父皇请了京城最好的乐坊为您庆生献舞呢，今天可有的眼福了。”二皇子慕容宇晖笑道。十几年过去了父皇和母后仿佛还如新婚般甜蜜，做儿女的看着也欢喜，慕容宇晖暗自忖道。程樱素笑而不语，目光与慕容涟清的有短暂的交会还是那般炽热缠绵。穆丞相独自斟了一杯酒，一饮而尽，“生日快乐，素儿，能年年看着你这么幸福也是好的。”眼底满是寂然。 台上倏然间烟雾缭绕，一抹白色的倩影从含苞的莲花瓣中渐渐显出，她薄如蝉翼的纱衣飘逸着，一水的乌黑秀发在烟雾中迷蒙而抢眼，她被面巾半遮着脸，只露出一双如水般清澈的眸子流转灵动，若隐若现间更觉轻盈，她那样飘忽得舞着，美得不像人间的女子，年龄虽小已露倾城之姿。伴随着玉笛声声，她的腰肢，她的芊芊玉指游走在诗意的迷离中，一曲终了，青丝面巾滑落，耀眼的绝世容颜，像极了程樱素，却似又比程樱素更为耀眼。这小小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我们精灵美丽的小公主慕容陌裳。 亦宸的眼光始终定格在她的身上，片刻也不曾挪开过，他那样痴痴得看着她，那样满心蓄满了怜惜，仿佛她就是他的整个世界。而一旁的林墨，也满眼的欢喜，裳儿真是美极了，亦宸侧身无意间偏见林墨灼热的眼神心里顿时生出了莫名的不爽，也不知是哪里不对，他感觉好像自己这三年的空白成全了林墨和裳儿的某种默契，心下黯然。 “母后生日快乐，您要永远貌美如花，永远幸福哦”褪去舞衣的裳儿换上了一身浅紫色的宫装显得分外娇小动人，她含笑冲程樱素撒着娇。“裳儿少惹母后生气，母后就幸福得多了”“哈哈哈哈哈……”一桌子笑声，满室的温馨小陌裳习惯性地冲林墨一笑，而这一笑却让某个人的心狠狠地疼了一下,终是错过了她人生中的很多风景，林墨，该谢谢你这些年一直在她身边珍惜她保护她，现在我回来了，也只怕裳儿你已不再需要我的保护了吧，席间亦宸一直低头不语，只静静地埋头吃饭。“亦宸，刚回来是不是不适应，都不见你说话，自幼你也是和他们几个一起闹着长大的，这会子可不要生分了啊。”程樱素一脸慈善地看着亦宸。 …… ##第五章 亦宸的失落 因为陪侍大皇子慕容宇轩的缘故，皇上特许穆亦宸在大皇子的处所栖雨轩的偏殿住下，而林墨自由许是和二皇子慕容宇晖年级相仿的缘故二人格外投缘，三年前便长居宫中与二皇子读书为伴，这林墨生得英气逼人，不仅继承了其父的虎虎英姿，更是酷爱读书，骨子里倒也有一股书卷气难掩其风流。亦宸和林墨不同的是他朗俊的外表像是上帝的杰作几乎无一瑕疵，眸子里流转的缱绻波光足以让任何一个女子为其倾倒，眼下才刚满13岁却已是身量英挺睿气袭人。 宴会之后，大皇子许是累了早早便歇下了，亦宸独自一人在御花园漫步，想起席间陌裳的一颦一笑，嘴角不自觉得牵动，脑海中又闪过她与林墨默契的笑不禁微皱了眉，裳儿，你还小，希望这一切都只是我的庸人自扰，可是林墨这么优秀你真的会喜欢他吗？ 亦宸从袖间掏出父亲送给他的紫箫，幼时他时常看见父亲一个人在樱园默默吹箫，申请很是哀伤，哀伤得让人不忍靠近，年幼时的他时常在想父亲位极人臣又有母亲这样美貌贤惠的娇妻还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让他神伤呢？这一刻他也轻轻地吹着这箫，和父亲的会不会是同样的心境呢？秋意渐浓，这萧索的箫声让这夜又添了抹寒意，鸦雀也不忍唏嘘。 “亦宸，怎么这么晚了不睡在这里吹箫？”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林墨，“林墨，是你，你不也一样这么晚了还在这儿” “哦，我刚从汀兰小筑回来。送裳儿那丫头回去。提起陌裳，林墨难掩心底的欢喜满脸的快意，“林墨，这三年辛苦你照顾裳儿了”亦宸平静得说道。“恩？这话好生奇怪？什么时候开始亦宸你已经以裳儿的保护者自居了？”“一直如此，她一直是我生命里最珍爱的小公主。”亦宸满脸的平静。“那么我也告诉你，你我都是好兄弟，从小一起长大，陌裳她对我来说是我生命的主题我将用我的整个生命来守护她，而且我相信她也会接受我的，毕竟这些年我陪伴在她身边的一直是我。” 一片寂静，秋风到底是有些瑟缩的，不免让人生寒，“时候不早了，你也早些回宫安置吧。”林墨道了别，留亦宸一人在这清冷的秋夜，而他不知在汀兰小筑里，陌裳早已甜甜得入睡，梦里还轻唤着“宸哥哥、宸哥哥……” 其实小公主年纪虽小，却早在很小的时候心里便装了个人，装得满满的……那是4岁那年，陌裳贪玩从树上跌下周遭没有人她吓得大哭，偏又遇上大雨，她一个人在大雨中哇哇大哭，好久过去了也不见有人来寻，半日不见陌裳的亦宸整个下午心神不宁，忍不住冲进雨中朝汀兰小筑去了。“啊？公主没在宫里啊，她跟奴婢说要去皇后娘娘的寝宫还威胁奴婢们都不许跟着， 所以……”那还等得及听完雪吟的絮叨，依亦宸对陌裳的了解这丫头多半是淘气跑到御花园找玩的去了，又遇上大雨肯定是被困了没法儿回来，亦宸急匆匆地在雨中大呼着“裳儿，裳儿，你在哪呀？宸哥哥来找你了。” “裳儿，裳儿……”终于在树下瞥见了一抹红装，哭肿了眼睛的小人儿一头扎进亦宸的怀里哭嚷着“宸哥哥，裳儿好怕，裳儿好怕，都怪大树坏，坏大树……”哭得像个泪人儿，“裳儿乖，不哭，宸哥哥会保护你，乖不哭，宸哥哥一定会护你周全，再也不让你受到一丁点伤害。乖……”“宸哥哥，你答应裳儿一直在裳儿身边好不好，裳儿哭了你要抱着裳儿哄，裳儿要宸哥哥一直在裳儿身边……”“好好好，宸哥哥答应你，乖，我的小公主，不哭了哈。”……从那天起亦宸的怀抱成了陌裳最温暖的憩处最甜甜的向往…… ##第六章 小陌裳吃醋了 新年转眼就要到了，宫里处处张灯结彩好不热闹，雪已下了几回，尚未褪去眼见处尽是白茫茫的一片。这年皇后的表妹也是大学士周良的夫人肖雅若也带了她的小女儿和陌裳同岁的岚欣来到凤栖宫一起陪皇后解乏。这小岚欣生得是玲珑剔透娇俏可人，到底是表姐妹和陌裳竟有三分像，只是极为乖巧，是陌裳这调皮鬼所不能及的，虽比不上陌裳的耀眼出尘却也是甚为难得了的，这小岚欣也自幼和皇子公主们一起玩闹大的，就连林墨、亦宸也是极熟的，慕容涟清爱孩子也爱热闹，所以这凤栖宫常常成了孩子国，一群孩子常常搅得皇后叫苦不迭。 除夕前一夜，慕容涟清得空陪着皇后和孩子们用了晚宴，三公主近日也住在宫里，和大家同桌而食。饭后大家兴致都很高，一屋子说说笑笑暖融融的。“宸哥哥，你上次送给裳儿的小匕首我也想要，宸哥哥你能也做一个给我吗？”岚欣凑到亦宸跟前巧笑道，陌裳站得不远，恰也听到了，“裳儿总爱淘我才送她一个小匕首给她防身的，欣儿你这么乖哪用得上啊？呵呵”“宸哥哥，你真的觉得我乖吗？”欣儿像是吃了蜜连声音都甜倒了，“哼，什么嘛，我哪淘了，嫌我……”陌裳嘟起小嘴儿不乐意了，而这一切亦宸没看到，反倒是林墨悉数看在眼里。“原来这些年即便他不在，即便我天天守着你，你的眼里还是只有你的宸哥哥，对他的每一句话你都还是那么在意。裳儿，难道你看不到我吗？”林墨的心猛地沉了…… 但是他忙敛了情绪，笑着对陌裳说“裳儿，上次咱们一起练的那套叫碧连天的剑舞你还记得不，今天舅舅这么高兴，不如咱们表演给大家看也助助兴好不好？”陌裳像是故意和谁赌气似的，满脸堆笑“当然好啦，墨哥哥，裳儿很乐意呢”柔美的声音足以倾倒众生，亦宸听起来却是那般刺耳，她的一颦一笑都不是为了自己都是为了林墨，他们早已有了默契吧，是我没有好好守护她现在她身边的人已不再是我了吧……亦宸的眉紧锁着，眼光一直追随着那个轻盈舞动着的绝美的身影，他们配合得那般默契那样天衣无缝，就像一对金童玉女。 一曲终了，所有人啧啧称叹，三公主抱起小陌裳，“好裳儿，好个可人儿，生得这样美，有这样灵透，裳儿，将来长大了，可愿意给姑姑当媳妇儿？”这一问，林墨两眼放光心里不住地感谢母亲，陌裳被问的脸一红，却飞快地在人群中寻找亦宸的目光，对上的是亦宸黯然的伤心的注视，不知为何陌裳此刻满心欢喜，也许宸哥哥还是在乎我的。“父皇，你瞧姑姑，净欺负裳儿，父皇。父皇……”满屋子一片欢声笑语。而亦宸心里却很不是滋味儿，从10岁那年不是从不记得什么时候开始，陌裳就是他心里的甜蜜即便他还年幼却知道那种唯一的感觉，他愿用生命呵护他，是的，一直如此…… ##第七章 原来他始终是她心里的唯一 第二天亦宸早早得便起了床，随处走走不想怎么竟迈步到了汀兰小筑，却在门外徘徊犹豫着要不要进去，雪吟远远地瞧见了他招呼道“穆公子，您快请进啊，公主好像生病了再发热呢，一宿都在说胡话。”亦宸心里一揪快步进了厅内，“瞧过太医没？太医怎么说？”“太医一早就来过了，说是昨晚着了凉，不打紧吃两副药发发热就能见好，只是公主总在说胡话不见清醒，奴婢还在犹豫着要不要去禀告皇上皇后呢”“现在还太早，就先不要去惊扰圣上清梦了，先观察观察再说，裳儿在哪？快领我去瞧瞧。”亦宸慌乱极了，裳儿…… 陌裳蜷缩在被中，只露小脸儿在外，额头上已有了细密的汗珠，嘴里含糊着喃喃自语道，声音虽小，亦宸却听得真切“宸哥哥，宸哥哥”亦宸的心蓄满了欢喜他简直高兴得要疯了，原来陌裳的心里还是有他的，她还是要他的。 “好裳儿，快醒醒，我是宸哥哥啊。快醒醒。”亦宸为陌裳拭去细汗，一边轻哄着。过了约摸半盏茶的功夫裳儿才微微睁开了眼，“宸哥哥，你怎么在这儿？”陌裳一脸惊奇。 “裳儿你终于醒了”亦宸轻浮着陌裳的细发，满眼情意。“哼，才不要你关心呢，你不是说岚欣比我乖吗，你怎么不去看她，来我这儿干嘛？你走，我才不想看到你。等会墨哥哥就要来陪我玩儿了。”陌裳气鼓鼓得说，这小丫头还真是小性。 亦宸一听起她这么甜的提起林墨，心里就不是滋味儿，也赌气似的说“好我不再这儿妨碍你们，我走。”陌裳看他真要走，随手抓起身旁的小枕头朝他掷去，嘤嘤地哭起来，亦宸本已背转身，听了她的哭声哪舍得再惹她生气，忙回转身重又坐回到床前，陌裳那肯轻饶了他，小粉拳劈头盖脸的便打了下来，亦宸一个劲儿的赔小心，很是无奈，谁要从小就认定了她呢，他是认了…… 陌裳许是打累了，亦宸一把将她拦在怀里，陌裳一下没有反应过来感觉怪怪的却任由他抱着，他的怀里好温暖好舒服。“裳儿，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这三年，我一时一刻也没忘了你。”陌裳心里像揣了只小鹿乱跳个不行，是的，从小到大她只知道她对亦宸的感情和哥哥们和林墨都是不一样的，他总爱和他生气喜欢他哄喜欢他抱喜欢和他耍脾气喜欢被他纵着被他宠着，这一刻，8岁的她和13岁的他之间的情愫如果还很朦胧，那么他们都不知道等待着他们的会是怎样的一场刻骨铭心。 “裳——”还没叫出口，林墨便被屋内的一幕怔住，陌裳紧紧依偎在亦宸的怀里，眼角眉梢都透着喜悦，这样的喜悦是他没见过的，即便这三年他们时常在一起她也没有过这样的神采，即便他总是想尽法子逗她笑，她也没有过这样满足的愉悦，他输得这么彻底，这样没有余地，他默默退出房间，转身离开，背影那样颓丧，颓丧得叫人心疼…… ##第八章 陌裳的另一面 时间过得好快，或许是有亦宸的陪伴，每日陪大皇子习武读书后，这汀兰小筑成了他天天必去的地方，他们一起看星星——在下雪的晚上，他们一起在炉火边说着暖心的悄悄话，他吹笛她抚琴就连眉宇间都是喜悦，有比这更契合的吗？ 转眼间竟到了暮春时节，午后在汀兰小筑寻不到陌裳亦宸便去了御花园，隔着荷塘远远得便瞥见了她，却见她神色很是有些怅然，清冷的歌竟飘来“弱草半抽黄。 轻条未全录。 年芳被禁籞。 烟华绕层曲。 寒苔卷复舒。 冬泉断方续。 早花散凝金。 初露泫成玉……” 歌声婉转却不免让人抽痛，亦宸一时愣住，这凄冷的曲竟是从裳儿这平素里淘气又爱笑的人儿的口里而出，原来她还有这样一面。岸芷轩内裳儿清浅而吟，不远处的落红随着风翩跹在裳儿的衣裙上，发丝间，她轻启朱唇，美得不像人间的女子，亦宸一时失神竟立在原地，痴痴地…… 曲罢，她轻柔地掬起一捧落红，轻抛，随水吹散了……“裳儿”亦宸轻唤。“宸哥哥”眼神里无尽伤憾，“宸哥哥，你说，是不是一切美好的事物都这么短暂？是不是幸福也是如此不会永远停留，终有一天会溜走？”一片寂然，半晌，亦宸才回道“也不尽然吧，落红虽教人心伤，可是他年也必会重生，美好的事物即便消失也永远驻留在你我心间不会忘却吧。” 陌裳轻叹了句“宸哥哥，我真怕有一天我们会分开，真怕……”亦宸打断了她接来下要说的话，轻揽她入怀，轻哄道“不会，我的裳儿，除非是你不愿同我在一起了，否则今生今世我都不会放开我的手。”说着轻吻了她的额头，这个吻这样轻这样珍视而小心翼翼，陌裳觉得温暖极了，“这一辈子有他真的很幸福，有了他我便拥有了整个世界的幸福。”多年后每当回忆起这个有些伤惋却又温暖的午后，陌裳总会黯然神伤……总希望时间永远停驻在那一刻不再走下去，那么她就将永远属于只属于他，只一辈子做他怀里的那个小公主…… “宸哥哥，我总感觉自己缺乏安全感，你一定不要丢下我，要像父皇保护母后一样保护我，要像父皇……”陌裳想到了什么，羞红了脸没再往下说，“要像皇上爱皇后一样爱你。”亦宸狡黠一笑补充完整道，“讨厌，你欺负我……”“我爱你，裳儿，从你4岁那年开始，我就在心里告诉自己，你就是我这辈子命中所系之人，我爱你胜于我的生命。”亦宸坚定的诉说，14岁的男子还尚未褪去羞涩，怀中的小公主更是害臊极了。“讨厌……谁听你这些诨话，讨厌……”亦宸爱极了陌裳这样想是生气又是撒娇的小模样，不觉搂得更紧了。“裳儿你告诉我，你也是爱我的，是不是？是不是？”“才不说呢，我就不说。：陌裳显然无力反抗，想挣脱怀抱看来是办不到。 ##第九章 南巡牧云山庄 夏季宫内有些个燥热，加之政务也不是很多，慕容涟清决定去他的至交也就是闻名南方的侠客隐士欧展云家避暑，提起欧家的牧云山庄陌裳便有无限向往，总听母亲提起，说那里连空气和风都是自由的，有不加雕琢的山水有纯然洁净的蓝天白云，当然了还有各种花草，这欧大侠的夫人沈薇最是爱花之人，因而他们的山庄里有着各种奇花异草，过着快活似神仙的日子。他们膝下更有一双儿女，儿子叫欧书诺，想来也是14上下的年岁了，继承了其父隐逸淡泊的性子，能文能武风度翩翩。女儿欧书颜长陌裳一岁想来10岁上下，也是蕙质兰心闲云野鹤般悠游自得。 每每提及这牧云山庄，陌裳都有无数的好奇呵幻想，“父皇父皇，您去避暑可一定要带着我去啊。”“呵呵，小丫头，自然少不得你啊，不在父皇身边烦朕，朕还不习惯呢。”于是，慕容涟清带着程樱素、三公主、陌裳、大皇子慕容宇轩、二皇子慕容宇晖、林墨、亦宸一同前往，随行的自然少不了穆丞相和林将军，他们二人多年常伴皇上左右，早已习惯。其他两位皇子年级尚幼且又不喜外出故而留在各自宫内。 一路先是马车后走水路，一路南下，好不热闹。这一路上，有了陌裳又说又笑，大家竟无一刻闲下，“裳儿，你再这么爱闹，以后谁还敢要你啊？”程樱素对这唯一的宝贝女儿很是无奈，这小公主没有遗传到她的幽闲贞静却是性喜爱动，“呵呵，我们裳儿长得像小仙女儿似的，还愁没人要，我说皇嫂您真是多虑了，你瞧我们家林墨打小起什么时候不是得空了就朝裳儿那跑，皇兄，您看是不是就把裳儿只给墨儿吧，我越看他俩越合适呢。呵呵呵呵……”“好主意啊，墨儿这孩子我也很是喜欢。”“父皇，你最坏了，又欺负裳儿了，裳儿还小呢，难道父皇这么快就要把裳儿往外推，不嘛不嘛……”陌裳撅起小嘴儿一副生气的样子。 “朕的小公主，是父皇说错话了，呵呵……”这全风天国的人都知道，他们的皇上呼风唤雨发号施令，唯独对这小公主最是没辙百依百顺。 陌裳和亦宸相视一笑，一旁的林墨很是黯然。是夜大家都在客栈里歇下，“涟哥哥，我倒是觉得咱们的裳儿更喜欢宸儿呢，而且宸儿性子淡泊又稳重像他爹。”程樱素软语道。慕容涟清听到她那句“像他爹”心里有一秒钟的不悦，“看来在你心里最好的还是穆言。”慕容涟清酸道。“什么呀，涟哥哥你怎么这样说，你不知道我的心嘛。”程樱素背转身去，慕容涟清忙紧搂过他轻吻着，“乖，是我说错话了。”他们大婚的前晚他、素儿、慕言一起小酌，当夜慕言大醉，没料到酒后吐真言，喝醉了的慕言嘴里一直叫着素儿的名字，慕容涟清虽嘴上没说什么，心里还是多少在意的，那日他才知道原来他情同手足的好兄弟和他爱着同一个女人，也对，像素儿这样美丽如极的女子哪个男人又不会心动呢，可是却从未听到慕言表明心迹这份手足情慕容涟清更是重了分。“素儿，你知道，我是那么爱你，我要你心里满满的全是我，我只要你爱我，我怕……”“涟哥哥，我爱你啊，这么多年了我的心里始终是你，只有你……”一室缱绻，他的唇早已覆上她的……一生一世一双人，想来便是如此吧。 ##第十章 偶遇欧书诺 走了半个多月，穿越山山水水，当“牧云山庄”四个大字映入眼帘时，大家都兴奋得不得了，这四个字像是人挥剑舞就，浑然天成般不着一丝一毫可以雕刻，却恰到好处的飘逸闲散。山庄外清泉处有两个小厮模样的年轻人正在取水，见几辆华美的马车停近，便问了“来者何人？我家主人素喜静，不爱人叨扰。”“你去回禀你家主人，就说卧云轩轩主携家人拜访。”接着是一声爽朗的大笑，慕容涟清和程樱素相视一笑。 不消几分钟，一抹轻盈的身影滑过，白衣翩翩，果然是天人之姿，丰神俊朗，“皇上，您怎么来了？真是不敢相信，您也不知会一声……”这语气里何等坦荡何等大气，处处透着这主人的器宇轩昂，这人正是牧云山庄的庄主欧展云，“呵呵，展云兄好福气，在这儿人间仙境里过着这快活似神仙的日子，真是羡煞我也羡煞我也啊。”两人相拥欣喜异常。欧展云回身，眼光停留在程樱素身上，一惊“皇后，您也来了”“什么皇上、皇后呀，这些年不见，倒变得这么拘礼了不成？我还是想听欧大哥您叫我一声素儿自在些……”欧展云嘿嘿一笑， 目光停留在两位皇子和亦宸林墨身上，慕容涟清见他打量，忙说“轩儿、晖儿，快来见过你们欧伯伯。”“天哪，这是轩儿、晖儿？竟长这么大了，上次见面时还只有5、6岁吧，这两位莫非是不见驰儿和天儿?” “驰儿、天儿身体不适就留在宫中没来，这两位。来快来见过你们欧伯伯。”“展云”欧展云寻声望去，竟是穆严。“穆兄，你也来了”“还有我，可不光是他来了”林将军大喝一声，三公主也巧笑道. “这是小犬亦宸，亦宸，快来拜见你欧伯伯。”亦宸依言见过欧展云，只见这刚满14的小公子生得英气逼人，又俊朗非凡，好一个翩翩浊世佳公子。“这是犬子林墨。快见过你欧伯伯，墨儿。”欧展云又细瞧这林墨，生得自是英武非凡，不似亦宸的俊朗却比其多了一份威武的英气，许是随了其父的缘故。 “呵呵，你们别忘了我呀，还有我没介绍呢。欧伯伯，我是——”“你就是我们风天国最珍贵的明珠我们美丽的小公主——慕容陌裳”欧展云接过陌裳的话头，抢了白。“呵呵，欧伯伯，你怎么知道？”欧展云抱起了陌裳，“让伯伯好好看看你，你出生这么久了伯伯还没见过你呢。” “瞧你那小模样，玲珑剔透的，水葱似的灵秀，除了咱们的天下第一美人谁还能生出这样倾国倾城的主儿？”“秋筱”程樱素嗔道，“怎么了嫂子，我说的可是实话，不信你问哥哥。”一阵爽朗的笑声，所有人沉浸在重逢的喜悦中…… 大家都随欧展云去了花厅叙旧，唯独这小陌裳趁大伙不注意溜去四处瞧瞧。没走多远，就被一大片花海所吸引，尽管御花园里有各种名贵的花，她却从未见过这么多花这么多竟叫不出名字的花。她靠近一株紫色的不认识的花，轻嗅，眨巴着水一样明秀的大眼睛一副甚是好奇的模样。“这漂亮的花，是什么呢？”陌裳低语。“那是薰衣草。还有，你是谁？为什么会在我的花海出现呢？”陌裳回转身，惊艳的是两个人，这个14岁的少年多年后回忆起他们的初见还是一脸抹不去的惊艳，她精致到完美的小脸，白皙的吹弹可破的细嫩肌肤宛如凝脂，娇小玲珑浑身透着灵性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而于陌裳也是不小的震撼，她一直以为亦宸便是这世上最好看的男子，却不料时间竟还有这样的男子，他似不染纤尘，飘逸俊秀，眼波流转自是一段风流难掩。“那么你又是谁呢”“我是欧书诺，书无尽之意的书，许你一世承诺的诺。”陌裳微微怔住，想到已耽搁太久父皇母后该担心自己了便飞快往花厅方向跑去。 还不忘回头吐个舌头做个鬼脸“我叫陌裳”那一日，那一个回眸，欧书诺懂得了什么是怦然心动。 ##第十一章 书诺的心在沦陷 一见钟情也许是欧书诺命定的情劫，多年后的他回忆起，慕容陌裳仅是轻轻一笑便换得了他全心的付出和一世的珍爱，这便是命，命定的纠葛。 “少爷，老爷在四处寻你呢，咱山庄有贵客到访，您快去花厅吧。”丫鬟小怜匆匆跑来。“贵客到访，会和刚才那个女孩子有关吗”欧书诺心下纳闷，听父亲正在寻自个儿，顾不得细想便朝花厅走去。任是再急这欧书诺骨子里便有的一股子洒脱恣肆总是让他看来这般的从容不迫。 前脚刚跨进花厅，还未站定.“诺儿，还不快来见过皇上皇后、皇子公主。”“这就是诺儿啊，和晖儿一般大吧也快15了？呵呵，竟长得这般俊秀，欧兄你看你好福气啊，这么好个公子羡煞人啊。”慕容涟清笑道。欧书诺一一见过众人，当他走至陌裳跟前时，惊讶得不行，欧展云见儿子愣住，忙笑道“诺儿，这是咱们的小公主，陌裳，是不是太漂亮了，你惊讶的移不开眼？”她——竟是公主，难怪浑身有遮不住的光芒，难怪她看起来那样的高贵那样的脱俗，原来她竟是公主。 陌裳冲她吐吐舌头微微一笑，这一笑让欧书诺的整个世界仿佛都明亮起来。他那样得看着她——一见倾心的小公主，原来她有这么好听的名字“陌裳”原来最美的是你的名字。那回眸一笑倾了书诺的心，再次相遇书诺的心却就此沦陷……他听到了花开的声音，如此美妙。 亦宸和林墨都觉察到了这灼热的目光，这也许就是情敌间所谓的默契吧。他们三人都深情得凝望着他们的小公主，他们心中的唯一。而多年后的情殇似乎也注定从此刻便悄然种下…… “见过皇上、皇后娘娘，各位王子公主.”依声寻去却见欧夫人沈薇牵了女儿欧书颜刚进花厅。“嫂夫人好久不见，还是一如往昔美丽非凡。”程樱素忙拉了沈薇的手，坐下，“皇后娘娘真是说笑了，您可是天下第一美人，这么说不是取消我嘛。”欧书诺细细端详了程樱素发现她果然很美，以前他一直认为母亲是美丽如极，却觉得这程樱素完美到难以用言语形容，果然“天下第一美人”名不虚传，也难怪，她是陌裳的娘，美丽是自然的。 “颜儿见过皇上皇后。皇上皇后万福。”却见一个举止文雅异常的约莫10岁的女孩子近前行李，她通身书卷气穿着鹅黄的衫子和细褶裙，像栀子般素雅。天然去雕饰用来形容欧书颜再合适不过。书颜也一一见过众人，陌裳竟拉了她的手，两个小女孩竟是一见如故说起了悄悄话，慕容涟清和欧展云他们见这两孩子如此投缘也心下欢喜。满屋子一片热闹，温馨极了。久别重逢的喜悦，初识的兴奋，一切的一切即便许多年后回忆起每个人都还记得当年这间花厅里的热度这间花厅里的每一声欢笑…… ##第十二章 走进书诺的世界 来到牧云山庄的第二天，慕容涟清和程樱素便和这欧氏夫妇自顾自的找寻属于他们的记忆去了，三公主因乏了留在客房休息，林将军和穆丞相自是跟随慕容涟清他们一道，毕竟那些个也都是他们的共同回忆。 亦宸一大早便去了陌裳的房间寻她，这丫头却早不见了踪影。陌裳在经历了昨日花海的震撼后更是对这牧云山庄满是好奇，觉得自己仿佛掉进了另外一个神奇的世界，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深深吸引着她，她仿佛在一股魔力的牵引下，渐渐向山庄深处走去…… 突然一处流觞曲水映入眼帘，八角亭的每个尖尖角都向外喷出水来，一股清泉不知从哪里淌出，静静地悄无声息，“醉溪”两字歪歪斜斜的在清泉一旁，陌裳歪着脑袋细味着醉溪儿子，不由得对题名者的气度所倾倒。再往前走竟是一清幽的竹舍，小屋全由翠竹所建分外清净雅致，陌裳虽喜玩闹，骨子里却向我安恬静谧的日子，总想着能与所爱的人自由自在的结庐在山水之间便觉得是人生最大的幸福了。看着这样纤尘不染的一幕陌裳不由得呆了，没承想人间竟有如此淡然之境。 “我很好奇为什么你总是这么轻易就能走进我的秘密基地？”循声望去，又是他又是那个带给我太多震撼的欧书诺，望着他满眼的深情我竟有一瞬间的失神。我定了定神笑道“呵呵，是你，诺公子。这里是你弄得秘密基地？”“公主客气，不介意的话可以叫我书诺，还有，这里是静园，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石一亭都是我的朋友。既然公主有缘造访此地，我也便视公主为朋友。”“呵呵，诺哥哥，既然是朋友，也就不要总一口一个公主的，叫我裳儿就好。” “诺哥哥，她竟叫我诺哥哥，还允许我叫她裳儿……”欧书诺心里美滋滋的，他们相视而笑一时没有更多的言语，仿佛他们是认识了很多年的朋友。那日，陌裳穿淡蓝色长裙秀发披散着随意的没有一丝造作，欧书诺依旧是白衣飘飘，身旁绘有图腾的佩剑彰显着主人高贵的血统和清俊的气质。 他们就这么站着淡淡地聊着天，这样恬美的让人看了便觉得静好，欧书诺将一朵白玉兰轻轻插在陌裳鬓间，那么轻柔那么深情得让人心醉……陌裳竟没有拒绝他这么亲昵的举动，一切没有任何尴尬那么的自然……而这一幕却被找寻陌裳的亦宸全部看到，那一刻他才发现她的小公主仿佛长大了，她还有这样柔美的一面，她浑身已散发出十足的女人味，她那样的美美得让人迷醉。他才发现他是那么的在意她，连她和别的男生在一起比肩而立他都会嫉妒，这就是爱吧，但是可恶，连他都觉得他们站在一起那么的般配…… “裳儿——”亦宸轻唤，“宸哥哥——”裳儿在见到亦宸的那一刻眼中的光彩是书诺不曾见过的，她毫无避讳地奔向亦宸，他轻揽她入怀，“没用早膳呢就到处乱跑。”满是宠溺。远处的欧书诺静静地望着他们。“欧公子，我们先告辞了。”亦宸礼貌得笑道。“亦宸，你我差不多大，不嫌弃的话日后就叫我书诺吧。”亦宸浅笑，此人却是这般友好友好的让人无法抗拒。 目送他们走远，欧书诺立在原地。“裳儿，我遇到你，这么迟……” ##第十三章 有一种情也许注定就是一场劫数 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 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第三最好不相伴，如此便可不相欠 第四最好不相惜，如此便可不相忆 第五最好不相爱，如此便可不相弃 第六最好不相对，如此便可不相会 第七最好不相误，如此便可不相负 第八最好不相许，如此便可不相续 第九最好不相依，如此便可不相偎 第十最好不相遇，如此便可不相聚 多年后，陌裳还留着当年欧书诺给她的那块方巾，直到今日她才知道诺哥哥是怀着怎样的心情题字在这方巾上，“诺哥哥，你还好吗？裳儿终是负了你的一往情深，只期待你能寻觅到真正属于你的幸福。”陌裳长叹，有清泪滑落，心里却只剩寂寥。 一转眼大家已在牧云山庄待了半月有余，这半月下来陌裳、林墨和亦宸他们都和书诺、书颜极为熟稔了，大家伙都有相见恨晚之感，慕容涟清、欧展云他们瞧着这几个孩子如此要好，也很是欣慰。 而这短短的半个月对欧书诺而言，却仿佛比他过去人生中所有的喜怒哀乐还多，不知道何时起，他望向陌裳的眼神已开始凝固，已渐渐移转不开定格在她身上。而陌裳仿佛浑然不知只当他诺哥哥是知己每天都抛给他几百几千个问题，弄得我们飘逸俊秀的欧公子叫苦不迭。 一日大家都在午睡，陌裳却全无睡意，央着书诺带她逛逛，书诺眼见着陌裳娇俏的我见尤怜的可爱模样哪舍得拒绝，自是满心欢喜。书颜见着这半月来哥哥的变化，心里很是纳闷。他还是那个孤高自诩超世出尘、不为任何外物多羁绊，对万事淡的像一场风的欧书诺吗？ “裳儿，这是我的另一个秘密基地——幽幽谷，这是我常常驻足的地方，在这儿听听风声听听流水的低吟，心里所有的不痛快所有的郁结都会一扫而空。“诺哥哥，你这样一个不为俗物所绊的隐逸高人，难道也会有烦恼有忧愁吗？”“裳儿，我哪有你说的那么神，况且人活于世怎会没有烦忧，我也自是有的。”欧书诺凝视着她的双眸回道，“只怕因了你，还会更多一层呢。”似喃喃自语般，“诺哥哥，你说什么？”“哦，没什么没什么。”欧书诺竟紧张起来，一时无措。 我身边的这个男生，到底还是有多少我所不知道的神秘，他仿佛和我不在一个世界里，他那样超拔出尘，那样清冷俊逸，那样不费力气便可走进我心洞察一切，认识他，真好…… “诺哥哥，你相信这个世界有永恒吗？”“是的，我信。永恒是一种永不褪色的感觉，是一种经年累年不变的心动，是不会输给时间空间的牵系，更是所有情感最高贵的承诺。”“那么，诺哥哥，我们都会拥有属于我们的永恒吗？”“裳儿，从我第一眼看到你，我变听到了花开的声音，时间在你嫣然一笑间定格了，我不能自已的喜欢上如此纯美的你，不可救药，我愿意许你一世的永恒。” 陌裳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她不可置信的望着欧书诺，连她相识相伴了多年的宸哥哥也不曾如此赤裸裸得表白过对自己的感情，身边的这个男子带给自己的震撼不是一点点……“不，诺哥哥，不可以，不可以这样？”“为什么不可以？我没有资格爱你是吗，我的小公主？” “不——不——”陌裳一时语塞，“那是为什么？”书诺步步紧逼。 “因为我心里老早就住了一个人——对不起，诺哥哥。”陌裳脸一红跑开了，毕竟她还太年幼不懂得该如何应对这样的局面。 “裳儿，终是迟了，裳儿，我竟是输给了时间，我遇上你，这么迟……”欧书诺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第十四章 陌裳再次遭遇表白 “哥哥，想什么呢，一动不动的出神。”欧书颜拉了拉欧书诺的衣袖，他这才回过神来，“没什么，咱们回去吧，颜儿。”“哥哥，我有些话想和你聊聊。”“恩好的，颜儿有话尽管和哥哥说。” “哥，我有个问题想问你，你要老实交代哦，哥，你是不是喜欢陌裳？” 心事被妹妹看穿，欧书诺却还是一贯的淡定自如。“正是。”“果然，我瞧哥你看人家的眼神都是灼热的呢。”书颜掩嘴轻笑。马上有严肃起来，“可是你可不会轻松哦，那林公子和穆公子对陌裳也都是极上心的，你要好好加油喽哥，我可是万分愿意陌裳做我嫂子的哈。”书颜打趣道。 “可是，她说她心里已经有人了。”接着一声长叹，“什么？心里有人了？”书颜有惊讶却也觉得在情理之中，毕竟她如此美好如此让人不心动都难。“颜儿，你觉得，她心里的那个人会是谁呢？是林墨还是亦宸呢？” 书颜一脸无奈，照实说，“我觉得裳儿和这两位都是极好的，不过对穆公子更多了份上心和在意呢，这些天我和她同食同寝，我看得算是很清楚。”兄妹二人陷入一片沉寂中，没有更多的言语…… 这一边，陌裳一阵快跑便紧闭了房门待在自己的房间不肯出来，过了半个时辰，听到有敲门声，是林墨的声音“裳儿，你出来，墨哥哥有些话想跟你说。好不好？你开开门。”不忍让林墨不快，陌裳启了房门，让林墨进来。“裳儿，谁惹你不开心了？从没见你闭门不出过哦。”“墨哥哥，你有什么话就说吧，裳儿今儿有点累想早点休息了。” “裳儿，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说着伸手向陌裳的额头，还好不烫。林墨微微放下心，开始他的正题。“裳儿，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从我5岁那年见到刚出生的你，不知道为什么似乎就有一股奇怪的力量牵引着我，小小的我竟萌生了要永远保护你的念头，真的，从此以后我一直在你身边在你任何需要人安慰需要人陪的时候出现，我做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在我心里有着最重要的位置。你——”“好了，墨哥哥，我不想听了，我累了。”陌裳打断了林墨，她还沉浸在刚才欧书诺给的巨大震撼中满心疲惫。林墨情急下冲到陌裳面前紧紧扶着她的肩，定定得看着她“不，陌裳，有些话憋在我心里太久了，我怕我不说出来就太迟了。求你了让我说好不好。”陌裳无奈的看了他一眼算是默许了。 “裳儿，你住在我心里整整十年了，这十年我看着你笑看着你哭看着你闹，经历着你的每一个第一次见证着你的每一滴泪每一抹笑，我越来越无法将目光从你身上移开，你越来越美浑身散发着倾世的绝美和才情，让我坚信和明确自己的感情，我深思熟虑了很久才决定告诉你。裳儿，我爱你，全心全意的爱着你，爱你的一切包括你的优点和缺点，我爱你的美你的善良你的天真你的任性你的淘气你的伤感。我看到了多方面的你，我想一直陪伴在你身边，希望你给我这样的机会。好吗？”林墨满眼的深情，他衷情的诉说，陌裳满心满怀的感动，但是也只能有感动。“墨哥哥，这些年我都知道，没有谁比你对我更好了，真的谢谢你，裳儿也很喜欢墨哥哥，但是在裳儿心里墨哥哥你就跟大哥二哥他们一样你在我心里就是我的亲哥哥。我——” “够了，不要再说了。”林墨第一次霸道得打断了陌裳的话。“这是为什么？是我做的还不够吗？是我哪里不好？裳儿你告诉我我哪里不好你不喜欢，我改。”“不。墨哥哥，你哪里都好。这不是你的问题，是我的问题。对不起墨哥哥——” “是因为亦宸？”陌裳满眼的惊讶“墨哥哥？”看着陌裳满眼的惊讶，林墨痛苦得闭了眼，又慢慢睁开“到底还是他。可是为什么？裳儿，我到底是哪里不如他？他离开了你三年，是我日夜守在你身边，难道我日日相伴还抵不上一个三年都不在你身边的人吗？” “墨哥哥，这不是时间的问题，宸哥哥在我心里早就生了根，不管他在不在我身边我对他的爱都不会改变。”陌裳惊讶于她自己竟说出了“爱”这个字，她和亦宸虽早已懵懂的开始，但亦宸念及她年幼也始终没有和她说过什么情话。陌裳不觉红了脸。 “可是，裳儿我不会比亦宸少爱你一分啊，为什么你选择了他而不是我？”林墨满脸痛苦难掩，却仍不愿死心。“墨哥哥，我还小也许不懂爱情，但是我想爱一个人是不需要理由的。就像我父皇爱我母后一样不因为我母后是第一美人不因为任何一样，我对宸哥哥也是一样的。”陌裳动情得说着甚至忽视了一旁痛苦得林墨。 “那么我想问你一个问题裳儿，你有多爱亦宸呢？”“我不知道，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也没有衡量过，我只知道只要有一天不见他我这天的日子就会很难过，他几乎充满了我的整个思想和整个意识，有他在我身边我就会觉得很温暖很安心。” “谢谢你还愿意这么坦率的告诉我，裳儿，但是墨哥哥想告诉你，如果未来亦宸他负了你，你要记得还有我，我会一直默默守护着你，你不要有负担也不要不自在，我不在乎你退而求其次。” 说罢林墨夺门而出，他生怕自己撑不住在陌裳面前落下泪来，他要一直做他坚强勇敢的可以为她挡风遮雨的墨哥哥，痛是只要留给自己受的——这，便是他爱陌裳的方式。 ##第十五章 亦宸的醋意，陌裳的心意 这一夜，陌裳辗转难眠，心里起伏不定想着书诺和林墨的表白，内心翻滚着歉意和无措，更多的则是对亦宸的不满。人家都和自己表明心意了，唯独他这般不上心。一夜无梦醒来时却觉疲惫。 想要探探亦宸的心意，却又羞涩不知该如何开口，瞧着这一夜寝食难安的小公主书颜也不由得急了，二人早已情同姐妹，书颜定不想陌裳着急难过也想帮着哥哥弄清公主的心意。还没等她开口陌裳反倒央起她来“颜姐姐，裳儿心里可不舒服了，你说心里有一个人万一人家心里没你是不是很囧呢？”“好啊，裳儿，你有了心上人了？”“好姐姐，别嚷嚷，这话我只告诉你，我心里不知道该怎么好，难道还要我去问他？”陌裳低了脑袋难练羞涩。书颜从未见过陌裳这幅模样，自是觉得可爱极了。“呵呵，可是这个他是谁呢？”书颜有意打趣陌裳，故意变了语调轻笑道。“坏姐姐，人家跟你说心事你还取笑人家，真是坏透了。不理你了。哼。”说着陌裳起身要走，书颜一把拉住了，“好了好了，不闹你了，可是这个他究竟是谁啊，是亦宸、林墨还是——我哥哥？”“讨厌，竟说笑了” “到底是谁啊？”书颜一脸认真。“是——是——是宸哥哥”陌裳的声音极小满脸羞得通红，书颜虽为哥哥惋惜却觉得亦宸能文能武又极其俊秀自是个如意郎君便也为陌裳高兴。 “呵呵，果然是他，这个还不简单，我去帮你试试他，一准儿逼出他的真心话来。”“你怎么帮我试他呀？”书颜凑近陌裳耳边一阵嘀咕，陌裳心领神会暗暗点了点头。 亦宸在竹林已等了一刻了，却还不见陌裳踪影，倒是这欧家小姐朝这边来了，亦宸礼貌地和书颜打了招呼二人寒暄起来。“穆公子，我哥哥让我送甜点去给陌裳吃，都是些公主爱吃的甜食，他们刚刚一起去幽幽谷听风声去了，我看他们俩真是郎才女貌般配极了，我哥又待陌裳这么周到，裳儿也总在我面前夸我哥哥这好那好的。呵呵，他们俩还真是一对璧人呢。你说是不是穆公子？”听着书颜的一席话，亦宸的心里早已五味陈杂不是滋味儿了，他敷衍地笑了笑，没有过多理会。书颜道了扰转身走了。 不多会儿便见陌裳笑吟吟得朝自己走来，“怎么，听风声是不是很有趣？＂怎么今儿个宸哥哥一开口便是满口的火药味儿，陌裳不知道书颜和他说了什么，一时心里没底儿。“宸哥哥，你不高兴吗？”“我哪有不高兴，倒是公主你，这些天早忘了宸哥哥吧，是不是和欧书诺在一起感觉很好啊，他陪你看星星看月亮看落花看流水是不是很幸福呢？”陌裳一时语塞心里很不是滋味儿，“宸哥哥，你怎么这么说话，诺哥哥是有陪裳儿四处走走，有什么不可以吗？”“诺哥哥，叫得可真亲热，他几时成了你的诺哥哥，我竟不知道。”“宸哥哥，诺哥哥是欧伯伯的儿子，欧伯伯父皇母后都是至交，我叫他一声诺哥哥有什么不对吗？”亦宸耳边回响着书颜刚刚的一番话，醋意更浓，可惜我们的小公主竟美听出来，还以为宸哥哥是看自己不爽故意来找茬。心里别扭极了。 “裳儿，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喜欢上了欧书诺？”陌裳心里咯噔一下重重地被震到，他不愿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心爱的宸哥哥竟怀疑自己喜欢上了别人。“宸哥哥，你——”陌裳满腹委屈，泪珠在眼眶里打转。“我再也不要理你了，再也不要。我告诉你，诺哥哥 什么都好，可是我心里只有一个募亦宸。”说完就要跑开。亦宸听她这样说满心的欢喜哪里会容她跑开，紧紧地箍她在怀，“对不起对不起裳儿，我不该这样和你说话，都是我嫉妒我发疯一样的嫉妒，我不喜欢你和他走得这么近，我也不喜欢林墨看你的眼神。裳儿你是我的，我爱你，我要你。”亦宸紧紧地抱着陌裳，陌裳终于听到了他的“爱”喜极而泣。“傻瓜，书颜是故意激你的啦。”陌裳的小粉拳锤在亦宸的胸口上，亦宸却觉得异常幸福，他的小公主是爱他的只爱他，他是多大的幸福多大的幸运竟可以拥有她。 “裳儿，我爱你，这一辈子我会一直在你身边护你周全，不会让你受到一点点伤害，我要你，我要你只爱我一个。好不好？裳儿。” “傻瓜，当然了，我从4岁起每年的心愿就只有一个——我要做穆亦宸的妻子，我只想做穆亦宸的妻子。”亦宸的吻轻落在陌裳的额头上，那般轻又那般深情像是不忍亵渎了最圣洁的神物。连近旁的金盏花都微笑着祝福着这一对紧紧相拥的人儿…… ##第十六章 当亦宸遇上林墨 自从陌裳和亦宸二人互诉衷肠后，两人更是比往日多了份默契，只是陌裳每每面对书诺和林墨时却平添了分无言的尴尬，这让他们彼此都有些茫然无措，爱本身并无对错，只是这份唯一也确乎刺痛抑或说伤及了他人，而这对才只有10岁的陌裳而言也许便是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了。一直呵护她疼爱她有加的墨哥哥变得寡言沉默甚至连眼神都暗淡无光了，一向云淡风轻潇洒自如的欧书诺也会眉头紧锁了，她心里忐忑不知该怎样面对这一切更担心她是不是就这样失去了她一直视作兄长的林墨和她引为知己的欧书诺。接连几天陌裳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香，心里像是被猫爪挠了一样难受极了。 亦宸眼见着陌裳一日日的愁眉不展心里也很是为她担忧。是夜，原本燥热的夏夜在这牧云山庄却觉分外幽凉，软风夹杂着星子的闪。当浓稠深重的夜色如一笔浓墨般缓缓染开时，柔软轻灵的声线充满了一泓静湖般的柔情似水与佳期如梦。或明或暗的隐绰灯晕照朦胧着她姣好明艳的面容，她——娇小的她却似心有千千结，淡淡的哀伤弥散开…… 亦宸不愿打扰静静低唱的陌裳，转身走开了，他无奈的转身，不知该如何劝慰她更不忍心见她忧伤。走着走着，行至兰轩处，却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月下他墨色衣衫随风而摆，挥剑的背影很是黯然，他狠命得舞着剑，似把心头所有怨气倾于剑端，月色那么凉，他寂寥的舞着……颓然收剑，他仰视苍天眸子里尽是凄然。 “林墨，我想和你谈谈。”林墨转身见竟是亦宸，气便不打一处来，“我累了，况且我们也没什么好聊。”说着便要走，亦宸一个疾步挡在他的面前，“几句话就好，误不了你休息。”林墨不露一丝感情. “裳儿，这些天她很不开心，你，是不是应该和他谈谈，他很怕你因为得不到她的感情而失去你，她很在意你。林墨—— “够了，穆亦宸，你是在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向我炫耀你的魅力吗？你是在嘲笑我日夜守护在她身边却仍然敌不过三年不在她身边的你吗？”林墨愤恨的眼神那样凛冽，但亦宸只看到了一种心底深处的痛伤。 “不，林墨你误会了，我们从小就是一起玩闹的好兄弟，我待你的情分你不是不知道，我知道裳儿是你最最在意的，你绝不会想她不开心的对不对。可是她因你而憔悴，你看到了没？你不可以再这样折磨自己，也折磨裳儿。”林墨满脸凄楚，在提起裳儿时眸中的凄楚便更甚了，“我那么的爱她，全心全意，为什么，为什么……” “对不起，林墨，你该气该怨的人是我，对不住你的是我，不关裳儿的事……”“你说的对，都是你”林墨提起剑便倏然向亦宸刺来，亦宸竟不闪躲，林墨一惊，没料想他竟不闪躲，剑尖直指亦宸的喉头，亦宸定定得看着林墨，那样坦然那样磊落，那样干净明澈，“我们永远都是好兄弟，不是吗？”亦宸坚毅的眼神。 “只要她幸福就好，不是吗？”亦宸步步紧逼。 林墨颓然放下剑，连着后退几步，喃喃自语“裳儿幸福就好。”转而他敛起一副斗败了的公鸡样子，冲亦宸挥过去一拳“你小子以后要是敢对裳儿不好，要是敢欺负她，我非把她抢过来不可。”二人相视一笑，为了他们共同爱着的裳儿，林墨在心底告诫自己“从今往后，我就要站在你的世界外看你了，只要你幸福我就幸福——我的公主。墨哥哥会一直在你身边，做好你的——哥哥。” ##第十七章 人生自是有情痴 总算林墨、陌裳雨过天晴了，书诺向来疏淡清冷惯了更看不出情绪，不知不觉已在庄中月余，这一日大家的兴致都很高，慕容涟清素喜对对子，这会儿也许是情致来了，全部人也都参与其中。 也是，一屋子人个个文采华章，自是有趣。慕容涟清略一思忖，吟道“天上月圆，人间月半，月月月圆逢月半。”众人陷入沉思，“除夕年尾，新年年头，年年年尾接年头。”程樱素朱唇轻启，眼中流转的波光，慕容涟清对他颔首轻笑。果然如此契合，真真是一生一世一对人。 “我这也有一联，孩子们，你们听着，“引袖拂寒星，古意苍茫，看回望云山，青来剑外。” 欧展云捻须沉吟，“伯父，我来试对一下，“挺琴伫凉月，予怀浩渺，送一篙春水，绿到江南。”亦宸脱口而出，引得众人频频赞叹。“不错，不错，贤侄果然聪慧颖悟。”欧展云满意的点头。亦宸和陌裳相视而笑，书诺心中暗叹“果然，裳儿倾心的人，自是不俗。”满上却丝毫看不出一丝情绪。 程樱素轻曼的声音响起“我也来凑凑热闹，“清风明月本无价”“近水遥山皆有情”没有半分迟疑，一旁一直静默的穆丞相沉声对道，他静静凝视着程樱素，她看到了他眼底的那抹不易捕捉的哀伤而更多的是坚毅，慕容涟清看了这一幕不觉心沉下去。林将军轻叹一声，甚是无奈。孩子们显然不懂得长辈们的故事，有说有笑热闹极了。程樱素早已收回了目光：言哥哥，终是对不起，也只有对不起了。原谅我。 慕言像是被触痛了心底最敏感的神经，兀自走出厅去，林将军尾随其后。在皎洁月光掩映下的竹影斑驳了一地，“你这又是何必？”林将军沉声，慕言也不回头，“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慕言黯然，声音里却听不出一丝波澜。“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不能释怀吗？”“有些事不是不想忘，是忘不了也忘不掉，越是想忘记就越难忘记。”他背转身，林将军看不到他的深情，他深锁的眉，这些年眼见着皇上皇后鹣鲽情深的这么些年，对他来说该是有多难熬。“清儿也是自幼和我们一起玩闹大的，这些年她尽职尽责的做她的穆夫人，她爱你所以甘愿忍受你的冷冰冰，你觉得你对得起她吗？明明知道明明一开始就知道不会有结果的事为什么还要这样守着你的执念？”林将军很是无奈，却为自己情如兄弟的多年好友心痛。“我知道，我对不起清儿，我可我真的做不到，我做不到不去想她，我做不到心里再装下另一个女人，你懂吗？”慕言的声音并不大，却满满的透着凄楚，积攒了二十年的寂寞与哀愁。 “我知道劝不了你，可是还是那句话，不如怜取眼前人，不要再折磨自己了，慕言。”林将军走远，留穆丞相一人静守他的孤寂，他又想起了自己府邸的樱园，想起那年陪程樱素赏樱花的情景，嘴角牵起一丝笑，很快便被愁思淹没了，而那樱园对穆夫人来说却像是噩梦般日日缠绕着她这痛直刺入她灵魂深处……程樱素这个名字就像是咒语般，她始终知道这个女人永远站在她和丈夫中间，她恨过、怨过，却终也只剩徒然…… ##第十八章 再见了，牧云山庄 不知不觉在这牧云山庄竟住了近两个月了，慕容涟清在晚饭时告知大家后天启程返京，陌裳心里很不舍，既不舍得和欧书颜分开，陌裳自幼没有姐妹一直希望能有个姐姐相伴，这欧书颜温柔婉约又善解人意，陌裳在心里早已把她当姐姐待了，二人同吃同住真真是姐妹情深，想到就要分开了，陌裳的眼圈不觉红了，桌下，亦宸紧了紧握着陌裳的手，陌裳看向他，两人用眼神沟通着。 听到大家就要分别的消息，欧书诺的心竟也疼了，他深情得看了一眼陌裳，此刻她的眼里只有亦宸，并未注意到书诺的深情注视。 晚饭后，照例书诺在竹林间漫步，书颜尾随其后，“哥哥，陌裳就要走了，你呢？你为什么不找她谈谈，你是甘愿就这样错过吗？” “谈什么？该说的我都说了，不该说的我也不会多说，颜儿，你了解我。”欧书诺仍然是万年不变的沉着语气。“只要她幸福就好。”他又补充道。 “是吗？难道你不喜欢她吗？难道你不想和她在一起？你这么快就投降就认输了？你就这样把她拱手让给穆亦宸？” “颜儿，你错了，我没有投降也没有认输，而是我根本连仗都不需要打就已经输了，我连战场都没有啊。”这样心痛的句子却用这样风轻云淡的语调说出，没人知道欧书诺心里隐忍的痛。 “哥——”书颜想再说下去，却终不忍再说…… “颜儿，好好陪陪她吧，这样一别，还不知道今生能不能再见，你们姐妹一场，该去好好陪陪她。” 后天这么快就到，转眼就是归期。哭了一夜的陌裳，眼睛肿的像核桃，却还是那样美得让人心动，她不舍得离开牧云山庄，不舍得这里的一花一草，一人一物，不舍得这里自由的风纯美的溪，不舍得情投意合的书颜，不舍得自由如风引为知己的诺哥哥，不舍得……几千个舍不得，几万个舍不得。 书诺终是站在了陌裳面前，手里拿着那个同心扣。他和妹妹争执了半日到底是送中国结还是同心扣，书颜说既然选择放手又何必存有执念送这象征爱恋的同心扣徒增烦恼，可是莫名的书诺还是给了陌裳，“裳儿，这是诺哥哥送你的，希望你永远幸福，拥有一切最美好的。”“诺哥哥——”陌裳的圆圈眼见着又要红了，“诺哥哥，书颜，裳儿会很想很想你们的，你们要随时给我你们的消息。”“是”书颜嗫嚅着，“我写信给你， 我用飞鸽传书给你，我和哥哥会跟爹去京城看你。” 陌裳拼命点着头。这一边，林墨、亦宸、书诺纷纷相拥“珍重，兄弟”“再见了，保重” “要让她幸福，亦宸”书诺定定地看着亦宸。“放心，一定。” “薇姐姐，一定要来看我们啊，带着诺儿和颜儿。一定。”程樱素也是满脸泪痕，慕容涟清搂着娇妻宽慰着“又不是见不到了。哭什么，什么时候想来都行的。” 终是启程了，陌裳在马车上不住地挥手，直到泪眼模糊……“再见了，诺哥哥，再见了书颜，再见了牧云山庄” 陌裳轻浮着书诺送的同心扣，多年以后在夜寒国清冷的椒兰殿里她也带着她轻抚着“同心而离居，忧伤以终老。” 欧书诺在陌裳走后，日日在竹林、在花海、在醉溪边停驻，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裳儿，你一定要幸福，一定要幸福… ##第十九章 对诗传情 亦宸自幼便受到其父穆丞相的严格培养，文治武功都是极好的，这陌裳也是诗词歌赋样样精通，琴棋书画无所不会。自从牧云山庄回京后，二人仿佛蜜里调油般，除了日日陪大皇子慕容宇轩习武读书外，这汀兰小筑的门槛就快被亦宸踏破了，慕容涟清和程樱素也很喜欢亦宸这孩子，眼见着两个孩子这般相好又想起了他们自个儿当年的情形，便也并没有什么阻止。各各宫里的下人奴婢们心里也都明镜似的，这小公主和这丞相公子迟早是一对儿，不过是等二人再长大些罢了…… 日子平静安宁，亦宸和陌裳的感情却日日升温，这汀兰小筑亦宸必是每日前去报到的，故而常常被林墨、宇晖他们取笑了去一天不去汀兰小筑某人的日子就很难过。这林墨自从回宫后，便不似往昔去陌裳的住处勤了，只默默关心着默默守护着，言语也较平日少了不少，但只要是对陌裳，话语间的宠溺自是无法抹去，只要你幸福就是我的幸福，只要能看着你幸福也便是好的。林墨时常这么想着，心里便平静很多。有一种执念无法放下无法割舍无法释怀，只因爱的太深。 又是个月圆之夜，早早得用过晚饭，亦宸便陪陌裳去御花园赏月，月色有些朦胧又有些迷离，淡淡的笼罩着层轻烟，看得陌裳似乎醉了，一时来了情致，“宸哥哥，我们来对诗吧，要求字数得相同，好不好？” “臣遵旨，穆亦宸舍命陪公主。”亦宸莞尔一笑，顺势屈膝，陌裳狡黠一笑。 “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亦宸并无半分思考“侬做北辰星，千年无转移。” “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陌裳紧接而来，毫不示弱。“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亦宸脱口而出。“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陌裳忙不迭的道出，“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亦宸有条不紊。 “哼，继续，接着对。”亦宸竟对答如流，陌裳满有些不服气，“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合昏尚知时，鸳鸯不独宿。”亦宸满眼柔情，浅笑，说不出的倜傥风流。 陌裳刚在沉思，却被亦宸一把拉进怀里，在她的粉腮上轻啄了口，“裳儿，别动，真想就这样抱着你，就这样抱着你，直到地老天荒去。”陌裳心头暖暖的，身子一软，依偎在亦宸怀中，像一只温顺的小猫。 亦宸摩挲着陌裳一头柔软细密的头发，“一生一代一双人”满目柔情吻上了陌裳如樱的唇瓣。 陌裳有一瞬间的恍惚，这两年来的点点滴滴汇成一股热潮在陌裳心间翻滚，她的眸子对上他的“山无棱，山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亦宸耳机萦绕着这销魂的声音，直嵌入他的灵魂中去，他紧抱着他命中所系之人，仿佛怀里的便是他的整个世界…… 而在慕云山庄里，欧书诺站在这醉溪边，不，他早已将它改做了陌溪，抬头望着天边的一轮明月，思念着亦宸怀里的这个人儿，“裳儿，你说过会一直一直想我们，可是月圆十次，月圆一百次，你，又还会记得我吗？” ##第二十章 救下南宫浩 一转眼，陌裳已是16岁待字闺中的大姑娘了，褪去了往日的稚嫩，她出落的愈发娇俏可人，既有她母后的幽娴贞静，又多了分洒脱灵动，一双美目像是黑葡萄般耀眼，如瀑的长发倾斜着通身的柔情和诗意。正所谓此女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见。倾国倾城来形容陌裳似乎已远不够瞧了…… 慕容涟清极爱关注民生疾苦，总隔三岔五的微服出巡以了解最真实的市井民情，这日慕容涟清临时起意带了亦宸、林墨一行陪同他出巡，陌裳硬是朝着要跟去，慕容涟清从来是那她没办法的，只得应允，在被程樱素千叮咛万嘱咐数次后，陌裳好歹是6年后再度踏出宫墙。距离上次去牧云山庄避暑已过了六载，这期间虽和欧书颜一直有书信来往，却仍是让陌裳始终怀念着宫墙外那份自由的空气和惬意的栖居。一晃这么些年过去了…… 行走在京城最热闹最繁华的市坊吉庆街上，陌裳的倾城绝色引来了太多烂桃花的侧目和驻足，亦宸心里一万个不爽，陌裳却浑然不觉。 “小妞，让大爷瞧瞧。”一个脑满肠肥满脸横肉的纨绔子弟趁势想要摸陌裳的小脸，林墨刚要出手，亦宸已一把扭过这胖子的猪手，恨不得拧断他的肘子，“不要命了你，仔细你再也用不了你的右手。”这个脑满肠肥的家伙登时痛的直喊娘“公子饶命，小的我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得罪了。” 亦宸紧张得看了眼陌裳，便走至她身边，离他只有半米，一步不离的跟着，生怕她再被人轻侮了去。突然，一个满身黑衣的蒙面人像闪电般疾驰而过，差一点便恰好撞到陌裳身上，还好被亦宸一挡，这黑衣人滚到地上，挣扎着却很难起身，陌裳便冲过去，黑衣人的面纱滑落，一副绝色的俊美容颜有分霸气有分王者之风，更让陌裳注意的是他嘴角流出血来，此人一定是受了重伤。陌裳忙跑去扶住这黑衣人，“你还好吧？”陌裳关切地问，黑衣人看了她一眼，竟体力不支昏死过去。“父皇，他受了重伤，我们带他回客栈吧。”“裳儿，不可多管闲事。”林墨皱眉道。“墨哥哥，他受了重伤呀，难道我们要见死不救？”林墨无言。“父皇，他是我们的子民，你不是一直教导哥哥们要爱民如子吗？那我们怎能袖手旁观呢？”陌裳转而向慕容涟清求救。“亦宸、墨儿，快抬他去客栈，弄清究竟。” 一伙人在客房内安置下了这黑衣人，这裳儿爱管闲事热心肠的毛病总也改不了，可别惹出什么乱子才好，林墨正在担心着。那黑衣人一阵猛咳，陌裳用手试了试他的额头，好烫，“快去请大夫”一旁的奴才听命忙跑出去了。 这黑衣人一连昏睡了好久，第二日清晨陌裳已起床便来到他床前，她充满了好奇也对这受伤的人满是担忧，众人都折腾了一夜都在睡着。倏然这黑让人慢慢睁开了双眼，在混沌中他竟看到一张绝美的脸，他摇摇脑袋努力想使自己清醒，陌裳忙凑近他问道“你还好吧，你已经昏睡很久了，你伤的很重，我们都担心你醒不过来呢，你还好吗？你……”一连串的问题，黑衣人似乎没听到一样一件也不去理会，他茫然的看着周遭，知道是眼前的这位姑娘救了自己，他的目光很冷，像是带冰的刀刃直泛冷光，他紧皱着眉，试图起身。“你别动，大夫说你伤了筋骨，不可乱动的，你安分点行不行。”陌裳面对着这个自己好心救下却一言不发的神秘黑衣人很是着急，“你是谁？怎么受的伤呢？你受了伤怎么还在大街上乱跑？是不是有人追杀你？是的仇家？你别怕，你现在安全了，我叫陌裳，有什么事你都可以和我说，但愿我能帮你解决你的问题。 “不给我制造问题已经是我的万幸，谁能解决我的问题？”生冷强硬的语气让陌裳很是不适，这人怎么这样好心救他还这么凶巴巴的，“你好好休息吧，我先出去了”陌裳转身，“谢谢你”陌裳以为听错了，那人又恢复了沉默。陌裳回以他了一个甜美的笑，她那仿佛璀璨的如天上明星般的大眼睛溢满了神采，儿陌裳不知道，正是这惊鸿一瞥正是这一笑永远得定格在了这黑衣人的心里、脑海里，正是这一笑，便改变了陌裳一生的命运。 而这被陌裳救下的黑衣人，正是南宫浩，邻国的世子，被弟弟阴谋篡位的夜寒国继承人南宫浩。多年后的慕容陌裳，想及今日，不知会不会对救下他心生悔意…… ##第二十一章 黑衣人离奇失踪 陌裳出门后，这南宫浩又陷入昏睡中，众人不像陌裳那般热心对这偶然救下的黑衣人的身份更是怀疑得很，只三三两两得去看了看，见南宫浩在沉睡，便也都纷纷退出房门，各忙各的了，毕竟这次出来的目的是了解民情的，陌裳因照顾南宫浩的缘故倦乏极了便留在客栈休息，其余人陪着慕容涟清出门去了。 大约已是戌时了，昏黄的房内，南宫浩隐隐挣扎着想要起身“世子”抬眼竟是自己贴身的侍卫夏攸，“世子，你受苦了，此地不宜久留，二皇子的追兵随时会找来这儿的，昨夜我们就发现了您的行踪，只是慕容家的人太多，我们不敢近前，怕引起不必要的事端，再起波澜。”“慕容家的人？”虚弱的南宫浩满脸狐疑，对于这一起长大情同手足的夏攸他自是信任的，“你是说？” “世子，那救你的小姐正是这风天国的小公主慕容陌裳。”夏攸笃定，“世子，情势危急，我们必须马上带走您，去安全的地方再做筹谋。”不容南宫浩反应夏攸便让手下的两人动手移走他，“我还没有像他们道谢，尤其是那个慕容陌裳——”“不行，世子，二皇子心狠手辣步步险招，你不能再耽误片刻了。”……南宫浩任一群人七手八脚的把自己从这客栈悄悄转移走，心下一直在想那个明媚如三月暖阳的公主以及她的更明媚的笑颜。多少年后他都一直渴望再见到她那惊鸿一瞥的笑颜，只是终是没有如愿……这也许是一段不该有的孽缘，却让慕容陌裳四个字成了南宫浩心中永远的憩处与伤痛…… “我来看你了，有没有觉得好一点？“陌裳一进屋就轻声道，见无人答应以为他还在熟睡，走进细瞧，这床上哪还有这黑衣人的踪影，她一时惊骇忙叫父皇和亦宸，众人很是惊异，“这黑衣人伤势很重，靠他一己之力是肯定走不出这间客栈的，那么就并定是有人来带走了他，而他竟然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消失而不曾被我们察觉，说明这人来头一定不小。”林墨细细分析着，众人觉得有理。“那，他会不会是被他的仇家发现掳走了呢？”陌裳惊恐得说道，“我们派人去找他吧，他受了伤现在又下落不明，太危险了。”陌裳紧张道，“裳儿，此事错综复杂，你不要再蹚浑水了，我们此行还有很多事要做，不要再节外生枝。”慕容涟清沉声。“可是——”陌裳刚想反驳，亦宸便开了口“裳儿，你对这个黑衣人关心的过分了，也许他根本不是什么好人，我们已经救下他也请大夫为他医治了，现在他自己失踪了，也许是他的同伴把他转移走了，也许人家有自己的难言之隐，我们就不要再去细究了好吗？”亦宸满脸的担心，陌裳点点头，却很是沮丧，这个黑衣人身负重伤却这掩不住他通身的贵气和他不容置疑的高贵，他有着那样一张英气逼人的脸和让人摄动的气魄，虽只有一面之缘陌裳却觉得此人绝非是等闲之辈。看着陌裳又陷入沉思中，亦宸的心也揪了起来，他的裳儿总是这样美好总是希望所有人不受伤害，她这样纯洁这样天真，他真担心有一天美善如她会受到伤害，“不，不会的，有我在她身边保护她，她怎么会受到伤害，我不允许。：亦宸心中有强烈的情绪在激动，他直直的望着陌裳，想抚平她内心的忧虑。 “他到底是谁呢？为什么会受伤为什么会这样离奇失踪呢？为什么这样奇怪？”这一夜陌裳翻来覆去好久才渐渐有了睡意，梦中那黑衣人却笑着叫她“裳儿，裳儿”她沉在梦中无法醒来，“你是谁？你到底是谁？”她用尽全身力气想冲他喊却喊不出，醒来是一身冷汗。却见亦宸紧紧搂着她“宸哥哥，我做了好奇怪的梦，裳儿好怕。”“裳儿乖，有我在你身边，不要怕，我会一直陪着你，一直陪着你。都过去了，没事的……”陌裳在亦宸的轻哄下很快进入了梦乡，只是亦宸并不知道，一切并没有过去，而日后这黑衣人，这邻国的世子南宫浩竟使他失去了他怀中的可人儿…… ##第二十二章 惊变，仓皇回宫 这一日，慕容涟清带着陌裳、亦宸、林墨一群人在林翠街上行着正巧赶上了集市，简直是热闹极了，各种商铺各种小贩，有的行商有的坐贾，卖胭脂粉儿的，卖烧饼的，卖古玩字画的，还有不少跑江湖的艺人杂耍卖艺的，自由长在深宫的陌裳哪见过这等场面，那股子兴奋劲儿自是不消说的，她这儿跑跑，那儿瞧瞧，亦宸生怕她有个闪失，紧跟在她身后寸步不离，慕容涟清瞧着亦宸如此紧张陌裳心里也甚是欣慰，亦宸这孩子是他看着长大的，家世人品自是不用说，单单是他对陌裳的这份情就足以让做长辈的感动了，况且他又是穆言的儿子，这两孩子在一起的话也倒真是弥补了慕容涟清多年来心里头对穆言的亏欠，在素儿的事上，他们谁都没有挑明过，但慕容涟清知道这些年苦了他了…… “丞相，宫里来的急奏。”快马疾驰而来的侍卫不敢惊扰慕容涟清便先向穆言禀报，穆言的眉头开始一点点皱起，一旁的林墨觉察到了心想一定发生了什么大事此事一定非同小可，不然穆丞相不会面露惊慌，他可是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 “皇上，宫中来的急奏，看来咱们得速速回宫了。”穆丞相语气沉重但却听不出一丝紊乱，淡定又不失威严。“穆言，是有什么急事？”“皇上，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去马车上细说吧。”一行人跟着慕容涟清上了马车，马车里的气氛骤然结了冰般的冷，慕容涟清扫了一眼穆言，穆言这才开口“启禀圣上，夜寒国起了内讧了，他们的国王十天前过世二皇子南宫瑾秘不发丧宸世子南宫浩不在京都窜了位反诬南宫浩弑君谋反，事后又对自己的异母哥哥南宫浩赶尽杀绝，现在的情况是南宫浩外逃生死不明。”“嘘——”陌裳长吐一口气，“我还以为是我们国家有了什么乱子呢。”“公主别急，老臣的话还没有说完，这南宫瑾狼子野心，非要对南宫斩草除根，据探子来报眼下这南宫浩逃至我风天国，而这夜寒国现任的国主南宫瑾竟以我们私藏逆贼南宫浩为由妄图侵扰我国，边境八百里加急快递，据奏夜寒国已派出大批军队向我边境驻扎，蠢蠢欲动，现前方军情吃惊，我们得速速回宫商量对策。” “南宫瑾这小子擅自撕毁我两国世代友好的盟约，竟敢举兵犯境，真是欺人太甚。林萧，朕命你为兵马大元帅火速集结十万兵马，赶赴边境，势必要取胜。”“臣遵旨。”林将军成足在胸毫无惧色。“皇上，臣请旨跟随父帅前线讨敌。”林墨双手抱拳恳求皇上，“皇上，臣穆亦宸也请旨杀敌报国。”二人义正辞严，皆是一副不容拒绝的样子。陌裳的心一紧，宸哥哥、墨哥哥都要上前线打仗，这——这太危险了，若是有什么闪失，陌裳心里乱成一团，不敢再想下去。 “好，不愧是大将军和丞相的公子，朕果然没有白疼你们，朕会等着你们得胜归来，到时候咱们再论功行赏。”慕容涟清虽忧心前方战事但眼见这两个孩子如此为他分忧心下也宽慰很多。 回到宫中，皇上、丞相、大将军、连同亦宸、林墨一同进了御书房整整商讨了一个下午，部署好各项事宜，先头部队已经出发，林丞相他们三人决定明日一早随大军出征。那么，这意味着分别也就近在咫尺了。 程樱素和陌裳在凤栖宫里忐忑不安，陌裳来来回回走来走去，绞着手绢，一想到亦宸就要离开自己去那枪林弹雨密布的前线，她心里就惶惑的没来由的发虚，程樱素虽也是格外担心，却还是不断安慰着陌裳。 一下午都过去了还见不到亦宸他们出来，陌裳再也坐不住，不顾程樱素的劝阻跑去了御书房。“公主，您不能进去。皇上和丞相他们在探讨军机大事，吩咐小的任何人不得进入这御书房，包括您，包括皇后娘娘。”“小桂子，你不要拦我，父皇怪罪下来我担着，你让开，让我进去。”小桂子忙给陌裳跪下，“公主，您别难为小的，小的给您跪下，求求您了。”不忍心见他这幅模样，陌裳便不再吵着进去，也不回去，就站在这御书房外，继续着她满腔满怀的不安。终于，她等到了，她等到了她的亦宸，她看着他满脸倦容的走出来，便飞快迎上前去…… ##第二十四章 送他们出征，陌裳肠断 离别的日子终于还是来了，尽管陌裳多么期望时间就停驻在她和亦宸紧紧相拥饿那一刻就好，然而现实毕竟是现实，我们都得面对的。陌裳为了亦宸和林墨可以安心便敛起了所有的情绪，她陪同着父皇、母后和皇兄站在高高的城楼上向全军战士挥手示意，耳畔是慕容涟清掷地有声的话：我英勇的将士们，朕相信你们一定能旗开得胜，等到你们得胜归来时朕会亲自出城三十里迎接你们。众将士欢欣鼓舞，一阵山呼万岁士气大振。紧接着慕容涟清看了一眼此刻雄姿英发的亦宸，朗声道：亦宸，朕等着你凯旋而归，等着你来迎娶朕最珍爱的小公主。陌裳难以置信的看看父皇又看看亦宸，心中又惊又喜，亦宸下马抱拳单膝跪下，“谢皇上赐婚，臣穆亦宸定当不负众望，早日凯旋。亦宸笑得那样灿烂他那样神勇得望着陌裳望着他此生的最爱，陌裳和他交换了眼神娇羞的低下了头。而一旁林墨的心却生疼，林将军听着皇上这样说知大局已定又忧心着林墨心里怪不是滋味儿的。 大军们终是出发了，在嘹亮的号角下出发了，看着渐行渐远的队伍，陌裳终是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她看着亦宸离自己越来越远突然觉得剜心之痛，一时间泪眼滂沱。“宸哥哥，宸哥哥”她在心里呼唤着，千百遍的呼唤着，她突然萌生了一个荒诞的念头她要去追她她要随他一起出征。“父皇，裳儿求您，求您准许裳儿和宸哥哥他们一起去。”陌裳跪下那般决绝。“胡闹，你当战场是儿戏嘛，他们要行军打仗又不是去游山玩水，哪有闲暇顾及你。”慕容涟清微露恼色。“父皇，裳儿不要他们照顾，裳儿可以自己照顾好自己，一定不会让他们分神的。求父皇您恩准。”陌裳毫无退却之意。“裳儿，不要耍小孩脾气了，父皇知道你担心亦宸，可是你跟去了只会分他的神，必是有害无益的，你不要任性，乖乖听话。”陌裳听父皇这么说也确实有理便转而恳求道“那裳儿请您准许我再送他们一程。”慕容涟清刚要出言反对，便被程樱素拉住，“裳儿，你要快去快回。小桂子你带人跟着公主去。”“谢母后。”陌裳飞奔上马，疾驰而去，小桂子连声领命忙不迭的尾随陌裳而去。 陌裳想起当日亦宸教自己骑马正好今天派上了用场一时感叹世间皆有因果。陌裳快马加鞭，心下着急“宸哥哥，等我” “将军，公主骑马追来了。”一兵卒来报。林将军、林墨、亦宸皆回头，却见一抹灵动的白衣，衣袂飘飞宛若一只轻燕一只掌上蝶。亦宸眸中一亮，心里说不出的狂喜与感动。大军停下，将士们眼见他们绝色倾城的公主飞奔而来美得不似人间的女子。而陌裳她眼里早已没有了任何人任何物，她奔向亦宸，那般义无反顾。陌裳飞身下马，亦宸想她跑去，将她轻抱起在空中在原地打着转儿，落地，她轻轻地说“宸哥哥，我忘了把我连夜做的护身符给你，你看，这是一个锦囊绣着我的名字，我要你戴在身上不行离身，我要你好好地回来，听到没有？” 亦宸听到她这样软玉温香，竟迈不开步子，他多想没有战争没有家国天下的重担，就这样守着他心爱的女人，守着她到地老天荒去。林墨也向他们走近，陌裳松开了亦宸，她抓起来林墨的手“墨哥哥，你也是你也是，要毫发无伤的回来，听到没？”陌裳眼中又蓄满了泪，林墨见她哭心都揪起来了，“傻裳儿，有什么好哭的，墨哥哥一定会保护自己的，你放心。”林墨下意识地伸手为陌裳拭泪。“该上路了，军情吃紧，大军不可再延误了。”林将军沉声道。“保重公主。”“小心，姑父。”林将军微微颔首。 纵使有千万个舍不得纵使有无数个牵念，亦宸还是走了，陌裳再一次眼见他一点点离自己远去，她勉强牵起一丝微笑，像是对自己说一般，宸哥哥一定没事的，一定会好好的，我就在这儿等他，等着做他的妻…… ##第二十五章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亦宸走的第一天，想他想他想他—— 亦宸走的第二天，想他想他想他—— 亦宸走的第三天，想他想他想他—— 亦宸走的第十天，想他想他想他—— 发疯的一样想他，陌裳从来不知道原来爱可以让人废寝忘食到这个地步，原来这个人会这样充满了她的头脑思想和意识，她简直有点轻视她自己了…… 这日，正好是亦宸走后的一个月，陌裳闷在房里看书，心下却担心着亦宸的安慰，这些日子她连睡梦中都是亦宸，无论醒来还是梦里，满满的，全是亦宸。她不知道该为他做些什么，她只有虔诚的祈求，从不求神拜佛的她竟日日进佛堂焚香，她那样惶惑和无奈，也许上柱香祈求下能使她的心的得到片刻的宁静吧。 她想象着那日她与亦宸对诗传情的场景，心里蜜一样甜，她像是个诗词中的思妇般，痴痴地等着她的良人。这些天她一直恍恍惚惚沉浸在回忆里，只有沉浸在回忆里她的心才不会那般不安。 她竟这样瘦了，她的腰肢那样纤细，她以往泛着红晕的脸颊变得憔悴苍白，她大大的眼睛蓄满了忧伤和无奈，一向爱笑的她是有多少日不曾笑过了？只有爱情，唯有爱情的力量才能这样改变一个人吧。 她的亦宸此刻在单枪匹马吗？他在奋力作战吗？他有时间睡觉吗？他一定很疲倦吧。亦宸走后，她才发现原来她对他的爱与依恋竟是这般，他早已是她的整个世界了啊。这一日无心打扮的陌裳寂寞披衣起坐，天还没有大亮，她一个人静静坐在窗前，信手写下： 美人如花隔云端 道心伤 月轻殇 怎奈何 孤灯不明空长叹 却问郎归处 醒时空对烛花红 满心伤戚，满腹无奈通通化作相思泪，陌裳脸上泪痕未干又添新泪，仿佛这一生的眼泪都没有这一个月来得多，“宸哥哥，裳儿想你，想你，想你，想你……” 不觉单单得坐在这窗前愣神，许久，陌裳只觉肩上一暖，转身竟是母后来了，“母后”，陌裳轻道很是无力。“裳儿，怎么穿这么单坐在窗边吹冷风，想生病是不是？”满满的关心和假嗔，陌裳此刻却无暇顾及，她低下头不言语。“你该相信他才是，他答应过你，就一定会平安回来的。”程樱素坚定的眼神给了陌裳无限勇气，有这样一个貌美倾城又温柔坚韧的母后真是她莫大的幸福，她扑进程樱素的怀抱，程樱素轻轻抚摸着她那早已黑如缎的秀发爱怜得说：“裳儿，母后和你父皇早就知道你的心意了，亦宸那孩子我们也是一百个放心一千个喜欢，你父皇说了，等他回来就让你们成婚，可好？”“讨厌啦，母后，人家还不想嫁嘛，让我多陪陪你父皇不好嘛，干嘛急着把我嫁出去。”陌裳羞红了脸，幽怨一扫而光。“哦原来咱们的小公主不想嫁啊，好啊，那母后就去求你父皇收回旨意好了。”“母后——”陌裳一阵娇嗔，满心满怀的欢喜“宸哥哥，你快些回……” 日子过得实在无聊，陌裳便和书颜通起信来，这六年来，二人的联系从未中断过，情谊自是深厚，陌裳应无姐妹书颜恰好长她一岁有了这个姐姐程樱素也很是欢喜。每每收到书颜的书信陌裳都要高兴好几天，程樱素看着自己的宝贝公主能这样简单地快乐着，心里说不出的新欣慰…… ##第二十六章 岚欣书颜到访，陌裳欣喜若狂 那一日陌裳懒懒散散无精打采，午饭后有没有睡意，于是雪吟陪着在御花园的池塘里喂起鱼来，“裳姐姐”抬眼看去竟是岚欣，多日不见这岚欣也出挑的是亭亭玉立，虽比不上陌裳的娇颜耀眼，也十足是个美人坯子，只见她一身紫衣风流袅娜，好一个名门闺秀，陌裳忙拉了她的手“臭欣儿，这么久不来宫中看我，是不是早把我忘了？”岚欣忙打了个千：姐姐你可真是冤枉欣儿了，欣儿是想进宫来可娘总拦着呀。陌裳忙拉岚欣起身“跟你说过多少回了，都是自家姐妹，你行什么礼呀，多生分。” 岚欣微微低下头，娇小可人的模样任是谁见了都不免心动一番。陌裳对这个只比自己小三天的表妹是很是疼惜的，从小有什么好的赏赐都惦着她，可能是没有亲姐妹的缘故，陌裳对岚欣和书颜总是上心极了，虽然还沉浸在对亦宸的愁云惨淡中，这会儿瞧见岚欣来看自己了，少不得要好好招待一番。刚准备带岚欣回汀兰小筑去，身后竟有熟悉的声音响起：裳儿.她以为自己听错了，陌裳不可置信的回转身，天哪，是老天怜悯她近来日子过得太苦了吗？一天之中竟送来了两个姐妹给她。陌裳定睛一看虽多年未见，但她可以笃定眼前的这个娉娉婷婷的女子定是书颜，她还是一如小时候的浑身透着股书卷气，她就那样静静得站着，和她哥哥欧书诺一样的气定神闲，她一时竟无言，细细打量着书颜。她有一种遗世独立的清冷与孤傲，清秀的面容宛若拂面的三月杨柳，她叫了声“书颜姐”泪不觉间已滚落。“裳儿”她们紧紧的相拥，六年多过去了，太久的分别太久的想念换来今日的重逢，感动——不是一点点…… 岚欣早听过陌裳提起过书颜无数遍了，心里也对这未曾谋过面的欧书颜有一份欣赏有一份喜欢，今日见着了竟是这般清丽脱俗自是满心欢喜。三个再美不过的女子给这一个月来被阴云笼罩的汀兰小筑重新带来了阳光。“岚欣小姐，书颜小姐，亏是你们来了。我们公主这一个月不知道哭成什么样子，都快把愁死了。”雪吟眉开眼笑眼见着公主情绪好了起来她打心眼儿里高兴。她十岁起就奉命侍奉陌裳也是从十岁起被告知陌裳就是她生命的主题，那是陌裳才8岁，她们名义上是主仆实则情同姐妹。“雪吟，贵客来了还不快去沏茶，再准备点小点心来。”陌裳假嗔，雪吟却乐在心头。 “嘿嘿，咱们的小公主啥时候也爱哭鼻子了呀，是不是害了相思病啊，呵呵。”书颜打趣道，“什么呀，才不是呢。书颜姐好久不见你怎么也变得这么贫了。真真是不见不知道，一见吓一跳啊”陌裳故意把声音拖得老长，逗得岚欣捧腹大笑。“还不承认呢，小的时候就跟着你们瞎搅合，现在自己到不认账了，不知谁天天给我的书信里一口一个宸哥哥的。真真羞死了。”陌裳霎时红了脸，伸手要挠书颜的痒痒，书颜吓得直躲，恰巧这时雪吟端着茶出来，不识时务得冒了句“这穆公子啊可是我们公主心尖儿上的人，提不得提不得。”“雪吟，你这丫头越发没规矩的胡闹了，看我不收拾你。”陌裳转而又去对付雪吟，一屋子好不热闹。岚欣见大家提起亦宸心狠狠得疼了下，那个她原想深深埋在心底的人竟是这样狂烈的潜滋暗长在她的心头，那是最深的伤口碰不得。原来岚欣自幼一颗心就在亦宸上，只是因了陌裳的缘故他似乎从不曾正视过她的存在，他的眼里只有陌裳是的只有陌裳。多少次岚欣为他心碎，但是她不敢有怨言，陌裳是那样美美得不染一丝纤尘俗气，她贵而不骄，绝美的容颜善良的天性和她高妙绝伦的才情，她也是个没有战场的失意的人，只是明明知道不会有结果还是爱了，是的，一旦爱了，便顾不得许多了。她轻舒了口气，勉强压抑自己同样担心焦虑的心绪…… ##第二十七章 援军竟是故人？ 和夜寒国交战已持续了三个月，这漫长的三个月双方可谓势均力敌两败俱伤，林将军、亦宸、林墨常常几夜都合不了眼，这种大规模消耗的持续作战，将士们的士气在一点点低落……眼见着粮饷已维持不了几天了，林将军更是一连几天不眠不休。亦宸、林墨都在他的帐内，他们反复讨论着防线的部署、草拟一个又一个作战计划，争执不休，满心疲惫。 两军为了风天国境内的一处地势崎岖的高地已是争夺了多日，，眼见着这高地就要失守，而这高地正是边陲小镇清平的门户，一旦被撕开一个口子，后果将不堪设想，于是林将军下令死守决不可给敌人一丝机会。两军对垒已成焦灼状态，却见这时突然从山路南翼杀出一队将士，朝夜寒国的军队杀去，一时夜寒国方寸大乱，死伤惨重，主帅下令只得撤军三十里先做修整。“莫非是天降奇兵？”林墨一脸的难以置信，这支军队约五百来人，人虽不多，却看得出各个精锐各个神勇，正纳闷之时，却见一阵爽朗的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寻声望去，连同林将军、亦宸在内的众人俱是吃惊，“黑衣人，你是那日被裳儿救下的黑衣人”林墨性子率真耿直，脱口而道。“正是，我正是被贵国公主所救下的”来人全不是那日受伤之时的憔损模样，雄姿英发，器宇轩昂，一副不可一世的帝王贵气，那股子压倒一切的气势足以让人臣服。没错，此人正是南宫浩。 “不过，你们不知道的是我还有另外一个身份——夜寒国的世子，南宫浩。”“夜寒国世子？”亦宸沉吟，记忆回转到8年前那时自己还刚刚满14岁，回到那日比武赛场上和夜寒国世子南宫浩比剑的时候，那是他生平第一次遇到对手，南宫浩武功绝不在他之下，他清清楚楚得记得当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打成平手。“南宫浩？”亦宸笃定的不像是问句，诚然也只有他身上才有这样与生俱来的霸气抑或说王者之风。“你竟然记得我，那么我猜你定是穆丞相的公子穆亦宸。”果然对手之间总是记得这么清的，可是又有谁知道他们日后会为了一个女人而再度成为对手呢？情敌之间也许总是有一股子奇妙的力量…… 却说南宫浩那日被手下众人救走，得知就他的那位面容姣好善良可爱的女子竟是慕容陌裳不由得整个心都融化了，是她。竟是她。那日他跟随父皇前往风天国出访时他意外遇到的那个顽皮的小女孩，那个已在他心里莫名住了这么多年的小女孩，竟是她救了自己，这该是怎样奇妙的缘际？那日他嫌宴会乏味无聊便在御花园中闲逛，没承想竟被一个看起来只有8岁大小的女孩子遇到，“这位哥哥，你一定是哪位大人的公子吧，我想求你帮我一个忙，宸哥哥送我的小匕首父皇不许我留在担心我伤到自己，现在他急着召我，我也没处藏着，你能不能在这儿等我一下，帮我收一会儿它，我很快就回来，好不好？”南宫浩一脸错愕，陌裳以为他不答应忙接着哀求“哥哥，你长得这样漂亮，一定不会带走我这把小刀的对不对，一定愿意帮我这个小忙的吧.”南宫浩被这张甜嘴儿所惑竟点了头，陌裳很放心的跑远了，还回过头来冲她甜甜一笑“我是陌裳公主，谢谢你啦哥哥，我一定会答谢你的哦。嘿嘿”南宫浩登时被这份简单的单纯的快乐所感染，心里没来由的触动着，然而他最终没有成为守信的人，父皇紧急召见把他带回了夜寒国，一起带走的当然还有那把当年亦宸送给陌裳防身用的小匕首，不知道什么原因他竟一直留存到今天，不知道什么原因他一直回想起那个午后想起那个快乐的调皮的陌裳公主，直到那个回眸一笑的震撼那个为她所救的命定牵系的发生，他才知道原来这么些年他的心里一直有她，原来他不知不觉竟爱了她想了她这么多年。一瞬间喜欢上的也可能一瞬间就不喜欢了，然而南宫浩的一瞬间却是一世的珍爱。 “世子，您来此是何意？听闻您的皇弟一直在追杀你，而这次的战争也是因你的事才挑起。你想必很清楚吧。”林将军语气很沉，听不出内心是何盘算。“林将军，我想您的军队和南宫瑾的已经激战了这么些时日，如果你我合力，你的胜算会不会大很多？”林将军眉毛一挑甚是惊奇“你和我们联手？”林墨又有些沉不住气了。“世子，您的意思是……”亦宸继续着他一贯的淡漠，“我的意思是，我们合力打垮南宫瑾，你们保卫国土，我拿回本就是我应得的，贵国和我国再修万世友好。”“你是想让我们助你夺回王位？”“林副帅快人快语，正是，不过于你们而言有百利而无一害，不是吗？”即便在谈条件时他还这样一幅不容置疑的自信和威慑，让人凛然。“以你的力量足以可以夺回王位，何必要多次一举助我守土呢？”林将军老谋深算自知这南宫浩绝非如此善类。“林将军英明，还请您奏请贵国君主，风天国收复失地保境安民之日就是我夺回王位之时，那时我将以百倍的诚意与贵国缔结万世盟约。不过届时我想向贵国君主套一个心愿。”“一个心愿？”“对，我的条件是只要一个心愿。”“一言为定，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我先代表皇上答应您。”林将军斟酌了利弊答应了南宫浩。而此刻亦宸像是有什么感应似的心里没来由的慌乱了，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这个心愿一定和陌裳有关。”但是他又很快打消了这样的念头“不会的，不会的，皇上已将陌裳赐婚于我，何必庸人自扰呢。”这一夜每个人的心里都怀着无限的震惊与不安，慕容涟清接到林将军急奏很快同意了南宫浩的请求，然而他却不知道正是这个答应险些毁掉陌裳一生的幸福，倘若能知晓后事，任是那再多的城池相换他也断然不愿葬送掉陌裳的幸福吧…… ##第二十八章 陌裳、书颜彻夜畅聊 却说这日陌裳、岚欣她们三个甚是开心，周夫人便应允岚欣在汀兰小筑小住，是夜，岚欣早早歇在了东暖阁里。陌裳、书颜应久别兴致都很高，便在东厢耳房里安置了，两人细叙别后种种。话题还是绕到了欧书诺身上。陌裳有片刻的迟疑但还是问出了口，对于这个遗世独立的世外隐者她始终也很是惦念，毕竟他们有过那样一段足以铭刻的相识相知的回忆，那样一段美丽无尘的日子。 “书颜姐，诺哥哥这些年可好？我可有嫂嫂了？”书颜见陌裳问起哥哥，眸子不经意间竟沉了，叹了口气“别看他素日里清冷惯了，脾气却犟的什么似的，你还不知道他，就是一根筋认死扣，明知不是自己的还硬是要和自己过不去，到现在还惦记着某人呢。”陌裳知她话中之意，一时竟尴尬的无言。书颜见勾起了陌裳的歉疚忙把话题岔开了“对了，裳儿，哥哥有东西托我带给你呢。”书颜取出包袱，陌裳也跟着下床来，她递给陌裳。打开细瞧，竟是一本厚厚的诗稿，提名做《别后经年》陌裳粗略的翻了翻，天哪，他对我用情竟是如此之深，我竟辜负了这样一份情深意重。“那是哥哥多年来的对你的种种思念，这些年他虽如往日一样平静，但我知道他心里始终有你，他始终无法将你忘记。” 陌裳还能说什么呢，她捧着的不是诗稿了，她捧着的是这样一个痴情的男子对自己满腔满怀的情意，她那样的不知所措，那样的怅然若失，脑海中又浮现出他俊逸的身形来，那个翩翩佳公子，那个吐气如兰的诺哥哥。“裳儿，我知道你从小爱的一直是穆公子，我也知道你们早已海誓山盟了，可是我还是想怀着私心问你一句，倘若你和我哥先认识的比穆公子更早，你会爱上他吗？”陌裳一个踉跄险些站不稳，这个问题给了她重重一击“是啊，如果是诺哥哥先认识了我，会怎么样呢？”“裳儿？”“也许，我会爱上诺哥哥，但是这个如果没有意义啊，事实是我爱的人是宸哥哥，这是永远不会改变的。”陌裳满口坚定。但是她的心里竟满是疑惑了，她有些不可思议的怀疑起自己了，是啊，诺哥哥那样完美，那样清逸脱俗那样的给人一种宁静心安的感觉，是啊，倘若早早遇到了，我也会是去爱他的吧。陌裳倏然有否定了自己的念头“我怎么可以存这样的念头，我爱的人是宸哥哥，一直都是，无论完美何时相识，这辈子我爱的人只会是他。”这样想后陌裳才稍觉心安。 书颜看出了陌裳的矛盾，却也不忍让她左右为难，于是不再去提书诺，她其实早早就知道，哥哥对于陌裳的这份情只会是一个死结，一个永远也打不开的死结。可是有些人明明知道是死结还是爱了，义无反顾的爱了……她曾问过哥哥“你难道就要一辈子活在对她的记忆里，一辈子想着她过日子？你为什么不给自己一个机会试着去忘记。”“颜儿，如果我能忘记那该多好，哪怕是忘记一天一个小时，可是我一闭上眼就是她那闪亮的眸子，她那摄人心魄的娇小，我没有什么奢求，唯望她能幸福，假若她的记忆里能有一个小角落是属于我的我就觉得很满足了……”书颜震撼了，一见钟情的力量竟是如此？两个月的日子竟是让他甘愿爱她一生，她突然不再为哥哥心忧，反而羡慕起哥哥能有这样一份执着和钟情起来…… “裳儿，哥哥说他这辈子最幸福的事是和你相遇，他真的是爱你至深……我曾经很奇怪他何以有如此至深的感情，奈何也只是情深缘浅罢了。”陌裳心下又是一沉，这份深情她将何以报偿，辜负这样一个爱自己的男人，陌裳心里盛满了痛楚。 “书颜姐，替我照顾他，劝解他，开导他，我相信终有一天他会找到自己的幸福的。诺哥哥值得有人为他坐全心的付出。”陌裳满脸的抱歉和满心的祝福…… “裳儿，我想知道你是有多爱穆公子呢？”一提到亦宸陌裳满脸的红晕又回来了“不知道有多爱，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也从来没有衡量过，我只知道他几乎充满了我的思想和我的意识，倘若一天见不到他我这天的日子就会很难过……”书颜再次陷入震撼中，她眼见着身边的人一个个都爱得这样炽烈这样执着，她想自己怕是不会遇到这样强烈的爱吧…… ##第二十九章 林墨负伤，命悬一线 南宫浩和林将军联手对付这南宫瑾已是三月有余了，怎料这南宫瑾也不是个简单人物，调兵如神，南宫浩心想这个弟弟——这个平素最不起眼的弟弟竟是暗度陈仓了这么许多年，竟有这样大的力量，他确乎是轻敌了，小觑他了。但是南宫浩知道南宫瑾的软肋——多疑，他故布疑阵引南宫瑾上钩，他故意宣扬开去他和南宫瑾的主帅欧阳于谦自幼交好，欧阳于谦是他安插在南宫瑾身边的眼线。本来这欧阳大将军是全心效力于南宫瑾的，岂料这主子太阴损多疑，竟听信了谣言欲将自己出去。 这边南宫瑾阴沉着脸“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欧阳将军已洞察到南宫瑾对自己起了杀意，便顺势倒戈，5万夜寒国的精锐兵马就这样轻巧的被南宫浩收于帐下，一时之间情势直转急下，风天国与南宫浩的联军势如破竹，将夜寒国不多的残兵胜勇一举歼灭。南宫浩放出话来只要南宫瑾愿意投降可饶他不死。夜寒国的大殿上南宫瑾气得吐血，却意欲困兽之斗，不肯收手。“想让我束手就擒，简直是做梦。”南宫瑾咆哮道，满心的激愤和不甘。 战线已被推到夜寒国边陲重地承州，承州的长官本就对南宫瑾的谕令不服，举国上下也皆都认为南宫瑾窃位可耻，一心为南宫浩鸣不平，见世子已率兵打到承州，一向德高望重的他号召力更是可见一斑。承州不战而降，其余各州县也都纷纷效仿，对南宫瑾敢怒不敢言的夜寒百姓纷纷支持联军，于是风天与夜寒两国最后的决战终于来了…… 那日联军已是兵临城下，夜寒国首都西凉城却是城门紧闭部署森严，一向稳沉的南宫浩和亦宸也都知道这将必是一场恶战，伤亡必然会很是惨重，但是想到一切就快要结束他很快就可以回到裳儿身边去了，他便充满了斗志。 派去和南宫瑾谈判的时使节消失了整整一天了，这一天城门紧闭，这一天南宫浩他们按兵不动。直到傍晚城楼上挂出来使节的头颅，南宫浩被狠狠的激怒了，他本不想伤及这城中百姓，他本为南宫瑾——为他这弟弟留了一些生机，他本想……这一刻他所有的愤怒都被点燃，夺位之仇，追杀之仇，他像是一头被激怒的雄狮般怒吼着，他一声令下“攻城。”云梯，弓箭手，踩着无数将士们的尸身爬上城楼，他忘了安危不顾一切的奋力冲杀，林墨也是一样的神勇身先士卒，他眼见着泪流成河眼见着无数人倒下更是没命的冲杀，倏然一不小心一箭射中他的右肘，他咬牙硬拔下，继续着战斗，又是一剑猛地刺来，直刺到左肩，伤口很深血流不止，亦宸见着林墨受了伤便想近前去救下，无奈自己周围全是敌军一时之间无法靠近，林墨受了伤已是体力不支却硬撑着，倏然从他背后一箭穿过“嗖”得一下他应声倒下，倒下时眼前竟是陌裳那张天真无邪的笑脸，竟是她调皮眨着的眸子，竟是她一句句的“墨哥哥、墨哥哥”仿佛回到了儿时，他感觉不到痛只是那样的想她那样的想见她，他重重得倒下，“林墨”亦宸怒吼着，眼见着自己并肩作战的好兄弟倒下亦宸全身的细胞都被愤怒激活了，他杀红了眼一样不顾一切的冲过去，冲到林墨身边，一列林墨的亲卫赶到迅速地他们转移开了。 经过持续四个小时的激战西凉终是被攻下了，南宫瑾不愿见这最后的失败自刎于大殿之上，这也许是他最后的保有尊严的方式吧。没有想象中的大肆庆祝没有预想中的重登王位的惊喜，全军在欢呼之余却被一股悲戚笼罩着，林墨身负重伤命悬一线，所有的随军御医都竭尽所能的抢救着，为他止血为他拔剑，他痛苦的几近扭曲的脸和他浅若的呼吸是他还活着的唯一迹象，亦宸、林将军在一旁焦急得等待着，南宫浩也守在一边，经过了几个月的携手作战他们几个早已是生死之交了，林将军守着他唯一的独子锥心般的痛，眼见着他伤势这么重，他该怎么回去面对夫人，怎么对得起她。 亦宸激动得冲到床边“林墨，你给我听好了，你赶快给我好起来，不要躺在这里装死，你这个样子怎么回去见裳儿，你让我怎么和她交代，你不是说过要一直在她身边守护她的嘛，你快给我起来，林墨。”亦宸大滴大滴的落泪——这个男人即便怎样的苦痛即便怎样的艰险都不曾皱过眉头的竟然落了泪，南宫浩听到他提起陌裳，心下一惊“难道这林墨是裳儿的心上人？”可是早听风天国的士卒议论过这穆亦宸是准驸马，他一时间疑惑了，可是都被林墨的病绊着来不及细想。 许是听到了亦宸的话，林墨的嘴微微张了张，含糊不清的亦宸隐隐听到他在叫裳儿，“裳儿，不要走边边，危险，裳儿。”林墨意识不清又发着高烧竟说起胡话来。亦宸一直守着他，他多希望受伤的是自己自己能代替兄弟痛代替他受这一切煎熬。“裳儿，我喜欢你，不要离开我，不要，裳儿。”林墨一直糊糊涂涂的说着整整一个晚上，亦宸这才知道这么些年自己是多么残忍，以为时间可以治好一切伤痛以为他会想开以为……都是他自私的以为罢了，原来这么些年他还是那么爱裳儿，还是那样更加辛苦的爱着，他拼命压抑自己成全自己和裳儿，他默默得舔舐着自己的伤口他的心原来一直在滴血，“裳儿，你是我的，是我的，不要假装看不见我，不要……”亦宸的心仿佛中了千万只箭，突然有一刻他竟萌生了想要把裳儿还给他的念头，他知道爱情是自私的可是见他命悬一线，他口口声声呼唤着裳儿，他无法停止自责，他无法… ##第三十章 神奇的感应，可怕的预兆 却说林墨重伤这日，三公主慕容秋筱一整天是心神不宁，她强打精神在桌边刺绣，却屡屡被针扎到手，她心中充斥着莫名的惶恐和不安，她的心在一点点战栗，她不允许自己胡思乱想也不忍心胡思乱想。午饭时她不慎弄砸了汤匙，婢女们个个见她魂不守舍都纷纷劝慰她。“不会有事的，萧哥哥、墨儿都不会有事的，别瞎担心。”她不断暗示自己，却怎么也无法让自己安静下来，她于是进攻去问哥哥前方战况如何，慕容涟清早已收到战前的八百里加急快递知已取胜心中大喜，但却见奏章上写明林墨身受重伤他担心至极，眼见着妹妹这就进了宫，生怕她受到刺激于是只告诉她战事取胜他们即日返京的消息，不敢透露丝毫林墨负伤的消息，三公主看到了慕容涟清眼底想刻意隐去的那抹哀伤，她知道事情一定不会想哥哥说的那么简单，他一定有什么事瞒着自己。不然打了大胜仗何至于如此轻描淡写该是大肆庆祝一番方是…… 慕容秋筱不敢继续想下去，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 而说来也怪，我也是久久无法入睡，宸哥哥、墨哥哥他们去了那么久，还有那个黑衣人听父皇说他竟是夜寒国的世子南宫浩，对于他我都一百个疑问一千个好奇。如今他们三个或许正在并肩作战呢，这缘分何等奇妙？可是为什么今夜我这么的难以平静，那些打打杀杀的幻觉不断在脑海中上演那些个枪林弹雨那些个尸首异处的场景，我怕，宸哥哥你千万不能有事，千万不可以，我不许你有事……你答应过我的，你会毫发无损的站在我面前，你不能说话不算话。一旁的书颜姐早已进入了梦乡，我却只能这么不安的躺着，外面肃杀的秋风定是卷落了一院的银杏吧，那木棉花早已重重落地仿佛一声声沉重的叹息，听得我心里直发毛。离人心上秋，我久久地低徊在对宸哥哥的思念中，直到四更天才稍稍睡着些。 “宸哥哥，你醒醒，你睁开眼睛看看裳儿，你醒醒你醒醒，你不要在这儿装睡，你起来你起来。”浑身是血的亦宸就那样既然的躺在那，脸白得像纸，再也听不到他温暖的声音再也感受不到他湿热的气息再也看不到他看我的那样的眼神。“不，不。宸哥哥”我惊叫着醒来才发觉这只是一场梦。“做噩梦了吧，裳儿，没事的没事的，只是梦而已。梦都是相反的”书颜起身为我轻轻拍着背，拭去我额头的汗水，轻哄着。“书颜姐，我梦到宸哥哥了，他浑身是血他浑身是血，怎么办？怎么办？”我像是失去理智般抓着书颜姐大吼，她紧紧抱着我“没事的裳儿，那只是梦，不是真的，相信我。”书颜扶我躺下为我掖好被角，那一天我整整躺了一天，不住的冒冷汗发起了高烧，急坏了父皇母后和哥哥们，书颜姐一直在我身边照顾我，安慰着我，我却仍陷在那个可怕的梦里，心里疼得厉害。 只是我不知道的是，受伤的确不是宸哥哥而是墨哥哥，而这个可怕的梦也是我日后一切不幸遭遇的开始，它就像是一个可怕的预兆宣告我曾经幸福美好的生活告一段落，在我接来下的生命里泪水成了主题…… ##第三十一章 林墨垂死挣扎——返京途中 林墨被折腾了整整一夜，御医们不住得帮他止血、敷药，因失血过多林墨那原本永远神采奕奕的脸上此刻惨白的如一张薄纸，没有一丝血色没有一丝生气，他的眉毛拧成一团，不时发出痛苦的哀吟，整个军帐里弥漫着血和药的味儿，让人无法安神。亦宸、林将军整整一夜没有合眼，南宫浩陪他到深夜，因为刚刚铲除了南宫瑾还有很多善后的事要去处理，只得走了。林将军一直一言不发，他紧紧得盯着他这唯一的心爱的儿子，紧紧的盯着他，他此生从未落过泪，他是那样坚毅的一个男人，而此刻他却觉得全身那么的软他快要熬不住了，他眼见着爱子命悬一线而自己却无能为力，心里几百几千个后悔“墨儿啊，是爹没有保护好你，是爹啊，都是爹的错。”林将军就那样颓然的坐在林墨的床边，一夜间竟生出了许多白发，亦宸心痛极了“伯父你去休息，这里有我，我会眼睛都不眨的看着他守着他，你放心，这里有这么多医术高明的御医，林墨他不会有事的，我也不许他有事。”林将军什么也没说只无力地摇摇头，“伯父，林墨他需要你啊，你不能倒下啊，你这样不吃不喝不睡的怎么得了，去求您了伯父。就算为了林墨你也得去休息啊。”林将军感激得看了一眼亦宸，手轻轻拍了怕亦宸的肩，回到自己的帐内…… 亦宸就这样坐在林墨跟前，为他敷药为他守着，他早已是神志不清，可是“裳儿”从未从他嘴里消失过，他坐在那陪他痛陪他等，心里像撕裂般的疼，他多想代替他受这样的苦，他自责着受伤的为什么不是我。 天意蒙蒙亮了，林墨依然高烧不退，满嘴胡话，御医如实禀告“林将军怕是凶多吉少，回天乏力了。”亦宸喝退了御医，不，不会的，他不会有事，绝不会。片刻亦宸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一样“我们即可启程返京，现在这些药石对他都没有用，御医也应付不了他，只有一个人可以救他，我们即可返京。”林将军知道亦宸的意思，他听到御医的那句“回天乏力”仿佛五雷轰顶般万念俱灰，他已是方寸大乱，便任由亦宸调遣安排部队。 亦宸将整队大军分作三部分先后返京，他自个儿和林将军还有御医陪着林墨乘第一架马车，沿路崎岖，林墨受不了颠簸，于是细心的亦宸在马车上铺上了厚厚的棉被。可是怎样的快马加鞭日夜兼程回京少说也要五日。“林墨，你争气点，不止五天，你还有一辈子，你给我熬下去，听到没”亦宸像是对林墨说又像是跟自己说一样。这些天林将军目睹了亦宸是怎样照料负伤的林墨的，心里早是被感激和感动溢满，亲兄弟也不过如此吧。想那南宫瑾和南宫浩倒是亲兄弟却闹得这样的结局。 是夜，林墨又烧了起来，咳个不停，“裳儿，我爱你，你和亦宸一定要幸福。亦宸——亦宸他是我兄弟，我不能跟他抢，你要乖乖的……你……”这些年，这些年我和裳儿这些年亲亲热热的毫不避嫌的这些年，对他来说该是多大的苦痛，他是经历了怎样的煎熬为了这份手足之义勉强压抑住了这样强烈的感情。我真恨我自己。他那还是没有血色的脸，他那紧闭的双眼无不刺痛着我，兄弟，是我自私，竟无视了你这么些年的痛苦。 我无法原谅自己，我是不是该把裳儿还给他？哦，不，不可以，裳儿是我的命啊，没有了他山河星星都变得多余了，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我像是置身在一个泥沼中越陷越深无法自拔。裳儿，我想你的心爱你的心永不可变，我是多么渴望快点回到你身边，可是我带回这样一个林墨，你怎受得起这样的打击？我的裳儿…… ##第三十二章 陌裳心魂俱碎 这一日天阴得厉害，连着几日的阴霾搅得人心绪也不定，陌裳心头总萦绕着挥不去的不祥的预感，整个人像是惊弓之鸟一样，一点点风吹草动都足以让她不安很久。她实在是受不了这样过日子下去了，她不顾一切冲进了慕容涟清的上书房：父皇，不是说已经取胜了嘛，都快五天了，怎么还没有他们的消息，宸哥哥、墨哥哥他们到底什么时候回来？“裳儿，你越发是没规矩了，父皇在处理政务不许任何人打扰的，没朕的同意谁许你进来呢。”“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奴才该死拉不住公主，公主这才进来的。“小桂子忙”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慕容涟清一直被林墨重伤这件事扰得心绪不宁，他又不敢告诉任何人，只想着能瞒一天是一天，他抱着一丝侥幸也许过几天墨儿就会恢复就会好起来。 望着一脸忧心的陌裳他就是有怒气也不忍发了，他挥挥手示意小桂子退下，轻抚着陌裳如瀑的发丝，“裳儿，你现在也长大了，不能只做父皇母后和你哥哥们手心里的小宝贝了，你要变得坚强起来。你是我风天国唯一的公主，你有责任让你自己坚强成熟起来你懂吗？”陌裳听着慕容涟清说着，每说一句她的心就沉一下，她知道她的预感是对的，一定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了，她沉不住气了她不能忍受了，她猛地打断慕容涟清“父皇，你告诉我，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是不是宸哥哥出了什么事，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她一连反问道，慕容涟清说“不是亦宸，是墨儿。” “什么？是墨哥哥？墨哥哥怎么了？”陌裳听到不是亦宸心里一松，马上又听到竟是墨哥哥心又悬到了嗓子眼儿。她忙追问道“父皇，怎么会是墨哥哥，墨哥哥他怎么了？”“墨儿在最后的决战中中了两箭还被剑刺伤了，现在生死未卜。”面对着心爱的外甥他心痛难耐。“不会的，父皇，你一定是弄错了，不会的，墨哥哥答应过我会永远在我身边保护我，他从来不骗裳儿的，不可能，一定是有什么地方弄错了，墨哥哥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陌裳的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怎么也控制不住。“裳儿——”“我不要听，一定不会的，不可能的，父皇你一定是在和我开玩笑。我不信，我一个字都不要信。什么生命垂危，墨哥哥从小身子骨就好从没生过病受过伤的，我不信，我就是不要信……”说完陌裳逃也似的飞奔出去，她不能接受，你教她如何受得了？ 她跑过上书房的假山，这里是墨哥哥幼时背她躲猫猫的地方，她跑过荷塘，这里是墨哥哥给她采荷花的地方，她跑过御花园，这里是墨哥哥陪她舞剑练琴的地方。她拼命地跑着，耳际全是墨哥哥的声音。“裳儿，我喜欢你。”“裳儿，我会一直在你身边。”“裳儿，小心摔了，不要走边边，危险。”“裳儿乖，别哭，墨哥哥在你身边。” 她再也承受不住，自从10岁那年林墨向她表明心迹，她就满是无奈和内疚，只是因亦宸因为太爱亦宸，她竟然可以这样无动于衷，她竟然无法为墨哥哥做任何事，她恨自己的自私她恨自己在墨哥哥临行前都没有去看过他，他恨自己眼里只有亦宸却忘了那个从小到大从没有离开过她的墨哥哥也是去疆场也是有可能会一去不回。她无法原谅自己对林墨的疏忽，无法…… 终于她跑累了，累到再也跑不动，她斜倚着木棉花树颓然坐下，泪无声无息，她脑海里闪现着墨哥哥的一切，如今她才知道他竟是带着满心的伤去战场上放逐自己，他会受伤是因为他的心灰意冷是因为我的默然。我怎么可以这样？我怎么允许自己这样？那是墨哥哥呀，那是不曾离开我半步的墨哥哥呀，他那样地爱着我成全我毫无怨言，我却竟是只顾自己的幸福，我竟是这样的……陌裳心下大恸“我怎么能够原谅我自己？如果你不在了，如果你不要裳儿了，我怎么能够原谅我自己？”树上不知何时有了鸦雀那呜咽的凄鸣让人心魂俱碎…… ##第三十三章 陌裳大恸，始察岚欣心意 “裳儿，你怎么坐在树下，你怎么了？”书颜出来院子里透透气，竟瞅见陌裳颓然倒在树下，骇了一跳，忙唤了雪吟来，二人扶她进屋，还见她满脸未干的泪痕，岚欣也从房里出来，见陌裳这幅模样心下大惊知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又不敢贸然去问，只得扶她床上躺着，陌裳却不理众人只默默地斜靠着床沿，“不会的，不会的。”嘴里喃喃自语道，见她这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实在是忍不住了。 “裳姐姐，是不是宸哥哥怎么了？是不是？”我见她如此紧张亦宸，又看她急的眼圈都红了，心下了然，这些年我也是有感觉的岚欣一直喜欢亦宸，我叹了口气，是啊，我忽视的又怎是墨哥哥一人，我们就这样自私地相爱自私地幸福着，不顾别人的幸福。 “不是宸哥哥，是墨哥哥，墨哥哥他受伤了，受了很重很重的伤……”我已经无法思考，眼睛死死得瞪着，“啊？墨哥哥受伤了——”岚欣心下大恸落了泪，书颜也听得一惊。“林夫人知道了吗？皇后娘娘知道了吗？” 岚欣惊恐地说，“父皇谁也没告诉尽量瞒着在，姑姑知道了还不知道会怎么着呢，是我硬逼着父皇才说的。”我早已没了哭的力气，被自责和内疚席卷着惊恐一一包裹着，脑海里充斥着可怕的念头如果墨哥哥有个好歹我和宸哥哥便也不会有未来了，我怎么能够原谅我自己？怎么能够？ “裳儿，你别这样，你已经长大了，你还要留着力气去安慰你姑姑姑父，还有你父皇和母后，你怎么能够倒下？还有林墨最在乎的便是你了，倘若你先崩溃了你拿什么力量来支持他？”我看了一眼书颜姐，只有她只有沉静如她才能在这样的时候还能保持着这样一份清醒的理智和头脑，我全身一个激灵，是，这个时候绝不能再多一个倒下的人，我只能是那个最坚强的一个。 我逼着自己吃饭、躺下休息，静静地等着墨哥哥回来，放心，墨哥哥，裳儿会乖乖等你回来，会为你衣不解带，裳儿不许你有事，你一定一定会好起来。“裳姐姐，只有墨哥哥受了伤吗？宸哥哥他真的没事吗？”我抬头狐疑得看了她一眼，忍不住问道“欣儿，你喜欢你宸哥哥，一早就喜欢了是不是？”“不、不、不，姐姐，我没有。”她反应得如此强烈，我心里更难受了，欣儿多可怜她连表白的机会都没有，她在畏惧着什么，都是因为我，都是我……我让墨哥哥爱得这么辛苦，我让欣儿爱得这么怯懦，我轻声道：你尽可以的区喜欢他，爱他，那是你的自由啊。岚欣竟朝我跪了下来“姐姐，你为什么要这样说，宸哥哥心里只有你，你这样说欣儿受不起。”我忙拉她起身。可怜的欣儿，你的这份苦到底还是我给的…… 书颜陪我一直聊到深夜，她不断开解着我，可是枕边的诺哥哥的《别后经年》更是深深刺痛了我，慕容陌裳，你究竟做了些什么呀？为什么爱你的人一个个都会因你而伤……为什么？我倚在书颜姐箭头，她像是安慰一个失去糖果的孩子一样轻哄着，我突然觉得自己这么些年来真是白活了，我就是这样孩子气的过了这么许多年，这么孩子气的不顾众人的感受，这么孩子气的无意中伤害了这么些人…… 只是我却不知道，今晚开始命运让我永远作别了孩子气，让我一点点和过往的一切偏离了……只是我还不知道，有一场暴风雨将在我的生命中呼啸…… ##第三十四章 林墨返京，痛断肝肠 “启禀皇上，林将军率领先头部队已抵至京城地界，林墨公子伤势严重。”小桂子战战兢兢得传达急奏。“什么？墨儿他？重伤？”三公主得知林将军他们今儿个就能抵达特意早早的来至凤栖宫等候，慕容涟清也在凤栖宫中用茶，程樱素和慕容秋筱都还被蒙在鼓里，还高兴得巴望着他们早些个到。听了小桂子的话，慕容秋筱三魂去了两魂半，一时之间守护了刺激竟撅了过去。“姑姑，您醒醒，姑姑”我忙扶着姑姑，拼命摇着她。她慢慢睁开了眼，大滴大滴的泪不住地罗，紧拉着我的衣袖，“裳儿，刚才我听错了是吗？受伤的不是墨儿是吗？你告诉姑姑是不是？”她用一种近乎乞怜的眼神那样望着我，望的我心生寒意，“姑姑，墨哥哥他确实受伤了，您别急——”“不，这不是真的，不是的，墨儿怎么会受伤，怎么会，不是的，一定是弄错了，墨儿很快就会回来了。”姑姑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她无法承受——林墨是她唯一的儿子，她宝贝了20多年，疼了20多年，从不曾让他受一丝委屈一点伤害，不，不会的……母后也被这消息震惊了，不住地拭着泪，父皇轻搂着她，给她无声的安慰。 凤栖宫里早已乱成一团，慕容涟清早早便安排了车马将林墨接回宫内医治，终于小桂子冲进殿内“皇上，皇后娘娘，林将军他们回来了，已到宫门处了。”“小桂子，将墨儿移至我的寝宫内，安排在偏殿我亲自照顾。”母后斩钉截铁，姑姑没命得冲出去，我也尾随其后，所有的人都跟着出来了。 可是出来的一刹那我几乎就要晕过去，天哪，担架上的人是谁？他满脸胡渣消瘦的已陷下去的眼窝，白得像纸一样的没有一丝活气的脸，那怎么会是那个生龙活虎的墨哥哥？怎么会是武功高强从未失手过的墨哥哥？姑姑扑到墨哥哥的担架边没命得叫着“墨儿，墨儿。你睁开眼睛看看娘，墨儿——”姑父紧紧抱着她她孱弱的像是禁受不起的身影在瑟瑟秋风中显得分外薄凉。 我看到了担架边的宸哥哥，我魂牵梦萦了无数个日夜的我的如意郎君，他也是同样的消瘦憔悴，他那布满血丝的双眼他那丧了气的凝眉，他那深邃的眼神那样得看着我，此刻我多么想冲进他的怀中，我多么的渴望他，多么想被他紧紧得抱着，多么多么想感受到他的气息，但是墨哥哥的一声“裳儿”却又把我拉入残忍的现实中，原来他即便神志不清即便挣扎在生与死的边缘，还是牵挂着我，我扑到墨哥哥身上，失声痛哭，“墨哥哥，你答应过裳儿会好好的，你别吓裳儿，你起来，你起来。”我的哭声连同姑姑的哭声感染了所有人，“快点把墨儿抬进去，快把胡太医、李太医、钟太医通通给朕宣来。”父皇的一声令下让所有人惊觉救人要紧，我抹干眼泪暗示自己墨哥哥需要我，我要挺下去。我尽量躲避宸哥哥灼热的眼神我知道自己必须坚强，眼下挽救墨哥哥的生命是当务之急，宸哥哥你要体谅裳儿，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多爱你，可是我必须全力陪伴照料墨哥哥，万一他有个什么我永远都无法原谅我自己。对不起宸哥哥。 “裳儿，裳儿我喜欢你，我一直一直都喜欢你呀，为什么你看不到我？为什么你听不到我？为什么你感觉不到我？为什么？”墨哥哥一直含混的说着胡话，我一直紧握着他的手，他的每句话每一个字都想一把锐利夫人匕首狠狠得刺痛了我，我对他做了什么？我到底对他做了些什么？“皇上，林公子的高烧不退是由伤口发炎所致，他的外伤处理得不是很好，再加上日夜兼程颠簸赶路伤口有些溃脓，臣以为他敷了特效的紫云膏，开了化瘀躯毒的汤药，只要他能悉数服下去，两天之内不再发烧，那他就可以活下去了。可是林公子的伤口很深，又错过了治疗的最佳时机，所以臣也没有把握，请皇上做好最坏的打算。”“什么没有把握，什么最坏的打算，朕养你们干什么吃的，治不好墨儿朕要你提头来见。”李太医吓得忙跪地磕头不止。 “我知道，他活不成了。这些年来，他心里头一直憋着一股气，我知道，我都知道，谁叫他是认死扣的孩子。”姑姑也不哭了，只是冷冷地说着眸子里我从中读出了哀莫大于心死的意思。“不，不会的，墨哥哥不会死的，一定不会的。”我哭着叫道。“就算他现在不死，以后他还会死，你和亦宸一人给了他一刀，敌人给了他一刀，他就活不成了。”姑姑怒吼着，我霎时傻了，宸哥哥近前扶住了我，我接触到他那温热的双手我简直无法呼吸了，我多么希望能倒在他怀里大哭一场，可是姑姑的话让我无地自容我那样绝望得望着宸哥哥，对上的是他同样绝望的眼神。 “哥哥，嫂嫂，你们可知道，墨儿从小就喜欢裳儿，从小就是，他宝贝裳儿珍爱他如稀世珍宝，可是裳儿喜欢的不是他，他一直把苦水往肚里咽，他这些年很少笑过话也少了很多，我看着都心疼，他却脑子转不过来硬要认死扣，这回竟把自己逼上了死路。我只有这一个儿子，若是墨儿去了我一定就跟着他去，哥哥，嫂嫂……”“姑姑，都是我的错，都是我害的墨哥哥，是我，是我辜负了他的一往情深，都是我一再忽视他，是我错了姑姑”我跪在地上，生平第一次对人跪下，整个殿中的人都惊异于我的行为，姑姑停止了哭闹。这时墨哥哥竟睁开了眼，他轻叫了一声“娘”全部的人都震惊了，我冲到他的床前，姑姑也眼睛不眨得盯着他“墨儿娘在这儿呢、”“娘，娘，儿子不孝，让您担心了，您白白疼了我这么多年，怕是儿子快——快不行了。”墨哥哥气若游丝我们听得极其费力。“墨儿，你住口，你住口，你不会哭…… “裳儿，我有话想和你说。”他盯着我，一如往昔的柔和，“娘，我想和裳儿说说话，一个人。”姑姑默默点点头。姑父扶着她颤颤巍巍的走出去，父皇母后一屋子的人也纷纷退出，我和宸哥哥交换了一下眼神，他某种满是自责和哀伤，看不见底的哀伤……宸哥哥最后出去轻掩了门。 ##第三十五章 墨哥哥，这辈子，我就嫁给你 终于，房间里只剩下我和墨哥哥，他将手伸向了我示意我扶他起来，我扶他坐好，他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我“裳儿，真想一辈子就这样看着你，我多想就这样和你坐着。”他的脸上竟泛起了一丝红晕我以为是药效发挥了作用，心下渐安，“墨哥哥”“裳儿，别打断我，我时间不多了，有些话不说我怕永远都没有机会说了。”我眼圈又红了，竟不知道原来自己这么爱哭。“裳儿，答应我永远都不要掉眼泪，每次看你哭我都像被万箭穿心一样，求你，不要掉眼泪。”我拼命得忍住不让自己哭可就是控制不住，我真恨自己没用。 “裳儿，墨哥哥守了你17年了，怕是再也守不了了，对不起裳儿。”我咬着嘴唇拼命得咬着不让自己哭出声。“裳儿，墨哥哥希望你能答应我几件事，可以吗？”“不，墨哥哥你别说了，你歇着吧，说话会消耗你的体力的，等你好了裳儿天天陪你说话好不好？” “不，裳儿，我一定要说。”他又是一阵猛咳，“第一件事，裳儿你要答应我永远开心快乐地生活，不要因为任何人而失去你的快乐，即便墨哥哥不在了你也不可以像现在这样哭鼻子。”我捂住了他的嘴不许他说，墨哥哥却笑了笑继续着“第二件事，裳儿我希望你能和亦宸幸福快乐地在一起，亦宸他对你对我都是情深义重，你和他在一起我很放心，你要要好好做人家的好妻子不许刷下孩儿脾气。”此时此刻他生命垂危想着的却全是我的事情，我怎能不为这样一个爱着我全心全意爱着我的男人动容? "第三件事，墨哥哥想摆脱你和亦宸代替我照顾我爹和我娘，他们只有我一个孩子，我怕他们承受不了失去我，尤其是我娘，我拜托你们替我尽孝。”我已是泣不成声“墨哥哥，是裳儿对不起你，我辜负了你对我的一片真情，你该气我骂我，为什么要对我们这么好？”我紧紧握着墨哥哥的手，感受着他惯有的热度。 “爱哪里可以强求，裳儿你有什么错？你唯一的错就是太可爱太惹人爱了呀。我无怨无悔，对你，即便是要我付出一切我也甘愿。”我哭倒在他怀里，他轻轻抚摸着我柔软馨香的发丝，勉强压抑着他颤抖的声音“就是，裳儿，算是墨哥哥贪心，我还有一个心愿。不要忘了我好吗？不要忘了我……”我拼命得仿佛要流尽一生的眼泪。他猛咳着吐了一口鲜红的血颓然倒下“裳儿，假若有来生，你可愿意嫁我？”我的心抽痛着“墨哥哥，墨哥哥，只要你好起来，只要你好起来，裳儿就嫁给你，不用等来生，裳儿这辈子就嫁给你。”我不知道墨哥哥听到没有，但是亦宸一定是听到了，姑姑姑父一定是听到了，父皇母后一定也是听到了，他们早已在房间里静听了很久了，亦宸的最后一句心愿以及我的大喊出的话……亦宸打破了端进来的药碗，雪吟忙去再换，我不敢转身去不敢回头我不敢面对宸哥哥的碎了一地的心，我没有勇气，我整个人仿佛被撕裂般，墨哥哥的话强烈地刺激着我的神经，我已经顾不得多想，对不起宸哥哥，原谅我。 “怎么样了？”父皇问道，“皇上，罪臣该死，林公子怕是熬不到天亮了。”李太医颤抖着说。”“啊”姑姑倒下，“不会的，墨哥哥刚刚还和我说了很多话。”“启禀公主，林公子方才乃是回光返照。”我猝然坍塌——我的整个世界仿佛全崩溃了。“朕命你拼尽全力，不放过哪怕一丝机会。”我早已听不到任何人的声音，脑海里竟反复回荡着墨哥哥和我方才说的每一句话，我自顾自的走到他的床前握紧他的手，像握着一根救命稻草般“墨哥哥，你快些好起来哈，好起来裳儿就可以嫁给你了，裳儿会好好地乖乖地做你的妻子，求你，请你，好起来，我会一直在这儿陪你，请你争气一点，你说过要照顾我一生一世的，你不会骗裳儿的对吧。”亦宸再也受不了了，他知道在这样的生与死之间我无法选择我无法自私哪怕一点点，他知道我们不会再有未来了，无论墨哥哥是否能够活下去，亦宸哪一晚是如何度过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从此我的生命里亦宸将离我远去了，虽然我的心早已碎的不成样子，我要硬撑我不可以倒下…… 我衣不解带的在墨哥哥床前伺候，我为他敷药喂他喝药，他一直没有醒来，直到三天后，终于……“烧也退了，伤口也在愈合了，如果不出意外，林公子可以活下去了，亏得有公主寸步不离，这真是奇迹。” 墨哥哥终于再次睁开了眼“裳儿，我在哪？是在天国吗？可是我怎么好像看到你了？”“是，是我，你不在天国，你在我们身边，你活着，你可以好好活下去了。”我激动得说，“谢谢你墨哥哥，谢谢你好起来，谢谢你。”我扑在他身上，不小心碰着了他的伤口，他“哎啊”的叫出了声，“天哪，我弄痛了你。”“让它痛，仅它痛。”墨哥哥宠溺得轻抚着我“我听到某个人对我说这辈子就愿意嫁我，我怎么舍得去死？”他说完试着坐起来，定定地看着我“裳儿，你可是真心愿意嫁我？我不要你有一丝一毫的勉强。”“不，墨哥哥，你爱我胜过你的生命，以后的生命里我会去好好地爱你，一定。”他眸子里竟蓄满了泪，那是极度狂喜的泪水，“裳儿”他动情得揽我入怀，我不断安慰自己墨哥哥是这样爱着我这样珍视我，我要好好地试着去爱他，是的，一定可以的……可是为什么我的心会这么痛，为什么我脑海里全是宸哥哥黯然的眸子，为什么我心痛的快不能呼吸了。我控制不住险些晕过去，雪吟和书颜姐忙上前扶住我“公主你三天没休息了，可怎么得了，快去歇着吧。”“裳儿，你为了照顾我，三天没睡？天哪我做了什么，你怎么这么傻”“和你为我做的相比，这三天又算得了什么。”墨哥哥满眼的心疼和欣喜“对我来说却意义重大，裳儿，你放心，我会一生一世呵护你爱你不会让你受到一丁点伤害。”墨哥哥笃定地说道。姑姑喜极而泣眼见着墨哥哥脱离了危险开心的什么似的。 “现在你一定要回去歇着，我还要一个健康的新娘呢。”我全然对新娘一词麻木，我没有一丝欣喜只有无尽的落寞，我点了点头，走出了偏殿，向汀兰小筑走去，不知道的是又会有怎样的惨痛在等着我…… ##第三十六章 面对宸哥哥 雪吟扶着我一步步向汀兰小筑走去，折腾了这许多天，我确是身心俱疲，在兰轩处却见一人颀长之姿满眼的凄伤，宸哥哥，不要这样看着我，我受不了你这样的眼神。我示意雪吟先回去，雪吟识趣地快走了。 我向他靠近，他一把拉我入怀，他的吻狠狠地来了，他寻找着我的唇，那样霸道的让我迷乱，我热烈得回应着她，四个多月的朝思暮想，四个多月的魂牵梦萦，我心爱的男人就这样紧紧地拥我入怀，我全身的骨头都酥了，他的吻就这样劈头盖脸的下来了，落在我的脖子上、我的脸颊，我的眉毛，我能感觉到那是一种害怕失去的急躁的吻，我的心的滴血，“宸哥哥我是那么那么的爱你，可是，可是——我不能不管墨哥哥的死活，那日我脱口而出实在是情非得已，现在墨哥哥好了起来，也许这就是天意，我不可以食言不可以再伤他一次。” 宸哥哥又拥紧了我一分，我那样贪恋着他的吻他的气息他的一切，可是我不能，我再也不能够了，以后我是墨哥哥的了，我不能再这样，我用尽一切理智和意志力去抵抗宸哥哥的深情挣脱了他的怀抱“宸哥哥，以后我们不能再这样了”我埋下头不敢看他受伤的眼神，他第一次生气得发怒“那你就舍得伤害我，舍得放弃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我的泪像决堤的洪水恣肆着，“裳儿，你忘了我们的誓言吗？忘了我们的承诺吗？而且皇上在我出征前已把你赐婚给我了呀。”“宸哥哥，我和你一样痛，可是墨哥哥真的好可伶，他为了我受了太多苦了，我没有忘记我们的承诺，我会一直一直地爱你，我会把你放在心底悄悄地爱，只是裳儿不能在你身边了。”我说不下去了，心痛如刀割，我狠下心来对宸哥哥残忍，真的简直要了我的命。 他又拉我入怀不顾我的反抗箍紧了我，“你不想我吗？你不要我吗？我想你想得都快发疯了，我不能忍受今后的日子里没有你，你让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你嫁给别的男人？林墨的事我们一起来承担好不好？我们一起照顾他一起开导他，好不好？不要判我死刑不要这样残忍好不好？”他抱着我声音里都是颤抖，我是那么的爱他他的每一声叹息都可以让我痛断肝肠，我们忘形得吻着，恨不得时间就此停驻。不知道的是，远处的岚欣正看着这一幕，眼角蓄满了泪水…… 我知道我完了，我无法对宸哥哥狠，我无法约束自己的感情，我无法抗拒宸哥哥，可是，我绝不能食言啊……我像是触电般惊醒，我猛地推开宸哥哥“不，不可以这样。”我迅速地跑开了，我知道宸哥哥就在身后，我冲进房内，把门关得死死的，宸哥哥锤着门求我开开门，我却像是丢了魂一样，愣愣地坐在床边。 书颜姐在门外安慰宸哥哥，很快地房间里死寂下来，我知道他没走他在厅外等我，我知道他会一直等下去……对宸哥哥的爱无法克制，对墨哥哥的愧疚无法停止，我像个钟摆一样不知道该何去何从，可是我知道，我绝不能食言，我不能把墨哥哥好不容易燃起的生之火焰再给熄灭，我绝不能，我不能让姑姑姑父痛心，我不能让父皇为难，那就由我承担下所有的一切吧。 我开了房门，却见宸哥哥憔悴的面容心碎的神伤，我尽量按捺住自己不去注意他的失落，勉强用镇定的声音说“宸哥哥，你陪我去看一下墨哥哥，雪吟，父皇和母后还在林公子房里没？”雪吟连声应道“皇上皇后都在呢。”亦宸用一种疑惑不解的眼神看着我，我看了一眼书颜姐，她满是心疼得看着我…… 是的，事情该有一个了断了……我狠了狠心。 ##第三十七章 陌裳赐婚第二次 书颜预感到我的决绝，陪我和亦宸一起去了凤栖宫的偏殿，墨哥哥见我来了眸子都亮了起来，瞥见一旁的宸哥哥，却又是一阵局促，我冲他笑笑，转过身来。 “父皇”我跪下，众人皆惊，我刚要开口却见宸哥哥也跪下，我知道他要做最后的努力。“皇上”他镇定地说，屋子里安静得让人生寒，“皇上，如今我得胜归来了，请皇上您恩准我和裳儿择日完婚。”我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如果是4个月之前宸哥哥这么说了我会满心欢喜等着做我的新嫁娘，我会高兴得晕晕陶陶。可是面对着墨哥哥这样的情形，面对着我的承诺，不管是情急之下还是真心假意，我都必须去做，对不起，宸哥哥我只能对不起你了，因为我早已将我最宝贵的一切都给了你，我的整颗心都是你的，正是因为我真心爱你，我才只有选择伤害你，因为你还有我的爱——永不会失去的，可是墨哥哥他什么都没有了……对不起宸哥哥，对不起…… 我勉强忍住让自己不哭，“对不起父皇，裳儿请您收回成命，我不愿嫁给宸哥哥”我觉得有刀子在剜我的心，我不敢去看宸哥哥，我知道他一定心痛的快要死掉，我下意识地咬紧了嘴唇“裳儿愿意相伴墨哥哥左右，为他衣不解带。”我知道墨哥哥正心疼得看着我，我知道我和刽子手一样残忍，我宣判了我们爱情的死刑，我知道我伤了宸哥哥，那口子看不见但一定很深很深，“裳儿”父皇满目心疼，我不想让任何人为难“求父皇成全”我磕头。 “裳儿”我看到了母后红肿的眉目，她毕竟是幸福的可以和自己心爱的人相守白头，可以为他生儿育女，而我，面对我生命中同样深深地爱着我的两个男人，我想我都重重得伤害来了吧，我给不了我爱的人一世相守，给不了爱我的人一颗爱他的心。我不知道我这样做是不是对两个人的残忍，我只知道我的心疼得快裂开了…… “父皇，我前些日才知道，欣儿一直喜欢宸哥哥，欣儿温柔贤淑，才貌双全，请求父皇为他们赐婚。”一旁的欣儿估计早已吓傻了，我知道宸哥哥现在恨不得想杀了我，我这样得“背叛”了他，这样的放弃了我们的爱情，这样的……父皇抱歉得看了眼宸哥哥，我知道父皇他不忍，我知道…… “林墨文武双全，义薄云天，深得朕心，朕将自己最钟爱的女儿陌裳指给你，择日完婚。大学士周良之女周岚欣秀外慧中……” “对不起皇上，臣早已有了未婚妻，不管先前的指婚做不做数，不管臣的未婚妻要不要嫁给臣，臣一辈子只会等着她，我不要除他以外的任何女人，对不起，臣还有军务没有处理完，请允许臣先行告退。”宸哥哥几乎是逃出了偏殿，我像是被人抽尽力气般再也撑不住了颓然倒地，在闭上眼睛前我看到了所有人紧张的面孔，我听到了无数句“裳儿”。真想就这样，再也不要醒来…… 我的病毫无征兆，御医看不出我有任何毛病，只是我吃了就吐，无法安神，我在床上一躺三天，所有的人都来看过我，就连病中的墨哥哥都来了，只有宸哥哥他没有来，我不理任何人，不想听任何一句话，我简直轻视自己，现在就这样发了疯一样的想他，这几天都熬不住了，我哪有勇气熬过这往后的漫长岁月……泪无声无息的落，心抽痛不已，我只求不要醒来，我只求在梦里，在每一个有他的梦里…… ##第三十八章 雨中断情，亦宸远走 这天夜里好端端的竟下起了雨，我坐在窗边，静静听着雨声，又想起了宸哥哥，从四岁那年他在雨中捡到了我，到无数个下雨的日子我在他怀里静听雨声听他说一个又一个故事给我听，泪又控制不住地落下，我真想喝酒呢，可惜没人会叫我喝的，古诗里不是有这样一句“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吗？我真想试试，是不是人只要不清醒了就不会再知道痛了呢？ “亦宸，你这是要干什么？亦宸？”大哥追着发着高烧的亦宸冲进雨里，宸哥哥整整三天把自己锁在房内拼命灌酒，直到醉倒奴才们才在大哥的吩咐下撞开房门，却见他口口声声叫着我，好不容易醒来又冲进这大雨里。 “穆亦宸，你存心要整死我是不是？你给我回来”大哥和宸哥哥虽名为君臣实则情同手足素来不拘礼的，“下雨了，下雨就是老天在提醒我要去做一件事。”他向我的住处汀兰小筑没命的跑，却站不稳险些摔倒，“穆亦宸，你有点出息好不好？你何苦折磨自己， 你知道裳儿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啊。”大哥拉着他，他却不肯回去，死命地跑着“裳儿，裳儿”我远远得就听到宸哥哥在叫我，那样凄厉的声音那样苦酒般的折磨人心，我像被电击般，忙得起身却又马上止了步子。 “裳儿，我好痛，好痛，我的伤口痛，心里更痛，裳儿。”原来，是的，一直忙着照料墨哥哥，竟不知道宸哥哥也受了伤，我心紧了一下，拼命压抑住自己，我拼命暗示自己“慕容陌裳，你已经要嫁为人妇了，不可以不可以再和宸哥哥纠缠不清，不可以。”“穆亦宸，你别这样行不行，你给我有点骨气行不行？”我听到了大哥的声音，谢谢你大哥，幸好有你在他身边，求你请你带他回去，求你…… “裳儿，我们彼此相爱，为什么要彼此折磨，你以为嫁给一个你不爱的人就是对林墨的补偿吗？你错了，裳儿，这个错误太可怕了，它会要了我们三个人的性命啊。”我的心一点点得动摇。“裳儿，你分明这样爱穆公子，何必一定要折磨自己呢？”书颜姐心疼得看着我，我的心再度动摇了，是啊，我是那样的渴望他，那样的无法抗拒。 我终于不顾一切的冲进雨中，亦宸猛地拉我入怀，紧紧得像是害怕下一秒钟我就会消失一般，大哥看了我一眼默默地走开了，“裳儿，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我爱你，你是我的，你是我的。”我触到他发烫的额头，“天哪，你在发烧。”我交出了声，心疼得快死掉。“宸哥哥，我们默默地爱吧，好不好？”“不， 你说过你从小到大唯一的心愿就是做我穆亦宸的妻子，裳儿，你不记得了吗？”“裳儿，不要嫁给别人，我只要你嫁给我。”我一向温文尔雅的宸哥哥却是这样霸道的爱着我，我突然觉得很幸福，我真想忘记了一切，就这样和他紧紧相拥，哪怕一秒钟，就已足够…… 可是我那仅存的一份理智还是让我违心地无法选择得再一次伤了我最爱的人“宸哥哥，对不起，你恨裳儿吧。”我逃也似的飞奔进房里，淋得全身湿透的我不愿再见任何人，背后宸哥哥的哀求宸哥哥的凄绝的声音让我恨死了我自己。我整整一夜坐在窗前，湿衣服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才换下，我病得下不了床了，我病得睁不开眼，没有力气思考没有力气伤心，但是我心里还是明白的，我知道两天后宸哥哥走了，我知道他向父皇请求去戍边，我知道他走了，我知道他恨透了我我知道我这一生再不会有幸福可言，我知道我亲手埋葬了我的幸福我知道我不会再快乐，因为我们——我和我深爱的宸哥哥，从此再无交集…… 我病得昏昏沉沉，一连七天没有下床，也很少进食，那日书颜姐在我的病床前跪下“皇上，我和裳儿情同姐妹，我知道这短短的一个月发生了太多她承受不了的事，她不仅是身上有伤，心里也有， 御医的汤药对她根本没用，书颜斗胆请皇上恩准公主去牧云山庄小住疗养，书颜求您了，她这样折磨自己，我实在看不下去了。”书颜姐是那样的善解人意那样的为我着想，父皇马上应允，墨哥哥什么都没说只用抱歉的眼神一直望着我，一直…… ##第三十九章 亦宸留书 今天是宸哥哥走后的第四天，明天我也要和书颜姐动身到牧云山庄去了——到那个给我生命中带来最多快乐的地方，雪吟要随我一起去，正在收拾东西和衣物，“雪吟，把这个也带上。”我拿起诺哥哥写给我的诗集，这些天，说也怪，只有看着这诗集里的字字句句我才能得到片刻的安宁…… “大皇子吉祥”雪吟欠身道，“大哥， 你来了。”“裳儿，你脸色不好，到那边去了一定好好将养，不要太忧虑，我们每一个人都爱你都希望你幸福，我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这是亦宸临走前交给我转交给你的信，他没有勇气面对生病的你他怕自己会动摇会不忍心走，现在我给你送来了。大哥眼见着你俩爱的死去活来水深火热的，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劝你们，大哥只希望你不要顾忌太多，毕竟幸福失去了就很难重拾了。”那日一向话不多的大哥和我絮叨了很久，我能感受到他身为兄长对我的疼惜以及他身为宸哥哥的挚友的一份无奈…… 我几乎是颤抖着拆开信笺的，熟悉的自己，以及纸上残存的墨香和宸哥哥专有的气息，渐渐泪又模糊了双眼。 裳儿： 我犹豫了很久，还是没有在你名字前加上“我的”，这原本该是我的专属烙印，但现在我没把握了，我不知道你还是不是我的.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霖铃终不怨。 　　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裳儿，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离你很远很远了，你的病我很忧心，只盼你能快快好起来，我知道让你日日面对我对你来说是一种折磨，对我来说也是一样，我知道你决心已定，这么些年以我对你的了解我知道只要是你决定的事就不会再改变了，所以我不不想给你带去烦忧和牵挂，更主要的是让我眼睁睁看着你嫁给他人对我来说宛如切肤太过残忍，我实在没有勇气。 所以，裳儿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吧，在写这封信的时候我又克制不住的发疯一样的想你，想我们在一起的每个细节，想你说过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笑，我想以后怕是要靠着这些回忆过活了吧，裳儿，你有你的傻，林墨有林墨的傻，我也有我的傻，也许注定了我们这场纠葛在劫难逃，但是我会一直爱你——一直一直得在心底将你小心收藏，不管时间过去多久，不管怎样的物是人非，我会默默得站在你的世界外看着你祝福你，哪怕隔着时间空间我的心也会一直伴你左右。 我不怪你裳儿，即便你亲手结束了我们的爱情，我知道你也一样无法不爱我，所以你才会病倒才会那么挣扎，你那拼尽全力挤出的一句句“狠心”一句句“绝情”下的无可奈何身不由己如果我还不知道的话我怎么配做你的宸哥哥？我对你除了爱除了怜惜除了彻骨的心疼外没还是爱还是怜惜还是心疼。我知道你是重情重义的，我知道真善如你，怎么忍心伤害任何一个人？你选择伤我是因为我是你最爱的人，对于这一点我很有信心——只要你开心我愿意尊重你的选择，尽管我痛得无法呼吸。 裳儿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不可以再生病了，我唯一放心的是——有林墨在你身边，我相信他一定会惜你如命一定会好好地疼你爱你，只要你幸福我就会幸福，只要你开心我就会开心。我曾无数次梦到你成为我的妻子，无数次的做着有你的甜梦，无数次的憧憬着我们美好的未来，我的每一种未来的假设都有你，而如今我生命的重心被抽离我有些错乱了，所以我要好好地调整我自己，原谅我没有勇气继续守护你，但是我爱你要你的决心永不改变。 真想再在你的额头上烙下一个轻吻，真想再听你叫我一声宸哥哥，最后也许是今生最后一次了，请允许我再叫你一次“我的裳儿”请你一定一定要幸福啊，我会微笑着祝福你祝福林墨，希望你一世无忧。 爱你的亦宸 留 ##第四十章 临行话别——纵有婚约又如何 昨夜，捧着宸哥哥的留书我不知道看了多少遍，不知道信纸被打湿了多少次，早上那红肿的美目将我的心事一一出卖，我不知道以后的岁月——没有宸哥哥的岁月我将如何度过，还好有书颜姐在我身边，还好有雪吟在我身边，还好还有牧云山庄可以接纳我，我觉得自己像是一个懦弱的避难者——牧云山庄是我的保护伞，是我的一个放逐地是我远离苦痛的避风塘。我心里牵挂着宸哥哥，我觉得更对不起墨哥哥，我不能不承认对于墨哥哥空有一纸婚约空有信誓旦旦的承诺，而我的心早已被宸哥哥填满，给了他的我再给不了别人了…… 这日清晨，四辆马车已收拾停当，父皇派他最信任的亲卫肖扬为我和书颜姐保驾护航一路送我们去牧云山庄，母后紧紧地拥着我，四位哥哥也都来给我送行，墨哥哥也来了，我从他脸上读出了很深的抱歉，他拉我到一边“裳儿，我知道你不是因为爱我才要嫁给我的，我知道你爱的是他，可是我实在没有办法拒绝，当你说你要嫁的人是我的时候我整个人仿佛踩在云端，真的，哪怕一切都是骗我的假话我也幸福极了，实在没有力量拒绝，所以，裳儿我保证我会好好爱你，拿我全部的生命来爱你，也许将来的某一天你会爱上我，裳儿……请你给我这个机会……”他一脸深情，我知道他是那样地爱我，不会比宸哥哥少一点，可是我真恨死了我自己，我面对着自己的未婚夫婿心里却分明想着另一个人，我只能默默得点点头，他看出了我绝望的悲伤，“我希望你幸福，裳儿，我希望看到那个天天开开心心总是笑嘻嘻的裳儿。”怕是不能了吧，怕是不会再笑了吧，没有了他的生命还有什么欢笑可言呢？我惨淡地勉力在嘴角牵出一抹笑，我知道一定比哭还难看，还无力。 “好好保重，照顾好自己，墨哥哥”话语里尽是冷淡，全然没有未婚夫妇话别时本该会有的依依不舍和丝丝眷恋。他能感受到我的疏离和默然，可是我实在没有一丝力气了，只想早早地离开这儿，我觉得每一次呼吸都是那么的困难。 “裳儿，父皇知道你心里难受，到那去了好好照顾自己，别总为难自己，你要记住，你永远是父皇最疼爱的裳儿，父皇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你能幸福。”我看着已不再年轻的父皇泪已涌出，冲进父皇怀里“这么大了，还和父皇撒娇呢，真是长不大。”话语里尽透着怜惜，母后紧握着我的手，我心里一百个抱歉一千个内疚，对自己的任性为自己的种种……不能在父皇、母后身边伺候真是不孝极了。 “好了，别弄的什么似的，又不是不回来了，早些赶路吧裳儿。雪吟，照顾好公主和欧小姐。”雪吟欠身答应着，她很久没有出过宫墙了，这回能跟着我出宫满心欢喜，她对我跟她提过无数次的牧云山庄本就十分好奇，这下子有机会去自是欢喜异常，她不太明白我心里的那个伤口有多大多深，就这样单纯的欢喜着，我真羡慕她这份纯然和简单的快乐。马车上，书颜姐紧了紧握着的我的手，我们会心一笑，真好，有你在我身边…… 想去牧云山庄里一切儿时美好的记忆，想起那个谪仙般的诺哥哥，想起淳朴睿智的欧伯父、欧伯母，心下轻松极了…… ##第四十一章 物是人非事事休 去牧云山庄即便连日赶路也需要10天左右，况且我的身子还未大愈，父皇特意交代不可匆忙，于是肖扬总是刻意放缓行进的速度，一路上我们走走停停，倒是七年前的旧景，依然如画，若是有宸哥哥在我身边……又是宸哥哥，“物是人非”这四个字是在这一刻突然窜出来的，我有一瞬的苍凉感，恍若隔世，而没有他在伴的一草一木对我来说似乎已经毫无意义，所以当雪吟又惊又叫地感叹江南如画时我却满脸的淡漠，七年前的自己又何尝不是她这般光景呢？心下又是一阵吃痛，眼睛朝着马车外，却并无看风景的兴致。 书颜姐一路上净捡我可能感兴趣的话题和我聊着，我却怎么都提不起兴致，对不起，书颜姐，谢谢你为我的种种设想，原谅我的固执和纠结…… 我朝马车外随意瞟了眼，竟对上肖扬深邃的目光，我觉得这眼神好生熟悉，我忙收回眼光，在车内紧闭眼睛假寐。 “她还是这么不开心，走了这么多天，她似乎一点都不为所动，她是那般的高高在上，我永远只能远远地看她一眼，可是这样我就已经很满足了，父亲受皇上重恩，我17岁就进宫做了御前卫士，皇上一直待我不薄，那年，初见她的那年她才只有10岁，她是受宠天骄，是皇室的掌上明珠，所有人都爱她都疼她，她像一个坠落人间的小精灵，漂亮极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的眼神总是会追着她，我知道我在她眼前卑微的仿佛一粒微尘，我知道她可能连正眼都没有瞧过我，我知道她喜欢穆公子，前段时间宫里盛传他们不日就会完婚，可是皇上现在又把她赐给了林公子。我的心里酸酸的痛痛的，我从不存什么奢望，因为我知道自己哪里有资格。只是我希望她开心，远远地看着她开心也是好的……” 这一路上我和她也只说过几句话，都是询问日程的，她似乎很疲倦很不开心，我见她这样心里难受极了，我知道是因为穆公子的离开，我知道是因为她和林公子的婚约，可是…… 那晚我们连夜赶路，是我要求的，我突然厌弃了这样漂泊无依的日子，很想快点到那个无忧的避风塘去……心里的不安难以抑制，我恨透了现在的我自己，像是一个布偶一样没有一丝活气，我知道我后悔了从宸哥哥离开我的那一日就开始后悔了，可是事已至此我除了无可奈何也只有无可奈何了，雪吟老早就睡着了，这丫头无论发生什么即便是天塌下来她也一副嘻嘻哈哈全然不顾的样子，我真羡慕她的这份简单的天真…… 书颜姐许是因我的缘故也无睡意，我们就相依着，并无太多言语，肖护卫素来谨慎我们虽是赶夜路也很是安心。“裳儿，你何苦来哉？既然这么爱又何必伤了他又伤了你自己呢？你这样子他见了该是多心疼啊。”我的双眼不争气得又酸了，我知道书颜姐句句为我好。“裳儿，你以为嫁给林公子就能弥补什么吗？你这样做是对林公子的亵渎啊，他那样爱你如果你给他的只是一个冰冷的婚姻只是一个躯壳而不是同等的爱，这对他多不公平？难道他不配拥有完整的爱情吗？而对穆公子你爱他却另嫁他人你让他情何以堪？你为什么一定要走进一个预见的悲剧中去呢？” 泪滑落，我知道书颜姐说的句句都对，只是那时的我还太年幼，还不懂得爱，有时也是一种伤害……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第四十二章 椒兰殿里——南宫浩屡屡受挫 “公主，雪吟斗胆说句不该说的话，皇上对您这样上心这样容忍，您嫁都嫁了，就别总想着穆公子了吧，您……”“住口，不要再说了。”我控制不住自己激动的情绪，我无法把宸哥哥从未心头割除，尽管已经过去三个月了——我已经嫁为人妇三个月了，多可怕多不可思议，父皇为我指了两次婚，我却嫁给了第三个男人，命运真是给我开了个天大的玩笑，我不禁好奇老天到底想要我怎么着。 “公主——”雪吟还想开口，却听到了我最不想听到最怕听到的声音“裳儿“是他，是我的夫君——是那个强逼我父皇把我嫁给他的夜寒国国主。我毫无表情的起身。 “皇上吉祥”我平淡的声音听不出一丝感情，既无怨恨更无爱意，是的，我根本连恨都不愿恨他，我不愿跟我眼前的这个人有任何感情的牵扯，他亲手毁掉了我一世的幸福，亲手毁了我的一切。 他不顾我的冷淡“裳儿，朕有个惊喜给你，朕向你们风天国的使臣要了汀兰小筑的图纸，朕要为你建一个一模一样的，你看可好？”听到他提起汀兰小筑我有一瞬的惊喜，那里有太多的欢笑，和父皇母后的，和哥哥们的还有和宸哥哥的……想到宸哥哥眼中又是一瞬的哀伤，南宫浩许是以为我想家了，安慰道“裳儿，我知道你初来乍到有诸多不适应，咱们慢慢来。”如果——南宫浩，我是说如果，如果我们青梅竹马，如果我们相遇时我还没有心有所属，我想我或许会去爱你吧，可是你让我失去了我原本美好的一切，把我锁在这个冷冰冰的宫殿中，只为满足你的一己私欲。 “裳儿”他拥我入怀，我本能地躲开了，“我又不是洪水猛兽，你怕我？”他语气里已有怒气涌起，“皇上，请自重。”我还是一脸淡漠，仿佛事不关己。“自重？你叫朕自重？你是朕的皇后，朕抱着你哪里不自重了？你何苦拒我于千里之外？裳儿，你说，你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肯接受我？” 我闭了下眼，不顾后果的说“放我回去，放我回风天国去。”“你——你，你是朕的皇后。”他气急，“南宫浩，你知道这个皇后是你硬要我做的，你从没有问过我的意思，如果我可以选择我绝不会做这个皇后，绝不会嫁给你。” “你不想嫁给我，你是想嫁给穆亦宸吧，他到底是哪里比我好，让你对他这么念念不忘？你说，你说。”他抓着我的肩，狠狠得摇着我，那力道很大，弄得我肩膀生疼。我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他绝不会勉强我做任何事，绝不会。”我从他的眼里读到了一种受伤的刺骨的寒气，雪吟在一旁哀求道：皇上息怒，请您放过我家公主吧。 他松开了我，我不后悔伤了他，他这样一个不顾他人感受飞扬跋扈的人怎么会值得我心疼？我不去看他，平静得说“皇上，我累了，先去安置了。”我毫无眷恋地走进里厅，隐隐听到他低语着什么“裳儿，纵使我勉强了你，也是因为我爱你啊，你为什么不愿给我一个机会呢？”我心里竟有一丝柔软，但却又很快消失了…… 一连几日南宫浩都未曾踏进我这椒兰殿，我也落得清净，心里巴望着他再受不了我的冷若冰霜会将我弃置冷宫，这样了此残生又能为宸哥哥保全了清白，倒是我心中之愿…… 又不禁回忆起我第二次在牧云山庄的种种过往……记忆如同潮水般难以回收。 ##第四十三章 又见欧书诺 一路走走停停，终是到了——那旁逸斜出的四个大字还是老样子一如记忆里的潇洒，“牧云山庄”——这个留下过太多美好记忆的憩处，久违了——那些自由的风，美丽的花海，还有醉溪，还有竹林，久违了——诺哥哥。 “小姐，你回来了，老爷夫人一直念叨你呢。”管家老涂看到一旁美若天仙的陌裳忙慌着行礼“见过公主。”却见这美人脸上挂着散不去的忧伤，老涂心下纳闷，这金娇玉贵的公主怎会这样愁容不展，她还有什么烦心事不成？ 走过熟悉的一处处，陌裳竟放缓了步子，她朝漫天花海走去，一如第一次来到这里一样的模糊的熟悉，书颜不去扰她，反正也不会有什么闪失便纵她去，自己携了雪吟来见众人。 陌裳向花海深处走去，耳畔回荡着那日诺哥哥的话“这是薰衣草。”却见花海深处，那尽头竟是一个伟岸的身影，那样飘逸脱俗，仿佛那样远却又那么近，那一身白衣的男子仿佛感觉到什么似的蓦地转身，正对着陌裳那对满含凄楚和无奈的眉目，二人俱是一惊，他们现在彼此的惊艳中，“是了，是那个谪仙，是那个离世的诺哥哥。”“是了，是那个宛若天人的陌裳公主。”他们就这样站着，就这样深深地对望着，就这样互诉着离后别思，“他还是那样丰神俊朗，还是那样神采奕奕，还是那样遗世独立得飘逸洒脱。”她心想。 “她还是那样漂亮，一如往昔，不，更胜往昔，只是为何她的眸子里尽是哀伤，是为了穆亦宸？是为了林墨？”妹妹的信他早已收到，他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他知道她小小的心受到了很大的重创，他了然。 “一片痴心，二地相望，下笔三四字，泪已五六行，但求七夕鹊桥会，八方神明负鸳鸯，九泉地下十徘徊，奈何桥下恨正长，肠百折，愁千缕，万般无奈把心伤。”陌裳一字一句地念出，那是《别后经年》里最令她动容的字字句句，他的眼里有惊讶有惊喜有心伤有无奈更多的是怜惜。 “诺哥哥”“裳儿”他们同时唤着对方，别后经年，一种惺惺相惜的知己情愫不会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悄然无踪，原来在他们不知道的原来，他们都将彼此好好折叠细心珍藏——只为今日的重逢，只为彼此的再次惊艳。多年后当陌裳回忆起她再见诺哥哥的情形时她坦言道“只有诺哥哥可以那样无言地给她安慰，在她最需要安慰的时候，唯有诺哥哥给她心安的感觉。” 他什么也没有问，她什么也没有提，他们还和当年一样一起并肩站在花海里听风声——听自由的声音和惬意的脚步……没有人舍得打扰这样的宁静，没有人知道他们就是用这样无言的方式早给了对方最大的安慰，知己便是如此，什么都不消说，却早已胜过千言万语…… 那晚，是陌裳这么久以来睡得最安神的一晚，可能是牧云山庄的神奇力量——使人忘忧，她睡得甜极了，她在梦中对着宸哥哥笑了，她梦到小时候大家一起在牧云山庄玩闹的情景，他笑了，在梦里，很甜，很甜…… 欧展云夫妇对陌裳好的不得了，这牧云山庄全部的人都很开心这个美丽又没有架子的公主的到来，陌裳的病有了很大起色，食欲渐渐好起来，也能睡得了觉了，可是心里的那个结依然在那，碰也不敢去碰。陌裳知道她终是放不下，却也没勇气收拾这残局，所以她宁可折磨自己，宁可所有苦都忘肚里咽，也不愿别人伤心，也不愿让父皇落得“君出戏言”的口实，她这样傻，却傻得这样惹人怜书颜见她这般，除了心疼还是心疼…… 欧书诺——他却平静地看着她折腾，不去劝解也不去说教，他懂得所以无言……只是他在想，也许自己不该只是守望了，那一刻他被触动了，也许这样宁静的生活才是最适合裳儿的，也许自己可以慢慢抚平她的伤痛……也许…… ##第四十四章 宁静疗伤 我在牧云山庄待了近十日了，每天就这么懒散地过着，晒晒太阳吹吹已有些瑟缩的秋风，去“醉溪”边，哦，不，是“陌溪”边散散步，我知道这名字的渊源却只当不知，我的世界已经一团糟了，我不想让这层纠葛再纷乱下去，所以我宁可无视诺哥哥的含情脉脉，宁可装傻，也不想再度陷入窘境了，墨哥哥的事我是愈来愈心伤，我知道我悔极了，我知道我心心念念的是宸哥哥，可是这是我的选择，那么我就必须为此付出代价——哪怕一辈子都不快乐，我一直在想自己固执的个性到底是护了我还是伤了我，这却要到多年后才会有论断了。 那日，我在窗边第不知多少遍的读宸哥哥的留书，割舍不掉的爱在心头萦绕着，我想他，想他的眉眼，想他的浅笑，想他的霸道，想他的急切，想一切和他有关的事，像一个富有的人——守着她最宝贵的回忆，我知道宸哥哥怨我，我是那样重重地伤了他？难道我们的爱情这么经不起考验吗？不，不是的，绝不是的，我爱他爱到快要心痛得死掉了啊，天知道我是多么多么的爱他…… 我开始做梦了，每天做着同样的梦，梦到宸哥哥突然出现在这牧云山庄，带走了我，我们去了谁也不知道的地方创造了一个属于我们的“牧云山庄”。好美的梦，醒来，却发现不过是梦境一场，我还是陷在无穷的黑暗里，承受不了墨哥哥的痴情，忘不掉宸哥哥的深情。我终于懂了什么是刻骨铭心。 可是表面上我还是很平静的，我不希望书颜姐为我担心，我依旧每日在花海中徜徉，在竹林里驻足，而身后，我知道，诺哥哥一直不远不近地跟着我，我们谁也不去拆穿谁，我一直知道他在，只是我们谁也不去打破这份宁静。我心里感激诺哥哥对我种种种种的好，心里有多了一份黯然——怕是又要辜负一片深情了。我叹了口气，诺哥哥却开了口。“你到底什么时候才愿意走出来呢？你不愿伤林墨，更不愿负亦宸，所以你就逼自己，你这又是何必？”我回转身，迎着我的是他满眼的担忧和无尽的心疼，我一怔，有些茫然，我这样无措这样伤了一个又一个，我这样不懂事，哪里值得这么多的人这样爱我这样为我忧心为我种种设想。 “对不起，诺哥哥，我现在头也痛，身子也痛，心更痛，我想我已经没有力气去思考了？” 我抱歉地望向他，他却一改往日的淡泊温和，追问我道“你根本是把自己折磨的生不如死，你根本是没有勇气争取自己的爱情啊。”“你还爱他吗？”他收起了转身即使的悲伤，“这个还有意义吗？”我闭了眼，不想让不争气的泪落下，“只要你还爱他，怎么没有意义？你别傻了裳儿，聪慧如你，怎么这会儿竟变成傻丫头了呢，你爱他，任谁都看得出你爱他，很爱他，正是因为你爱他你现在才会这么痛苦啊。你的心整个全系在他身上，绝不是林公子，你为什么要一场没有爱的婚姻呢？”我惊骇了，诺哥哥，他也爱我不是吗？为什么他口口声声都是在为我和宸哥哥着想，为什么他那么清楚地分析了我和墨哥哥的种种？他是怎么做到的？ 我还在愕然，他却猛地用力一把把我拉进怀里，我简直反应不过来。“裳儿，一会儿就好，只要一会儿就好。”他那样紧紧地抱着我，在我耳边又是他那多年前湿热的气息“裳儿，你这个折磨人的小东西，你知道我要费多大的力气才能将你抗拒，你知道我是有多爱多爱你吗？你知道我有多嫉妒亦宸吗？你知道我……”然后他松开了抱着我的手，“对不起，我不该……吓到你了。” 我还陷在这震惊中，淡泊如他也会有这样强烈的感情，我越来越不懂了，我这样错愕地立着，远处却是书颜姐忧虑的眸子…… ##第四十五章 放手？——从来也没牵过手 “哥，我想和你谈谈。”我走进哥的绮云居，开门见山的说，哥哥没有应我，只抬起头来。“你对裳儿，到底是释怀了还是一往情深？你对她是放手了还是仍然牵系不忘？”我一连串的问出来，哥哥皱了皱眉，依然用他云淡风轻的语调，我全然找不到今天下午他的那份激动和热切。还是一贯清冷的语气，像自嘲似的“从来也没牵过手，何来放手？”他苦笑了下脸上是不变的冷淡。 我的心蓦地沉了，这短短的一句话包含怎样刻骨的无奈和不舍啊，我未曾经历过不知道，而当我日后爱上那个人的时候我才终于懂得今日哥哥的无奈要比我想象的多很多。 “哥。”我轻叫了声，我自幼和哥哥极好，算是知他心意的，只是这会儿却想不出怎样的说辞来开解他。“可是，下午，我分明看见你，看见你们……”我欲言又止，哥倏地站起来，很激动的样子“颜儿，你别误会，下午我是一时之间情不自禁，你知道吗？不，你不会懂的，你深爱的女人——你用整个生命来爱的女人，她就站在你的面前，你们分别了那么久，你眼见着她痛苦却什么都为她做不了，你说我能怎么办？我当时想都没想就本能地给他一个怀抱一个可以暂时依靠的肩膀。我——” “哥，我理解，我懂，我知道你爱裳儿至深，可是你明明知道裳儿爱的是穆公子，不是你，也不是林公子，从10岁起你就知道了这个事实，为什么不早早看透了，为什么要这样把自己逼近一个死胡同里。”我既为裳儿担心有为哥哥不平。 哥哥没有回答我，他背对着我。我看不到他的表情，我知道的是裳儿不在他身边时他苦，裳儿在他身边时他更苦。是的，情深缘浅这是注定了的事——逃也逃不掉。如果裳儿那年没有来我们家，如果哥哥没有遇到偷跑出来的裳儿，如果他们没有那个花海的嫣然一笑，如果——可是毕竟是没有如果的，这就是命定的情殇，逃不掉的劫。 “哥哥，那你打算怎么办？就这样看着她一天天枯萎下去？她已是和穆公子无缘了，可是明眼人都看得出她的心也不在林公子身上，她现在又在疗伤，一个女人最最脆弱最最寂寞的时候往往缺乏安全感，如果你能以你的宁静和平和治愈她心里的伤，带她走出阴霾，说不定裳儿会接受你会豁然开朗起来，会发现其实也许你才是最适合她的呢？”我确是存有私心的，呵呵，我和裳儿情同姐妹，我自然是极想让裳儿做我的嫂子的。 哥哥转过身，没有自信的问道“这，可能吗？”他那副傻样儿哪还有隐逸佳公子的味道，十足一个爱情傻帽儿，不过我也不见得懂爱情，不过是旁观者清罢了。 “颜儿，那你可要好好帮我，我只怕会给她再增加负担，我怕我的示爱会把她吓跑了，我怕……”“别左一个怕，右一个怕的，如果不去争取，难道要以后遗憾一辈子吗？为什么7年后你们——一个世外隐者，一个养在深宫的公主会再度重逢呢？难道不是老天有心的安排吗？”我这样美好地单方面地设想着，却并不知道裳儿看似柔弱姣好的外表下有着怎样一颗执着坚毅的心呵…… ##第四十六章 穆丞相的倾诉——亦宸触痛 亦宸来这北国边陲驻守已近月余，他成日里忙于各种军务，拼命为自己找来各种事物，让自己忙碌起来，唯有这样似乎才能分散一些他的注意力——减弱他对陌裳的思念，然而每到夜晚，他却一个人临窗而坐，吹着父亲送给他的也是陌裳最爱的紫箫，想着陌裳想着他们的过往种种，想着她是否已经病愈，想着她和林墨的婚期是否已经定了，心里总是一阵阵吃痛，他残忍地触碰着那些很深很深的伤口，那蚀骨的思念却像鸦片一样让亦宸没奈何。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那晚已是深秋之夜，朔气席卷的北风让人生寒，而亦宸的心更是早已寒透，承诺就像蝴蝶，美丽翩跹，在周围四散飞旋，最后悄然不见。他轻轻摩挲着那卷义山词汇编，眼前分明又是陌裳的明眸皓齿。 他饮了口烈酒，想买醉来暂时忘却那抹总也挥不去的早已刻入骨子里的倩影。“宸儿？”酒意微醺时，亦宸听到一声熟悉的呼唤，抬眼一看竟真是父亲。“爹，你怎么会？”亦宸满脸的错愕和不解。“皇上派我来视察边防”穆丞相不紧不慢道。记忆里这个爹在家总是很少言语，和母亲两个也算是相敬如宾，只是这份“相敬如宾”里有太多的礼貌和疏离，甚至还有冷遇，爹是不爱娘的，他一直知道，凭他天生的敏感，记忆里爹总爱一个人待在樱园，一待就是好几个时辰，爹也不常去娘的房间，也不曾有娘以外别的妻妾。而他待自己却是极好的。亦宸一直知道爹的心里有秘密，也一直为娘叫屈，为何温婉美丽如娘却始终得不到父亲的怜惜？ 父亲就这样来了，在早已寒意渐浓的北国边陲，他知道说是视察边防，实则父亲和皇上都是担心自己。竟亲自跑来了，亦宸的心里满是感动和惭愧。 “宸儿，你瘦了。”穆丞相满含关切的一句话让亦宸鼻子一酸，“爹。”他有些嗫嚅，这个平素忙于政务却一直对自己关爱有加的爹鬓边也已生出了几缕白发，他的心蓦地疼了，他不该，他不孝……他心痛极了。 “裳儿，她可好？”实在按耐不住亦宸还是问出了口。“她不好”穆丞相沉声。“怎么会不好？林墨没有照顾好她？”亦宸激动地大叫，全然不顾了礼貌。 “你走后几天，她的病一直没起色，心总是绞痛，吃不下饭，往往吃了还会吐，皇上和皇后心痛极了，御医提出需要静养，这会儿她不在宫内，去了牧云山庄。” “牧云山庄？”亦宸的记忆回到那个有花有草有自由有太多美好回忆的地方——那也是他和裳儿初定情的地方。 “你们两个孩子，真是冤家，明明深爱着对方，何苦彼此折磨，我们做长辈的也拿你们没办法，只能跟着揪心。”亦宸内疚得低下头不言语。 “宸儿，既然这么爱，怎么会轻易离去呢？既然这么爱，该牢牢抱紧了才是。你们彼此相爱是多大的幸福，怎么不好好珍惜？一生得不到至爱的痛你怎么敢尝？”穆丞相满脸凄怆，似是勾起了什么伤心事，亦宸很早就想知道深藏在爹心里的那个秘密。那个让他一生都不快活的秘密——他知道，终于他等到了这一天。 “爹，你是不是有什么话和我说？”“宸儿，爹有个故事想说给你听。”“爹？”亦宸一脸惊愕。“一个年轻人他有一个情同手足的兄弟，还有一个心爱的姑娘，这个他心爱的姑娘和他是青梅竹马，当然和他的那个兄弟也是，这个年轻人很重情重义，他是他那兄弟的侍读也是心腹，而这两个年轻人都不可救药的爱上了那个美丽的姑娘，同样的痴情同样的狂热，当他既要向那姑娘表白时才发现那姑娘其实早已和自己的兄弟情投意合两情相悦了。他苦恼极了也嫉妒极了，可是他爱她也重他们的兄弟之义，于是他从未向他心爱的女子表白过，眼睁睁地 那女子嫁给了自己的兄弟，而自己几年后也成婚了，娶了一个贤良淑德美丽端庄的妻子却始终无法忘记那个女子，他就是忘不掉，经年累月，他一直爱着她，即便她近在咫尺，却……”穆丞相有些哽咽了，亦宸是极聪明的人，怎会听不出？ 原来如此，难怪会这样……困扰在他心头多年的疑团终是解开了，“爹，那个年轻人就是你，那个情同手足的人是皇上，而那个绝色女子就是皇后娘娘吧。”穆丞相凄然的眼神盛满了痛，那种彻骨的痛，亦宸很是熟悉，他震撼于父亲的执着，却为母亲心态，这种复杂的情愫使他难受极了。 “爹一生都得不到幸福，即便心里的宁静都失去了，爹不想看到你重蹈覆辙呀。更重要的是你们彼此相爱，为什么一定要和自己过不去呢？你的负气出走对裳儿来说是多大的痛？难道你真能忍受裳儿嫁与他人？”像重石落地一般，亦宸心头一惊，他久久的陷在穆丞相的话里，有些豁然…… ##第四十七章 林墨的信 “对了，爹差点忘了，墨儿这孩子让我带一封信给你。”亦宸满脸惊讶，此时此刻林墨这个名字对于他而言好比就是芒刺在背，他略微一失神。“宸儿。爹有些累了，你也早些歇着吧。”亦宸知道爹还沉浸在多年的心事捅破的伤恸中，他望着他那样寂寞那样哀伤的面容心里酸酸的难受极了。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的话，只怕是这么多年积攒的寂寞与哀愁怎是三言两语就能消减的？“爹，您一路风尘，好好安置吧。” 在昏黄的灯下，他心里没来由地紧张，到底还是拆开了那封赫然写着“亦宸亲启”的信。心也随着他的字字句句揪起来。 亦宸： 分别数日，我很惦记你，不知道你现在是否还在气我抑或说恨我。我托穆伯伯带这封信给你，是经过了深思熟虑和长时间反复挣扎的，绝非一时之间的意义用事。所以请你相信这封信中每一句话都是理智的，都是我可以为之负责的。 你可能好不知道，裳儿一直病着也不见好，皇上送了她去牧云山庄疗养。我知道这不过是她想逃避我的一种方式，她之所以久病不愈全是心病，而你、我便是她的症结所在。她对你不能做到不爱，对我不能做到够狠。她太善良太单纯了，你知道吗？当她说愿意嫁我时我是陷在怎样一种狂欢里，我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是裳儿“违心“的承诺救了我。你知道吗？起先我还一度想自欺欺人，以为这么些年我们好歹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只要我足够有耐心足够爱她，那么总有一天我可以取代你在她心里的位置。我真的这么天真的假想着……或许是因为我心里始终没有放下过裳儿的原因吧。 可是当我眼睁睁地见她病着，当我见她烧的迷迷糊糊还叫着你的名字，当她那样凄伤得离宫而去，我才懂了——不管怎么样，无论何时，我永远都无法取代你在她心里的位置，因为你始终是她的唯一。我知道皇上的另行指婚，裳儿的“不愿嫁你“都深深刺痛了你，我知道我早应该出面阻止这一切，是我太自私，是我巴望着不属于我的幸福始终不愿放手，才造成了现在我们三人都极度痛苦的局面。 我很担心裳儿，我想你也是，所以我要郑重地跟你说一声，我已经向皇上禀明了，取消我和裳儿的婚约，我不要一个心里只有你的裳儿，我不会娶裳儿——除非她哪天真的爱上我，但我知道永不会有那一天了，因为我看得清清楚楚，她是那样那样的爱着你。所以，兄弟，我写这封信是来请求你的原谅原谅我小小的自私——就请看在我也是情不自禁的份上。 还有提醒你下，还不快点去牧云山庄，要知道喜欢裳儿的可不止你一个。呵呵，言尽于此，不知道你小子懂了没？祝福的话我就不说了，实话告诉你我可还是很嫉妒你哈，好好待裳儿，否则我可不会饶了你。 林墨 留 这一晚上，亦宸是现在怎样极度的悲喜中啊，他了然了父亲多年的心事还在喟叹之余，却得知了这样天大的喜事，他的心里一时间排山倒海好不翻腾。生活——果然处处遭逢转机。他想：是该故地重游了…… ##第四十八章 我——还有机会吗？ 我在牧云山庄的日子过得可以说是很惬意，甚至想过在这里聊此余生也是极幸福的，但我知道终是要回去的，我从出生开始便注定了是不会像书颜姐和诺哥哥这样有自由的权利的，原来没觉得，现在却已渐渐知晓，日后便更是只能怨命运的无可奈何和种种捉弄了。 那日诺哥哥陪我在陌溪边散步，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 “一片芳心千万绪,人间没个安排处. ”我莫名低吟，“自是有安排，只是你不要罢了。”诺哥哥满脸黯然，我不可置信的抬头。他注视着我的眼，一贯的云淡风轻“裳儿，这些天我眼见着你的身体你的心情都在一点点恢复中，我觉得宁静和平和的日子也许才是最适合你的，我想知道你愿不愿意一直过着这样的日子呢？” 我听得痴了，这里仿佛世外桃源般，没有喧嚣远离俗世，似乎是个与烦恼绝缘与忧愁无关的憩处，在这里没有负担没有压力，可以尽情地哭可以开心地笑，可以…… “只是，这里毕竟不是属于我的世界呀。”我低头，“只要你愿意，我愿意给你最大的平静给你一切最美好的。只要你愿意。只是我不知道——我还有机会，吗？”我听得出他语气里满含的憧憬和期待，只是他不知道，这里再怎么美好，少了宸哥哥，天地万物对我就不会再有意义了。这些天我终是想通了，我要去找宸哥哥，我要去道歉我要大声地告诉他我错了我不能没有他。我不管对不起谁我就算对不起全世界的人也不要失去他，我要永远和他在一起。 我终是不再纠结了，当想通这一切的时候心下倏地豁然了。 可是眼见着诺哥哥满脸的期待，我还是狠不下心来，可是我知道绝不能再犯一次错误——墨哥哥的事我已经处理得够糟了，我不要再度面临这样的尴尬。 “对不起，诺哥哥，我知道你对我种种种种的好，裳儿会一直记得，可是，这些日子我渐渐明白了，如果不能和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会是怎样的痛苦，由于我的自作聪明搞得大家都跟着痛苦实在是我太傻了，我已经决定不再回避自己的感情了。我想会有属于你的幸福在等着你，诺哥哥你这样好，一定值得有更好的女孩子为你做全心的付出。” “裳儿，你就这样决绝吗？你肯定亦宸一定可以给你你想要的幸福吗？”“我只知道，如果没有了他我的世界里不再有幸福两个字。” “是吗？”他深深地吐出一口气，“你知道，再次重逢，我是多么不舍得放掉你。”我回头抱歉地看他一眼“诺哥哥，对不起。” “我不会比他少爱你啊，在你面前我甚至可以忘记自我。”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脆弱的诺哥哥，“我想知道你究竟有多么爱他？” 这个问题好生熟悉，仿佛多年以前就有人问过我，直到现在我还清清楚楚地记得我当日的回答“不知道有多爱，从来也没衡量过，只知道没有他我便过不下去，没有他我便不再有感觉有思想，他给的一切不管是笑还是泪我都甘之如饴。我爱他胜过爱我自己……”我滔滔不绝，全然忘记了一旁诺哥哥受伤的表情，当意识到这一点时忙停下来。 “那你打算？”他沉眸。 “我要去找他，我要和他一起回宫去，回宫突破重重难关，坚守我和他的感情。只要有他，我就什么都不怕了。”眸中闪烁的坚定让我自己都满是信心…… ##第四十九章 岚欣的自白 一重山，两重山，山远天高烟水寒，相思枫叶丹。 鞠花开，鞠花残，塞雁高飞人未还，一帘风月闲。 这晚岚欣一番梳洗过后，又坐在窗前发愣，“小姐，你好美？”丫鬟碧云巧笑道，岚欣冲镜中看去，瓜子脸柳叶眉，一双含情秋水白皙面颊确是玲珑可人，“再美对他来说都是不够的。”她垂了眼听叹口气，“小姐，你说什么？” 岚欣意识到自己的失言，“碧云，我和公主比呢？”“这……”碧云一时无言。“自然是她美吧，我怎么能和裳姐姐比呢？” “除了公主，谁还能和小姐您媲美？再说了，您是公主的表妹，就连皇后娘娘都很疼您呢，将来呀皇上一定会为您指一位如意郎君的。”碧云娇羞一笑，“小姐我去给您沏杯茶来来”说着便退了出去。 “如意郎君？”倒是有如意郎君，只是这如意郎君在朝堂之上早已断然拒绝了——甚至皇上的指婚，那一天——她甚至天真的以为她的幸福她多少年来不敢奢望的幸福就要来了，可是他那样地不容商量的拒绝他那样愤然地拂袖而去。都是为了裳姐姐——其实她从小就知道，这些哥哥们都喜欢陌裳，他们围着她转一个个像陀螺一样，没有人注意到她没有人注意到她的美——尽管比不上陌裳的耀眼。那日她不慎烫伤了手，亦宸恰巧在场，急急地帮她敷药——几乎是从那一刻起，她便认定了他，尽管他知道他心里眼里只有陌裳，尽管他知道他们在一起是那么地般配，尽管——可是，她还是爱了，不可救药地爱了，爱得那么胆怯几乎可以把自己低到尘埃去。可是还是不够的——她的心很痛很痛，见他们在一起时她痛，见他们分开了她依旧痛。 为什么你不愿意看我一眼？为什么你不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好好地去爱你？她在心里喊了几百次几千次，可是她无论怎样都开不了口，所以她只能默默地伤心默默地掉眼泪，默默地藏在墙角送他离开…… 她那么怕他会看不起她，她那么怕他会讨厌她，自从他走后，她便不再笑了，这就是宿命吧，他为陌裳心痛，而她注定了为他心痛，只是他不会知道，也不会在意。对于陌裳她嫉妒得发狂，可是又能怎样？她美得那样惊世，她纯美得那样无尘。她那样的高贵那样的……她在她面前感觉自己简直是一只丑小鸭，她只得把自己埋到尘埃里，她多想能从那尘埃里看出花来，得到的除了泪却只有泪…… 她偏又不争气，偏又放不下，偏又整夜整夜地想着他，她简直有些轻视她自己。 云一緺，玉一梭，澹澹衫儿薄薄罗，轻颦双黛螺。 秋风多，雨相和，帘外芭蕉三两窠，夜长人奈何！ 岚欣每每回忆起当年自己那些可笑的执着时总是慨叹当时的自己是多么渺小——是多么偏狭，是多么不懂得爱情，直到在命运的转交——她遇到了她的真爱。 这便是命运奇妙的地方吧——因为你永远也不知道下一步将会怎样. ##第五十章 晴天霹雳，再添纠结——南宫浩的心愿 “皇上，我收到夜寒国使臣的奏章，南宫浩三日之后将访问我国。”“恩，知道了。” “恐怕他此行是来向皇上您兑现心愿的，不知道他是何居心？”穆丞相刚从边陲赶回受了点风寒，在府中休息，林将军替他打理着朝政大小事务。 “这南宫浩不过二十四五，可是我听闻心机却是极深的，而且性情孤僻不可一世，他说是心愿，只怕又是个惊涛骇浪吧。” “谅他也不敢怎么样”林将军一时激动。“他来的时候我们要尽可能地盛情接待，不能让他抓到一点点不周的话柄。”慕容涟清像是有奇怪的预感似的，握着毛笔的手有些颤。他尽量定心地挥毫，一个大大的“静”字跃然纸上…… 三日后，浩浩荡荡的仪仗迎着这意义风发的年轻帝王向内廷而来，南宫浩不自觉地嘴角轻扬，这儿倒是一晃十年没来了，当日他正是在这儿遇到了他的小公主啊，想起陌裳南宫浩的笑意不觉更浓了些。感情真是奇怪的事，一瞬间就爱上了却可以让整整十年都挥散不去。想到就可以看到她了，南宫浩心里满是欢喜竟也有些紧张了，他出生入死都没有眨过眼睛，要见这小丫头竟会紧张，他不可置信地笑了笑。 很快到了大殿，“贵国君主到访，有失远迎。”慕容涟清爽朗地大笑“世伯您客气了，您和我父皇多年的朋友，还是叫我浩儿吧。” “呵呵，也罢。何必拘礼呢。”二人俱是会心一笑，慕容涟清拍了拍南宫浩，从他身上看到了太多自己的影子，同样的丰神俊朗，同样的意气风发，同样的英姿飒爽。他肯定地一笑，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很是合他的心意呢。 慕容涟清以国宴招待南宫浩，皇后程樱素，林将军，三公主，四位皇子、林墨都在，就连有恙在身的穆丞相也在席，足以可见慕容涟清给了他多高的礼遇。南宫浩回顾四周不见陌裳的身影，很是失望，他忍不住开口“世伯，怎么不见陌裳公主？我还想向她道谢呢，那时多亏了小公主的搭救。”慕容涟清见他提到陌裳有一瞬的失神，程樱素忙开口道“陌裳前些日子身体不适，我们送她去了牧云山庄疗养。”南宫浩瞧见了程樱素，她和陌裳很有几分相像，一样的美得不可思议。他笑了笑“好生遗憾呢。”满含的惋惜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出了。 “她身子有没有什么大碍？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毫不避讳他的关心，程樱素心头蓦地一紧，她以女性的直觉觉得不妙，怕是陌裳以后的路更要难走了…… “没什么大事，她淋了雨也不过耍耍小孩脾气，使使性子罢了，那丫头呀谁都治不了她。”南宫浩一阵大笑“小公主可是贵国的稀世珍宝呢，她就是有那样让人见一面便无法忘怀的能力。”在场的所有人面面相觑，不安在每个人心头萦绕着。 “安原，带上来。”南宫浩一声令下，“风天国皇帝陛下，这是敝国王上特意敬奉的，千年雪莲十只，珍贵药材十箱，各种玉石珍器一百箱，……”南宫浩的亲信安原一连串报出，虽是皇家富室，霎间这么些珍宝也却觉不凡。 “贤侄，你这是？”“世伯，我此次专程前来是向您诚心请求将您至爱的陌裳公主许我为后——这便是当日我和您约定的我的心愿。 大殿之上异样地安静，南宫浩在等着慕容涟清的回答，没有一丁点声音，像是预见着一场暴风雨的来至…… ##第五十一章 骑虎难下 “这”慕容涟清一口酒更在吼中——突觉苦涩浓烈的难以下咽，南宫浩看出了他的不愿，不给他拒绝的机会“世伯，这是我们当初达成联合的条件，您一定不会忘记吧？” 大殿上一片死寂，没有人敢贸然开口，“贤侄，当初真确实答应你了，可是你的要求事关裳儿的终生幸福——我没有资格代替她答应你。” “世伯，您的意思是这个条件要作废了？”“你确有不知，裳儿早已指过婚了，远在答应你的条件之前。”南宫浩打断了慕容涟清“你是说穆亦宸吗？呵呵，我知道，不过据说您早已否定了那个婚约，转又把裳儿指给了林墨林公子不是吗？既然世伯您已经给小公主两次三番的指了婚，也不在乎再变一次吧。既然早已有了先例，变几次不都是变嘛。”语气里有说不出的霸道和不可一世的强势。 “您有所不知了，裳儿并没有指婚给我，她和亦宸不日就将举行婚礼了。”出言的不是别人正是林墨。“哦？是这样吗？我怎么听说……” “您也说了，只不过是听说而已，我这个您所谓听说的当事人都不知道的事，想来这听说的可信度也不见得有多大。”林墨的语气里丝毫不让，南宫浩迎上了他那凛冽的透着寒意的眸子，一时间气氛说不出的尴尬。 “世伯，我不想多说了，当初你我有言在先，必是满足我日后的心愿在先，方才可见联军。现在您边境肃清了便想不顾先言吗？难道您希望再起战事？再度生灵涂炭吗？”那语气里句句透着威胁。 “贤侄，我并没有说过违背我们的约定啊，你也不必出言威胁，即便再起战事我风天国也是无惧的，只是陌裳是我唯一的女儿，我绝不会拿我女儿的幸福当做筹码和你交换。”南宫浩积郁在心，“世伯，我说过的话从来不曾变过，您不要逼我。”那种狂野的愤怒让在场的多有人生惧，慕容涟清也意识到眼前的这个南宫浩确是个狠角色不容小觑。 “南宫浩，你就不要白费力气了，陌裳心里不会再有第二个人了。”“你这是什么意思？”南宫浩的怒目转向了林墨，眼里是灼人的嗜血的怒意。 “她和亦宸自小就相爱，早就是如胶似漆任谁也分不开了。我都看清一切祝福他们了。就凭你，怎可能拆散他们？” 南宫浩的心一抖，原来她已有了爱人，不，不可以，他怎能忍受，他爱了她这么多年，他一颗心全在他身上，他就是这样的人，只管自己的付出全不想别人的意愿，他勉强压抑自己的醋意和怒气“我和你却不一样，林墨，我不管用什么办法，都一定会把他抢过来，我不管她爱不爱我，只要我爱她就够了，我绝不会把她让给别人，绝不会。” “谢谢您的款待世伯，我用好了，先行告辞。”他霸气地挥袖，留给整个大殿太多人惊骇和震撼了，他们心里都生出了可怕的念头：咱们的小公主又要遭殃了…… ##第五十二章 那一刻——天地化为零 任是大殿之内怎样风雨，这逍遥世外的牧云山庄却永远充溢着宁谧和静好。欧书诺自从那日和陌裳谈开后便觉得多年压在心里的大石头突然落地般，心里倒觉得清爽极了，书颜姐见陌裳主意已定虽未哥哥惋惜，却见他们都有了笑意也跟着高兴起来。 已商量好明天起程去找宸哥哥，书颜姐本是要陪陌裳一起去的，欧氏夫妇却舍不得女儿陌裳便执意让她留下，书颜心想有雪吟这个可人儿体贴着，有肖扬这样的高手保护着陌裳定是不会出了差错，也不再坚持。 那日陌裳一个人在花海间徘徊，想去过往种种，想起亦宸说过的句句情话，想到自己已有好些日子见不到他了不觉心里又是一阵悲戚。却不知身后早有一双眼睛注视了自己很久了。 亦宸赶了整整十天的路，累死了两匹马才火速到了这牧云山庄，他不再去寻了，那抹熟悉的身影，淡紫色的纱裙，梳了很简单的发髻，簪子上的流苏极自然地拢到了一边，只是越发的清瘦了，难道是没有按时吃饭，难道是哭的太多了？他心里一阵吃痛。 他从袖中取出那支从不离身的紫箫，箫声婉转，似诉别后种种，陌裳无可置信地不愿回转身，不，她呆住了，不，这不是真的，一定是自己太过思念才会以为宸哥哥来了，这——这怎么可能？ 箫声仍在继续，那明明是《思裳曲》明明是她和宸哥哥一起制的曲，这世间怎会有第三个人会吹？不，她简直要站不稳了。 箫声骤然而止，“敢问姑娘芳名，不知姑娘可否还是“汀兰小主”？或是不再是“当年明月”不再期待彩云归？ 陌裳再也忍不住，她大滴大滴地落着泪，杂碎了亦宸的心，也模糊了她的视线，她的宸哥哥——她心心念念的宸哥哥，他瘦了，他的眼里怎会布满了血丝？她轻咬了嘴唇，却呆呆地仍站在原地。 他喃喃地开口道：我是“汀兰小筑”的常客，我姓穆，某人给过我字——字念裳，我从千里之外而来来寻我的“念裳”。不知姑娘可否看见？ 陌裳再也忍不住了，亦宸打开了双臂，她不顾一切的冲进了那个久违的再熟悉不过的温暖的怀抱——他们深情相拥着，那一刻没有更多言语，那一刻不需要再说任何，连天地都化为零了。这便是钟情，所谓钟情就是把全部的感情集中在一个人身上，见不着这个人的时候觉得没法儿好好呼吸，见着的时候眼里不再有别的，连天地都化为零了。 欧书诺远远地见证了这一幕，他笑了，发自内心地为他们祝福，他也哭了，为自己一厢情愿的爱情，他懂了，他们之间早亲密地连一根针都插不进去了。他微笑着转身，是的，他早该决定了…… 他走了，是的，当陌裳和亦宸还有书颜发现他不见时，他那间竹林间极雅致的小屋里早已不见了人影，只有一把竹箫——他特意为陌裳做的，还有一封留书，他走了，走得那么潇洒，他说他要去找寻他想要的自由他想用心去看看这个世界外的世界，他走了——天涯孤鸟飞了，那是陌裳看到的留书上的最后一句话。她落了泪，心里却满是祝福，是的，终有一天——她相信终有一天，诺哥哥会找到他的深爱与唯一，会拥有属于他的“刻骨铭心” ##第五十三章 风暴前的甜蜜 “皇上，我得到密报，南宫浩此次之行竟带了五千精兵驻守在京城外50里，他这样的举动不是太奇怪了吗？”林将军忧心忡忡地急奏。 “看来他这次是势在必行了。”慕容涟清沉思着，“皇上，咱们是不是应该加紧对京城的布防？” “哼，不必，我料他也不敢轻举妄动，他现在可是在我风天国内，要怎么样还是咱们有主动权。他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我还怕了他不成。”慕容涟清猛地掷出一个茶杯，那可怜的杯子霎时变得粉碎。 南宫浩在驿馆里辗转难眠，他早有耳闻陌裳与穆亦宸情投意合，只是今日他亲耳听林墨所说心还是狠狠地痛了。不，那是因为他们从来没有机会好好相处过，他不甘心，“我一定会让你爱上我。裳儿，不管付出多大代价，我一定要你嫁给我。”他这25年的生命里向来都是只要他想的都一定要得到，只要他决定的他都一定会做到。他不到十岁母后就病逝了，父皇因母后的逝去满心伤痕疯狂地埋首政务，他其实是一个很渴望被爱的很寂寞的人，生于这帝王家，他从小到大呼风唤雨，周遭所有的人只有服从巴结的份儿，从来也没有一个人敢跟他说个不字，养成了他固执骄傲的个性。但他这个人却是极善良的，对那南宫瑾的母妃——涟妃她竟手下留情给了她条活路，没有刺死而是幽禁在宫中。 而这一端，沉浸在失而复得的欢愉中的陌裳和亦宸简直一秒钟也不愿分开。书颜常常打趣他们“你们呀，手伤的养手伤，心伤的养心伤，等啥时候伤都养好了，再回宫去请我们喝喜酒吧。”那些天陌裳重又做起了美嫁娘的美梦来，连梦里都不觉笑出声儿来……亦宸眼见着这个折磨人的小东西这样腻着自己真真觉得自己再幸福不过了。 陌裳别看已经17了，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皮，天天吵着让亦宸背她在花海里漫步，不过对亦宸来说这背上的怕是最甜蜜的负担了吧，那不只是重量也是亦宸的全世界啊。 那日他们在林间追逐嬉闹，陌裳又吵着要亦宸背“宸哥哥，你还背过谁没有？”“没有，除了你。”陌裳心里吃了蜜一样的甜。“那我要你只许背我，还要你背我一辈子。”“好，我答应你，背你一辈子。”这个承诺多年后一直在陌裳心间回荡，她无数次回忆起当时他们的情形种种，总是悲伤心头，一辈子到底要多久？怎会一切短暂的像一阵风？可是，这毕竟是后事了，此刻的陌裳和亦宸确是这世上最幸福的。 “亦宸哥，裳儿，快到兰厅来，皇上的飞鸽传书。”这书颜自从和亦宸熟惯了便不再客气地叫穆公子了，也“亦宸哥、亦宸哥”的叫了，亦宸打心眼里感激书颜，在他的小公主最伤心无助的时候她一直都在她的身边…… “难道是有什么紧急的事？”陌裳心头一紧，亦宸紧握了她的手“没事的，别怕，一切有我呢。”陌裳从来没有过的心安，是啊，有他在，就算是刀山油锅就算是悬崖千仞她也不怕了，有他在，还有何惧呢？她生命中最痛的便是没有他，这种苦她不愿再尝第二次，那种仿佛溺水一样的窒息的痛——她再不要陷入这样的梦魇中。 ##第五十四章 从速回京——预感不妙 “从速回京，突变。”亦宸细瞧了这飞鸽传书。确是慕容涟清的笔迹，那“突变”二字着实看得陌裳和亦宸心惊肉跳的，他和陌裳好比大风大浪里的两只小船，好不容易进了港，这会儿还幸福得晕船呢，却又被这还不知缘由的突变给惊呆了，可以笃定的是这事一定和陌裳有关，不然皇上一定不会惊扰还在静中疗养的陌裳。意识到这一点时，他们二人也很是紧张，“没事的，我陪你们一起回去。你们俩已经坚定信念在一起了，就没有什么坎儿时迈不过去的了。实在不放心你们，我还是跟着你们的好，免得我牵肠挂肚的。” “书颜姐，可是诺哥哥走了，你如果也走的话，欧伯伯、欧伯母怎么办？”陌裳担心地问，“你就别担心我们了，我们是最自由惯了的，书颜和你姐妹情深，我们见着呀开心得紧，放心地去吧.。” “谢谢你，欧伯母。”说着便倚在沈薇的怀里，“瞧瞧，这么大的姑娘了，还总爱撒娇，马上就是人家的新娘子了，也不知道羞。”一屋子的笑声，尽管有暴风雨在等待着他们，但是这样极致的快乐多有一分钟也是好的啊。连夜雪吟为他们打点好了行装，第二天一早肖扬他带着几个侍卫便套好了车马，随时可以出发。 陌裳在这儿住了近两个月，心里很是不舍，已是初冬时节在这南边还不觉寒意，沈薇的眼里蓄满了泪，陌裳也是依依不舍要哭的模样“我的小公主，要好好照顾自己，以后不管遇到啥事儿可都千万别再为难自己了。”陌裳眼泪已掉了下来。“你这孩子，又来招我的眼泪。又不是见不到了，你啥时候想来，我们这牧云山庄永远给你留着卧房。”说着眼圈儿都红了，还在努力克制着。欧展云总觉得离别惹人伤感，便有意回避不来送行了。 书颜、雪吟同城一架马车，陌裳、亦宸一架，终于还是出发了，陌裳不住得挥着手示意沈薇回去，终是再见了——牧云山庄。 一路上陌裳的情绪不高，陌裳最是纤细敏感的，这会子说走就走了心下自是一千一万个舍不得，又担心着宫里那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呢，整颗心一直惴惴不安的。 “裳儿，不要怕好吗？把你自己完完全全地交给我，让为你去分忧，让所有的一切都我来承担好吗？我早就暗暗发过誓，绝不再让你收到一丝一毫的伤害。相信我。”亦宸满眼深情，抓起了他紧握着的陌裳冰冷的手轻吻了下，动作那么轻，那么柔，仿佛那是一件一不小心就打碎了的珍奇一般。 陌裳眼里有泪，一双眸子亮晶晶的，满透着灵气。她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在亦宸怀中倚着。“睡吧，什么都别想，好好地睡一觉吧。”亦宸柔声，很快陌裳便沉沉地进入了梦乡，她梦到自己和亦宸去了一个美得好比人间仙境的地方生活起来，他们以天为证以地为媒做了夫妻，他们有了一双儿女，无忧无虑地过着日子，没有烦忧，只有孩子们的嬉笑打闹。 她在梦里笑了，竟醒过来，却见亦宸一双深情的眸子紧盯着自己看，两人之间不过两厘米的距离，“做梦了吧？嘿嘿，是不是梦中还有我？”“才没有呢。” “没有？那你的脸怎么这样红？”“哪有——”话还没说完，陌裳眼前便是亦宸那放大了的脸，他的唇早已压上来，细细密密的每个都带着深度诱惑的吻……她全身都酥软了…… ##第五十五章 命途多舛，情——何以堪？ 快马加鞭赶回京城，也是五日以后的事了。到凤栖宫时已是日暮西沉。陌裳、亦宸、书颜一行风尘仆仆的，却见母后、姑姑姑父都在厅内，迎上墨哥哥的眸子，陌裳知道他的谅解和成全后感到极了，她冲林墨会心地一笑，回应他的却是墨哥哥的闪烁的无奈的甚至是夹杂着隐忧的苦涩的一笑。“母后，姑姑姑父你们都在，怎么不见父皇？” “裳儿，你可回来了。”程樱素眼见着泪就要落下，忙揽过陌裳，程樱素最是柔弱的，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好。“裳儿，皇上他病了多日了。”还是林墨打破了沉寂。 “什么？父皇他病了。是因为这个原因你们才叫我火速回宫的吧？父皇怎么会生病的》很严重吗？”说着陌裳已丢下大家径直朝卧房内急匆匆地跑去。 “父皇——父皇，裳儿回来了。父皇。”天哪，陌裳不敢相信这一切，印象里父皇从未生过病，永远精力充沛永远意气风发的样子。眼前的父皇清减了很多，眼睛深陷了还伴着阵阵咳嗽声。 “母后，父皇到底是怎么了？”程樱素满脸的忧心和无奈。“裳儿，你回来了，父皇好想你啊。”慕容涟清说着要起身。 “父皇您趟着别动，裳儿来扶您裳儿来搀您。”说着眼圈儿便红了。 “还不是被那个南宫浩给气的。”林墨沉不住气脱口而出道。“墨儿”林将军出言喝止。 “南宫浩？那是谁？”陌裳一脸惊讶。“他是夜寒国的新任国君，是和我们联手抗敌的人，更重要的是他是被你所救的那个黑衣人。”亦宸一脸淡定，他心里已明白了七八分，早在南宫浩提出以一个心愿为条件时他便有不好的预感了——这也许便是情敌间的默契吧，眼见着皇上病倒又见着他和陌裳被召回，他知道——他们的爱情又要接受考验了，他痛苦地皱了皱眉，难掩的无奈。裳儿啊，你为什么要如此可爱？让所有见过你的男子都神魂颠倒了呢……他心里一阵酸酸的感叹。 “原来是他？他原来叫南宫浩啊，他——他不是我们的朋友嘛不是和你们一起联手抗敌吗？怎么会害得父皇生气？”陌裳一脸的不解。 “还不是因为——”林墨刚想说来着，一连被林将军喝住了。 “裳儿，父皇没事，你别担心，将养两日就好了，父皇见我的宝贝公主回来了，高兴还来不及呢。病自然就会好了的。”陌裳倚在慕容涟清的怀里，她真的很想念父皇——这个保了她半世无忧的最爱她的父皇。而慕容涟清此刻的内心却不平静极了，我的小公主，我的掌上明珠，父皇不知道这次还保不保得了你呀。 一屋子的人被眼前的父女情深打动了，陷在久久的沉寂中……没有人舍得打破如此温馨的一幕，也许那一刻陌裳才明白她不只是她自己，她还有父皇还有母后需要顾念，从今以后她不可以再耍小孩脾气，从今以后她要学着为父皇分忧，因为她发现——原来她一直最最崇拜的父皇他老了，真的老了，她握着的他的手不再似原来那样有力了，反而是一种无力的挫败感萦绕着他，陌裳在意识到这一点时心痛极了，一个英雄的母女也许注定比常人要来得悲哀吧。 ##第五十六章 程樱素摊牌 林墨的话被打断，陌裳心里很是奇怪，又不敢往坏处想，心里像打鼓一样，至于那个黑衣人就是南宫浩带给她的震撼不是一点点。 亲自给慕容涟清喂了药见他睡下，陌裳便缠着母后追问。程樱素只得狠下心来告诉她这一切。程樱素屏退了众人，只和陌裳单独留在偏殿的耳房内。 “裳儿”程樱素先开了口，“你是风天国的公主，所以你应该明白你不只是你一个人的，你也不只是父皇母后的。你从小到大被我和你父皇宠着，被你的哥哥们惯着，被墨儿、宸儿呵护着，所以没收到过一丁点磨难和不顺。但是母后知道，母后一直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好孩子。所以母后希望你能多多体谅你父皇。他是多么多么地爱你，不惜再起战火也不愿见你不幸福。”程樱素忙又拭泪。 “母后，你别伤心啊，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说啊。”陌裳急急地拉着程樱素的手，一脸的焦急和不安。 “南宫浩当日答应和我们联手抗敌的时候提出过一个条件——他要你父皇实现他的一个心愿。现在这次他来就是来讨要这个心愿的——他现在还在驿馆里。” “什么？他竟然为了这个心愿亲自来了？就在驿馆里？那到底是什么？那个条件是什么？”，陌裳一半的好奇一半的惊讶。 可是下一秒程樱素的回答便让她脸上所有的光彩通通褪去了。“他要娶你为后——这便是他的心愿他的条件。不然的话他已经出言威胁他不惜再起战事。而且听你姑父说他这次来早有准备，在城外五十里他还驻扎了5000精兵。” “啪”陌裳手里的茶杯再度殒命，她陷在极大的震惊里，极大的惊恐里，极大的怨憎里。一个条件？一个筹码？他南宫浩把我当什么了，他竟敢威逼我的父皇，他竟敢交易我的婚姻？这个狂妄的家伙——他凭什么？ 程樱素见她满脸的怒气，忙安慰道“裳儿，你放心，父皇和母后一定不会拿你的幸福去交换，绝不会。”陌裳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冲进程樱素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她哭了很久，泪眼婆娑得看着程樱素“母后，裳儿不会让你们为难的，我回来的一路上都听宸哥哥跟我说了战争是多么可怕，战争让那么多那么多无辜的老百姓失去了亲人、爱人，让那么多个家庭惨遭灭顶之灾。我是这个国家的公主，我怎么能够因为自己一个人的幸福就去断送那么多无辜人的幸福呢？裳儿即便如意了又怎会心安理得呢？” “裳儿，可是，你和亦宸，你们？”程樱素满脸泪痕，两个美丽如极的女人哭做一团，是了，到头来，还是要对不起他了。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明明相爱的两个人却不能在一起？为什么？为什么？ 一想到又要再次背弃对宸哥哥的誓言，陌裳简直心痛得快要死掉，她却不知道，亦宸一直就站在门外，她们的每一句话他都听在耳里，痛在心头…… 道是有缘却无份，道是有份却无缘……为何他和裳儿的情路如此坎坷，为什么上帝硬是要折磨我们？他陷在巨大的痛与打击中，竟迈不开步子。 ##第五十七章 独自面对南宫浩 陌裳从凤栖宫出来，正要穿过御花园回到汀兰小筑去，却见一大片羊乳花旁赫然立着宸哥哥，“宸哥哥”陌裳小心翼翼地叫他，亦宸不做声也不回头。“宸哥哥，我有话想和你说。” “我不想听。”亦宸少有的霸道，陌裳刚要开口，“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亦宸的声音冷冷的。 陌裳猜到宸哥哥一定是听到自己和母后的谈话了，他们并肩走着，走到厅子外时，他猛地拉她入怀，一时无言，陌裳永远不会忘记宸哥哥那晚染了霜一样的眸子透出的哀戚。他什么也没说，但是她知道他是有多么害怕再次失去他，可是面对江山社稷，面对天下苍生的福祉，善良如他，贤良如他，怎会，怎能开得了口让她弃这天下苍生不顾？她知道不会再有很多机会可以这样相拥了，如果可以让更多的人得到幸福，她一定不会吝惜自己的。——亦宸那么了解她，这一次他不再说任何了，难道是命运的捉弄，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初冬的寒意包裹着两个艰难相爱的人儿，命运接二连三的玩笑，让陌裳没来由的心悸，她从不信宿命之说的，这回她却有些信了。如果她没有遇到南宫浩，如果她没有好心救下他，会不会一切就都不一样了。也许万事都有因果。只是陌裳并没料想到，她早早地就种下了这个因，早早地…… 第二日清晨陌裳便起了个早，在御花园的亭轩旁一个人发呆了很久，直到雪吟寻来。“雪吟，你去把南宫浩找来，说我有话想跟他说。”雪吟只得听命。 南宫浩见陌裳已回宫便找他，心下又惊又喜，他感到御花园的时候看到的是这样一幕：清水伴着玉阶，玉阶上坐着陌裳，正对着澄明如镜的水拂弄头发，自然优雅的动作，绝美动人的容颜，真是芙蓉面，玉柳姿，说不尽的风情，看不厌的绝代风华。 陌裳的美，他是知道的，可是还是不禁被眼前的她深深地吸引了。除了美，她还有更深刻内敛的东西，她淡然，高贵，还有一种自如一种出世的芳华。 “公主？”陌裳抬眼，见来人正是南宫浩。一双深邃寒凉的瞳眸。闪过毫不避讳的锋锐光芒，仿佛竟流露着罕见的孤寂和感慨。他清逸俊秀，面如冠玉，不愧是人中龙凤。可是一想到他对自己对父皇的种种威逼，便忙收起了心里对他的暗叹。 “殿下，原来你还真是真人不露相啊。”陌裳话里有话，“当日多谢公主救命之恩，南宫浩不以为报。”“我看你是很会知恩图报吧，尤其擅长以德报怨。”陌裳冷冷地说，一副木然的表情，南宫浩的心蓦地收紧，他思念了太多年的小公主，她就在眼前，他多么想拉她入怀，但是他知道还不是时候，她一定会发了疯一样的抗拒。所以不管她现在心里是不是已经有了爱人，她也必须成为他的。因为他有信心她终有一天会爱上他，他也自负得以为只有他才能给她真正的一切最美好的。 南宫浩冷冷地吐出一句话，不变的却是眼中对陌裳灼灼的情意。“我不管你怎么想，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才是最爱你的。” “可是我不爱你。”陌裳想都没想脱口而出，她完全没有想到对于南宫浩这样不可一世的人她这句话是冒了多大的风险。“只要我想要的都一定会得到。”南宫浩沉声敛了气。 “你这个强盗。”陌裳气极。“如果不希望你父皇的病情加重，如果不希望再起硝烟，那你就乖乖识相一点。还有，我生平最讨厌人骂我，不要以为我爱你就一再挑战我的忍耐力，不然你会后悔的。”南宫浩转过身吗，尽管嘴上很强硬，可此时的他却脆弱极了，他从来不是一个会表达感情的人，只是让她嫁给他她真就这么委屈？他的心痛极了。 陌裳知道现在天下四分，风天、夜寒、岩清、临石。临石是小国想来自保不足为惧。这几年岩清国势力不断壮大吞并之心昭然若揭，是四国中实力最强的。风天国只有和夜寒国结盟世代交好才能保国泰民安。 她不禁又想起昨夜母后说过的话，身为一国的公主这是我逃避不了的责任，她哭倒在玉阶上，南宫浩早已拂袖走远…… ##第五十八章 两个男人的战争 “殿下，穆公子求见。”侍卫进来通传，一整天南宫浩都这样闷闷不乐的，那个不识好歹的臭丫头，他那么那么地爱她，等她了这么多年，她一点都不领情，还说我强逼，好吧，反正我不不屑于去解释什么，只要能和你在一起，你说是强逼那就是强逼好了。 心情糟糕透了，偏偏这穆亦宸又来了，难道他们一定要在我面前强调他们是有多爱彼此吗？南宫浩隐忍了心头的怒火，请亦宸进来。 “见过殿下。”亦宸拱手行礼，不卑不亢。“亦宸，你我并肩作战出生入死，何必拘礼，如此便见外了。”南宫浩嘴上虽这样说语气却是极冷淡的。 “对了，亦宸你来得正好，我这儿正好有两个礼物要给你呵裳儿送去呢，你瞧瞧，这对玉佩是汉白玉雕琢而成，名叫“兄妹一心”，我知道亦宸你和裳儿情同兄妹，裳儿很快就要嫁到夜寒国来了，你一定很不舍得吧，看，朕都为你们想好了，朕可是精挑细选的呀。南宫浩满脸“诚挚” “殿下错爱了。恐怕亦宸不能收下这贵重的礼物。”“哦？亦宸是瞧不上朕的礼物？不给朕面子？” “不敢”穆亦宸依旧面不改色，“只是，这裳儿是我未过门的妻子，不是什么兄妹。亦宸怎么能收下呢？”一脸的云淡风轻，南宫浩早已是忍无可忍了。 “是吗？”南宫浩已经快没了耐心。 “诚然如是，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了。” “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了？我怎么不知道？还有，亦宸我不得不提醒你一下，你我生死之交，何苦一定要和我对着干呢？这样对谁都没有半分好处。” “殿下明鉴，裳儿不是一件可以任意抛售出去的货物，她有血有肉有感情，如果硬逼她做自己不愿做的事，难道殿下不觉得太下作了吗？” “住口。”南宫浩的怒气像火山喷发般一发不可收拾，“穆亦宸，你最好不要挑战我的忍耐极限。”他倏地抽出随身的佩剑，剑端直指亦宸的脖颈。 亦宸没有丝毫惧色，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甚至有一种极大的不屑与轻视在里面，天，该死的穆亦宸，竟敢用这样的眼光看着我，南宫浩正欲提剑。 “住手。”陌裳被眼前的一幕吓呆了，她从大皇兄那得知宸哥哥来找南宫浩谈判了，预感到事情不妙，就忙不迭地跑来了，她简直吓得魂都快出窍了。 “宸哥哥”她一把拉住亦宸的衣袖，拼命把他往后一扯，挡在亦宸的前面。南宫浩见陌裳此刻竟挡在剑前，一时错愕不已。 “裳儿？”他受伤的狂叫。“你愿意为他而死？” “是，我愿意为他做任何事，我们早就爱得难舍难分。死又有何惧。”陌裳定定地怒视着南宫浩，一句一字地说完。 南宫浩执剑的手颓然松开，他像是吃了一记闷棍一样那样哀怨地望着眼前难分难舍的两人。“那又怎么样？你还是会嫁给我。”南宫浩似不愿服输般，满是侥幸的语气。 “南宫浩，就算我被逼无奈最终嫁给了你，你得到的不过是我的躯壳，我永永远远都只爱一个男人，他叫做——穆——亦——宸。”是心碎的声音，任是多少年逝去，南宫浩都还清楚得记得当陌裳斩钉截铁地说出穆亦宸名字时，那份坚定那份毅然决然时他心碎了一地的声音…… 那一刻，奇怪的是陌裳和亦宸，这相爱的两个人都不再怕了，就算被迫分开不能长相厮守又有什么关系，他们超越时间空间超越生死的爱是那般牢不可摧，震人心魂。 “你们给我滚，立马从我眼前消失。”南宫浩情绪早已失控，他不知道，他不明白为什么他爱了10年，想了10年，盼了10年，竟会是现在这样……他从来没有觉得任何时候像现在一样充满了挫败感，他像是只斗败了的公鸡，然而他要陌裳的心更坚定了。 “慕容陌裳，我就要和你打这个赌，我就赌你终有一天会爱上我，会心甘情愿的爱我。”南宫浩的拳头不由得攥得更紧了……眉心也纠结到了一处。 ##第五十九章 “好，我答应嫁给你。” 凤栖宫一下子乱了手脚，宫里所有的太医都齐聚凤栖宫。程樱素用过午饭突觉心口闷，一时间便晕了过去，整个凤栖宫的侍婢都惊慌失措乱作一团，忙去通知了慕容涟清和陌裳，还在病中的慕容涟清听闻爱妻有恙一时之间支持不住竟咳出血来。众人都来到皇后的病榻前。 “钟太医，你的医术最是精良，皇后她这是怎么了？”慕容涟清焦急地问道。钟太医满头大汗慌忙跪地“皇上息怒，皇后娘娘的病症是中毒之状。”“什么，中毒？”慕容涟清和陌裳都控制不住地大惊失色。自从战事以来这个皇室就屡遭坎坷历经磨难，没有人再承受得了任何伤痛了。 “既然是中了毒，那你快设法去解呀。”慕容涟清焦躁道。“奴才该死，奴才只能初步断定是一种花香的毒所致，这种毒短时间不会要人的命，而是慢慢深入人的四肢百骸逐渐让人神志不清，虽没什么痛苦但人会一直昏迷。奴才才疏学浅，确不知道该怎么解啊。奴才该死，奴才该死。”钟太医一个劲儿得跪地磕头，惶恐至极。其余几个太医也束手无策只有跪地磕头的份儿。“给朕滚，真是一群饭桶，朕养你们何用啊。” “素儿，素儿，你睁开眼睛看看我，素儿。”慕容涟清大恸，两滴清泪滴落在程樱素的手腕上。 “是谁这么恶毒敢对母后下毒？”大皇子横眉一扫。“这就不言而喻了。”亦宸满眼的愤怒。“宸哥哥，你是说？”陌裳的眼中似有火在燃烧。她怒不可遏地冲了出门。亦宸知她定会冲动惹事忙不迭地也追了出去。 房内所有人都知道了——一定是南宫浩所为，除了他不会有第二个人。“裳儿，你别冲动，要冷静啊，你这样去打闹一场说不定会激怒南宫浩，解药他要是不肯教出来，皇后娘娘就危险了。”“冷静？母后都这样了，你叫我如何能冷静？这个可恶的南宫浩，他心里要有气只管冲我来好了，为什么要牵连我周围的人，为什么要牵连我最爱最爱的人，先是气病了父皇，现在又是母后。我非要去找他问个明白，他究竟想怎么样才肯放过我。” 陌裳虽素日里娇娇小小文文弱弱的，骨子里却执拗极了，亦宸知拦不住她，便一起跟了去。还没到驿馆的正厅南宫浩便听到了陌裳气急败坏的声音。 “南宫浩，你给我出来。”南宫浩心下好奇怎么她又来了？难道是想通了愿意嫁我？可是不对呀，这语气也不像啊，抬眼见了亦宸也在侧，气就不打一处出。 “南宫浩，我也不和你绕弯子了，我来就一句话，把解药给我。”陌裳直视着南宫浩鹰一般锐利的眼睛，毫不迟疑。“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南宫浩此刻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哼，你别装蒜了，谁不知道你们夜寒国对医术、毒术都有很深造诣，说吧，你有什么条件，尽管说，到底要怎么样，你才肯交出解药？” 他最信任的贴身侍卫在南宫浩耳边耳语一阵，他勃然大怒“该死，谁许你这么做的，你这是陷我于不义知道吗？”原来这夏攸眼见陌裳公主一百个不情愿便想用强逼这一招，在进贡给程樱素的香料里加了销魂散这一花香调和的剧毒。 “快把解药教出来给皇后娘娘送过去，回来再来领罚。”“殿下，属下是为您好。”夏攸固执着不去。“你们主仆俩是在导演苦肉计吗？南宫浩原来我敬仰你是个大英雄，没想到竟会这些个下三滥的阴损招数，南宫浩，我看不起你。” “陌裳我再说一遍，不是我做的，我并不知情。”“哼，糯米以为我会相信吗？” “慕容陌裳，我南宫浩从不屑于骗人，做了就是做了，没做就是没做，随你要不要信，我不会再解释了。” “我知道你的目的，好，南宫浩，我答应嫁给你，不过我要马上见到解药。”陌裳的眸子里从未有过的狠戾，亦宸心下大恸但静默着什么也没说。 “给她解药。”南宫浩别过头不去看她，夏攸心下大喜，以为帮主子促成了好事。陌裳和亦宸走了，南宫浩望着她决绝的背影“裳儿，为什么你不愿意信我？难道在你心里我有这么不堪？如果逼你嫁我是一个错误，那就让我在这个错误里万劫不复吧，我真的爱你，很爱很爱你，我不会让你后悔嫁给我，我一定会给你全天下的女子都仰望的幸福。”那是心碎的声音，南宫浩的，陌裳的，亦宸的…… , ##第六十章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而是明明知道彼此相爱，却又不能在一起。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 我就站在你面前 你却不知道我爱你，而是我就站在你面前 你却听不到我说 我爱你。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 你听不到我的倾诉 我爱你.......... 也许自这一天起，亦宸与陌裳间便注定有了不可跨越的沟渠，也许自这一天起他们的爱情化作了一种永恒在彼此的世界里遥望却注定心伤。 也许自这一天起，南宫浩与陌裳间便注定划开了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咫尺天涯，相守却不相爱。 是谁错了？是谁不愿放手那执念？是谁把约定无奈地丢在了风里？ 回去的路上，亦宸无言，陌裳也无言。凤栖宫已到，陌裳蓦然转身“原谅我”亦宸很大得力道像是倾注了他一生的热情，紧紧拥她入怀“永远不要跟我说原谅，我都了解，我都明白，我都知道，你什么都不要说了。我会一直把我们的一点一滴埋藏心底，永远永远地这样爱着你。” 陌裳的泪无声滑落，她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机会这样没有顾忌地抱着她的宸哥哥，她的心，她的整颗心满满都是他，可是这是她的宿命，这是她逃脱不了的命定的纠葛，所以…… 解药服下后程樱素很快恢复了意识，所有人都知道了陌裳的决定，除了心疼和无奈大家不知道该怎样宽解，慕容涟清紧紧得抱着自己唯一的珍爱的女儿“父皇对不住你。”陌裳落泪很是伤痛“父皇，你给了我17年完整的幸福，陌裳谢谢你。不要为我担心吧，至少南宫浩他是爱我的，我想他也不会把我怎么样。我会小心应付的。”“宸儿，委屈你了。”撞上亦宸黯淡的瞳眸，慕容涟清心中难受极了，给不了心爱的女儿幸福，他觉得无力极了。 “皇上言重了，我和裳儿共此心，共此情，即便空间上的阻隔也绝不会改变任何。”他已经痛苦得快要死掉，可是他是还剩的为数不多的坚强人里必须要坚强的一个。这个皇室经历了这么多心酸，需要有人来慢慢抚平这一伤痛…… 但是没人承想，随着陌裳公主的远嫁，失却的又怎是一个人的幸福……而是也许永难弥补的伤憾…… 南宫浩伤心之余起驾返回夜寒，留下夏攸等一行亲信商讨婚事，婚期定在下个月初八，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了，离别在即……亦宸更是天天守着陌裳。程樱素也是心伤不已，虽然好事将近，整个风天国皇室却丝毫没有办喜事的气氛。因为这样一场婚礼——有太多的耻辱，太多的无奈和太多破碎支离。也许为了大局，也许为了苍生黎民，也许为了至爱亲情，也许——这本身就是一个美丽的错误，可是这错误再怎么美丽，到头来也只会是一个错误…… , ##第六十一章 去放河灯 这日恰好是十五，这风天国的风俗——每月的月圆之夜不少公子小姐，少年妙女们都会在这一天去放河灯，许下自己的心愿，传说很灵的。呵呵。 陌裳自幼长在深宫，听母亲提起过这放河灯的习俗，还说起父皇当年还是太子的时候就陪自己去放过河灯，小小的她一直很羡慕。距离婚期只有二十来天了，陌裳和亦宸的心里虽被眼前的分别折磨的痛苦极了，两个人却都默契地闭口不提分别，净捡着陌裳没做过的新奇事去做，慕容涟清总是心疼得看着这一对相爱却要活生生被分开的儿女，心里说不出的痛。尤其是程樱素，她一生详尽夫君的疼爱一直过得幸福美满，她拥有了所有女人都仰望的幸福，她多么希望自己珍爱的女儿能和自己一样，可是，却是这般天意弄人…… 这天亦宸突然很神秘地带了陌裳出宫了，坐在马车上的陌裳掀起帘子看着这繁华闹腾的沁河两岸，百姓们安居乐业，叫卖声，车马声不绝入耳，这一刻她觉得自己的选择没有错，即便是牺牲掉了她的幸福似乎也是值得的，她爱她的子民们，这些善良的百姓们理该得到最温暖最和平的盛世，她突然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超脱感。 “宸哥哥，怎么带我来沁河了？”陌裳好奇得眨巴眨巴眼，“傻瓜，不是一直吵着去放河灯吗？”“真的吗？宸哥哥，你太好了。”陌裳兴奋地在车里手舞足蹈。“小心点，当心摔了，真是的，永远都跟个孩子似的，我不在你身边可怎么……”亦宸的黯然弥散在半空中，陌裳不想看他这样失魂，忙化解了这煞风景的气氛。“宸哥哥，你一定要多给我买几个河灯，我有好多好多心愿要许呢。”“知道啦，贪心鬼。”望着陌裳一脸天真的稚气亦宸有一瞬的失神，那一刻他似乎觉得他们不再是公主和将军，只是一对平凡得再平凡不过的夫妻，度过着一个属于他们的平凡的夜晚。他给她买河灯，她说笑话给她听。一切多么静好，可是她终是别人的妻……想到这儿，亦宸的心又是一阵抽痛。 望着一河处处的星星点点，陌裳开心极了，无数的姑娘小伙们纷纷掷下了手里的河灯，那随波远去的不只是河灯，也是每个人对生命的期冀和对生活的渴望吧。陌裳也虔诚地写好了心愿，她一只一只地轻轻放入河中，一愿国泰民安父皇母后健康长寿，二愿宸哥哥一世幸福无虞，三愿所有人美梦成真。陌裳闭着眼，像是圣经的天使，在微微烛光下那张粉嫩的脸更是生动极了。蓦地，她睁开了眼，“宸哥哥，该你了，快去许愿吧。” 亦宸闻言也掷了一只，“惟愿与陌裳携手，岁岁都相伴。”陌裳的泪还是不可遏止地落了，“你明知道不可能嘛，你明知道已经是绝对绝对不可能的嘛，你为什么要这么固执，你为什么还要自欺欺人？”陌裳哭倒在亦宸怀中，梨花带雨的娇俏样子确是我见犹怜，“裳儿，不管还有没有可能，我都会始终抱着这样的期待，我今生的愿望也永远都只有这一个，我不相信老天会如此薄待我穆亦宸，我不信。”无声的泪滑落在亦宸心底，他不能哭，他不可以在她面前心碎，她必须让她没有后顾之忧，他必须做她坚强的宸哥哥。是的，必须…… 陌裳不怎么相信宿命，但是不容否认的是日后她总觉得他们生命里的转机也许正是因为今晚的那随着河灯远去的愿望，老天一定是看到了他们的河灯…… ##第六十二章 求得胭脂泪 程樱素眼见着自己唯一的女儿竟是这样强逼着被嫁，不由得对陌裳以后的命运生出许多忧虑来。她最是柔弱不过的，出阁前的日子里有父亲的精心呵护，出阁后有夫君的细心疼爱。可是她最珍爱的女儿，她从小宝贝大的女儿，她不能确知她的未来了，所以她宁可把这一切求助于神佛，程樱素决定带陌裳去风天国香火最盛的灵洛寺进香。皇后、公主出行少不得一番戒严和安排，可是这日这灵洛寺外还是拥满了百姓。百姓们纷纷争着来看他们绝代风华的皇后和公主，“瞧啊，多美啊，皇后和公主，真的很像，不过皇后雍容美艳，公主更是清水芙蓉啊。”一书生模样的人评价道。“得见这样美丽的人，真是一辈子没白活啊。”又是一个犯花痴的人。“听说咱们的小公主为了免于战事答应了夜寒国国主的逼婚，真是深明大义的好公主啊。”不知谁在人群里大喊了一嗓子，人群里顿时炸开了锅，有不少禁卫军在维持着秩序，可是百姓们纷纷跪倒在地“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陌裳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皇后娘娘万福，公主万福。”陌裳眼见着百姓们这样爱戴自己，终是吐了口气，为了你们，我也觉得很值，我不后悔。她的心平静了许多。 步入灵洛寺殿内，佛性极高的禅师向程樱素和陌裳纷纷行了礼，“禅师您是出世之人，不必拘这凡尘的俗礼。”陌裳开口轻言。静言禅师依言颔首，“敢问皇后娘娘和公主此次光临敝寺是何旨意？” “禅师言重了，只因裳儿这孩子要远嫁了，我这做娘的心里不免担忧，所以才带着她来求一签，想请您给她解一解。”静言禅师这才细细地打量起这小公主来，生得是玲珑剔透可爱极了，一双清澈纯真的瞳眸更是让静言惊叹，这就是那个心系大局深明大义的公主，他不禁心中油然而生一份敬意。 “公主，请。”静言禅师取了签桶，无数根签转了起来，陌裳索性闭了眼，横了心，随意抽取了一只。 递给了老禅师，“怎么样，大师？”程樱素一脸期待夹杂着不安。静言大师的眼眸暗下去又光亮起来，很让人费解。 “公主抽中了胭脂泪，说实话，老衲在这寺中待了近四十年了竟从没有遇到过有任何人抽到此签。”“这签的名字是胭脂泪？”倒是挺雅致的，陌裳暗忖，她并不信这些个，如若命运已早有预设，那为什么还要各自活过。只是为求得母后心安，她这次勉力来这寺中一遭。 “可叹停机德，堪怜咏絮才。千里一梦遥，富贵又何为？情天情海幻，香颜返故乡。”程樱素细细咀嚼着，始终参不透。 “大师，可否替裳儿解说一番？”“皇后娘娘恕罪，老衲悟性有限，从不曾为谁人解过这只签，只能粗浅得谈些自己的鄙陋见识。”静言大师小心翼翼道。“大师但说无妨。”程樱素满心急切，一旁的陌裳倒像是没事人一样，似乎此事与己无关。 “公主所抽的这只签，说明公主才德兼具冰雪聪明，贵不可言，但命中注定遭逢大劫，倘若能度过此劫看透情字，便可得一世安宁。否则，则福祸难料皇后娘娘恕罪，请恕老衲直言。”遭逢大劫？就是南宫浩吗？——他果然是我人生中的劫数。“谢过大师。”程樱素心里依旧是诚惶诚恐，心下更不踏实了，倒是陌裳一脸的无所谓，其实这场命定的劫数的确早已来到，而陌裳是否能平安度过，这又是未可知的了…… ##第六十三章 待嫁——却无一丝欢喜 时间飞逝，转眼离陌裳出嫁的日子就只剩下10天了，这些日子里，强颜欢笑的人强颜欢笑，珍惜也许最后的温存的人珍惜着最后的温存，每个人都不提出嫁，因为这意味着别离，每个人都似乎想预支了这一生的欢喜，尤其是陌裳，这里是她生长了17年的宫廷，有爱她的父皇、母后和皇兄，有宸哥哥、墨哥哥，还有……这里有太多美丽的回忆，有太多割舍不了，有太多无法忘怀，有太多带不走抹不去，有太多沉重的叹息和永世的隔离…… 在床上辗转的时候，书颜总会在一旁轻握着陌裳的手“裳儿，我和林公子会送你远嫁，我真真舍不得你，还好我们还能时时想见，只要你需要我我会随时出现在你面前，你知道的，在我心里，你就是我的亲妹妹。”能得姐妹如斯，陌裳夫复何求？“谢谢你，书颜姐，如若日后你见到诺哥哥，一定记得转告他，裳儿谢谢他的错爱，裳儿负了他请他原谅。”陌裳眼中不觉已有了泪。“说什么原谅，情缘这档子事，岂是能强求的？”陌裳心里一惊，南宫浩强逼我嫁他，即便他得到了我的躯壳，我的心永远是自由的，可是这样一个可以预见的悲剧的婚姻——我却没有拒绝的余地……陌裳心下暗叹，最是无奈帝王家，她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渴望自己不是个公主，而是个平凡普通的女孩子，这样即便她不会拥有富贵荣华金娇玉贵，却能和宸哥哥做一对最平凡的夫妻过着无忧的日子，这样或者才是最大的幸福，想着想着陌裳不觉已出了神…… 第二日，多日不见的岚欣也来了这汀兰小筑，“岚主子万福。”雪吟欠身，眼见着随同公主远嫁，眼见着公主这般受委屈，雪吟这忠仆自是心中不平，情绪不高也是情理之中。“妹妹好久都不见来了。”“公主万福。”“我说了多少遍来着，自家姐妹何须见外，你总是当耳边风。”岚欣瞧着日渐消瘦的陌裳心里很不是滋味儿，“姐姐。”“伤感的话咱不必说了，来我卧房里，我有话跟你说。”岚欣小心翼翼地跟着去了。 陌裳取出一个精致的银镂的雕花盒子，轻轻地拂去外层的红巾子，却见一木簪，一看便是上好的檀香木，虽谈不上精致手法也很是稚拙，但见陌裳如此小心珍藏，岚欣知道一定有什么渊源。但见这木簪的一段竟刻着“赠吾发妻”的字样，岚欣心里已有些明白了。 “裳儿，这是你宸哥哥当日送给我的，只可惜我和他今生却是有缘无分了，我以一个女人的直觉知道你一直喜欢着你宸哥哥，今日我把这个我珍藏了多年的木簪送给你欣儿，这是我的祝福也是我的重托，我希望在以后他的生命里有你的陪伴，我希望你在他失意的时候鼓励他，在他孤独的时候陪伴他，我真心地祝福你们能天长地久，携手白头。”陌裳的泪在眼中打转儿，脸上却始终挂着恬静的笑。“姐姐，可是宸哥哥爱的是你啊，他对你的爱是不会改变的。”姐妹二人抱着哭做一团。 “时间会抚平他的伤痛，你要对他有信心，也要对自己有信心。欣儿。”陌裳抚慰着怀中哭成泪人的岚欣，“姐姐，欣儿这些年一直很嫉妒你能拥有宸哥哥的爱，心里一直很别扭，可是你却这样信任欣儿，这样为欣儿设想，姐姐，欣儿真是愧对你。”陌裳释怀地一笑，这傻丫头…… ##第六十四章 该来的还是来了 岚欣和书颜一直在汀兰小筑陪着陌裳，她们知道这一别不知要多久才能再见，每个人都伪装地很好不露出一点伤心的神色，岚欣自打陌裳和她交心的那日起日日是心存感恩，她眼见着陌裳就要无奈远嫁，眼见着最受宠的公主就要孤单远在心里很不是滋味儿。亦宸依然都是天天去找陌裳，两个人的言语也渐少了，那种炽热的难以控制的微妙气氛实在对彼此都是一种煎熬，他还是不顾一切地吻上了她的唇，不像往日的温柔，却携着一种少有的霸气和深深的依恋，“裳儿，你教我情何以堪？你教我怎么度过往后的漫长岁月？”眉心纠结在一处，语气里净是隐忍的伤痛。“宸哥哥，答应我，要慢慢学着释怀，欣儿她是个好女孩儿，你要学会珍……”话还没说完，他的唇便覆了上来，他吻得那样重，发泄着他的不满于不舍，“我只要你，这辈子我只要你。”亦宸霸道的不容置喙的语气，陌裳心里虽有说不出的甜蜜却也满是哀愁，宸哥哥这样，可怎么得了？她又安慰自己，时间会冲淡一切，总有一天寂寞和空虚会浇灭他对我的热情，陌裳天真地这么想着，她太低估亦宸对她的爱了。 初冬的天，连京城都显得分外萧条。 城门外的大道上，鲜少见人经过。黄昏，一队队整齐的车马向京城缓缓前进，似乎并不着急赶路，也不担心能否在天黑前进程。为首的那英俊男子正是夏攸——南宫浩最信任的近卫。他带着满满30车的各类珠宝奇珍，而也是由他负责护送陌裳一路到夜寒国去。——因为3天后便是慕容陌裳和南宫浩的大婚。是的，只剩下3天了。 陌裳心里愈来愈不安，想着3天后就是婚期了，她心里七上八下的——这17年来，从没有离开过父皇母后，除了上次去牧云山庄疗养也不过月余。从今以后，陪着她的只有雪吟了，她再不会有父兄的疼爱，再不会有母后的呵护，再不会有宸哥哥的陪伴……她心里最敏感的神经又被牵动了，她没有把握——尽管她自由冰雪聪明，聪慧绝顶，尽管她善于决断尽管她……可是在一个那么危险的人身边——一个口口声声以“爱”的名义来禁锢他的男人，不还是君王身边，她不禁一阵战栗。她害怕面对他，可是他注定是她今生的夫君——她是要认命吗？做他温柔贤惠的皇后就像母后一样？不。她做不到，她不爱他呀，他无情地掠夺了她一世的幸福，她如何能面对他？但是脑海中还是会浮现那日就他时他那份毫不设防的天真，毫无遮掩的率真，为什么现在的他找不到一丝痕迹了呢？ 对这个即将要成为她夫君的人，她知道的太少了，她没有把握，她不知道等待着她的将会是怎样的人生？想起宸哥哥，他不再属于她，可是爱他的心怎么会改变丝毫？她多么希望她能不管不顾这一切和他远走天涯，她多么希望她能自私一分宸哥哥能自私一分。没有如果了……这是命，也许真的该认命吧。 这宫里的每个人，每一处花花草草都留下太多温暖的记忆了，这一切将来怕是只有在梦中才能再见了吧，她的心无时无刻不在守着煎熬，她咬紧了唇，只想把苦往肚里咽，不愿这份感伤污染了别人的情绪……梧桐树，三更雨，不道离情正苦。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第六十五章 心有千千结 终于到了腊八，陌裳到了不得不面对现实的时候了，昨夜程樱素一直在身边陪伴她。“裳儿，既然已经要嫁为人妻了，就要尽一个妻子的本分，你要试着去爱上南宫浩，这样你才会幸福。”程樱素亲自为陌裳梳着头发，那早已比缎子还柔美的如瀑的黑发就这么披着，程樱素只有狠下心来把一切的不放心变成放心，把一切的担心变成爱心，这也许是最后一次为她唯一的女儿梳头了吧。“裳儿，你一定会幸福的，母后祝福你。”陌裳闻言眼见着眼泪就要掉了，“新娘子可不许哭哦，会不吉利的。”陌裳强忍住。 慕容涟清为陌裳准备了最丰盛的嫁妆，送亲的队伍和运送嫁妆的车马足足排乐十里。雪吟和好几个宫里的老嬷嬷们为陌裳化好了新娘妆，她平素喜爱素雅，这回事推脱不了的艳妆，更觉得她肤如凝脂，美艳异常。她的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两弯柳叶眉，再加之她的樊素樱桃口，杨柳小蛮腰，更觉得风华绝代，这一定是最美的新娘，老嬷嬷们也不由啧啧称叹。然而她知道她此刻的心情已是低到了冰点，她知道宸哥哥此时就在门外，在贺喜的人群里忍受着凌迟之痛。 她这一刻很想逃走，她想象不了失去宸哥哥的日子还会有什么意义，她的脸上新嫁娘该有的欣喜和娇羞没有一分，只有抹不去的沉痛——这不是她的婚礼，这怎么会是婚礼？这仿佛是一场葬礼，死去的是她的过往，她的心，她的热情。没有人知道，这场所有人看来最最奢华最大排场的婚礼竟是一场祭奠般这样哀戚。 她望着镜中这张绝美的脸，像是看着一个陌生人的脸孔一样，这还是她吗？——眸子这样美却没有一丝神采，嘴角那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她自己看了都有些心悸。 “你们都出去，我有话跟公主说。”来人正是穆亦宸。老嬷嬷们和雪吟都很知趣地退了出去，“宸哥哥？”有一丝惊喜，更多的是化不开的哀伤。 “裳儿，你好美。”她这样美，却不是自己的新娘，亦宸觉得老天果然跟他开了个最残忍的玩笑。他不觉看得醉了，“裳儿，这个锦盒你收下，这里面是我的心有千千结。”“什么？心有千千结？”陌裳的眼睛瞪得很大不可置信，“是我熬了好几个晚上的成果呢，这里面有一千多个纸条，每一天你只许看一张，不许偷看哦。我们做个三年之约，裳儿，最多三年，我一定会救出你。” “什么三年？你说的我一个字都不懂。”陌裳想到宸哥哥原来早有谋划，不由得生出一阵冷汗。“难道你真的要嫁给南宫浩，做她的爱妻？难道你真的要和我永不相见？”亦宸难以遏制得激动。“相信我裳儿，我一定会来救你，你一定要答应我，没有我的这段日子里，好好照顾自己，好好保重。”他重复了一遍又一遍地交代着，泪滚落，已顾不得妆会不会花掉，已顾不得头饰会不会乱掉，他们不顾一切的紧紧拥在一起。宸哥哥是给我三年的念想？还是会为了我铤而走险？她顾不得思考，只想记住这最后的温暖…… 今日后，我将会是别人的妻……终日两相思，为君憔悴尽，百花时。她知道，她的心无法不沉沦，她无法好好做别人的妻，她的钟情——只能为他。他的千千结锁住了她的痴情，他的句句叮咛禁锢起了她的爱，她顾不了许多，只因调，终不成曲…… ##第六十六章 送嫁 亦宸终是没有勇气眼见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嫁给别人，送陌裳远嫁的队伍里自是不会有他。这雪吟丫头忠心护主，慕容涟清很是欣慰给了她极厚的封赏，这会儿，南宫浩亲命御制的花车里，雪吟陪着陌裳。穆丞相带着几位重臣亲自为公主送嫁，车队仪仗极尽风光，没料想林墨和书颜竟被安排在一辆车马里——不知是谁有心的却这样好的安排。慕容涟清不放心陌裳远嫁，便派了忠心耿耿的肖扬陪护公主，任谁都知道，这一去怕就是终生了。免不了的为他加官进爵一番好不风光。肖扬自个儿倒是极乐意的——这辈子能这样守着她仰望着她，就是对他来说最大的幸福了。 无论宫里还是京城处处张灯结彩好不热闹，百姓们也纷纷在街道两侧跪地送行，这一切陌裳好不感动。“公主，既然您和穆公子此生是无缘人了，索性就别再为难自己了。”雪吟见陌裳一脸浓浓的哀戚心疼不已。“雪吟。”陌裳打住她想要说下去的话，此时此刻她的心里仍然只有那三个字“穆亦宸。”想着和他的过往种种，想着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笑，每一个和他在一起的细节，“我仍然感激上苍，给了我这样一个可等可想可爱的人。否则生命会想一口枯井，了无生趣。”陌裳心里暗忖，能有这样一份情，此生也可无憾了。雪吟无力地摇摇头，好多日不见公主笑了，可急坏她了。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满怀期待得拆开第一张纸条，心又不可抑制地痛了，她太脆弱，远没有自己想象的坚强——她不知道今后的漫长岁月，没有他的漫长岁月她将要如何度过。马车每碾过一处仿佛都碾在她心上一般，她真想不顾一切地跳下马车，像送他出征的那日一样，骑上骏马奔他而去。可，她知道，终是晚了，晚了……这就是她可笑的婚礼吧，怀着对一个男人的深爱嫁给一个自己根本不爱的男人。“父皇为我指了两次婚，而到头来我竟嫁给了第三个男人。”嘴角挤出一丝似有若无的苦笑，不知是在自嘲还是在嘲笑命运的这等安排…… 即便多年后百姓们还是一直津津乐道着那日陌裳出嫁的奢华排场，他们绝美的公主所受的尊宠自是可见一斑。然而这场光鲜的婚礼背后却藏着多少颗千疮百孔的心。慕容涟清完全没有幻想了多年嫁女儿时幸福的心情，他倒觉得是自己的无力断送了女儿的幸福，心里很是亏欠，程樱素极力隐忍心头的悲戚只能默默祈祷陌裳会得到幸福。 马车里的气氛很是诡异，林墨和书颜两个自幼相识却并不相熟的两个人，好笑的是两个人的见面总是围了很多人，似乎认识这么久了也没有单独说过话。“林公子。”还是书颜先开口打破了尴尬的不行了的氛围。“叫我林墨就好，或者，欧小姐你愿意的话可以跟裳儿一样叫我墨哥哥。”“墨哥哥，你自己不要我叫你林公子，却叫我欧小姐，不是很生分？”林墨听到她这一声柔软异常的“墨哥哥”原本纠结的心反倒轻松很多。“颜儿。”她细细得打量了她一番“生得娇俏的面庞，白皙的吹弹可破的肌肤，极素的妆容更衬她清雅的气质，那容貌是极出众的。”林墨从未盯着除陌裳以外的其他女子，一时失神不觉脸泛红起来。“怎么了，墨哥哥？”书颜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看，以为自己有什么异样。“不是，没——没，我是觉得你生得很好看。”瞧他这副傻乎乎的模样书颜竟是心头一热“呵呵，你净盯着裳儿那个尤物了，我怎么又能入得了你的眼呢？”林墨再一次抬头看她，眸子里尽是坦诚。书颜也迎着他的眼神看去。他们不知道的是，有一股微妙的情愫已种在两人心间了。他们一路说说笑笑，时间也倒好打发，“你还爱她吗？”书颜很是坦率，“爱她已经是一种习惯了，可是这些日子，眼见着她和亦宸的种种，眼见着她委曲求全的远嫁，我突然觉得自己根本不懂爱了，我对她所谓的爱似乎太渺小太狭隘了。我从他们身上才明白，爱不一定要长相厮守，真正的爱，即便不在一起也不会动摇丝毫……”林墨的语气是那么平淡，但并不哀伤，书颜面对着如此坦率剖析自己的林墨，不觉心中一动，她想，自己是有点喜欢上眼前这个英气逼人又开朗恣肆的男子了，是了，喜欢，原来只要一瞬间。她终是懂了哥哥对陌裳的感情了……而林墨也萌生了莫名的情愫，眼前这个素雅得宛若栀子的女子有一种恰到好处的淡淡的沉静，仿佛能看透人心，却也是这般俏丽可人。“其实，只要愿意走出来，不止陌裳一朵名花哦。”书颜打趣道。“是，眼前就有一朵解语花。”书颜的脸上一阵潮红，那少女特有的红晕让人不觉醉了。 感情实在是个奇怪的东西，它来的那么没有预兆，想弄懂它却绝非易事……亦宸这日没有回府里，也没有去大皇子的住处，他只是一个人静静地站在已失了主人的汀兰小筑——这个有过太多欢笑和记忆的地方，这个还残存着裳儿气息的处所，空气里还有陌裳残存的发香，这儿到处是他们的影子，到处是他们的嬉笑打闹，到处都是那剪不断的记忆和一丛一丛的怅惘…… “宸哥哥，你要一辈子背着我啊，你答应我了的。”言犹在耳，只是，一辈子有多长？定不会短暂的像一阵风吧？ “宸哥哥，我要永远和你在一起，我的心愿永远都只有一个：我要做穆亦宸的妻子。我只要做穆亦宸的妻子。”那时的承诺还明晰仿佛昨日，伊人却已是人去楼空。 “宸哥哥，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什么什么都不怕了。”亦宸狠狠地抽了一口气，那割舍不掉的思念像巨浪拍击着他，他不知道那种心被抽离的感觉是不是就像他现在这样.想到他的裳儿日后要承欢在别的男人怀里，心里就像千刀万剐一样的痛。 到处都是裳儿的影子，到处都是她的娇笑，她在喊着他：宸哥哥宸哥哥，宸哥哥、叫的好大声好大声，他有些糊涂了，他的脑子里很乱，“裳儿”来人一袭淡粉色宫装，“我就知道你没走，裳儿。”他紧紧拥着来人。“宸哥哥，我是欣儿。”亦宸像触电般松开了手。“对不起”他回转身，急着要走。“宸哥哥，裳姐姐临走前把你拜托给我，你振作起来好不好，欣儿会一直一直陪着你，你……你不要这样伤心，裳姐姐她——”亦宸骤然打破这一切静寂连同她还没来得及出口的话。 “住口，我不需要你陪。”平素一向温和的亦宸不知道哪里来这么大火气，他决绝地转身，岚欣立在原地，哭倒在那里。“我一个人就好，对不起，欣儿。”她想追上去。 “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不要跟来。”冷漠得不容一丝拒绝的声音，岚欣所有的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信心在瞬间被瓦解……看着亦宸渐渐远走的背影，她喃喃自语，仿佛说给自己听一般。“宸哥哥，不管要等多久，不管你怎样无视我，不管你心里的伤口有多深，我都会一直在你身边，我只要待在你身边就好，代替裳姐姐来爱你，即使你永远不会爱我……”冬日本就萧瑟，这荒落的人去楼空的汀兰小筑里，悲吟的何止她一个…… 爱情就像是棋局，我们也许都免不了沦为命运的棋子但。有一种沉沦不可救药，却可悲至极。爱，不全是给人幸福，有时候即便我们低到尘埃里去，却还是换不回我们想要的真心。因为不是不爱，而是爱，早已给了别人……但却始终固执，即便伤痕累累。爱——直至成伤。 执念有时也是一种伤，亦宸是，陌裳是，岚欣也是……情字惹了太多伤心泪，让多少人断了肠，失了魂，到头来，唯期望，但愿能够不爱，是的，假如能不爱…… ##第六十七章 抢婚——还不是他一个 已在路上走了快三天了，本来即使是日夜兼程也至少要10天，可是护送公主远嫁，定不能苦了累了公主，于是队伍并不十分赶，这才走了约莫五分之一的路呢。天黑时分，肖扬通知雪吟要停下车马安顿休息了。只见雪吟撩起了帘子一角，微微露出了那个倾国倾城的女子的容颜，那怎会是新娘子该有的容颜？她木然地愣着像是在思索着什么。肖扬的心倏地疼了，雪吟多瞧了一眼这年轻的侍卫，眉目俊朗，心神不觉摇曳了下。 突然似有狂风刮来，惊得外头的马儿都受了惊，接着便是器械打斗的声音。“雪吟。外头怎么了？”“公主莫慌，想是遇到些个不要命的山贼了，有林将军他们在，没事的哈。”雪吟跟着陌裳多年，早已是淡定自若的紧。 刀剑相拼的声音却越来越近了。陌裳不由得心头一紧，那一瞬间她竟然有那样的想法——她甚至希望是宸哥哥来劫走她的，她甚至这样想了。“保护公主。”马车外肖扬大喝一声，好几个精壮的侍卫便把这马车围得严严实实。然而那人还是近前了，哦不，是两个人，不，是很多人。马车边的人都应声而倒，车马的帘子被掀开。“裳儿，跟我走。”天哪，她不是在做梦，天哪，她的傻想竟然成真了。她没办法呼吸了，她心里一阵狂笑，竟是宸哥哥，她的宸哥哥来抢婚了。她几乎不敢相信她又兴奋得快要晕倒了。 “裳儿，我们快走。”什么？我没听错吧？这不是诺哥哥的声音吗？怎么会？怎么可能？不只是宸哥哥来了，还有诺哥哥？可是，他们俩怎么会在一起？可是……太多的以为纠结在陌裳心头，这一刻却绝对没有容她思考的时间。 她还陷在巨大的震撼里，雪吟已听出了两位蒙面黑衣人的声音，也携了包袱配合着。亦宸紧抓着陌裳的胳膊将她护在身后，一面有和围上来的官兵打斗，书诺抓了雪吟也拼命突出重围。到处是刀剑相撞凛冽的寒意，穆丞相见闹成这样，又见陌裳和雪吟并不反抗还乖乖配合，心下已经了然。他满眼怒气：宸儿，你可真是糊涂。心下黯然，却不愿见事情更糟到不可收拾。 寒风之下，陌裳觉得耳朵都有点生疼，她脑中突然清醒过来——她在纵容他们做着什么？倘若我失踪激怒了南宫浩，后果将会怎样？她怕极了，但是这是最后的机会了，最后的……她不忍…… 原来这公主被逼嫁给南宫浩的消息竟传到欧书诺这谪仙耳里，这欧书诺竟又意外出现在了相府里，和这穆亦宸设计了一套又一套劫人的方案。他们还领了四位皇子的亲卫——哥哥们怎愿见这唯一的妹妹受辱于他国，嘴上虽没说，已然是默许了的，这才有了今日的行动。穆亦宸见这欧书诺如此肝胆相照，心下感激非常，今儿见了他为了自己和裳儿舍命相助，更是心底里敬意十足。 “大胆狂徒，还不放下武器束手就擒。你以为凭你们二十几号人就想劫走公主？”陌裳的心头一震，是穆丞相，不，穆伯伯，那是宸哥哥呀，你千万别伤害他，陌裳心里恐慌极了。这时一把剑刺过来，亦宸的黑衣划破血涌了出来。“啊”他低吼了一声，勉力忍住伤痛。“停手吧，宸哥哥”她乞怜地看着亦宸，又怕曝露了他的身份不敢大声，眼见着他受伤，她断了线的珠子一样的泪，穆丞相见着逆子还不收手，火大极了。 陌裳随驾的队伍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个个武功了得。大队车马前的是南宫浩迎娶的队伍，这一番打斗竟惊动了夏攸他们。这时夏攸的人也拔剑而出，四位皇子的亲卫们纷纷被围。“你不可以不顾他们的死活。”陌裳的眸子里有决绝也有绝望。伤口好痛，心更痛，他和书诺递了个颜色，他狠狠地看了一眼陌裳，似乎想把她揉进灵魂里，他和书诺一个飞身 便不见了踪影。 “给我追。”夏攸喝道，万一这公主有任何闪失，他哪还有活路。“住手，随他们去吧。”穆丞相一脸伤痛，他了解，失去挚爱的痛，他了解。 “穆丞相，此事事关公主安危，我……”“本相说就此打住。”他狠戾得不容人插嘴的语气。夏攸眸中一闪而过的戾气，穆丞相一个颜色，被围的亲卫们四散逃开去了。 “哼，现在公主的安危由丞相您来负责，出了什么问题，也是您自己的问题。”夏攸气冲冲得走了，这公主不会反抗还想跟着走已经很是反常，穆丞相又下令不予追查更是奇怪。他知道这其中一定有问题。 惊魂甫定的陌裳又坐回了车中，她的脸色煞白，不停地喘着气，宸哥哥的伤，前一分钟她还那么真实地触到了他，前一分钟……雪吟也受了惊，不住得给陌裳搓着手，暖暖身子……怎么会?这两位也真是忒大胆了些吧，差一点就走成了，公主整日里的不开心，没有了穆公子，她怎么好得起来嘛。这瑟瑟发抖的主子，泪痕一道道，她绝美的容颜受了惊，破碎的幻想和清醒的理智撕扯着她，她觉得自己就快被撕碎了…… 是她求他走的啊，那还惋惜个什么，他们此生注定无缘了呀，不是早该认清吗？她昏昏沉沉的，觉得脑子很痛身子很沉。自己像是溺水一般，没有力气哭喊，甚至绝望得没有求生欲，她拼命地强迫自己不去想，不要再想，她紧紧得搂过雪吟。“公主，你是不是很不舒服？我去叫御医来。”雪吟语气里尽是担忧。“我没事儿，雪吟，我好痛，好痛，这痛已渗入到了我的四肢百骸，你就让我这样抱着你，就这样，别动，别离开我，我就会舒服很多。”她哭着，哭得心碎极了，车外的肖扬听得肠都要断了，他不想让她哭，她一定会是幸福的，一定……这个忠厚又深情的男人寸步不离得守着陌裳的马车，不愿再出一丁点差池…… ##第六十八章 大婚——最煎熬的洞房花烛夜 终是到了这夜寒国的都城——西凉，满身的疲惫，满心的创伤，终是进了这夜寒皇宫，陌裳和雪吟被安置在白露宫——先皇后曾住过的宫殿，待明日行过大礼日后正式入住椒兰殿——这处南宫浩特意为陌裳修筑的宫殿。足以可见这南宫浩对陌裳的荣宠有多大。 明日就是大婚了，在天下人眼里我该是最幸福最风光的女子了吧，南宫浩——少年英主，更是生得面如冠玉风流倜傥，权倾一时，好不威风。这是用权势和尊贵堆砌起的最奢华的婚礼——是一个君主在用最大的诚意在对全天下的人宣示他对你的爱。 可我宁愿他只是个无名的黑衣人，宁愿只是个萍水相逢的过客，那么至少我心底还会保有对他一些美妙的闪念，我兴许还会记得他俊朗的帅气逼人的面庞，他通身的与生俱来的贵气，和那个有些小传奇的偶遇……可是，他为何要这么残忍，为什么要强逼我嫁给他，明明知道我不爱他，也永远不会爱他，为什么他一定要我走进这个可以预见的悲剧中来，为什么他要夺取我生命中的阳光把我打进这一片黑暗中？ 我紧咬着唇，心里对他的恨不能抚平，但我又能怎样？这里是夜寒国，我早已不是受宠天骄了。早已不是父皇母后膝下的小公主了，以后的日子里，我只有我自己了，这冰冷的人生该要怎么捱下去？ 第二天黎明的曙光不会因为我的万般不愿而迟到一分，一整天无休无止的折磨开始了，虽然我知道婚礼的各项礼节总是繁琐的，更不必说这帝后大婚了。可是一大早醒来，便有好些个嬷嬷宫女帮你穿喜袍挂喜珠，化上浓艳尊贵的新娘妆，还有各式各样的吉祥物，送子观音也吩咐雪吟仔细捧着，一路带回椒兰殿去。然后又是夜寒的王公大臣和内命妇们的例行朝贺、还有自家的朝臣们的恭贺，书颜姐一直在我身边，静静地陪着我，她知道此刻我的心情有多糟，她知道，她都知道。 墨哥哥也来过了，不想我伤心，自是说些玩笑话想逗我一乐，我很感激他多年来的照顾，只是觉得不知为何，眼前的他和书颜姐之间仿佛有了些许微妙的变化，我为这一发现不禁暗自高兴。书颜姐和墨哥哥——果然是绝配，我终于感叹老天爷的自有安排了。我瞧着书颜姐的眼神撞上墨哥哥时的绯红，心下了然——总算是有件值得开心的事了。 喜气的锣鼓声，各种丝竹管弦相交错的声音，外面各种朝贺声不绝于耳，陌裳听来却是分外刺耳。这样的场面，这样的热闹，实在不是我现在的心情能承受的。 我也曾幻想过无数回，我和宸哥哥的婚礼会是怎样的欢喜怎样的热闹这样的难忘？却从来没有料想过会是这样的结局，可能什么都没有变，变了的只是新郎罢了。 嘴角又牵起一抹讽刺的笑，想着今晚再也逃不过的洞房花烛夜，幻想过将自己最纯洁的身子交给宸哥哥时他眼中会有的惊艳和自己眼中的娇羞，这该是全天下的女子最幸福的事了吧——放心地把自己交给最爱的人。只是今夜起——我就不再属于我的宸哥哥了，我会是别人的妻。而以后，他也会拥有他的妻，会是欣儿吧。我们会慢慢……我不愿想，也不敢想。我以后的生命里会有的也只是另一个男人了——而对这个男人，对我的夫君，我真是了解得太少、太少了。 很快地，便到了晚上——夜寒国的规矩，大婚都是在晚上进行。那震天响的鞭炮声，那喜娘在一旁的不断催促“吉时到了，请皇后娘娘上轿。”我知道，是他来了。夜寒国的规矩皇上在大殿等候——因为新婚之夜是要在大殿的皇上寝宫里度过的，后宫之中只有皇后才享有这样的殊荣，可以留宿在大殿，而南宫浩却破例，来到这白露宫亲迎我，是的，我知道他是爱我的，很爱很爱我，不然在我和宸哥哥在一起时他眼里不会燃烧着那样的醋意和愤怒，可是，南宫浩，这辈子，即便我是你的妻。我却依然只能负你，而你，呵呵，我想你也怨不得我，是你固执得坚持，是你不择手段得强逼，你明明知道我的心里根本没有你，你明明知道。给了别人的，我再也给不了你了。对不起……这是我对你唯一的抱歉。 在喜娘的搀扶下，我终是进了花轿，手里抱着象征富贵平安的苹果，我知道南宫浩就在我前面，在马上，在接受着所有人的朝拜和道贺，他是胜利者，是的，他赢了……可是，他又究竟赢了些什么？仅仅是一具皮囊吗？我的心不肯跟他走啊。这一刻，我竟对他有些怜悯了，我知道，这是不该的，对这个霸道的掠夺者我该有的只有恨。我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决定冰冷得面对他，这是他该想到的结果，我虽然委曲求全嫁给了他，但是我的心绝对不会委曲求全。 白露宫距椒兰殿并不远，很快就要下轿了。喜娘扶我进了内殿，待我坐定，我便让他们通通出去，只留下雪吟在身旁，南宫浩在外宴请重臣，我知道这是规矩，我心里像打鼓一样不安极了，真恨不得他多喝点酒，待会醉死去，我知道我在怕着什么，洞房花烛夜，却是我一生之中最难堪最紧张的时候，我很怕——可是我知道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我像是等待行刑的囚徒，又像是惊弓之鸟，全身热极了，真不知道，这大冬天的，怎么竟会急出一身汗来。 过了很久之后，门还是“吱呀”一声开了，我攥紧了手里的喜帕，手心里全是汗，“皇上吉祥。”雪吟弓身行李，“你辛苦了，退下吧。”听南宫浩的口气知他心情不错，可是待会儿就不敢保证了。 雪吟应声退了出去，我知道她心里一定在说“公主保重啊。”我紧张地本能得往床里退，他却一个箭步上前，掀起了我的盖头，我知道今晚的我一定很美，因为我从南宫浩的瞳眸中看到了惊艳——危险的惊艳。“好想你。”这竟是他的第一句话，完全没有了上几次见他时的剑拔弩张，“我……”竟然我也有接吧的时候。 “你好美”他魅惑的眼神是在暗示着什么，他的大手，竟覆上了我的脸，他的手滑过我的眉心，眼睛，一路下到嘴唇，止住了，“天知道，我有多爱你。”我看到了他眼中的炽热，我知道这是个危险的信号，忙转移话题“皇上，那个，……”天，我是怎么了，竟不知道该说什么，一定是紧张过度了。 “裳儿，不管你恨我也好，怨我也罢，你这辈子都是我的妻了，我会像你父皇爱你母后一样的爱你，你相信我好吗？”这么温柔的满含爱意的语气降低理我的警惕，他竟吻了上来，他的吻那么急切，那么灼热，我快呼吸不了了，“你这个强盗。”我使出全身力气推开他“裳儿，你好可爱。”他又吻了上来，大掌也开始不安分地在我身上游走，我脑子好乱，在那一刻，身体替我做出了反应，抗拒，没命的抗拒，我才知道我那么怕，宸哥哥的笑脸在我眼前浮现，我惊恐极了。我厌恶得猛地推开他“放开我，别碰我。”陌裳被自己的语气吓到，南宫浩也是一愣，深深得受伤隐藏在眼眸中，“请你不要碰我，我求你，请你。我愿意做你的奴婢做你的宠物，什么什么都好，只要你能让我守身如玉。”我低垂下头，不敢看他的眸子。 他一手捏住了我的下巴，剧烈的疼痛撕扯着我的全身，“看着我，守身如玉？亏你说得出口？你当着你夫君的面口口声声说要守身如玉，难道我死了吗？你要为谁守身？穆亦宸吗？”他眸中的戾气足以杀死我，然而这一刻我却一点也不害怕，我迎上他的眼神“是，是他，我守身如玉就是为了他。” 接着便是衣帛撕裂的声音，喜袍被撕裂的惨不忍睹，红色的刺目的碎片刺激着我的神经，他的吻铺天盖地汹汹而来，我却始终无动于衷“南宫浩，你要是对尸体感兴趣的话，就来吧。”“啊”他狂吼着，不可遏止的怒气，像是一头受伤了的野兽。 终于他还是渐渐安静了下来“你放心，我不会碰你了，除非哪一天你真心接受我了，我都不会再碰你了。”我的心疼了，为他，也为我自己。是的，伤了他，我也不好受，可是……可是，这是他一手造成的，明明知道会是这样，明明知道我不会爱他的。那一夜，原本女子一生中最重要的一夜——我的洞房花烛，没有软玉温香，没有情意绵绵，没有一室旖旎，没有海誓山盟，有的只是两个伤心的人和衣而卧，相对而眠。不，我彻夜未眠…… 这，究竟是谁错了？又是谁错得义无反顾……这样的日子，这样的折磨——难道这就是我以后的人生？ ##第六十九章 尴尬的大婚第二天 这一夜，我的脑子里都是乱哄哄的，南宫浩——他就睡在我身侧，虽然中间堵了棉被——算是我们的楚河汉界，但是我清楚地连他的呼吸声都可以听到，他睡得很安静，周围死水一样的安静，静得我的心跳也跟着不安起来。这就是我的新婚之夜——没有我心爱的男子，没有我想象中的可怕，南宫浩的不勉强倒是着实让我吃了一惊。可是我的反抗岂不是更加激怒了他？以后的日子里他一定会变着法儿的折磨我吧，我根本不敢想下去，他那深邃的不见底的眼神足以让我战栗到不行，我竟这样的怕一个人——而这个人还有这样一个可笑的身份，我的“夫君”。 不知道是怎么捱到天亮的，我睡得迷迷糊糊的，隐约中感觉到有人在替我盖被子，力道有些重却很给人安全感，不像是雪吟，折腾了好多天，我也是疲乏极了，索性就不管了。醒来的时候，睁开眼便是南宫浩那张放大了的脸,他正目不转睛得盯着我，我一瞬的愕然，“干嘛盯着我看，没见过啊。”“呵呵。”这语气竟有些…… 难道他不生气吗？不怪我昨晚那般对他。“裳儿，你好美。”他的大掌再次不安分得爬上我的脸，手指滑过我的眉眼、我的鼻子，直到我的唇，他定定地看着我的红唇，我知道不妙了，忙一个侧身，搁着丝质的睡袍，他的大掌触到了我的背，很滑很好的触感。 “好了，不和你闹了。”他忙抽出一把匕首——很精致的样子，我没注意看，不过觉得似乎很眼熟，他倏地划破了自己的手指，血汩汩得流出，我吓了一跳，“你干嘛自残啊？”“傻瓜，还不帮我包扎。”我忙拿贴身的细绢仔细得给他包了手指，伤口很深，血不容易止住，“裳儿，梳妆台左边第二个抽屉里有白玉止血散，快去。”我依言做了，血很快止住了，不愧是精通药理的夜寒，心下暗叹。 “你有病啊，干嘛无聊划伤自己？”“不这样做，那象征你贞操的白帕子你预备怎么办？”我一时愣住了，脸羞得通红，想到他不惜伤了自己得为我设想竟对他生出了感动。不行，不行，我对他除了怨怎可以再有其他感情？ “瞧你的小模样，像熟透了的苹果一样，真想咬上一口。”“该上朝去了，皇上。”我慵懒地说。“怎么？这么想敢我走？”我注意到，他说的是“我”，不是“朕”，说实话我很喜欢他这样的自称，天哪，我是怎么了？别忘了就是他拆散我和宸哥哥的。“我先去上朝了，一会儿去椒兰殿看你。” 南宫浩刚走没多久，雪吟就进屋来伺候我穿衣，瞧见那白帕子上的血，她也羞红了脸，“公主，这样才对嘛，既然嫁过来了，皇上的宠爱就是最紧要的。”“那是他的血，不是我的。”我沉声说道，我仔细说了昨晚的事。“皇上他这样纵容公主您，还不是因为爱您啊，皇后娘娘。”“小蹄子，仔细你的皮，竟敢拿我寻开心起来。” 不一会，床边便跪了一地的奴才。“奴婢若尘、凝香、紫烟叩见皇后娘娘。”三个白白净净的宫女，我瞧了她们一眼倒是极清秀的模样，我点头示意她们起身，“奴才小泉子、小禄子叩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身后还有十几个仆妇和小丫头，这南宫浩何苦招来这么些个人伺候我，难不成还怕我跑了？真讨厌。 “我素来不喜欢这跪来跪去的规矩，以后就悉数免了，大家也不必忧心，做好分内的事就好。”她们识相得退了出去。 没多久，便有了玉辇来了，“皇后娘娘，这是皇上特意吩咐的，让您坐他的龙辇去椒兰殿。”“你是？”说话的女子看起来20岁上下，挂着习惯性的微笑，定是个在深宫中多日的宫女了，见她淡泊安静的样儿，我有说不出的好感。“奴婢若尘，有幸伺候皇后娘娘。”她颔首道。“若尘，以后你就是椒兰殿的管事姑姑了，我初来乍到一切还生疏得很，还要你多多帮衬着。”“奴婢谢娘娘恩典。”她跪地，我看得出她是一个精明能干又能管得住嘴巴的人，但愿我没有看错。 “皇后娘娘起驾。”我坐着南宫浩的龙辇，我知道——我享受着尊宠，甚至是越礼的尊宠，这一切简直是荒谬极了，现在的我在夜寒的宫廷里穿行，所有的人，一路上，跪地行礼“皇后娘娘吉祥。”我觉得那不像是在叫我，我看得出每一个宫女眼中的艳羡和惊艳，可是心却依旧冰冷，雪吟就走在我旁边，不时递一个温暖的眼神给我，叫我心安了不少。 椒兰殿——南宫浩特意为我精修的我的住处，一路的流觞曲水，还有一处小小的樱园，亭台轩榭雅致至极，正殿里全是玉洁，三四间耳房，金碧辉煌又不失清雅，不能不说，这南宫浩知道我的心意，这椒兰殿我很是满意，可我又想起了我的汀兰小筑，那里有我太多儿时的记忆，有父皇母后的陪伴，有兄长的责备和袒护，还有宸哥哥……宸哥哥，你现在在哪呢？裳儿真的很想很想你，我不觉愣了。“公主，该进去了。”还是雪吟的话提醒了我。 跨进正殿，还没立稳，“皇后娘娘吉祥。”又是一屋子的奴才，我实在觉得困乏了，许是赶了太多天的路，“你们都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 “公主，是不是累了？”雪吟关切的问，现在我身旁似乎就剩这么个贴心的人了，“对了，公主，那一路护送我们的肖扬侍卫，听说皇上让他专门负责咱们椒兰殿的安危。”哦，好歹还是自己熟惯的，这肖侍卫，护送自己去牧云山庄的是他，护送自己远嫁夜寒的也是他，想到他因了自个儿很难回到故乡，我觉得愧疚极了。“他现在在外面吗，雪吟？”“应该在吧。”“去叫他过来。”“是，公主。” “属下参见皇后娘娘。”肖扬，他一路辛苦，脸上仍有风尘的余烟。“你还是叫我公主吧，这皇后我听起来，始终是不自在。”“都是我的缘故，害你可能很难再回故乡了。” “公主，属下不敢有半分怨言，皇上对属下有知遇之恩，属下愿为公主赴汤蹈火再所不辞。”他炯炯有神的目光昭示着他的忠心，给我很安心的感觉，我冲他一笑，“有劳了，下去休息吧。” “雪吟，我倦了，我想回房休息。”“是，公主。” “皇上驾到。”太监的通传声响起，我知道我的煎熬我的噩梦又开始了…… ##第七十章 南宫浩驾到 “皇上吉祥。”我心里一百个不情愿面对他，可是无奈，他毕竟是我的“夫君”，面子上还是要做足了的，我并不想激怒他。 “裳儿，昨夜没歇好吧，椒兰殿还满意吧？”他满是期待的眼神。 “甚好，谢皇上恩典。”不露一丝感情，冰冷的让我自己都生寒。 “裳儿。我给你带了很多新制的首饰来，你来看看合不合心意？”我随意瞥了一眼“甚好，谢皇上恩典。” “对不起皇上，臣妾觉得很倦，想去歇着了，我无力和南宫浩周旋，头痛欲裂。”我转身。 “你就这么不满意吗？我为你准备的一切你就这么不屑一顾吗？你不要太过分，慕容陌裳。”“过分的不是我，皇上。”我头也不回。 “你到底想怎样？你究竟想怎样？”南宫浩又开始了咆哮。 “我想要的，一辈子都不会有了。”我淡淡的语气。 “裳儿，只要是你想要的，我一定会给你，我可以讲全天下都捧到你面前来。裳儿。” “我想要的，平常百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如是而已。”我知道我再一次激怒了他，这可能就是我想要的吧，过不了多久南宫浩会忍受不了我的冷漠，会把我打入冷宫，会渐渐忘了我，任我在这夜寒宫廷里自生自灭。只是，我想错了，我低估了南宫浩。 这一睡便已到了该吃晚饭的时候，睡梦里宸哥哥在我耳畔的低吟我还记得很清楚，雪吟打了水进来服侍我起身。“公主，您这一觉可睡得真香，快起床吧，要用晚膳了，皇上还在厅外等您呢。” “他又来了？”我无精打采得问道。“什么又来了，皇上是一直没有走。” 这回轮到我大惊小怪了，“什么？他从早上一直等到现在。” “可不是，您尽顾着睡觉了，皇上等您可是等得好苦。公主，不是奴婢多嘴，这宫里谁看不出来皇上对您的情意啊，所有人都看得出皇上有多在意您，您嫁都嫁了，何苦难为自个儿呢？您……” “你这丫头，真是越发的爱多嘴没个规矩了，看我不治你。”我不去理雪吟，转身轻抚着宸哥哥送我的锦盒，那里面装着他的“心有千千结”，我悄悄得将锦盒藏在这凤床底下，生怕被南宫浩发现，夺去了我这最后的念想。“裳儿，你的温柔是我今生最大的眷恋。我向你飞，多远都不累。”我又拆了一个，那动人的字字句句啃噬着我的心，我对宸哥哥的想念像不可遏止的乱长的疯草般，直到南宫浩的声音响起才把我拉回这真实的世界中来。 “裳儿，你这贪睡的懒猫，还不快起床，我可是老早就饿了。”说着便向我床边走来。 “皇上，我要更衣了，您到外厅等我吧。”“我的皇后我还不能看了？”语气极是暧昧和撩拨。我知道此刻的我，惺忪的睡眼，随意地披在箭头的发，不整的衣衫，一定是魅惑极了也危险极了。“皇上，臣妾真的要更衣了。”我微怒。 “我的小皇后这么害羞啊，好吧，我去外面就是。”这还是我认识的南宫浩吗？传言他狠戾暴躁，从不见温和的一面，没想到他虽也常向我咆哮，却还是这样难得的温柔，我有些疑惑了。 “皇上恕罪。”我欠身，他扶我起身，我不经意间抽离他的手，“快来陪我用膳吧，我快被皇后你饿死了。”我知道，这椒兰殿里一屋子的奴才一定是惊讶死了，他们那个狠戾不苟言笑的皇上怎么了。怎么竟变得这样温情起来，说实在的，我这样违拗他他还待我如此，也着实是我没料到的。看来我得更冷漠些，也好让他早日对我死心，这样我才能保住我的清白（尽管南宫浩许诺我，不会勉强我。）谁晓得善变的他日后又会不会改主意。这是我能为宸哥哥做的唯一的事了——已经做不了他的妻了，我也绝不允许自己是不干净的。我知道这对南宫浩很残忍，我明明已嫁给他，却拼命为另一个人守着清白。可是这一切还不都是拜他所赐嘛。 席间，南宫浩一个劲儿得为我夹菜，我也礼貌得回应着。“不早了皇上，您太晚回大殿会很冷的，臣妾就不多留你了。”我下了逐客令。 “谁说我要回宫来着，我今晚就住这儿了。”我像是被他的话骇了一跳，可是，我已经嫁给了他，他睡这儿也是天经地义的不是吗？我不知道该如何拒绝…… “裳儿，我可听说你是个才女呢，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如陪我下下棋吧、”南宫浩打趣道。 “裳儿愚拙得很，只怕扫了皇上的雅兴。” “难道你连陪我下棋都不愿意吗？”我看到他深邃的眸子上渐被一层淡淡的薄雾笼着，而那层薄雾分明萦绕着失望。 下就下，难不成你南宫浩还能吃了我。“臣妾遵命。”雪吟布好了棋盘。我们连续下了三盘，他也总是有意输给我一子半子。“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算得这么好，每次只故意输我这么一点？” “哪有，是我的裳儿棋艺了得，我甘拜下风啊。”他骗不了我，我知道他的棋技远在我之上，想赢我不是什么难事，莫非他是在讨好我？我甚至有一刻觉得自己很残忍，他这样一个不可一世，霸道蛮横的人愿意这样迁就我，一定是很爱我的吧只可惜，我并不爱他，也不能爱他。 “时候不早了，我的皇后，我们去就寝吧。”就寝，多么暧昧的遐想。“恩，臣妾还不困。”“可是我困了。”还没容我来得及拒绝，我便被南宫浩打横抱了起来，“放我下来，快放我下来你。”南宫浩并不理会我的大呼小叫，径自朝内殿走去。 屋子里一群奴才识趣得闭了房门，南宫浩把我轻放在凤床上，“怎么？皇后，是不是想让我帮你宽衣啊？”说着便凑近了。 “不，不要，我自己来。”讨厌的南宫浩，我这是怎么了？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我怎么一见到他就这样吞吞吐吐结结巴巴起来。 可恶的南宫浩，干嘛色迷迷得看着我。“皇上，请你转过身去。” “为什么？”这色胆包天的南宫浩还敢死皮赖脸的问我为什么。 “因为我要宽衣了。”我一脸愤怒。 “那你宽啊。”他邪邪地坏笑。 “你……”我还没说出口。 “我说过不勉强得到你，可没说过不看你啊。”他接着戏谑。我简直快要抓狂了。涨红了的脸，嘴巴因生气翘得老高。 “逗你玩的啦。”他说着背转身，不去看我。 我匆匆换了身衣服，钻进被子里。 他突然钻进我的被子，紧紧得抱着我。 “啊”他那坚硬的男性吓了我一跳。“别动，我怕我会忍不住，要了你。”他那湿热的气息萦绕在我的耳际，我不舒服极了。他就这样霸道的紧紧地箍着我，难受极了…… ##第七十一章 亦宸——他们的新计划 日子过得真快，10多天一晃而过，闯下大祸的亦宸被匆匆赶回的穆丞相一顿臭骂，他便便日日躲在大皇子的住处天天泡在酒缸里。这岚欣自从受了陌裳的重托便也顾不得许多日日来照看亦宸，任劳任怨。亦宸常要赶她走，她却一口一个“裳姐姐把你托付给我”的说，亦宸一听到陌裳的名字便很快安静下来。 喝醉了还不忘一个劲儿叫着陌裳的名字，岚欣眼见着他这般不成人形憔损的样子，真个心疼，又真个怀疑他陷得这样深，我真的能代替裳姐姐治愈他吗？她有些怯缩了，可是心底对他的爱，这么些年对他的痴痴的爱又如何能浇得灭？ 那日他破天荒的没有喝酒，手臂上的伤口并不深，早就快愈合了，只是心里的怕是怎么也难了。欧书诺在亦宸的房里一待就是一下午，两人似乎在密谋些个什么。 “你不能去，太危险了，就算你是万夫不当之勇，可那是夜寒皇宫，就凭你一个人，还不是去送死。你脑子进水了啊？”欧书诺不屑的语气。 “谁说我一个，不是还有你嘛。” “休息拉着我和你一起死。再说了，你我可是情敌啊，你别忘了。”欧书诺这会儿还不忘了戏谑急的仿佛热锅上蚂蚁一样的穆亦宸。 但穆亦宸是知道的，这个“情敌”是不可多得的生死之交，亏得有他那次的劫走裳儿的计划才能那般周密，可惜就差那么一点点…… “你动动脑筋行不行？你以为南宫浩没有脑子啊，我看你呀还没见到裳儿就身首异处了。” “欧书诺，你到底帮不帮忙，净说些个有的没的的风凉话干什么。”亦宸有些恼了，都这个节骨眼上了这欧大公子还有心情跟他开玩笑。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咱们呀看来是都要改行了。” “什么意思？”亦宸一脸的不解。 “原来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蠢啊，对了，你觉得，欧画师这称呼怎么样？”欧书诺笑得一脸狡黠。 “你这葫芦里到底是卖的什么药啊？”亦宸怕是愁坏了。 “你过来。”二人耳语了一阵，“这，行吗？”“总比某个人傻到去闯宫找死好得多吧。”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 “是谁？”亦宸警觉道。 “宸哥哥，我是欣儿，来给你送些点心。”，门外传来娇柔的声音。 “哎呀，我一个女子都搞不定了，你竟然惹上两个，还真是艳福不浅啊。”亦宸狠狠地剜了他一眼，欧书诺识相得捂紧了嘴，这穆亦宸意识还不是很清楚，他可不想找打。 “欣儿，真是麻烦你了，点心我留下了，时候不早了，你快去歇着吧。”飞快的开门，飞快的合上，岚欣还立在原地，难道他的柔情是只有裳姐姐才受用的吗？难道他就看不到她的一片痴心？她的泪终是没有控制住……她转身，这便是命吧，活该是上辈子欠了他的。 “可是，裳儿不肯跟我走怎么办？南宫浩借机再起战事又怎么办？”亦宸继续道。 “呵呵，裳儿已经嫁给她了，我们没有失约，但是倘若裳儿在夜寒宫廷里走失，是不是我们也该问他一个保护不周的罪名？” “行啊你，原来还以为你谦谦君子一个，没想到这么损啊。”亦宸终是久违了的笑颜。 “你别得了便宜卖乖，还不都是为了你。”欧书诺也毫不示弱。这两个人倒是这般交好，陌裳见了也一定很开心吧。 ##第七十二章 拜见淑太妃 这南宫浩已在椒兰殿留宿了十多天了，夜寒皇宫里每处殿阁的太监宫女们都知道皇上对我这个“艳冠天下”的皇后是荣宠至极，只是除了雪吟没人知道，我们其实什么也没有发生过，身上和来时一样的干净。 这几日南宫浩忙着处理税收的事儿，白天并没有空闲再往椒兰殿中跑，这对我来说是再好不过的事，我又可以那一整天的时间专心捧着我的锦盒想着宸哥哥了。 “一种相思，两处情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我的双眼不觉又有些模糊了。连若尘站在我身侧都没有发觉。 “皇后娘娘，你可千万别天天闷在屋子里啊。奴婢怕把您给闷坏了。”若尘担忧的语气我很是感动。——这也便是我的弱点吧，自由太感性了，没有父兄母后的庇护，又在异国的深宫里，怎么会这样轻易相信一个人，毫不设防呢。 “若尘，你在这宫里多少时日了？”我好奇得问道。“回皇后娘娘的话，七年了。”我一惊，竟然这么久了，想必在这深宫之中伺候人一定很不容易的。 “那你今年多大了？”不由得生出一丝关切来，有同情有无奈吧。“奴婢今儿个满20了。”年纪轻轻的女子就要在这深宫之中埋葬掉自己大好的青春了吗？心里有些痛，眼圈依旧是红红的。对这苦命的宫人不知怎地竟生出许多怜悯来。这深宫之中究竟有多少像若尘一样的可怜人呢，而我自己，不也是被困在这儿，失了最宝贵的自由嘛…… “对了，我听丫头们说皇上的母亲娴静皇后早在皇上10岁时就去世了，他是由淑太妃教养大的，那么宫里还有什么长辈吗？“倒是只有淑太妃，不过她现在就待在景和宫，没有皇上的允许不可随意出入。您不必放在心上的。” “这是什么话，太妃？那不就是他父皇的妃子吗？他怎么这样霸道，雪吟你收拾下，咱们一会儿就去拜见淑太妃。”“这。”若尘一脸紧张。 “皇后，您还是不去的好。”若尘小心翼翼。 “为什么呢？”我挑眉。 “她是前主子的生母。”哦，了然了，原来这淑太妃就是南宫瑾的生母。可是就因为这个原因他就不管不顾对自己有养育之恩的淑太妃了吗？他的心未免太狠了吧。 “雪吟，还愣着干嘛，摆驾景和宫。”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南宫浩去伤害养育他的长辈，假使真的惹怒了他，那就不用天天和他同床共枕，说不定一气之下把我打入冷宫，这正求之不得呢。我怕是天底下最奇怪的皇后了吧，一点不在乎皇上的恩宠，只一心想着早日被打入冷宫。 “是，是”雪吟见过语气严厉，忙去准备，若尘也跟着去。这景和宫萧索极了，太监宫女也都懒懒散散的，整个宫殿死气沉沉的，和他们失势的主子一样。 “皇后娘娘驾到。”景和宫的奴才们仿佛受了很大的惊吓，惊喜得什么似的，以为自己听错了，忙去内殿请出他们的主子来。 出来的是一个一袭白衣的中年女子，极淡的妆容，一副难掩的雍容之态，一看就知道她一定享过很大的尊宠，即便现在失势了，也是通身难掩的贵气。 “你就是我们倾国倾城的皇后——风天国最尊贵的公主吧。”这中年女子开了口，温柔如水的人，眸子却是异常的亮。给人很温暖很熟悉的感觉。 “见过淑太妃。”我屈身行礼，她伸手扶起我，难得的和蔼。“瞧瞧这小模样，真真是我见犹怜。难怪皇上不肯要任何姬妾，独宠你一人呢。”我听得出她话里有话，也能感觉到此人不像外表那样慈善，但是我还是觉得她很亲切。说不出为什么，许是同是因为南宫浩的原因失了自由的缘故吧。 “太妃娘娘，是皇上他对不住您，日后我会时常来看您，我也会求皇上许您自由走动的。”“真真是可人儿，我这老婆子年纪大了，身子骨也不好了，你别和浩儿说什么，你要不嫌我这老婆子烦，愿意来看看我，我自然是欢喜极了。” 许是这淑太妃和母后年纪相仿的缘故，我从她身上找到了一种母性的慰藉和温暖。一坐好久才离开这景和宫。而宫里却早传开了，皇后驾临景和宫，和淑太妃相谈甚欢。 只是我却不知道，等待着我的是南宫浩即将爆发的一场盛怒。 “你放开我。”怒气冲冲破门而入的南宫浩抓着我的手不放。“我让你放开你听到没，你弄疼我了。”我能感觉到南宫浩的眼睛似乎在喷火，很大的力道抓得我很痛。 “以后不许再去景和宫了，听到没？”他盯着我，凶狠的可以吃掉我的语气。 “为什么？”我语气里尽是不服。 “没有为什么，不许就是不许。”一贯的霸道。 “你这人怎么这样不讲理。”我撅着嘴生气道。 “裳儿，不让你去是保护你，那个老女人不是什么好东西。”他的语气渐渐软下来。 “我没看出来，皇上，她毕竟养育过你，你不能因为南宫瑾……” “够了，我的事不用你发布意见。不许就是不许。不要再说了。”他又提高了嗓门。 “你除了强逼‘命令’限制，还会些什么？南宫浩，我讨厌你，你别在这儿，我不想见你，你走。” “裳儿。”我推他出门，可哪里敌得过他的力气。他倏地抱紧了我，唇覆了上来，一点也不缠绵，而是极尽霸道之能事，我拼命反抗，手又被他紧紧攥住，动弹不得。“唔唔”我口中嘤嘤像是撩拨了他敏感的神经，他吻得更大劲儿了。 我就快要呼吸不了了，狠命得抗议着撕扯着，他才渐渐停下。“好了，让你去还不行嘛。不过不许待太久，我怕她有心害你。”接着我又被拉进了他那温暖的怀抱里，我知道抗拒是没有用的。 他竟然又屈服了，又没把我打入冷宫，真是太奇怪了…… ##第七十三章 秘密小纸条 一晃快三个月过去了，日子也倒过得平静，南宫浩没有别的嫔妃，我除了去淑太妃那走动走动，再就是去御花园四处逛逛，更多的时间是看看书，抱着锦盒打发日子。 我一直在想，是不是后半生就会这样枯寂得度过了，南宫浩对我算是极好的，每日的嘘寒问暖，或是各种赏赐，可是我最怕他那句“今晚我就住在椒兰殿了。”虽说他还算规矩，不过我也总是提醒吊胆的。对宸哥哥的思念并没有时间的流逝而减弱一丝一毫，反而是愈加浓烈了，不知道欣儿有没有治愈他，不知道今生还能不能再见，可是，再见又如何呢？我终是别人的妻了……这是既成事实的。 “公主，这是肖侍卫让我捎给你的。”这是什么，我不由得好奇，“瞧他神色匆匆的，好像很神秘似的。”是一个黑色为主金色滚边的小锦囊，装着的是一个小纸条。 我伸手拿来细读，心脏却控制不住的跳得极快。“ 一片痴心，二地相望，下笔三四字，泪已五六行，但求七夕鹊桥会，八方神明负鸳鸯，九泉地下十徘徊，奈何桥下恨正长，肠百折，愁千缕，万般无奈把心伤。 还记得我这位故人吗？你知道的我作画的功夫还不差，想你这久居深宫的皇后娘娘要求一位画师打发无聊时光，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别忘了我可是名动天下的才子哦 呵呵。 故人留 我全身像是受了电击般，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公主，公主你怎么了？”天哪，竟是诺哥哥，这《别后经年》动人的字字句句我怎么会忘？是诺哥哥，诺哥哥来了。我兴奋得就要跳起来了。 “公主？”一旁的雪吟可是急坏了。“是诺哥哥，他要做我的画师，他想要进宫来呢。”那个风度翩翩的欧公子，雪吟也跟着笑起来，公主好多天没这么开心了，她看在眼里也跟着乐了起来。 “可是，公主，你怎么把欧公子弄进宫来当画师呢？”雪吟犯了难。 “嘿嘿，我自然有法子喽。”椒兰殿里难得的笑声。 诺哥哥，你总在我最失意的时候出现，上次你和宸哥哥一起来救我，这次你来，我就一定能知道宸哥哥现在的消息了。 下午我竟兴致好到和雪吟、若尘去御花园采摘了不少新鲜花瓣来，最是爱喝春天的花瓣茶了，好久没有这样开心过了，雪吟和若尘也像是受了感染，大家笑嘻嘻得轻松极了。 晚膳后，我便让雪吟摆好了文房四宝，煞有介事得动墨起来。“皇上驾到。”早算准了他回来，我不慌不忙地搁笔，起身迎接，道了万福。 “皇后今儿怎么这么开心，听说下午去御花园采花，这会子又这么大雅兴在这作画起来，让我看看画的是什么？”我微微一笑，正中下怀哈。 “哎，怎么我觉得这画中男子很想我呀？”“臭美什么，才不是你呢，你哪有这么帅？”南宫浩眼中的神采正合我意，“说实话，是不是我？”他竟挠起痒痒来。“好啦，好啦，别闹了，是皇上是皇上您。”南宫浩得意极了。 “皇上，日子过得怪闷的，我想找个画师来教臣妾画画，可好？”我第一次用略带撒娇的语气请求南宫浩。心里其实我了一肚子火，谁叫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呢。 “那有什么问题，裳儿既然喜欢，随便去如意馆挑个画师就好。”南宫浩语气里尽是宠溺。 “我才不要那些个庸才呢，都是一成不变的画风，没意思极了，我想在宫外寻一个，行不行？”南宫浩的眸子暗了一下，多疑的他可能意识到我今日的殷勤定有原因的。 “我想出个题目，让全西凉的人都有机会试试，最中意的那个才能做我的画师。”我毫不放弃。 “就这样吧。”我很惊诧，他竟没有拒绝，竟然一切这么顺利。 ##第七十四章 欧书诺——摇身一变成画师 我特意命了题“深山藏古寺。”考试标准呢则是要求笔意俱全，我莞尔一笑，南宫浩便命在西凉的大街小巷处张贴了起来。三日之后，汇聚到我手里待我定夺的画作竟然就有了百余幅。我细细来看，其实不过是走走形式，为的也不过是从中择出诺哥哥的画来。 定睛细瞧那些话，倒是有些画工不错的，有的在山腰间画座古庙，有的把古庙画在丛林深处。庙，有的画得完整，有的只画出庙的一角或庙的一段残墙断垣。我看了好些福，都不是诺哥哥的不觉有些失望。 就在我失望之时，一幅画映入眼帘，这位高明的画家，根本就没有画庙。画的是崇山峻岭之中，一股清泉飞流直下，跳珠溅玉。泉边有个老态龙钟的和尚，一瓢一瓢地舀了泉水倒进桶里。就这么一个挑水的和尚，就把“深山藏古寺”这个题目表现得含蓄深邃极了。和尚挑水，当然是用来烧茶煮饭，洗衣浆衫，这就叫人想到附近一定有庙；和尚年迈，还得自己来挑水，可以想象到那庙是座破败的古庙了。庙一定是在深山中，画面上看不见，这就把“藏”字表现出来了。这幅画比起那些画庙的一角或庙的一段墙垣的，更切合“深山藏古寺”的题意。 我实现下移，“欧书诺”三个字那样飘逸却又明亮的耀眼。呵，没想到诺哥哥的如此高段。我忙去了大殿，南宫浩狐疑地看了我一眼，“恩？什么时候皇后也有这么上心的事了？” “皇上，不瞒您说，这位画师还是我认识的，我父皇在宫外的生死之交呢，我在他们家还住过两次，他前些时日出外云游了，没想到竟在西凉，我真是意外极了。他叫欧书诺，我叫他诺哥哥的。他……”“哼，诺哥哥，你哪跑出来这么多哥哥？”南宫浩许是吃醋了，说话怎么酸溜溜的。 “你答不答应嘛”我心一横，好歹是在求人。“好嘛，看在你还算诚实的份上，我会命他即可进攻。我的小皇后，都依你还不行啊。”他伸手刮了下我的鼻子。他这么在意我，这么纵容我，我竟有一丝的感动。 想到就要见到诺哥哥了，我真是喜不自胜。“诶，我满足了你，你是不是应该也满足我一下？”天哪，我就知道这家伙不会真心要帮我了，还没反应过来，他的吻便落了下来，这一次我没有很拒绝，那一刻我竟然很惭愧，他毕竟是我的夫君，而我心里竟然满满的装着另一个男人——而他，却是这样的纵容和心疼我。 这一夜我安安静静躺在他的怀里，他除了紧紧抱着我，并没有什么霸道的索要，“裳儿，我爱你，真的，不要离开我。”原来是梦呓，我转过身，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观察他，他的眉心纠结做一团，我竟情不自禁地伸出了手，细细碾过他的眉眼，他的鼻梁，他的唇，他熟睡的样子竟然像个孩子，在梦里他还在担心我的离开，一定是爱我至深吧。 夜很深了，有他在身旁我却觉得一点也不冷，可是感情的事就是这么奇怪，我不像起初那么恨他了，但是我心里的位置始终也只有宸哥哥——他早已融进了我的灵魂里，早已是我生命的一部分了。 ##第七十五章 诺哥哥——我的专属画师 “皇后娘娘，您的歌喉真是动听。”是若尘暖暖的声音，我不是不知道，这若尘之前是一直在大殿当值的，自然是南宫浩的心腹，果然他还是不放心我的，一定要安插个眼线在我身旁。不过他倒是多虑了，我既不想逃也绝不会存半分害人之心，这个心腹的意义就不大了吧。 不过这若尘口风极严，平素里对自己伺候的也很是周到，话也不多，可不像雪吟一般大大咧咧的，有她这个管事姑姑，我倒是省心了不少，可是在这密不透风的深宫之中，人心又怎能轻易揣度？我不想计较任何，只求风平浪静，安安稳稳地了此余生，倘若南宫浩能放掉我那便是今生最大之幸了。 “谁能解我情衷？谁将柔情深种？若能相知又相逢，共此一帘幽梦。窗外更深露重，今夜落花成冢……”我静静吟唱着这早已烂熟了的曲，宸哥哥谱的曲，我填的词，这世上——我惟愿与之共此一帘幽梦的良人，却早已离我是那么那么远了。 “裳儿，你我成亲以后，我一定亲手为你穿起一面珠帘，和你一起编织我们的一帘幽梦。好不好？”腮早已泛红，言犹在耳，眼前的却是夜寒宫廷的春花烂漫，满目茫然的静默与陌生。 “皇后好才情。”一曲终了，心中的怅然早被这倏然而至的声音惊醒。听声便知不是别人。“皇上谬赞了，几时来的？裳儿献丑了。”“站了有一会儿了，见你弹得这么忘情，不忍心打扰。没想到裳儿不仅画画得好，琴也是一等的好，看来我不仅娶了个艳冠天下的皇后，还得了个才貌双全的呢。”语气里轻佻极了，在外人看来我们一定是极恩爱的吧，可是我冰冷的声音或许早就泄了底，“皇上，说笑了。”目光微斜，我的天，我有些难以置信，那人一如往昔的白衣飘飘，甚至更添了分仙风道骨，慵懒的眉眼一股子说不出的倜傥风流，这样一个翩翩浊世家公子怎会是旁人。我嘴唇微张，虽早知他已到了这夜寒，没承想见到面竟是这般迅速这般顺利，顺利得倒使我有些心慌了。 “草民欧书诺见过皇后娘娘。”他微屈身，抬头的一瞬间，整个殿内似乎都被点亮了。他在行礼了。“诺哥哥。”尽管这几个月我一再拿规矩礼节麻痹自己，可这会儿还是通通抛到了脑后。他的眸子还是那般清亮。“草民不敢。”我有些急躁，不想诺哥哥拘于礼数，苦于南宫浩在场也不好开口，“朕封欧公子为御用画师，官居四品，赐上书房行走。”“抱歉皇上，还请您收回成命。我不过是区区闲云野鹤一闲人，承蒙皇上和皇后娘娘不弃，但是在下素来自由惯了，不想被官职所累，所以在下负责和皇后娘娘研习画技就好，不敢领官。” 我不禁替诺哥哥倒吸一口气了，这南宫浩素来狠厉惯了的，诺哥哥表面上是推辞官职，实则是不愿被南宫浩钳制不愿臣服于南宫浩。南宫浩抬眼看了一下身旁这俊逸的男子，心里微有些恼怒，却自是不露。“那就随了偶公子的意思了，君子不强人所难嘛。不过朕已经知道欧公子和皇后情同兄妹，欧公子在这宫内也无须太拘礼了，一切自在些吧。”我有些惊异这番话竟出自南宫浩之口，意外极了。南宫浩又寒暄了几句，借口政务繁忙便离了我这椒兰殿。 “诺哥哥”我轻唤，泪已滑落，“裳儿，这里说话合适吗？”我示意若尘带着一干奴婢们退下，只留雪吟在身前伺候。 “裳儿，你瘦了，南宫浩待你好不好？”诺哥哥的眼中流转的依然是深情的波光，“他待我极好的，不曾难为我，只是太多事我放不下了。”“刚刚那话不单单是我要问的，也是替某个人问的。”我微惊，心里却早已是巨浪滔天。“他还好吗？”我不知道该问些什么，我不知道我还有没有资格问。 “他能好嘛，身上的伤是早愈合了的，心里的伤怕是除了你没人有本事疗养的好了。”“他怎么了？他怎么这么傻？”我眼中噙着泪，心颤抖得厉害。“他大病了一场，日日借酒消愁的，还一遍一遍唤着你的名字，我们所有人都快被他整疯了。” “他到底怎么样了？你别吓我。”听他这般消沉，我心早已重重沉下。“他这傻子呀贼心不死，愣是不顾生死跑到这夜寒来了。”“什么？你说什么？你说宸哥哥也来了？”我刚开口，雪吟忙来捂我的嘴，“公主，你轻点声，想害死穆公子吗？”我心中的惊喜和惊恐各占一半，天，他来了，他真的不顾一切了，可是，可是我该怎么办？ “是是是，他来了，他和我一样也是大变样呢，我这闲云野鹤摇身一变成了皇后的画师，他这英武文秀的穆公子摇身一变却成了富商。呵呵，人生就是这般奇妙呢，让你料想不到。”“富商？诺哥哥，你别卖关子了，快说给我听呀。”“瞧你这急性子，呵呵，天下人都知道我那娘爱花，却不知道她还有一个绝活——易容，她的本领我学了些一招半式的，不过足以应付南宫浩吧，我只是将亦宸的容貌稍作了‘修饰’，让他显得成熟了几分，贵气了几分。放心，应该不会有问题。”“诺哥哥一脸的云淡风轻。 “靠化妆术？不行，南宫浩的眼睛很是敏锐，想骗过他，很难的，宸哥哥会有危险，不可以，他绝不可以留在这儿。”我急的仿佛热锅上的蚂蚁，却也一时慌神乱了主意。 “我劝，那也得他听啊，他这人素日里看起来潇洒极了，没想到却是这样的固执，不，简直是顽固。不过他对你的爱也是深到骨子里去了，不然他也不会这般不管不顾了。想当初我的放弃也是值得的哈，呵呵。”“都几时了，你还有心情玩笑。” “好好好，不打趣你了，只是我这以后少不得要做你们俩的传话筒了，哎……苦命啊。”想到能和宸哥哥尤怜联系，想到他竟然就在这西凉城里，想到他对我不顾一切的爱，我再多的担心和顾虑也被太多的惊喜和兴奋淹没了。 “他现在是吉庆客栈的老板，同时还经营着几家玉器行和别家商铺。当然这些都只是为了不引起南宫浩怀疑的幌子，亦宸他是要来救你出宫的，这是他最终的目的。” “什么？救我出宫。不，我不会出宫的，我也不能出宫。”眸子里的寒气是决绝的冷意，这是我硬着头皮答应下的婚事，我也必须勇敢的去面对（尽管我时至今日还是没有做成南宫浩真正的妻子。）但是我不能离开，我不能落人口实不能挑起战事不能做祸国的女人……我心里像是针扎似的钻心的疼，一阵吃痛，我坚定地看着诺哥哥。 “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对南宫浩有了眷恋，真想做这夜寒国的皇后？”诺哥哥的眼神不明像是被一层雾轻隔了一样。 “怎么会？我对宸哥哥的这份情今生今世都不会变，只是这是我的宿命，我无法选择，只想什么时候南宫浩对我失去了耐心，我一个人能在一个静寂的角落里了此残生罢了。不敢奢求太多。” “裳儿，你怎变得如此颓丧，这并不像你，你已经牺牲了够多，我真希望当时我能在你身边阻止这一切，那南宫浩的野心早已昭然若揭，你委曲求全嫁给了他，只会教他更有恃无恐地来欺负别国，他吞并天下的野心不用我多说，那么战事必然难免，即便你乖乖地屈服，他也不会死守和平的空头承诺。你醒醒啊裳儿，怎可如此糊涂，放纵这南宫浩为所欲为呢？” 我有心震惊，诺哥哥的话句句在理，南宫浩倘若真有食言的那一天，那么我和宸哥哥一切的牺牲又还有什么意义呢？可是，可是百姓们是无辜的呀……我矛盾极了，无力思考。 “好了裳儿，我知道你不好受，不要再想了，一切就交给我们吧，你什么都不要担心。”诺哥哥的话像是有神奇的足以给人安全感的魔力，我的心情确实平静许多。 “这是他给你的信，慢慢看吧，我不能在这儿待太久，我们来日方长一切从长计议，我先走了。” ##第七十六章 陌裳中毒 诺哥哥走了好一会儿我才缓过神来，手里宸哥哥的信似乎还有余温，我不敢看，那太招惹眼泪了，我不愿相信这一切，宸哥哥，宸哥哥他竟然为了我来了夜寒，我简直激动得全身颤抖，我知道我只可以在心底里想他，可是这场没有爱得婚姻牵绊住得不是只有我，而是连同宸哥哥在内的三个人，这种命定得纠葛让我喘不过气来，“千千结”还有很多没看，他就已经来了，大婚当天他说的三年内，没想到竟是这么快，我慌乱的简直无法思考，我拆开信来，有许多折痕，怕是宸哥哥的眼泪吧，你该是有多伤心才会至此，那动人的字字句句。“我要你的决心永不改变，不管月圆十次还是一百次，我都会等着你，一直等一直等，终有一天，我一定会拥你入怀，共此明月……” 泪总是最不争气的，这好几个月来的眼泪怕是比这一辈子来得都多。“皇后娘娘，淑太妃派人送来的香料和花茶。”若尘在殿外候着。我抹了抹脸上未干的泪，整了整衣冠，“打赏来的人，好好收下，替我谢谢太妃，有劳她挂念了，明日我就去瞧她老人家。” 若尘一一应了，我没有更多的力气思考，整个下午都在暖阁里呆着，妥妥地藏牢了信，一个人发起呆，想着我和宸哥哥的未来，不知又会是怎样一番光景，又或者我们根本没有未来。如若我真跟宸哥哥走了，那我当初又何必答应嫁给南宫浩呢，如若我不走，这样晦暗的没有出路的日子究竟何时才是个头啊。我不知道，我又怀疑我的决断是不是对的了，不，我不可以走，既然选择了就要走下去，我不能只为自己想，大局，这才是最紧要的呀。一整个下午的思想斗争折磨得我快发疯了都。雪吟进来催了我几次用膳我都迟迟不去，实在是没有胃口也没有心情，我不知道我还能撑多久，这样的日子是不是该有个结束？也许南宫浩会成全我会放弃？不，他不会，他是这般狠戾又固执的人，他绝不会放掉我，可是他也有含情脉脉的时候，也会对我心软，也有深情款款的时候啊，假如一切不是我的错觉，南宫浩他并不是一个蛮横不讲道理的人，可是我毕竟嫁给了他，我毕竟已经成为了他的妻子，一个做妻子的要求自己的丈夫成全自己和别的男人的感情，怕是最荒谬的事了吧，我果然天真。 “公主，皇上来了。”我理了理衣服，尽量敛起满面的愁容，我不希望敏感的他觉察出什么。“皇上吉祥。”他已走了进来，今晚是很随意的装束，墨绿色的衣袂飘逸极了，顾盼间英气逼人，任是谁看了都会痴迷，唯独我不会动心。 “怎么了，哭过？”他关切得伸出手，我旋即不着痕迹的躲掉了，“我没哭。”“还说没有，眼睛毒肿了，要不要传太医瞧瞧。”又是一样的关切。“不必了，臣妾没事。” “是不是欧画师来了，和你说了很多话，想家啦？”他为我找好了台阶，我很配合得顺着他的意，微点了点头。“过个一年半载的，等我稍稍不忙些了，我就陪你回去看看你的父皇、母后。”他宠溺地拂过我的青丝，这次我并没有拒绝，他体贴的语气让我有一丝迷乱。但是对他的怨并不可能减弱，他就是那个逼我背井离乡的人，他就是那个拿我母后的性命相要的人，他就是那个活生生拆散我和宸哥哥的人。心里渐渐升起的怒意让我眸中的寒气更甚，我倏地挣离了他的手，他有一瞬的失神，旋即又温柔地安慰我“不要太苦了自己，这又是弹琴又是作画的，别累倒了呀。”这还是那霸道的君王吗还是那杀人如麻踩着鲜血踏上皇位的冷漠之人吗？我太疑惑了，可是我不愿多想。 见我不吭气，他又忙转了话题“陪我去大厅喝喝茶去。”我顺从地跟着他，毕竟喝茶是并不过分的要求。 “嗯，这花茶香味极轻，淡淡的却很久远，口留余香，很是不错呢。”他细细品着。我接过雪吟递来的。“这是今春才摘的，这一泡啊只能闻闻香，二泡才适合饮。皇上你还真是急性子呢。”他尴尬地冲我笑笑，说不出的暧昧。厅里香味软软的暖暖的有一股子催人入睡的力量，我渐渐地全身发热，头也跟着昏了起来。 “公主，公主”那是雪吟急切地呼唤，我觉得自己站不稳了，就要摔了，接住我的却是一个温暖的怀抱。我渐渐失了意识，鼻息间温润的花香茶香萦绕在身侧。 “说，皇后到底是为何晕倒？”为首的杜太医沉声“娘娘的脉象紊乱，呼吸急促，纯色有些发青，脸色苍白，是中毒之状，只是下官判断不出这是什么毒。”“废物，一群废物，你们不是医术高明，多么的不可一世嘛。你们不是世代行医，救人无数的嘛。连皇后的病症都诊断不出，真是没用。通通给我滚到外厅去商量对策去，该吃药的吃药，该调养的调养，还不快去。”一群太医忙吓得退了出来，这皇上向来是赏罚分明的，绝不姑息迁就的，这皇后娘娘又是他心尖上的人，这要是有个好歹，还不得提头来见啊 。 若尘凑近了陌裳，摸了摸她的脉搏，又细细得看了，“对了，若尘。你自幼精通药理的，快去给裳儿看看。”这若尘不是旁人，正是太医院前都提魏太医的独女，先皇的宠妃柔妃被人下药致死，反诬魏太医所为，魏太医含冤而死，正是当时还是太子的南宫浩收养了他的孤女也帮衬着照顾他的家人，只因素日里魏太医曾精心照顾过先皇后的渊源。而这孤女便是若尘，她12岁便入宫伺候太子，一晃竟八年过去了。 “你知道什么了？”看若尘没了动静双眸暗沉，南宫浩已知道了个大概，“皇后娘娘是被人陷害的。”“是什么毒？”南宫浩的眸子里似乎都能看到火光了。“回皇上，椒兰殿平时熏香都是用的兰香，而今日因为混了络石藤和丁香，才导致了皇后娘娘的晕眩，这三种花香单独用都不会有毒，但这后两者和兰香相混都会有。下毒的人手段很是高明，即便娘娘中了毒，日后也会有说辞，因为这两种香本身都是无毒的。” 南宫浩的拳头攥得很紧，“是谁换了熏香？” ##第七十七章 你最好安安分分给我待着 “我下午去针绣房给皇后娘娘拿新制的凤袍去了，回来的时候就见雪吟她们换上了淑太妃新送来的熏香。”若尘低了头，她深知，对这淑太妃皇上是入骨的恨，能全她性命已是天大的恩赐，她竟恶劣到太寻皇后的茬，真真是不想活命了。“这个该死的老婆子，对她已是网开一面了，她还敢来害我的裳儿，真是不想活了。”南宫浩满眼杀人的愤怒。 “若尘，可有方法解毒？”现下这是他最关心的问题。“这下毒人很是阴损，这混合的有毒花香虽无性命之忧，却能紊乱人的心绪，让人生忧，以致七情郁结。可用百花露混着杏仁粥将养，只是若尘不确定这毒能不能驱尽，若驱不尽的话只怕皇后娘娘会落下寒症。” “不管怎样，若尘你一定要想想办法，我不要她受一丁点伤害。”南宫浩只有在提到陌裳的时候眼中才会充满着这样的柔情。在南宫浩身边待了八年，若尘从未见过他对谁如此上心过，南宫浩自幼没有母后的呵护在淑太妃身边长大，没有母爱的滋养难免冷漠木然些，骨子里却是个极重感情的人，冲着他对魏家一家的庇护便可见一斑了。 “你好好替朕照顾皇后。”丢下这一句话便头也不回地出了这椒兰殿，若尘当然知道他定是去了景和宫。 “你们通通给朕退下。”来人推门而入，霸道的语气不容人思量。“是是。”一屋子太监宫女唯唯退下。“原来是皇上啊。我就知道本宫对皇上好歹也是有养育的情分的，皇上断然不会这么绝情，一定还会来看本宫的。我就一直这么想着，没想到想着想着，您这就来了。”这个虽上了年纪却风韵犹存的女人，看起来是何等的贤良淑德。“呵呵，母妃，我可不是来听你说你养育我的‘恩情’的，你是怎么养育我的你心里最清楚，用不着我多说。”淑太妃牵了牵嘴角，一抹不易察觉的悲戚和愤怒。“哦，那皇上你来是？” “我是来警告你的。”南宫浩尽力掩着怒气。“放肆，我好歹是你的母妃，你要么不来，要么以来就这般的兴师问罪，你眼里还有没有对我一丝一毫的尊重了？”淑太妃脸上挂不住了，却是极威严的。 “我就是看在你是父皇的妃子，我好歹叫了你这么多年母妃的份上，才没有说更难听的，你非得我把话扯明了谈吗？” “你要说就说，我行得正坐得端，不怕你说。”淑太妃一脸的镇定，果然是个厉害角色，如此的临危不乱、气定神闲。 “我来就是为了警告你，不要再打裳儿的主意，从今以后你若敢伤她分毫，我都会从你身上讨回来，你最好给我记清楚，你若伤她一根手指，我就伤你十根，你若再敢，我定要你以命来偿。” “哼，你果然够狠，难怪对你弟弟一点情分否不念。”淑太妃恶狠狠地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吐了出来，“情分？你还好意思提，他在夺我皇位的时候就念及情分了吗？他在对我赶尽杀绝的时候就念及情分了？你一再纵然你就念及了情分？”淑太妃声泪俱下，他痛失唯一的孩子，心里的怨念深到无以估量的。 “所以你就杀了他？”“是他自己自取灭亡，怨不得我。”最是无情帝王家，自古皆如是。 “我不想再和你废话了，裳儿很善良，才会被你蒙蔽，但是我不会被你蒙蔽，你要是再敢做任何手脚，就不会像今天这样简单了，你知道我的，你最好给我安安分分待着，这样大家相安无事，才是最好的。你自己想想清楚。”说罢拂袖而去，淑太妃心头的恨不觉更甚。 “南宫浩，我不会放过你。这慕容陌裳果然是你的软肋，她中了毒你就尚且如此了，要是要了她的命，你还不得……就算我杀不了你，但是拿我的命换你一世的痛苦，这也值了。心里的愤怒像大火般熊熊燃烧着，蚀骨的痛与恨，一个女人被逼急了，什么事都可能做得出来。只是这样的纠葛——一个伤害别人的人继续着她的伤害，又是怎样的不可原谅。 南宫浩转眼已回到了椒兰殿，“皇后娘娘刚服了药，现在人还没清醒，不过气息已渐渐平稳了，皇上，您不要太担心了，娘娘一定会逢凶化吉的。”若尘总是这般，静静的淡淡的仿佛一隅的鸢尾，总给人温馨可人的踏实感。 “多谢你了，若尘。”若尘忙慌张跪下“皇上这样说是要折煞若尘吗？”那双深不见底的瞳子却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床上那苍白瘦弱却有着绝世容颜的女子，满眼的疼惜和爱怜。遮掩不住的柔情满满的萦绕着。 “起来吧，这么些年了，你一直是我极信任的，有你在她身边，我很放心。” “奴婢一定会更加小心守护皇后娘娘的。”“下去吧。”南宫浩在又惊又吓，又烦忧又恼怒中度过了一夜，这一会儿，他终于可以安安静静坐在她的床前了，他用手细细摩挲着她的面庞，昏迷中的她不时发出阵阵嘤咛，是因为痛苦吧吧。 他的手滑过她的眉眼他的鼻翼，她滑腻的脸庞白皙细嫩吹弹可破的肌肤像初生婴儿般，他不觉忘情地看着他，真想就这样，就这样静静地坐在她身边，看着她，一直看到地老天荒去。 这时候的她不知道反抗，也不会冰冷，不会离开，是的不用担心她随时会离开，他就这么坐着，为她掖好被子，不时地轻哄着。椒兰殿的所有人，这宫里的所有人，都知道皇上对皇后一往情深，是放在心尖上顶顶疼的。 “宸哥哥，宸哥哥。”陌裳的声音极小，可南宫浩还是听得一清二楚，他的心像是被灌了铅一样重重地沉下了，原来，时到今日，你心里的还是只有穆亦宸，不管我怎么做，不管我怎么对你好，不管我怎么纵容你，我都走不进你的心，是吗？裳儿。你真的真的不能爱我吗？ 陌裳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南宫浩轻轻地替她拭了，满眼的怜惜和心痛。 错错错，到头来究竟是谁错？这这这，这份愁肠如何说…… ##第七十八章 急坏亦宸 “皇上吉祥。”一身青衣，说不尽的倜傥风流，来人正是欧书诺，这椒兰殿里人人忙出忙进，好不热闹，唯独没见着陌裳，欧书诺心下狐疑，以为出了什么事。忙问道“敢问皇上，皇后娘娘怎么不见呢？”“裳儿她病了，这几日就不必上课了，欧画师，晚些时日朕会通知你的。”语气里是不变的淡漠。“病了？怎么会？昨日还好好的啊。”欧书诺的语气太过担忧，态度太过激动，对陌裳遮掩不来的关爱，南宫浩尽收眼底，他心里说不出的别扭，面对别的男人对陌裳的关爱，他总是别扭地无法接受，她，只能是我的，这也许是南宫浩不变的执着。因为十年前在风天宫廷看到你的那刻起，你的微笑便是我的信仰。 “请皇上允许在下去探视下皇后娘娘，在下与皇后势同兄妹，她病了我不能不去看看。”“多谢欧画师惦念，只是太医交代过不许任何人打扰，欧画师还是请便吧。”语气生硬得不容人拒绝，欧书诺吃了闭门羹正从椒兰殿退出，却在庭轩处遇到了雪吟，雪吟匆匆和他说了“欧公子，我听若尘姐说，公主是中了毒，别的她不愿跟我多说。”雪吟怕引人注意，忙回到暖阁照顾陌裳。 欧书诺急急地回到宫外的别馆。“什么？她中了毒？是谁害了她？不要拦着我，我要进攻去看她。”亦宸房里的花瓶碎了一地，听到陌裳中毒的消息，他简直害怕得要死掉了，任是谁都拉不住他，欧书诺紧紧抱着他的腰不许他出门。“你给我回来，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沉不住气了，小不忍则乱大谋。你给我冷静点，南宫浩一定会好好照顾他的，她不会有事。倒是你，你这样孟浪似的冲进宫去，怕是还没见到陌裳的面就一命呜呼了。”“我不管，她病了，我要去看她，陌裳从小就怕生病，怕疼，一点点痛她都可以没命地哭，现在还中了毒，你让我如何冷静。她病了痛了，不是我陪在她身边，而是另一个男人，是南宫浩，他杵在那，你告诉我，究竟要我如何冷静。”亦宸就快挣脱，全身的炸药像被点燃了一样。 “可是你这样去拼命，谁也救不了，就连陌裳也会被你害死啊，你到底知不知道。”亦宸倏地安静下来，他愣愣地颓然坐下，像是被抽空一样久久地陷在沉寂中。 欧书诺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为了陌裳，你一定要努力克制自己。”书诺出了门，亦宸的心里像被绞过了一样，他倏然冲到镂空雕花的窗前“裳儿——裳儿”他没命地大声喊着，宫里，陌裳像有感应似的睁开了眼，“他在叫我，他在叫我。”雪吟见陌裳挣了眼，惊喜异常。 “公主，公主，你可醒了。”雪吟的笑脸就在眼前，是做梦了吗？可是我明明听到宸哥哥在叫我，叫的好大声，这一定不是我的幻觉。 “雪吟，我听到宸哥哥在叫我。”我刚说完，雪吟的眼泪就掉了下来，“主子，我十岁不到就跟着你了，这辈子唯一的心愿就是跟着你，只有你开心我才会开心。你现在这样的折磨自己，竟然都幻想着穆公子在叫你了，主子，你不要再错乱下去了。现在你眼前只有两条路，要么我们冒险跟了穆公子去，欧公子他们会周密部署的，这样南宫浩也没有理由兴师问罪，肖扬他也会誓死守护您的。”“肖扬？”“是啊公主，他忠心极了，这事儿我也没瞒他，临走之前皇上有交代过，让我们遇到什么事了找肖扬商量，所以也就没瞒着他。他说愿意为公主做任何事。”我的心猛地一紧，我慕容陌裳何德何能，可以拥有这么些人的庇佑。 “要么……”雪吟顿了顿，狠下心来继续道“要么，主子您就要想办法让自己爱上皇上，我指的是这位皇上。只有你爱上了他，你才会有幸福的机会，主子……”“够了”我喝止她，“我宁死都不会背叛宸哥哥的，宁死斗都不。” “那我们就逃走吧，公主，奴婢不愿眼睁睁见着你一天天消沉下去。”“我会和他说，我会好好和他说，也许他会愿意放掉我。”“公主，你太天真了，皇上他那样的爱你，所有人都看在眼里。求他放掉你是绝对不可能的，一定一定不可能的。” “好了，别再说了，总之，没有我的吩咐，不许你轻举妄动，听到没？”“公主——”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雪吟，我要好好想想，你一定要听我的，绝不可轻举妄动，我不想牵累任何人，我也不想任何人因为我而受到伤害。” “是”雪吟退了出去，这丫头精明能干却有些个沉不住气，我着实有些担心。知她一心只为我好，就怕会惹出什么不必要的乱子来。 枕畔便是我常读的《诗经》，还是熟悉的字眼，还是一样不变的心动。“死生契阔，与子相悦；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只是我想要与之执手、偕老的人终是不在了我身边，心里卷席着太多的落寞与伤感，我不知道这样的日子我还能撑多久，凭着最后的我心中保有的那份美好，我静静舔舐着自己的伤口，心底的思念更如潮水般难以回收。 我披衣起身，从凤床下轻轻取出那个雕花精美的锦盒，那是我的千千结，那是我全部的伤痛与爱恋，苍凉透支着我的生命，这寂寥的夜像是吞噬苦痛的杀手，我的心无声地落着泪，夜凉如水，我却毫无睡意。 索性把一个个没看过的都拆来看，我真担心哪天它们不在了或是被人发现了，我就轻忽了宸哥哥对我的这份情了。 我却发现我错了，每一个结都像是一个无形的网网住了我，“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他道尽了心酸无奈，我却无力得只有垂泪，“换我心，为你心，始知相忆深”宸哥哥，你的心我怎会不知，而我的心，我对你不变的心也是日月可鉴。“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连燕子都可以双宿双飞，只有我们这队苦命鸳鸯却要在回忆与泪水中过活…… ##第七十九章 欧画师进宫 陌裳的身子将养了三日，南宫浩才许她开始上课，这三日里不许吹风，不许下床，不许不吃饭，简直快把陌裳折磨够了，可是她看得懂南宫浩眼底的宠溺，那是和宸哥哥看自己一样的眼神，只是她不习惯他给她这样的眼神，搅得她浑身不自在。 听若尘说，南宫浩忙完了税收的事，这阵子又着手漕运的事了，所以也不能时常往这椒兰殿跑，陌裳反倒落得个清闲自在。 “皇后娘娘吉祥。”“诺哥哥，你这是折煞我啊，行什么礼，几时起和我这么见外了。”欧书诺的眼光轻扫了下四周，若尘、凝香、紫烟很知趣地退下了。只留雪吟在近前。 “裳儿，你还是收敛些，毕竟这里是夜寒，礼节规矩的，在人前还是缺不得，说话可不许没个遮拦。” “好啦，我知道了，诺哥哥，这几天可把我闷坏了，宸哥哥，他还好吗？”陌裳开门见山。“用你脚趾头想想他都不会好啊，就差没闯皇宫了，还是我死拉活拉的拦住了，你可得多留个心了，听说是中了毒，是谁要害你？你好好保重你自己，你的命可不是你自己的，你要知道你掉一滴泪，有多少个人要跟着伤心。”诺哥哥似是指责，实则关心的话很是温暖，陌裳急急地打断了他“诺哥哥，我有事要求你。”她眨巴眨巴眼睛，一副娇小可人的动人模样。 “嗯哼？”原来这欧公子也有这样一面啊，陌裳忍住笑。“我想请你劝说宸哥哥让他不要轻举妄动。我想也许事情还会有转机。这几个月我和南宫浩的相处，我发现其实他不是我原来想象的那么狠戾无情，我觉得在她心底也有最柔软的地方，他是真心爱我的，我能感觉得到，所以我想求他，成全我，放我离开。 ” “求南宫浩放你离开？开什么玩笑，裳儿，别傻了，当初他逼你嫁她，今日就绝不会放你离开了，你不了解男人，尤其是像南宫浩这样的男人，他充满了征服欲，如若你这样要求了，一定会刺伤他男性的尊严，他非但不会放你离开，你只会受到更大的折磨和痛苦啊，你明不明白啊，裳儿。”诺哥哥的一席话确有道理，但是陌裳愿意和自己赌。她知道这场赌自己很冒险，而她唯一的筹码就是相信他是一个性情中人，相信他是真心爱自己的。 “好啦，我们来画画吧，南宫浩随时都会来呢。呵呵，别忘了你的任务哦，欧画师。”陌裳狡黠一下，说不出的俏皮可爱。“是，皇后娘娘请。” 这陌裳自幼也是极爱书画诗词的，受了她母后程樱素的影响，对这用纸用墨也是极讲究的。陌裳作画一律只用轻而薄的薛涛笺，墨汁也只用兰田的玉墨。雪吟对她的喜好是极清楚的，早早为她准备好了。 “今天我们来临摹《虢国夫人游春图》，裳儿，我们一起来画。” “好”真真是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欧书诺有一瞬的失神，那一刻他幻想着她是他的妻，他们像他父母一样隐于世间，他们一起研磨作画，一起笑看云卷云舒、花开花落。是的，他还是那样地爱她，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牵动着她的心，可是只要她幸福就好，无论是和谁在一起，他只想她能幸福。 一盏茶的功夫，《虢国夫人游春图》便跃然纸上了，欧书诺的笔法更为苍劲有力，陌裳的则清新淡雅，一样的相得益彰。 ##第八十章 请你——放我离开 因为诺哥哥天天来这椒兰殿的缘故，我的心情也好了许多，身子也恢复得很快，只是日日应对南宫浩，面对他的深情我却始终开不了口。那日他忙到深夜，还抽空来我房里，“怎么还不睡？太医不是交代了嘛，要好好休息，身子才会好的快呀。怎么这么不乖。”他那深不见底的眸子漾着清澈的波光，让人心头暖融融的，心里却并不触动。 “睡不着。”我懒懒的答。 “多睡才会好的快啊，你不要任性。”他说着便要抚上我的脸来，我却躲闪开了。 “你连碰都不愿让我碰了吗？我是什么毒蛇猛兽吗，你竟这样怕我？” 我不理，只低下头来。 他猛地抬起我的下巴，让我不能不直视着他。 “时至今日，你还是忘不了穆亦宸，是不是？”冰冷却满是怒意的声音。 “那是我和他之间的事，皇上，您无权过问。” “呵呵，我无权过问？你是我的妻子，我的皇后。我真是疯了才会发了疯一样的喜欢着你。你竟然说我无权过问。”他冰冷的眸子里满是哀伤，我知道我不能动摇，我不能。 “你就这么冷漠的把我推开，拒我于千里之外？” “我老早就说过了了，给过别人了的东西给不了你了，而你，硬是要我陪你走进这预见的悲剧里。” “裳儿和皇上，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不该有任何牵连。希望皇上您能想明白。”我硬下心肠，希望他能认清这一切，早点结束这无谓的纠葛。 南宫浩深吸了口气“这二十余年的人生，没有什么东西是我得不到的。可这一刻，我真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才好。裳儿，你是头一次让我觉得我是那么的无能。” “请你——求你放我离开，我将用我剩下的生命感激你。”我横了心，终是吐了出来。 “放你离开？呵呵，太可笑了，我绝不会放你离开，这辈子我以为都没有机会见到你了，可是你却又出现了，还救了我，从那一刻起我就告诉自己，这辈子你都得是我的，我不管你恨我也好怨我也好，你就得是我的。” 他额头边的青筋都气得鼓了起来，额前也已有了细密的汗珠，因为站得很近，我连他竖起的毛孔都看得很清楚。我的直觉告诉我，我似乎挑了最差的时机，可是话已出口，就决计收不回来了。 “皇上，即便你得到我的人，我的心也永远不会跟你走。你要一具躯壳有什么意思？” “我不信我得不到你的心，我不信。”他受伤的声音，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好残忍。 “在这个穷兵黩武的世道，能自保已经很不容易了，你硬要逼我向风天开战吗？” “你不会，因为你不是个残忍无情的君王。我知道你有一颗宽大的心，你减免赋税，疏通漕运，不断为百姓的福祉谋划，我不信你会草率了天下苍生的幸福。”我正色道。 “是吗？在你心里我是这样吗？”他的眸中有了一丝喜气。 “是。”我淡淡的语调却很是坚定。 “纵马倥偬本是男人的事，不该告诉你，可是我就是想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就是想告诉你。我想给你世间女子都仰望的幸福，我会把全天下都搬到你的面前来。这江南江北十二省本就是在我囊中，至于西南的岩清，终有一日我将和它一决胜负。”我不能不感动，是的，这样的男子，这样霸道的爱却让人不能不感动。 “皇上，裳儿并不想要世人都仰望的幸福，如果你真的爱我，就请你放我离开，这就是你对我最大的成全了。” “你休想，慕容陌裳，你不要再做梦了，这辈子我都不会再放手了。我爱了你整整十年你知道吗？”“什么？”我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他慢慢地从他的衣袖间掏出一把精致的小刀，那上面雕着细致的刻花，很眼熟的样子，是啊，新婚之夜南宫浩就是用它帮我蒙混过关的，我记得。 “你还记得它吗？”他沉声道，我走近了细瞧，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这是宸哥哥送我的小刀，你是……你……怎么会？” “你忘了十年前在风天的御花园发生过的事吗？你忘了我吗？” “你就是那个不守信用的大哥哥？”陌裳陷入惊讶中，竟然是你。 “那日父皇急着带我回宫，没能把它还给你，这把小刀陪了我十年，你也在我心里住了十年，那时候的你可爱的像个天使，我永远忘不了你冲我回头一笑的样子。我爱了你十年，老天怜悯我，让我再次遇到你，你告诉我，我还怎么放得了手。我老早老早就爱了你，裳儿，不要那么残忍，我真的不能没有你。” 我的心承受着巨大的震撼，他就是那个拿走宸哥哥送我的小佩刀的大哥哥，竟然是南宫浩，竟然是他，这是怎样的命定得纠葛，我已没了思考的力气。 “皇上，我累了，想休息了。” “裳儿……”南宫浩无奈的语气，我却并不回头，朝暖阁走去。我不想动摇，只有逃避…… “公主，皇上他走了。”雪吟为我铺好了被子，我还陷在刚才的巨大震撼中，原来他也苦苦地爱了我这么许多年，我会不会太残忍了？他看起来那样的孤单那样的失落，他自小没了母后，父皇又忙于政务，弟弟又这样对他，他身边一个亲人也没了，我不觉心里有些为他难过了。 可是宸哥哥他爱了我更久，他拿全部的生命来爱我，更重要的是我也爱他，我以为我可以做到，我以为我可以笑着为他祝福，我以为他和欣儿可以在一起，可是他来了，他不顾一切的来了，难道我还要粉碎他最后的希望吗？不，绝不可以，我知道说服南宫浩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我要有足够的耐心和坚持，我相信总有一天他会想明白，是的，我会等，等到那一天，不再有恨，不再有怨，只要平平静静地生活，彼此祝福就好。 “对了，公主，淑太妃的贴身宫女下午来过，说是请您明日抽空去一下景和宫，太妃有事和您商议。”雪吟絮絮叨。 “嗯，知道了。”这淑太妃我素来敬重她是长辈，礼节上市极周到的，不知她找我会有什么事，我只求能平静度日，并不想卷入这夜寒的任何一场权力纷争中……上次听雪吟说我是因为中了毒才会病倒，我不想追究什么，这里的一切我都不愿放在心上，只求自保。 “公主？”我愣愣出神。 “雪吟，我真的好想回到父皇母后的身边去，我熟悉的一切都在那，那有我全部的回忆和幸福。那有我看可以自由呼吸的空气。我曾经以为自己很勇敢，我曾经以为我可以随遇而安逆来顺受，我以为我可以。不过到今天我才看清了自己的懦弱。雪吟你知道吗？以前我很能把握我的生活，我一直生活的很稳定，我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是那种安宁的平淡的幸福。” “我明白，公主，可是皇上他给不了你这些，你又何苦难为自己。”雪吟轻抚。 “南宫浩的世界，是一个我从来都没有想过也并不了解的世界，那儿有凡人仰望的绮光琉璃，咄咄逼人，熠熠生辉，他差一点就搅乱了我的心，我差一点就想原谅他对我一切的伤害和强逼了。可是我知道他会让我偏离我想要的那种生活，会让我恐惧让我不安。可是对于宸哥哥，他可以不顾一切的来，我却不敢不顾一切的和他走。因为我不能自私，我不能害了宸哥哥，而且没有南宫浩的放手，我会良心不安，我会愧对天下苍生，我担心因为我的一己私念会毁了太多人的幸福，我会看不到前面的路，那会是一片漆黑。” “公主，你不要想太多，不要太逼自己，奴婢不忍心见你这样。”雪吟轻拭着我的泪，我觉得安心极了。 “那是茫茫的未知，仿佛我这一步跨出去了，就会粉身碎骨。” “夜深了，公主你就别费神了，早些安置吧。” 我点了点头，凤床上却是一宿的辗转难眠。“宸哥哥，裳儿好想你，你也很想裳儿是吗？只可惜这宫墙阻挡了你我如何能表示呢？我想你的一切，你的笑，你的泪，你的每一句话，你我之间的每一个细节我都记得清清楚楚。我真的好想投向你，就这样不顾一切的投向你。”渐渐地意识逐渐模糊，半睡半醒的，泪却早已湿了枕边。 留下了的只剩了梦 ，所有的渴望似乎都被一滴泪烫伤了，咀嚼着心痛，也唯有 难以阻挡的苦涩，。一阵阵心碎一回回低唱，不是被薄情重创而是太多的深情无发擎受了，就算把一朝一夕当作地久天长。我还是念着你的一切，不是对南宫浩无动于衷，只是情有独钟的事强求不了。 有太多来不及和你说，有太多情已然被你所伤，来不及说爱你，也许你再也听不到我对你说：我爱你，胭脂是红颜脸上的伤，我不愿让你心伤，因为我已然浑身是伤了…… ##第八十一章 选秀 “皇后娘娘驾到。”门口的太监叫的极大声。“娘娘，皇后来看您了。”淑太妃身边的侍婢心萍也是个极势利的人，见着皇后近日和太妃亲近，以为太妃又要得势了，忙转了先前冷漠的态度，对这淑太妃是殷勤极了，每回我去景和宫，她也是极周到的。可是过分讨好的态度让我很是不适，不过是可怜的人儿，这深宫里的人都是可怜的人啊。 “太妃娘娘万福。”我屈身行礼，“皇儿都放在心尖上的人儿，你还回回都客套的行礼，是想折煞我啊。”她的眼神很温柔，但却透着股寒意。 “娘娘，您找裳儿来，你有什么事吩咐吗？”我挂着浅笑。 “许是我多操心了，你可别怪我多事啊，裳儿，只是这是祖例，我知道你初来乍到还不清楚，所以好意提醒你。皇上是时候选秀了，我夜寒的祖制，新皇登基，便要选秀，好为王朝开枝散叶啊。” “选秀？为南宫浩选秀？也许这是个好机会，让他爱上别人的好机会，也许他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就会留一条路给我。”我想我一定是全天下最奇怪的皇后了，满心欢喜毫无醋意的为自己的夫君选秀。可是这其实也没什么好奇怪，我不爱他，所以选秀对我来说毫无意义。 “多谢太妃娘娘提醒，裳儿知道了，马上就会着手去办这些事，还需要太妃娘娘您劳神帮衬着裳儿才好啊。” “裳儿，我知道你们夫妻情深，只是生于帝王家，这也是很无奈的事啊，哀家也听说过你父皇为了你母后遣散后宫的事，心里对你父皇存着一份敬意，可是我夜寒的规矩……” “太妃娘娘您不用多说了，裳儿都了解。”她怎会知道我一点也不在意选不选秀，我甚至巴望着南宫浩会遇到心仪的女人，来解我的困局。 和淑太妃又寒暄来了几句，我便告辞了，途经御花园正好瞧见我最爱的兰花，有一株天丽长得极好，我不由得伸了手。 “皇后娘娘吉祥。”“你是？”说话的是一个相貌极清秀的婢子，“奴婢是掌管这兰花的宫女，皇上知道娘娘您最爱兰花，才吩咐从南方调过来的，希望您喜欢。” 他对我多么上心，可是到底，我还是会负了他的一片痴心啊。现在的我宁愿他冷落我，宁愿他不再对我好，这样我才有勇气狠下心来，坚定地离开。 我在兰花丛里立了很久，直到觉得有些冷了方才离去。我不知道是真的冷，还是心早已没了热度。“天丽，它竟然开花了，在这北地夜寒，它居然绽放了。” 还记得那日我们的争吵，“怎么样才能让你爱上我？怎么样你才能接受我？” “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我不会爱上你，就好像葡萄架上无法开出百合花，就像这肃杀的北地一定养不活娇弱的天丽一样。” 沦陷在有你的空间 里，跟着回忆唱歌。是谁伤了谁，又是谁欠了谁，感情的事哪里有对错，倔强掉头夜寒，转身也无妨，拖着落寞，做不出任何选择，只能不管那么多，即便禁锢起自己的心，又能如何？ ##第八十二章 选秀（2） “皇上，您找属下。”南宫浩在一边喝闷酒，夏攸神色凛冽，一贯的疏冷，对南宫浩却是极尽心的。 “夏攸，在我眼里，你不是什么属下，你知道的我一向自视甚高，从小孤傲，总觉得这天底下没有人能理解我，也没有愿意倾听我心声的人，你几乎是我唯一的朋友。谢谢你舍命护我周全，谢谢你在我最危难的时候一直守护着我，谢谢你把裳儿送到我面前来。” “皇上，您是怎么了？夏攸能为您做些什么？”南宫浩今天很反常。 “夏攸，你觉得我待裳儿如何？”“皇上待皇后自然是没话说，整个宫里的人谁人不知皇上您对皇后的宠爱。” “可是，对她来说，还是不够的。”南宫浩苦涩地一笑，似是自言自语般。 “皇上，您不要再喝了，会伤身体的。” “没事，你不要拦着我，只有醉了，我这心里才会好过些。”夏攸跟着南宫浩好些年了，从来没见到过他像今晚这般失意，即便是被夺了皇位，也不曾见他这般沮丧过。这慕容陌裳真不是个简单人物，能搅得皇上这般光景。 “皇上，皇后娘娘求见。”太监总管小顺子眉间都是喜色，南宫浩开心极了，陌裳从不来这大殿，今日主动来看他，他简直有些受宠若惊了。 “裳儿，你来了？”满眼的惊喜，“皇上，臣妾来是向您汇报选秀的事的。” “选秀？”南宫浩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淑太妃说这是祖制。” “又是那个老婆子。”南宫浩恶狠狠地恨不得撕碎了她。 “淑太妃也是为了您好。” “马上取消了，我不要选秀。”南宫浩一字一句地吐出来。 “取消？为什么？”陌裳不解。 “慕容陌裳，你到底有没有感觉，你就这么想把我往外推？你就这么不想要自己的丈夫吗？你就一点都不在乎，不在乎和别的女人分享我？” “分享？我从来没有想要分享，因为皇上您，本就不是我的。”陌裳不知哪来的勇气，他分明看到了南宫浩眼中燃烧的愤怒的火焰和那骇人的怒气。 “你就这么吝啬，不愿意表现出一丝一毫的醋意吗？还是在你心里我根本什么都不是。”南宫浩锐利的眼光像是要穿透人一般。 “你在我心里，从来什么都不是，所以请你放了我，我会帮你挑选美丽的女子，我相信你一定会找到属于你自己的幸福。” 南宫浩猛地大力地将桌上的书掷了出去，像是受伤的狮子般，脸上的寒冰更是骤然的吓人。 “皇上，我知道裳儿辜负了您的深情厚谊，可是我骗不了自己的心，对不起。” “好吧，选秀的事就交给你，如果这是你想要的，那我就遂了你的愿，我希望你日后不会后悔，你今日的决定。”他一字一顿，使出了全身的力气一般。 “没事的话，臣妾先行告退了。”我走出了大殿，我知道我达到目的了，我可能已经被打入冷宫了，可是心里却没有预想的解脱和快乐，甚至有些小小的失落，我知道我伤了他，重重地伤了他。这不正是我期待的吗？没有他造访，我一个人在椒兰殿静静地过日子，这不是正好让我称心如意了嘛。 已是暮春时节，御花园中落花满地，手触到冰冷的假山，亮亮的，直沁到心底。我终是慢慢踱回了椒兰殿，雪吟见我脸色不好，忙扶我进了暖阁歇着。 “若尘，下午把新晋的宫女集中到储秀宫，你和那里的管事姑姑知会一声，让她好好关照下修女们。” “皇后娘娘驾到。”小泉子朗朗的声音。最后入选的二十名修女站成一排，她们都谦卑极了，我知道每个秀女都代表着一个家族，我知道她们都有着陪王伴嫁的美梦，也许今天这其中的很多人，很快就会退去纯真变得凶险可怕，也许这里的很多人不过是任人摆布的权力较量的棋子，其实我也一样，不过是交换的筹码。 一个个都是百里挑一的美艳，只是有些个庸俗气，终于我的眼光定格在一个紫衣宫装的女子身上，我的视线飘向了她，“你叫什么名字？”“皇后娘娘话，还不快答。”小泉子在旁提醒道。 “奴婢玲珑，见过皇后娘娘，娘娘万福。"抬起头来，我又细细地瞧了她，却是一惊，这名唤玲珑的女子和我竟有三分相像。雪吟递了个眼色给我，她也一定发觉了，那女子也是一惊，旋即又恢复了平静如水的表情。 我细细瞧了瞧，“本宫特意来看看你们，至于你们日后的品位高低全由皇上做主，我只想告诫下各位，在这后宫里，不要自作聪明，我素来是不喜欢管事的，希望大家也不要给我惹麻烦，彼此相安无事才是最好的。” “奴婢们谨记了，但凭皇后娘娘指教。”我知道，这里有人日后一定会觊觎我这根本不想要却硬塞给我的皇后宝座，也有人会自作多情的把我视作假想敌，可是这一切本不是我想要的，而今陷在这个泥潭中，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这又教我情何以堪啊。 三日后举行了封妃大典，这二十位秀女最后留下的共有五位，夜寒丞相的千金叶紫苏位份最高，被封为兰贵妃，地位仅次于我，薛太尉的女儿薛琳被封为丽妃，西凉太守的女儿陈妍被封为如妃，那名唤玲珑的秀女则被封为华贵人，而出身最低微的秀女林清则被封为恬嫔。 南宫浩见到玲珑的那一眼微有些震惊，连着三日南宫浩驾幸了承德宫，宫里盛传皇后娘娘失了宠，这有几分像皇后的新晋的华贵人却得了新宠。看来真真是最是无情帝王家，前些时日皇上还对皇后疼爱有加，这会儿却把这天仙一般的皇后娘娘抛置脑后了，不知情的人都在替温婉善良的皇后娘娘不平，唯独我自己知道，这样才是我最想要的，不用再面对他，冷落是浇灭他心中不平最好的良机。 ##第八十三章 你不过是替身罢了 “裳儿，裳儿。”床上，一个身姿矫健的男子有规律地律动着，身下娇弱的女子不时发出阵阵嘤咛，“皇上，皇……”“闭嘴，不许说话。”南宫浩尽力把这三分像陌裳的女子当做她，发泄着埋藏在心中多日来对她的欲望。 他要了很多次。每次的索要都让身下的玲珑吃尽了苦头，她不懂，这个疯狂地要着自己的男人是不是真的爱自己，他这样地渴望她，却又声声唤着皇后的名字，她困惑极了，又不敢问。 这南宫浩，玲珑第一眼瞧见他的时候便爱上了，他生得那样英俊威猛，神采奕奕的样子十足的男人味儿。可是姑母的话言犹在耳，她心里矛盾极了，她不知道该如何取舍。皇上的盛宠更是给了她前所未有的幸福感，那位份最高的兰贵妃瞧不过眼气不过，便沉不住气地跑到陌裳的椒兰殿里来告状。 “皇后娘娘，您可不能再纵容她了，这小贱人一进宫就独霸了皇上，不知是用了哪套狐媚功夫，她还敢把您不放在眼里，这晨昏定省她也不按时来，真是可恶极了，娘娘您就是太贤淑了，她才敢仗着自己受皇上宠爱这样的有恃无恐起来。我呀真替皇后姐姐您鸣不平。” “兰贵妃你不要客气，我比你还小一岁呢，以后就姐妹相称吧，兰姐姐。”兰贵妃见皇后如此示好，忙应下了。 “华贵人新承帝恩，难免辛苦些，咱们就多体恤些吧，不要太计较，大家都是姐妹，何必较劲呢。” “可是娘娘……”兰贵妃还有话说，我陌裳却没有心情听下去了。 “好了，本宫也乏了，就不陪姐姐了。” 兰贵妃只得悻悻地讨了扰告辞了。“公主，您还好吧？”雪吟递了杯热茶给我。 “这一直是我期待的生活啊，你知道的现在我只不过在等他的放手罢了。”“有这种可能吗？” “至少还是再等等，可是不会太久，因为我不想再耽误宸哥哥了，我已经放弃他两次了呀，我实在不忍心他再等下去……” “如果南宫浩还是这样固执，我就接受你们的提议，我们逃走，但绝不可让南宫浩抓了把柄.”“太好了，公主，早该这样了，穆公子和您真是好事多磨啊，经历了这么多他还能对您这么执着，公主您真是好福气呢。”雪吟满脸羡慕。 “呵呵，别说我了，你老实交代，你这小妮子是不是春心动矣？”我打趣道。“哪有？公主您别乱说了。”雪吟羞红了脸，这就等于是承认了。“还非逼我说出来才认不成，是谁有事没事去给肖扬绣香袋，送东西来着。” “哎呀，公主，您别乱说，羞死人的。”雪吟的脸更红了。 “不过你们倒是极般配的，肖扬英俊潇洒，身手不凡，确是个不错的人，你跟了他不会吃亏的哈。” “什么呀，公主您说的雪吟越发听不懂了，我们真的没有什么，您就别说了。” “别不承认了，和我还有什么好瞒的，等以后我就把你指给他，你们就好好地过自己的小日子。” “不，雪吟愿意终生侍候公主。” “别别别，我可怕肖扬会记恨我呢。” 肖扬在椒兰殿外逡巡着，他早已知道对于陌裳的仰望是今生遥不可及的奢念了，现在对陌裳只有主仆的情分了，而对雪吟这丫头，许是日日相处又总爱一起聊天的缘故，竟生出了好感和男女之情。缘分就是这样奇妙。雪吟和肖扬都因了陌裳的关系彼此倾心，也算是一对忠仆尽心尽力了。陌裳自是为他们高兴，想着他们能朝夕相对，又不由得生羡。 此刻，承德宫里，暖阁的香极浓衬着一室的缱绻春意，南宫浩重重地撞击着，身下的人儿娇喘微微，“皇上，您爱我吗？”没有得到回答，南宫浩的大掌在玲珑身上游走着，力道更大了些，那白皙嫩滑的肌肤，即便再美艳，只有想象成裳儿南宫浩才能说服自己。 “闭嘴，不要说话。”“为什么我不能说话？”玲珑满眼委屈和不解。“皇上，宫里的人都说我是因为长得像皇后娘娘，您才宠爱我的，我想知道，您是更爱臣妾还是更爱皇后？” “你不过是个替身罢了，在朕的心里，从来没有爱过除陌裳外的任何女人。” 玲珑的泪滑落，果然姑母说的一点也没错，他是个冷血绝情的人，除了对那慕容陌裳。 她仍不愿放弃，“那你为什么日日地临幸我？你是从她那得不到的才从我这儿找补偿。她爱的终究不是你，你这就是自欺欺人。”“啪”很快地，玲珑的脸上多了五个清晰的指痕，“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朕？” “因为我嫉妒，我发疯一样的嫉妒，你每次抱着我做那回事的时候，口口声声地叫着她的名字，你知道我心里有多痛吗？我爱您啊皇上，为什么你要为了一个不爱您的女人这样折磨自己呢。这不值得，真的不值得啊。” 南宫浩猛地扯住了玲珑如缎的秀发，“谁告诉你，她不爱我的？”“没有谁，凭我的直觉，她似乎对皇上您的宠爱丝毫都不在意，这不是很奇怪吗？一个女人面对自己的丈夫夜夜和别人欢爱却毫不在意，原因只会有一个——她并不爱你。” “住口，住口，不要再说了。”南宫浩像发了疯一样的大声吼叫着，玲珑心里痛极，这个男人，她爱他。早已是深陷其中不可自拔了。可是他的心里并没有自己。这又是怎样的悲哀？ 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只要他要她，只要他在自己身边，只要……即便是错觉，即便是可笑的自欺欺人，又有什么要紧，我爱他啊。玲珑心里苦极了，还有姑母的威胁和嘱咐，她矛盾极了。 这深宫里的人确都是可怜的，也许无情是在宫里生存最好的武器吧，只要无情便可不再受伤了吧，君王的爱总是那么高高在上不可臆测，更何况是早已心有所属的君王。薄幸却也是对别人的钟情。 ##第八十五章 当陌裳遇上华贵人 南宫浩夜夜驾幸承德宫，我也省了许多麻烦，只一心静静地等他的“放回”，日子倒也过得安宁，椒兰殿里的人也都是极和顺的，侍候的恨周到，午饭后闲来无事，就带着雪吟四处逛逛。 “公主你看，那个兰轩不远处在建的就是‘汀兰小筑’呢。”雪吟眼尖，果然，和我旧日在家住的宫殿如出一辙，是呀，我记起了，南宫浩前些日子提起过，他在为我建汀兰小筑。 “公主，那儿看起来似乎比原来咱们宫里的还清幽还雅致呢，咱们要不要去看看去？” “不了，它看起来虽然清雅极了，我却没这份心情。宁静，只有和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才会有这种感觉。”我看着就快竣工的汀兰小筑，怕是要枉费了一番，这汀兰小筑我怕是无缘入主了。归期不定，我的心却早已穿越了这重重宫墙，飞到了宸哥哥的身边。 “皇后娘娘吉祥。”柔柔的轻细女声，“华贵人免礼。” 玲珑今日的打扮和我初见她时有很大的不同，淡粉的宫装绣着金线的滚边精致极了，头上也梳着别致的“飞星逐月髻”，一脸顾盼神飞的清丽。“娘娘，请移步兰轩，臣妾斗胆，想和您说说话。”我没有回应，只淡淡地点了头。 玲珑的贴身侍女传了茶果来，这个名叫兰轩的小亭子也是格外雅致。“华贵人，有什么话，请讲。”我不改的清冷疏淡。 “皇后娘娘，请您抽空去看看皇上。”我不解的看着她，这个女子的确有些像我，只是她脸上的神情不是圣眷正隆时该有的喜气，我原以为这宫里的女子眼巴巴地都盼着帝王的垂青，只是这得了垂青的人儿，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愁容。我有些困惑了。 “娘娘，我知道有些话我没有资格说，但是玲珑今日大胆冒犯，娘娘，您是我见过最美的女子，在我见到您的那一瞬间我就知道了我的命运，皇上之所以会宠幸我并不是因为他爱我，而是我有幸和您有几分相像，他和我在一起的时候，甚至不许我说话，我不过是个替身，皇上他心里的人只有你啊娘娘……” “够了，我不想知道这些。”我打断她，她这样说让我对眼前这个无辜的女子萌生了犯罪感。 “皇后娘娘，我知道玲珑人微言轻，但是我看得出来，皇上他全心全意爱着你，为什么？为什么你一点都不为所动呢？臣妾进宫前就听闻了很多皇上对您种种的好，您……” “华贵人，没什么事的话，本宫先告辞了。”不改的冷淡，对于南宫浩，我只能说我不再恨不再怨了，但是心动——这种事不会发生在他和我之间。 我起身要走，华贵人却一把拉了我的手。“大胆。”雪吟在一边喝止她。“臣妾恳求您，听臣妾把话说完。”我心终是不忍，示意雪吟她们先退下。 “你说吧。”对眼前的女子我心里有说不出的怜惜。 “娘娘，您究竟是为了什么，才不愿接受皇上对您的爱？” “玲珑，那本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本不该和你说，不过我见你对皇上如此上心，也不妨和你说说。” 她满眼的执着和善意的流露，这是我在这夜寒深宫里许久不曾看到的，她和那个跋扈的兰贵妃不同，这是一个心机不深的女子，我能从她的眼中看得出来。 “我会成为夜寒的皇后，根本不是我所愿，不过是南宫浩的一个交易一件筹码，他从不在意我的想法，只一味地强加给我。更不可原谅的是，他硬生生地拆散了我和我的爱人，他最大的错误就是明明知道我已经有了爱人，明明知道我不可能爱他，却还要固执地毁掉我的幸福。甚至以天下苍生的福祉做要挟。我最恨他这种不懂得尊重别人，而以爱为名义的侵占狂。”我一股脑地说了一大堆心里的话，而对象竟是我“夫君”的女人，这着实是再可笑不过的事。 “可是娘娘，您已经成了夜寒的皇后，为什么不试着去接受皇上的爱呢？” “你现在是在劝我？可是你不怕自己这样做太冒险了吗？你很有可能会因此而失宠，那么你又哪有幸福可言了？” “我从来也没得过宠，又怎么会失宠呢。不过是顶着虚名的替身罢了。”她轻叹，似是自嘲的笑了笑。 “你应该在他身上下功夫，让他爱上你。你有机会的，玲珑。”这一次，我没有称她华贵人，明显的拉近了距离，两个深宫里可怜的女人进行着这样一番倾诉，我宁愿选择以朋友的身份。 “娘娘，这便是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痴吧，皇上有皇上的痴，娘娘有娘娘您的痴，玲珑也有玲珑自己的痴。” 这样纤细柔美的外表下，她那颗心一定是重重地伤了吧，却没有成为妒妇，没有阴谋陷害，没有不择手段地争得帝宠。我从心底里有些迷惑了。 “玲珑，就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我暗叹口气，静静地凝视着她。 “娘娘，玲珑想象不出，是怎样的男子值得娘娘您为他如此这般？” “他是我生命里不可替代的，就像是我的空气，离了他，我便无法好好呼吸。他早已是我生命里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了。” “娘娘，你心里一定很苦吧。” 我摇摇头苦笑，并不回答。“玲珑，用心去爱皇上吧，他值得你为他做全心的付出，我和他终是无缘的，我们本就是两个世界的没有交集的人。只希望你能抓住属于你的幸福。” “娘娘……我是来劝您的，怎么反倒被你劝了。”玲珑没有心机的单纯样子我见了心里清爽极了。 “好了，本宫该回去了。” “臣妾恭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我知道，这宫里多了个可以说话的人，我知道，从这一刻起，我和她不再是皇后和华贵人，而是两个各陷困局的被这宫墙拦住的女人，一样的心酸无奈，一样的对茫茫未来的未知…… ##第八十五章 淑太妃的命令 “华贵人吉祥。”景和宫的奴才们见着圣眷正隆的玲珑来了，忙殷勤地招待着。“你们通通退下，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得进来打扰。”淑太妃一脸肃然。“是，奴才告退。” “拜见姑母。”玲珑一脸笑意，心里却很是紧张犯难。 淑太妃忙扶她起身，“你如今得蒙圣眷了，身份尊贵，就不要行大礼了。” “玲珑不敢，都仰仗姑母提携。”原来这玲珑不是别人，正是淑太妃娘家嫡亲的侄女，只是在她不到三岁的时候就抱去给御史家过继给不能生养的御史夫人了。所以她并不和淑太妃一样姓秦，而是姓夏，这样一来可以掩人耳目，不引人猜疑，更重要的让淑太妃挑中玲珑做棋子的原因，便是她这张和陌裳有几分相像的脸。 “想必你父亲都和你说过了吧，进了宫来，一切险恶，姑母会事事提醒你的。交代你的事考虑得怎么样了？到底做，还是不做？”淑太妃一脸的狠戾和冷漠。 “姑母，非这样不可吗？” “怎么？心疼了，难不成你爱上了那南宫浩？舍不得了？” “别忘了，我手里可有御史当年私挪朝廷银饷修筑别院的证据，聪明的话最好……” “姑母，您别再说了，玲珑但凭姑母差遣。” 淑太妃满意的笑了，“这样才对嘛，放心，这里有几包银珠分，这药混入液体中，即便是银针也试不出来，更何况，它无色无味，而且会渐渐得催人心脉衰竭，不会立刻毒法，可以说是神不知鬼不觉。你放心去做，我保你不会有事。” 玲珑伸手接过那几包粉末，告了辞。这晚一样的满室春意，玲珑意乱情迷之时倏地想起白天里姑母的交代，全身直冒冷汗，这紧抱着自己的急喘着的男人，这样英气逼人，这样霸道地让人无法抗拒，不，我不要他死，我爱他，我要他啊。玲珑心里有个强烈的念头。 “皇上，我爱你……”玲珑娇吟，“闭嘴，不许说话。还要我重复多少次。”南宫浩用力撞击着，不顾怀里人儿的抗议。“我说我爱你。”这回玲珑叫的好大声，南宫浩停了下来，沉了眼眸。“不许。” “为什么不许？皇上，我爱你，不管你爱不爱我，我就是爱上你了，从你要了我的身子的那一天起，不，是我见到你的那一刻起，不管是我的身子还是我的心，就早都是你的了。” 南宫浩觉得这话很耳熟，似乎自己也曾说过。“但我不会爱你。我可以给你任何你想要的东西，荣华富贵，身份地位，什么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只是……” “只是不能给我你的爱，对吗？” “没错”无情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更是肃杀极了。 “我再说一次，不管你爱不爱我，我都会爱你，我会等着，不管有没有希望，我都会等你。也许有一天你会发现我的好，也许有一天你会放弃对她的执念，我会等。” “朕还有奏章要批，你自己睡吧。”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一室的春意被搅乱了，玲珑蜷缩在大床的一角，默默地哭泣着。手里紧攥着那几包银珠粉。她下不了手，那是她心爱的男人啊，她也不能对不起父亲，是夏家养育了她，御史夫人对自己恩重如山，不，不可以……玲珑的心里像是被猫爪挠一样难受极了。这样的选择，似乎陌裳也遇到过，只是两个同样无奈的女人终会是怎样一番光景？ ##第八十六章 书颜林墨的小日子 “墨哥哥，一转眼就又到秋天了，裳儿她最爱秋天了，不知道这丫头这会子怎么样了呢。"书颜依偎在林墨怀里。 自从送走了陌裳，程樱素就心伤不已，身子也大不如从前了，慕容涟清为哄程樱素开心，便一并留了书颜和岚欣在汀兰小筑住下了，没想到书颜竟和林墨走到了一起，慕容涟清和程樱素他们也很是为他们高兴。只是苦了这欣儿了，亦宸这一走，她便也断了念想，只日日去凤栖宫陪着姨妈解闷儿。 “亦宸和你哥哥他们去了这么久了，还没什么消息，也真叫人心急的。裳儿她一定是过得苦极了，想想都觉得心疼。” “还一口一个裳儿的。”书颜撅起了小嘴儿，可爱极了。 “呵呵，怎么？打翻醋坛子了？” 书颜伸手要打，却反被林墨攥住了，”“谁……”林墨却不给她开口的机会，忙用唇覆上了她的。书颜羞红了脸，一阵嘤咛。 “看你还乱说话不，不信治不了你了。”林墨窃窃地偷笑。 “别闹了，咱们不能光顾着自己幸福，哥哥他们还有陌裳一定是苦极了，我们是不是也该行动啊？” “知我者颜儿也。” “快说说，你有什么想法？”书颜心急。 “不忙不忙，我近日里跟着爹爹招兵买马扩充军务，你道是为了啥？还不是给南宫浩施加压力，你想啊，倘若裳儿他们消失不见了，南宫浩找不到他们还好，大不了我们就来个死不认账反咬他一口，向他要人。万一不幸被抓回来了，我们的军事实力大增，到时候谈判的底气才硬嘛，”林墨信心十足的样子。 “果然都替你的裳儿部署好了啊。”书颜故意挑起他的怒气。 “你再敢说一句。”林墨暧昧地笑着，书颜知道“惩罚”又要覆下来了，“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现在知道求饶了，晚了。” 岚欣从凤栖宫回来，还没走到正厅便听到了书颜和林墨的笑声，又见着他们闹成一团好不亲密的样子，突然觉得一切那么的扎眼，不觉又想起了亦宸。 宸哥哥走了三个多月了，他对裳姐姐那样地执着，已经让我连等待的资格都没了，我还在痴傻什么？我还在期盼什么？我还要停留在这种自欺欺人里多久，墨哥哥不也是有了新的选择有了属于他的幸福吗？是不是我也可以呢？可是我爱了十多年的人，恋了十多年的人，我怎么能放得下，我怎么放得下？ “小姐，你没事吧。”远远地碧云便瞧见了岚欣倚在海棠树边，泪光点点。 “没事，碧云，你陪我去御花园走走。”“是，小姐。” “碧云，你回汀兰小筑取花篮来，这儿的白菊开得好极了，宸哥哥最爱喝白菊制的清茶了，咱们采着些，等他回来了，泡给他喝，宸哥哥一定会开心的。” “这……”“还不快去。”岚欣有些不悦。 “小姐，穆公子，他，还会回来吗？”是啊，宸哥哥他不会回来了，我还在这里痴傻，还想着等着他回来泡菊花茶给他喝。呵呵，果真是可笑了。 我的心好冷，没了赏花的兴致，“碧云，咱们回去吧。” “是，小姐。”我的心里没了活气，只觉得这世间万物都失了意义，和宸哥哥的种种际遇仿佛那么遥远，遥远的仿佛是上辈子的事了，而我，终于决定放下这执念，去过属于一个名门闺秀该有的正常日子，等着父亲或者皇上为自己寻一门亲事，尔后好好地相夫教子，一辈子平淡如水，只在月朗星稀的夜里悄悄地把他想起，再悄悄地深藏起，这便是我以后的人生了吧…… 并不是每一份爱都会有个结果吧，我想我的一厢情愿也该是有个了结了，这份重担就这么悄然卸下，我不再渴望刻骨铭心，不再做着一个人的美梦，我亲手扯下那过往的各种迷离的破碎，从今以后，我会是最坚强的了…… ##第八十七章 密道里蹿出来的他 南宫浩自从和玲珑有过一番不快后，连着三天去了兰贵妃的住处麟趾宫，这叶紫苏生得美艳十足，却是个最没胸襟的主，仗着皇上宠爱，便开始编排起别人的不是，南宫浩被她搅得是心烦意乱，从此便不再去，依旧是常常留宿承德宫。只因那宫中的主子和他的裳儿有几分神似。 三个月，已整整三个月了，又是初冬时节了，我来这夜寒宫廷就快一年了，南宫浩已经整整三个月没有踏入这椒兰殿了，全后宫都在传言我这皇后是彻底失了宠。心下好笑，也不计较，只巴望着他的回心转意赐我离开。我告诉自己，如若再等不来，趁着新年在即，宫里忙乱的空子，我便豁出去，跟着宸哥哥海角天涯流浪去。 心下打定了主意，和诺哥哥说了，宸哥哥他们便开始谋划了，就连肖扬和雪吟他们也整日神神秘秘的，似乎在瞒着我做着什么。 我每每提及，雪吟便闪烁其词，只敷衍着我“公主，过些时日，会有惊喜的。”日子过得清闲极了，日日不再提醒吊胆，有诺哥哥陪着，又有宸哥哥时不时的书信，我心里安慰极了，就像是牢狱中的人就快刑满释放一样的期待……期待着我那茫茫未知的以后。 这日我在暖阁的藤椅上摩挲着《诗经》，懒懒的晒着太阳。突然，感觉不远处有什么动静，我一转身，“裳儿。”我以为自己在做梦，泪水不受控制的夺眶而出，“这一定是梦，但是我宁愿不要醒来。” 他已冲了过来，大力地抱着我，“不，这不是梦，绝不是，是我啊，裳儿，我来了。” 我已经不会说话了，我已经无法思考了，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思念过度才会出现了这样的臆想，可是为什么有这样真实的触感？为什么我分明能感受到他的体温，我一定是疯了。 我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着，“裳儿，是我啊，我是从密道里过来的。你过来看看就知道了。” 宸哥哥带着我走近那凤床，“密道在哪？”我不解地望着他，“就在你的床底下，一直通道西凉的西郊。” “挖了三个月了呢，为了给你个惊喜，也为了过些时日我们的逃亡大计，这样一来就真是神不知鬼不觉了。” “宸哥哥，你瘦了。”我抚上他那轮廓极好看的侧脸，他猛地把我拽进怀里，任我把眼泪揉碎在他的怀里。 “裳儿，我想你想得快要发疯了。”宸哥哥的眼中燃烧着的情意，是我原先不曾见过的，我知道那是情欲。 “我也是，我也是。”我找寻着他的舌，我们缠绵地痴吻着，好久好久都不愿睁开眼。 “裳儿，我要你。”他暧昧的语气，湿热的气息让我浑身发烫，他打横抱起了我，我已经没有理智了，任凭他的大掌在我身上肆意地游移。 我的凤袍被他匆匆接了开，再里的内衣被他扯了开，从来没见过这样子急的宸哥哥，我明显感觉到他身下的硬物很烫很坚硬，我惊叫出了声。 “裳儿，我要你。”勾人心魄的声音，“宸哥哥”我的裹胸被他解了开，胸前的雪白被他一手握住了，他又忙急着含住我的樱桃，“啊”去叫出了声，这样刺激却让人兴奋的感觉引得我全身触电般的痉挛。他大力地揉捏着我胸前的小山，他也褪去外衣，一点点细细密密地吻着我，从脸庞、面颊、道脖颈、锁骨，一路下来。 接着便是解我的底裤，这时我才恢复了点意识。“不要，宸哥哥。” 宸哥哥的身子紧贴着我的，很烫，他那熟悉的男性气息包裹着我，他的动作僵硬了一秒钟，不舍地停下了。 “裳儿，怎么了？你不要我吗？还是我太心急了，吓到你了。” “没有没有，宸哥哥，你知道的，我只要你，我为了你拼死保住我的清白，还好，裳儿还是原来的裳儿，我没有失去，宸哥哥。” “小傻瓜，你以为我会在意这个吗？就算你失去了什么，对我来说你也是我唯一的裳儿，我疼你爱你怜惜你都嫌不够呢，是不是为了保住清白吃了很多苦呢？你瞧瞧你，小脸儿都瘦了一圈儿呢。” 我觉得即便这一刻我立马死去也是值得的，我又真真实实地感受到他了，他的热度，他手心的温暖，他的关心，他的眉眼，他的气息，我简直幸福得快要死掉了。 “裳儿，你决定了吗？这次，你真的会跟我走？”宸哥哥满眼的紧张和期待。 “是的，我决定了，宸哥哥，对不起，我已经放弃你两次了，我真是恨透了我自己，思念简直快把我逼疯了，我不要再过这样抑郁的日子，天涯海角，我都跟着你，这一辈子都不要再同你分开。” “裳儿……” “公主。” “是雪吟在敲门，你快走吧，宸哥哥，这儿毕竟是在皇宫里，还是太危险了。” “裳儿。” “快走吧，宸哥哥，相信很快我们就会团聚了。” 他定定地看了我一眼，旋即钻进凤床，立马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进来。” “公主，刚才若尘给您送衣物来，我怕她发现，所以叫了你一声。” “嗯。” “公主。” “有话就说。” “公主，这个惊喜是不是很大啊？看来效果很好呢，您脸都红了呢。” “你这小蹄子，我让你乱闹，仔细我收拾你。” “哎呀呀，我就说吧，这穆公子和公主您啊就是彼此的止痛药，两个人见不到面的时候吧，就都痛苦得不得了，一见着了吧，就什么都好了。” 我心里欢喜极了，见她这样放肆的打趣，伸出手就要治她。 “公主饶命公主饶命。雪吟知道错了。” “哦？你哪错了呀？” “奴婢，奴婢错在不该讲了真话，惹得公主不好意思。” “你给我回来，小蹄子，仔细日后肖扬治你。” “哎呀，公主，好端端的你替他干啥。”脸上尽是红晕。 “快瞅瞅，是谁脸上红得跟什么似的。” 这是我快一年来最开心的日子，我生命里最爱的那个男人*他又重回了我的生命里，这该是多大的狂欢啊。 ##第八十八章 南宫浩的心酸与无奈 那日傍晚时分，小泉子急匆匆地朝太医院方向跑去，南宫浩其实远远地便瞧见了，心里一惊，生怕陌裳出了什么事，可自己又不好意思去问，便遣了小顺子去。 “启禀皇上，奴才方才听小泉子说，皇后娘娘是因为上次病倒体内的寒毒没有驱尽的缘故，今日又在雪地里站久了，所以腿上不好。” 南宫浩并没有吭气，小顺子跟了南宫浩这么许多年，自是对主子的脾气秉性很了解的，他知道皇上心心念念记挂着皇后，只是碍于面子不愿主动踏入椒兰殿，其实时常会派人打听着椒兰殿里的一切，便想借此顺势给主子个台阶下，兴许大家就都不别扭了。 “皇上，要不要给您准备龙辇，去椒兰殿探望皇后主子？” “谁说朕要去看她了，她生不生病，好不好，跟朕有什么相关。” “是是是，奴才多嘴，奴才该死。”小顺子忙惶惶地退了出去，生怕一不小心，惹恼了皇上，近日里这南宫浩总是阴晴不定的小顺子可不想惹麻烦。 承德宫里，南宫浩一盅一盅的喝着闷酒，也不言语，玲珑陪侍在侧，知他心里有气，也不敢说话，一连好几个时辰了，最后，玲珑实在瞧不过眼了。 “皇上，您别再喝了，醉酒伤身。”南宫浩仍兀自喝着，并不去理会。 “臣妾听说，皇后娘娘病了。” “谁许你提她的。”南宫浩怒吼着。 果然，还是因为她，到底是为了她，只有慕容陌裳才能如此这般牵动起他的情绪吧，玲珑自嘲地一笑，“皇上，要不要去看看皇后姐姐？听说她病得不轻。” “你就不怕失了宠？”南宫浩的眸子里寒气逼人，看得玲珑全身都起了寒意。 “臣妾也从来也没得过宠，臣妾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得，不过是沾着皇后姐姐的光。”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她这样子无视朕的爱，这样子对朕，我还是这样的在乎她，她有一点点病痛我都心痛得快要死掉。”玲珑也心碎得快要死掉了，眼见着自己心爱的男人诉说着对别的女人的爱意深情。她为了稳住自己，指甲深深陷入皮里，刺出血来，才能隐忍着她内心的剧痛。 “十年了，我好不容易才遇到她，我好不容易才把她娶了回来，我不要和她隔着烽火连天，我不要她离开我。我要和她在一起，哪怕是多一个时辰，多一日，多几天，也是好的。这对于常人来讲是最平淡的幸福，对于我来讲却是最大的奢侈。为什么？为什么？” “皇上，玲珑无知，只听人说过，一念放下，万般自在。佛说，人世是苦，就是因为人们太执迷不悟。两个人相爱才是最喜悦的事，可是因为人的贪恋，执着于朝朝暮暮一厢情愿的话，反倒成了痛苦。爱别离，求不得，以至永世的苦痛。”南宫浩第一次这样注视着眼前的佳人，她纤细柔美的外表下竟有这样一番顿悟，可只有玲珑知道，说给别人听是头头是道，轮到自己时就什么都犯糊涂了。 “玲珑。”他第一次这样叫她，她心头一紧，欢喜极了，甚至有些受宠若惊。 “皇上，如果你能看得开，如果你能抛弃这朝朝暮暮的贪恋，就没有什么可以让她离开你，战争不可以，死亡也不可以。” “玲珑，你是怎么想明白这些的？”南宫浩喃喃自语。 “臣妾痛过、哭过、怨过，仍然无悔，皇上，爱其实可以不要结果，勉强会让人受伤，请您不要再伤害皇后姐姐，更不要伤害自己了吧。如果您真的爱她，那么无论她在哪里，只要您心里有她，她就不曾离开过。所以，请您——不要让爱，直至成伤吧。” 南宫浩呆呆地坐着，玲珑也静静地守着他，玲珑知道，他心里的寒冰已经开始解冻了……她笑了，不管怎样，她都希望他能过得幸福，这样就好，这样便好。 ##第八十九章 你是怎么做到的？ “来了半天了吧，怎么不进屋里去？”欧书诺见立在自己房间外的亦宸，心里很是奇怪。 “放心吧，裳儿的寒症没有大碍。” “都是因为我，都是因为我没有能力扛下这一切，才让她平白受了这么许多苦。” “外面冷，进屋里坐吧。”亦宸却并不移动半分。 “我眼见着她生病却只能站在这儿，我不能陪伴着她，不能照顾她，而我却什么都不能为她做。” “我能理解，如果换做是我，我也一样会很无奈，不知所措。我现在只希望她不要再受到伤害了，这些日子我都看在眼里，她受了太多的苦，已经承受得太多了。” “书诺，我一直很想知道，你是如何做到这些年一直默默喜欢着裳儿，却又对她别无所求的？” “这很难吗？我不过是希望我真心喜欢的人能够过得幸福罢了。” “你说得对，爱应该是无私的，可是这世上，却有太多的以爱的名义占有和剥夺。一切的悲剧似乎都源于这种执迷不悔。” “是，这世上确有不少人，只想把爱的人攥在手心里，只想把他们的心占得满满的，爱得那么自私，却又不自知。”欧书诺长叹。 “真是天意弄人，我、裳儿、南宫浩，注定这样绕来绕去，逃脱不掉命数的纠葛。可是现在一切都不同了，裳儿她已经答应跟我走了，我绝不会放弃我和她之间的爱，没有什么东西什么阻力可以分开我们。” “穆亦宸，你有完没完，你要说这些找裳儿说去，拉着我一个劲儿的说，算是怎么回事。别忘了，我可是也喜欢裳儿的，你就不怕我因嫉妒而生恨啊.怎么，你这么看不起人啊，就不怕我横刀夺爱？” “你会吗？”亦宸旋即狡猾一笑。 “那可不一定.”果然是欧书诺的做派，永远的云淡风轻，不变的诙谐风趣。 第二日，欧书诺照例去了椒兰殿，裳儿好了许多，只是怕冷没有下床，欧书诺便在床边陪她说话。 ”诺哥哥，谢谢你，不管是小时候，还是长大了，谢谢你这些年来对我的照顾，能有你这样的朋友，是我的福气。” “既然是朋友，还说这么多干什么。这可不像你的性子，裳儿。” “你对我的付出，已经远远超出对一个朋友的付出。”陌裳满眼歉疚，书诺的心一恸。 “如果没有你，我很难想象，我可以像今天这样，勇敢地活着，你即便在我最难熬的日子里，也想尽一切办法，还冒险混进皇宫里来陪我。诺哥哥，我欠你太多了，都不知道怎样去偿还，如果有来世，我希望还能有你这样的朋友。” “裳儿，别说了，我不需要你任何的偿还，对你，我没有奢望，我只是希望你能够过得幸福。” “谢谢你，诺哥哥。” “我说过的，和我永远也不要说谢谢。” 一室安宁，就这样看着她静美地笑着，便也是幸福的吧。 如花似梦的日子里我们短暂的相逢，缠绵细语的过往，只留胭脂泪飘落在巷口中。幽幽听风声，心举得好痛，回忆全都嵌在残月中。愁思暗暗生，怕是再难重逢了吧，沉醉的不过是痴人梦。今生已不再去寻觅那明晰的逝去的容颜，徒剩下叹息。冷清地在这尘世间走一遭，过往已去斯人已逝，花前痴梦还在。寂寞画鸳鸯 ，多情总被无情恼…… “皇上，玲珑斗胆，能知道您和皇后姐姐的故事吗？”一室春意，南宫浩凛冽的寒意的眸子里冰冷极了，“说了，不要打听我和她的事，这对你并没有什么好处。” “皇上……” “够了，你怎么现在话越来越多了。”南宫浩不满意地皱眉。 “皇上，在你眼里我不过是皇后姐姐的影子吧，你分明是那样地爱她……” “够了。”怒气明显加重了一分。 “可是皇后姐姐呢，我知道她并不爱你，你这样子冷落她不管不顾的，是在囚禁她呀……” “啪”玲珑白皙的小脸儿上多了五道清晰的指痕，南宫浩抑制不住地因为怒气而颤抖的手，他怒目圆睁，样子吓人极了，玲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南宫浩。心里却并不畏惧。 “皇上，玲珑即便是死也要说，为什么你要折磨自己还要折磨皇后姐姐呢？你不知道她的日子过得有多惨，你明明知道她不爱你，还勉强……” “谁说她不爱我，谁说的？”南宫浩像是被人夺去了糖果的孩子般不安而焦躁。 “事实就在眼前，皇上您何等英明，为什么一定要自欺欺人呢？”玲珑的美目挂着纯净如水晶般的稚气和坚定，看得南宫浩心中柔软地一动。 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紧了紧抱着她的手，他其实是一个看似跋扈实则内心敏感的君王，他自幼不曾得到什么关爱，便总是怕失去，是的，他也是这样一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人。这一觉玲珑睡得很香，她梦到自己和皇上幸福地在了一起，皇后姐姐也如愿出了这深宫…… 醒来时南宫浩已不在了，枕头上还依稀留着他的龙诞香，玲珑满足地她笑了，要是一世能这样守着他，不管他是不是爱她，这样便也够了，玲珑就是这样容易满足的人，她需要的不多，只是这可怜的不多南宫浩也未见得能够满足吧。 她心里突然想到了姑母说过的话，她的心狠狠地一沉，极度的不安在周遭蔓延着，她心里苦恼极了，让她去害皇上，那是万万不可能的事，可是如若……姑母的性格她是知道的，她觉得自己像是作茧自缚的蛾蝶，就快要挣扎得窒息了。 一面是她挚爱的夫君，一面是将她养大的父亲，她怎么能选择？她怎么忍心选择？她的心痛极了，像被几千只蚂蚁撕咬般。她不知道该何去何从，这样的锥心之痛她难以擎受。人生就是这样，总会有这样或那样太多的无可奈何，面对着这些个无可奈何，我们有的也只是无力和更多的无可奈何吧…… ##第九十章 淑太妃的威逼 “拜见姑母。玲珑听小鸢说，您找我。”玲珑全身的神经绷得紧紧的，心里忐忑极了，她知道姑母找她来一定是为了上次的事，心里不由得悬了起来。 “你这个死丫头，现在仗着南宫浩宠你，翅膀硬了就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是不是。”淑太妃一阵臭骂，把玲珑数落了个尽，似还是不解气般。“上次交代你的事怎么样了，这么久不来我这景和宫，有意躲着我是怎么着？”淑太妃脸上遮掩不住的怒意，脸上的肌肉竟有些抽动起来。 “没有的事。”玲珑陪着小心。“姑母，玲珑是怕来这儿太频繁了，会引起别人的猜疑，您可不要误会了。” “你这丫头可不要给我打马虎眼，上次交代你的事究竟办得怎么样了？” “我没有放，姑母。”玲珑平静得听不出一丝悲喜的声音，她知道这话一出口一定会引爆姑母满腹的怨念。 “你说什么？”淑太妃随时都有爆炸的可能，此刻玲珑做的事就好比是在点着一根牵引着万吨火药的导火线一般。 “我下不了手。”玲珑咬了咬下唇，神色很是不自然。 “怎么？你对南宫浩，难不成动了真感情？”淑太妃轻蔑得挑了挑眉，一脸冷笑。玲珑痴痴地愣在原地，不说话。 “你别傻了，你以为他宠幸你，是真的爱你？你别犯糊涂了，谁不知道他宠爱你还不是因为你和那慕容陌裳有三分相像，如若不是这样，我担保他连多看你一眼都不会愿意的。” “我知道。这不也正是姑母安排我入宫的原因吗？就因为我长得像皇后娘娘。” “不错，我就知道那慕容陌裳是他的软肋，他惜她如命，在她那吃了闭门羹，就会从你这儿来找慰藉，所以他一定不会怀疑到你，反而事事都会依着你、由着你。所以你一定要把握住这到手的机会，不要让我失望才好。” “姑母，为什么一定要逼我去做害人的事呢？大家相安无事不是很好吗？” “相安无事？害人？玲珑，你是不是神经错乱了。南宫浩他杀了我的儿子，我唯一的儿子，你知道的呀，瑾儿——他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希望呀，从你瑾哥哥死的那一天起，我就暗暗发誓，一定要他南宫浩拿命来偿我一定要他死。”淑太妃咬牙切齿的模样让玲珑不由生出阵阵寒意，这样一个因仇恨而丧失了全部理智的女人确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吧。 “姑母，冤冤相报何时了？我们收手吧，好不好？”玲珑跪地，苦苦哀求。抓着淑太妃的衣摆，死死地不放。 淑太妃死命地甩开，玲珑摔倒在一旁“你这个胳膊肘朝外拐的不知好歹的丫头，亏我对你这么好，你却这样子违逆我的意思，太叫我心寒了你。” “姑母，仇恨已经遮蔽了你的双眼了呀，玲珑不愿意见你这样，为什么你一定要活在恨当中，而不是活在爱当中呢？瑾哥哥的事已经不可挽回了，为什么……” “你个小丫头片子，别跟我讲些什么大道理，也收起你那些幼稚可笑的想法来，你不要考验我的耐心，趁他现在还恩宠你，你一定要赶紧下手，绝不可错失良机。你听到没有？” “姑母……”玲珑知道多说无益了，姑母的心里只有恨了，她是靠恨活着的，并不知道其实自己是有多么的可悲。 “我等不了太久了，我的耐心已经快磨光了，每次想到皇儿的惨死，我都恨不得将那南宫浩给生吞活剥了。这里有一瓶销魂散，剧毒，无色无味，只要几分钟，就会过去的。你拿去吧。” “还不快拿去啊。”淑太妃厉声说道。 玲珑整个身子都在打颤，咬紧了牙不敢抬头也不愿伸手去接。 “你别忘了，我手里有可以置你全家于死地的证据，就算你不为自己想，也要考虑你全家上下那么多条人命吧。拿去，如果你聪明的话。”玲珑的心在滴血，她不能眼见着爹娘死去，她不能……可是南宫浩，她深爱着的男人，她的皇上……她又怎么忍心见他死去。 终是接了，她狠了心，接住了，那深红色的装着剧毒的小瓶，冰冷刺骨。她知道，这是一条万劫不复的路，从一开始就注定好了。她一步步挪回了承德宫。 “南宫浩，我要他以命来偿，以命来偿，以命来偿……”“全家惨死，全家惨死……”脑海里不断回荡着姑母的话，玲珑简直快要被撕碎了，五脏六腑都被阵阵寒意席卷了。 “皇上……”泪眼婆娑的玲珑忍不住抽痛…… 她整整一个下午把自己关在承德宫，婢子们见她如此反常也并不敢去打扰，她举得头痛欲裂，整个人像是被撕扯成一片一片，浑身早已没了力气，她孤弱的像是承受不起的单薄，泪不知落了多少，美目一定肿成了核桃，她知道这次再也逃不过了，再也没有路可走了，已经是到了绝境了，再也没有选择了。 “娘娘，皇上来了。”玲珑忙抹着脸上的泪痕，不愿意南宫浩看见，他进来了，垂着眸子，一副生气的模样。 “怎么哭了？”南宫浩剑眉微挑，看出了玲珑的异样。 似乎一句关心就足以化解玲珑整日的悲苦了，玲珑知道自己完了，她已经陷得这么深了，这样得不可自拔了。 她无法确知接下来该要怎么办，可是她确信的是现在她只想守着他，哪怕是多一分钟多一秒钟，也是好的。 “怎么不说话？”见玲珑若有所思的样子南宫浩不悦的问，“没什么，想家了而已。谢皇上关心。”玲珑满脸笑意。 “动不动就哭鼻子，真搞不懂你们这些女人。”南宫浩不满的抱怨，但玲珑却似乎听出了有一丝宠溺。 “皇上……”她的呢喃那样轻轻软软的，南宫浩突然觉得很安心，舒服极了，却并不知道其实这样的安心是何等的珍贵。 而现在却是最大的奢念了呢…… ##第九十一章 兰贵妃怀上龙嗣 那叶紫苏自从上次连着三天侍候皇上，竟然意外地有孕了，这可是后宫的头等大事，南宫浩都快26岁了，这回可是头次做爹呢，兰心宫一下子热闹极了，南宫浩虽不喜欢叶紫苏但这毕竟是喜事，自是给了很多封赏，各宫里的人也都纷纷殷勤地来巴结，这兰贵妃一直是颐指气使，嚣张跋扈惯了的，这下子更是有恃无恐起来。任是把谁都都不放在眼里起来，连去椒兰殿的晨昏定省的规矩也给废了。 这日，我和玲珑一起来看望她。“皇后吉祥。”她微微向我行了礼，神态很是傲慢，连我身旁的玲珑都没有正眼瞧一下。“兰姐姐大喜了。”“哦，是华贵人呀，怎么敢劳妹妹大驾呀？妹妹你夜夜侍候皇上一定辛苦极了吧。”话语里满是刻薄和讽刺。弄得我心里很是不悦。 “只是，妹妹伺候皇上这么久了，怎么还不见有好消息呀，真是不好意思呀对不住了妹妹，姐姐我抢了妹妹的风头了，这可是皇上头一个孩子，皇上可宝贝得紧呢。”她虽说长得的确美艳，却媚俗极了，通身的气派一点也不像丞相的千金。 玲珑并不生气，只静静听着，表情很是木然，这样好性子的人儿，我倒是打心眼儿里喜欢，真希望南宫浩能懂得珍惜这眼前人。 坐了一会儿，实在受不了叶紫苏的种种俗气，我便和玲珑匆匆出来了，“她的话你别放在心上。”我淡淡地说，“皇后姐姐，您不必为玲珑担心的。”浅浅的惆怅，我还是听了出来。“姐姐，其实，我真的很想替皇上生个孩子，真想留下点什么，也算是留下个念想。”她语气沉沉的，似是自言自语般，但我总觉得她神情不对，心里突然涌起了不好的预感，但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究竟是哪里不对劲，便在中途分了手，径直回了椒兰殿。 “哼，那个狐媚子，还有什么好拽的，不过是个下不了蛋的母鸡，还得意什么？还神气些什么？等我生下了大皇子，看这后宫谁还敢和我争皇上。”叶紫苏恶狠狠的模样可怖极了，脸上也似乎纠结做一团了。 “小姐，您只要生下大皇子，就不怕那皇后的宝座不是您的。”侍女如心在一旁扇着风。叶紫苏笑得很猖狂，却不知，自己是有多么的愚蠢。 “公主，那个叶紫苏还真是放肆，当着您的面竟然还敢说那么难听的话，亏得华贵人脾性好，不与她计较。我看呀要是换了别人。，早就和她吵起来了。我就看不惯她那副居高临下的霸道样子。拽三拽四的。”“雪吟，这后宫的浑水咱们就不要淌了，咱们也不会在这儿待太久了，我实在没有心情去讨论南宫浩的家务事，也没那个兴致。” “这皇上也是够狠心的，四个月都没来咱们这儿了呢。” “你难道还期待他来？这样不是更好吗？我反倒自在得多。”我心里暗暗欢喜，南宫浩也许真的已经慢慢将我忘记了吧……如若果真如此，这样对大家都好。 景和宫里，灯火昏暗，满室阴气很重，走进就让人不觉生寒，脊梁上都直发怵。“你真是不争气，让叶紫苏抢了风头，你再不把握好机会，只怕南宫浩连你的宫门都不会进了。你把我的话当耳边风了是不是？我是怎样的你是知道的，我说过的话就一定会做到，我再给你最后三天时间，如果你做不到，刑部一定会来提审你爹，扑朔迷离的爱情和你全家的性命，孰重孰轻，你自己最好好好掂量一下。玲珑，你最好别犯糊涂，我相信你一定不会让我失望的。”淑太妃邪恶的笑如同芒刺般扎得玲珑生疼，她皱了皱眉，心里如负千钧。 ##第九十二章 生日却也是祭日 三日后，恰巧是玲珑的生日，也该是有个了结的时候了，一大清早，她就去了椒兰殿特意请了我今晚去赴她的生辰宴，那日我记得她打扮得美极了，我一这辈子都忘不掉她那日的妆容，一身浅紫的宫装，略施粉黛，特意梳了个“众星捧月髻”，脸上一直挂着浅浅的笑，神色却是彻骨的哀伤。玲珑在这后宫里除了和我还有得聊以外，并不与别的妃子有过多相交。那晚我如约去了，和预料中的一样，南宫浩也在，五个月不见，他原本清澈深邃的眸中却是深不见底的寂寥，他望向我的眼神让我明白，这个男人还是刻骨地爱着我。我行了礼，坐下了。 “妹妹大喜了，姐姐夜没有什么好东西给你，这个簪子是我母后送给我的，我瞧见妹妹有一头如缎的秀发，把这簪子送给妹妹你，再合适不过了。” “姐姐，只要是你送的，我就都喜欢。”她笑了，笑得那样美，可是我心里却蓦地划过一抹苍凉。生辰的日子，不该想到“苍凉”的，我忙怪自己太敏感了些。 “玲珑，这对玉如意是才上交的贡品，我把它送给你，希望你能年年如意。”南宫浩的话不多，这朝夕相伴的人儿，即便不爱也还是很有感情的吧。 玲珑起身“臣妾谢皇上赏赐，只怕臣妾福薄命浅，无福消受了。”我心里愈发是说不出的难受了“妹妹，好端端的过生日，何苦触霉头说些不吉利的话咒自个儿啊。”这个玲珑，虽认识不久，却是个极贴心的人儿，我不希望她不开心，我更不希望她无辜地受到任何伤害。 “姐姐，玲珑这一生，能有幸认识你，真是玲珑的福气，我心里的种种，姐姐你都懂的，我也就不多说了。”她淡淡地冲我笑着，这感觉似乎是在向我告别一般寡淡。 “皇上，谢谢你多日一来对玲珑的疼爱，玲珑感激不尽，无以为报。”她眼角竟噙着泪，我的心不免抽痛，气氛真是诡异的出奇。 “好端端的，说这些个没意思的话干什么。”南宫浩不由得沉了脸，望向我，我知道他心里的渴望，我只得避而不视。 “皇上、姐姐，玲珑想献丑一段，唱首歌给皇上和姐姐听。”“好啊，还没见识过你的歌喉呢。” 南宫浩也默默点了点头，今晚的他看起来很平静。 聚也不容易 散也不容易聚散两依依 今夕知何夕见也不容易 别也不容易宁可相思苦 怕做浮萍聚 浮萍聚聚也不容易 散也不容易聚散两依依 今夕知何夕见也不容易 别也不容易宁可相思苦 怕做浮萍聚 浮萍聚走也不容易 留也不容易心有千千结 个个为君系醒也不容易 醉也不容易今宵离别后 还请长相忆 长相忆 她歌词轻妙，歌喉婉转，听得我都醉了，只是太过凄凉，今晚的一切都透着股淡淡的哀戚，这绝不是生辰宴该有的气氛。 “妹妹，绝好的歌喉。”“姐姐见笑了。” “累了吧，用膳吧。”南宫浩难得的温泉，玲珑的眼中有东西闪过，明丽的眼神欣喜极了。 “皇上，姐姐，玲珑来给你们斟酒。”说着，她起身，一一斟了。我们举起杯，玲珑薄唇轻启“第一杯，皇上，玲珑敬你，谢谢你对玲珑种种的好，玲珑永记在心了。”南宫浩接过，一饮而尽。 “这第二杯，姐姐，玲珑要敬你，谢谢你让玲珑懂了很多事，也看清了什么是自己想要的。”玲珑的话很奇怪，我很疑惑，却见她脸上挂着那样凄然的笑，我默默地举杯。 “这第三杯……”话还没说出口，玲珑一阵猛咳，竟吐出血来，“玲珑”南宫浩惊惶地冲过去，抱紧了她，“你怎么了，玲珑？”我全身直冒冷汗，“皇上，玲珑不能再陪您了，这一辈子，能做您的女人，玲珑再无遗憾，玲珑希望皇上可以善待我的家人。”她又是一阵咳嗽，血汩汩地流。 “玲珑，你是怎么了？雪吟，还愣着，快去宣太医，把所有太医通通宣到承德宫来，快去。” “姐姐，不必了，玲珑喝下的是销魂散，很快就……” “皇上，您一定要提防淑太妃，有一件事玲珑骗了你和姐姐，淑太妃是我的姑母，我不过是我爹的养女。我……原谅我，玲珑是存了害人之心的。可是……可是……皇上，我这辈子最不后悔的事，就是我今天的选择，能死在你的怀里我觉得好幸福。” “玲珑，朕不许你死，你给朕撑着，听到没有？”南宫浩竟落了泪，满脸通红，紧紧抓着玲珑的手。 “玲珑想问皇上最后一个问题……” “皇上，你可否爱过我，哪怕一个瞬间一秒钟？”玲珑满眼的期待，南宫浩愣了一下“我是爱你的，玲珑，朕不许你死，你会没事的。” “真好，谢谢你皇上，不管是骗我的也好，我都相信，玲珑可以无憾了，请皇上饶了不相干的人……” “皇上……皇……”玲珑终是咽下了最后一口气，这时候太医们都闯了进来。 李太医替玲珑把了脉，忙跪地“华贵人已经归天了，请皇上节哀顺变。”“不——”南宫浩像是头受了伤的野兽，之后所有的事都不知道了，“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我接受不了，这样一个美好的生命，这样一个年轻的生命，这样一颗善良的心，为了保护心爱的人飞蛾扑火般献出了自己的性命。我彻底地震撼了，什么样的爱可以强烈到不惜舍弃生命，什么样的爱这般的让人心魂俱碎？我扶着承德宫的门栏倚了很久，我不愿意相信，刚才还和我有说有笑，唱歌给我听得玲珑，已经一点点冰冷，已经再也不能对我笑，再也不能睁开双眼了。 原来那酒中并没有毒，有毒的只是玲珑的杯沿。原来她早就下定了决心，原来她竟走了这一步。“皇上”我走到南宫浩的面前，轻唤，却并不说话，他猛地拉我入怀，像是个孩子般大哭着，“都是因为我，是我害死了她，是我。”他狂乱地叫着，我第一次回应他的拥抱，“不，不是的，玲珑她不愿见你这样难过的，皇上。” “我伤了她，我说过那么多伤她的话，她竟愿意为我去死，我怎么能够原谅我自己？我怎么能够原谅我自己？”他疯狂的捶打着自己的头，教人看着心痛极了，我紧紧地抱住他，我知道，那个拥抱是我所有的释怀，我不再恨眼前的他，只有同情，只有抱歉。 也许，是我害了玲珑，是我让她没有机会得到属于她的爱情，是我种下了这份苦果。我不敢再想下去。 三日后，玲珑下葬，葬礼极其奢华，南宫浩追封玲珑为华贵妃，御史一家也得到各种恩荫。南宫浩在承德宫内独自待了三日，不许任何人打扰。我知道，现在的他更孤单了，一个全心爱他懂他的人理他而去了。 “皇上，人死不能复生，请您节哀顺变。”他抬头，憔悴的容颜，眼窝已深陷了下去。 “这样善良这样懂我的人，我却不懂得珍惜。裳儿，我真该死。” “皇上，聚散由天定，你不要太过自责了。玲珑她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你能幸福，她若是瞧见了你现在这般，定然是不能安心的。” 地上到处是空的酒瓶，他的头发也乱糟糟的，这个人，现在不再是狠戾的君主，不再是操控一切的赢家，他只是一个受伤的男人，只是一个脆弱无力的人。 “是我错了，裳儿，我真怕，爱，直至成伤，我终于懂那是什么意义了。我的一味执念禁锢了你，伤了我自己，又害了玲珑，这就是我以为的爱，我自私的爱搅得所有人痛苦不堪。”他揪着自己的头发，心痛欲绝的样子。 “皇上，不要太过自责了。”我一旁安慰着，萦绕在心头的痛渐渐弥散开，那个清纯的女子，那个如芙蓉般清新雅致的女子，那个为了保全别人甘愿舍弃性命的女子，永远地留在了我的记忆里，而我确信的是，她用这样决绝的方式让南宫浩也永远地记住了他——永远的，化作了南宫浩心头的伤。 “哼，果然是个福薄命浅的，自己竟寻了短见，不过这样也好，倒是少了个眼中钉。”叶紫苏猖狂地在兰心宫里冷笑，她不知道的是，另外一场灾难就快降临了…… “皇上有旨，赐淑太妃白绫一条。”淑太妃愣在当场，“淑太妃，快领旨谢恩吧。”小顺子提醒道。 “呵呵，南宫浩，想赶尽杀绝，休想，你有什么权力刺死哀家？”“还不快领旨。”淑太妃的眸中有嗜血的恨意。 “皇后娘娘驾到。” “慕容陌裳，你是来看我的下场吗？”我并不理会她。“小顺子，我刚去向皇上请了旨，免了淑太妃的死罪，即日起废去淑太妃的封号，不可踏出景和宫半步。” “这是皇上对你最大的仁慈了。” “哈哈哈，仁慈？别再这儿假惺惺了。” “我不会原谅你，你竟然逼得玲珑走上绝路，她是你的嫡亲侄女啊。” “那又怎么样？只要能要了南宫浩的命，即便搭上我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眼前疯狂错乱的人让我不禁毛骨悚然。 “你到现在还不知悔改，这是玲珑的遗愿，她那样善良，你却如此残忍无情。” “啊——”淑太妃轰然倒地，我转身离去，这景和宫，多待一刻去都觉得不舒服…… ##第九十三章 玲珑遗书 连着好几天，我都在这承德宫里久久地不愿离去，一直无法从玲珑死去的阴影中摆脱出来，只一味地想麻痹自己，企图能稀释掉这份巨痛。这样一个年轻美好的生命，这样一个无辜稚嫩的生命，为什么直到她死去，直到真的失去了她，我才意识到原来我心里其实是有她的呢。原来她早已在我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地位了，不过是我不自知罢了。原来我的自以为是，我的自私霸道竟把她活生生逼上了绝路。还有那个死老太婆，看在裳儿的面子上我才会饶过她，她竟这样子恶毒的逼你，实在是太可恨了朕杀了她都觉得不解气。南宫浩的骨节紧攥着，咯吱咯吱地作响，他心里满满的怒气无处宣泄，真是痛极了。 而我，我又怎么能够原谅我自己？我是那样残忍地对她，我只当她是一个替身，玷污了她纯洁的身子，却给不起她想要的爱情，我其实一直都在扮演着一个伤害者的角色，对裳儿是，对玲珑更是。一个是我最爱的女人，一个是爱我的女人。到头来我却都伤害了。而我造成的悲剧就在眼前。 一个被我锁在这深宫之中，失了笑颜，失了自由，一个为了爱我飞蛾扑火般的丧了命。无论是我爱的还是爱我的，到头来我通通都失去了。我似乎从来没有想过别人的感受，只一味地给予着我一厢情愿的给予，索取着我蛮横的索取，我却自以为是地以爱为名义的自私和专横，包裹住了我霸道自私的心，伤害了我最不该也不愿伤害的两个女人。 我的心里好痛，玲珑，我只要你活过来，只要你活过来，我愿意，不，我一定会好好地爱你弥补你……可是，我知道，我很清楚，失去的便永远不会再回来了。我望着、摩挲着这承德宫里的一桌一椅、一草一木，空气里仿佛还有你残余的气息，你那夹杂着百合香气的发香还在鼻翼间萦绕，你的玉指青葱还在我的身前缠绕。你那肌体的柔滑的触感，我进了卧房——我们无数次欢爱过的大床上，锦被上是否也许还有你的余温?伸手去触，指尖很是冰凉，竟是一封素笺，呵，原来你竟还有东西为我留下。 娟秀的字迹——是你的没错，我一眼便能认出。我起伏的胸膛里充斥着蚀骨的伤痛，为你，为裳儿，也为我自己，我不敢看下去，怕再受一次伤…… 终于，我还是鼓起勇气看了下去。“皇上：我多么想一辈子就这样叫着你，多么想一直一直地叫下去，多么想一直一直地在你身边，多么想给你生一个孩子，多么想……可惜，这些个都只是奢念了。 玲珑打从第一眼见到你的那一刻起，就不由自主地爱上了你，皇上，你可知道吗？当你瞥向我的那一瞬，就完全地俘获了我整个的心。当我听说自己被封为华贵人时的欣喜你一定不知道吧，不是为了荣华富贵，不是为了……仅仅因为我就要是你的女人了。 很快地，你竟专宠我一人，尽管我始终知道你心里的位置只有皇后姐姐，只有她……可是我还是很满足，不管你是否爱我，玲珑只要能时常地见到皇上，即便是听你说说话，陪你聊聊天也是好的，玲珑就已经很知足了。 皇上，当你在看这封信的时候，玲珑应该已经不在这世间了，玲珑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和皇上说说。玲珑求您，求您放手吧…… 皇后姐姐，她实在太可怜了，不仅不能和相爱的人在一起，还要忍受和父母双亲的分离，皇上，我知道你很爱很爱姐姐，所以玲珑斗胆求您，让她离开吧，我觉得她就像一株娇嫩名贵的兰花，你把她移栽在了严寒难耐的北地，终是会害了她呀。 皇上，玲珑至死才明白，才想通，爱，究竟是有是多么强大的力量，因为爱，性命可以不再重要，因为爱，只要心爱的人过得好，就是最大的幸福了。玲珑懂了，不属于自己的爱，对你爱的人来说也是极大的负担，皇上，玲珑知道你是情深意重的人，不管你的外表看起来有多么的冰冷多么的冷漠得不易亲近，我一直都知道。这是玲珑最后的请求。谢谢你对玲珑种种种种地好，请你一定保重龙体，不要为玲珑难过，不然就是玲珑的罪过了。因为我觉得很幸福，这是我的选择。” 玲珑绝笔 泪不可遏止地涌出，是有多久没落过泪了，自从母后离世，自从父皇忙于政事疏于关心自己，自从……我的心中像是被一百只毒蝎撕咬着一样，我错过了这样一个女子，我害死了这样一个女子，这样一个用整个生命去爱我的女子，因为我的“不爱她”把她逼上了绝路，因为我的无情摧毁了她心底对爱情的幻想。还有裳儿，不，我不舍得我绝不能允许裳儿再受这样的苦，如若再失去她我的生命就只会像一口枯井，了无生趣。 也许，真是到了放手的时候，可是，我又怎么舍得？又怎么忍心？我…… 靠在毡毯上，身上披着薄被，陌裳默默地看着深幽的星空，好久了……玲珑的死对她的触动太大了，她全身每一根神经都紧绷着，如此善良的女子，如此为爱奋不顾身的女子…… 泪水流过嘴唇，这不是她第一次尝到眼泪的滋味，但这回却没苦涩得她无法忍耐。时间似乎沉静了很久很久，久到陌裳几乎忘记自己身处何地，半年多来的事一幕幕在脑海中重温，她在寻求答案，她养病生息，她宁愿幽居宫中，本以为躲开了是是非非，这皇后的位子她无心留恋。怎么想也没有结果，陌裳放弃地轻叹一口气，他仍在等南宫浩给自己的答案，她展开笑容，既然没有答案，那就以后慢慢寻找，也许能找到一条两全其美的方法。而现在，她不想再等下去，她心里压抑的喘不过气来了。淡淡的，幽幽的笑容，转而变地清扬，眼光凝向雪吟，“公主，早些安置了吧，夜深了。”是雪吟关切的声音。 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多情却被无情恼…… ##第九十四章 再起波澜 玲珑死了两个月了，南宫浩一直郁郁寡欢，也常来我这椒兰殿坐坐，玲珑的死成了我和南宫浩关系的转机，宫里的人见南宫浩又常常往我这儿跑，便都纷纷传言，皇后娘娘又复了宠。一时间椒兰殿又是门庭若市了起来，对这些巴结势利的人我早已是见怪不怪的了，只有这有孕在身的兰贵妃不曾来过。 我知道南宫浩并不喜欢她，不过是看在她父亲的势力上对她稍作安抚逢场作戏罢了，可怜的女人，也不过是一颗权力制衡的棋子，还妄想着种种，也许她是幸福的，愚蠢而不自知的人也许最幸福。 “慕容陌裳，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南宫浩的锐利的眼神深不见底，一副探究的模样。 “回皇上，没有。”我心里一惊，莫非是宸哥哥他们的事被他察觉到了什么，不由得攥紧了手心。 “真的没有？”他一副玩味儿的意味深长的笑意。 我有些心虚，不敢正面回应他的问题。 “打算几时逃走啊？” “我……”完了，他什么都知道了，他一定什么都知道了。 “还不说……你是在考验我的耐心还是我的脾气？”我已经嗅到了隐约的火药味。 我重重地跪地，这是我第一次在他面前跪下，我看到他眼中巨大的讶异。“一切都是我的错，只求皇上开恩，饶了一切不相干的人。” “为了他，你竟然愿意向我下跪？”他眼中有食人的怒气。 “你是不是要告诉我，你愿意为了他做任何事，只要能保护他，你会答应我一切条件？是吗？”他逼视着我，我却一点都不慌张。 “如果你问我还能为他付出什么，那就是我的生命，即便你拿去我的姓名，我也没什么好惧怕的。” “哈哈哈哈哈哈……”他不怒反笑。 “我就是爱你这副倔强的样子，裳儿，你还真是小看我啊，看我不吭气就当我是傻瓜了？欧书诺进宫的那一天起，我就开始着手调查了，不过，你的那位宸哥哥也确不是个简单人物，我也着实费了番心力。” “你都知道，那你还……，为什么？” “因为我爱你。”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他的话打动了我，是啊，他的确是爱我的，因为爱我可以伤了全天下的人，因为爱我，甚至一再地纵容着…… “你都知道些什么？” “他们好大的胆子，密道都挖到你床下了。”天哪，他全知道了，我实在是不能小觑这南宫浩的实力。 “所以，你打算？”我不改的云淡风轻。 “还能怎么办，将计就计呗。”他一脸轻松，我不懂他的意思。 “裳儿，你自由了……” “你的意思是？”我简直不敢相信我的耳朵。 “如果玲珑的死还不能让我醒悟，那我就是太没人性了。” “皇上……？”我满眼的惊讶。 “裳儿，你知道我有多爱你，你知道我做这个决定有多艰难，可是我要你幸福，你的幸福就是我唯一的信仰。和他一起离开吧……我放手。”我哭着冲过去，紧紧地抱住他，这是一年多以来，我第一次主动抱他，他有些不习惯我这样子反常的举动，旋即便紧紧地抱住了我。 “谢谢你，皇上。” “爱，就不必说谢谢。” 他终于放手了，可是现在这样颓丧憔悴的他，我怎舍得弃他不顾，我的心揪了起来，难受极了。 “亦宸那家伙，不知是哪修来的福气，以后啊，他要是敢对你不好，看我不把你抢回来。”我开心地笑了，我终于等到了他释怀的这一天，终于等到我们彼此心平气和的这一天，玲珑，谢谢你，我欠你的，不知何以偿还。 “你见过宸哥哥了？” “可不是，我们还打了一架。” “什么？他受伤没？” “慕容陌裳，至少现在你的夫君还是我，好不好？你怎么一心只想着别的男人。” “哎呀，他到底怎么样嘛？”我心急，语无伦次起来。 “本来要打的，被欧书诺给拦住了，所以没打成。” “你……”我伸手要打他，心里涌起一阵酸楚，相处了这么些时日了，第一次这么轻松，这么没有芥蒂，真好…… “裳儿，只怕是你们团聚还需要些时日。” “没关系的，再说了皇上，现在我也不会走，玲珑的事，淑太妃的事你一定很伤心，我不会这个时候丢下你一个人离开。” “你这样说，我好感动，裳儿，只是，不是因为这个。”他顿了顿，愁容尽显。 “只怕是又要起战事了.” “什么？”我一个踉跄，险些倒下。南宫浩伸手扶住了我。 “岩清近日蠢蠢欲动，你知道的，新叶是岩清、风天还有夜寒交界的地方，新叶三分，我们三国各有自己的归属地，只是近日里岩清的军队屡屡侵扰我二国的边地，气焰嚣张，意欲挑起战事，战争可能一触即发。” “我可以等，我会在这儿等着你们回来，等你，等宸哥哥。”我心里有无限的畏惧，脸上却是无比的坚定。 “我和亦宸商量过了，想送你回风天去，你一定也很想你父皇母后了。”南宫浩提及父皇母后，我心中大恸。 “你都为我设想好了？”他无比深情地看着我，像是要把我吸进他的身体中一样。 “可是，你不在宫里，我又回了风天，这夜寒朝中会不会生出乱子。会不会？” “我会处理好的，我不想你在不喜欢的地方就待了，好好地照顾自己，别让我为你担心。”他轻吻了下我的额头，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这样抱着你了，他像是自言自语，我心中却酸酸的。 “只是你还不能见亦宸，你现在毕竟是我夜寒的皇后，很多面子还是要讲的。” 我理解地点点头，南宫浩肯放手对我来说已是最打的解脱和我让步了，我心里无限的畅快和感激。既然终免不了一战，那我就等着他们的归来。 我相信他们一定会好好地，得胜归来…… ##第九十五章 后宫又生事端 “裳儿，我遇见你，竟这样地迟。”南宫浩静静痴痴地地看着我，许久不曾收回视线来。雪吟早已收拾好了行装，马上就可以回到风天了，马上就能回到父皇母后的身边了，可此时此刻，我的心里出奇得竟没有想象中的一丝欢愉，在经历了这么多之后，在历经了种种的痛和悔后，心里像是被抽空般，感叹世事的无常人世的无奈，南宫浩要御驾亲征，宸哥哥要去，墨哥哥要去，这次，就连诺哥哥也要去，我所有在意的人几乎都被卷进了这场战争里，这无休无止的——因人的贪婪欲念引起的征战。我素闻那岩清国的少主欧阳若谦是喝狼奶长大的，自幼便极有野心，想要吞并他国成就霸业，对周边几国早已是虎视眈眈很多年了。他养精蓄锐了这么些年，终是再耐不住了，这三分天下的局面怕是就快有个了结了，也该有个了结了，这烽火连天，这战乱四起的日子我早已是不堪其扰了早已不愿在这乱世残喘，百姓们又该遭殃了，又会是有多少无辜家庭离散，多少百姓流离失所……我不喜离别，最怕战祸，更伤别离。然而这兵连祸结的日子还是逃不掉的，莫非这就是可怕的宿命？ “皇上，请您移步兰心宫，兰主子不好了。”小顺子急急来报，脸色许是因为跑得急煞白煞白的，小顺子跟着南宫浩这么些年，宿命阵仗没见过，眼下这般子慌张，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我心头滑过一丝不祥。“出了什么事？”小顺子行色匆匆的样子让人看了就知道一定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了。 “快说。”南宫浩厉声道，怒气更甚了一分。。 “启禀皇上，兰贵妃她……她小产了。” “什么？”我心里一沉，怎么会这样？ 我和南宫浩很快便赶去了，紫色流金背下，床上的叶紫苏脸色惨白惨白的，见南宫浩来了，也顾不得身体上的巨痛，忙拉住他的手“皇上，你可要为臣妾做主啊，这一定是陷害，一定是有人存心要害臣妾。臣妾的皇儿死得好冤好冤”她哭得悲惨极了，几度气结。我的心也跟着被搅乱了，大战在即，后宫却出了这样的事，不仅仅是晦气，更是不祥的预兆。受不了叶紫苏的哭闹，也忍不住她这样的凄伤，我们很快抽身离开，去了前厅。 “李太医，朕要听实话。”李太医跪地，不住地磕头，“微臣从兰贵妃娘娘的安胎药里找到了花红的粉末。” “花红？”那是催人小产的东西，我是知道的。会是谁有这样大的胆子，敢对朕的龙嗣下手，我的心不由得一紧，我想我知道了，南宫浩和我交换了眼神，我想他也一定是知道了。 “是谁负责煎药的？又是谁负责去太医院给兰贵妃领药的？” 两个侍婢纷纷跪地，不住地大喊冤枉。“快说朕不想和你们穷耗，我警告你们最好不要考验朕的耐心。”他狠戾地扫过，嗜血的愤怒，手攥得紧紧的，随似乎时都可能爆发一样。 话音刚落，一个名唤入画的侍女便不由分说咬舌自尽了，我骇了一跳，这深宫里果然人命微浅，似乎连草木也不如。不过这侍婢宁死都不愿意说出是谁主使，也倒是一片忠心了，更或者，她早早就被人威胁过，横竖也都是个死，这样子，反倒不牵累更多人，这里怕是再也待不得了，这里的人一个人接一个的离去，我心里更觉悲凉了，空落落的难受极了。从小到大，后宫里从来就只有我和母后两个女人，父皇和兄长，还有宸哥哥他们都把我护得好好的，我甚至没有接触过人性中的阴暗面，我甚至对于一切丑恶的东西没有抵抗力，而到了这夜寒我才知道，什么是人心险恶，什么又是虚与委蛇。我素来不喜欢虚伪地过活，这里更是一天都不愿再多待了。 南宫浩对这叶紫苏并没有半分感情，只稍稍安慰了下，便抽身离去，我知道，很快，也许又有一个生命会不见了…… “你这该下地狱的老婆子，现在，是不是满意了？” “哈哈哈哈哈，南宫浩，你那未出世的孩子还真是死得可怜哪，听说还是个男胎呢，真是可惜了得。我就诅咒你断子绝孙。你害我失去了瑾儿，我恨你，恨你。”淑太妃声嘶力竭，她处心积虑，害死了无辜的小生命，逼死了可怜的玲珑，就是要换来一场同归于尽吗？这难道就是她想要的？这样她就夙愿以偿了吗？ 那日，我就在这景和宫外，一直等着，直到他出来。我看着他颓然的身影，心下凄然，他身边的一个个人离他而去了。“都结束了吗?"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是的，早该结束了。”我真的为自己当日的决定为自己的一时心软后悔，我竟然没有意识到淑太妃可怕的恨意和执念，是什么疯狂的事都可能做得出来的，无端又添了两条人命，因为我的不忍，却害了更多的人，我开始怀疑，有时候善良和好心也不是对所有人都适用的吧。 没了孩子，南宫浩心里也一定很沮丧吧，淑太妃的死也一定会让他心伤，我知道，他对淑太妃的感情一定很复杂，绝不会只是单纯的恨吧，毕竟他叫了她这么多年的母妃，毕竟他们在一起生活了那么久。 “裳儿，我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充满了挫败感，我一向自视甚高，却根本保护不了我在意的人，甚至今天连一个无辜的小生命我的孩子都护不了。”他的声音颓丧极了，比任何时候都显得孤助和无力。。 “相信我，这并不是你的错，不是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现在的他，我也不知道我的安慰到底有没有意义，我不知道面对他的脆弱我还有没有勇气决绝地离开，可是我真的只想赶快逃离这个地方，逃离这个冷冰冰的再无留恋的地方。这里似乎一切看起来都很华丽，却是个悲伤的地方…… ##第九十六章 重返风天 颠簸的马车上，我倚着雪吟，算着他们现在该在哪了，我已走了三日，宸哥哥和南宫浩他们也快到了新叶了吧。一路上有肖扬的保护，我心安极了，南宫浩还特意留下了夏攸，一路护送我回风天去。夏攸跟了南宫浩十多年，从未离开过，南宫浩却把他派给了我，我知道，他对我的爱，可是这爱我无法回应。 那日在悦来客栈临时歇歇脚，夏攸——那个和南宫浩一样有着深邃眼神的护卫，他竟朝我走来，“皇后娘娘，属下斗胆有话想说。” “但说无妨。”我心下狐疑，他找我会有什么事。 “请皇后娘娘原谅，那日娘娘的母后中毒一事，是我安排的，皇上他并不知情。” 我的心倏地一沉，因为这件事，我心里一直怨恨他，却没想到我的猜疑，竟是对他最大的侮辱，而他，并没有和我解释什么，我的心突然间好痛，他对我种种种种的好都在眼前浮现，如果没有宸哥哥，我一定会爱上他吧，如果……一切都是如果吧，我也只是一个平凡的女人，面对一个男人对自己义无反顾的深情，我也不能不感动吧。 “对不起了，南宫浩，此生终是无缘了。”我忘不了救下他那天，他那受伤的但明亮的眼眸。 继续赶着路，又是初春时节了，因为战乱的缘故，到处是人人自危，人烟稀少的，虽说这里距边境很远，但是百姓们的畏惧我还是能感觉到的，我一直活在优越的环境中，接受着每个人的保护，却突然觉得这样的人生单调的可怕。我的一生似乎都在犯着错，我轻易地放弃了自己的爱，却并没有换得天下苍生的安宁，我自以为是的固执伤了最爱我的两个男人，伤了一直陪伴我的墨哥哥、诺哥哥，我把自己的执念当做理所当然，却永远做不到放下和割舍，既然已为人妇就该好好爱自己的夫君，可是我做不到…… 既然和宸哥哥是刻骨铭心，既然知道那是无边的苦海，就不该选择南宫浩，我错了，却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像是一个被抽出了空虚心灵的躯壳，想要拥有平凡的爱，却终是什么都没有得到。 现在的我，再没有任何的寄望，只求宸哥哥、南宫浩他们能够平安归来。所幸书颜姐是幸福的，所幸墨哥哥终是看开了，我心里有了一丝慰藉，还有雪吟和肖扬，身边还是有很多事值得我高兴起来，我必须压抑住太多的沮丧和落寞，我会好好地等你，一直等下去……宸哥哥，我这辈子唯一的心愿还在等着你回来帮我实现。所以，请你，求你，为了我好好地保护你自己，我对你的爱将织就成天罗地网守护着你。 一路上，满目萧索，冷冷清清，战争带给人的是无尽的不幸，欧阳若谦——因为他的野心，这天下苍生就要为他白白地做牺牲吗？ 战争带给我的只有无边的无奈和痛苦，我像是迷航的小船儿，找不到归途……我又想起宸哥哥，想起他那深邃的眼眸透露着什么样的密迷茫，犹豫的嘴角躲在严肃的背影后，回想这么些年我们的种种，我们已经错过两次了，我已经狠心地推开他两次了，我怎么能够原谅自己的残忍。 不远处一定有寺庙吧，我听到远远的钟声，像是眺望着归人，又像是在等待着谁。 ##第九十七章 母后病重——痛的不止父皇 十天后，我终于回到故国，终于回来了……这次我是悄悄回来，并没有太多人知道我的行踪，就连父皇母后怕是还不知道呢。 宫里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冷冷清清，也许是季节的原因，也许是心境不一样了吧，我总感觉现在的皇宫没有了活气而是冷冰冰的让人压抑。 “公……公主？”一群侍婢见了我，都大为惊讶，我先来了这大殿来寻父皇。“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我微笑着示意她们起身，“父皇在吗？”“这……这，皇上他在凤栖宫。”风姑姑嗫嚅着，直到这时我还不知道母后病危了，“呵呵，父皇和母后还是感情这么好。”心里既安慰又羡慕。 我匆匆和雪吟去了凤栖宫，一大堆奴才纷纷跪地。“公主驾到。”“涟哥哥，我是不是听错了？”父皇起身，却看到我大大的笑容，可是看到母后病榻上母后苍白消瘦的容颜，我的笑霎时没有了。“母后， 你怎么了？”我冲过去，母后被父皇扶起，“真的是裳儿，真的是我的裳儿。”“父皇。”我叫了声，父皇嘴角牵动了一下。 “母后，你到底怎么了？”“咳咳咳……”“母后没事。” 我的泪滑落，“都嫁人了，还像个小孩子一样，动不动就哭鼻子。” “母后你病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又不是什么严重的事，裳儿你不要紧张，母后没事的。就是伤寒而已。” “裳儿，你母后需要休息，我们先出去聊。”父皇沉声，我预感到不好，乖乖地随他出来到前厅。 “裳儿，你母后是寒疾，多少年了，这次的病症来得很汹涌，太医说很难撑过冬了。”父皇的两行清泪滑过，我看到他那蚀骨的痛。 “不会的，这是不可能的，父皇，裳儿不信。” “裳儿，你说的，不会的，绝不会，你母后绝不会离开我们，绝不会。我是一国之君，我一定可以救她，一定可以。”父皇激动得深情让我看在眼里难过极了，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身边至爱的人为什么一个个都离我远去了……我受不了。 “裳儿，父皇打算退位了，由你大哥继承皇位，他生性稳重，足智多谋，一定不会辜负父皇的厚望。” “父皇？”我满眼的不解，蓄满了泪的眼睛闪着泪光。 “我要带她去南方云游，这是我很多年前就答应过她的，总会有一天，我会舍下这社稷江山，和她初茶淡饭，过最平淡的日子，是到了兑现我承诺的时候了。” “可是，父皇，你们要去哪？”我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我深深震撼着，为父皇对母后的爱，他做到了一个君主本不可能做到的所有事，他给了她唯一的爱情，给了她那样无忧的幸福时光，甚至连一个承诺也没有忘记过……我突然很羡慕，也很幸福，能有这样的父母，陌裳何幸。 “既然是去云游，去哪就不重要了，不过也许还会去你欧伯伯那，牧云山庄是我和你母后都很喜欢的。” 父皇让我好好休息，吩咐人去为我打扫房间，便又回暖阁陪着母后了。我回到阔别了太久的汀兰小筑，这里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模样，听小影说欣儿一直在这儿住了三个月才离开，那段我最初离开的日子是她陪伴母后度过的，我真该谢谢她，却又不敢面对她，是我把宸哥哥摆脱给她，现在却…… 我真不知道，我们这群人剪不断理还乱的爱恨纠葛究竟还要持续到什么时候，我心里除了晦涩还是晦涩。 “裳儿？真的是你。”刚刚我去给皇后娘娘采白梅的时候，就听到大家都在说你回来了，你真的是你。 书颜姐一袭白衣，红色的大红猩猩斗篷，再加上手上捧着的白梅，简直和画里的人一样美。 “书颜姐。”我们拥抱着，这个拥抱足以给我最大的慰藉，我这世间最好的姐妹，我为她终于找到自己的幸福而高兴，也为久别重逢而欣喜。 “好好的见了，干嘛尽招惹我的眼泪。” “嘿嘿，书颜姐你最爱管人了，以后还不得把墨哥哥给管死啊。” “小蹄子，让你说话没个遮拦。”伸手便要揪我，脸上却浮现一抹红霞不经意间泄露了她的心声。 “瞧瞧，还不承认呢。”她越发地想要来治我了。 “我错了还不成嘛，好姐姐，好姐姐……” 用过晚膳，我一直在暖阁里陪着母后，有一肚子的话想和她说，母后——病中的母后还依然那样美，病如西子胜三分，烟波流转，顾盼生辉，只是越发地衬得整张脸苍白极了，没有一丝活气，岁月似乎没有在母后脸上留下任何痕迹，她还是那样美得让人心动。父皇一生不变的挚爱滋润着她，让她可以永远这样美丽下去，我眼见着父皇亲手为她服药，那般的鹣鲽情深，那般的充满柔情。我不禁想着，若干年后，如若我能和宸哥哥一直相守，他还会一直 把我当做手心里的珍宝，不管岁月的流逝，年华的老去吗？真可笑，我为什么要怀疑，我不是早已下定决心要和宸哥哥永远在一起了吗？我摇摇头自觉好笑。 为了不打扰母后休息，我陪着她说了不少话后便出了这凤栖宫回汀兰小筑去，雪吟在前面掌灯。 离不远处的剑阁里似乎有一抹熟悉的人影，他面对着的方向竟是这凤栖宫。我不由得好奇，走近了去。竟是穆伯伯，我心里一时讶异，但我能猜得出，他这么晚了还在这儿的原因。暗叹口气，原来并不是我们小一辈守着感情的折磨，长辈们也是一样的。 “雪吟，你先回去。”“可是公主？” 我示意她离开，走近了去。“公主。”他终是注意到了我的存在。“公主，你真的决定了吗？我是指，你真的决定不顾一切的跟着宸儿？” “是的。”这一刻，我一定目光如炬，因为我的决心早已牢不可摧，这本是最平常的幸福，我们却饶了这么大一个圈子。 “只是，穆伯伯为什么你这么晚了，会站在这凤栖宫外？”我的语气里有不忍伤害有一丝怜悯。 “心里闷，只是想在这儿透透气。”他的语气听起来云淡风轻。 “只是这样吗？”我穷追不舍，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可能是一时之间接受不了母后病重的事实，心情很糟吧。 “老臣……” “穆伯伯，您一直爱她是吗？一辈子都爱，是吗？我是指我的母后。”他眼神里满是仓皇，有一瞬的惊惶。 “老臣不明白公主的意思。”他不愿面对。 “夜深了，公主长途劳顿，早些安置吧。” “穆伯伯，你为何这样固执，这样一生都活在爱而不得的苦痛里，你觉得值得吗？”我满眼凄伤，心痛极了。 “是宸儿告诉你的？” “不，我老早就知道了。”我语气很淡，却很笃信。 “怎么会？” “您的眼神骗不了人，您每次看着母后的时候眼里都充满了柔情，我也曾看到很多次穆伯母受伤的深情。眼神是最藏不住心事的。穆伯伯。” “罢了。”他长叹口气。 “值得吗？”我继续不舍得追问。 “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也从来没有考虑过，只要她过得好我就心满意足了。她这一辈子有你父皇的疼爱过得幸福，就是我最大的心愿了。我早已不奢求什么了。” “穆伯伯，你何况折磨自己，就像现在这样，你守在这凤栖宫外，你在这寒风里站了这么久，你这样子痛苦，不是吗？” “很多爱一旦变成了执念，根本无法控制。”他那低沉的声音伴着凉风，我心头涌起阵阵寒意。 “裳儿，你一定要幸福，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比和自己相爱的人一生相守更重要更幸福的了。明白吗？”那晚，我和宸哥哥的父亲一直聊了很久。宸哥哥他爱我，而他的父亲爱着我的母后。——感情的确是不受控制地，究竟是怎样的感情可以一生无悔甘愿默默地守望，我很迷茫…… 我曾记得父皇提起过初见母后时的情形。泪眼盈盈。这眼依稀还是初遇时，那一双横波目，隔着湘帘，望过来。霎那之间，绿绮琴的琴心变了——“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他仿佛真见着古人歌咏的女子，素色衣裙，幽立水边。风拂过，湘帘轻摆，茫。他看见命中注定的女人等待着他，因为她映在水里的悠悠荡荡，如女子乘舟涉水而来，轻微的响声，在他的心里变得清晰剧烈。草苍苍，白露茫茫。他看见命中注定的女人等待着他，因为她映在水里的倒影，正是他。她的身影虽然隐没在帘后，仍可窥见伊人眉似远山，面若芙蓉，远远近近，像一幅清丽的画——水中盛开的一蕖芙蓉。仍可窥见伊人眉似远山，面若芙蓉，远远近近，像一幅清丽的画。 她的身父皇与母后一生的深情，穆伯伯一生的痴情，期间种种，我不愿细究，只希望所有人内心都能获得安宁…… ##第九十八章 首战告捷 三日后父皇退位，大哥继承了皇位，母后随时为万分不舍，我们还是含笑送他们离开了，离了皇城的他们一定才是最快乐的吧，从这刻起，父皇不再是风天的君主，只是母后的丈夫了吧，他们终生相依，也实现了他们携手归隐的梦想，这该是怎样令人羡慕的？我只是觉得，母后走的那一天，穆伯伯一个人在原地站了很久，直到母后他们的马车早已消失做一点，随风带走的希望还有穆伯伯的那份执念吧。 大哥一向雷厉风行，一上任便加紧部署了重要的作战攻略，还不忘向前线增援兵力。 我心里整日里七上八下的，总是为一切不确定的担忧着，我自幼便是个缺乏安全感的，似乎离了别人的守护就无法好好生存，这会子只剩下我一个了，我就这样地感到茫然若失，心里空落落的像是被人抽空一样，我知道自己实在不是 一个勇敢的人，但是在这大战在即之时，我必须淡定必须坚强，为那些在前线拼杀的人们。墨哥哥和书颜姐的婚礼就定在来年二月，可如今战事这样吃紧，怕是要延期了。我心里戚戚然的，书颜姐也是终日里郁郁寡欢的模样。我实在是过不下去这样的日子了。便开始想做点什么了，是啊，我总该留下点什么，于是我提笔了，诺哥哥的《别后经年》给了我灵感，我觉得我们这群人的爱恨情仇实在是赚取了太多眼泪了，也许我需要记录下些什么，也许我们的故事……我是个很怀旧的人，总是害怕失去，却又仿佛总是害怕失去，我提笔，故事的内容却由不得我设定，这个故事，我也是置于其中的，我不知道情节会怎样发展下去，去不知道会有怎样的结局。但是心中强烈的渴望让我忍不住…… “雪吟，替我磨墨。”轻薄的薛涛笺，淡淡兰香的弥散，我知道我不能让泪水僵死了我的生命，我知道我不能纵容自己这样埋葬自己下去。 “大捷啊，皇上，八百里加急快递前线大捷。”小桂子从外面奔进来，“快拿给朕看。”我和大哥都异常开心，“裳儿，南宫浩和亦宸他们设计共谋夺回了对新叶的主动权。” “太好了，太好了。”我拉着一旁的书颜姐转起圈来。“你这丫头，这么大了还跟个小孩子似的。”大哥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我瞥了一眼他已有了血丝的双眼。心下一紧，宸哥哥、南宫浩他们一定很艰难吧，只是出生入死、建功立业，驰骋疆场从来都只是男人们的事，即便我身为公主也并不能为社稷分忧，这是我的苦恼与无奈…… 我接过大哥递过的捷报，心下半是开心半是苦涩，不知相见是几时？又不知相伴是几时？生于皇家，没有几个人能做到潇洒，生于皇家更是有难言的心酸与无奈…… 所幸，他们得胜了，我知道这场仗不好打，我知道岩清兵力强大，而且处心积虑已久，到底胜算几分所有人心里都没有谱，我只能怀抱信心和期待了，我愿意和上苍赌，既然上次的战事老天让宸哥哥安然无恙了，这次我也同样相信宸哥哥也一定会如同上次一样毫发无损地回到我的身边。 然后，等待着我们的一定会是幸福，幸福……而这一次我唯一的筹码仍然是我相信人间有情，世间有爱……从来也没有怀疑过。 ##第九十九章 岩清的使臣“诡计” “皇上，岩清素来和我朝征战不已，这十来来本一直相安无事，只是这岩清少主欧阳若谦不是什么善类，野心极大，近年来对我境屡有骚扰，大大小小战祸不断，这次我们三国正在激战，欧阳若谦突然派使臣出访，意图拉拢我国倒戈夜寒，老臣想这其中必然有诈，焉知这欧阳若谦会不会也派使臣去了夜寒，意图挑起我二国的内讧，企图分裂我两军同盟，各个击破。” “丞相所言极是，朕也是此意，只是这使臣我们该如何应对，丞相可有良策？”慕容宇晖一脸低调的自信。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既然这使臣已到，我们就以礼相待，至于结盟倒戈的事，万万不能答应。”满朝重臣一一附和。 “公主，听说那岩清国派了使臣来了，真不知他们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雪吟叽里咕噜了一大堆。 “你这个小蹄子，不忙着和你的肖扬卿卿我我，操那些闲心做什么？”“哎呀，公主。”她满脸羞红。 “你放心，我会和大哥提的，你们的好事啊就快近了。”我打趣道，看着她这副滑稽模样真是可爱极了。 “公主。”她娇嗔的样子真是俏皮极了。 尽管我的语气轻松，心里还真是不禁犯嘀咕。我的预感一向很准，所以我尽量让自己麻痹些，不去计较。可是心里还是忍不住纠结。 “杨大人，这次的任务到底是什么，您只管吩咐，小的一定给您办妥了，小的承蒙您大恩，无以为报。”这个武艺高强头脑简单的年轻人就是萧潜——传说中岩清最英勇的武士，武功高强无人能及。 果然，欧阳若谦不是什么善类，为达目的什么阴损的招都愿意使。深夜，我刚欲和书颜姐熄灯就寝，突然烛火的光一扫而灭，我心里一惊。“唔呜呜”嘴被一只大掌给蒙住了，“裳儿？”书颜姐大惊，却在黑暗中摸索不到任何方向。 “公主，得罪了。”一个很低沉浑厚的男音，我知道不好的预感又应验了，还来不及思考，便被这黑衣人一把扯过带出了汀兰小筑，出院才发现厅外竟是灯火通明。 “给我拿下刺客，保护公主安全。”大哥发话了，我满眼的惊奇却并不慌张。 接着是刀剑相撞的声音，厮杀声，此人武功不俗，但是他单枪匹马和这些大内高手过招的确有些寡不敌众了，我明显感觉到他越来越吃力，呼吸也越来越粗重。“保护公主。”是大哥的声音。 “谁敢靠近，我就要了她的命。放下武器。”他粗暴地大喝，我并不惊惶，死对我来说早已无惧了。 那冰冷的剑抵在我的脖子上，寒意很重，我却连眼睛也没眨一下，“有种，不愧是陌裳公主。”他清冷杀气极重的眸子对上我的。 趁他不备我猛然咬了口他的右手，顺势大哥稳稳地拽住了我，我顺利逃脱，他却转身逃走，“快追。”大哥警惕的大喝。 “算了，由他去吧。”我不想追究什么，各为其主，他也有他的苦衷和无可奈何吧，我知道，他并非有心伤我。 “裳儿，你变了。”“大哥，人本来就都是会变的。裳儿也一样。” “你变得这样淡定自若，这样无惊无惧，不再是那个随时需要哥哥们保护的小女孩儿了。”我淡淡一笑，不回以什么。 “不愧是我们慕容家的人，只是大哥怕你失去了你原本的天真无邪。裳儿，你知道的，你的笑容从来都是我们所有人的信仰。”大哥轻抚着我的发丝，我发自内心地感动。 “大哥，那刺客什么来头，你心里有数吗？”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他狡黠地望我一眼，是啊，我是明知故问，毕竟女人太聪明可不是什么好事。 “岩清国的人未免太小觑我风天了吧，倘若真是把我们的宝贝公主劫了去当人质，我风天的威信何在？父皇的名声何在？” 大哥素来沉稳，父皇果然没有看错人，我知道他一定会和父皇一样成为一个很好的君主，一定可以保护他的子民免受战火的荼毒和伤害。我想父皇一定很放心，所以才能离开地那样无牵无挂…… 确如穆丞相预料，岩清的另一使臣也到了夜寒宫廷，只是南宫浩御驾亲征，朝廷内政暂时交由叶丞相打理。叶紫苏自从痛失孩子，性情更是乖张的可怕，见陌裳离开，后宫中自己的位份最高，便俨然一副皇后的姿态，对所有人颐指气使，好不嚣张。 “贵妃娘娘，岩清的使臣到了。”这人正是太监总管小顺子。这就是原因，难怪南宫浩那三日，和玲珑争吵后的三日会被引去了兰心宫，这小顺子早已被兰贵妃收买。 “快快有请。”兰贵妃一脸奸笑。 “参见兰贵妃。”使臣秦大人一脸深邃的狡黠，这个蠢女人，果然会帮自己大忙。 “这是你要的供给给风天的粮草运送的路线和地址图。”秦大人刚欲伸手去接，叶紫苏手一闪。 “别忘了你答应过的，我的条件。” “等到灭了天风，杀了慕容陌裳，你放心。兰贵妃，我决不食言。” “哈哈哈哈，很好，很好……”果然，有的时候女人的阴狠和嫉妒会坏了大事。 “这个该死的慕容陌裳，当我不知道呢，我的孩子会无缘无故滑掉，一定是她主使的，还一个劲儿的在皇上面前扮好人，不要脸的狐媚子。”叶紫苏恶狠狠地宣泄着她自以为是的怨气。 “娘娘，皇后的宝座很快就是您的了。采薇给娘娘请安，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哈哈哈哈，有赏，有赏……” 愚蠢本不是一个人的过错，只是愚蠢到这个地步只能用可悲来形容了。我们往往会给自己设置一个又一个假想敌，因为自己的私欲而害了一个又一个人，最终步步沦陷，步步惊心。这便是一个悲伤的错误了吧，只是并不值得同情…… ##第一百章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南宫浩和亦宸、书诺、林墨他们已经三天三夜没有合眼了，这欧阳若谦是有备而来，这场仗打得异常艰难，南宫浩他们是倾尽全力，第一次他做得很没有把握。这样的感觉他很陌生，心里没有底。 亦宸和南宫浩之间彼此的关系尴尬极了，两个同样骄傲的男人，只一心抗敌，除此并无交集，回想他们一起并肩作战的那时的心无芥蒂，感觉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一样。 “老兄，是你抢了人家老婆好不好？怎么搞得像人家欠你钱一样。” “明明是他抢了我的裳儿，不然我们老早就成亲了。”亦宸愤愤不平道。“哼，说得跟自己多高尚一样。”来人正是南宫浩。 “我说你们俩还闹起来了不成，两军的主帅，不成要起内讧？” “好啦。”两个人的手交握，男人之间处理问题的方式就是这么简单高效。这欧书诺看得一愣一愣的。 “你要是敢对我老婆不好，我随时都会把她抢过来的。”南宫浩威胁道。 “什么你老婆，那是我老婆。再说了，你不会有机会哈，死了这条心吧。” “你……” “天哪，你们不烦，我都快被烦死了，你们两个能不能淡定，现在这儿，是战场。”从来不觉得战地还有这么搞笑的一幕，好吧，谁要咱们的陌裳公主太有魅力了呢？无奈呀…… “报。”突然，很是。 “念。” “据后方消息，敌人劫了我们的粮草。” “什么？”三个人异口同声。“南宫浩，你怎么管教你的女人的？”林墨怒气汹汹的进了营帐。 南宫浩不解，旁边的两个男人更是不解，这什么跟什么呀。 听探子来报，劫走我们粮草的贼人们高呼“多谢兰贵妃赏赐。” “我是说我们运送粮草的路线怎么会被人泄露呢，你那丞相不仅是你的丞相吧，更是你的老丈人吧，看你要怎么收拾。” “这个该死的女人。”南宫浩怒不可遏，杀人的心都有了，拳头攥得紧紧的。 “现在怎么办？”欧书诺意识到事态严重性，毕竟现在的军粮已经很是紧张了，最多只能维持三天。 “给朕把叶丞相给找来，讨论紧急调粮的事宜。”南宫浩的气得感觉都能喷出火来。 “行了行了，等着你去调粮，大家指不定都饿死了。” “哦？”全部的目光集中到这少将军身上。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谁不会呀。” “林墨，你不卖关子了能行吗？” 林墨还没开口，他的副将周畋便按耐不住了，“林将军临危不乱，我们一路尾随着那批贼人，并不暴露，探了他们的老窝后，暗中埋伏，等到夜黑风高就把所有人迷昏，拿回了我们自己的粮草，当然了还顺变……” “还顺便加了一把火。” “啊？”满屋子惊异的眼光。 “所以？”南宫浩挂着一抹玩世不恭的坏笑。 “所以，欧阳若谦那边儿只怕是火光冲天，粮草便灰烬了吧。” “虎父无犬子啊。”欧书诺感叹。 “我看他呀，是一肚子坏水儿。”亦宸打趣道。岩清那边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这会子失了；粮草军心打乱，更有趣的是一个还做着皇后美梦的某贵妃，只怕等着她的很快就是一条白绫了。叛国通敌，罪不容诛。可恶的蠢女人。 ##第一百零一章 望穿秋水的日子 春日迟迟，卉木萋萋。仓庚喈喈，采蘩祁祁。 “春意虽然迟迟，但毕竟还是来了。”我提笔写道，这几日总是困在房里随意写着，越写下去心里越没了底，雪吟整日央我去御花园走走，我也只是不肯。书颜姐一直是沉静惯了，这会儿总算是尝到了焦急的味道了，也是整日里茶饭不思的。 “墨哥哥这会儿在干啥呢，是不是在想姐姐呢？”“你再说，当心我撕了你的嘴。”书颜姐一提到墨哥哥总是小女儿态毕露，一副娇美样子可爱极了，坠入爱河的女人总是这般幸福而不自知的吧。 “想到裳儿、书颜她们还在那儿痴痴地等，我心里就感觉很愧对她们，一想到她们还过着望穿秋水的日子，心里就很不是滋味儿。”林墨开口道。天边一轮残月，很是清冷。“是啊，我想裳儿都快发疯了，好想快点回到她们身边去。” “原来一直很吝啬说‘我爱你’总觉得说多了很肉麻，现在，想抱着她说上一句‘我爱你’竟然成了最大的奢念。我还欠她千千万万个‘我爱你’。” “真正的决战就要开始了，林墨，为了她们，好好保重，” “嗯。”这队情同手足的兄弟，一起长大，一起习武，同桌而食，甚至爱上同一个女人，他们的默契无人能及。 “裳儿，我真的很怕，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姐姐”阻止对方再说下去，裳儿勾起一道嫣然的笑容，说道，“我不明白的是，为什么我们女人能做的只有担心——无尽的担心和等待。”…不想深入去想这里面的含义，因为其中有一种让她感到心惊的预感。 　　“林墨他们现在的处境一定很困难，裳儿。”平淡的一句话，却像春雷一般，落地有声。 　　蹙起眉，归晚淡淡说道：“墨哥哥不会有事的，他们都不会有事的。”心里排斥着这个话题，一种久违的无措感又浮上心头。 　　“裳儿，你知道现在的情况有多糟糕。那岩清的军事实力有多强，还不断派兵增援，我真怕他们撑不下去……”一想到自己和书颜姐在宫中这死水般的日子，她的落寞就会无边无际地蔓延开，母后的脸又浮现眼前，那个她疼爱有加的绝美的母后，在离别前，温柔的话语，她一刻不敢忘怀。——“裳儿，不要难为自己，你一定会幸福。” 　　书颜紧抿双唇，不发一言，想起分别时和林墨的一番话，心就有点酸涩的味道，她是多么的为难和神伤……忽然想到什么，她惊异地问：“林墨他的旧伤会不会复发？会不会他们身陷险境？” 　　“不会的。”连自己都没有自信，陌裳脸上泛起苦涩。 　　“书颜姐”陌裳的声音略略扬高，凝视着面前这朴实无华的极清丽的面容，提醒道，“天下是男人的天下，战争是野心家的阴谋，这不是你我能插手的问题。我们能做得只有拿信念支撑着我们爱的男人。”书颜只是定定得看着她，眼里一片温柔和一抹不易察觉的凄伤。 ##第一百零二章 他们的约定 翠绿的竹林，节节莹脆，空气中带着清泽的淡香，有些冰冷的气息吸入口中，清新透到心底的感觉。 林中树着的楼台，屋檐上挂着一串串的珠帘，无论风格或样式，都与天朝大相径庭。这里是牧云山庄——是慕容涟清、程樱素和欧云展、沈薇年轻时候的约定，他为身份和责任所累，本性淡薄与世无争，为了黎庶苍生，他选择了皇位，为了爱他，她选择了一生在那宫墙中过活。现在他们飘然远走，逍遥快活。 冠玉斯文的脸上酝着春风沐人的淡笑，慕容涟清站在楼台上，一副尊贵雅然模样。他怀里那个他一生痴爱的女子静静地倚着，没有言语，因为什么都已了然，爱，便是如此。 碧桃天上栽和露，不是凡花数。 　　时近夏至，寒意已消，清晨也暖意照人，程樱素的身子竟渐渐得平稳下来，寒疾也不见恶化，慕容涟清高兴极了，对他来说，她便是他整个的世界。失去了她山河星星都会变得多余。 “涟哥哥，我对不起言哥哥。”她的声音很轻，慕容涟清的心里却一紧。 “这不是你的错，素儿，这是我们三个人的宿命，穆言他一生执念，不光是你，我也很替他惋惜，他不必这样的，太苦了自己。” “还有穆夫人，是我，害得她一生不快，都是我的错。” “这不是谁的错，感情是不能勉强的呀，只是素儿，你太过美好，没有男人不会为你心动，就像我们的裳儿一样，她真是你的翻版，简直是美若天仙。” “裳儿比我有智慧，我相信她是一个有决断力的孩子，我相信她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是是是，你不要担心任何人，现在咱们在这儿了，这儿不是你梦寐以求那么多年的吗？从现在开始，你心里眼里都只能想我一个，人，知道吗？” “涟哥哥，孩子们都一个个这么大了，你还这么说，真是没个分寸。” “你一点都没变，还是我初见你时的模样。那时的你，一副清清纯纯的样子，美得仿佛坠入人间的仙子一般。这一辈子我最幸福的是便是能拥有你，素儿。” “我也是，我也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事便是做了你的妻子。谢谢你给了我完整的幸福。” “如果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程樱素伸出玉指轻抵着慕容涟清的双唇。 “我依然要做你的妻子。” 有这样一种爱细水长流，却永远不变的温情，有一种爱，可以为对方把一切的不可能变成可能，把一切的未知都拿安全感细心铺满。这才叫做，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前线吃紧，慕容宇晖已三次调兵支援，仍不见局势有任何转圜，那日，八百里加急快递，“我盟军和岩清对峙在山岩口，相持不下。”陌裳脸色半明暗，似笑非笑，分不出是喜是忧，是欢是愁……雪吟一路拎着灯笼，它们被风吹得摇晃不已，灯影错落，明暗相叠，把漆黑月色衬地邪异非常…… 书颜和陌裳都彼此沉默着，陷在各自的忧心里。 ##第一百零三章 因为爱情 明知不该为而为之，称之为“勇”，明知不能为而为之，称之为什么？我心里至今还有一丝惶惑。我已为人妇却执意为了他人守身如玉，我无心君王的钟情，而始终不改初衷，为什么？我想答案很酸却是唯一——因为爱情。 “惜别离，惜别离，无限情丝弦中寄。弦声淙淙似流水，怨郎此去无归期……”莺声婉尔，清扬流畅。凉风似起，刮起了紫藤花瓣，在空中兜转着圈子，徐徐落下，沾衣不湿地飘落在我们的头上，肩上，裙上，那些零落的花瓣竟也像有了生命一般，飞舞着、跳跃着，灵动极了，我看到书颜姐闪烁的泪，我看到雪吟那似嗔含怨的薄笑，心里空荡却也寂寥。 “人去楼空空寂寂，往日恩情情切切……”我继续唱着，突闻一阵幽叹，是书颜姐，是为了什么，把这个往日里幽闲贞静不问世事的奇女子弄得这般心神恍惚——因为爱情。 “两位妹妹……”突然间，大殿上又多了一道声音，这声音说不出的温和，延展着华贵的雍懒，好似与人捉迷藏的戏语，就在这闲懒的语气中，却隐含魔魅，似乎这句话意思背后是带着与声音截然不同的阴森与冷酷。 无声……还是无声，我的心都停了，呼吸都成了很重的负担似的。是皇嫂沈静言。“皇后娘娘吉祥。”我和书颜姐一起屈身行礼，这个皇嫂和我相处过两年，只是两人并不熟惯，只是限于礼貌的客套，不似家人。 “妹妹不必客气，都是自己姐妹。”“皇嫂。”我改口，她面色凄然，不似一个刚被封国母该有的喜态。“妹妹，你的歌喉真是轻妙委婉，连嫂子我听了都醉了，难怪那些男人们这样为你神魂颠倒。” “皇嫂说笑了。”她突然来这汀兰小筑，突然说些没遮拦的话，我并不明白所为何来。 “嫂子能和陌裳妹妹单独说几句话吗？”她一脸期待。“裳儿，我乏了先去安置了。”书颜姐是多聪慧的人儿，自然明白她话里的意思，“皇后娘娘，公主，雪吟先行告退了。” “皇嫂，有什么事吗？裳儿可以帮到你吗？”我不解地看向她。 “妹妹，请你一定要帮我。”她泪刷刷的淌，我一下子就慌了神。“皇嫂？” “你大哥他一点也不爱我，一点都不，他只是想借助我父亲的兵权帮他立稳江山。”是呵，皇嫂的父亲就是和林将军一起分享风天半数军权的沈将军。这人还有一层关系，他是沈伯母的堂兄，换言之我的皇后嫂嫂和书颜姐还是近亲，只是她们并不熟惯。 听闻宫里的人说这皇后嫂嫂贤良淑德，脾性也是极好的，一副大家闺秀的典范，只是皇兄并不常去她的殿阁。“想来是来和我诉苦的。”我轻拉了她的手，替她拭干了泪。轻声安慰道“嫂子，你和皇兄也是三年的夫妻了，你还不了解他吗？他这个人呀一忙起来什么都能抛到脑后，更何况近日来战事吃紧，他也肯定是忙晕了，倘若哥哥真的欺负嫂子了，裳儿定不会轻饶他。” “裳儿妹妹，你不懂。”她暗叹了口气。神色凄然。 “什么？”我愈发地不解了。 “自从我13岁那年在宫中晚宴上见到你皇兄，我就一发不可收拾地爱上了他，我爱的那样义无反顾，真的，为了他我什么都肯去做，可是我知道，他并不爱我，表面上我们看起来相敬如宾，其实他心里一丝一毫都没有我的。你应该懂的，就像你爱着穆公子，却被迫嫁给了夜寒国主一样，你……” “够了，皇嫂不要再说了。” “我不喜欢这个时候提起这个，我和宸哥哥飘然远走，南宫浩对外宣布我因病逝世的事只有我们几个人知道，她是如何得知？我心下狐疑，不愿多说。 “他睡着的时候，都会口口声声叫着她的名字，可是，可是她已经死了呀，她不过是个庶出，不过是……”我知道了，她指的是大哥的一个宠妾，名唤绿绮的，她是一个五品官吏的庶出，人却是生得玲珑剔透，秀美极了。为人也是极爽利的我和她关系不错，皇后还没入宫时这绿绮就在了，只是没过多久这绿绮就换了痨病离了世，大哥从不任任何感情牵绊住自己，唯独对这绿绮情有独钟，她死后大哥变得更加寡言少语，琢磨不透了。 我心下有些释然了，这皇嫂也是无辜的可怜人，爱并没有什么错，只是最难得的就是那份两情相悦了，你爱的人也爱着你，该是多大的狂欢啊。有太多的无可奈何，无需评说，也没有谁对谁错，她的背影那般寂寥，我的心狠狠地刺了一样，但是泪，这次并没有滑落…… ##第一百零四章 首阳大战 英雄身负朝野海内之望，魔王胸怀席卷六合之志。率师伐国，执其君长问罪于前……吾胜而为王，汝败而为贼…… 　　…… 　　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朕之一生行事，无须向你解释 。这是南宫浩的壮志，他是有野心的男人，却不似欧阳若谦的跋扈狠戾。 不知道是因为疼痛，还是大火，他眼前的整个世界都是红灿灿的,在纷乱模糊的人影中，他看到一抹影子，疏离地站在一片火红的世界中。原来现在脑子里还是满满的都是她。 　　四周滚烫纷扰，他却冷淡安静。 风吹动着他的衣袍，他的腰间……那枚玉珮……若隐若现……随着火光跳跃……飞舞而动的龙……他多想现在就回到她的身边去，就这样紧紧地抱住她，感受着她的柔软纤细。他多想可以和她一起携手试看天下，可是，她心里的那个人，终究不是他…… 似睡似醒间，半睁开眼，看到一抹淡淡的影子投在碧纱窗上。我揉了揉惺忪睡眼，又是梦，宸哥哥他们去了已经半年了，现在的我，醒来也是梦，梦里也不醒，只想留住宸哥哥的影子，整日里除了提笔记言，其他任何事都提不起来兴致。时间一点点地流失了，殿内幽沉，衬着寂静出奇地诡异，耐心在渲染着悲戚的氛围中渐渐地被消磨。那样无辜的表情，脸上还带着如云淡扬的笑容，头微微侧着，似在思考什么，没有伤心的神态，却让她感受到了莫大的悲伤从他的身上泛开，万般惹人心怜。这是我最后一次见着宸哥哥时最后的记忆。 　　月影疏浅，冷华萤然，池边氤氲之气，似雾似烟，拢着那池青波，半梦半幻，池边柳枝垂躺，一抹紫色丽影立于池边，一手支于树枝，缕缕青丝盘散，淡然凝眸，思绪悠悠……那是书颜姐，她忧心着墨哥哥，上次出征哥哥险些丧了命。我知道她在害怕着什么。 盛夏时节，烈火炙烤着三方军士的心，也折磨着主帅们的神经，“这次首阳大战，我们必须取胜，不然倘若没有攻克首阳，敌人的势力势必会从西翼侧击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后果简直不堪设想。”亦宸沉吟，他总是这群人中最淡定最沉稳的一个，有他在军心定。这场拉锯战已对双方都是太大的消耗了。必须有个了断了。 那场大战很快就来了，南宫浩坐镇指挥营，林墨率领一路大军从南山夹击包抄，欧书诺负责和岩清的军队正面对抗，“亦宸，你留下吧，有你在，我更心安。”“我还有去斜后方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呢。你的一句‘心安’，对我意义深重。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谢了。”他们四目想相对，双手交握，“输给你，我一点都不丢脸。”“保护好自己，裳儿还在等你。”“我会的。” 岩清集中玲珑所有火力，火箭四处乱窜，兵器厮拼的声音，受伤的、死去的，无数陈尸，亦宸忍着剧痛继续追杀着。左肩倏地中了箭，他支撑着，骑着马，继续冲杀，丢盔弃甲，身上早已是丢了战袍，他的意识渐渐模糊，呼吸也渐渐急促起来，他突然觉得好累，在闭上眼的最后一瞬，是含笑的陌裳的明媚笑颜。 暴雨渐止，狂风依旧，炮火轰鸣声此起彼伏。惊涛骇浪，汹涌澎湃，仿佛无数碧绿山丘连绵起伏，数十战船跌宕沉浮，杀声震天。 南宫浩一袭白衣，剑眉入鬓，一脸的霸气。率领一干人等立于山崖之上紧张的观望着两边僵持不下的形势。 放眼望去，河面俨然成了熊熊火海，在细雨的浇淋下，起伏翻腾，其势更猛。就连那河水也渐渐沸起，白雾蒸腾。 他高高的屹立在岛上的望风台上，仍然不慌不乱，指挥若定。陆军也是誓死拼杀，一时之间血流成河。激战仅仅是半盏茶的时间，却恍如半日，本是秀丽明媚的风景，此刻却被添上刀光剑影，血雨腥风。尸体躺满山腰，其中还夹杂着被迷烟熏倒的官员几人。侍卫们迅速处理着伤患，即使是较为镇定的几个高官，也留有些战后的余悸，表情呆滞沉郁。转而看向南宫浩，眼光刚落定，心一沉，暗呼糟糕。林墨、书诺都率部回到营帐，这场仗虽然损失惨重了，但到底是取得了决定性胜利，终于要结束了。 “亦宸呢？怎么不见亦宸？”南宫浩心头涌起莫名的不祥之感，“不曾见到穆将军，属下刚才冲出重围时已不见了穆将军，还以为他已经回了营地，怎么，穆将军他？” “看见亦宸了没有？亦宸呢？”“我去寻他。”林墨满眼惊惶，那日是亦宸一直救治陪伴他左右，他的兄弟，不，不会的，绝对不可能。 “我也去。”南宫浩沉声，欧书诺也无法淡定了。剩下的残勇也都出来寻找亦宸。 “穆将军——穆将军”“亦宸——亦宸”呼叫声一声比一声急，却没有得到丝毫回应，“亦宸，亦宸，你给我出来、”南宫浩的惊惶任是谁都没有见过的。 “报告皇上，前面斜坡上发现了穆将军的盔甲和战袍，旁边是一具烧焦了的死尸。” “不。”是林墨撕心裂肺的声音。“不可能。”南宫浩 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 白色的战袍上点点鲜血已被染红，那分明是亦宸的战袍，里侧别着一个小锦囊——装着陌裳的头发，不会有错，那是亦宸的，一定是。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欧书诺的哭声惨痛到了极点。 “亦宸，亦宸他已经面目全非了。”南宫浩和林墨还是冲了过来。“不，不，他不是亦宸，不是。”林墨的哀嚎让所有人都动容，南宫浩盯着这具烧焦的尸体，早已忘了什么是痛。“都怪我，都怨我，他的任务是最艰险的，我却没有及时给他增援。是我，是我害死了他。“皇上，你不要太过自责，这不是你的问题，不是的……”南宫浩独坐在战营帐里，任何人都不敢去打扰。欧书诺命人将亦宸的尸体妥善收了，“不许动他，谁都不许动。”林墨扑了过来，“我要带他回京城去，我要带着。” “林墨，这一路上回去要十多天，只怕……” “我不管用什么办法，拿冰冻着也好，怎样都好，我一定要带他回去，你让我怎么跟裳儿交代，你要我怎么面对她？” 那夜，南宫浩默默无言，静坐着，他知道亦宸死了，不仅仅是他死了，陌裳应该永远斗都不会再好了，甚至她的性命——我都没有把握了…… 战争取胜了，我全失去了全部的生命力和对生活的全部热情，这自然是后事，现在我还不知道，会是有多大的伤痛在等着我…… ##第一百零五章 原来我并没有死 “呜……！”意识只是浅浅的恢复，我就感觉到全身火烧火燎般的疼痛，勉强睁开眼环视四周。入目却是残旧的木质房梁，到处纠结的灰色蜘蛛网和不住往下渗水的破败三角形屋顶。 　　一阵缓和期过后，我终于适应了这周身的疼痛。看来以往的经历，大战小战，大伤小伤都经历过了。也不是全无用处嘛？我苦笑着扬了扬嘴角。 　　眼珠流转中，我瞥见前方有个人影，似乎正坐在火堆前。心中有些了然，我并没有死，应该是这个好心人救了我。外面下起大雨，他没处去，只好把我带到这里。 我忽然想起了一事，大惊，顾不得身体从脸到脚撕裂火烧般的痛，对那人大喊道：“请问。” 回转头的是一位老伯，他的胡子已然花白，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看着我时那样的和善和亲切。 “你醒啦，年轻人，你伤得很重，不要乱动。”他起身向我走来，示意我躺着不要起身。 “谢谢您救了我。”我还很虚弱，全身像被撕裂了散架一般，没有力气说太多的话。 “我正好途经，见你昏倒在山坡上，战袍已然残破不堪，我就帮你丢了那战袍，给你换上了我随身带的干净衣服。那时你身受重伤，高烧将死。再说了我是个大夫，救人本就是我的天职嘛，阁下不必挂怀。”我点头向他表示感激。 “你一定是位将军吧，我看你的衣着和气质皆是不凡的。” “我叫穆亦宸。” “哦，你就是那位用兵如神的穆将军。”老者的眼中闪着异样的光彩。 “您过奖了，敢问恩公尊姓大名。” “老朽也恰巧姓穆，名叫立新。和穆将军同亲，又有这番际遇，还真是有缘分呢。” 我刚要起身行礼，便被他扶住了，“不必客气，穆将军，等大雨一停，我就带你回到我家去，虽说是简陋了些，却也不至于太不堪。” “多谢恩公了。” “不要这么见外，穆将军要是不嫌弃的话就叫我穆伯吧。真是一个难得的亲善的长者，多谢了他，我才能不负裳儿，多谢了他我才能活着。 我们当晚就回到了穆府，原来这穆伯是首阳当地的名医，这穆宅也是雅致清幽极了，有一种宾至如归的感觉。打了太久的仗，回到这样的府邸，真有一种幸福安然的感觉，也多亏了穆伯的及时救治，我的伤势才稳定下来。 “吱呀”推门进来的是一位看起来十七八岁的姑娘，明眸皓齿，一副清清纯纯的模样。低头单手轻柔地扶起我道：“穆公子，你的烧刚退下一点，伤口还没有痊愈。还是喝了药早点休息吧？”我这才注意到她的另一只手上端着碗药。修长的手指握在粗制瓷碗的边缘，在黑色药汁的衬托下显得格外晶莹白皙。“你是？”“救你的人是我的父亲。”她冲我一笑，眼神很是明丽。 “有劳穆小姐了，真是不敢当。”“别客气，我听父亲说你就是穆将军，我能照顾一下我们的大英雄，还真是一件让人欢喜都来不及的事了呢。”我能感觉到，这父女俩一样的善良好心，一样的无私真诚。 但此时的我却再也没有心情去欣赏那双手，去感激那份关心。盯着那碗黑漆漆的药汁，我全身的力气如一下子被抽空了般，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瘫倒在床上。 第二天我才知道，这穆小姐昨晚在我房中照顾了我很久才离去，心里真是愧疚极了，一方面我心里又想着和大部队会合尽早赶回去见裳儿，便执意要马上离开。 “穆将军，这可使不得，您虽说是没有伤筋动骨，可您这身上多处箭伤还坠了马，少说也要修养个十天半月才能下床走动，更别说赶路了。” “穆伯，你不不知道，我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去做。”“什么事能比你的身体重要？”穆伯一脸严肃、 “穆伯，你不知道，我必须……” “大夫的话必须得听哦。”这穆小姐芳龄十八，名唤锦心，自幼丧母，和父亲一道研习医术，也是医术精进的，更是穆伯的好帮手。 她不由我分说，药已经凑到了我的嘴边，闻着那味我就觉苦，可是看着对方关切真挚的眼睛，我却没辙，只得乖乖大口大口往下灌。这女子倒是极爽利的，模样也很是清俊，可是和我的裳儿相比那就是没得比了。 闻着从她身上散发来的，淡淡的混杂着幽谷气息的清香特有味道，好像裳儿的感觉，许是思念过度，面前的人影逐渐模糊，我竟有些迷醉了。胸口似有股暖流，一忽儿窜了上来，脸瞬间发烫。我轻唤了声“裳儿。”“穆将军，你说什么？”我又蓦地清醒过来。 　　我有些尴尬，喝药地速度也不自觉慢了下来，几乎都快忘了这药的苦了。她却也不催，只是微笑地轻柔地，看着我。冰蓝色的瞳眸仿佛夹着几分暖意在说：“别急，慢慢来。” 我楞了下，忙一口把碗里的药全喝光，苦味此时才一股脑儿都窜了上来。 “有劳穆小姐了，我也没有那么娇弱，以后吃药的事就不麻烦穆小姐了，我自己可以的。” “没关系的，一点也不麻烦。” “穆小姐，已经很晚了，你也不便在我房里多留，还是早些回去安置吧。”我淡淡地说。 “你讨厌我，不想见到我？” 我惶惑了，从她眼里我竟然看到了失望或者受伤的意味，“不不不，我感激你还来不及，怎么会讨厌你呢，穆小姐别误会。” “你整日里穆小姐穆小姐的叫多生分啊，你能在我家养伤，我父亲能救了你，我现在能医治你，都是我们的缘分，我们是朋友了不是吗？以后就叫我锦心吧。” “这……”这穆锦心的性子的确是爽朗自然的，和她娇羞韵美的外表有很大差异。 “穆大哥，那你早些休息吧，明儿个我再来瞧你。”他这句穆大哥更是亲近了不少，只是我素来只熟悉了和裳儿一个女孩儿相处，从未正眼瞧过别的女子，看她盯着我的眼神和娇羞的表情，我想一定是有什么错乱了，看来我要及早说清楚了，免得造成什么不必要的伤害…… 这一夜我发疯一样地想着裳儿，心里除了她还是她。只有一个念头：赶快回到她身边去，然后和她朝朝暮暮天长地久…… ##106带“亦宸”回宫 一个观透世情，心如明镜，光风霁月的世外谪仙，他曾自诩这辈子不被任何感情所牵绊，却没料想，和裳儿的那段没有结果的爱，和亦宸的这段手足之情，都这般地教人心魂俱碎，他一直以为自己不会留恋于任何一段情，却没想到，亦宸的“死”带给他的震撼和剧痛让他无以擎受。 　超凡脱俗，清华自守，依万象而生，却又看破红尘 如有似无，万物归空.这是欧书诺从父亲、母亲身上学到的，以为自己一切都已了然，他一直坚守淡如水的交情，那种爱也痴狂，恨也痴狂的人，仿佛是水与火的较量，纠缠着，最后到底不过是两败俱伤，只化作清风吹过的一阵水汽云烟罢了。 但是他发现他错了，他的心刀割一样的痛，他们是情敌，是知己，是生死之交，他现在不在了，不会再有意识，不能再次神采飞扬……他没有和南宫浩、林墨他们一道回宫去，他留了下来，留在这亦宸殒命的首阳，他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不愿意离开，似乎有什么奇异的力量在冥冥中牵引着一样…… “满城烟水月微茫，人倚兰舟唱，常记相逄若耶上。 隔三湘，碧云望断空惆怅。”呢喃歌声婉转清扬，陌裳的眼波流转，蓄满忧伤，溢满惆怅，书颜也一个人静静地发着呆，肖扬已升任御前一品带刀侍卫，雪吟也常常见不到他，时常心里郁结。 她的玉指在琴间拨弄，水泻般的嘈嘈切切，轻舞飞扬着的随风而起的发丝在翩跹着。 突然，一根琴弦陡然断掉了，“咝……”陌裳的手吃痛了下，心中升起一阵不祥的预感，“公主，您没事吧？”雪吟惊得冲了过去，书颜姐也一脸不自在。 “没事，不要紧的。”心里却被一种莫名而来的剧痛牵扯着，早没了抚琴的兴致，“雪吟，收了吧。” 书颜姐这几日都懒懒的，早早地便睡了，我继续在桌案前写着些零零碎碎的，轻靠在檀木雕花大椅上，半梦半醒之间被凄婉的词把心扯的两分恍惚，三分絮乱。梦里总有个人穿着白衣飘来飘去，她使劲的睁大眼睛却怎么也看不真切。“宸哥哥，宸哥哥”我从梦中惊醒，惊魂甫定，宸哥哥，不会有事的吧，我的心悸难受得厉害。 没了睡意，所幸起身随意游荡着，随便拿起一个玉镯，成色质地都非常不错，清澈悠远的色泽让我不由得想要沉入那片碧绿中去。这是我16岁生日时宸哥哥送的，他说手镯是民间常用作的定情信物，他说我已经长大了，不久之后就会向父皇请旨赐婚，一转眼两年多都过去了，却是物在人不在，此刻的他冲锋陷阵，而我却只有睹物思人的份儿了吧。 “皇上，您别这样，人死不能复生啊。”护送陌裳回去后，夏攸很快就回到了南宫浩身边去，见着主子这般的憔悴样子，心里也跟着难受极了。 “穆将军现在不在了，皇后娘娘心伤一阵子会好起来，这样的话皇上您就不会失去娘娘了呀。”夏攸宽慰着。 “闭嘴，你懂什么，裳儿她永远都不会好起来了，我知道他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那是她的命啊，她不会原谅我，是我没有保护好他，还给了他那么危险艰难的任务，是我。” “皇上，生死的事在战场上本就是常事，你不要太自责了，这怎么会是您的错。” “他不一样，他怎么可以死？他还有裳儿需要照顾，他还欠她一生一世，穆亦宸，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你活过来，穆亦宸。你活过来。”黑色檀香木的棺盖里躺着的人，虽被冰裹着了，却早已没了活气，他再也不会思考再也不会醒来了，南宫浩觉得撕裂般的抓狂，他根本没有勇气面对陌裳。 慕容宇晖瘫坐在龙椅上，神色凄然，眼珠间或一轮，神色很是吓人。“皇上您怎么了？首阳大捷，南宫国主和穆将军他们不是已经收复所有失地，不日即将班师还朝了吗？这是普天同庆的头等喜事，怎么您一点都不开心？” 小桂子一脸不解。“亦宸，他……阵亡了。”“什么？”小桂子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捂了嘴。 天知道亦宸对慕容涟清意味着什么，亦宸从9岁起就被选为宇晖的侍读，一直陪伴大皇子住在阿哥所，可以说比三个亲兄弟还要亲几分。他不在了，他死了，他再也不能和自己去西山打猎了，他再也不能和他下棋了，他再也不能和他比剑了，他再也听不到他对军国大事的见解了，他再也不能和他同桌而食了。 “皇上？”小桂子试探性地问了一句，“退下吧，朕想一个人静一静，穆将军阵亡的消息不能透露半个字，倘若被公主知道了，小桂子……”慕容宇晖冷冷的眸子蓄满了绝望的哀伤。 “是是是，奴才明白，奴才明白。” 金碧辉煌的大殿上，慕容宇晖回忆着亦宸和他这么些年的过往，这江山没了他的辅佐，他觉得自己的左膀右臂被砍去了一般。“亦宸，你如何能这么狠心，这锦绣山河，从今以后，你让我和谁一起共商？你……”泪无声地滑落，还有裳儿，我该怎么和她说，我该怎么面对她，你教我怎么还一个安然无恙的你给她？你叫她的一世幸福如何牵系？ “亦宸，上次我重伤，是你寸步不离地照料我，护送我回来，没想到，这一次却是我，却是我护送着你，不，是你的……你怎么可以这样决绝？为什么死去的是你？即便前面取胜了又有什么意思？你不在了，我们还要什么胜利？” 早已是泣不成声，裳儿，你可一定要坚强，一定要挺住啊。林墨心里无限的担忧和顾虑。 拍阑干，雾花吹鬓海风寒。 浩歌惊得浮云散，细数青山，指蓬莱一望间。 纱巾岸，鹤背骑来惯，举头长啸，直上天坛。 亦宸的“死”受刺激的不是一个两个人，这样的剧痛折磨着每个人的神经，回宫的路太漫长，似乎永远到不了，裳儿，等待着她的这个坎儿，所有人都不敢去想，都不敢做任何假设，只怕一个不小心……所以，能满多久就瞒多久吧。为什么上苍要这样折磨这对彼此深爱的可怜人，为什么他们的情路历经了这么多坎坷，却还是要这般惨淡收场？难道真是“道是有缘却无份，道是有份却无缘”吗？此问无人能解，但求烧香秉烛问苍天吧…… ##第一百零七章 穆大哥，我喜欢你 一周很快过去了，到底是年轻，身子骨结实，亦宸可以下床了，虽然一再拒绝穆锦心的细心照料，这穆小姐却像是没听到一样的还是日日很勤地朝亦宸房里跑。 穆老爹眼见着女儿这般，心下了然，自己的女儿也早到了成婚的年纪，上门求亲的人不知道来了多少，她都通通不屑一顾，这次却对这穆将军很是上心，看来……嘿嘿，他心里也是乐极了，静观发展,这穆将军也是个万里挑一的人才，一表人才不说，还是这般的平易谦和。他瞧着就打心眼里就喜欢。 这一日，许久没晒过太阳的亦宸被锦心扶着在穆府的后花园闲逛着。 亦宸极力想和锦心保持着距离，这女子却很固执，不由分说地搀着亦宸，弄得亦宸很是尴尬，他不喜欢任何除了陌裳以外的女子的接触，觉得别扭极了。便想有意严明以免不必要的误会。 “穆姑娘，我已在府中打扰了数日，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亦宸谨记在心了，只是眼见着大军已去，派去送信的人也没能把我的消息传达，只怕我的失踪会给我的朋友们带去很多烦忧和担心，还有我的妻子还在等着我，我一定要马上回去了。” “你有妻子了？”果然亦宸的直觉没有错，这穆家小姐果然有了不该有的心思，“是的。”他态度笃定，想到陌裳连眉眼都舒展开了。穆锦心面色有些发白，似乎仍是不死心。 “穆大哥，你几时成的婚呢？”“我们早有婚约，只是一直打仗还有很多别的原因，婚期就延误了，我这次回去我们马上就会成婚了。” “嘘……”她长舒一口气，“原来还没有成亲，这么说我还是有机会的是吗？” 亦宸从来没有接触过这样直接坦率的女子，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要如何应对了。 “穆大哥，我喜欢你，我们边塞的女子和中原的女子不同，我不喜欢含蓄娇羞的小女子，我喜欢什么想要什么我就会勇敢地说出来，绝不会放弃。”她炽热坦率的表白更是亦宸没有料想到的。 ：穆姑娘，你对亦宸的一番错爱亦宸很是感激，只是我和我妻子的感情你是不会懂的，什么都不可能改变我对她的爱，就是死也不可以。“穆锦心的脸上滑过莫名的讶异和难以置信，但是并没有沮丧，好奇怪的女子。 “穆大哥，她还不是你的妻子，你们并未成亲。” “在我心里，他是我这辈子唯一的妻。而且在我眼里只有她一个女子，永远都是……” “你……穆大哥，我不如她美吗？” “是，确实不如。” “你……”穆锦心气结。 “我哪里不如她吗？” “这个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爱她，因为她就是她，只有她.” “可是你命悬一线的时候，是我在你身边照顾你，你最需要她的时候，她在哪？” “我知道，她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我，在我内心深处她从未离开过。”亦宸满眼的坚定，在提到陌裳时连语气都变得轻柔了好多。 “她到底是谁？” “她是一个绝美无比，温柔可爱，时而调皮时而忧伤，情绪化又善解人意的一个女孩子。” “是慕容家的珍宝。”亦宸补充道。 “慕容？那是皇家的姓，她难道是？”穆锦心变了脸色，她知道自己刚刚在自取其辱，听很多人说起过，公主绝美天下无人能及，她的容颜可以让星星都黯然失色，她微低了头，心里羞恼极了。可是马上意识到。 “是陌裳公主？” “正是。”亦宸满脸笑意。 “可是公主早已嫁给了夜寒国主南宫浩了，不是吗？他早已是别国的皇后，是别人的妻子了呀，穆大哥。” “穆姑娘，很多事情你不会明白，也不需要知道。”亦宸的语气多了一丝冷淡，他不愿别人太多提及这一段。这是他心中的痛，远比身上的伤痛许多，他差一点就永远地失去了他的裳儿……现在想来还是多么的胆战心惊。 “穆大哥，你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固执呢？你还有属于你的幸福不是吗？我们的偶然相遇也许是上苍的一番美意呀，你知道吗？我早就耳闻了你的英名，可就当我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完了，我老早就认定你了啊。”穆锦心的话里竟夹带了哭腔。 “穆姑娘，我不想伤害你，只是感情的事最要不得一厢情愿的，这样的事我见了太多了，都会是苦果的，穆姑娘，趁现在还来得及，请你……” “可是我就是喜欢你啊，穆大哥。”她哭着跑开了，幽怨地看了亦宸一眼。 亦宸静静立在原地，他无心伤害这个单纯的女孩子，只是他知道只有彻底断了念想才不会一直错乱下去。而这穆府也不能再待了。 当晚亦宸就留书一封，出了这穆宅。“穆伯，锦心妹妹，你们的救命之恩，亦宸无以为报，叨扰了这么久亦宸心里很是过意不去，锦心妹妹，亦宸辜负了你的一片深情厚意，只是心有所属早已不可改变，请你原谅，我也深信在不久的将来你一定会遇到你的真爱，我会为你祝福。同时也请你们原谅我的不辞而别，亦宸留下了我的令牌，倘若日后有任何事亦宸能帮得到忙的，在下定当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亦宸留书。” 锦心第二日见到这封留书时，哭得什么似的，只是这样一段际遇终只是过眼烟云，相信穆小姐很快就会平复，寻觅到属于她的幸福。 出了穆宅的亦宸去了当铺，当掉了随身携带价值不菲的玉佩，首阳距离京城千里之遥，没有盘缠是万万不能的，再加上现在新伤未愈，还少不得雇一辆马车，还有一路住旅店的钱。亦宸盘算着，走近了附近的一家客栈，名作子衿的。 “小二，给我一间房，和一些热水。”朗朗的声音，欧书诺像触电了一样，这声音分明是亦宸的呀，这近十天他徘徊在这首阳城里，遍访名医，他 一直觉得一直有一种奇妙的预感：那尸体不是亦宸，不是的，亦宸他一定还活着，一定是伤得很重没法儿和我们联系。可是忙活了几日都没有丝毫进展，便坐在这子衿客栈里喝起闷酒来。 “亦宸。”他惊呼，那伟岸的身影分明是，他有一瞬的失神和狂喜，“书诺。”他回转身，“你怎么在这儿？大军不是已经离开了吗？”亦宸惊喜之余更多的是不解。 “我的老天，你还活着，你真的还活着。”书诺紧抱着亦宸，一种失而复得的狂喜。 “什么叫我还活着？” “全世界的人都以为你死了，天哪，你小子还真是，赚了我们多少眼泪你知道吗，你怎么搞得你？” “我知道了，那救我的穆老爹见我的战袍破损不堪就替我褪下了，给我换上了他的衣服，一定是这样，所以你们误以为……” “恰巧的是，你的战袍旁有一具烧焦的尸体。所以……” “天哪，我们是把谁带回去了呀，真是笨死了。”欧书诺的懊恼滑稽样子，亦宸不由得捧腹。 “天哪” “不要叫天了行不行，什么时候淡泊飘逸的欧书诺成了急脚猫了？” “你还不好意思说，还不是因为你，我们得快点赶回去，裳儿要是知道你‘死’了，还指不定难过成什么样子。”欧书诺一脸急切。狠狠地拍了他一掌。 “哎呀，好痛，你想谋杀我啊？” “不好意思啊，我忘了你身上有伤了，呵呵。”劫后余生又遇到了生死之交，亦宸的心情说不出的畅快，欧书诺也一扫这几日心中的阴霾，惬意极了。 “不许喝酒，想死啊你。” “怎么？”亦宸一脸好笑。 “你要是有个好歹，我怎么还一个健健康康的你给她？” “我怎么听起来这么酸呢。” “你忘了我们是情敌啦？”欧书诺打趣道。 “你还不死心啊……” “管得着吗你？”两个倾世的男子，这样欣喜又畅快的一夜…… ##一百零八章 穆锦心再次出现 休息了一日，亦宸和林墨收拾停当准备上路了，刚在套车，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怎么，穆大哥？我们相识一场，难道你就想这样不辞而别吗？岂不是太不厚道了？” 亦宸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心想，这下麻烦可大了，“穆姑娘，实在抱歉得很，在下实在是急着赶回去，多有得罪多有得罪。” “亦宸，这个姑娘是谁呀？好哇你，做了什么对不起裳儿的事，看我回去了不告诉裳儿。” “哎呀，你就别跟着添乱了，快帮我解决一下啊。”欧书诺却一动不动，一副袖手旁观看好戏的样子。 “你怎么找到这儿的呀？” “我舅舅是首阳镖局的首领，手下的人还挺多，把各大客栈翻了个遍，这不，我就到了这儿了，幸好还来得及。”她狡黠得一笑。 “穆姑娘，我……” “怎么，你以为我是来求你回去的？你以为我会哭着喊着求你留下，我才不会呢，不要我是你的损失，你可不要以后后悔呢，等着娶我的人一大堆呢，我还不至于求别人娶我，来这里是想为你送行，穆大哥，还有，你和公主的爱锦心很感动，锦心知道自己时一点机会都没有了，不过我们边塞的女孩子不会像你们中原的女子那样小性儿，我不会在一颗树上吊死的哦。”她的话语很俏皮很轻松，我却还是从她眼中读到了干净、认真和执着，这的确是个奇女子，一定值得某个人为她做全心的付出，她也绝对有资格收获一段属于她的刻骨铭心。 “谢谢你，锦心。” “告诉我，你有没有一点点的喜欢我呢？”我笑而不语。 “好啦，我才不稀罕呢，听人说陌裳公主不仅才貌天下无双，还为了大局嫁给了自己不爱的人，这样子深明大义的女子，锦心输得心服口服，锦心祝福你们。” “锦心，你的好，不是一点点。”亦宸眼中满是欣赏。 “可是，对你来说，还是不够的。”痴情的眼光。 “咳咳咳……”这两个人好像忽略了第三个人的存在了，这不，欧书诺已经在宣泄他的不满了。 “这位一定是欧公子了。” 亦宸、书诺的眼中写满了震惊，这个锦心还真不是个简单人物呀，终于还是挥手作别了。 “穆大哥，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错过我是你最大的损失……” 亦宸依旧笑而不语，冲追着马车的穆锦心挥着手。 “你小子，给我老实交代，这个锦心究竟何许人也？看她瞅着你那灼热的眼神，就不对劲儿。”欧书诺调笑着。 “没有的事，你别乱说，他们父女救了我的命，是我的救命恩人，就是这样。”亦宸一脸的云淡风轻。 “别这么轻描淡写的，人家是不是衣不解带的照顾你了？是不是朝夕相对为你动了春心？是不是？” “你无不无聊啊？”亦宸白了他一眼，这家伙啥时候变得这么八卦了，真是吵死了，人家身上还有伤，要静养呢。 “这小姐看起来和裳儿差不多大，又是待字闺中，见了你这个翩翩浊世佳公子，还不得神魂颠倒啊，快给我老实交代。”欧书诺不依不饶。 “欧书诺，你有完没完，真是无聊死了。”亦宸真是不胜其扰，简直快招架不住了。 “你快给我说……” “你给我闭嘴……” 他们不知道，裳儿的噩梦就要开始了…… ##第一百零九章 宸哥哥死了？ “启禀皇上，南宫国主他们已到了城外五十里。”早知道他们今日能到，大哥和我老早就在距内城三十里的地方设了仪仗等待他们的凯旋，我的心扑通扑通跳个厉害，马上就能见到宸哥哥了，快八个月了，我日日盼，夜夜盼，终于，他回来了，回到我身边来了…… 天色阴沉似乎要下雨，略显潮湿的空气，我的呼吸甚至都有些急促， 兴奋……有点儿，心酸，更多的是茫然。 他们来了，终于，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大队人马出现在我的眼前，我飞身而上那匹名唤小柔的宸哥哥送我的小马驹，我再也控制不了自己，不顾一切地朝他奔去，可是为什么，我为什么找不到他，“裳儿，”是南宫浩的声音，他简直就成了个陌生的男人，满脸憔悴，眼窝深陷，她顾不得任何人了，“宸哥哥呢？”南宫浩不语，我心里一沉。顾不得多想，纵马快奔。 “裳儿。”是墨哥哥，他背着光，面目模糊，“宸哥哥呢？”还是没有回答，我心里已经急得快要死掉了。 为什么也不见诺哥哥？我跑完了整条队伍，都没有见着，只是在队伍的最末端，我看到了一副精致厚重墨黑的棺材，我不愿多想，我不敢多想，我冲到南宫浩身旁，“皇上，宸哥哥和诺哥哥是不是还在做善后的事没有回来？是不是？”他的眼眸一沉，满脸凄伤。 “那个棺材是……”他终于肯开口了，“那个里面一定是某位将士吧，他为国捐躯了是吗？我知道，我知道，皇上我只要你告诉我，宸哥哥呢？他在哪里，他什么时候会回来？” “裳儿……”南宫浩低吟。 “那个棺材里的就是亦宸。”林墨的哀嚎让所有人心中惶然。 “你骗人，你骗人，你为什么要乱说话，你为什么要乱说这些来吓我？” “裳儿，这——是真的。”南宫浩紧跟着说。 “你骗人，你骗人，我要见诺哥哥，诺哥哥他一定不会骗我，我要见诺哥哥。” “书诺伤心过度，留在首阳，并没有跟我们回来。” “为什么骗我？为什么这样对我？”我的泪止不住地落，我不要相信，我就是不要相信。 “我们在野山坡上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是面目全非了，他的配剑，他的战袍都在，他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了。”林墨忍着心中巨痛说出了实情。 “不会的，不会的，宸哥哥答应过我，他会为了我好好地保护他自己，他会毫发无损的出现在我面前，他答应过的，宸哥哥从来不骗我的，不会的，你们一定是弄错了，那个人不是他，不是，不是……”我哭倒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公主，公主。”“裳儿、裳儿”隐约感觉到一群人围住了我，我再也没有了力气。 两个眼角一热，眼泪分别从脸颊两侧无声流下，我回了汀兰小筑，我早就醒了，却不愿睁开眼，不愿意和任何人说一句话，这一定是个噩梦，只要我不睁开眼，这一切就不是真的，不是的，宸哥哥没有死，他在前线带兵，他很快就会回到我的身边来。 “裳儿，求求你睁开眼，虽然你没有了亦宸，可是还有这么一大屋子的人啊，我们每个人都很爱很爱你呀。”我在棉被里的手紧紧掖着背角，在墨哥哥提到宸哥哥时心痛宛如刀割，“这是在亦宸战袍里发现的，是他的紫箫，我给你带回来了，还有大战前的几晚，我们一起聊天，提到你，他说好想回到裳儿身边去，抱着她说上几千几句个我爱你，他说欠你几千几万个我爱你。” 我倏地放声大哭起来，“不可以不可以这样，他不能拿几句遗言就打发了我，他还欠我一生一世。”我的哭声带着我所有的积郁，宸哥哥的死了结了我对生命最后的热情，绞干了我对未来一切的期许。 我终于哭得累了，挤出了几个字“我要去祭坟，带我去，我现在就要去。”我已经昏睡了几日，全身没有一丝力气，刚做了起来就又倒了下去。 “不可以，先好好调养身子，你不仅是亦宸一个人的，也是我们大家的，你知道你万一有个好歹，对我们来说意味着什么。”大哥微怒却含着满满的心疼。 我无力地闭上眼睛，只想一并求死还爽快些。这悲惨的世界——没有了宸哥哥，我的人生怎么还会有一丝光明？ 第二日陌裳去了亦宸的新坟前，穆夫人受不了失去独子的打击，早已卧病在床，穆丞相更像是一夜之间老了十岁，嘴角牵动着，隐忍着最大的悲伤。 陌裳对着墓碑，重重地跪了下去，手轻轻摩挲着冰凉的墓碑，抽痛不已，“我来了，我来了。宸哥哥，你听见了没有？我来了，你听见了没有？没有人肯告诉我你出了事，当你在为生命挣扎赴汤蹈火的时候，我却只能等待，满脑子都是我们的美梦。甚至到你已经离开人世了，我还在憧憬着未来，在梦里微笑，你可知道吗？你可知道吗？大家合力隐瞒我，我可以谅解，可是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离我而去，把我孤零零地留在这世间，这八个多月我应该分分秒秒地守在你身边，我应该……为你衣不解带，为你鞠躬尽瘁。“她哭得气结。在场的所有人没有谁不低头垂泪的。 “你就这样走了，连魂魄也不曾入梦来，只留给我一座孤坟和一个冷冰冰的墓碑，你怎能如此狠心，如此狠心对我啊。”所有的人都勉力忍着，真怕所有人都会被这眼前心碎得一幕整得崩溃了。 “我真的真的不能原谅你，哪怕上穷碧落下黄泉，我也要找到你问个明白。”说罢就拿头狠狠地撞向了墓碑，血汩汩地涌出。 “裳儿，裳儿”书颜冲过去紧抱住她，“裳儿，人死不能复生，你不要做傻事啊，千万不能这样啊。”南宫浩扶起她。 陌裳不知哪来这么大力气，倏地挣脱了怀抱，又朝不远处的一株树重重地撞下去。一群人都乱了手脚，惊吓不已。忙冲了过去，紧紧地护着她。 “裳儿，裳儿，你怎么可以这样呢？这么多人含悲忍痛所为何来？那还不是为了爱护你嘛，你怎么可以寻思，你……” “你看看宸哥哥命扼华年，只留下一座孤坟，教上了年纪的父母伤心不已，教白发人送黑发人，人间还有更悲惨的。”书颜抽搭不已。 “可是宸哥哥他是为国捐躯，是天不假年，并不是他自己不珍惜自己，这样你还嫌他心狠，可是你今天当众轻生，岂不比他心狠千百倍，你既然知道孤坟教人心碎，你怎么能忍心再添一座孤坟呢？” “书颜姐……”没有人知道该怎么样继续，南宫浩在目睹了陌裳不顾一切地撞碑殉情时才了解到陌裳对他的爱到底有多深，他完全地输了，输得一败涂地，连战场都没有了，可是他要照顾她，他要永远地照顾她，即使做不了夫妻，他也要永远地爱护她。 ##第一百一十章 一病求死 “启禀皇上，刚才公主的呕吐，微臣认为并不是病症，而多半因为是受到的刺激过深，悲伤过度所致。” 慕容宇晖一脸的难以置信“真的吗？” “是。” “可是打从昨儿个起，她就一直没有吃过东西了，现在连一点鸡汤都喝不下去，要再这么着，没病也会闹出病来啊。”书颜惊惶极了。连声追问着李太医。 “李太医，你快想想法子吧，公主太可怜了，雪吟求求你。”雪吟便朝李太医磕个不停。 “皇上，皇后，林将军，还有南宫国主，你们宽心，这样吧，臣先为公主抓一副安神的药，帮助她缓和一下情绪。我留下来随时观察公主的情况。” “有劳你了，李太医。” “客气了，欧小姐。”书颜一直留在陌裳身边，寸步不离地悉心照料。 “裳儿，你不可以任性，一定要好起来，你不只有亦宸，你还有父皇和母后，还有你皇兄还有我们这一大群人，你不可以再折磨自己。”昏睡中的陌裳隐隐约约间听到书颜的声音，可是现在万事万物对她来说已经没了意义，她只要亦宸活过来，只要他活过来。 “皇上，你需要做点什么，不是吗？”林墨沉声道。 “我？” “裳儿是你的妻子不是吗？” “可是她现在一病求死，为的是别的男人，你怎么还能说她是我的妻子？” “你的意思是你不打算管她了？” “我当然要管，只是你以为裳儿她会接受吗？她要的不是我，也不是任何人啊，你看到了，亦宸的死带给她的那种绝望，你看到了她一心求死，我从来没有看到过裳儿那么激动得一面，你以为她会接受我，她会吗，你告诉我，你告诉我。” “可是你至少要去尝试啊。”林墨沉声道。 “我会一直保护她支持她，只要她需要，我会永远在她身边……”南宫浩喃喃道。 一整日又过去了，陌裳还是没有清醒，更是拒绝进食，给她喂什么她就吐什么。 “李太医，你救她，救她，救她啊，不管用什么药，你总得想个法子让她不要再吐啊。”林墨激动地扯着李太医的衣袖。 书颜见他这般着急的模样，南宫浩都尚且淡定，她心里不觉有些吃味，原来他还是那样在意她，原来他心里眼里还是只有她，从回来到现在，连和他单独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他始终围绕着他，比谁都上心。 “当初我重伤快要死掉了你能救，皇后娘娘中毒了你能救，为什么现在救不了她，为什么，为什么？” “林将军，您不要这么激动，因为我也不是万能的，当时您能活过来，皇后娘娘能复原，那是因为在你们心底深处都有一股强烈的求生愿望，想要和自己心爱的人同生共死，而现在微臣以为公主是失去了同生的对象，所以只想以为共死。这实在不是大夫所能掌控的啊……“” “好一个同生共死，同生共死……”南宫浩像是自言自语般，心里却碎了一地。 “南宫浩，你救救她吧，你们夜寒不是医术高超的吗？难道你就忍心这样看着她这样一天天憔悴致死吗？” “我不愿意，可是我也无能为力啊，因为在她心里从来就不需要我啊，一个丧失了求生意识的人，就算灵丹妙药也是无济于事的。” “我已经命夏攸拿来了所有救命的灵药了，马上她就可以服下，我手里只有一颗续命丹，那是我母后留给我的唯一的东西，她服下后就不会有事了，可是她现在是已经了无生趣了，她要怎么样我都会陪着她，她要怎样都好，我都会依着她，除了生命之外，这已是我对她付出的一种极限了，这就是我爱她的方式。我会站在原地，只要她愿意转身，她会知道，其实，我一直都在……” 满屋子的人陷在深深的感动中，陌裳虽然并不清醒，但是还是依稀能感觉到些生命一样，身子竟然动了动。 她微睁开了眼“宸哥哥，宸哥哥……”一遍一遍叫着那个她魂萦梦牵的人的名字，心痛如同刀割。而这边，其实活着好好的亦宸，和欧书诺日夜兼程，直奔京城，可是遇到连阴大雨，在路上耽搁了两日的行程。亦宸心里一万个不放心，却也只能无奈。 “怎么办呢，都已经三天了，再这样下去怎么得了啊？”皇后沈静言这几日常来这汀兰小筑照料陌裳，和慕容宇晖夫妻的感情也缓和了很多，她生性善良，为陌裳的病忧心如焚。 “裳儿，裳儿。你醒过来，你醒过来，你说过你答应过我，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失去你的。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才能够抓住你？告诉我？我到底该怎么做呀，裳儿？”慕容宇晖紧紧抱着陌裳在怀里，这个小他八岁的妹妹，自幼就是他们的心头肉，他对陌裳的宠爱简直是深入骨髓的。 “大——哥，我要离开这儿，我……我要去牧云山庄，陪着——陪着父皇和母后，我要用一生一世给宸哥哥守丧。” 陌裳的声音虽然微弱，整个屋子里静静的，大家显然都听到了。 好意识只是浅浅的恢复，我就感觉到全身火烧火燎般的疼痛，勉强睁开眼环视四周。“好好好，裳儿要怎样大哥都依你，都依你，你乖乖的好好吃药，好好吃饭，好不好？” “慕容宇晖，你怎么能这样？你怎么可以答应他？”南宫浩怒气冲冲的质问着。 “我能不答应她吗？你们知道吗？自从我答应她离开这儿，答应她为亦宸守丧，她竟然不再呕吐，竟然好好吃饭了，你们知道吗？”慕容宇晖一脸紧张道。 “那是因为她的生活有了寄托，情感有了宣泄的方式。”林墨补充道。 “你怎么说？”慕容宇晖望着南宫浩。 “我还能怎么说，你不都已经拿了主意了嘛。”南宫浩无奈地叹了口气。 “可是你要怎么自圆其说呢？裳儿毕竟是你的名正言顺的妻，毕竟是夜寒的国母啊。”林墨急切地不得了。 “那就只能委屈裳儿了，我只能对外宣传她病逝了。” “这么一来，她也就没了退路了，不是吗？”林墨又是抢白。 “你以为她还愿意做夜寒的皇后吗？她先是撞碑哭墓，接着又一病求死，现在更是铁了心的要拿一辈子为亦宸受伤，她对亦宸用情之深，意志之坚连我都感动了，你还看不出来？”南宫浩自顾自的说着。林墨暗叹了口气，心下除了无措还是无措。 “现在我能为她做的最大的付出就是还她自由，放她离开了。我也许是世界上最可笑的君王了吧，竟然放任自己的皇后为了别的男人飘然远走。” “对不住了。”慕容宇晖轻拍了南宫浩的肩膀，南宫浩会以谅解的一笑。 “我和书颜陪她去牧云山庄，反正书颜也很想回去了……” “谢了林墨。” “谢谢你一直愿意在她身边，好好守护她……” “皇上，你我之间，还要提谢字吗？再说了，你知道裳儿对于我的意义。” ##第一百一十章 111原来——她对于你的意义从来没有改变过 原来——她对于你的意义从来没有改变 “颜儿。”林墨轻唤着，书颜的心却一痛，今天下午无意间经过汀兰小筑的偏殿，无意中听到他们三个的对话，无意中听到他的那句“你知道她对于我的意义。”她的心疼得厉害，甚至有一种被欺骗的受伤感。 她并没有回转身，林墨快步上前，抱住了她，书颜低头看着因为搂着她，袖子微微后扯而露出手臂疤痕的林墨，她轻而又轻地拉起他的袖子，细看那块丑陋的疤痕和还没愈合的箭伤，她知道，那是一年多以前的那场大战留下的，她知道失去陌裳是他心里永远的伤口，就像这疤痕一样，永远难以愈合。 她很满意此刻的心情，平淡漠然，没有下午的心伤，她不习惯让林墨看轻自己，她必须表现出自己的并不在意。 “我想你，颜儿。”林墨疲倦慵懒的声音，书颜心中一颤却又旋即恢复了平静。 “林公子，请自重。”疏懒平淡不见一丝一毫的感情。林墨看着书颜慢慢变白的脸色和僵硬在嘴角的笑容，心里竟然一阵抱歉。他知道一定是自己接连好几天只顾忙着裳儿的事，忽略了她，心里不舒服了。便想轻哄她。 “你方才叫我什么？我是不是听错了。” “林公子，请自重。”林墨见她是真的生气玲珑，很是莫名。 “颜儿，你怎么了？语气怎么这样冷淡疏离，是我啊，你怎么了？我们就快要成婚了，难道你还要和我这样生分吗？”林墨皱起眉来。 “谁要和你成婚啊？瞎说什么。”林墨见她这副粉唇微微嘟起的生气的样子，心下觉得可爱极了。 “好啦，我的大小姐，你就和我置气了，裳儿的事、亦宸的事都这样了，我哪还有精力应付你的生气呢？”林墨慵懒地说道。 “呵呵，倒确是我的不是了，我不该这么不识大体，不该自己没意思的和你生气，是啊，裳儿——我怎么会不知道她对于你的意义。”林墨愣住了。 “你？——” “不必意外，下午我不小心听到了你们的谈话，更不小心的是我无意中听到了那句话，我直到今天才明白，原来她在你心中的意义始终没有改变过。我真是傻，以为你心里有我，以为你可以忘掉过去，是啊，你爱了她十几年，怎么可能把过往的一切都一笔勾销呢？是我太天真了。“书颜一股脑地倾倒着苦水，林墨这才知道原来书颜是吃醋了，心下正暗自得意呢。 “林公子，既然你心里没有我，我们就不必成亲了，我看到了没有爱的结合所造成的悲剧，我不想走入这个可以预见的悲剧中去。” “你说够了没有？”林墨急切地打断她。 “我还没有说够。”书颜含泪嗫嚅着“我就是不明白，既然你心里始终爱的是裳儿，你又为什么要来招惹我呢？”说着便哭了出来。林墨伸手一把揽了陌裳在怀，陌裳想要挣脱，可哪里比得过林墨的力气大。 “颜儿，别闹了，你听着，裳儿什么都好，我也确实深深地爱过她，可是现在的我，以后的我，心里都只有一个颜儿，你听懂了吗？你明白了吗?”紧接着的是林墨早已落下的霸气的吻，书颜起先还拒绝，很快就大胆地回应起他的狂热了，这个她思念了八个多月的男人，这个她深深地爱入骨髓的男人，他也是爱自己的，她心里吃了蜜一样的甜…… 哎……本以为书颜是最淡薄不挂怀的女子了，没想到却也是这样的小性儿，其实女人都是一样的，她们越是爱你，越是眼里揉不得沙子，每个女人最大的心愿都是希望自己是所爱的人唯一的深爱吧……三日后，我已无大碍，身子也觉得轻松多了，轻快自在了不少。“雪吟，你去帮我把皇上请来。”我知道，是到了该面对的时候了，宸哥哥的死已带去了我对生命的全部热情和生命力，现在任何事情都无法扰了我心中的这片死寂了，我要用一生一世为我爱的人守丧，终于，再也没有任何人能分开我和你了，宸哥哥，我轻抚着怀中他当日送的锦盒，泪早已模糊了视线。 “裳儿。”南宫浩来了，他消瘦了很多，清减了不少，“皇上，请用茶。”南宫浩接过，“裳儿，这好像是你第一次替我奉茶。”南宫浩失笑道。 “裳儿不是一个好妻子，很抱歉皇上。”我歉然一笑，我知道勉强挤出的笑一定比苦还难看。 “裳儿，只要你幸福，要我怎样都可以。”他的深邃的眼眸隐忍着心伤，我知道他的心此时此刻也在滴血。我对他的吝啬的爱，我对他的无情，都曾重重地伤了他。我知道，我都知道。爱情也许本身就是自私的，而爱情最美妙的地方就在于它是唯一的，不可替代的，我可以骗了全天下的人，也骗不了我自个儿的心。 “皇上，裳儿谢谢你的成全，感激不尽。”我屈身向他行礼。黑衣，黑发，黑色的瞳眸冷冷地注视着我。 　　只是那冷漠，夹杂了多少愤怒、心痛和愧疚，我已经无法看清了。 　　我忍住浑身的颤抖，淡淡地笑，声音从未有过的轻柔婉约。 　　我说：“皇上，裳儿谢谢你。” “你不恨我，不怨我吗？”他茫然的空洞的眼神对上我更加空洞的眼神。 “恨什么？怨什么？早已不恨了，也早已不怨了，相反，我要感谢你的体谅，感谢你的成全。谢谢你皇上。” 我已经不愿意再哭了，直到今日，当我失去宸哥哥的时候，我才知道，原来我对他的爱不仅仅是等同他的生命，而是早已超越了我的生命。也是直到今日我才明白生命叫做哀莫大于心死。 “裳儿，我真的不愿意看见你这样，你这完全是在活埋自己，我想亦宸他也不愿意看着你这样的。”南宫浩满是心疼忧虑的语气。 “是，我就是宁愿活埋自己，我就是愿意用我的一生为他守丧。”我的心里除了穆亦宸还是穆亦宸，我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想他，我觉得只有去了那个避世的暮云山庄，远离烦嚣远离战火，我的内心才能得到最大的平静，这也是饿和宸哥哥的约定，我们携手一起隐居山林。宸哥哥，你放心，裳儿会替你实现——实现我们共同的那个梦。 “皇上，你我所有一切的恩怨今日一笔勾销，裳儿将日日为风天和夜寒的子民共同祈福，裳儿也请你看在裳儿的面子上，和我风天结万世友好，共享太平。” “我答应你。”南宫浩一脸严肃。 “裳儿谢谢你。”我深深地看了一眼南宫浩，这个深爱我的男人，这个重重地伤过我，也被我重重伤过我的男人，他终是给了我自由，终是放了我，可是，宸哥哥，你在哪里？裳儿要怎样才可以和你携手共度人生呢？他的背影挺拔俊秀地，在风中却显得相当单薄，神子般的华丽中竟隐隐透着无限孩子气的落寞和苍凉。面具仍被他握在右手上，捏地很紧，仿佛要将它握碎。 　　我和他经历过种种，痛苦得也好，重伤的也罢，却在那一瞬间产生一种共鸣地心酸，让我的心狠狠跳动了一下。我压下心中一切翻滚地情绪，语调平静而又轻柔地开口： 　　“人生，其实就是一场接一场的梦。以前的悲喜，想透彻了，也不过是另一场已然结束的梦。既是梦，又何必再挂牵呢？因为，我们总有一天会醒来，继续……新的梦。” ##第一百一十二章 谢谢你的成全 　　我缓缓地叙述，眼睛望着他，却没有望见他微微僵直的身体。我的视线穿过他望向遥远的时空，那个几乎被我彻底遗忘的时空。 　　劝慰别人容易，那么我自己呢？ 　　我轻叹了口气，忍着全身的疼痛，缓缓闭上双眼。深湛的冰色瞳眸，就这么静静地映着呆怔的我，那眼中的柔和、疼惜和心痛，几乎把我彻底融化。我尴尬地想要别开脸，他却轻轻抚摸起我的发丝，这一次，我并没有拒绝。 “其实无论是玲珑还是兰贵妃，她们都是爱你的，飞蛾扑火的一般爱着，她们的悲剧都是因了我的存在……” 巍巍宫殿，流不尽那盛世繁华。 红砖碧瓦的夜寒宫廷，三千粉黛，八百烟娇，争奇斗艳。 彩袖殷勤，醉颜红；红粉妖娆，美人妆。 一张张如花的娇颜，绚烂撩人，却也带着杀人的芳香。 尔虞我诈，宫心奇谋，步步惊心。那是夜寒宫廷给我的暗伤，给我的对冷寂最大的恐惧。 靠着廊柱坐下，遥望璀璨星空，心里却酸楚感慨。同样是在幽静的宫苑中，同样是孤零零渺小的我，仰望得却好像不是同一块天空，这儿，这尘世间已没了宸哥哥相伴，便是无穷无尽的苦痛。 夏日的夜空，是最明净柔和的，虽然比不上秋天的高远深邃，暖暖的风中，仰望漫天星斗，心好像也开阔起来。南宫浩安慰着自己，心里不住地暗示自己，只要她想要的就是我要给的，他的心痛得厉害，他隐忍着克制着。 夜风一吹，她觉得脸上凉凉的，这才惊觉眼泪还挂在脸上未曾拭去，她慌忙抬手用袖子抹了抹。原来还是会落泪的，只是这般的不易察觉。 星光如发亮的轻纱披覆在他的身上，年轻俊秀的脸颊勾勒出悦目的弧线，长睫毛的暗影下，清澈友善的双眸含着浅浅的笑意，这个英气逼人的一代英主，他是这样俊美，我却终是负了他。心里隐隐的有些不安和愧疚。只是，一切和失去宸哥哥的痛相比都变得太微不足道了。 “你……”他皱着眉，声音低沉。我的心因为他的语气而苦涩绞痛，他已经不向我微笑了。 “你不冷吗？”他担心地问道。 我有些吃惊，愣愣地抬头看他，他正一脸不赞同地看着我，目光相遇，他似乎微微一凛，我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飞快地移开了眼神。 星光同样柔美地照亮了一切，却丝毫照不进我晦暗的心。 因为解开发髻而披散下来的柔顺长发也随之轻轻飘摆，他的心一软，差点想伸出手去摸一下我那头丝顺的乌发。 “皇上”我有些不适应他的触摸，“就一会儿就好，裳儿，我真怕，真怕再也见不着你了。” “不会的，皇上，你如果想见我随时可以来牧云山庄的。” “我真怕我会后悔，裳儿。”南宫浩的声音低哑着，透着强烈的不舍和隐忍。 “皇上……” 最后他们什么也没有说，就这样静静地立在这宫苑中，这个夏夜静谧得让人心慌，饱含着离别的心伤和种种随风逝去的伤害也好，感激也罢。真正让她心惊的，却是他冰眸中一抹深深的伤痛，压垮她最后一丝隐忍自束的意识。仿佛烈焰中的一股幽蓝之火，燃得她全身如被撕裂般生生疼痛。 终于他还是离开了， 我看着他快步离去，忍不住再次抬头仰望夜空，夏夜的星星果然很美，我长长吐出一口气，要是一直能在这么美的星空下……就好了。如果，和宸哥哥的话……然而我知道，这是这辈子永远都不可能再实现的奢念了。 “书诺，你说裳儿会不会有事，我们最快还要三日才能到京城，裳儿她？” “穆亦宸，我快被你折磨疯了好不好，你能不能消停一会儿，你明知道急也没有用，还这般慌脚猫似的，安了心不让我自在是不是？” “哎呀，你这人真是，什么事你都不上心。”亦宸一脸无奈地看着欧书诺，似有嗔意。 “书诺，你说裳儿误以为我死了，会不会已经跟着南宫浩回了夜寒？会不会呀？” “你小子脑子是不是烧坏了，裳儿要是知道你死了，肯定是是受不了打击说不定还会大病一场，至于和南宫浩回去……呵呵” “怎么样嘛？”亦宸一脸急切。 “当然不可能啦，她这么爱你，一定是伤心欲绝的，怎么会和南宫浩走” “可是，她会受刺激，还会……天哪，我简直不敢再想下去了。” “这马车怎么这样慢，雨能不能不下了？”穆亦宸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铜镜中，那一张素颜，那一双清婉如水眼眸，却为何藏着淡若云烟的哀？ 静静地坐在华丽的雕花大床上，入目的，不是绮丽的朱红，而是满眼满眼的明黄，那代表着皇家地位的颜色，仿佛无时无刻在提醒着自己的宿命，为何，我是受尽宠爱的公主，为何我永远守不住我爱的人？为何一切我爱的我要的到头来都离开了我。 彷徨，忐忑，慌恐，紧张。 这精致白皙的脸上，抹了甜腻的胭脂蜜，晕开了烟雾般的绯然，淡淡的，散着百花的幽香。 然而，这一切还有宿命意义，我心里的良人，再也见不到，这一切究竟还有什么意义？殿外，夜幕已经深沉。顺窗远眺，那些迷离在夜色中的亭台楼阁，高楼殿宇，此刻，朦胧飘渺，显得格外瑰丽而神秘。 没有人守卫，我索性推开寝殿厚重的宫门，批了件衣裳，信步走在殿前宽敞的月台。 疏落的星光照在汀兰小筑高高的四方飞檐上，氤氲微茫，显得越发阴暗晦涩。她微感闷热，便披散了如墨的长发，扶着月台上的雕栏玉砌，静静地出神。 抱着双肩，我静默地坐到冰凉的石阶上，一头流瀑般的长发铺满了瘦削的肩膀，窈窕迤逦，泛着淡淡的烟笼光晕。 寂静之中，一阵脚步声传来。 我轻轻抬首，逆着光，看到了一抹卓拔挺然的身影静静伫立。寥落的星芒在那身明黄锦缎的长袍上洒下了点点辉光，薄唇轻抿，俊美无俦的脸上，一双黑眸镌刻着静水流深的睿智与深邃。 “大哥，你怎么在这里？”未等她开口，他已经先走了过来。 “裳儿，我知道你睡不着，来陪陪你。”他心疼的柔软的声音如果换做往日一定会是很感动吧，可现今的我，再也不会再有什么感觉了吧，宸哥哥似乎带走了我全部的感情，似乎抽离了我所有的知觉，我觉得无论是醒着还是睡着，不，其实根本睡不了，无论吃什么还是不吃，什么事对我来说都没有意义了 吧。 “大哥，我就想一个人静静。”声音冷漠的一定让人生凉 清清淡淡的一句话，难掩语气中的疲惫。 “裳儿……你有的不只是亦宸……” “大哥，你不会了解的，他对我来说就是我的命，我可以什么都不要，只要他活过来，没有他，生命的所有明艳都会褪去。 淡若风烟的话，言辞间平静如常，“裳儿，大哥只希望你能好。” 他转身离开，我的心坚硬的如顽石，这是我最后的一丝恐惧，没有了宸哥哥的以后的日子，我真想，我还记得多少个夜里，宸哥哥，就是站在这儿，就是这样……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原来是我自己痴傻了，从小到大，我从来没有怀疑过，我从来没有想过，我和宸哥哥是否会没有未来？在我心里，做他的妻一直是我唯一的心愿，我也如是坚信着，即便是去了夜寒宫廷即便是嫁了南宫浩，我甚至都没有放弃过这样的执念，可现在，良人不再，我要情何以堪呢？ ##第一百一十三章 南宫浩留书 113南宫浩留书 第二日我便送走了南宫浩，他在外征战已数月，朝中大小事务等急等着他去决断，实在不能再耽搁下去了，况且陌裳的事已有了打算，南宫浩更没了再停留的理由了。 马车已套好，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停当了，南宫浩知道我不会来了，因为昨晚我就告诉他我最怕离别，所以可能不会去送他了，确实我并没有去，我一生都在经历着各种这样的离别，我实在经受不起再来一次了，所以我放任了我的任性……听书颜姐说南宫浩走时神色很是凄惶，去不愿他最后记住的是我哭丧着的脸挂满泪痕的样子，我要她记住那个星空下璀璨的我，都给彼此惨淡的缘分一个最美好的回忆吧。 “喏，这是给你的。” “是什么？” “南宫浩给你的信。” “我在外面等你，记得早些出来用膳。”书颜姐温婉一笑，旋即出了门。 我拆开了那还残留着他温润气息的信，希望自己这次能争点气不要再掉眼泪了。 视线随着苍劲有力的字下移着。 裳儿：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也许我已经离开了你，你知道我做出今天这样的决定是有多艰难，对我来说，你是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我说过，你的笑容是我今生唯一的信仰。 当亦宸的死带给你的那种绝望以致于你不再笑时，我心里都如同刀割一般的痛，我一生自认从不会向任何人认输，但我知道这一次我输得彻彻底底，我用了一年的世间打败不了一个你心中的影子，我用了一年的世间熄灭不了你对他的热情。 玲珑的死更是让我顿悟，爱，就是要为自己心爱的人设想，即便是拿出自己的生命去交换爱人的幸福也是值得的，玲珑的无辜惨死是我的过失，是我重重地伤了她也伤了我自己，我知道爱——单方面的执念是一种毁灭，而这样的爱一定也注定了直至成伤。 我为我当初强逼你嫁给我的事追悔万分，我不知道是不是我一手毁了你的幸福，我不知道我是怎样地用了爱的名义自私地从亦宸身边夺走了你，却也狠狠地伤了我自己失去了你的一切…… 是我害你饱受身心摧残，是我害你们有情却不能相守，是我自私地想要拥有你，却并没有考虑你是否接受，我实在无法原谅我自己，我一己的执念害了太多无辜的人。 而你，我此生最爱的人，我眼见着你这样子折腾的形销骨毁的却什么也帮不到你，我不知道放任你离开是不是对的或者更糟，我不敢再奢求你爱我，因为我的自私和执念所造成的悲剧就在眼前，我没有资格再要求什么，我不知道你还会不会好起来，我知道亦宸对你来说的意义，我知道你心里的那个伤口可能永远都无法愈合了。可是我还是无时无刻不希望你能永远快乐。 还记得我们初见面那年，你才8岁，灿若锦熙的笑打动和融化连我，我是多麽珍惜那个时候的你，我是多麽渴望你能永远地开心下去，哪怕要我付出再大的代价我也在所不惜。 裳儿，这里有三道圣旨，这是我送你的最后的礼物，我许你三个心愿，什么都可以，你知道的，我一向说话算话的。 去了牧云山庄要好好照顾自己，我会每分每秒地想着你，希望你可以宁静地生活，能够收获你想要的幸福。 南宫浩留 我的泪再次打湿了信笺，我哭了这么多回，为什么还没有免疫呢，我为什么这么脆弱，脆弱得如此这般不堪一击。我收好了他的信，抹干了泪，我知道明日又是离别时，今晚我要好好陪陪大哥了。 席间所有人尽力避免不去提那些个伤心事，勉强的说笑，却听来很是扎心。他娇宠地用指背拂了下她俏丽娇嫩的面颊……轻轻皱起眉，手指上沾了层细细的粉，她双眸含着粲然笑容看着他时，他却怀念起捏着另一个女人娇小下巴时凝脂润玉般的触感。——绿绮，目睹着陌裳对亦宸的种种痴情，心底深处那个娇美的影子变得更加清晰了，他的脸一阵扭曲，心下难受极了。 他的目光因为她的笑声从眼前这张人人称羡的美丽脸庞滑开……勾起了他心里最大的痛。 天色已晚，，再加上从明日起又要开始连日里赶路了，慕容宇晖已将雪吟赐给了肖扬，二人也简单地举行了婚礼，这雪吟是与陌裳万万分不开的，所以索性肖扬和雪吟也都跟着陌裳去，还有林墨和书颜，订了亲的他们也都要回去拜望书颜的父母。 独倚床前的陌裳，美得让人叹息，脸上挥之不去的淡淡的惆怅，“裳儿，你还好吗？”是书颜关切得声音。 “我很好，书颜姐，你 和墨哥哥就要成婚了，裳儿真是为你们高兴。”书颜并不想转移话题。 “裳儿，你真的想好了吗？这可是一辈子的事，你真的……” “书颜姐，如果你是我的好姐妹，就应该要支持我的决定……”陌裳满眼的坚定。 “裳儿，我是不想见你苦了自己，你都不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多叫人心疼。”书颜的声音有些哽咽了，眼圈儿都跟着红了。 “好姐姐，我怎么会觉得苦？从此以后就再也没有人能把我和他分开了，我们就可以永远厮守在一起了，我只会觉得很幸福啊，怎么会苦呢”陌裳紧紧抱着亦宸的牌位。 “你不会打算把亦宸的牌位也带去？” “这是自然啦，我以后每日还要早晚三炷香，起床时、就寝前，我都要上香的。”书颜心痛极了，却又爱莫能助，心里只有干着急的份儿。 “姐姐，你相信吗？我甚至觉得宸哥哥并没有死，而是一直在我左右陪着我，真的，我真的有感觉。”陌裳紧紧拉着书颜的手，满眼的期待和激动。似是要找共鸣。 书颜很痴狂也很心酸，这裳儿错乱到了什么地步呀。却正是那一句：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第一百一十四章 陌裳离宫 我的际遇也算得上是可以称奇的了，我这一生指了两次婚，却嫁给了第三个男人，却又从自己的夫君那里逃离回到了我生命最本初的那个男人身边，尽管这个男人也许再也听不到我对他说我爱你了，只是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始终如一地爱着他，过去是，现在是，不管是多远的将来，也都会是…… 雪吟这个新嫁娘因了我的缘故，婚礼不能好好张罗，我心里真是愧疚极了，所幸肖扬倒是一表人才极体贴的，也倒是没有辱没了我的雪吟。书颜姐和墨哥哥历经了这么多最终走到一起是上天注定的缘分，我真是为他们高兴。皇兄尽管沉浸在对过去的缅怀里，却也渐渐敞开了心扉试着接纳皇嫂，我心里安定极了，终是没有烦忧了，我可以无牵无挂地去了，归隐，我终是懂了，当我失去了最重要的人当所有的世间一切都变得不再重要时，我才有资格有权利归隐。 我的心里还是很痛，每天一睁开眼想到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了宸哥哥我就会觉得心口很痛，全身蔓延着的苦痛几乎压抑得我快要窒息了，我苟延残喘着，因为我记得那个清晰仿佛真实发生过的梦，在梦里我答应过他，为了他，我会好好地活着，宸哥哥，你放心，裳儿不会食言的。 “公主，可以出发了。”肖扬为人稳沉，所有事情交给他打点我很是放心。“皇兄，嫂子，你们不要送了，快回去吧。” “裳儿，记得跟父皇母后问好，记得代替哥哥好好尽孝，记得要按时吃饭，好好照顾自己。”慕容宇晖唠叨了很多遍，事无巨细。 “天哪，大哥，裳儿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琐碎了起来？嫂子，你都不嫌烦的呀。” 皇嫂扑哧一笑，在万人面前威严无比的慕容宇晖就是拿我这个小妹没有办法。 “你这臭丫头，就是爱贫……”我享受着大哥的宠溺，紧了紧皇嫂握着我的手，她看向我的眼神我全明白，有感激有珍重有担心。 终归是要走了，随行的护卫纷纷上马，墨哥哥也上了坐骑，车马缓慢启动，“裳姐姐，裳姐姐。”有人在追马车，我听了出来，是欣儿。 “欣儿。”我吩咐车马停下，“裳姐姐，原谅我，我不敢在你病中来看你，我……”欣儿已然哽咽不已。 “欣儿，是我对不起你，宸哥哥如果能和你在一起，也许就不会……”我说不下去了，眼泪早已泛滥，她紧拉着我的手，“紧紧揪住已经过去的事情不累吗？，姐姐，欣儿早已不记得了，欣儿只希望姐姐你以后的日子能过得幸福。” 眼前这个柔美纤细的人儿已然长大，我知道宸哥哥的死带给她的痛一定也不比我少，我知道她含悲忍痛来送送我，我知道她所有的无奈和深情。 “好好保重，欣儿，要给我写信。”马车终是继续赶路了，我挥着手。直到地面上她那浅粉色的裙裳消失做一个点才罢了。 夜幕降临，黑暗，又是我最恐惧的黑暗。 很难受，甚至觉得自己还在吞噬我的水里挣扎，每一下呼吸都那么艰难。我哭喊着想睁开眼，想抓住任何一个可借以生存下去的东西……我似乎又再次置身火海，焦灼炙热，我的每一寸皮肤都好疼，眼泪刚从眼睛里流出来就被蒸发了。 求救了，却并没有人来……我放弃了，颓然倒在火丛中，无可奈何地化为一缕轻烟。 “啊，不要……”我惊呼着，“怎么了，公主？” 原来只是一场梦……我浑身冒冷汗，控制不住地发抖，宸哥哥，裳儿好想你，宸哥哥…… ##第一百一十五章 诈尸——亦宸没有死 “皇——皇——皇上”小桂子急冲冲地奔进大殿来，全身还不驻地打着哆嗦。 “发生什么事了？瞧你这副德行。”慕容宇晖不满的轻瞥道。 “不是的，皇上，皇上穆将军又活过来了。”小桂子战战兢兢地说着，生怕说错了一个字会脑袋搬家一般。 “胡说，小桂子，你好大的狗胆。”慕容宇晖恼怒了。 “奴才不敢有半句虚言，奴才刚刚亲眼瞧见穆将军和欧公子朝大殿方向过来了。” “你——你怎敢如此造起谣来，莫不是中了什么魔怔。”慕容宇晖正要治她罪时，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却响起了，他像是触电般的惊悚和讶异。 “参见皇上。”这人衣袂飘飘，执剑飘然，眉宇间自有一股遮掩不住的风流，身侧的那位不改的一袭白衣，慵懒疏淡，闲适极了。 “这，真的是你吗？亦宸。”，慕容宇晖简直难以置信。 “皇上，难不成您把我当鬼了？”亦宸打趣道。 “书诺？”慕容宇晖满脸的疑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皇上啊，他确实没死，我可以证明。” “说什么呢，你。”这欧书诺又开始了没正形，人散漫惯了兴许就是这般不着调吧。 欧书诺细说了亦宸被穆家父女所救，后又与自己相遇的种种经过，慕容宇晖心下了然，他紧紧和亦宸相拥，这二人名为君臣，实则早已胜过兄弟。眼见着亦宸活得好好的，心下失而复得的欣喜之情难以言说。穆丞相也得到了消息，久病多日的穆夫人旋即恢复了健康，整个宫里陷在亦宸回归的狂喜中。 “皇上，裳儿呢？”亦宸急切地目光。 “啊，天哪，这真是害苦了她。” “皇上，裳儿她到底怎么了？”亦宸一脸焦急。 “她以为你死了，事实上我们大家都以为你死了，她伤心过度，先是祭坟哭墓，当场撞碑殉情，尔后又是一病求死了无生趣，之后硬是逼着南宫浩宣布她因病离世，要拿一辈子为你守丧。”慕容宇晖没说一句，亦宸的心就紧一下，他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每句话都足以让他心惊胆寒了。 “皇上，你告诉我，现在裳儿在哪，她到底怎么样了？亦宸早已把君臣之礼跑到了脑后，追问着慕容宇晖。 “她三天前离宫了，去了牧云山庄。”慕容宇晖沉声道。 “牧云山庄”亦宸默念着，难道这一切都是天意吗？上一次的我失而复得裳儿是在牧云山庄，这一次让裳儿失而复得我，又是在这牧云山庄，我不能不感叹上苍精心的安排和刻意的折磨呵呵考验了。我苦笑了下，心里担心这裳儿的身子和心情，早已按捺不住。 “皇上，臣要立马去牧云山庄，现在，马上。”他眸中蓄满了坚定。慕容宇晖知道阻拦也是没有用处的，并不发话。 “这个疯子，还嫌折腾我的不够，一回来就又要赶路了，不过还好，这次是去我家，请皇上恩准。” “去吧，裳儿要是知道了一定会高兴得受不了的。”慕容宇晖的笑容一直蔓延下去，这是这么多天来，最舒心的了。 “穆亦宸，我告诉你，我这是舍命陪君子，你说说看，有我这样的情敌吗？帮你一路追到夜寒去，为了给你俩牵线搭桥混进宫当画师，陪你出生入死又把你给救回来。”欧书诺细细絮叨着。 “大恩不言谢了，书诺，谢了，你我之间，一切尽在不言中。”亦宸望着书诺，两人双拳相抵，早已胜过千言万语。 知道我心灰意冷，书颜姐难得多说了一些，也许此刻我已无心盘算未来，但……日子总还是会继续，苦笑，这不曾为任何人任何事停止流逝的日子，简直残忍。而我以后的日子注定了会残忍下去。 命运对我一再责难，我想不出是什么原因，也许是在暗示我，真爱本就是要久经考验，本就是这般的教人心魂俱碎吗？不得而知也无从知晓。 书颜姐低泣着叹息，“未来的岁月，我很怕。” “好姐姐，如果你是在为墨哥哥和我的过去介怀，那你就是自寻烦恼了，你应该知道墨哥哥是怎样的人，你自己选的男人，难道还没有信心吗？”我轻声安慰着。 “裳儿，你总是这样，这样轻易就看穿我。”她娇笑道。 “我们是一辈子的好姐妹。”我握了她的手，给她以力量，“一定。”那语气坚定异常，书颜姐，你一定会幸福的，因为饿要你幸福。能和心爱的人在一起朝朝暮暮，该是多麽值得珍惜的事，真到了天人永隔的时候，一抹微笑都是那般的遥不可及……放任自己的眼神游弋在虚无缥缈的世界，我的心沉重得竟然再无一丝情感可以擎受。 在并不舒适的客栈里临时歇歇脚，梆子的响声越过几重院落传来，听上去更加凄凉悠长，已经五更天了。 我微眨了下眼。烛心泡在融化的蜡油里，如豆的一点萤光似乎随时都会熄灭，我一动不动地躺着，心早已一点一点失了热度，空虚侵蚀了我，冰冷得可怕…… 天还没亮透，清淡的晨光照在窗户纸上，我百无聊赖心如死灰，只觉得对一切都失了兴致。我紧咬着下唇，手握成拳，身子轻轻颤抖着。宸哥哥的每一句话在我耳边响起，他怎么可以这样狠心地留我在这世间，怎么可以？ 她想忘记宸哥哥已离去的事实，哪怕忘记一分钟一秒钟也是好的呀，就可以暂时忘掉那一切，可是无奈，一切依然如此痛苦煎熬着，无休无止。 楚天秋方顷细霞，孤雁声悲，凄切伤杀！ 铁马叮口当，寒蛩不住，砧杵声杂。 银台上烧残降蜡，金炉内烟篆香加，感叹嗟呀，痛忆娇姿，恨满天涯。 转眼已是初秋时节了，我现在除了提笔写些东西，并无别的兴致了，我想用笔记录下些许回忆，不愿让这没了究竟，终是误了，徒留心伤罢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我害怕把你一个人留在这世上 “给我最快的马，能长时间不间断地跑。”马厩里亦宸的声音响起，一旁的欧书诺算是彻底地服了，这个天杀的穆亦宸是疯了吗？再好的马持续不断地跑还不得累死。我真是无语对苍天啊。 接着是两个没命的年轻人的策马狂奔，亦宸完全是心急如焚，想到这个误会带给裳儿的伤痛，亦宸就恨不得立马飞到陌裳身边去。看来啊，真是近墨者黑，和这一群人在一起待久了，什么漂泊淡漠呀，什么隐于江湖啊，什么优游从容啊，早就都不见了踪影，书诺只得无奈，谁要他爱上了我们的小公主，谁要他有一个这样为爱不管不顾如痴如狂的生死之交呢？ 日后才知道，尽管亦宸他们日夜兼程可最终还是比陌裳晚了两日，是的，陌裳又回到了牧云山庄——这个地方似乎和她有着太奇妙的缘分了，这是她童年留下最多温馨回忆的地方，这是她第一次和宸哥哥互诉衷肠的地方，这是她重新失而复得的地方，也恰巧，每次这儿都成了她的疗伤地，这儿总会带给她太多意外之喜。可是到了如今，再也不会有他的突然出现，再也不会有他的温情软玉了，往日的山盟海誓还言犹在耳，却早已是物是人非事事休了。 “裳儿，不要太过伤心了，别忘了，你还有父皇和母后。”程樱素温和的眼神，低低的柔声细气。她的气色好了很多，许是在这逍遥自在地待久了的缘故，母后的容颜看起来更为娇美，寒症也得到了稳定。父皇轻轻摩挲着我的发丝，痒痒的，微暖，和小时候的感觉是一样的。从小到大能带给我最多安全感的就是父皇和宸哥哥了，小小的我从小被父皇捧在手心里，宝贝着，疼着，受尽荣宠，在外人眼里似乎是从来不会有烦忧从来不会有苦恼的，可是，许是受了母后的影响，许是我与生俱来纤细敏感的性格的缘故，我一直很害怕失去，一直活在对爱的恐惧中，所以太多次，我错过了我爱的人，我放弃了他两次，他为了我远走戍边，他为了我出生入死，他为了我勇闯夜寒，甚至不管不顾的以身犯险潜入夜寒宫廷。而我，我又做了什么？我怎么能够原谅我自己？ 是我的所谓以大局为重，是我的犹犹豫豫，是我的优柔寡断，我的爱对于宸哥哥来说已经是毒药了，爱——直至成伤，当我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伤痕累累时，我最爱的人却已不在了……多讽刺的致命的一击啊。 “死生契阔，与子相悦；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他温润如玉的话还在耳际飘荡着，他炽热的眼神，他温暖的触摸，他满眼的深情，他所有的含情脉脉，都再换不回能与他的死生契阔、与子偕老了。 一生之中历经两场大战的劫难，什么也都看破，什么也都想通，什么也都了然了。 朝堂之中暗流汹涌的争锋，沙场之上金戈铁马的杀戮……美人娇娆，权欲熏心，何者才是英雄冢？ 　　乱世战起，我们于这纷争中求存，争的是权倾天下，夺的是倾国红颜…… 可是，我——被标榜做倾国红颜的我，心却早已冰冷，我宁愿自己舍了这倾国的容颜，我宁愿自己没有生于皇家，没有太多家国天下的重担，只想做一个平凡的女子，拥有一段平凡的感情和自己的丈夫粗茶淡饭携手白头。可是到底都只是奢念了，到底所有的美好都无情地离我远去了，一个人带走了我所有的爱的能力，我觉得自己变得麻木和迟钝了一般。 天才亮，薄雾弥漫，世界是淡白的，朦朦胧胧的，竟有些清冷，我站在这花海中，薰衣草的馨香弥散着，沁人心脾，深入到我的四肢百骸里，我深吸了口，确实，在这里，心境是最容易平静得，这里有我和宸哥哥点点滴滴美好的回忆。我只要守在这里，只要静静地，仿佛一切都静止了一般，我就可以在这里和宸哥哥天长地久去…… “吁——”两声马的长嘶，两个俊美非凡、英气逼人的年轻人纷纷下马，“少爷——少爷回来了。”老管家欣喜得连说话都颤抖了，自从少爷留书远走，已过去了快两年了，终于盼到他回来了。 “裳儿，裳儿，在哪？”亦宸像是失了心智一样，他一秒钟都不愿意再等了，这路上的十天赶得累死了两匹马，亦宸的心没有一刻不揪着，他无法想象他的裳儿现在是有多么的绝望，他不敢想象他的裳儿现在是多么的苦痛与无助，他只有一个念头，他要赶快赶到她身边去，再也不要她掉一滴泪，再也不要她离开了，他的心里有无限的忧虑也同时有着对未来种种美好的憧憬与期待。 映入他眼帘的是那绝美的曼妙的玲珑的背影，清瘦了，纤弱的盈盈腰肢似乎一手可握，她的背影看起来那样的单薄，有一种深入骨髓的哀伤，他看得心伤极了，她该是为了自己掉了多少泪，该是多麽恐慌和无措，她许是穿得太单薄了， 小小的身子有些微的颤抖。亦宸想下一秒就拉她入怀，紧紧地抱着她，他想她想得都快发了疯，而她就在眼前，他生怕自己会吓到她，他看起来那样的纤细美好，亦宸真怕稍不小心她就碎了。 “敢问姑娘芳名？”记忆定格住了，陌裳像是被雷击了般，惊得一动不动，是出现了幻觉吧，这话分明是上次在这儿宸哥哥说过的呀，陌裳皱了皱眉，不愿也不敢再去想。 “在下姓穆，字恋裳，如果姑娘还姓慕容那么我是来找寻我的娘子的，如果姑娘已成了南宫夫人，那在下就是来看老朋友的。”他那磁性的声音响起，陌裳早已是泪流满面了，她觉得自己一定是错乱了，一定是疯掉了，竟然以为宸哥哥在和自己说话，她的呼吸很急促，甚至隐约间已嗅到了宸哥哥的气息，一定是自己混乱了，她固执得不愿回转身，真怕这一切其实都只是一个梦，一个荒诞的幻觉。 “裳儿，是我啊，我回来了，我回到你的身边来了啊。”亦宸柔声道，生怕吓坏了她，她慢慢地回转身，不可置信着眼前的一切，是他，虽然消瘦了苍白了，可是那张刻骨铭心魂牵梦萦的脸，那深邃的不可见底的眼神，那足以迷醉所有人的英气，她的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裳儿，我这一生从来没有怕过任何事，就是连死也不惧，可是在我倒下的那一瞬间，我竟然害怕死去，我怕把你一个人留在这世间，裳儿，为了你我竟然害怕死去。” 紧紧相拥着，久久、久久地不愿放开，这个迟到了太久的久违的拥抱，足以把往日所有的阴霾积累了所有的寂寞与哀愁一笔和那勾销。 “宸哥哥，真的是你吗？真的是你吗？”陌裳到现在还怀疑自己的双眼，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这种失而复得的难以言状的狂喜任是谁都接受不了的啊。 “是啊，裳儿，你是不是高兴得昏了头啊，我回来了呀，我没有死裳儿，他们把别人误当是我给带了回来，这个该死的林墨。”亦宸打趣道。 “天哪，我简直兴奋得快要昏倒了。” “别再昏了呀，我的公主，你想把我吓死吗？听他们说你又是撞碑殉情，又是一病求死药石不尽，又是万念俱灰的。听得我心惊胆战的，一路上是担惊受怕，生怕你有个好歹，你知道不知道啊。”亦宸满脸忧心。 陌裳刚欲开口就又被打断了，“你看看你，我的小公主，你能不能为了我珍惜下自己，你不知道我会心疼得吗，看你小脸瘦得。”说着伸手来摸，陌裳心里喜滋滋的，她生命里唯一的那个男人重又回到了她的生命里，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前一刻她还在这儿黯然神伤，这会子她却还魂了一般，觉得有再世为人的感觉，一直晃于太虚中的飘忽感顿消了，只因为眼前这个人，他支配着她全部的喜怒哀乐啊，这辈子，只为他喜为他悲，为他哭为他笑，于愿足矣。 ##第一百一十七章 一生一世一对人 他们回到大厅，见过了父皇母后和欧伯伯、欧伯母，当然还少不了林墨和书颜，一大家子人见着亦宸安然无恙地回来了，欣喜若狂的那个难以置信的劲儿，自是不消说。 “都怪林墨，真是笨死了，不知道是把谁给带回了，真是的，害得我们一个二个都这么伤心。”林墨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也不能怪我不是。”“嘿嘿。” “不怪你怪谁。” “娘子，我错了嘛。”瞧见他们俩感情这么好，整个大厅里的人都笑做一团，“胡诌些什么，谁是你娘子，最是没皮没脸的。” “你们这样子打情骂俏啊，欺负我孤家寡人是不是？”欧书诺佯装恼怒，能见着自己的妹妹得到幸福，他心里说不出的欣慰，林墨这小子他很放心，一定会待书颜极好的。 “说到这儿，我想起来了哦，裳儿你要小心了，首阳有个穆姑娘要和你抢亦宸呢，人长得可水灵了，不说倾世之颜，也是难得的貌美呢，你——” “还胡说，当心闪了你的舌头。”亦宸抢白道。 “穆姑娘？”陌裳心中一阵狐疑，却不便去问。 夏夜——在牧云山庄却并不觉暑气很重，反倒清凉自在很多，满天繁星，像宝石般璀璨异常，陌裳轻依在亦宸怀中，一切静谧得完美契合。 “裳儿，你知道我有多想你，我爱你，裳儿，永远永远都不要再离开我了。好吗？” “是，我永远都不会再离开你，宸哥哥。” “不过？” “不过什么？”亦宸很是惊惶。 “不过那个什么穆姑娘，到底是谁？你和她发生了什么？你有没有喜欢上她呢？” “什么呀，你别听书诺乱说，他就是唯恐天下不乱，在我心里眼里只有一个人，过去是现在是，未来未来也都会是的。”亦宸急着表白。 “她是不是很漂亮啊？”陌裳那清爽如水晶般透彻的声音响起。 “没你漂亮。”亦宸淡淡的，心想，原来裳儿也会吃醋啊，心里美滋滋的，偷着乐。 “那就是说漂亮了。”陌裳嘟起粉唇，眼睛眨巴眨巴的。陌裳抬头望向他，怔怔地看着他微湿的头发轻轻随风舞着，薄薄的唇轻抿，嘴角微微扬起，与唇边的酒窝勾勒出一个漂亮的弧度。他的脸上，从额头到鼻尖都被一银色月光笼罩住了。我只能看到他那双长长的睫毛覆盖下，亮色的瞳眸，带着温暖的笑意向我靠近。 “不是不是，没有人能和我的小公主相比。”亦宸轻哄着，陌裳终是笑了，这个笑那么甜，一直甜到了心里去。他微微低头俯视着仍半卧在他怀中的陌裳，眼神甚是专注，眸中竟是陌裳模糊的身影。 “裳儿，这辈子，不下辈子，下下辈子，你都是我的妻，我要生生世世追寻你，和你做夫妻，和你一起白头偕老。” “嗯。”陌裳的心从来未有过的平静，她生命里唯一的男人这样地抱着她，这样地说着动人的情话，她再也没有不满足的了，这一切太美好了，陌裳还觉得像是一场梦一般，踩着云彩般轻悠悠的，沉浸在狂喜的幸福中，无法适应！ 墨黑的丝丝发缕在花海中，微风地扶动下不住飞扬着，陌裳时而贴着他白皙晶莹的肌肤，时而又扶过他薄薄的微微扬起的唇。窄窄的鼻梁，如山上雪般衬着幽光，拔卓挺立。而那双细长剑眉下的眼睛，她竟仿佛是第一次看清了它们的全貌。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带出瞳眸中温暖的笑意，忽闪着明亮的光芒。那双望着亦宸时灿若星辰的眼眸，隐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痛楚亦沧桑，竟仍清澈地如一汪秋水。陌裳的眼中闪着异样的光芒，这样绝世的容颜，这样相拥的一对璧人。一切完美得让人不忍心打扰这份安恬的静谧。 “裳儿，以后跟着我，可能你就不再是公主，不再会有富贵荣华，不再受尽尊宠了，这样是不是没有关系呢？以后完美可能要过寻常百姓的日子，要漂泊抑或隐于山林，这样是不是没有关系呢？可能我们……”亦宸不断地絮叨着。 “究竟还要我怎么做，你才愿意带着我离开呢？”陌裳深深地望向他，眼里是无尽的柔情和坚定。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裳儿，选择我你一定不会后悔，以后，我会用一生一世向你证明，和我在一起是值得的，好不好？”亦宸急切地样子像个孩子。那般率真那般干净又是那般执着。 “宸哥哥，你无需向我证明什么，我早就认定你了啊。”陌裳淡淡地，笑意却早已溢满了整个心间。 “裳儿，我穆亦宸，何德何能可以拥有你？” “宸哥哥，裳儿何德何能可以拥有你？”一长串的静默，心与心的低语，那样暧昧地让人痴迷。 “那个穆姑娘到底是谁，你还没说呢。”陌裳佯装生气道。 亦宸有些无奈地：“好啦，你就别问了，真的没有什么嘛。” 陌裳佯有点抓着不放：“好啊，你，都不敢跟我说，肯定背着我做了什么，宸哥哥，你欺负裳儿。” “裳儿乖，真的没有，只不过他和他父亲救了我的命……” “真的吗？”陌裳一脸怀疑地看着他，“我要去问诺哥哥。” 亦宸头晕：“哎呀，他最会整我了，你可别——” “怎么，你心虚了是不是？” 亦宸顺势说：“好好好，我投降了行不行，穆夫人……” “谁是穆夫人呀，你乱说。” “我有乱说吗？你不是只嫁给我的吗？” “谁说的，我还要考虑下呢。” 亦宸紧张了：“什么，你还要考虑，考虑什么？” “你这样不坦白，我还要考虑到底要不要嫁呢？” “你、你、你，都是那个欧书诺！”亦宸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扶着还有些疼痛的手臂，亦宸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宸哥哥，让我看看你的伤。”一道道剑痕和箭伤，陌裳的泪大滴大滴地落了下来，轻轻抚摸着，似乎这些伤在自己身上一般，陌裳觉得好痛。她低下头，轻轻地一一吻过，“还疼吗？” “被你这样一吻，怎么还会疼，早好了。”亦宸的笑意更浓了。 夜凉如水，亦宸一边帮陌裳把襟口的衣服，整理好。手指冰凉的触感让她忍不住浑身一阵酥麻，脸“唰”一下便红透了。 “怎么了，还害羞吗？”亦宸笑道，这样的裳儿真是可爱极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小舟从此逝 夜晚的空气清清凉凉，细雨轻飘飘的、不着边际的洒着。很多年过去了，我都还清楚得记得往昔那些种种的爱恨交织，过着如今这样恬淡静谧得日子，守着自己最爱的男人，心里真是再幸福不过了，我们就像两只小船，在历经了大风大浪之后，终于驶进了停泊的港湾。似乎直到现在我还晕船呢。 有一条小小的船，飘泊过东南西北，西北东南，盛载了多少憧憬，多少梦幻，船儿美丽，梦儿旖旎，穿过海洋，渡过河川，来来往往无牵绊。 我觉得我这一生就像木棉花一样，而花中我也最爱木棉，壮烈地来去，像灯盏，是温暖又是憩处。 几日后正是良辰吉日，母后和欧伯母经过商讨为我和宸哥哥，书颜姐和墨哥哥举行了简单却让人终生难忘的婚礼。 那日的牧云山庄处处皆是花，布置得清新雅致的洞房，拜堂行礼的前厅都首饰得别有风味，而我，我和书颜姐，成了世上最幸福的新娘，我们终是嫁给了自己最爱的男人，是啊，宸哥哥，我终于成了你的妻。 洞房花烛夜，你的深情款款，温情细语，你烟波流转着我一世都无以忘却的珍惜与甜蜜，回首过往种种，我们等这一天，实在等了太久了，我们绕了好大一个圈子，才发现，其实我们始终在原地，不曾离开过，爱，所以没有抱歉，没有泪痕，没有伤痛，只留幸福。 三日后我们两对都离开了这牧云山庄，墨哥哥和书颜姐要回到京城，风天不能失去墨哥哥这样的将才，姑父姑母还在等着他的奉养。因为我早已被宣布因病辞世，所以便再也不会有陌裳公主在这世间了，宸哥哥为了我决定带着我一起飘然远走，过属于我们的自在日子，从此这世间再无陌裳公主，只有穆夫人了。 “兄弟，一切拜托了。”我了解宸哥哥心里的愧疚和不安。“放心吧，穆伯伯和穆伯母以后就是我的责任了，你唯一要做好的就是让裳儿幸福，你知道她对于我们所有人的意义。” 小舟从此逝，沧海寄余生…… 我和书颜姐那日哭了很久，雪吟劝了再劝，新娘子不可以落泪的，雪吟已有了两个月身孕，说什么也是不愿同我分开的，于是我们四个人便成了一家人，从此以后再也没有公主与侍婢，再也没有将军和护卫，有的只是一家姐妹兄弟，快活自在地重生了…… 很多年过去了，我还是会想起南宫浩，想起那个爱我胜过一切，那个霸道狠戾却爱我入骨伤过我又深深地感动过我的人，还有那个世外谪仙，那个温润如玉的诺哥哥，我想他一定还在四处漂泊追寻着他想要的自由吧。 是啊，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我那涂涂抹抹的零零碎碎的记忆已有了沉甸甸的厚重，那是我全部的或美好或伤痛的记忆，揉碎在了风里，飘散进了花香里。 守着这个叫做幽幽谷的小天地，这是我们的“牧云山庄”是我们灵魂的憩处…… 忽然，一阵悠扬的箫声从身后响起，那紫箫清扬的声音激荡着我心底的一池春水，他眸中的柔情全倒影在我的眼里，我冲他微微一笑，情不自禁地眯起了眼，心中反复念着四个字：恍若入梦。那是我全部的幸福——与他一世相守，没有转乱，远离尘嚣，回归最纯粹的爱，笔落处，只见：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沉思往事立残阳。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我的前半生是受宠天骄，我全部的爱恋掺杂着无尽的哀愁与狂喜，我在跌跌撞撞中慢慢读懂爱，我伤过，痛过，失去过，得到过，哭过，笑过，遗憾过……这便是我的人生，世上没有了陌裳公主，却多了个能享着平淡幸福的女子。想起那日，想起出嫁之前母后陪自己在灵洛寺求得的那个“胭脂泪”的签文，心头一惊，“情天情海幻，香颜返故乡。”想来也并不是戏言了吧。无奈也好，痴恨也罢，通通是前尘往事了…… 我不知道所有人以后的事，我也不想知道，我只知道他们一定在世界的另一些角落里继续着他们各自的精彩，所以再也没有失去，再也不会有伤痛，他们都在我记忆深处明晰一如昨天。 “裳儿，我爱你。”一曲终了，他温柔地拉我入怀，夜色中山谷里更加幽静了，我轻倚着，和他一起晒月亮，我不知道还有多少幸福可以挥霍，只知岁月静好，我的心跳这般的平静柔和。唇齿间，心底最深处，还是渐渐温暖，弥漫出丝丝缕缕熟悉的幽谷清香。 　　我环过手，紧紧抱住宸哥哥，身体偎贴住他在细雨中冰凉，却依然坚实、令人安心的胸膛，只愿一辈子…… 　　宸哥哥喘着息，轻轻啄吻我殷红、微冷的双唇，一遍又一遍，轻柔而小心，然后猛地一使劲，把我紧紧抱在怀里，“我爱你，裳儿。”他用有些沙哑的声音，在我耳边轻声呢喃。我闭上眼，承接着他如暴风雨般猛烈的深吻和感情，无法喘息，盈融许久的泪终于自眼角滑下，落到我手上，灼热……那是幸福的泪，美得让人沉醉。成亲了这么久，我的脑袋还捣着一堆糨糊，迷迷蒙蒙的，不知今昔何夕，只知沉醉在这小小的却足以填满我心的幸福中……他微湿的睫毛忽地颤了颤，眸子微微闪亮，那笑容竟如月华初显，融融浸浸，飘渺优美，看得我不由痴了。我是这样得爱着我面前的这个男人——我的夫君。 而我，不再过问世事，不再有恐惧的相爱着，就只在星光闪烁，月色光华的山林间，轻轻描绘着天界人世的幽然。轻盈的花瓣，飞洒的落叶，打着卷，一圈又一圈，包裹住我，又飘然洒落。终有一天，我甚至会忘了我自己的名字，忘了全部的前尘往事，只知道我身边的这个男子是我生生世世所爱，是我永远的深爱与唯一…… 他低喃了声，忍不住低头寻住我的唇，深深吻下—— 唇齿间溢满温润的清香，渗进我每一寸肌肤，每一滴血液，只愿一辈子，在这个人的怀抱中，沉溺……幸福。 ##119番外一（林墨） 119番外一（林墨） 裳儿走了，是的，她终于还是离开了我的生命，现在陪伴着我的是书颜，一个如同水墨画般静好的娴静女子，终于，我从小到大放在心尖儿上疼的人，还是不属于我的，亦宸，他是幸福的，尽管他们经历了这么多，尽管他们忍受了这么多煎熬，可是他们注定了是要在一起的，这兴许是命运？也许一开始就是我的执念？ 然而，一路走来，我对她所有的深爱都化成了最隐秘的私语埋藏在心底，因为我知道我的爱带给她的不会是幸福只会是困扰和负担，更重要的是对书颜会是一种伤害。 别了，我最爱的人，是的，颜儿，原谅我，我已经守护了这个女子快20年了，她已经成为我生命的主题20年了，她早已是我心里的一颗痣了，永永远远无法抹去……但这一切我不会让你知道，因为我是真心爱你的，不同于裳儿，我渴望和你携手，渴望同你细水长流……我发誓会用我全部的生命来爱你，直到尽头…… 二十年后——— 我已做了父亲曾坐过的位置，官拜一品大将军，书颜也荣封了护国夫人，我们育有一双儿女，长男子悠，取“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之意，小女静言，是的“静言思之”这对儿女饱含着我们对故人的思念，无尽的…… 一日，静言问过我们“爹爹，娘亲，陌裳姑姑真的是我们风天国第一美人吗？为什么我从来没有见过她呢？” “静言，怎么想起问这个？”我觉得分外诧异。 “太子哥哥带我在皇上的书房里见过一幅美人的画像，太子哥哥说那是陌裳姑姑的画像，言儿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美丽的女子，比皇宫里的每个娘娘都美，甚至比娘……”静言忙收了话端。 “是啊，她的确很美，她是这世上最美的女子，但她美得不仅仅是容貌……”书颜若有所思的样子我至今记得。 自从裳儿亦宸他们走后，皇上便很少再提起他们，我们都知道裳儿和亦宸一起失去，最痛的是皇上——一个是他最爱的妹妹，一个是他情如手足的兄弟，亦宸的盖世之才，隐没确是国家的遗憾，但是这样子无所畏惧的洒脱，奋不顾身的相爱，任是谁都不会不理解吧。 是啊，二十年一晃而过，没有陌裳的生命似乎漫长得让人熬不住，还好，有书颜在伴，我心里一直充满了内疚和自责，但是我知道，这并不是我能左右的事，当爱已成了一种习惯，当爱她早已化作生命的主题，我又能如何？位极人臣，享尽荣宠，自是不必说。静言和太子两小无猜，活脱脱一个亦宸和裳儿的翻版，皇上已授意他们早日完婚，希望孩子们都能够得其所爱，不再经受我们曾经受过的苦痛。 裳儿，此去经年，我唯一的奢念便是想带你再去放一次纸鸢，但我知道这是永远不能够了……我只想在流年外静静想着你，不让任何人知道，我在想着你，一直想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