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小美是一只纯白色的博美犬,性别女,因为抱回来的时候不足月,又是深秋时节,天气偏冷,所以一直娇养在我床上。跟我感情最深,片刻不离的粘着。午饭后,我半躺在沙发上看电视,它跳上来坐到我胸口歪着头看我,湿漉漉的小眼神很是热切,嘴里呜咽有声。 我摇头,伸出一指点它鼻子,“今天不许喝酸奶,早上你都拉肚子了。” 它看我表情认真,知道没有商量余地,也不再闹,盯着我看一会,很快就睡眼迷离。我拨弄它竖着的毛茸茸的尖耳朵,笑骂:“不配为狗,简直是猪。” 它表情委屈的看我一眼,低叫一声,仿佛嗔怪我不懂它陪伴的情谊。头一低,索性破罐破摔,躺倒翻过身子,粉红色的肚皮朝上,四爪朝天一颤一颤的,很是销魂的睡姿。 我低垂着眼看它,它尖尖的嘴凑过来讨好的舔我下巴,媚眼如丝,很是谄媚。我知道它的意图,想让我给它抓痒痒的节奏,不忍拒绝,抬手在它身上有一下没一下抓着,很快它就去见周公。常日里灵动的眸子紧紧闭着,弧形的眼尾就像美女微笑起来翘起的眼角。 就像曾经看过的一本小说,飘的女主角郝思嘉,她就喜欢眯着眼晴翘起眼角魅惑的微笑,美的倾倒众生。也因此乱花迷眼情路曲折,等到看清楚真心,悔之晚矣。 胸口突然闷闷的,不由就想起他。和他认识源于一个网络游戏,双升也叫八十分,是一项增智健脑活跃身心的竞技类棋牌游戏,对牌手的计算能力以及行牌中对局势的判断解读能力掌控力有很高的要求,趣味性和挑战性兼备,一度风靡全国,许多平台都有这项游戏。 得益于良好的群众基础,全国比赛应运而生。那一日,我同平常一样打开电脑,进入牌室,浏览好友栏,毫无意外看到好友铁人蓝儿。 这是一个妙人,一天二十四小时这家伙在线时间超过二十小时,且几乎都是在勤奋的练牌,号称牌痴。轻点鼠标,挂到她身后看牌,瞬间她就察觉点我号送一朵玫瑰,忍不住轻笑,真是自恋的家伙,打着牌还眼观六路,注意有没有人粉她。送一杯咖啡,算是回礼,并没有开口招呼。 蓝儿落后好多,只是奇怪她没有逃跑,她牌品一般,赢起输不起,连着输两把,头也不回就窜,换桌再来,美其名换手气。 五副牌结束,牌局散了,头也不回的是她对家。我看在眼里嘴角扬起微笑,蓝儿大师又一次被嫌弃了。好在她线条粗,浑不在意这些细节。 好友栏消息闪,点开是蓝儿,“西沅,最近是不是有啥比赛啊?” “对的,马上要开始全国比赛,很多省市的牌手都报名参加,怎么,您这位大师也要出山?”她自认业余九段,民间娱乐第一高手,拒绝参加任何比赛。 “NO,本人娱乐第一,不参加比赛受虐。”蓝儿立场一如既往的坚定,“难怪,最近牌室好热闹,许多生面孔,打法古怪,我竟完全看不懂。” “他们应该是来自全国各地的参赛队员,熟悉平台,切磋一下习惯打法,做到知己知彼是很有必要的。你有什么看不懂的,他们常年参加比赛,牌龄都比较长,经验丰富,技术灵活多变,判断敏锐,记牌能力强,各有优势,你和他们打得多,熟悉之后就懂了。”混在牌室,也曾遇上这些牌手,出牌习惯确实存在差异,蓝儿这么说我也有同感。 “哦,刚刚那家伙真气人,牌打得乱七八糟,还送对方一个大底,我都没怪他,他居然还跑了。他跑屁啊,气死我。” 丢底牌那副我刚好看到,是蓝儿贴牌不好挡住对家甩牌导致的,“你们刚刚不是在打升级,在玩斗地主呢。”我毫不留情落井下石,所谓帮理不帮亲,是她的错肯定不会给她遮着。 “胡说八道,跟斗地主有个毛线关系?” “也没多少关系,不过就是三打一罢了。”我慢悠悠的回道。 “你,西沅,信不信我立刻,马上,分分钟把你拉黑绝交。”唯恐我读不出字里行间的愤怒,随后发过来一个喷火的表情。“朋友受了侮辱,你不两肋插刀,还说风凉话,有你这样的?” 说到被侮辱还真有点牵强,不过这边点开始,那边不打招呼径自离去是有那么一点点不够尊重人。谁让我是个护短的人呢,叹口气,“我信,你把他号发过来,我找他去。” “非渡。”回的很快,想必心里很是憋屈。 “收到。”查找玩家,锁定他在26桌坐着,我很快过去,在他对面点准备,他迟疑一下,跟着点准备。 “我靠,你是在帮我出气,还是去跑帅哥?做人有你这样的,你应该坐到他边家,狠狠虐他一百遍。” “闭嘴,你懂个屁,坐他边家,输赢都说不得嘴,可是对家不一样,挑刺奚落信手拈来,还不会显得尖酸刻薄。”蓝儿性急如火,嘴巴总是抢在脑子前面动。 “你总是有道理,一会我换个马甲去监督。” 我嗤之以鼻,“省省吧,换不换号有什么关系,你真以为打几副牌人家就记住你了,你来看牌就丢面子了么?”女人就是矫情。 说着话,进来两个人凑了一桌,牌局开始,我静下心来。非渡牌风犀利,读牌能力很强,帮庄细致,出的恰到好处,他自己当庄时候掌控力极强,几乎不需要对家多余操心,只需要跟着他贴牌就好。几副牌打下来,我对他心服口服,牌力在我之上,蓝儿这口气我是出不了的。 边家专情在又一个小光之后爆发,“一对通牌猪。” 晕,我是来找茬的,可惜目标不是他。我一贯不会解释,被污蔑通牌是第一次,一时间出牌速度慢下来。 非渡点他号打出一个问号,专情说:“无道理推牌太多,哪有那么多巧合,必然是通牌无疑。”报时器响,他索性托管出牌,在大厅刷喇叭叫嚷,“26桌有一对通牌猪,大家速来围观。” 蓝儿沉不住气,辩解道:“不要冤枉人,他们第一次打牌,怎么可能打通牌?是人家判断能力强而已。” 专情看到有人帮腔,调转枪口开火:“你就是一瞎子,看不出他们出牌的猫腻,别去鬼扯判断,这牌出的天衣无缝,不是通牌出鬼了。” 喇叭的影响力和传播速度是惊人的,很快来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七嘴八舌开喷,其中最致命的就是本人最佳损友珞珞。小妞最擅长幸灾乐祸,火上浇油。 她一进牌室,点着我发言,“西沅,早给你说过别把人都当傻子,视频通牌要不得,你就是不听,被指控了吧。” “死一边去。”我气得很,都被骂通牌猪了,她还在添乱。 珞珞发一个撇嘴的表情,不再说话。 “不会吧,西沅会打通牌?若是真的也是一个奇闻。她那个朋友圈,哪个不是顶级高手,犯得上通牌么?我是不信。” “她们胜率挺高的,话说同样打牌,运气均等,胜率那么高难道不是刷的?” “西沅是咱这边的高手,这个非渡没见过,他俩个整一块通牌,可能性不大。” “QQ游戏里的人来自五湖四海,不照样往死里作弊。” 非渡突然开口道:“通牌的目的不是想要分么?” 专情没来得及开口,非渡强行退出游戏,算逃跑,扣了十五分。牌局散了,我跟着退出游戏,蓝儿说:“西沅,旁观你们打牌,看得出非渡水平极高,打不到一块十有八九是我的责任。我就不明白了,看的时候清清楚楚的,自己打的时候脑子就跟浆糊一样,完全不知道如何出牌。” “虽然信号不同,打法有差异,可是牌理相通,非渡出牌速度极快,可每张牌目的性很强,就像无数次深思熟虑过一样。他胆大心细,记忆力,掌控牌局的能力很强,是个很不错的牌手。你们牌力不在一个水准,读牌能力不够,互相扯绊,打不出配合也正常。” “靠,你意思是我很菜。” “当然不是,他牌力还在我之上,他的出牌给我许多不一样的触动,原来,升级还能这么玩。” 我略略回想一下今天的牌局,也不怪专情会骂通牌,非渡的牌思路开阔,刁钻的很,彼此第一次打却有一种莫名的信任感。打得很流畅,我身边高手如云,可这种行云流水一样的配合却是第一次。 “不是吧,你向来眼高于顶,难得这样夸一个人,他真的很厉害么?” “嗯,很厉害,是个值得学习的高手。不过蓝儿,他的那些打法你暂时不要学,对目前的你来说,有害无益。”蓝儿时间精力都有,唯一欠缺的就是牌感。牌感是一个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灵性的东西,有些人一点就透,而有些人一辈子也领悟不到真谛。 笨鸟先飞,勤能补拙说的都是常规,蓝儿整日泡在游戏,打过的牌局成千上万,水平总停留在一处没有长进就是这个道理。 ##第二章 闹剧过后,一连几日没有再看到非渡的号,如果他从此再不出现,他也不过是惊鸿一瞥的浮光掠影,在我生命里掀不起任何波澜。然而事实远非如此,他裹着沙尘暴彻底掀翻我平淡的生活,着实配得起孽缘这个词的深刻内涵。 所谓孽缘,必定是无数次阴差阳错苦心造就,躲不开的命里一段纠葛。 晚上八点,我抱着下午才在宠物医院沐浴过的小美打开电脑,刚上线,好友栏狂跳。这个现象比较少见,我点开几乎来自同一个人,我的师弟纵合,“敢不敢借我一百万金蛋,付利息的。” “西沅,有人欺负我,快来给我报仇。” “师姐,怎么还不来?望眼欲穿啊。” 臭小子肯定惹麻烦自己摆不平了,不然不会喊师姐。我点开最后一条留言,也是最新的一条,是蓝儿。“西沅,来陪我打一会,快被菜鸟气死了。” 我回道:“不打,怕你气我。” 蓝儿雷厉风行扔过来一把带血的砍刀。随即我进入牌室,再一次叹服本人的预知能力,大厅很是热闹。纵合和楚河斗口已激烈到无法转圜的余地,纵合道:“网络虽然是虚拟的地方,也可以找到你,差不多就行了,不敢比就认孙子闭嘴。” 楚河道:“谁差不多?口气比脚气还大的愣子,你比不,不敢比你是我孙子。” 围观群众甲点着楚河号道:“跟他来一局带彩的,你那技术全国第六,赢他不是问题。” 围观群众乙发一个仰天大笑的表情,道:“俩嘴货,你们到底是拼牌还是拼嘴,JW半天也不见开始,浪费观众表情。再不开始,我看不起你俩个。” 珞珞混在人群,道:“别伤和气,娱乐而已,好歹你们一个城市的,这样好斗叫外人笑话。” 纵合道:“你个倚老卖老的破烂玩意,我纵合今天还就比了,我的人来了,你找人咱真刀真枪的PK,一把年龄不是你不要脸耍横的资本。” 看到纵合打出我的人来了,我顿感不妙,转身退出牌室,点开好友栏,这种事只能问珞珞,蓝儿沉浸在自己的游戏里,两耳不闻窗外事,即便问也是不知。“咋个情况?” 珞珞回话很快,“新旧势力的碰撞,简单说就是小杨过遇上黄老邪,华山争霸。” 楚河是老资格牌手,参加过省里许多比赛积累一定人气,算是知名高手。纵合呢,虽然是新人,但是师出名门,牌风华丽,刚一出场就取得不俗战绩,属于新星。 双升本就没有绝对的对错,求同存异不行么?全国比赛还没开始,他们来自同一个地方,同一种打法,何必相煎太急? 我对着电脑打字,小美百无聊赖,不满的低叫一声。我没理会,它前爪扶着我的手腕,站起身子,张口探向我的手指。我避开,两手抓着它的爪子,提起它的身子,指责道:“闹什么?吃饱喝足也遛弯了,我玩一会不行?” 对我的指责它似乎感到惭愧,不敢看我的眼睛,只张着嘴吐舌头哈气。正闹着,电话响了,看一眼来电显示,有些气闷,不接又不合适,放下小美,身子后倾靠在椅子上接通电话。 “师姐,只有你能拯救我了,来吧,让那个全国第六变成历史,虐的他从此对双升失去兴趣。” 我叹口气,真不知道这自信哪来的。 “你怎么就这样不让人省心,天天跟人约斗,好勇斗狠,争那些虚名有意思么?他说他厉害,你让着他些不就行了,再怎么说人家也比我们出道早,跟师傅属于同一个年代,甚至同场竞技过,你闹得太僵不好看。再者说牌运也很关键,你要知道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技巧都是空谈,通过一两局PK的输赢就能决定水平高低?” 我这个师弟心气极高,最受不得人挑衅,陪着他打约战不是一次两次了。约战最不讨好,赌上自己的名声娱乐一群围观的人,真不知道纵合怎么好这口? “呸,你也太给他长脸了,在我眼里,他就是一菜瓜,拎着刀随便砍。” “你那么厉害找我干嘛,自己去。”这小子狂的,真不想搭理他。 “师姐,这不是双人竞技么?我一个人哪成呀。再者说了,我在大厅说的话大家都看着呢,你可不能见死不救。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就算不为我,为了师门荣誉你也不能不管我不是?” “现在知道师门荣誉了?不好意思,本人身体单薄,实力有限,担不起这种有赢不输的PK,为了不耽误你,请另觅他人。” “来了,他在大厅开始叫唤了,我若今天缩回去以后就不用混了。师姐,我知道错,以后再不跟人斗气,真是最后一回,你就再帮我一次,以后做牛做马报答你还不行?” 哎,到底是心软,我沉吟片刻,他意识到我的态度软化下来,以退为进地说:“你若不肯帮我,我只有去求师傅出马,到时候···” 我立刻开口,道:“记住这是最后一次。”开玩笑,怎么可能让师傅参与进来,他德高望重,圈里人气极高,打这种斗牌无论输赢都有失身份。他对我们几个,爱护包容无微不至,又护短的厉害,纵合去求,他纵使不愿也会答应,我却不能让他声名受损。 再次进入牌室,楚河已经找好搭档锁桌候着了。我点击坐到纵合对面,楚河不客气的说:“怎么找个女人来?” 这个游戏斗智斗勇很是考验智商,所以男玩家理所当然认为女人格局太低玩不好。我不置可否,纵合回道:“你妈还是女人呢,不也生了你?” 楚河被兑的哑口无言,半晌说:“以我的名望绝不至于和你们这些小辈玩阴招,有几个朋友想旁观,可以么?” 纵合道:“江山代有才人出,名望啥的就是死在沙滩上的泡沫唬不住人,不过你既然这样说我也不能不能不给面子。行啊,那就别锁桌,让大伙都看着。” 我闷笑,若是斗口,楚河差的何止一星半点,简直无从招架。 游戏开始,拜两人大厅斗口多时,围观人群再创新高。还有人在大厅发喇叭招呼,“江湖烽烟四起,99号桌正在上演新老牌王之争,大家都来见证历史。” 我晕啊,鄙人一向低调做人,如何承受这种压力?恨不得把纵合一脚踢飞,咬咬牙,把心思全部放到牌局,无论如何要打赢这场比赛。楚河号称全国第六,牌力经验都很老道,对家配合的丝毫没有漏洞,一时之间比赛陷入拉锯战,比分很是胶着。 看牌的人也不闲着,七嘴八舌说的很是热闹,我索性屏蔽发言区,努力静下心读牌。纵合出牌也少见的谨慎,速度慢下来,高手过招,每一张牌的处理都很慎重。 脚边的小美不耐寂寞哼哼唧唧来回蹭我的腿,我打到关键处,顾不得理会。好友栏跳动,我好奇之下点开,是珞珞。 “姐掐指一算,你们会被揍得很惨,知道楚河找的对家是谁么?来自L平台的第一高手,你们还是太年轻啊,没经验,怎么就不看看对方找的帮手是谁,晕着脑袋就上。” 我回道:“他就是找来如来佛,这个比赛也得打不是?摊上纵合这个惹事精,我有什么办法?” 珞珞深有同感,“你很清楚你的处境嘛,我就不过多提醒了,牌室好多人啊,哎呀,那个非渡也来了。” 我忍不住走神,猜测他会围观谁? “他在看你牌,没想到他记忆力这样好,你和他打一次对家他就记住你了。”珞珞实在是个八婆。 “死远点,别影响我判断。”我口气不善让她闭嘴,这样说下去根本没办法静心。 “偏不,跟着你才快乐,听说非渡和那个飞云都来自L平台,不知道他们谁更厉害?” 我关闭对话框,全副心神投入pk,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不能输。 这局牌打得很是辛苦,死了无数脑细胞,终于顶住压力,领先一级取胜。我来不及退出游戏,离开电脑瘫倒床上,小美尖叫一声随后跳上来,尖尖的嘴在我脖颈间嗅来嗅去,拼命刷存在感。 我揽着它的背,试图把它按倒,它拼命反抗,顽强的与我嬉闹。疯了好一会,它终于满足耷拉着尾巴,趴到我胸口不动。 我轻轻抚摸它,赞美道:“小美,你怎么这么可爱,这么漂亮,这么乖呢。”游戏时候顾不得它,它乖乖坐在我脚边不吵不闹,真是个好孩子。 它好像又听懂了,讨好的用头蹭我的手,继而用含情的双目望着我。彼此赞美才是和谐的相处之道,我们都懂这些,所以我们相亲相爱,哈哈。 一会功夫,它又开始睡眼迷离,好笑的是看到我不睡,它也强打精神陪着,看我一眼闭眼打会盹,再睁眼再打盹,熬得很是辛苦,眼睛就像灌了水,越发湿漉漉的惹人怜爱。 我拍拍它的脑袋,“宝贝,睡吧。”把它放到枕头上,走向浴室。 回来关电脑退出游戏的时候,看到一个好友请求,点开看居然是非渡。附言道:“你今天牌打得很好,希望有机会和你交流学习。” 我犹豫片刻,点同意。 ##第三章 以后的游戏时间基本都是和非渡一起渡过的。他毫无保留的跟我分享他的心得,比如增强记忆的方式,精确读牌的要素以及一些不得已的骗招,虚虚实实真真假假,很是有趣。 我看他如此诚恳,也把这边平台的贴牌信号以及一些高端的配合技巧说给他听,一次次磨合,我和他的配合渐入佳境,一时之间进入打败整个平台无敌手的境界。 每天跟非渡一起和来自全国各地的高手切磋,把各种技巧运用到极致,斗智斗勇斗判断斗变化,酣畅淋漓过瘾至极。不知不觉,我的游戏时间越来越长,和他聊天的话题也从双升转移到各个方面,直到音音的出现。 想到这里心口一痛,自嘲的想笑一下缓解闷闷的疼痛,眼底却湿了。网络那个虚无缥缈的世界,去放置真的感情进去真是再愚蠢不过。可是当时就是着了魔一样喜欢,他带我领略不一样的升级世界,体会妙到豪巅的默契配合,那种惊喜是之前这个游戏不曾带给我的。 只是那个惊喜如同烟花一般绚烂过后,留下一地狼藉,让我无从收拾。 今天是周末,从把非渡拉黑以后就再没上过游戏,对着电视发呆一个小时以后,还是忍不住开了电脑,对升级的喜欢已经渗透到骨子里,拔是拔不掉的。 进入游戏,好友对话框有珞珞的留言:“死了没?若没死透回句话。”我来不及回话就有新的留言进来,是蓝儿,“西沅,你不在我郁闷坏了,快来帮忙,有人骚扰我。” “有委屈找客服。”我随手回一句,进入牌室。随便找个桌子坐下准备,很快有人凑桌,打眼一看是个熟人,非渡他们队的殇诚。我犹豫着是不是要避开,没想到他先开口,客气地问:“在等人么?” 我苦笑,“没,随便坐的。” 殇诚随即点准备,一时无话。好友栏却不消停,蓝儿问:“你邀请他了?” 我没好气回:“你发烧了?” “那他怎么找你打牌?” “你猜。” “猜鬼,知道还会问你?” “你若实在好奇,不妨亲自进来问他,绝对标准答案。” 蓝儿撇嘴,“我虽然八卦,但是也有底线。” 说着话,一张桌子坐满,牌局开始,蓝儿跑进来旁观。第一副牌边家实在生猛,一个人表演完毕,三家跟着庄一人贴完二十五张牌,毫无招架之力。 蓝儿捂嘴笑:“清凉,这大光头剃的,秋风扫落叶一样干净利落。” 我不动声色问:“你拿这牌不会打?” 蓝儿道:“靠,这话说得,我不抓这牌不会打。” 接着第二副牌同样凄惨,持续被虐,小光诞生。蓝儿道:“奶奶的,这种晦气的牌就是逼人逃跑的节奏,你估计和殇诚八字不合,出来吧,别打了。” “你第一天认识我么?”我是典型的牛脾气,越输越来劲,刚打牌时候被一个成名高手虐的太惨,不依不饶追着人家整整一个月,逼得人家换号,自嘲惹不起,躲得起。 第三副牌照旧满手电话号码,蓝儿嘲笑:“哈哈,西沅,你这小手真可爱,抓的牌横看竖看瞧不出来打几,衰到这种程度,莫非昨晚挖煤去了?” “听说过对称原理么?” “什么鬼?” “对称原理简单说就是牌型对称,通过这几轮出牌我判断出帮庄跟我一个属性,都比较废。主牌实力集中在庄和殇诚手上,我得创造点机会让对家扣底。” 蓝儿狂笑,“天还没黑,做梦有点早,不过,你从哪里判断出殇诚实力强的。” 我来不及回话,看到珞珞进入牌室,小妞不认生,进来就咋呼,“西沅你这重色轻友的,忙着泡帅哥,留言都不知道回一下。” 我顿时尴尬的不知如何是好,恨不得一脚踹飞这个丫头。 殇诚顿了顿,回道:“是帅哥没错,只是帅的不太明显。” 殇诚喜欢调侃我是知道的,记得有一次我和非渡打牌,他进来旁观。边家水平一般,打的就比较放松,非渡一边打牌一边和殇诚聊天,随口说:“这几日工地验收,我没事可做,就躲在办公室抽烟打牌,竟抽了一整条,这样下去可不行。” 殇诚回的言简意赅,“你数烟头了么?” 非渡当即无语,回一长条点点,我笑不可抑,这攻击点选的有些抽象。 不知不觉怎么又想起他了,我叹口气,收回心思。果然,殇诚算计的好,真的扣到底牌,庄似乎不能接受失败,愣怔片刻后果断逃离。 殇诚说:“你们这平台什么都好,没有杂七杂八的作弊软件,只是牌手的素质太低,偏于小农意识,挣点分就窜,其实分有什么用呢?” 他刚打好字,逃走那位居然厚着脸皮又回来,坐下点准备。我对这种赢了打,输就跑,跑了再回来的人向来不宽容,使用会员特权把他踢出牌室。 “好厉害的无影脚。”珞珞赞叹。 殇诚道:“他再来不要踢他,真正的高手以牌服人,胸襟气魄要宽广,打得他心神俱裂再不敢坐你边家才好。” 我再一次无语,因为不熟也不肯接话,没想到那位韧性如此强悍,再一次去而复返。 我忍住厌恶,没有踢他,没想到他进来点着我的号开始骂人:“你个贱女人,为什么踢我?身为本平台游戏高手,你不知廉耻勾搭外人,勾一个非渡还不够,又来勾搭殇诚,你这么怕寂寞,怎么不去站街?” 我气得浑身发抖,那些刺眼到极致的字滚动着在我眼前无限放大,脑子里一片空白。好半晌,抖着手指打出几个字,“你老婆在殇诚家里。”然后捂着擂动的心跳落荒而逃。 这是我第二次因为非渡挨骂,第一次是那个音音,比这些字眼还要恶毒一千倍。 音音是这个平台类似于交际花一样的角色,漂亮妖娆,喜欢找男牌手打牌,嘴巴又甜,看到男号不管认识与否都亲亲热热的喊哥。还经常参与男牌手聚会,绯闻满天飞,风评一向很差。 非渡和她不知怎么就搅合到一起,等我发现时候他们已经形影不离。我心里不舒服,也不好干涉,只是委婉的劝说几句,让他聊天的时候注意些分寸。 没想到晚上就有一个陌生QQ号申请加好友,并且知道我的一些信息,我不疑有他加完好友之后带着小美出门遛弯。 回来以后,看到那个号通篇都是低俗的叫骂,极尽肮脏污秽。我从没有这样的经历,惊慌失措的找小悦商量对策。 小悦是跟着非渡认识的,是他们队伍主要成员的家属,一个可亲温和的女子,我们一见如故,聊得很投机。 小悦看到那些话义愤填膺,安慰道:“乖,你不要生气,这种网络暴力在我们L平台天天上演,一点都不稀奇。这件事交给我处理,现在你关上电脑去休息,什么都不要想。” 我嘴上应着,心里怎么会不想,我并没有说过激的话,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我一向谨言慎行,孤高自许怎么就和音音扯上这种纠葛?大家会怎么看我? 由始至终我都没怪过非渡可能在中间起的作用,只是我不怪他,他却找上门怪我。第二日,我如往常一样上班,午睡过后心不在焉整理资料,QQ窗口震动,点开是非渡。 他开门见山,问:“是你用小号骂音音的?” 我否认,“不知道你说的什么?” “我和你说的清清楚楚,我和她什么关系都没有,只是打牌。难道你不在,我还不玩游戏了?” 我突然想起昨晚小悦帮我处理的话,难道是她出面骂音音的?正想着,QQ闪,点开正是小悦,她截图把那些嘲弄音音的话发过来,最后来一句,“咱姐妹也不是白白让人欺负的。” 非渡等不到回话,又发来一条,“是不是你?若是你,我就帮你道个歉,冤家宜解不宜结,马上开赛大家都会在现实里见面,早点说开,省的到时候见面尴尬。” 我呆呆的,完全不知道如何反应,小悦这边也在说话。“好过瘾,我冷嘲热讽,一个脏字没有,把她弄得哑口无言,边上好多人看着,也够她丢脸了。” 我僵着手指,回一条,“非渡正在质问。” 小悦大怒,“他还有脸问,让你受那么大委屈,被泼妇侮辱,他有什么立场质问?你告诉他,是我骂音音的,我等着他来质问。” 我心里一暖,非渡又一条信息进来,“知道你在,回个话好么?” 我鼓足勇气说:“是我指使小悦骂她的,你也知道我不会脏字,所以···” “我就知道是那个女人搞事,她最会两面三刀挑拨是非,L平台都知道她为人。你跟她保持距离,再交往下去早晚带坏你。” “在你眼里音音是好人对吧?”我咬牙把昨晚复制给小悦的那段话截图发给非渡,“让你看看受尽委屈女人真正的面目,让你看清楚她有多强悍。” 非渡好一会无言,我却再受不了流进骨缝的辛酸,“我不会和小悦疏远,如果你们之间让我选择,我的答案是你,请你和我保持距离。” ##第四章 昨天被骂落荒而逃之后,总觉得对不起殇诚,虽然那句话对他造不成实际伤害,但毕竟牵扯到别人,难免心情郁郁。晚上小悦找我聊天的时候,我心无城府说起这件事,并央求道:“你帮我给他道个歉,是我一时心急口不择言。” 小悦回道:“小乖,我不在现场,把握不住说话的分寸。何况,你亲自说不是显得更有诚意,他人不错,我们现实里都有接触,幽默风趣,绝对靠谱。”说完附上殇诚的QQ。 我略略思索片刻,发送好友申请,没想到他居然在线,系统提示已经是好友,可以聊天,我开始敲字,“昨天不好意思,我失态了。” 殇诚很快回复,“没有关系,这种事情我经历多了,根本就没放在心上。你也不必在意,根据我的经验,那个人语气中的恶意没有醋意多。” 他这个观点奇怪的我十万分之一都不能苟同,想到他可能是另类的安慰,回道:“我已经没事了。” 殇诚似乎知道我不信,接着说:“若非关注你,牌室这么多人,他怎么可能留意你跟谁打牌?” 我看到之后虽然不会沾沾自喜,可郁闷的心情确实得到缓解,当然有一部分原因是得到殇诚的谅解。自我感觉道歉任务完成,心头一松,开始浏览网页搜最新的电视剧,打算最近游戏是绝对不碰了。 正看得专心,QQ窗口抖动,小悦说:“最新消息,老大今天去抽签,我们第一场比赛的对手居然是你们省队。” 当时我感觉事不关己,慢吞吞回道:“那我们就坐山观虎斗,看谁比较厉害。” 小悦摩拳擦掌,“在我眼里当然是我家老公最厉害,天下无敌。” 我不置可否。 小悦见我不回消息理解错误,以为我心情不好,发过来一个拥抱,“姐姐该打,你不能参赛已经够憋屈了,我还说这个,对不起啊,亲爱的。” 我盯着对话框又一次走神,原本我是在省队大名单里的,可是因为搭档临时有事沦为替补。后来认识非渡,因为配合的实在默契,他便提出跟我搭档参赛。 当时省队选拔完队员,落选的牌手加入其他省队也是有的,我就没细心琢磨同意了。没想到非渡他们队报名单的时候直接被赛事组委会驳回,原因是我作为省内知名牌手,观众熟悉度比较高,若代表其他省就失去全国比赛的意义。 我脑子简单,当时只觉得遗憾,不作他想。重点是后来,原本以为怦然心动的惊喜演化成泼妇骂街的事故已经够匪夷所思,够让人黯然神伤,没想到还是我太乐观。 连着多日,我工作之余避开游戏,专心致志养小美,追电视剧,努力做一个称职的鸵鸟,试图避开非渡带给我的阴影。直到今日,小悦发来消息,“我们赢了。” 短短四个字,我却被刺激到了,若他们队赢了,不是代表我们队输了么?我的那些队友多数是现实里接触过的,听到他们战败的消息心里很不舒服。 跟比赛未开始时候心情截然不同,我参加过城市联赛,最知道团体赛牌手的压力,那种集体荣誉感,对胜利的渴望,在比赛过程中造成的心理压力成倍增长。 我忍不住进入游戏,好友栏狂跳中,我一一点开,最让我无力的来自纵合,“西沅,我们输给A省你开心了吧,你教的实在好。” 他是我师弟都这样怪我,别人又该如何?我再一次落荒而逃,没有勇气面对我那些昔日谈笑玩闹的朋友,恍惚觉得整个平台已经没有我容身之所。 小悦浑然不知我的处境,大概从好友上线提示里看到我身影,说:“看到你了,怎么还不进牌室?华轩参赛没时间陪我打牌,姐都寂寞坏了,你来陪我一会好吧。” “我准备戒牌。”我心神不属回道。 “为什么?你明明那么喜欢,打得又好。” “我现在是卖国贼。” “···。” 我五味杂陈的心情实在承担不起聊天的兴致,“你玩开心,我需要静静。”不等小悦回话,关闭电脑,抱起小美走上街头,心里一遍遍回荡一个声音,再也回不去了。 往日我总在最热闹的牌室,身旁围绕无数朋友,自从认识非渡之后,一切都在悄然改变,直到现在面目全非。 茫然无绪走了好一会,周末的街头分外热闹,车水马龙,人流如梭,小美深有自知之明,知道这处不是它撒欢的地界,安静的靠在我怀里,悠悠然游目四顾。 现在许多公共场所限制宠物进入,我想了一下,绕开主街走向湿地公园。 人流减少,小美就在我怀里挣扎,我放开它,它原地抖毛,雪白的皮毛配上狐狸一样精致的美颜吸睛无数,特别是女人小孩,看到它总忍不住赞叹,“这狗狗好漂亮。” 小美很是傲娇,拒绝一切碰触抚摸,竖着尖耳朵机警的左避右闪,跑进公园,发力冲进草地的瞬间还记得回眸望我一眼,似乎叮嘱我要跟上。 阳光正好,我漫步游走,公园里人也不少,下棋,跳舞,唱戏各占一方角落,各自热闹着。石榴树下,竟然还有一桌打升级的,我忍不住好奇,驻足观看。 一副牌结束,有个大姐抬眼看到我,惊奇的问:“你是不是那个谁?”边说边仔细回想。 我若无其事笑笑,转身欲走,被另外一个中年男子拦住,“我认得你,城市联赛时候代表N市的,总想着跟你们这些号称专业的牌手切磋切磋,今天可遇上了。” “你们认错人了,我根本就不会打牌。” “不要推辞,从电视频道开播,我每晚都看这个比赛录像,坚持几年,常打比赛那几张面孔我怎么会认错?你是不是不和搭档打,就不会打升级啊,据说你们都有信号配合的。”他一双眼睛直直看着我,隐约有挑衅地成分。 我只好承认,说:“是的,我们打信号。” “有句话说得好,高手在民间,你觉得呢?” 我笑笑,委婉的说:“是,我队友中有个人的号就叫扬名全村。” 那人坚持说:“你跟我们打一局如何?看看你们这些电视高手脱离了信号还会不会玩升级。” 我很是为难,说:“恐怕没时间,我今天是来遛狗的。”边说边看向不远处一脸不耐烦的小美,它吐着舌头,焦急的望着我。 那人摇头,说:“是不敢吧,你们不和自己人搭档就不会打,哪像我们,兜里揣着牌,谁喊跟谁来。升级都被你们这些人玩坏了,加入那些杂七杂八的信号,跟公开作弊一样,失去升级原本的趣味。” 什么叫我们这些人?我抬眼看向他,骨子里那份骄傲被激出来,“你们不是在打闯三关么?我来,不过我时间不多,闯过去就不打了可以么?” 升级里面打分牌就像一个门槛,最是考验牌手的综合能力,一个处理不当,庄家就被摔的头破血流。民间闯三关指的就是5,10,K分牌的打法,若运气不好,一晚上闯不过去也是有的。 那人看我应战,得意的对对面的人挤挤眼睛,“可以,你挑吧,和谁搭档?” 我指着最开始把我认出来的大姐,说:“就她吧。” 大姐连连摆手,“我不行的,他们都嫌我不好,没人时候才允许我配桌。” 我笑着说:“没关系的。” 大姐对面的人急忙站起来让座,我走过去坐下,对不远处僵持着不肯过来的小美招呼,“过来。” 它对我歇斯底里一阵狂叫,边上人笑着说:“这狗真有脾气,要不,我去给你抱过来。” 我摇头,说:“它认生,就不给别人抱。”说完对他们说:“开始吧。” 半个小时不到,我让他们深刻意识到民间高手只能隐藏在民间,那个一脸倨傲的中年男子收敛起傲慢,客气的说:“下周你若有时间,过来指导指导我们吧,我们打牌十几年从来不知道还有这么新奇的打法。” 我淡淡说:“有时间一定来。”小美看我起身,绕着我飞速转圈圈,兴奋的打喷嚏,小耳朵一前一后抖动,可爱极了。 大姐突然来一句,“最近一直在播预告片,说是全国大赛马上开始,你水平这么高,一定参赛了吧。” 我刚被小美逗得好一点的心情又跌落谷底,“没有,名额有限,我还欠缺很多。” 中年男子说:“你这样的高手都没排上号,看来我们省队人才济济,肯定能夺冠。” 想起省队首场失利,我更是黯然,若是在电脑前,我会选择再一次落荒而逃。看着他们殷切的目光,我很是勉强的笑一下,转身离去。 比赛实行双败淘汰,首轮失利的队伍通过复活赛还有机会和那些来自全国的高手继续切磋,只能祈祷我的队友们顶住压力,打好接下来的翻身仗,迎来比赛最终的胜利。 在外面整整游荡一天,吃了晚饭才动身回家。回到家磨磨叽叽摸摸这里,动动那边,又想开电脑又不敢,坐到沙发上拿本书,看一会实在融入不进,烦躁的丢开。一抬眼,看到小美蹲坐在我对面,歪着头懵懂的看着我。 “你想干嘛?” 小美仰着脖子短促的叫一声。 “想洗澡?”我努力猜测它的意思。 它听到洗澡立刻夹着尾巴跑回狗窝,我对无意识威胁到它感到抱歉,目送它离开之后拿出手机登QQ。 珞珞有一条留言,“在的话赶紧进牌室,记得小号进入,越生僻越好,最好是刚注册的。” ##第五章 “为什么?”我被这几句话触动逆反心理,反弹的很是激烈,“我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了么?是坑蒙拐骗还是烧杀抢掠亦或是刨人祖坟?我做错了什么事情需要我隐藏不能以真面目现身?” 珞珞毫不客气反问:“你做了什么自己清楚,你若问心无愧,这段时间死哪去了?” 游荡这一天我也不止一次问自己,到底心虚什么?牌室里每天都有牌手互相切磋,不是我也会有别人交流这些信号打法,未必人人都认定是我说出去的。“你意思是我现在的处境貌似老鼠过街人人喊打?” “你自己来看看,有些事情不是靠躲就能回避过去的。我们都是相识几年的朋友,难道就因为一个非渡,一场流言蜚语你就消失不敢见人了?你是我朋友,不管在现实还是游戏里都是。” “我没有不敢见人,我只是,不想面对无端的指责。”我为自己辩解。“我要怎样,要跟谁打牌,跟谁聊天都是我自己的自由不是么?为什么随便一个不相干的人都能跳出来肆意侮辱?” “天真和弱智很容易让人混为一谈,你说这些话显然越过天真那条线。你在我们这个圈子里是个默默无闻的存在么?打个不恰当的比喻,一个富翁娶十个八个姨太太邻居们知道只会羡慕,而那些明星闹出绯闻就有无数人开喷。” 我嘟囔,“既然知道我处在风口浪尖,为何一定拉我上去示众?” “所以叮嘱你换马甲,快来,好戏马上收场了。” 虽然兴致不高,对珞珞口称的好戏到底残存三分好奇,随意注册个小号进入牌室。“来了,你在哪里?” “38,快来。” 你最三八。我把屏幕向下拉,看清楚38桌四个ID号,分别是纵合,冷瞳,非渡,飞云。我顿时眼红心跳热血沸腾,“珞珞,你作死呢。” “废话少说,赶紧过来。” 我冷静下来一琢磨,披上马甲等于武装到牙齿,我怕谁呢。手指一点,进入牌室,里面好热闹,旁观者是打牌人数的十几倍。看局数,正是第十八副,看比分,非渡他们庄上打10。如果按照竞赛规则,十八副牌一决胜负的话,非渡过庄就算取胜。 比分僵持,围观虽然人数众多,却没人发言。音音却在这时候跳出来,公开支持非渡,“非渡哥哥加油。” 纵合一向瞧不起她,“滚,价值一桶泡面的贱货。” “你骂谁?有种你说清楚。” “谁跌鼻子抢脸接话就是谁。” “你,信不信我告诉你师傅去。” “信,你连你一米八宽床板的尺寸都到处张扬,告状这种事还不是喝口水一样简单。” 音音迅速消音,下号逃离。我愤愤不平,这就是网络暴力,女人处在绝对弱势,男人骂街可以肆无忌惮,再声名狼藉的女人也做不到坦然应对。 “你让我看什么?看纵合斗牌?” “嗯,通过我这几日认真观察,非渡只要来咱这平台打牌,就有无数好手蜂拥着伺候。换句话说,就是追着打,就好像犯众怒了一样。” 我心思一动,又一想太过自作多情,不动声色说:“这是个好现象,只有通过不断切磋,才能找到攻击点,下次再遇上,比赛会更激烈更具观赏性。” “西沅,你是真傻么?” 牌局结束,随着四人退出牌室围观者也纷纷撤离,我好像看到蓝儿的号。她性子急躁,向来不耐烦旁观牌局,今天出现在这里有些异常,我点开她QQ,问:“今天怎么知道学习了?” “西沅,你来了,在哪里啊?我怎么看不到你,难道你也开始玩小号?” “是,看完有没有体会,他们对局精彩么?” “哎,我耗的是时间,看的是结局,行牌的精妙之处我再认真也看不懂啊。记得你以前说过不让我学非渡的打法,为什么呢?” “他打牌有些冒进,不过精确的计算和经验可以弥补,你做不到,所以暂时不要学。” “好,我听你的。” 蓝儿与其说是牌友,不如说是我的半个徒弟,我们认识纯粹是个巧合。那次我和冷瞳对家,她来坐边家眼看她底牌被对扣,颇有危机意识的她撒腿就逃。我和冷瞳面面相觑,精妙的配合马上要开花结果但又随着边家的逃跑变成一场镜花水月,心情有些不爽。 我有些疑惑,逃跑的惩罚自然重过扣底,不明白她为何这样?冷瞳猜测许是考虑胜率,胜率过低的玩家分再多也是被人嫌弃的。 我深以为然,这样的玩家平台也不少,退出游戏时候收到一个好友请求,正是蓝儿。同是女玩家,我没有拒绝,加上好友她迅速发过来一条道歉信息,“对不起,我今天不是故意要逃的。” “娱乐而已,不用说对不起,只是你真的因为怕影响胜率才跑的么?”我忍不住还是问出口。 “当然不是,你也知道许多人把分看得重,若因为我扣抵被扣分,对家多半会爆粗口骂人。我怕被骂,所以逃了,即便扣分也扣我一个人的。” 我笑了笑,还真是个义气女子。后来慢慢熟悉起来,她打牌我会去旁观,指点,她改进后效果实在不错,渐渐对我言听计从。 “小乖,在不在?” 小悦指定给我的这个类似小白的称呼让我适应的很是艰难,我不是一个矫情的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喊小美宝贝我都开不了口。抹一把额头惊出来的冷汗,回道:“在。” “来看殇诚和我家老公打牌。” “好,几桌啊?对了,我最近准备玩小号,你···” “嗯,我都明白,小号挺好的。26桌,殇诚说话比打牌更有趣,笑死人了。” 我正准备找个理由解释小号的必要性和合理性,被小悦打断,她实在是个善解人意的好朋友。所以她的邀请我不能拒绝,跟着进入牌室,可能两个边家实力太弱,旁观的一个叫莫绒的点着殇诚ID逗趣,“这边家是你花钱请来的吧。” 殇诚不否认,“嗯,我安插的卧底。” 莫绒道:“绝对是。” 过一会殇诚接着说:“他干的太明显,我都感到羞愧。太不专业了,这得打回去回炉再造。” 被调侃的人恼羞成怒,张口就骂:“滚你妈的,爷爷不认识你。” “老太监一个,当谁爷爷呢?这么大个人听不出来调侃逗趣,有本事你也说我,随便来。智商低到这种程度怎么好意思玩升级,去斗地主吧。” 莫绒点着那个ID说,“我劝你省点力气,换个桌子玩去,殇诚号称双绝,口才比打牌更犀利,L平台的刷子都比不过他打字快。” 正好一副牌结束,那人骂一句脏话撑场子,到底还是跑了。小悦老公华轩沉默寡言,边家走了以后跟着退出牌室,小悦迅速坐到殇诚对家,说:“终于等到他走,才能轮到我和大师学习一会。” 殇诚说:“早说啊,你想打我把他踢走不完了,多容易的事。” 小悦说:“不敢耽误你们练牌。” “练毛线,像华哥那样的残疾对家不祸害我就好了。和他打牌我有八字箴言,免费传授给你,胜负如尘,君心似水。” 一边挂着看他们热热闹闹聊天打牌,一边在游戏找我那些队友的ID,曾经我们也是这样边聊天边打牌的。许多东西都是在失去以后才察觉到珍贵,我是真的回不去了么? 聊天窗口抖动,珞珞道:“总算把冷瞳安抚好了。” “怎么?难道今天纵合发挥失常,气到他了?”纵合沉稳不足,遇到逆风牌就会急躁,经常甩错牌张给对方送分。 “嗯,冷瞳说他今天格外急躁,想赢怕输的心态导致技术完全变形,今天他甩牌失误被弹回去的概率超过任何一次记录。冷瞳庆幸的说,幸好今天没抽烟,不然会控制不住情绪拿烟灰缸砸到他脸上。”珞珞发过来一个呲牙笑的表情,“当然,他的确应该庆幸,不然明天又该去买显示屏了。” 我明明不想笑的,可听到这句话还是没忍住扬起的嘴角,冷瞳是电脑工程师,性子最温和不过,唯独打牌时候最是阴晴不定。他女朋友爆料,家里常备五六个鼠标,曾经有一次他发脾气,摔坏鼠标之后发现没有备用的,不顾三更半夜去敲楼下电脑配件门市的门。 “西沅,他们会因为一些误解说一些不中听的话,可是他们始终还是拿你当朋友的。不然也不会··” 我嘴角的笑意凝住,“我知道的,我没有记恨谁的意思,只是不想出现增加矛盾。时过境迁,我会找个合适的契机再次出现。” 珞珞发个笑脸,“你能这样想最好,纵合那个二百五一时激愤发给你的留言,早就后悔了,今天还问我有没有和你联系。” “他啊,和他吵闹多了,他说什么我才不当回事。”我故作轻松回道,吵闹是不少,这样刺心的话却是第一次。“好了,明天要上班,我休息了,晚安。” 珞珞回一句晚安。 我和小悦打个招呼匆匆下线,她估计沉浸在游戏里并没有及时回复。 当晚,陷入严重失眠状态,苦不堪言。 ##第六章 辗转反侧复辗转,总算在天亮之前合上眼,还分一份精神做个梦。当时我并不十分清楚是在做梦,情绪很真实,就连忐忑的心情也代入的十分到位。我鼓足勇气上号进牌室,看到冷瞳他们在打牌,就跑进去围观。 谁料想接下来的情形十分残酷,他们看我进来,置之不理还罢了,更过分的是纷纷把牌合起来给我一个冰冷的背影。我顿时尴尬,走也不是留更不是,胸腔里冒出来的酸楚直冲眼角,我很是委屈的泪流满面。 恍然觉得是梦的时候眼睛还是湿的,心还有些疼。愤愤的想,狗屁的距离产生美感,我对双升,对我那些牌友十分的依赖,我真心不想和他们保持距离。 由于失眠,工作时候也有些恹恹,惹来同事关注并问候,心里暖暖的就有投桃报李的冲动。下班时候邀请同事一起唱K,一群女孩子对这项活动一向热衷,纷纷响应。我因为家里还有小美要伺候,就申请晚到一会。 匆匆赶到家,喂饱小美以后,却很不巧被它缠上,它在走廊上跟我转圈圈,死活不肯单独在家,跳来跳去身形矫健,我竟抓不住它。我急得一头是汗,看时间差不多,只好妥协,拿出最大的包,对它说:“一会你得待在包里,不许随意走动。” 小美尖尖的应一声,抢先顺着楼道向下跑,我只好跟上。路边打个车,说明目的地,就把小美放出来坐到我旁边。司机透过后车镜看到,笑着说:“你家狗真漂亮,打理的也好,不然我宁愿不做生意也拒载。” 我笑笑没有说话,小美似乎意识到在说它,仰着脖子长长的毛发像是个围脖一样垂在颈间,越发衬的黑眸流转如宝石,狐狸小嘴尖尖的精致可爱。 路程过半,司机突然停下车,打开车窗和路边的人说话,然后转头对我说:“美女,跟你商量个事,有个顺道的客人,绝对不会耽误你行程,你看可以么?” 我一向好说话,点头同意。 上来的是一个女子,怀里抱着一个男孩,我便随手把小美抱起来放到我腿上。 那孩子看到小美,眼睛一亮,身子往我这边探过来。小美开始呲牙,喉咙里隐隐发出威胁,我赶紧对他妈妈说:“我家小美不伤人,可是认生的厉害。” 女人把孩子按在怀里,说:“宝宝,狗狗太凶,我们不和它玩。” 我听这话略有些不爽,心想是我们不和你玩好不好?诚然,在他们眼里小美的确是条狗,可在我这里是当成眼珠子一样呵护着的。旁人家的宠物狗总要学几个把式逗主人开心,比如拜拜,比如握手,我从不肯把小美当成宠物调教,就像自己的伙伴一样凡事有商有量。 纵然我有时对它威逼利诱,却从不许别人调笑逗趣。手机突然响了,我一手抱着小美,一手拿出手机说话。 男孩受他妈妈说一句,身子不再探过来,却把脚抬起,在小美眼前一晃一晃。我看着十分不妥,想开口制止,这边电话还没讲完,想着挂断之后再制止的,没想到小美连片刻都不能忍受这种肆无忌惮的挑衅。 这种淘气孩子制造的挑衅多半是好玩,并不带恶意,可是小美毕竟是一条狗,它分辨不出,所以十分愤怒,尖叫着扑过去。女子惊叫一声,动作十分敏捷,一手把孩子揽到旁边,一手竟打到小美。 我匆匆挂断电话,从底座抱起小美,女子眉头高高挑起,脸上十成十愤怒的表情,尖声指责道:“你家狗居然敢咬人。”说完紧张的查看男孩的脚,鞋子完整,并没有受到攻击。 我家教不算很好,也属中等,在街上和人高声说话都会脸红,更别说争执。可这种情形我也忍不住,说:“明明是你家孩子挑逗在先,好好的一双脚,在狗眼前晃来晃去,不是邀请么?” 女子很知道避重就轻的说话技巧,说:“还好没咬到我家孩子,不然,你就等着赔钱吧。” 我十分恼怒,张口就想说咬到算你活该,又一想这话过于刻薄,孩子毕竟无辜。就沉淀一下心情,勉强挂上笑模样,对孩子说:“以后在街上玩,看到别人家的狗,可不敢再逗弄了,不然就像刚才的情形多危险是不是?阿姨有个朋友,曾经就被狗攻击,全身上下咬伤十多处,在医院可受罪了。” 司机接话说:“是啊,昨天新闻上还说藏獒伤人,一死一伤呢。大姐,你带着孩子可要多操心,赔钱是小,孩子的安全最重要。” 女子板着脸,硬声说:“我知道,就是看着那狗小小的,没当回事。” 她话音落,车里的气氛不融洽到极致,所幸我的目的地即刻就到。司机在KTV门口停车,我把袋子打开,小美钻进去,付账之后拎着包顺利通过前台来到包间。 小蕾,芳芳她们已经开唱,桌上果盘,干果,饮料,啤酒满满当当,果真没有半分客气。个个都是麦霸,开始时候还矜持些,挑挑拣拣都是拿手的歌,后来就不像样了。酒水渗透,人慢慢开始癫狂,放一段舞曲众人嬉闹着群魔乱舞之后,彻底抛开包袱,轻易不敢挑战的歌曲,纵然歇斯底里也飚不上的高音,唱出鬼哭狼嚎的节奏。 总之很尽兴。小蕾灌我酒,笑嘻嘻说:“难得你这出名的宅女也肯出来与民同乐,多喝点。” 喝了她的,就不能拒绝旁人的,这点我很清楚,所以酒量还不及饭量的我迅速醉了。我醉酒有个特点,就是爱讲话,奈何大家都在嘶吼,全然没有办公室里的聊天氛围。 我有些无聊,招呼服务生泡一壶茶,热茶在手总算找回一丝清明,终于想起我还带了小美过来。一番寻找,终于在桌子底下找到,它已经被震撼的精神萎靡,想必十分后悔这趟出行。 那可怜兮兮的小眼神,勾起我的怜爱之情,纵然我心里清楚它是自作自受,可到底不忍心它继续受罪。装模作样看看表,惊诧的说:“呀,都十一点了,明天还要上班,我们见好就收,散了吧。” 芳芳毫不在意,说:“对我来说夜生活才刚刚开始。”转头问其他几个,“你们还要不要唱歌?” “我想要怒放的生命···”婷婷一嗓子嚎出大家的心声,“不要走,继续继续。” 我从一个组织者,沦为配角,在沙发一角静静等待。终于等到东倒西歪,等到唱不出完整调子,各自散去。 回到家匆忙洗漱,明明疲累的不想翻身,精神却十分亢奋,隐隐有失眠的觉悟。小美也来凑热闹,站起身两爪交错挠床单,嘴里嗯嗯唧唧,一年多的相处,我十分明白它的意图。 它想陪睡,可知道没有洗澡我不会同意它上床,所以在撒娇。不然以我这床的高度,搁不住它轻身一跃,彼此心知肚明它还想胡闹,分明持宠而娇。 我想了想开口,“不然洗个澡吧。” 小美变脸,短促的吼我一句,转身离去。 看它铩羽而归,我很是得意。带着一些酒意难免控制不住情绪,忍不住打开电脑,再次上小号进入牌室,没想到人居然不少。举目浏览,蓝儿依旧在牌室辛苦的练牌,我轻点进入旁观。 进入之后,一看对家居然是殇诚,依旧是边打牌边聊天的模式。我进去时候正好看到有人和他说学费啥的,我稍一联想,可能触及信号约定这一块的话题。 殇诚说:“学费没问题,如今穷的只剩下钱了。” 那人饶舌,说:“钱多也未必能找到好老师。” 殇诚接口,“我还没见过金钱不能解决的问题。” 我看到这几个字陡然勾起伤心事,从不与人争辩的我,仗着小号没人认识,忍不住开口,“金钱哪有万能?我妈妈生病,不知道花了多少钱,忍受了多少苦楚,还是走了。” 妈妈的病我从头到尾陪着,看着她活蹦乱跳,穿着高跟鞋优雅的走进医院,配合医生治疗,一步步变成吞咽困难,吃喝拉撒都在床上真正的病人,直到最后昏迷着拉出医院回家,其中的酸楚没有此等经历的人决不能体会。 殇诚继续说:“那还是金钱不到位,若是体检得当早发现早治疗,会发生那些事么?你看国家领导人,膳食均衡,有专人监护,个个长寿得很呢。” 我被噎住,自知不是对手,又因为这个话题心情格外脆弱,匆匆败下阵来。退出游戏,关闭电脑,对着窗户发呆。 想一会心事更是无眠,拿出手机登QQ,意外看到小悦的留言,她说:“既然他们都不再跟你玩,你就加入我们吧,大家都非常友善,有我在,不会让你寂寞的。” 我寂寞么?认真琢磨一会,好像是真的寂寞,我玩升级,养小美,都是为了排遣寂寞吧。可是我却不能答应小悦,公开投敌不成转入地下,我这般锲而不舍的投敌决心和百折不挠的行径若被有心人得知加以渲染,传扬出去该是何等的令人唏嘘,私心揣测足以媲美红拂夜奔这个民间典故。 我苦中作乐冥想一会,打出几个字,“不了,做个独行侠蛮好。” “是因为非渡你才不肯来的么?” 我看看表,凌晨一点,小悦向来注重保养,从不肯熬夜,今天怎得意外了。“还没睡么?”我避重就轻反问。 “睡不着,我和他吵架了,你认识肖峰么?这个ID是男是女?” ##第七章 她随口一问倒是问的其所,这平台多数的玩家我都见过现实里的样子。曾经我和珞珞最热衷的游戏就是对着ID锁定真人,三年前电视赛刚刚开播,网络上各路英雄展露头角,纷纷显出原形。我两个乐此不疲对照,评定,挑选面善包容心强的逗趣玩笑,很是热闹一阵。 “女号,一个大姐。”我沉浸在往事,不以为意随口回答。 “这个女人是不是长相丑陋,内心阴暗啊。” 这语气不遮不拦的不友好是怎么回事,印象里小悦温和斯文多少有些八卦并不喜欢非议他人,“还好吧,她惹到你了?” “我今天和华轩打牌,他指责我出错,我就生气退了,这个肖锋可麻溜就坐上。下午时候,华轩给我赔礼道歉并邀请打牌,我总要矜持一下为难他一会的,没想到这个肖锋又坐上了,气死我。” 我顿悟,原来肖锋身中流弹,当属无妄之灾。想了一下开解道:“气成这样至于么?华轩请你请不动,来了别人出于礼貌不好退而已。再者说大凡男人谁看到肖锋这个号会浮想联翩?大姐,别闹了睡觉好不好?” “你说一个女人顶着男人ID,不是心怀叵测是什么?” 网络暴力猖獗,出于保护自身,女玩家申请男号很平常的。小悦平常绝非蛮不讲理的人,这怨气深的,难怪总有人说不要和愤怒的女人讲道理。默想一会,难道这华轩太帅,小悦才紧张如斯?回头电视赛播出的时候,一定要看看真人版。 第二日上班,办公室清静不少,过度用嗓之后各自收敛。此中之最当属大嗓门芳芳,接待客户时低眉浅笑,谈吐温婉,进退得益成功伪装成大家闺秀,赢得客户赞美,并当场下订单。 那客户傲慢与尖锐融合的天衣无缝,比刺猬更让人难以靠近,芳芳成功拿下大家纷纷凑过来要求分享经验。芳芳一脸迷茫,“可能我今天诸神附体,运气好吧。” 小蕾不客气敲她额头,“快说快说,不然今晚你请大餐,我们的战斗力足以把这张订单带给你的提成吃成负数。” 婷婷附和,“本小姐已经算好,平均值为298,正好一顿自助餐的票价。” 芳芳苦恼的摸摸额头,“我若说今天接待她,是我唯一一次完全不用专业术语纯敷衍的聊天你们信么?” 小蕾睁大眼看向我,我点头表示相信,那客户美容护肤方面的专业知识比我们在座几人都还要专业,想用专业知识打动她显然不可能。婷婷看看我们,抓着芳芳的手,一脸钦佩,“改变战术,声东击西么?” 芳芳踱步回到她自己的办公桌旁边,说:“昨晚吼得太厉害,今天嗓子不太舒服,接待她的时候秉持一个原则,就是尽量闭口不言,为了不失礼于人突出我们的职业素养我全程笑颜如花,只是如此,真的只有如此,你们相信我吧。” 小蕾恍然大悟状,“原来她只想要一个善于倾听的耳朵,难怪我每次接待她的时候,她总是挑我语病。” 婷婷接口,“每个人都需要被尊重,而她,格外需要。” 小雪两手一拍,说:“阿芳,今天下班我们小小庆祝一下如何?” 芳芳撑着脸,兴致缺缺地问:“有何提议?” “好想锦艺城的酸梅汤,烤羊蹄,手工混沌。” 芳芳大眼一扫周围,小蕾和芳芳飞快的举手,看到我时,我很迟疑,做为一个资深吃货,锦艺城附近没少去扫荡,只是家里还有一只小吃货,就怕晚回去它闹脾气。 小蕾另外举起左手,“我代表她投票通过,下班就去。” 芳芳瞪她,“要不要代表她吃双份?” 小蕾把手放到我肩上,“不要扫兴一起吧,你家那狗肥的,晚一会喂有什么要紧。” “小美哪有肥?毛毛太长膨胀得了。” “是是是,就你家小美最好看,连眼睛都是双眼皮。” 我笑不可抑,到底没有推拒,下班和她们一块来到锦艺城。这里是商业区集购物,餐饮,娱乐,休闲为一体的时尚商业综合体,人流量惊人,所以车位很是紧张。 我站在夜市入口,看两边车子停的满满当当,想着一会交警过来贴违章条子的画面,不由想起不久之前微澜开车拉我们一起吃饭的场面。 那天比今天要晚一些,我们到的时候天已黑透,在街上转两圈找不到停车位,微澜脾气上来决定铤而走险,把车停到夜市门口,豪迈地说:“哥今天就停这里,大不了贡献两百块。”边说边招呼我们下车。 冷瞳下车后左右观望,看到前面停的车上已经被盖章,贴上罚单。他坏主意上来,扯下那个单子贴到微澜车上,大模大样说:“这下可以安心吃饭了。” 自觉车上有防护伞,我们玩到很晚,吃到夜市散场才出来,只是终究没有瞒过明察秋毫的交警大人,微澜求仁得仁,如愿交罚款。 小蕾在我身后推一把,“走啊,发什么呆。” 我回神对她笑笑,随着人流走进美食街。 吃饱喝足扬手道别,我到楼下想起还没吃饭的小美有些心虚,拐弯到超市给它买酸奶。打开门,它早已恭候多时,弹跳力惊人的它一纵竟然跳到我胸口,这发挥如此出色。 我赞叹之下急忙双手接住,它哼哼唧唧抱怨不断,把头埋进我怀里乱蹭,我好一阵安抚它才逐渐安静下来。 收拾停当,我再一次忍不住打开电脑,安慰自己的理由是上来看看小悦和华轩有没有和好。登陆QQ,很好,没有留言。进入牌室,看到华轩和小维在一桌打牌,我进去之后看到小悦在旁观。 看来她们已经和好,小悦看到我点开图标送一个亲亲的表情,我急忙回一朵玫瑰。QQ闪动,“亲爱的,你来了。” “嗯。” “华轩又快要比赛,在跟队友练牌,没时间陪我。” “那你陪他不是一样,陪伴的意义难道只是一起打牌么?” “可是我喜欢和他打牌呀,有没有人给过你那种体会,在游戏里出现一个真正的男人,无微不至呵护着你,每每陷入危局都由他出现拯救。” 我迟疑片刻,有的吧,非渡让我迷乱就因为我对他生出依赖,让我觉得他无所不能,只觉得跟着他的步伐睥睨天下没有对手,而我和朋友们一起游戏基本都是互相配合。 只是现在我只能否认,“你在讲武侠故事么?” “和你聊这些简直就是对牛弹琴,你没有爱人呵护是不会懂这些感受的。走,姐手痒痒,你陪我打几副牌去。” “不好意思本人有心无力,你看看我的号,一分都没,没办法在这个牌室打牌的。”这个平台根据分数设置高分区,低分区,我这号一片空白,只能在低分区小范围活动。 小悦小手一挥,“这都不算事,走,我们去楼下,姐姐把你捞上来。” 盛情难却,我只好下楼坐等解救,没想到牌黑的,越捞陷得越深。小悦开始找原因,“同性相斥么?我就没抓过这么丑的牌。” 我苦笑,“有可能。” “等等,好友提示里殇诚上线了,我找他拯救你。” “不必了,他们要比赛,肯定要集训的,耽误别人不好。”他那张嘴,我若配合不好,指不定怎么挖苦讽刺,我还是避而远之比较妥当。 “客气什么,都不是外人,这点小忙他还是会帮的。” 小姐,你们熟悉是你们的事,我和他绝对是外的不能再外的外人好不好?再者说,挣点分分分钟的事,我还不至于需要谁出手相助。我再一次拒绝,“不了,你去陪华轩,我自己玩一会。” “殇诚去注册小号,马上来。” 我一分困窘三分羞惭足有六分恼怒,换个别人,我指定骂她鸡婆二百五,可是对小悦我没有一点脾气。 很快,有一个又见桃花的ID邀请我打牌,不用想肯定是殇诚的小号。我硬着头皮接受,开始游戏,小悦进入牌室旁观。 两副牌打完,边家锦绣开口指责对家来宝,“你这个宝宝,只看自己手里的牌,闷着头傻出,就不知道让一让给我进手,看看我能打出点啥。双升是两人配合的双人竞技,你一个打两个累死都不行,你打牌就一个字,臭。” 来宝问:“你有大猫么?你有A么?你什么都没有,指啥进手?” 锦绣说:“都是你扑的太凶,给我顶死了,边家推牌你让一让,我一百个进手。” “能死你吧,你倒是进手让我瞧瞧啊,即便给你进手也没瞧出你有什么杀伤性武器,不过废物一个。”来宝丝毫不输阵,嚷嚷道。 殇诚憋半天没人说话,正觉得无聊,可有人送上门给他消遣,他点着锦绣的号说:“你啊,说话太直接,不过很好我喜欢。” “我以为你更喜欢来宝。” 殇诚发一个呲牙笑的表情,“污蔑,你总结的很到位,你是个相当有才的人,可惜···” “可惜什么?”锦绣忍不住追问。 “可惜你少一双翅膀,不然就上天了。” “靠,消遣老子,我那句话说错了?这样,我们换搭档打一局如何?” “那不行,我不忍心你祸害我搭档啊。两人配合不好多从自身找原因,总是指责搭档折射你什么心态?” 来宝附和,“是,一个游戏而已,打不到一块散了各玩各的就是,何必出口伤人?你若真是高手,在低分区混个屁啊。” ##第八章 争执有害团结,他们自然不能保持愉悦地心境继续游戏,所以牌局结束各自散去。等边家的间隙,小悦QQ上问:“小乖,你觉得殇诚打牌怎样?” “还好,两副牌看不出许多。”我小心翼翼回话。他们是熟识的,殇诚打牌怎样无论如何问不到我头上,根据我和小悦以往的聊天经验,这句问话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引子,后面必然跟着八卦的。 果然,小悦接着说:“你认识紫苏吧。” 紫苏名气大有两个原因,一交际广,全省乃至全国的知名高手就没有她不认识的,不管说起谁来都头头是道,都跟她颇有渊源,至于真假,没人求证过。二曰牌打得烂,至于有多烂,冷瞳总结的极好,天残级别的牌盲。 “知道她,不过没有深交。”牌友和交朋友一个道理,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所以紫苏再努力也没有混进我们的圈子。不过偶然见到,都会客气的彼此招呼。 “我听朋友说,殇诚比赛时候紫苏去现场观战,还对人说殇诚是她家的。” 因为低分区人少,等的时间有些漫长,看到小悦发过来的消息,我抬眼看一下对面殇诚的游戏ID,又见桃花,莫非指的就是这一朵桃花么?“紫苏挺漂亮的。”不知为不知,这话题我委实不知该怎样接。 “哼,她好大的脸,敢随意认亲,这话传扬出去喷她的人多了去的。”小悦这话带着愤愤不平。 我很疑惑,这话出自女方,八成是真的,若不然抹黑自己蹭流言撒一个一戳就破的谎岂不是害人害己很不划算的勾当? “总之殇诚不是她那种人能够肖想的。”小悦总结道。 我继续沉默,心里觉得小悦这话说得过于武断,不太良善。又想到女人的友谊比较脆弱,不想因为不相干的人惹她不开心,所以三缄其口。 好在边家来人,牌局继续,打到中间发现殇诚有一对大王没有反主。第一把抢庄不反主,他这逆向思维法实在让人困惑,边家跟我一个想法,也是个没见识的。呆愣片刻继续出牌,等到牌局结束点着殇诚号,问:“故意让我的?” 殇诚一本正经回:“是,准备放水到5再追。” 小悦打岔道:“竟不知你如此志存高远?”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我陷入深度无语,QQ闪动,殇诚发来一条信息解惑,“等人时候我偷空泡杯咖啡,没来得及反主。” 原来如此,明明是人不在还要强词夺理一番口舌,这人真有意思。我因为对他口舌敬畏,所以言语对他格外宽容,“没关系,消磨时间随便打吧。” 我以为这话说的很有水准,既给他面子,又显得我很宽容。 没料想殇诚不领情,“我打牌向来认真,出牌从不随便。” 我挠挠头很是无语。 经过两个小时艰苦奋战,我终于被殇诚拯救成功,如愿上楼来到高分区。我客气的道谢,“辛苦,谢谢你。” 殇诚说:“不必,我喜欢和各种各样的人打牌,牌品如人品,通过打牌揣测人的品行性格,还挺好玩的。” 想到他是对阵省队队友的主力队员,随口问道:“你们上一场比赛赢得轻松么?” “还好,你们这个平台的玩家使用信号,又过分依赖,导致完全不去判断,打法单一变化又少,失败在情理之中。” 我怎么都想不到他的说词会如此犀利不讲情面,毕竟我也是这个平台的玩家,中国人向来讲究中庸之道,明事理通人情,不偏不倚,折中调和的处事态度。 他这一番不客气出乎我意料之外,对答之间就显得不够流畅,“可能他们对你们的打法不熟悉吧。” “不熟悉是双方的,我们为什么能破开他们的防守?答案只有一个,判断能力强。他们的信号表示初衷是好的,是为了方便对家读牌,作为敌家的我们自然也能读懂,他们暴露自己又看不明白我们,先机失去,这牌他们就打的很被动。” 学会信号配合之后我从来没听过这种论调,仔细一想觉得也有几分道理,正想开口,殇诚接着说:“当然,我们也不否认,信号配合是个先进武器,如果可以灵活多变使用再配合精准的判断,肯定能发挥意想不到的效果。至于多久能做到我说的程度,不好说。” 我盯着电脑屏幕反思,我虽然不健谈但也不是这样笨拙,和殇诚聊天我基本都是被他压制。就像现在,他信口开河滔滔不绝,我张口结舌默默无言。 “那天你们和飞云斗牌我也在旁观,你作为一个女玩家,心实在够大的。” 我最不喜人议论男玩家如何,女玩家如何,以前比赛时候总有男牌友恭维说你在女玩家里面当是数一数二的高手,我十分不耐,更有一次直言不讳宣战我打你也不费劲,要不要试试?“想不到你也这么狭隘,女玩家怎么了,当真男的就比女人打得好?” 殇诚似乎感受到我情绪里的抵触,说:“别人重男轻女,我是重女轻男,不过女人一般谨慎,多数不愿冒险,你就另类了。底分过重就像个炸弹,一旦比赛中牌型偏差被人拿住底牌,比赛结果也就没有悬念提前结束。双升讲究稳、准、狠,稳在第一位不是没有道理的。” 我左思右想,找不到话来反驳,殇诚那边竟然也开始沉默。不多会,小悦说:“快来看,殇诚的红颜知己如眉来了,他亲自陪着呢。” 男朋友陪女朋友多么天经地义,需要大惊小怪吆喝么?还招呼我去旁观,小悦居然有此恶趣味,恕我不能苟同,推辞道:“不了,我休息一会。” 在牌室浏览一圈,看到冷瞳和微澜的号正在打牌,我大着胆子进入旁观,看的是微澜的牌。电脑发牌过程中,冷瞳抢亮红心,被微澜反主梅花,庄家是微澜。 我一看牌型直皱眉,想不明白微澜为何反主,微澜在牌室说:“靠,同时了。” 冷瞳回道:“你反我不打紧,只要你过得比我好。” 旁观的逍遥幸灾乐祸,“叫你手欠,那爪子快的可害怕别人不知道你有一对级牌赶紧亮出来献宝,自作自受了吧,啪啪打脸的节奏。” 多熟悉的场景,只是我现在变成一个旁观者,只能默默看着。这时候QQ闪动,是殇诚,“你玩小号是因为大家排斥你么?” 我急忙退出旁观,“没有的事。” “显而易见的事情何必遮掩,我又不是瞎子。” 我并没有兴致和他讨论这个话题,胡乱说:“不是在陪女朋友么?这样三心二意可不好。” “谁和你说我陪女朋友的?小悦?” 原谅我的口不择言吧,我更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小悦若知道我出卖了她肯定会生气,纵然我是无意情有可原但毕竟遮掩不住口误这个事实。我机智的补救,“听说你认识紫苏?” 我真想把那句话撤回,想到有可能造成更大的误解,我硬着头皮继续掰扯,“她常和我们说认识全国有名的双升高手,你牌打得那么好,想着你们肯定是熟悉的。” “没错,我认识她,请赛事组委会吃饭的时候她座位在我旁边,仅此而已。” 什么?这和传闻出入不小,看来小悦的信息严重失实。 “默离,为什么不是莫离呢?你这小号的名字有几个意思?”殇诚问道。 “人生没有不散的筵席,不希望分离就会花好月圆长长久久了么?人海漂浮,缘来缘去,等到用沉默代替曾经的欢声笑语就到了必须分开的时候。在恶语相加之前彼此留些余地,在心里互道珍重,默然离去,或许许多年以后回想起的只有曾经的好。” “过于理想化了,我的经验告诉我,美女一般脾气都比较冲,莫非你很平常?” “是啊,很平常,不过再美丽又如何?这世间又有谁是独一无二真正不可替代的呢?就像和亲的王昭君,不是她也会是别人不是?所以说傲气对一个人来说实在不算个好品质,不过人各有志,千篇一律的那是糖人。” “听你说话的语气起码有五十岁。”殇诚开始调侃。 发一阵莫名其妙的感慨,我的心情得到缓解,顺口说:“长得像六十。” 殇诚发一个惊恐的表情,“实际八十么?” 我发给他一个炸弹,他回给我一个煤球表情,这一番交谈不知不觉拉近距离,慢慢生出聊天的兴致。“你呢,又见桃花是几个意思?” “一个意思两个中心点,男人嘛,一求升官发财,二求桃花朵朵,这么多年我只专注这两件事。” 已经很够了,涵盖从古至今男人的终极梦想。我想了一下,殇诚官运如何我不清楚,这桃花朵朵合衬的很,小悦随口一说都能给他找出两个绯闻对象,着实了得。 “有人邀请我打牌,你说我是去还是不去?” “是美女就去。” “是女号,看不出美不美。” “去吧,有句俗语叫最难消受美人恩,字面上的意思应该是美女相邀若不给面子会折寿。” “看不出来,你还有这歪才,19桌,过来旁观。” 看到19桌那个ID号我呆住了,居然是蓝儿,我没看出她竟有这么彪悍的一面,敢邀请殇诚打牌。 ##第九章 蓝儿心思纯净,理解能力欠佳,只限于看的懂字面意思。而牌室鱼龙混杂,充斥各色各样的人群,她就像狼群里的一只羊,吃过无数次哑巴亏。每次从流言四起到尘埃落定,她作为笑料的主人公最后得知。所幸她神经粗大,韧性强,不然换个人早就退出游戏,逃之夭夭了。 印象里她是狠狠哭过一回的,那是个深夜,我在梦里被手机铃声吵醒,接听后听到她抽抽噎噎陈诉一个极度猥琐的故事。 事件发生在晚饭前,牌局将要结束蓝儿在牌室说要出去买馒头准备晚饭,她当时的对家是暖暖,不怀好意回道你身上不是有两个馒头么?我这里有火腿你要不要?旁观的人点赞暖暖的ID,暖暖更是得意的呲牙狂笑。蓝儿蠢得一无所知,实诚的道谢推辞一番才退出游戏。 我义愤填膺,第二日就出头为蓝儿讨公道,奈何段位不够,被无耻到刀枪不入的暖暖气得几近休克,直到冷瞳出面才吓跑他。痛定思痛,蓝儿从此对伶牙俐齿型的牌手敬而远之,再不敢招惹。 今日主动邀请殇诚,出乎我意外之外,莫非殇诚隐藏太深,蓝儿无法透过现象看本质? 我这边胡思乱想,那边四人一桌已然开战。我点击旁观,看的是蓝儿的牌,最近琐事缠身,在自身难保的困境下没带她打牌,不知她有没有退步。几副牌出完,我叹口气,像她这样几年如一日辛苦练牌,牌技依然如此也实属不易。 殇诚越出越慢,终于爆发,“能不能想一想再出啊,大姐,你一个窟窿一个窟窿怼,我紧赶慢赶都来不及补救,好容易我当庄,我是哪里疼你捣哪里,简直比攻庄都犀利。哎,这副牌结束你等我一会。” 蓝儿一如既往实诚,“好,你干啥去?” 殇诚道:“血打上来了,去搬个桶。” 我乐不可支,“要吐血么?这都忍受不住还带妞打牌?” 蓝儿犹豫不定,闹不清楚到底哪里错了,更不知如何出牌。我在边上看的清楚,说:“你赶紧进手吧,别让她瞎出了。” “我已经放弃抵抗,这副牌死透了。”殇诚回道。 “嗯,最多再跑一个K,跨庄已经注定。” 蓝儿牌打得迷糊,看完这段话更迷糊,说:“今天有点晚,我困了所以功力大打折扣,明天继续啊。” 殇诚说:“你放过我吧,和你打牌我需要准备降压药和速效救心丸,代价太高,这种重体力的活计最多两天一次。” 退出游戏关闭电脑,我躺在床上难得的思考一会,今天的心情比前段日子愉悦不少,是因为打牌了吧。这游戏好像是我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前一段时间拼命压抑尽管每天搞的忙碌不堪,始终觉得有所缺憾不够圆满。 我翻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心底一丝满足涌上来。好了,今晚大约能睡踏实了。我对升级的喜爱有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曾经在电视上看过一场比赛,参赛的其中一人坐着轮椅,例行采访时她对主持人说:“因为身体的缺陷,一直活得很自卑,学会打升级之后才发现,我也能和平常人一样参与比赛,竞争冠军。我对这项目的热爱除了双升本来的魅力,更多的是它带给我自信,让我平等的和众多牌友交流。” 看到这画面,很感动,这个圈子里有各色各样的人,从事各种各样的职业,以网络为平台,以牌会友形成特殊的朋友圈,许多人一见如故慢慢变成现实里的朋友。比如我师傅,蓝儿,纵合,冷瞳他们。 忙碌一天,晚上时候我上QQ,收到一个群邀请,我直接点拒绝。进入牌室以后,小悦发来消息,“小乖,你这么大牌啊,邀请你进群都不肯来,我们姐妹情深你怎么忍心拒绝我?” 我被这嗔怒雷的外焦里嫩,冷汗潸潸,深吸一口气,回道:“里面人我都不认得,多尴尬。” “你总认得我吧,还有殇诚,还有华轩,还有非渡···” 我一向认为小悦知情识趣,行事大方得体,她这一句如此轻易打破我对她的好印象,心里隐隐不快,但是不能发作。我不能让她认定非渡是我心口的刺,稍微触碰还会疼,那样就显得我太小家子气。“他们跟我有什么关系?你们的群肯定要说比赛公告什么的,都是自己人肯定畅所欲言,我一个外人进去不要紧,让你们不能愉快的吐槽多不自在。算了吧,我们是QQ好友,这样聊天不是更舒服。” “不一样的,昨天殇诚把如眉加进群,她是外人,仗着和殇诚熟悉旁若无人,我希望你进来给我撑腰。还有,我骗你的,非渡不在群里。” 有女人的地方竞争好像格外激烈,不过小悦如此好战,还不是因为华轩,令我十分困惑。QQ闪,是殇诚,“有没有时间来陪我们过一局?” “小悦在呢。” “她的水准只能旁观,来吧,你和我,小维和华轩。” 承蒙他看得起,我不好推拒,进入游戏坐定。小悦的消息如影随形,“怎么回事?殇诚喊你打牌?” “是啊,他们队员没到齐,喊我凑一桌。” 牌局开始,小悦进入牌室,接着又陆陆续续进入一些围观群众。有人发现这桌ID号几乎都是来自L平台,就说:“奇怪,你们练牌为什么不去你们平台,来我们这里做什么?” “不欢迎可以把你们平台的门锁上嘛。”殇诚接话的速度一向飞快,“听说过夜郎自大这个成语解析么?” 再说下去该吵架了吧,我急忙在Q上对殇诚说:“别说了,和他们说这些有什么意思呢?我们既然举办全国比赛,就欢迎各路高手参与。” 殇诚不做声,继续紧张的牌局,小维和华轩牌式好,配合默契领先,而我和殇诚彼此陌生,又遇上牌路多变的实力型对手,破绽连连。眼看他们要取胜,小维说:“诚哥,承让。” 殇诚是死鸭子的嘴,“黎明前总有一段路最是黑暗难行,我相信这是老天对我的考验。” 终于华轩跨庄,殇诚抢回庄家权,拖拉机出去被小维大拖拉盖的严严实实,一门五十分吃完。殇诚叹道:“天要亡我,非战之力。” 小悦说:“一手牌敌家就挣五十分,你这庄根本就是豆腐庄,根基太不牢固。” “嗯,我小名就叫豆腐三郎。” “咦,前天还说是刘伯温转世呢。”小维补刀。 “我一把好牌都能被你们群殴,即便是刘伯温在世也是回天无力。来来来,再来一局,好歹让我找回点颜面。”殇诚报仇愿望很强烈。 “见好就收,我要保住胜利的果实,不玩了。”小维无情拒绝道。 “来嘛,这么早睡还要起夜多麻烦,万一睡得沉尿床咋办?” 小维扔给殇诚一把血淋淋菜刀。 殇诚问:“被说中了,恼羞成怒?” 华轩忍不住开口,“再来一局,把他虐的两眼昏花,彻夜难眠,他就不挑衅了。” “我只会孤枕难眠。” 接下来这一局好很多,我慢慢适应小维和华轩的打法,不去看他们任何的信号表示,努力分析认真判断,借着好牌式成功扳回一局。 中场休息,殇诚说:“你调整能力很强,第一局明显跟不上节奏,第二局迅速改变战术。我的这些队友功力深厚,实力不俗,都曾经在全国比赛中拿到过成绩,没事的话你和他们多交流,对你牌技的提升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我想了想,说:“小悦让我加你们群,你觉得合适么?” “来吧,挺好的。” 一个聊天群,也不算占队,应该无所谓的。我刚刚进群,就看到一对因为打牌争执的人,可能吵了好一会,其中一个叫丫头的说:“别喊我丫头,我跟你没有那么熟。” 另外一个叫深思的也是恼怒不堪,反唇相讥道:“好,我闭嘴,对你的教导仁至义尽,对牛弹琴这个事我也做够了。” 打双升的人都比较自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出牌习惯和方式,总觉得是对家配合不好自己,总是习惯找对家毛病,所以争执无所不在。 殇诚看到两人不欢而散,试图调和,“丫头?” 丫头怒气未消,发了一个搞笑图片,上面写着,“楼上的人被自己的屁崩了。” 殇诚说:“得罪我的人,都被扔出去游街了,丫头,你也想试试?” “我影响力不够,要说游街博人眼球也得你这样的大咖,L平台哪个不知道诚哥的大名。” 殇诚故作好奇,“我真有这么大名气?” “是啊。” “那只是游街会不会大材小用?要不,咱两个联手搞一个大动作?” “什么?” “拍卖春风一度咋样?” 两人一对一答,越说越不像样,这殇诚说话真是百无禁忌。 丫头说:“好啊,我相信这绝对是大动作。” “嗯,那我们彩排一下?” “要彩排干嘛,也不是多复杂的事。” “业务不熟悉,会影响收益,这都不懂?” “好吧,你说个步骤我执行。” “好,开始吧,丫头,接客了···” 我直到这时候才明白过来殇诚绕这么大弯给可怜的丫头挖坑,当真用心良苦。 群里爆笑声一片,迅速掩盖住之前不愉快的争吵。 ##第十章 因为殇诚的引荐,我慢慢和群里其他人借着游戏开始交流,偶然也在群里冒个泡。今天带着小美出去相亲,回来有些晚,打开电脑群里聊得热火朝天。 我好奇他们的聊天内容,就向上翻动,大家在殇诚无差别攻击下纷纷招架不住,开始转移话题。小维说:“今天来竹沟自驾游,明天安排的项目是打猎。兄弟们,想要什么尽管报来。” “狐狸精。”殇诚道。 “真没有。” “野猪,这个可以有吧。”殇诚貌似好商量。 “或许有,可惜兄弟未必能遇上。这些景点打猎不过是噱头,野 ji、野兔、斑鸠成群,野猪太凶残,就算为了游客生命安全也不会随处可见的。” “哈,效仿王老六耍横,背着枪游街啊。” 我已经很习惯殇诚的口气,典型不调侃不开口,不过我们私聊时候他很绅士。我忍不住接一句,“小维,我想要野ji蛋有没有?” 好一会对话框没有回话,我心情十分忐忑,暗自后悔这个口开的实在不合时宜,活该丢这个脸。 没想到,竟是我小人度君子之腹,小维也是个实诚人,“我刚刚问过导游,野ji蛋是真没有,这样,我给你整两只野ji咋样?毛色鲜艳活泼,你们女孩子都喜欢。” 原本就是凑趣好玩的,我自然不能白要人家东西,“不麻烦了,因为没见过野ji蛋,纯粹好奇。” “真没见识,野ji蛋都没见过。”殇诚跳出来,“把鸡蛋丢到野外几天,自然就变做野ji蛋了。” 小悦说:“按你的说法,流浪的人是野人?” “嗯,就像我,在野外几天就变成野男人了,我们大家一起去野外吧!” 群里顿时安静。 好一会,华轩说:“队长怎么不组织打牌?” “爱卿,本王今日醉酒,咱就不要互相伤害吧。”殇诚回道。 我在牌室挂着,珞珞突然发来消息,“好消息,我们队成功复活,前景一片大好。” 我心情一松,“冷瞳他们实力在,我就知道没有问题的。” “你打算躲藏到什么时候?” “躲着躲着就习惯了,不是那个ID,我就不是我了么?以前和人吵架,冷瞳总劝着让我隐忍,毕竟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争执起来对我一点好处都没有。我近来玩小号,高兴时候打几副牌,也不见指手画脚说风凉话的,不高兴就找一处挂着,又清净又安逸,很自在。” 我叹口气,“我好像突然顿悟,回不回去也不那么重要了。日久见人心,是朋友早晚还是朋友,总有一天,他们会接受这个全新的ID,全新的我。” “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那些曾经的荣耀,是资本也是包袱,难得你说放下就放下。哎,说句心里话,舍得么?” “其实我心里一直有个菜鸟梦,我希望遇上一个真正强势的人,让我毫无顾忌配合他出牌。可惜···”胸口闷闷的,又一次想到非渡。他就是那样一个人,出牌果断,算计到极致,我只会跟着他的思路走,完全不需要思考。就像扑火的飞蛾,盲目而执着。 “你字典里有配合这个词语?你有多强势多狂妄相信许多人都领教过吧。打牌比男人还要凶悍,今天突然说想当配角,这是我最近听过最没创意的冷笑话。” “对啊,是没创意,你就当我发神经好了。”突然烦躁起来,心里闷得喘不过气。忍不住点殇诚QQ,“干嘛去了?你不聊天,群里就没人讲话了。” 殇诚回的很快,“我是个话唠,不过这会在赌钱,无暇他顾。” “喝醉了赌什么?” “炸金花,赌的是vip送的金蛋。” 我无聊得很,就跑去炸金花场,进入房间以后看到如眉也在。随意看一眼殇诚的金蛋数额,只有区区九千,就在QQ上幸灾乐祸,“马上进入赤贫状态。” 殇诚嘴硬道:“这都是革 命的火种,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你看我怎么把它变成一百万。” 我自然不信,说:“你若有能耐把它变成一百万,我就给你两百万。反之,你若做不到,又该如何?” “我若做不到你说如何就如何。” 话音未落,人家一个豹子,一把把他炸干。沦入赤贫的殇诚瞬间被系统强制踢出游戏,我乐呵呵等着他出糗,没想到他和如眉迅速找个房间坐下。 我想了想没有跟过去,他们关系匪浅,女人又格外敏感,我还是做个情趣优雅的人比较好。 没一会,殇诚挂着百万金蛋来到我跟前招摇撞市,然后在群里吆喝,“默离,两百万,赶紧兑现!” 我被他的无耻惊的目瞪口呆,“你能讲明白来处么?” 殇诚不以为耻,“当然是我赢得。” “摸着良心说赢谁的。”我顽强应战。 “如眉,出来做个证。” “赢我的。”如眉就像应声虫。 “你这是友情赠送吧,太卑鄙了,怎么好意思合起伙坑我?”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懂。” “这属于诈骗,我拒绝支付。”我终于找到缺口,回击。 “你要赖账我拿你也没办法,不过诈骗这罪名太大我可不背,当初我们说好的把它变成一百万,约定的是结果,你拒绝支付的理由是过程,风马牛不相及。哎,贼喊捉贼,倒打一耙,如今这人心隔肚皮,我还是太天真,居然就信了你。” 我竟无言以对。 “诚哥,你这悲风伤秋的被谁骗了?”小维突然进入聊天模式。 “上查。”殇诚很是敷衍。 “经过缜密侦查,我的结论是诚哥手边放着成语词典。” “二百五,洗洗睡吧,大人说话小孩闭嘴。”殇诚停顿片刻,“华轩,打牌了。” 好一会,华轩回一条,“在打。” 我浏览牌室,看到小悦和华轩对座正在17桌游戏,我进入旁观。小悦分心开始和我聊天,“你和殇诚玩的不错啊。” 我不明所以,“哪有不错?你是说群里聊天么?” “是,怎么还扯上如眉赌上了?我不是和你说过他们的关系,你怎么就不知避讳呢?让如眉误会可不好。” 这一句紧着一句的指责把我弄的晕头转向,以前就有些奇怪的感觉,这次更明显了,小悦对殇诚的欣赏、维护以及围绕着他过多的话题,都让我疑心他们之间是不是发生过一段过往? 转念一想,笑自己过于敏感,华轩和殇诚说话语气随意,应该是熟识的朋友,不至于扯上这些风月纠葛。 小悦说这些话,应该是为我考虑的,音音的事情才过去多久,有些人和事不是我能招惹起的。这样一想疑虑尽消,“嗯,以后我会注意保持距离的。” 话题刚结束,殇诚跑进来,“赢了不少嘛,眼看你的分都要超过我了。哎,出这个不对。”看着华轩的牌,殇诚开始指手画脚。 边家一代宗师说:“此处无青草,不养多嘴驴。” 殇诚旁观议牌,本就有错,可他嘴上从不服输,点着一代宗师的ID,说:“一袋棕丝?” 通常起这种大气磅礴名字的人都比较自负,这人也不例外,“不服来赢。” 小悦点着殇诚ID,问:“要不要我让座?” “要,我专治各种不服。” 这口气大的和纵合有一拼,从不考虑牌式如何,对自己的信心膨胀到视别人都是大白菜,任他胡砍乱切然后随意炖。天知道自信哪来的,明明糊涂起来气死人。 四人坐定开战,一代宗师他们开局不错,领跑几副牌以后,一代宗师得意之余,指点搭档牌怎么处理会更好,明显有卖弄的嫌疑。 殇诚说:“你可别说话了,不开口还不知道你傻,这一开口全露馅。” 一代宗师不服,“我那句说错了?按我说的处理能打你们小光头。” “牌理不通,就挑不出一句对的。打个比方,你早饭吃到第三个包子吃饱了,然后你开始懊悔我为啥不只吃第三个包子呢?同理,牌局进行中,一手随意的牌张触动带来的变化,无法预料,没有前面那些铺垫,你能打出后面的牌?” 殇诚辩才无双,有理没理都能说的头头是道,一代宗师闭上嘴,安静下来。场中开始变化,华轩和殇诚上庄,穷追猛打,眼看级差缩小,隐隐有后来居上的势头。 殇诚不甘寂寞,挑衅道:“怎么不得瑟突然沉默下来?你这样安静我很不习惯。” 一代宗师忍无可忍,道:“搭档失误太多,没法打。” “领先的时候怎么不说没法打?好牌式是公共资源,都会有的,民间不是有个说话嘛,谁家过年不吃饺子呢。” 一代宗师的搭档本就输急眼,又被他无端指责,恼怒起来,“是,你水平太高,我搬着梯子都搭不上你的高台阶。我走好了,你去找合意的来,看是不是能打出更好的配合。” “哎,这话说得伤感情不是,你们一起黑的,不拥抱着取暖还要彼此伤害,此情此景多么令人唏嘘。” ##第十一章 一代宗师完败,黯然离去后我忍不住对殇诚说:“你这样盛气凌人,终究不够厚道,做人还是低调些的好。”打完这些字随即开始后悔,每个人行事做法不同,我和他也不多偶有交谈的陌生人,连牌友都算不上,这话也是交浅言深,太冒昧。 果然,殇诚好半天没有回复,我尴尬过后心态迅速调整过来,他牙尖嘴利说人百无禁忌,不回话自然最好。 小悦言语讨巧,“殇诚,果然大师风范,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把人伤的体无完肤,厉害。” 大凡是人都不会拒绝高帽子,雄性动物更是其中翘楚。殇诚说:“精彩吧,你有没有领悟到精髓,以后陪轩哥打牌才不会遭到嫌弃。” 小悦很是捧场,说:“原来今天是表演课。” “嗯,所谓言传身教,我不介意身教。” 殇诚居然当着华轩的面调戏小悦么?我看不下去了,迅速退离牌室。随意找个桌子坐下等待游戏,对面迅速来人,竟是微澜。他迟疑着,没点准备也未离开,我的心跳的擂鼓一般。 此情此景别有几分戏剧性,我作为背井离乡,掩去痕迹低调生存的悲剧人物,机缘巧合下遇上曾经的朋友碍于种种原因不能相认,只能哀伤又绝望的望着他渴望着靠近。 微澜若走开,我不会怪他,可是心里会难受,感觉像是被抛弃一样。这想法多少有点无厘头,可是女人的心思谁又说的清楚。我顶着陌生的ID,却希望微澜待我如西沅,是不是太苛刻了点。 微澜终究没走,牌局开始后,小卡进来旁观,好奇地问:“你哪里找来的搭档,胜率这么高?” “没看到你们在,就随意坐了,没想到她打牌路子和我们相近,配合的还真不错。”微澜回道。 认识三年多,牌技上的交流和切磋比一块吃的饭都多,能不相近么?此时的我就像沉默的火山,表面安静从容,内心暴躁狂热。 小卡转而点着我的ID,问:“是认识朋友的马甲么?” 我故作陌生反问,“你是谁?” 小卡无言发个煤球,微澜道:“搭讪失败。” 冷瞳在大厅刷喇叭,招呼队员集训。微澜看到信息,说:“不好意思,这副牌结束我要退一下,队里有活动。” “哪有这么便宜的事,赢了分就想走?”其中一个边家不高兴地说。 小卡说:“小伙,你这价值观有点扭曲,你输是因为菜,不能成为拦着不让人走的理由不是。和谐社会,以理服人,不要胡闹好不好?” “滚,老子也没和你说话。” “三观不正形同没有进化成功的猴子,我实在不能跟一个畜生计较。” “***。” 这个平台有自动屏蔽系统,骂娘的粗话多数被星星符号遮住,小卡痛打落水狗,“你真洋气,实在不认识字可以用拼音代替嘛,我幼儿园的拼读能力还是很强的。” 说着话,牌局结束,微澜退出。我锁定玩家,眼睁睁看着他和冷瞳、纵合、子铭汇合,开始认真集训。我跟着进去旁观,看到珞珞也在,彼此心照不宣没有招呼。 QQ窗口抖动,是殇诚,他说:“高调的是那个人好不好?什么破名字,一代宗师?他也不怕帽子太大压死他丫的,最烦起这种名字的人,越是胸无点墨越是自我标榜,什么玩意?” 人家随便起个游戏名字跟你有什么关系?我无语的望一眼天花板,然后回道:“这不是去年的话题?你回话效率蛮高的。” “我天天日理万机,能抽空给你回个话你都该偷笑了,还敢挑剔?” 好吧,我是该偷笑,殇诚怼人不分场合没有分寸,他和我说话还算客气。因为这份客气,我忍不住又多嘴道:“不是醉酒么?怎么不去休息呢?” “在吃零食,应酬时候菜都是摆着好看的,酒跟不要钱一样轮流灌,胃里空荡荡的,这会开始不舒服了。” “酒精直接刺激胃黏膜,肯定不舒服的,你在应酬前垫一下更好。不过你现在吃的什么?” “豆干,花生糖···” “我不爱这些,我喜欢吃各种各样的干果,尤其喜欢碧根果。每年冬天时候,因为剥碧根果,大拇指甲都是坑坑洼洼。我刚学牌时候一个晚上,师傅带我打牌,我就一边剥干果一边出牌,因为心不在焉,错误不断,我师傅急了打电话骂我,你是打牌的还是气人的?哈,你猜我当时怎么回话的。” “气人的。” “哎,你怎么猜得到?” “和你打几天牌,你大概什么性子我自然看明白一些。” 我愣了几秒,恍然回神,貌似话题偏得有些远,到底不敢问他我是什么性子。 小悦发来一个哭脸,我急忙打字过去,“亲爱的,你怎么了?” “华轩跟我吵架,说我当着他的面和殇诚眉来眼去的。小乖,当时你也在场,我有说过分的话没?” 我默默回想,你是没有,可是殇诚有啊。 “华轩说当着他的面我都这样,背地还不定如何呢?他这样恶意揣测我是什么意思?跟着他几年了我本性如何,是不是水性杨花他难道不清楚么?” 华轩清不清楚我无从得知,我却清楚的知道他们之间的事情我绝对不清楚,更不知从何劝起,小悦曾经给我发过她的照片,是个很美艳的女子。脑中灵光一闪,会不会是华轩现实里配不起她,自卑才导致种种猜想?我挖空脑筋只想到这一条,“一个男人在意你,才会患得患失,生气的时候尤其应该控制情绪,太尖锐的话不要说,水泼出去容易,想收回来就难了,毕竟能伤到你的才是心里真正在意的人。” “他才不在意我的死活,还说我恨不得早甩了他,去找殇诚。难道除了他们队就没有男人了,我找谁也不会再找他们队里的人。” “你何必针尖对麦芒和他置气?这件事情原本没什么大不了的,殇诚醉酒胡说八道调笑几句,你们就能吵成这样?你们也是几年的感情,连这点信任都没有?” “小乖,你不懂男人的,他有心结,我先认识殇诚才认识的他。可是我选择的人一直是他,喜欢的也只有他而已。” 三角恋?我心灵深处八卦因子被召唤,蠢蠢欲动,“殇诚现实里是不是比华轩各方面条件好一些?” “嗯,殇诚曾经和我说过他有公司的。” “他太卑鄙了,一个男人卑微到用物质吸引女人,可见心里也清楚自身的短板。短板决定上限,这样思想肮脏的人还是远远避开的好。” 我们的谈话结束,我关闭电脑把枕头垫的高高的开始思考,越想越不对。他们三个肯定是有一番纠葛的,但是小悦和华轩对殇诚的态度好像不大对头。如果我是男人,殇诚作为情场失意的男人,我在他面前肯定气场十足,绝不会隐忍到夜深人静在小悦QQ上偷偷质问,我第一次对小悦的话产生怀疑。 临睡前还在琢磨,好奇心像是被猫尾巴扫中,痒痒的浑身难受,恨不得点开殇诚QQ问个清楚明白。 第二天清早吃完饭,想起那个包子的典故,顿时把那个念头拍到脑门后。不作不会死,殇诚那样的人不是我能招惹的,我还是脚踏实地赶紧给小美找个老公现实些。 对于小美相亲这件事,我原本不热衷,可是招架不住宠物医院老板的热心。他说词体贴又婉转,实在让人不能拒绝,“我知道你舍不得让你家狗狗忍受生育的苦楚,可是动物跟人一样,天性不能压抑,它若不生宝宝对身体反而不好,更容易生病。” 我认可他的说词,同样认可他精心挑选的狗狗,可惜小美不认可一切都是白搭。相亲八次了,每次都是狗主人笑容满面,寒暄之后进行和乐融融的聊天。反观两只狗,见面碰完鼻子,我家小美迅速变身傲娇美少女,流氓稍有靠近,它就呲牙吼声连连威胁。 我又一次抱着它无果而返,路上叨叨,“我看今天这个小白蛮不错的,毛色也好,性子温顺,你就将就一下嘛。这宠物医院离我们家太远,你这败家狗想花我多少打车费。” 小美仰着头看我,瞳孔向上,隐约眼白多过黑眼珠,眼神很有几分鄙弃的意味。司机笑呵呵说:“人对脾气,狗对皮毛,好似都不能勉强。” 我跟着笑出来,说:“我都想好了,十次是底线,若找不到它合意的,就找一个我看着顺眼的,包办婚姻。” 司机随口说:“有些狗烈性,我见过把狗关到一处培养感情。第二日主人去看,两只咬的鲜血淋漓的,惨不忍睹。” 我听的此言,急忙打消包办婚姻的念头,我家小美嘴上功夫了得,实战却是不堪一击。 回到家,小美腻歪着不肯去狗窝,围着我转圈,跟的太紧好几次差点踩到。我不明白它怎么突然变得这样粘人,抱起它回到房间,一手打开电脑,例行公事一般进入游戏。 小悦,华轩都不在,看来两人陷入冷战,最爱的饭后休闲游戏都不来了。一手炮制昨晚八卦事件的始作俑者殇诚不光在,还麻木不仁的在玩游戏。 ##第十二章 别个因为他一句戏言吵得天昏地暗,他却自得其乐玩游戏,这落差大的让旁观者都看不下去。我有心主持公道刺他几句,转念想我这初级水准的语言功底怕是当炮灰都不合格。 群里丫头发一张宾馆房间的图片,感概道:“这么精致的设计,浪漫的格局,唯美温馨的氛围,不愧是情人约会首选的场所。哈,改日我和男朋友一起去好好感受一下。” “来吧,我开的,张着大网等着你呢。” 我看看牌室,殇诚明明身在游戏,一心二用到这种程度能打好牌么? “等我干嘛,免单?” “照片免单可以,你和你男朋友的全免。” “我把灯关了,你拍个鬼。”丫头嗔道。 “红外线。” “你这行为属于偷窥他人隐私,报警抓你。” “你这孩子天真的可爱,每个人从出生开始毫无选择的坐上命运的列车,我们都是时间的囚徒,到了期限下地狱也好,上天堂也罢,各有各的归宿。我们和监狱里的囚犯没有两样,分别只在是不是拥有自由。” 丫头沉默下来,闹不清一个兴致盎然的话题七转八转怎么转到监狱去了。 QQ闪,是殇诚,“来打牌。” 我看一眼牌室,他孤零零守着一张桌子,我点击进入坐到他对面位置。 很快凑齐一桌开战,这边电脑刚开始发牌,就有一个ID叫水墨的进来,点着殇诚号抱怨:“嫌我长得丑么?邀请你都不来,却跑来和别人打。” 殇诚应战的很是从容,“你丑跟我有什么关系,也不要我出钱整容。” “你,你这样刻薄的人电视剧里活不过三集。” “上、中、下只有三集,贾宝玉还说希望美人用眼泪葬他,可见以悲情结局的主人公更得人心。” 水墨大约知道说下去占不到便宜,开始转移话题,“哎,你们下一场对战无名,你现实里见过的吧,听说他人长得很帅。” “他若算的上帅,我就是明星。” “葛优也是明星。”水墨这个攻击还有点力度。 “挑我语病,我说的是偶像明星。” 我一语不发看着殇诚和别人聊天,有些人奇怪的很,天生就带着热度,让人不由自主想靠近。群里每个人不同程度都被殇诚损过,可还是会围着他说话逗趣,没有他在,群里一片死气沉沉。 紫苏进来的时候殇诚礼貌的送朵花,紫苏回一杯咖啡,并没有多余的交流。殇诚出牌速度突然慢下来,水墨问:“在和哪个大姐悄悄话?” “你脑子里养过鱼么?” 殇诚神来之笔,出一张臭牌,我很不适应,开口抱怨,“你这个牌出的也太随心所欲,不负责任了。” 我打升级态度很认真,从不以娱乐心态随意出牌,平常性子温吞从来没有脾气,只有在打牌时候最是火爆。师弟纵合常常被我吵的颜面尽失,找师傅告状说无论对错都要吵,她也太凶了。师傅好脾气的劝道,忍忍吧,她连我都吵。 只是我和非渡一次都没吵过,许是牌路相近思路一致,这边随意一张,对方都能领悟配合的很好。昙花一现,留不住的才是最好。 我习惯的抱怨结束,反应过来对家是殇诚,心里顿时紧张,他会怎么回击我呢?没料到开口的是紫苏,“你这丫头,我还不会打牌的时候殇诚就拿过全国冠军,大师的出牌自有他的考虑,你看不懂别说话。” 这是在教训我么?这言下之意莫非是觉着你现在会打牌了?我突然有一种变身西沅的冲动,很想看到紫苏若知道默离就是西沅的精彩表情。 想了想觉着为一句意气之争暴露自己很不值得,殇诚既然忍受我的抱怨,我就承受因他招来的指责,他看到这些应该不会好意思再次出言嘲讽。 我息事宁人的态度显然是正确的,一局结束,殇诚始终未置一词。 我再一次浏览牌室,依然没看到小悦和华轩的身影,QQ也是黑的。我点殇诚的QQ,问:“你有没有觉得今晚格外安静?” “你指的什么,不妨直接说。” “小悦和华轩都没有来,你还记得昨晚你说过的话么?” “我纵然酒意上头,但做过什么清清楚楚,你这话里意思莫非他们因为我争执了?” “你这么随意的语气是怎么回事?你不是应该多少表现出一些愧疚的。” “是你了解他们还是我呢?你替朋友出头勇气可嘉,但稍显鲁莽。小悦是个女人,我不想过多评价,非渡对她意见很大是有原因的。” “你呢?”真的是因为追求不到所以从中作梗? “我?我对她没有意见,就像两条平行线,互不干扰互不影响。” “非渡呢,他们之间有什么故事?” “你别误会,非渡如何看得上她呢。以前队里聚会,小悦跟着华轩一起参加,你也知道那种场合,出于礼貌互相敬酒说些客气周全的话,气氛一直和乐而融洽。到小悦那里卡住了,她实在不够懂事,兄弟敬酒她不肯喝还罢了,稳稳坐着眼皮都不抬,闹得很尴尬。非渡看不过去,接过那杯酒喝掉,直接说各吃各的饭,下次遇上就当不认得。” 听殇诚语气,似乎对小悦很有几分不屑,真的喜欢过么?我不能怀疑小悦,她尽心尽力帮过我。 “你放心,他们吵架比吃饭都频繁,过两日自己都好了。飞云带徒弟呢,要不要过来看看,26桌。” “好。”我闲来无事,跟着殇诚晃进牌室。难道教徒弟就要付学费么?飞云被揍得很惨,庄上被边家吃160,甩牌罚分40,等于一副牌一分没跑,很是悲催。 殇诚一进来,就发表观点,“稀烂。” 飞云反击,“牌抓的比你还丑,我有什么办法。” “这个罚分是因为间歇性痴呆症犯了记不住牌么?上次见你这个毛病叮嘱你看医生的,没舍得?还有啊,你这个年纪早餐一定加个鸡蛋。” 飞云的对家是个女号,叫花容,忍不住开口替师傅辩解,“是我出的不对。” 殇诚道:“理解,带他打牌很累的,我深有体会。” 花容不好再说,边家发力,接着师徒二人又被打个小光。 殇诚评价,“继续稀烂。” 飞云说:“你倒是说说这牌怎么避免稀烂?” “懒得理你,妹妹找我聊天呢。” 随后又进来一人,居然是许久没有露面的非渡。我眼眶热了热,心砰砰跳的失去规律,僵着手指给殇诚发消息,“他不知道我这个号吧。” “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他。” “哦,我不希望他知道。” “好。”答应的干脆利落。 非渡进来不足一分钟,小维跟着进来,“你们都给我出来,大哥泡个妞容易么?顶着三个五百瓦的灯泡,什么旖旎心思都没,光流汗了。” “送你三个字,GUN!”殇诚瞬间做出反击。 一时间牌室乱成一团,几人唇枪舌剑斗得不亦乐乎。花容很腼腆,小心翼翼说:“你们人来了,我退出去你们打吧。” 飞云说:“不必,我从不拿他们当人看。” 殇诚道:“和你是同类,你看着办。” 飞云撇清,“我和你不熟。” 殇诚道:“不熟也是同类,习 大大和我也不熟,不也是同类,没办法。” 边家越战越勇,一路通关,飞云说:“从殇诚,非渡进来牌式就急转而下,小维进来更是雪上加霜,无关技术无关发挥,背着这三个小黑人,上帝也流泪。” 殇诚说:“污蔑,纯粹为你的愚蠢找借口,你咋不说甩错牌被罚分。电脑自带惩罚机制,牌打丢当然就给你最差的,这叫为自己的错误买单。” 花容坐不下去,“你们打,我学习。”打完字退出游戏,非渡也不推辞,坐到对面,对小维和殇诚招呼,“下来搞一局。” 殇诚不动,说:“我出场费很高的。” 一前一后进来两个边家,互相看着好像在彼此审视,都不点准备,殇诚说:“来摆拍还是相面啊?打不打干脆点,我们都在后面排队等着跟大师切磋。” 两个边家听他这么说,点击开始。非渡的牌还是犀利的让人无从招架,飞云的打法跟刚才换若两人,高手之间的配合让人赞叹不已。 两个边家招架不住,又一副小光后,一人申请退出游戏。 殇诚说:“既然点击开始,你就是哭着也得把这几副牌打完。”这嘴脸,俨然忘记刚才是怎么忽悠人家的。 小维说:“诚哥,你这群众演员当得不错,拉人来上菜可是技术活。” “这个平台起步太晚,牌手的心态还建立在想赢怕输的基础上,分算什么?难得的是和高手对阵切磋的机会。” 边家甲说:“分不算什么,你送我些,多多益善。” 殇诚说:“可以啊,只要你有这本事,可以天天来找我,我从不逃跑从不申请退游戏。” 非渡点着甲的ID,问:“你要分做什么?给儿子当遗产继承么?” ##第十三章 今天格外冷清,晚上卡着点上游戏,牌室也好,群里也罢,萧条的和昨晚成鲜明对比。殇诚,小悦的QQ都是黑的,我挂在牌室游荡,看到一个很美的游戏名字,西窗月。 忍不住挂到她身后,再忍不住开口指点她打牌,再再然后加游戏好友开始聊天。都是稍有些小八卦的女人,话题一旦开头,滔滔不绝。 我敏锐发现她身旁有个影子,名字也起的合衬,寒江雪。风花雪月红尘味,我这嗅觉分外敏感。到底是有些水准格调修养双修的八卦分子,我很是能忍住好奇不去追问。 群众的眼睛雪亮雪亮,边家之一就是火眼金睛,点着西窗月的ID单刀直入地问:“你是美女吧。”太直接太不知道修饰言词。 西窗月明显不适应,好一会才回道:“不是。” 那人接着说:“你可别唬人了,若不是美女,会有人巴巴跟着。” 西窗月显然是个老实孩子,有问有答:“牌友而已。” “那我们也做个朋友吧。” 估摸着西窗月是呆住了,好半天没说话。 “你既然默认了,那就把手机号发给我吧,不然QQ号也行,再不行加个微信?你说什么我都会迁就你的。”那人流畅的自说自话。 激起我英雄救美的决心,“我不介意你在我后面排队,可是插队肯定不行。目前我排名32,迄今为止还没搭上话。你说的电话,QQ,微信估计前五名有希望。” 那人迅速知难而退,西窗月给我发个感谢的表情,我回道,“你太弱了,在这里面怎么混?” “装哑巴呗,有时候小雪会帮我挡几句。” “他喜欢你的吧。” “啊,你哪里看出来的?” “我有眼睛啊,他几乎寸步不离跟着你好不好?还有ID,貌似一个作坊批量生产。” “你别误会,我跟他没什么的,他不是我喜欢的类型。”西窗月认真的说。 “嗯,我信你对他没什么,可是你要态度明确的告诉他,暧昧这个东西伤人伤己,得不偿失。” “你想的复杂了些,小雪没跟我表白,我怎么好主动说?他是我在这平台第一个牌友,仅此而已。” 聊了一会,一来没有打牌兴致,二来因为小美的粘人,早早关闭电脑。 我把枕头垫的高高的半靠着玩手机,小美仰躺在左手边,享受着按摩服务,一人一狗各得其乐。我随口叨叨道:“明天周末我们去哪里嗨皮呢?” 小美慵懒的不作回答,一副随我安排的样子。 我继续叨叨,“相亲?看电影?吃火锅?逛商场?” 小美听不下去,翻过身仰着脖子连声对我尖叫,拼命反对。 我左手抚上它的毛耳朵,安抚道:“公园好不好?” 小美安静下来,看着我满是笑意的脸,突然压低身子扑过来偷袭,我对此早有防范,一掌推开。狗是很有灵性的动物,常常听人说它们的智商等于几岁的孩子,我很认同。 比如我家小美,寻常的话几乎都听得懂。还记得它三个月时候打防疫针,因为时间关系我把它带到公司,接待客户的时候拜托小蕾看护一会,忙完赶回来小美一脸委屈瘸着腿跑向我,嘴里惨叫连连。 我抱起它一边小心翼翼给它揉腿一边疑惑的看向小蕾,小蕾无可奈何解释,“我把它放到桌子上玩,然后它就掉下去了。”顿了顿,愤愤不平指着我怀里的小美说:“当时它明明没有反应的,原来那会它就打定主意告状了,真是一条阴险的狗。” 第二日一大早在公园遛弯的时候接到小蕾电话,相约去商场扫荡。 两人都是行动派,看准的东西下手毫不犹豫,很快四只手占的满满当当,小美从我怀里下放到四肢着地亲自走路。商场很多人,小美很紧张,因为身高原因,它一直仰着脖子两只小眼睛紧紧盯着我,唯恐一个不留神把我弄丢。 原本紧张的是我,可是我看到它那个谨慎样子,就对小美充满信心。 吃完午饭,想结束行程回家的我被小蕾拦住,要求陪看电影。我极少看电影,定力不够,基本都是开场半个小时就昏然入睡,百试不爽。电影某种意义对我来说类似儿时听的摇篮曲,那里面的催眠成分对我的影响是致命的。 小蕾苦苦哀求,“都说闺蜜比男朋友靠谱,你就靠谱一会权当陪我好不好?” 到底不忍拒绝,敲诈一堆零食之后来到放映厅。电影结束,小蕾黑着脸推我,“醒醒,你可以回家睡了。”我睁开眼看到肚子上两只前爪抱头还在沉睡的小美,很是无奈低声说:“等等,我找找胳膊和腿,好像失去知觉了。” 我这边身子一动,小美跟着醒来,跳到隔壁沙发上拉长身子抖毛,很快精神抖擞。我就比较惨了,恢复足足五分钟才得以起身,小蕾冷眼看着,“别人看电影是享受,你看完电影像是被暴揍一顿,差别也太大了。” 我苦着脸,说:“以后这差事还是归你男朋友合适,闺蜜只合适逛街,吃饭。” 小蕾仰着脸,“你被取消陪看资格,永不录用。” 我憋着笑,说:“您大人大量,小的感激不尽。” 一路艰难回到家,简单清洗之后,我精神十分旺盛,略一思索,归功于电影院那场补眠。做点什么呢?我在小美鄙视的眼神里打开电脑,进入游戏,新朋友西窗月在,没想到小悦也来了。 我先点开小悦QQ,“亲爱的,你来了。” “嗯,小乖,我不在这两日你还好吧。” “挺好的,你呢?” “还好,华轩给我道歉,我们和好了。不过他们又去比赛,也不能陪我。对了,华轩说这场比赛他们的对手很强,那个如眉也在那个队。哈,若对阵的是殇诚,你说会不会很精彩?” “那也没什么的,我们自己人比赛还不是常常遇上,比赛就是比赛,打完还是朋友啊。” “你傻呀,他们是平常朋友么?若是我,华轩要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赢了我,我大概会不高兴。可是要他让着我,我又不忍心他丢面子,好为难。” 我并没有看出殇诚和如眉的关系有多么亲近。小悦和华轩打眼一看就是情侣关系,华轩除了和队友训练,基本都是陪着小悦游戏。殇诚呢,博爱的很,基本不挑对家,认识以后约我比较多,有几次如眉还挂过来旁观。 因为小悦的说法,我主动问殇诚要不要回避,他直接反问为什么要回避?我搪塞说你朋友来,我就是随口一问。他却敏感的很,来一句相信自己的眼睛,耳朵听到的总没有眼睛看到的真实。 我简单琢磨一会,感觉小悦这话带着点炫耀她们伉俪情深,未必需要我分析是不是真的为难,索性闭口不言。浏览一圈,看到我们的铁人蓝儿在打牌,我挂进去旁观,看到她出臭一张牌,忍不住开口指正。 接着就收到好友邀请,标注是西沅,是你么?我心里一热,到底是熟识的朋友,对我说话的方式如此熟悉,一句话就被认出。 “笨丫,我伪装这么好,想不到一眼被你看穿。” “你哪有伪装?我打牌到这种境界,一般人哪里看得出我有错。” “···,自信是一回事,臭屁是另外一回事,你别混淆不清。” 说着话,西窗月跟着挂进来,对我说:“默离,她是你朋友?” “是的,你们认识一下,有机会一起玩。” “不好吧,我水平不够。” 我没来得及回话,小悦突然邀请我打牌,我点击同意,然后对西窗月说,“朋友约牌,等一下我过来介绍你们认识。” “你朋友挺多的。” 我心里苦笑,以前更多。我和小悦等边家时候,她突然问我,“你这号分涨了不少,最近都是和谁打牌?” 想起上次她的提醒,我若无其事说:“都是群里几个大师轮流带的,不过你家华轩没带过我。”什么时候开始我和小悦聊天需要有所避讳了,女人的友谊,说变质就变,简直没有前兆。 “回头我和华轩说一声,让他带你打。正好你可以帮我盯着他,看他以后还会不会和那个肖锋打牌。衡量一个男人心里有没有你,就看他在不在乎你的感受。就像非渡那样,明知道你不喜欢他和音音打牌,他还是坚持要打,那样的男人···” 我本来平静无波的心被她几句话触动的波涛起伏,我已经很努力在遗忘了,小悦为什么一直要提,难道只有通过我的失意才能对比出她的优越么?“亲爱的,过去的事情我不想再提。” “小乖,我理解你的心情。好,我们重新开始。” 四人一桌开战,我因为心不在焉频频出错,小悦不留情面指出,我强忍着不发一词。 旁观的西窗月打抱不平,说:“明明是她的错,怎么好指责你,你脾气也太好了,由着她说的那么难听。” 接着看到寒江雪进来,我心情起伏实在没有兴致说话,就赶她走,“他来找你打牌,你去玩吧,不用陪我。” 西窗月自然听出是逐客令,退出牌室,寒江雪跟着离开。 一局打完,我退出游戏对小悦说:“以后我们不要一起打牌了。” ##第十四章 女子的心纤细敏感,所谓言多必失,平常厮磨太多总会影响感情。我为了防患于未然,提出和小悦不再游戏还是很有必要的。 玩升级这几年,牌友给我的定位一常有理,其二窝里横,极少被人直言指责。鉴于小悦和我相交时日太浅,我且忍她一回,就这一回也忍得很是辛苦。 我那句话本意是想将友谊维持的长久些,貌似起反作用,小悦十分不快,接下来几日我们几乎没有交谈。直到今天,我和飞云打牌。 旁观时候就发觉这飞云的牌处理的很是深奥,时时防守处处障碍,我这种清晰直白的处理方法和他相生相克。作为敌家相克已不算好事,今日我们作为搭档克的敌家如鱼得水就很让人心碎忧伤了。 几副牌打完,两人心头都憋着一股火,我首先爆发,“作为帮庄藏牌,你让我这个庄家如何判断?判断敌家两家还不够,还要猜你的牌,打得太累。” 飞云笃信唯女人与小人难养的宗旨,对我的指责置之不理,一走了之后在群里不轻不重来一句:“默离,和你讲不清道理。” 给我气的七窍生烟,明明是他的错,那姿态端的高雅绝伦,好像我是那种胡搅蛮缠的人。我这边只管气着,几日没有联系的小悦发来消息,“你们怎么回事?飞云对人说话一向客客气气的,不是太过分他从不肯在群里给谁难堪的。” 这消息就像冷水滴进热油,我的怒气嘭嘭嘭炸开锅直到顶点。我抖着手指试图锁定飞云位置,心里发誓非把他揍得亲口认错不可,可惜遍寻不着,无意间看到他徒弟花容的ID。 我双眼发亮跑进去坐她敌家,冤有头债有主,我这迁怒十分有道理。 花容看到我进去,点着我的号打招呼,我咬着牙回礼。伸手不打笑脸人,关键我现在非正常时期,这脸我是非打不可。 四人一桌开战,花容估计学牌不久,幼齿的很,几个回合下来落荒而逃。我不依不饶追着,继续坐她敌家,花容疑惑的问:“为何追着打我?” 我不屑撒谎,道:“谁让你师傅说我的,你最好现在就去找他,你们师徒一起上,瞧瞧我怎么收拾你们。” 花容再没理我,起身扬长而去。我这火发出去一小半,又觉着不仁义欺负小孩,又是憋屈又是恼火,心里又隐隐期待他们师徒回来报仇,找个桌子自己坐下。 万没料到等来殇诚,几日未见再看到心里陡然生出暖意,刚刚愤懑的心情终于找到倾诉的地方。然而我终究不是直接的人,想了想,客气的问:“比赛什么结果?” “一比三输的。” 我随口一问铺垫原本想好下一句就吐槽飞云的,没想到他们居然输了,只好放下心结婉转的表示关心,“没关系,还有复活赛嘛,好好调整,你们队实力那么强肯定会有好成绩的。” “嗯,骄兵必败,第一场太顺利,第二场准备不足,结果可想而知。” “飞云赢了么?” “输的,第一场就是他们,输的最惨。” “他不是你们L平台第一高手么?怎么还会输?” “升级有牌运这个偶然性,所以才更具有娱乐性不是么?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比起艰苦卓绝的拉锯战,大众更喜欢看菜鸟凭着好牌式把大师打得狼狈不堪,落花流水。” 这话说得不错,电视台做过统计,全明星阵容的比赛收视率不及新星挑战赛,尤其是菜鸟爆冷打败高手。人天性里都带着孩子似的恶趣味,百战成钢的关羽败走麦城固然令人唏嘘,却激起各路豪强奋勇争先的勇气以及面对强敌的魄力。 呸,我才不要把飞云和关羽相提并论呢,那飞云就是个纸老虎,穿着大师的外袍牌打得稀松平常。“若飞云是你们L平台的大师,那我对他的牌技只有一个评价。” 殇诚肯定看到群里飞云说的话,所以对于我口气里的不屑没有任何好奇,平静的接口,“说说看。” “牌怎么难打怎么打,怎么能输怎么处理,怎么能忽悠住对家怎么忽悠,和他打一局牌,能让人怀疑人生。”我一肚子苦水这会倒出去七七八八。 “哦,你这些话抄袭我的吧,你是不是去L平台论坛上看过。” 我愣了片刻,意识到他在逗我玩。 殇诚接着说:“他在群里那样说话不合适,我回头说说他。” 我心里一暖,“不用,打不到一起不打就好了,你刻意去说好似我很在乎找你告状一样。” “那好,到此为止,你也别气了。” 哪还有气?心里最后一丝怒气跟着烟消云散。 我和殇诚打牌的时候,小悦,蓝儿和西窗月纷纷进来旁观。没一会,寒江雪不改跟屁虫本色,一路跟进来。 西窗月爱说笑,打开话头,牌室里的气氛热闹起来。殇诚妙语连珠,侃侃而谈,没一会功夫,两个敌家也跟着逗趣,气氛和乐。 一局牌打完,各自退场休息。小悦说:“小乖,若没有非渡,你先遇上的是殇诚多好。可惜了世间没有后悔药,有些事发生就实实在在发生,连改正的机会都没有。” 我心口重重一跳,“小悦,你说这话什么意思,我刚刚经历什么你最清楚,如何还会故技重施?殇诚再好也不是我身边可以接触到的人,而我对虚无缥缈的感情已经失去信心。” “你有必要这么敏感?我只是随意感慨一下你所遇非人,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最近怎么了?我哪里做错让你不满意了么?” 我无言以对,再看一遍我们的对话,咄咄逼人的是她好不好?“我希望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讨论非渡,过去的事情不是烙印,不需要一遍遍重复加深印象。”我停留片刻,果断转移话题,“听说华轩他们比赛输了。” “是,华轩和我说了,他们太大意,比赛前一天喝的烂醉。比赛当天,小维宿醉未醒,搭档临时调整默契度不够,所以输的。殇诚是唯一稳定发挥赢得一组,不过小维说是因为使了美男计,如眉故意放水让他赢得。” 我打起精神应付八卦,“好巧,真是他们做了敌家。” “嗯,若我是如眉,也会做这个选择,毕竟男人的面子最大。” 我嗤之以鼻,女人成全来的面子要来何用?比赛过程在电视上面对全国观众播放,若被人看出其中关窍,岂不是更没有面子? “华轩和小维在练牌,你也过来看看,比赛在你们平台举行,你帮忙找找毛病。”小悦出言招呼。 我进去的时候殇诚也在,却反常的不发一言。华轩和小维的敌家我是认识的,牌打得很不错,信号用得熟练巧妙,加上不错的牌式,领先许多。 这种现象原本常见,牌越打越顺,一方过于顺利另一方肯定被克制的死死的。输赢平常事,心态最重要,打牌最忌讳心浮气躁,阵脚乱了,会给对方更多机会。 华轩在落后太多以后明显放弃这一局牌,打得漏洞百出,显而易见的错一副牌就犯了几次。 殇诚在牌局结束的时候,总结一句:“自宫完毕,你两个可以去修炼葵花宝典了。” 紧接着华轩他们又开一桌,原路人马继续围观,小维说:“诚哥,你刚才身在魂不在的,是不是做饭去了?” 殇诚说:“你换个ID再跟我称兄道弟,不然我丢不起这个人。” 小维撇嘴,道:“你可以刷碗去了。” “看你俩个上一局打的牌,简直有喝敌敌畏的冲动。” “你别喝,我替你喝。我也气得不轻,若不是电脑很贵,我都给砸了。”小维说的似模似样。 殇诚说:“砸吧,拳头着力不均衡,丢一个烟灰缸足以。” “我家地板也很贵的,万一瞄不准地板砸个坑咋办?” “那就只能被你媳妇打断腿了。” 小悦悄悄问我:“你觉得华轩失误多还是小维?” 我搪塞道:“配合不好,是双方的问题,他们自己需要沟通,而不是由旁观者指出对错。双升的奇妙之处就在牌由心生,一千个人处理一副牌结果都不同。布局相同的首发肯定不一样,即便首发一样的牌局中间每个人对于变化的应变能力肯定有差别,再说收关,整体记忆强能力强的更占优势。环环相扣,牵一发动全身,说不好那种打法更占优势,也讲不清绝对的对错。所以,你看牌室里面每天有多少人争吵不断。” “我刚学牌时候,去过我师傅所在的B城,亲眼见过一群头发花白的老头因为争论桌都掀了。” “哈,很火爆的脾气,掀了桌子以后呢,如何收场?” 我想起当时的场面,笑起来,“还能怎样,翻过来继续打呗。” “挺可爱的。” “是啊,就像华轩和小维,既然作为搭档,就要互相包容,一方出现错误另一方要想办法补救,而不是破罐破摔。眼看搭档要掉进悬崖,不光不搭手援助,还要踹一脚生怕他掉不下去。” “看不出来你还能说出这么有道理的话。” “其实这些话都是我师傅用来劝我的。” ##第十五章 日子如流水一般匆匆,一晃半个月过去,通过游戏结识许多新的朋友。最亲近的莫过于和我八卦到一块的西窗月,不打不相识的花容,和小悦反倒渐行渐远。 遛狗回来,顶着小美鄙弃的眼神打开电脑。刚刚进入牌室,西窗月招呼,“来19桌,有好戏看。” 我抖擞精神,瞬间进入,一个ID叫锋刃的点着另一个叫琉璃的自说自话。“亲爱的,这副牌打完出来我陪你打好不好?” 琉璃很是漠然,“哪里来的神经病,走开好不好?” 锋刃也不恼,“你心情不好随便骂,别赶我走,离开你就像鱼离开水,连呼吸都会痛,活不下去的。” “哪来的神经病,谁认你是哪根葱?”琉璃显见得羞怒不堪。 “吃葱嘴里有味道的,平常不是也告诉过你不许多吃的么?”锋刃依旧深情无悔地嗔道。 琉璃大约气傻了,沉默下来。 “你从来没有这么和我说过话,今天肯定是不方便对不对?我都谅解···”话没说完,琉璃瞬间消失,牌局跟着散了。 我和西窗月开始例行讨论,“情侣闹脾气么?” “不像,八成是男的追求女的,女的不肯,男的想霸王硬上弓,营造舆论。” “那这男人太没品了。” “嗯,这两个号关注一下,我们留意一下后期动作。” 一拍即合,好奇心旺盛又无聊的人是多么期待八卦。我浏览好友在线,殇诚ID明明亮着,人却不在牌室,点击查看,原来在炸金花场。“又去当志愿者?” “我是狩猎好不好?” “你就是鸭子嘴,回回看你被炸干轰出来的。” “你太霉,你不在时候我都是一挑四。” “这么说,我去给你加油。”话不多说,我跑进场围观。 我刚进去不久,看到殇诚抓了一个顺子,鼓动说:“这牌值得一拼。” “好,咱跟他梭哈吧。” 结果殇诚再一次被炸干轰出来,“靠,这都能输,你还真是霉女。” “你最黑,抓456,人家789,这牌也是神了。走吧,打牌去,都输干净了还不走?” “我今天还就不信邪了,开保险箱取点,继续斗。” “好吧,为了让你找点乐趣,我就不继续在这里克你。好好发挥啊,小鬼。” “别走,你走了我赢给谁看。” 群里消息栏亮了一下,我点开看一下,是新加入队员的家属玉蝶,“殇诚,把游戏平台的链接发给我。” 殇诚回道:“我忙着赚钱,找我秘书。” 我看到,随手发一个链接到群里,没想到玉蝶不领情还罢了,硬硬的说:“我找的是殇诚。”我愣住,不明白这敌意从何而来。 殇诚没有任何反应,玉蝶领受到跟我类似的尴尬,怒道:“不去了,有什么了不起的。”说完退群扬长而去。 这个变故突然到尴尬,从我进群到现在,还不曾有过这种经历。顿时觉得我也没在这个群的必要,跟着退群脱离出去。 小悦发来消息,意味深长,“玉蝶和如眉关系挺好的,她针对你,估计是在打抱不平。” “你这个词用的还不够妥贴,不如惩奸除恶更具代表性。好了,我退出去你们自己人好好玩。”近来越发觉得和小悦没办法沟通,真不知道这份友谊怎么就突然变质了。 “小乖,你为何不听我的劝,一定要接近殇诚呢?你们之间半分可能性都没有。和你说实话吧,他和非渡现实里是非常好的兄弟,生意上互有合作,绝不会因为一个女人生出龌龊。你听我的,不要再和他接触,脚踏实地在现实里找一个好不好?” 在看到这些文字的一瞬间我有把小悦拉黑的冲动,努力回想她往昔的仗义,克制着不去回话。殇诚发来消息,“要不要打牌?” 我拒绝道,“不要。” “好,我去玩一会。” 我看着殇诚找个桌子坐下,很快如眉坐到他对面,我心里略有几分酸楚,这场景才是皆大欢喜吧。起身到客厅接水,小美蹦蹦跳跳跟随,一副憋坏了想游戏的姿态。 我拿出跳跳球,没留神力气大了些,弹起来太高,小美是个自尊心很强的狗,竭尽全力跳起来扑个空,向后栽倒。只听砰的一声,重重地磕到它脑袋。我顾不上幸灾乐祸,弯腰抱起它,安抚道:“接不到也没关系,这样拼命做什么?” 小美气得连声尖叫,眼神带着谴责,我对自己的丢球技术感到抱歉。贴着它的小脸柔声安慰,“好嘛好嘛,都怪我,我们换一个游戏好吧。” 接着拿出类似沙包可以黏到墙壁的球,小美发挥稳定,每次都快速的拿到并交到我手上。我无聊的打哈欠,小美却玩出成就感,打着喷嚏催我快些再快些。 好一会它终于力竭趴到地上吐舌头哈气,我拿出狗饼干,放到小美嘴巴前,“吃吧,补充点维生素。” 小美不屑的转过头,我无视它的小情绪,说:“吃完才有酸奶,你看着办。”这家伙越大越不让人省心,尤其在吃食上,越发杂的眼花缭乱,除了狗粮什么都吃。更丢脸的是做小偷,楼下便利店的老板为了防它,把火腿从二层搬到四层。 教育失败,我致力于把它养成淑女,奈何它更愿意做个女强盗。 在客厅好一通磨蹭,回来看电脑,故意忽视殇诚和如眉,跑进去旁观西窗月和寒江雪。最近因为和西窗月走得近,偶尔和寒江雪也客套几句。 两个人的牌打得不伦不类,西窗月打得脾气上来,在牌室不停指责寒江雪,还问我是不是他错的离谱。我觉得寒江雪是愿意受这个委屈的,也就顺着她的话茬子说几句,在我看来无关紧要的话,却没料到寒江雪也是一腔怒火急于发泄。 “走开,我打的再不好也没找你,你凭什么说我?” 我想想很有道理,摸着一鼻子灰退出牌室。 西窗月唯恐我生气,发消息过来,“你可别恼,是我不对。” “你是有不对,他什么水平你最清楚,既然打了就别在牌室叨叨,下他面子不是?我今天做的也不好,他受你一人的气已经很委屈,我还在旁边添油加醋的实在招人烦。” “我就是忍不住嘛,有什么办法?”西窗月退出游戏,开启聊天模式,“你认识楚末么?” “嗯,知道,不过不是特别熟悉。”楚末是个女号,打牌很挑对家,不是大师坚决不打。 “她喜欢小雪。” 这句话之前我正捧着杯子喝水,看到这几个字差点呛到,“不是吧,怎么可能?小雪打牌那么菜。” 西窗月唯恐我不信,发来聊天的截图,是楚末和寒江雪的QQ聊天记录。我确定没有可能,所以对聊天内容并不关心,只看聊天时间,断断续续,明显刻意拼凑的。 一时间对寒江雪的印象坏到极点,追求一个女人没错,可是利用另外一个女人伪造自己被追求的假象,何止用心险恶那么单纯?败坏别人名誉只为暗示心上人我还不错,我也有人追求,所以能不能正视我一下?这种阴暗扭曲的心理我不能理解。 “这个人有问题,你不要信他,我现在百分之百肯定他是在追求你,用的手段很让人不齿。楚末或许虚荣,或许游戏人间,但是我绝对不相信她瞧得上寒江雪。” “小雪也不算很差啊,官二代,大学毕业直接在政府部门工作,已经升到处长,未来不可限量。” 我嗤之以鼻,“他的谈吐,表现出来的修养,我看不出受过高等教育的痕迹。你能不能客观一点,不要他说什么你都信。” “我对他一无所求,所以他没必要骗我的。” “笨,他喜欢你,自己的水准不够忽悠不到,所以用外在的东西企图勾引你。” “不会吧,你把人想的那么坏。” 我被小白兔的固执打倒,只好说:“总之你离他远远的,他真不是好人。”打完这些字,我陷在犹豫里,要不要提醒楚末一句呢? 同为女人,深知流言的可怕,寒江雪能把这些话截图发给西窗月,就有可能发给别人。我不能坐视一个女人的名誉被破坏,正义感驱使,我点开楚末的QQ,斟酌再三,“末末,注意一下和新朋友的聊天分寸,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楚末回的很快,“什么意思?” “你认识寒江雪么?” “打过几次牌,不过发现很菜,就不怎么往来了。” 接下来我不知道该如何用婉转的措辞表达出我想表达的意思,陷入沉默。 楚末心知有异,不停催问,我急起来,把那张截图发过去。 “这是拼凑的,断章取义,我怎么可能喜欢他?”楚末的回答印证我之前的猜想,寒江雪实在太无耻。 “我就是因为知道你的为人才告诉你的,这样的人保持距离就好。” “保持距离?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我从来就不是被欺负以后藏起来不敢说话的人,我要让他付出代价,你等着看好吧。” 我瞧着心惊胆寒,总觉得有一种很不妙的预感。 ##第十六章 背后议人是非有违母训,这一天我过的十分不安。晚上到家,把小美伺候妥帖以后,迟迟没有动手开电脑,抱着手机窝在沙发上浏览新闻。 QQ抖动,是一条来自楚末的消息,发来一长串的截图,我心知不妙来不及一一浏览,说:“知道他为人避开不就好了,何必找这种不痛快?”我不赞同把这种事闹到台面上去说,总觉得打别人脸的同时自己同样不光彩。泼妇骂街从来都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楚末说:“我就不是忍气吞声的人,我把他搞得人仰马翻,脸丢到姥姥家去了。” 看来楚末对自己的胜利果实十分满意,我却不能感同身受,联想到西窗月,她才是最无辜的炮灰。我急忙回到卧室打开电脑,发现她不在牌室,带着七分心虚查询寒江雪,也没在线。 楚末这一闹腾动静极大,寒江雪肯定会来找我算账的,我也觉得对他不起,若不是太过分由着他骂几句散散火也就是了。拿定主意,我找个桌子坐下,纵然心虚也把自己放到显眼的位置,希望不会波及到西窗月。 晚上牌室人多,不多时我们这桌凑齐开战。我因为分一份心思在牌外,一直留意有没有人进来,殇诚刚挂到我身后就被我发觉,礼貌的打个招呼。 殇诚回一个笑脸,问:“在等我么?” 我暗暗翻一个白眼,这么自来熟真的好么?“不,在等讨债的。” 没一会,西窗月进来,她是个懒丫头,不耐烦点着ID一一问好,直接发一条大家好,所有人都问候到。 我回应,敌家有一个可能是她朋友,跟着回应,殇诚仿若未见,没有任何表示。 西窗月点着殇诚ID问道:“你怎么不理人?” 殇诚这次回的很快,“没看到你招呼,到底是谁不理人?” “我进来都打招呼了,唯独你没有回应。” 这丫头还有时间计较这个,莫非寒江雪的事情她还不知情? “哦,你说那个啊。那算招呼?你向全国人民问好,你还等着全国人民回应你?” 西窗月深感无语,安静下来。一会进来一个小号,满满的恶意,默离是个站街女。 挂在我身后,还点着我的ID打招呼。 我看到那个号第一眼就被气得浑身发抖,这个人绝对是寒江雪。我硬着头皮打字,越急越是错白字,反复修改牌因为超时系统自动出,“寒江雪,多大的人,玩这种下三滥,能不能文明解决?” 寒江雪不回,刷着不知道从哪里粘贴过来极度肮脏下流的话以零点一秒的速度一条条更新着。我楞在当场,完全不知该如何反应。 殇诚说:“你退出来。” 我下意识按照他的话逃离游戏,并没有离开牌室,脑子里模模糊糊的有个念头还想把事情和平解决掉。 西窗月问:“那人是谁?为何要骂你?” “对不起,是我告诉楚末那些事,寒江雪是来骂我的。你也看看清楚他的言行举止,疯狗一样的行径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么?我做的不对,他若不是编排别人,言行如一,至于丢人么?” 良久,西窗月回道,“都怪我,我若不说你也不知道,也不会闹出这么大动静。我劝劝他,尽量息事宁人吧。” 殇诚问:“那人怎么回事?” 我指尖冰冷,一颗心上上下下激荡的胸口闷闷的疼,我不知道寒江雪接下来会怎么对付我,总觉得今天闹这出不过是个开场。悲愤之余心底隐隐有一丝庆幸,幸好他只知道我这个小号。 我一边焦躁不安等着西窗月谈判结果,一边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和殇诚说一遍。 殇诚说:“他在大厅骂上了,你别说话,都交给我。” 游戏大厅只有VIP用户可以发言,他为了骂我也算舍得投资,居然花钱买VIP。看到殇诚那句都交给我,想到他平常言辞犀利,罕有对手,吵架的活托付给他也算其所。 西窗月说:“不行,他脾气上来怎么劝也不行,楚末在群里狠闹一场,让他名声扫地,连战队群都退了。” “不管怎样谢谢你,其实你不怪我,我就已经很高兴了。”这是心里话,本是女人之间小小八卦,闹得这样不可开交,我的责任不小。 殇诚很快在大厅和寒江雪接上口,是他惯有的说话方式,一个脏字没有,却比打人耳光还要尖酸刻薄。一个是恶意注册的脏号,一个是通过这次比赛被大家熟悉并认可的知名牌手,两人之间的骂战引来众多猜测。 殇诚说:“寒江雪,你也就会缩在乌龟壳里唱三字经,把狗屎当牙膏早晚漱口,你家里老弱病残一堆都是你失口德辛苦挣下的。” 寒江雪也没想过殇诚会对付他,说:“你为个女人出头身份都不要了,你跟她什么关系?她陪你···” 殇诚说:“昔日张仪苏秦凭借三寸不烂之舌推行合纵连横位列公卿,你突破先人走的路径别出心裁,居然靠骂女人搏出位,胸襟抱负可见一斑。” 寒江雪说:“关你屁事?” 殇诚说:“你心灵扭曲胡乱放屁小的说污染环境,大方向说破坏安定团结。游戏时间大家其乐融融,你这颗老鼠屎祸害一锅汤,还不是人人喊打?” 两人不间断骂战迟疑着,用词越来越不讲究,寒江雪气急败坏骂娘不断,反反复复就那几句。殇诚依旧不紧不慢,“你坚持到现在,不是口才多好,只是皮厚,刀枪不入。这点出息难怪西窗月瞧不上你,在她眼里你就像是没进化的三叶虫,呆头呆脑骨骼清奇,畜生界的元老。” “他们骂架归骂架,能不能不要扯到我。”西窗月抗议道。 “好,我和他说一下。”我满口答应,急忙找殇诚私聊,“不要说西窗月,对人家名声不好。” 殇诚说:“顾不得这些,这是他唯一痛处,当然哪里疼攻击哪里。” “可是牵扯到我朋友不好,我不希望···” “她是你朋友,为何劝不住让他闭嘴呢?还有那个楚末,现在在哪里?你已经被骂的如此狼狈,还讲究方式顾忌分寸么?” 我沉默下来,和平解决这个愿望早就破灭,把西窗月牵扯进来局面更混乱,真不知道这场闹剧什么时候可以结束,我发誓这是最后一次管闲事,没有那个口才,接不下骂战,就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牌室的好事者从对话里琢磨出一些信息,有人加入进来,“一场街骂突然改成多角恋的戏了?谁是总导演?” 看到这一幕我迅速逃离牌室,对西窗月说:“抱歉,我制止不住他,你也出来吧,眼不见为净。” 西窗月没回,却等到小悦,“怎么回事?” “我说人闲话被骂,殇诚在场帮我出头,就这样。”我简明扼要陈述道。 “很好,你到底还是把他扯进你乱七八糟的关系网去了。你有没有脑子?他是什么人居然让他做这种有失体面的事情?你脑子还真不灵光,当初为了非渡一个不知哪里冒出来的人,就脱离组织,难怪你们那个平台的人骂你,不是傻子是什么?我也不再和你说有关殇诚的任何事情,你也不要心存幻想以为他帮你别有目的。他只是可怜你太蠢,认识一场不忍看你被人欺负,就像当初我帮你骂音音一样,日行一善,打发无聊消遣时间。” 我再没有一刻比现在更清醒,小悦对殇诚恐怕不是简单牌友那么单纯,早就奇怪华轩怎么会因为两句笑话翻脸,这里面肯定有故事。还有她提前紫苏语气里的恶意,说起如眉酸的倒牙,种种迹象都代表着小悦心里那个人就是殇诚。 或许今晚被骂到麻木,小悦这番话没有引起我更大的愤怒,反倒冷静下来。“小悦,和我说句实话,你是喜欢殇诚的对不对?从紫苏开始到如眉再到我,你防着每一个跟殇诚走的近一些的牌友,累不累?感觉错了改过来就好,若是真爱,不妨大胆说出来,不然午夜梦回脱口而出的名字不是陪在你身边的人那就尴尬了。” “乱讲什么?我喜欢的一直都是华轩。殇诚是我们的好朋友,我只是不想他被污名所累,今后你离他远远的。” “我是离他远远的没错,昨晚约打牌我都没去,今天是他主动来看我打牌的,架也是他主动引火烧身。”我想气她,疯了一样的歪曲事实的气她。殇诚说的没错,寒江雪的软肋是西窗月,小悦的应该是殇诚,我的可能就是非渡莫属。 “你,随你吧,我总想着你吃过非渡一次亏要长点脑子的,可见人笨没办法,你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撞了也不回头,小悦,趁我没出手你承认喜欢殇诚我就不和你争。” 小悦打过来一排·····。 难道被我气到失语?我点开殇诚QQ,问:“哎,小悦是不是喜欢你?” 殇诚半天才回:“你是联想集团的?” 我摇头,“小悦和我说,紫苏自称自己是殇诚家的紫苏,你知道不知道这回事?” “有吗?或许吧,但你不觉得对男人来说这是最大的褒奖,认可你才会这么说是不是?这话我不会反感,只略有些头痛。女人真是奇怪的生物,我还在这里为你拼死拼活吵架,你却在我背后挖墙脚,到底有没有良心?” “你曾经说过良心都是拿来喂狗的东西。” “换个说法,你以后能不能安分点,不要总招小人骂,这场面有辱斯文,多么丑陋尬尴。” “你曾经说过太安静的女人没有吸引力。” ##第十七章 这场骂战持续七天之久,终于管理员忍不住出手,封杀他两人的游戏ID。殇诚一架成名,骂人的经典语录在各个战队群广泛传播,作为半个当事人的我反倒没有见过,心惊之余很是遗憾。 我和西窗月的关系并没有经过这场事故冷淡,偶然交流心得,西窗月对殇诚骂人的口才也很是佩服,评论道:“小雪和殇诚根本不在一个级别,就像一个小孩对上成年人,稚嫩柔弱不堪一击。” “通过这件事,你看清楚了吧,寒江雪不像官二代,八成是小瘪三。”寒江雪的不依不饶把我对他的一份愧疚抹杀的干干净净,此刻落井下石十分心安理得。 “小雪是我来这个平台第一个牌友,仅此而已。” 我看看表,都快九点了殇诚还没来,事出反常必有妖。我点开他QQ,问:“怎么还不来上班?” “我的号被封杀,上不去,你自己玩吧。” 我急了,随手回,“你不在我怎么办?”发过去才发现语病,其实我想说你不来寒江雪再来骂我谁来当挡箭牌。 殇诚好像没注意这个细节,“换号吧,躲着他也不丢人,就把他当作一坨屎,正常人都会选择避过去而不是踩过去,不丢人的。” “可是你曾经说过做人不能唾面自干。” “头疼,我曾经说过那么多废话么?” “嗯,自诩话唠。我去找管理员讲理,封杀寒江雪是因为他脏字连篇,你没带脏字也封杀,管理员行事太武断。” “别去,我发现上不去游戏已经谈判过,没用。你们平台的管理员真扯淡,完全讲不通道理,NND,请老子也不去了。” “你来不来和别人有什么关系呢?只有把你当朋友的人才会在意你的,我去找紫苏,她好像有个弟弟做游戏客服。” 殇诚没有回应算是默认,他若和紫苏真的要好,估计会接过去自己问的,可见小悦一开始都是胡乱编排。 我从以前的战队群找到紫苏QQ,几次写几次删竟不知如何开口。我和她的关系往最宽处说也就是点头之交,为自己求情勉强说得过去,这代人求情就有些不够看了。 尤其代表的还是殇诚,传说中紫苏的绯闻男主角。 琢磨半天,“紫苏,在么?我是西沅。” 紫苏回话很快,“在的,你好啊。” 我硬着头皮,直奔主题,“我想麻烦你个事情,那个,殇诚你也认识吧。” “认识,我们关系还蛮好的。” 我心里开始怪殇诚,懊悔这个头出的实在不伦不类。又一想,许是殇诚帮我吵架怕紫苏多心,所以不好提。这样一想顿时释然,“记得以前聚会时候听冷瞳提起,你弟弟在客服上班是吗?” “是,怎么了?” “那个殇诚的号被封杀,能不能给解开。” “这样啊,他怎么不和我说呢,这人真是太见外,回头我打电话骂他。” 关于这个打电话好生眼熟,我认真回想。不久前因为打牌我叨叨殇诚,紫苏旁观指责我那次,心胸狭隘的我试图找回场子,就去看紫苏打牌。她的牌出的稀烂,十分对得起冷瞳指定她属于天残级别牌盲的定位。 我突然不忍心打击抽身离开的时候,她来一句十分亲昵的话,“幸亏是你看到了,若是殇诚,他又会打电话骂我了。”我被这句话雷的很是无语,反应好半天接一句,“为什么不是你骂他?” 很扑朔迷离的关系。由于殇诚对我表现出的善意,我按捺不住好奇心,多嘴道,“我和紫苏说过了,最晚明天,你的号就可以重新使用。不过紫苏说她要打电话骂你,你们经常联系么?” “偶然,因为要确定比赛日期,安排队员行程。” “小悦呢?你们有故事吧。” “怎么又扯别人,你这女人还真是八卦。” “骂战开始第一天小悦找上我,痛快淋漓骂我一通,把我贬到尘埃。我不明白为什么,在认识你之前她对我很好。”是的,从认识殇诚以后,小悦对我越来越尖锐,因为感觉不舒服,我就放任这份感情变质。 殇诚沉吟许久,久到我以为看不到答案,“她和华轩是因为我的拒绝走到一起的,若不是楚末这件事,我不会和你说。我和你的看法一致,女人的名誉很重要,希望你保密。” 我恍然大悟,是拒绝没错,不过是本末颠倒的拒绝。我到底不是多事的人,纵然和小悦渐行渐远也不肯在殇诚面前揭穿那个可笑的谎言,毕竟被拒绝已经很没面子了。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女人?”我忍不住好奇问道。 “抽烟喝酒偶然打打麻将。” 一直觉得殇诚非常人,没想到择偶标准如此标新立异,是个男人多半会说娶妻要娶贤。“为什么?最近流行一句话,你负责赚钱养家,我负责貌美如花,男人不都喜欢贤妻良母么?” “抽烟喝酒的女人多数性格外向,热情奔放,独立不粘人,有自己的朋友圈,不需要男人跟前跟后伺候。这么多优点,男人如何不爱?你那套过时了。” “或许,如眉是那样的么?”打开话匣子,我变得无所顾忌。 “如眉?小悦和你说的吧,如眉很好,是你欣赏的那类很传统的女子。” “是啊,你赢如眉是因为她放水么?” “她想赢我都快想疯了,怎么会放水?她的牌是我教的,可能比赛参加的少,紧张所以发挥不是很好。” “你还会教人打牌,都教什么,你来给我讲一讲。” “你啊,都被非渡带坑里了,我那套你看不上。” 每次小悦说起非渡,都让我十分反感,可殇诚这会提起来,我情绪上却没有多大变化。客观而认真的说:“我觉得非渡打牌挺好的,计算能力和变化都很棒,加上敢打敢拼,是我见过为数不多的高手。” “井底之蛙,在我们那边计算和判断是基础,被人夸等于是讽刺。” “我没夸你,羡慕嫉妒的都开始话说八道了。你打牌中规中矩,不出大错也挺好的,不过那个飞云···” 殇诚打断我的话,“飞云才是真正的高手,我们队聚会时候,非渡、飞云、小维和华轩四个打牌,当时飞云是非渡敌家,非渡犹豫半天不知道出什么,飞云随口一句你手里不是还有梅花四个甩牌么?几轮牌出完,其余三家牌他都分析的七七八八,一副牌打完,他可以做到一张不错完美复盘,堪称电脑。” 我暗暗撇嘴,记得清打得瞎有用么? “我知道你对他有意见,以后有机会你坐他敌家打打就知道,一般好手给不了你那么大压力。每张牌算的清清楚楚,克制你出什么都错,给他当敌家就像蛇被掐住七寸,很难摆脱。” “发个红包给我。” “为啥?吹牛要上税么?” 我忍不住笑出声来,“对呀,你们家的都出类拔萃,夸起来不要钱一样,拼了老命去吹牛。” “好吧,算我吹牛,你还不休息么?” “我今天没打牌,睡不着。”随口找个托词,总不能说聊天太愉快,所以不想下线。 “牌室那么多人,你随便打。” “我不喜欢和生人打,配合不到一起,矛盾多多,口舌多多。” “我的号被封了,不然可以陪你一会。” “没诚意,我记得你有个小号的。” “好吧,我找找看还在不在了?我不喜欢玩小号总觉得藏头露尾的有失身份。” “有部电视剧叫潜伏的挺火,你都不看的。” 没一会看到又见桃花闪亮上线,我说:“你一定要带我赢分,不然我越输越兴奋,今晚别想睡了。” “容我算算,看哪个方向可以赢。”停顿一会,接着说,“咱去打秋凉吧,那货最好装逼,天天装的二五八万一样。” “我们打得过人家么?” “放心,一切有我。” 可是真放心,跟着殇诚输的鼻青脸肿。秋凉是真气人,我们被菜的已经很凄惨了,他还在责怪对家不给力。我想起殇诚三个包子的典故,不知道他会不会再次发挥。 秋凉再一次指责对家,“你脑子里有水,有你这样出牌的么?” 殇诚点着秋凉的ID,说:“没错,人家脑子里有水,你脑子里是石灰加榆木疙瘩。你不是经常这样打牌么?为啥要说人家。” 秋凉怒了,“你谁呀,看不懂牌闭嘴。” “吹兄,你自己打错牌还怪搭档,没脸没皮被你演绎的淋漓尽致。” “你到底是谁?敢不敢用男人的方式正确对话,别穿个马甲冒充王老五背地搞事。” “请叫我雷锋,我见义勇为,光明磊落,最看不惯冒充大尾巴狼欺负弱小的。你瞧不上对家,你去找个搭档,我们来一场PK。” 殇诚在场,我惹起事来毫无顾忌,“俗话说牌品如人品,他这么喜欢JW,会有人愿意做他搭档么?” “你这丫头见识浅薄,所谓王八绿豆,总有臭味相投看对眼的。多了没有,找一个估计不难。” 秋凉愤愤然逃跑。 殇诚问:“这下能睡着了么?” ##第十八章 周三例会时间,老板好一通吹毛求疵,我们个个态度端正,内心十分崩溃。散会以后,小蕾低声抱怨,“不就是想逼我们下乡做服务么?老子还就不去,任他东南西北风,我自岿然不动。” 因为公司的厨娘是四川人,开口闭口老子如何,我们个个运用的很是娴熟。“老子也不去,上次方怡那个老公,给我恶心的够够的,当时老子就发誓再也不下店做服务。” 我们边走边小声嘀咕一路往办公室方向走去。 “陈晨。” 我寻声看去眼前一花,方怡俏生生站在接待台旁。莫非曹操是飞毛腿,这边说完人就到跟前。匆忙和小蕾交换一个眼色,成功捕获到她眼底的幸灾乐祸。 好在我久经风雨处变不惊,端着笑脸迎上去,嘴里招呼道:“方姐,好早,我们刚开完早会。”走到跟前,亲热的抓住方怡的手,把她带到会客厅坐下,“从上次去你店里服务到现在,可是好久不见了,我都想你了。你坐一坐,我帮你泡杯茶,姐姐的规矩还是玫瑰吧。” 方怡是我的老客户,性情温和,待人和善,店里气氛好生意做得也不错。她反手握住我的手,“别忙,你先坐下,姐和你说个事。” 我咯噔一下,莫名心惊,难道那件事她知道了所以兴师问罪来了?我细细打量她的脸,眼神一如往昔亲切。我依言坐到她身边,故作镇定揽着她的肩膀,亲昵得问:“什么事啊?我最愿意为方姐效劳,不要客气,随便说。” 方怡显然被糖衣炮弹迷惑,笑的眉眼不分,握住我的那双手又加三分力气,“你呀,我就喜欢你这样和顺嘴巴甜的丫头,第一回见就觉得咱两个对缘法。几年相处下来,越发喜欢的不行,奇怪的是我家老张也夸你呢。” 我嘴角一抽,那张笑脸眼看撑不住了,眼珠转了转,看向桌上那朵康乃馨。十天了,居然还鲜活的一如刚买回来的样子,香水百合就不行,我们老板实在是个睿智的吝啬鬼,省钱都计算到花期。 方怡的容貌性情跟我们老板相比,那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唯独在老公这一项上惨败,偏她不自知总拿出来献宝。话说半年前我去她的美容沙龙做促销,活动做得很成功,庆祝会上第一次看到她传说中才貌双全的老公,长得人模狗样衣冠楚楚。 筵席结束,我回到店里打理行李。方怡敲门进入,笑模笑样恳求,“我家老张工作压力大,肩颈腰椎都不太好,你手法好用精油给他活活血好不好?” 纵然吃人嘴软,但是让我给男人做护理感到十分为难,拒绝道:“手法我毫无保留全交给你店里美容师,她们都可以的。” 方怡脸上没一丝被拒绝的不快,“可是她们都下班了,我知道你的小心思,不就是想避嫌么?姐姐在呢,不会有事的,就这一回好不好?” 她温言软语,我不好过于得罪,只好随着她来到房间。我没有城府,方怡又是熟悉的,她老公配合着说几句闲话家常,气氛极为融洽。 直到他指使方怡出去帮他买烟,我都没丝毫多心,言辞恳切的说:“肌肉粘连很常见,现在人出门坐车,活动的太少,有时间还是多运动的好。” 他神来之笔凑一句,“和情人做 爱算不算运动。” 我僵住,只觉全身血液都往脸上汇聚,滚烫一片,对上他直直看过来意味不明的眼,咬着牙说:“老子不知道,这事得问你妈。”说完转身就走,这地方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如今方怡说她家老公夸我,我如何能相信这夸里有一分真情实意。“方姐,我还是去给你泡杯茶,咱有话慢慢说。” 方怡扯住我的手不丢,“别忙,我马上就走,约了朋友还有事情要谈。你今天下班有安排么?”双眼明晃晃看着我,神情和善中带着喜悦,不像是坏事。 我回道:“没事,姐姐直说。” “我姨家的表弟托我给他介绍女朋友,我第一个就想到你来着,年龄相当,他事业做得好有房有车,人长得也不差,就是个子不太高。给姐个面子,今天见一见咋样?” 我第一个反应就是摇头,“不是不给姐姐面子,你知道我是从小城市来的,总还要回老家生活,怕是不行。”妈妈过世以后,父亲重组家庭,我从老家来到这座城市漂泊,就像一根浮萍,目前为止还没想过安定下来,嫁人就更没有想过了。 方怡脸一板,“我们家没有门户之见,何况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女人都是跟着饭票走。好了,我都大包大揽应下了,我和表弟下午来接你。”自顾自说完,从包里拿出一张纸递给我,“这是订单,你下班之前把货备好等着我。” 我伸手接过,方怡站起身随手整理一下裙角,向外走去。我硬着头皮送客,心里五味杂陈,苦中作乐把自己比作和亲的公主,为一些蝇头小利抛头颅洒热血的,越想越是悲怆。 方怡上电梯那一瞬看出我的神情不对,伸手拍拍我的脸,“高兴成这样,早知道我早些给你介绍了。”说完明媚一笑,施施然离场。 我捏着订单几步走到洗手台,对着镜子左顾右盼。小蕾凉凉的说:“再照也不会变出一朵花来。” “我这表情看着很是喜庆么?见鬼的喜不自胜,我怎么半点也瞧不出。” 小蕾注意力转移,从我手里抽出订单,略一浏览,“还行啊,足够晚上带着大家唱K。” “算你的好了,不过晚上你替我相亲去。” 小蕾皮笑肉不笑,把单子丢给我,“这个代价有点大,我会为你祈祷的。陈晨,记得完好无损回来。” 我摸摸鼻子,懊恼的说:“你说的我好像案板上的肉,随便被人切一样的,我有那么没用么?” 小蕾显然没有继续聊天的兴致,转身走开,“你若有用,就不会自己吃亏还像做了亏心事一样连夜落荒而逃。” 忙碌的时间飞快,转眼到下班时间,我接到方怡电话,她果然带着表弟在公司门口等着。我求助的眼神一一望过去,往日愿意两肋插刀的好友纷纷表示有事,在我幽怨的眼神里迅速逃离。 我磨磨蹭蹭下楼,一眼就看到笑容满面的方怡还有她那个表弟,个子何止是不高。我硬着头皮两脚腾云晕乎乎走过去,方怡熟络的挽住我的手臂,对着她表弟说:“这是陈晨,很漂亮是不是?” 我顿时浑身不自在,我的长相属中等,用中国人含蓄的说法属于第二眼美女。对于这个很漂亮接受起来十分困难,接着听到方怡继续道:“这是孙健科,我表弟,很能干的小伙。” 孙健科一张脸长得有些着急,眉眼周正,皮肤却不太好,额头隐隐有抬头纹。嗯,这长相搁在古代,是一张忧国忧民愤青的嘴脸。因为我是做化妆品的,看人的角度与旁人略有不同,多少带些职业病。 显见的他对我第一眼印象不错,笑意满满招呼,“陈晨你好,早就听表姐说起过你,就求着她安排见面,百闻不如一见,果然漂亮。” 我低下头盯着脚尖,不笑还罢了,这一笑孙建科眼角眉梢的纹路能夹死蚊子,见鬼的年龄相当。心里已是百般不愿,奈何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这时候哪里找条退路给我呢。 方怡在我耳边打趣,“是害羞了么?” 我红着一张脸很是悲愤,害羞个毛线,我就是华容道上的关羽,进退不得,左右为难。 孙建科十分擅长趁热打铁,“这里人来人往不是说话的地方,表姐,陈晨,你们在这等一下我去拿车,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聊聊。” 一等孙健科离开,我抬眼正色的对方怡说:“方姐,我绝对不允许我男朋友没有我高,你好意我心领了,我这就回去了。”说完转身就想逃。 方怡急了,一把扯住我,“人家大老远过来,你好歹吃个饭互相了解一下,做不成恋人做个朋友也行啊。你就这么走了,我怎么和人交代。再者说男人最重要不是皮相,而是实力,我表弟年纪轻轻的,事业财力兼备,除了身高不够,其他方面可都是个中翘楚,甩他们同龄人几条街不成问题。” 这不是牛皮糖哲理么?答应见个面,见过还甩不掉了。“方姐,我有我的标准,真的没戏何必多吃一顿,浪费人家钱财呢。” 我要走方怡要留,推推拉拉中孙继科开车过来,方怡脸色很有几分难看,“陈晨,姐姐一直把你当妹妹一样照顾,当我求你这顿饭的面子给我好不好?” 我看方怡神色,大有我说不以后老死不相往来的局面,想起她几年来对我工作的支持到底不能把事做绝。暗自咬牙,眼风一扫看向车子里的孙健科,说:“方姐,我答应你,不过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方怡大约也察觉到有些失态,勉强一笑,“这媒人的活不好干,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这自找苦处的差事我也是最后一次。” 那一顿饭吃的味同嚼蜡,艰难的回到家,刚刚抱起小美,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到家了么?” 我反应慢半拍,努力回想这个有些耳熟的声音,淡淡问:“你是哪位?” 低笑声中,那人提示道:“我们今天才见过的。” 我被这故作亲昵的我们雷了一下,明明嘱咐方怡不要告知电话的,她半句都不听。“哦,是你啊,我到家了。” “对于我们的发展,你有什么打算?” 我半晌无语。 “我的意思是那个工作薪酬不高,还很忙碌的样子,不如别做了,来这边我养着你好了。不过你们女孩子闲着是非多,不如来我公司帮我打下手,顺便培养感情。” 我终于找到舌头,连声拒绝,“不不,我不要辞职,我喜欢这个工作。” “实在喜欢也行,我开个跟我表姐规模一样的店你来打理怎样?” 我急了,隐晦地说:“我在这里挺好,哪都不去。” “那我想你怎么办?” 老天,这人有多自信自我感觉有多好,这么明显的拒绝听不出,“我准备睡了。”说完果断挂掉电话。 洗漱完毕我先把小美的毛吹得像个毛球一样蓬松可爱,然后开始打理自己的长发,接着一人一狗摊开四肢躺在沙发上。今天也没做重体力的活,可就是累的不想动,也没心思玩游戏。 看看时间,马上到电视录播的比赛时间,突然想看看华轩,小维,殇诚现实里的样子。打开电视,短暂的广告,主持人几句开场白之后,请上来四个选手,居然是殇诚和夜雨,如眉和战车。 我先注意到殇诚,主持人采访,“现在比分是零比二落后,形势很严峻,请问您有没有信心拿下这一局,力挽狂澜。” 殇诚修眉朗目,算不得多帅,胜在气质清贵,把一旁的搭档夜雨生生衬托的乡土气十足。他扬眉,黑亮的眼里满是自信的笑,“当然,我们队虽然暂时落后,可是高手都在后面压阵,取胜完全没有问题。” 我随着他掀起的嘴角笑起来,这人,永远都是死鸭子的嘴硬邦邦的。如眉显得有些紧张,主持人采访的时候她不住看战车,战车只好说的多一些。如眉人如其名,温婉如眉,秀气清新。 比赛间隙有讨论时间,殇诚一贯咄咄逼人,偶然与如眉对视,也毫不收敛,这两人怎么可能是一对?因为是录播,早从殇诚那里知道结果,所以看得时候不太走心。如眉是真的紧张,几把牌失误以后,牌势倒向殇诚他们,大比分领先,比赛赢得毫无悬念。 我忍不住打开电脑进入游戏,殇诚果然在线,正和花容打牌。我进去旁观,花容看到急忙和我招呼,我挨个回礼。 我和花容的交情始于那场迁怒,明明是我没有道理,在她看来是直爽可爱。熟悉以后才知道她是一个大姐,难怪包容心那么强,若是珞珞那样性情的,我们能掐起来不死不休。 一局结束,各自退出游戏,花容问,“晨,今天怎么来这么晚?” 我也不遮拦,“相亲去了。” “人怎么样?” “个子么,差不多到我下巴这个位置。人嘛,我给你说说他点的菜,你大致就能猜出品位如何,醋溜小豆芽,蛋黄土豆丝,梅菜扣肉,手撕包菜。NND,最后走的时候算账还有脸让服务员送他一瓶饮料。” 花容发过来一个捂嘴笑的表情,“别急,总会有合适的出现。” “我不急啊,是人家非要拉我相亲的,我真是倒霉了去见这一场,这会心也累肚子也饿到不行。等我叫个外卖,一会聊。” ##第十九章 吃饱喝足万事不愁,我把米虫的处事原则贯彻的十分彻底,喝完最后一口紫菜蛋花汤,郁闷的心情早就烟消云散。我开心了一定也要小美幸福,乐颠颠把小美服侍的昏昏欲睡以后,再次来到电脑旁。 好友栏闪啊闪,我看着很是开心,这个号使用不过月余,又拥有这许多好友。忽略花容的晚安道别,忽略蓝儿的求助,看到小悦试探性的问好,我犹豫片刻果断忽略,话到尽时无需再说,彼此心里都横着对方一把刀,如何还能若无其事嘘寒问暖?我最厌烦虚情假意。 看到西窗月的小八卦,忍不住一笑,追问:“结果呢?” “默离,你在啊,以为你不在呢?我敲过去字你都没回。” “嗯,刚吃饭去了,自语表白成功没?” “我也闹不清算不算成功,晓畅插科打诨闹,说自语暗恋琉璃半年,不敢表白之类的。” “自语怎么说?”我兴致盎然。 “接话的不是自语,是琉璃,她很大方表示欣赏自语,怪晓畅不鼓励自语大胆表白。” “哦,好玩了,这下自语该开口了吧。” “没,晓畅说自语条件太差,没法鼓励。还说自语人不错,就两个硬伤,一是长得丑,二是智商捉急。” “自语始终没出来说话?” “嗯,晓畅还装模装样道歉,说不好意思一不小心的就把自语的特点公告出来,还说以后会注意。” 这晓畅硬是比珞珞还坑朋友么?我暗自庆幸身边没这种朋友。 “你还记得锋刃么?” 我认真回想,依稀记得,是那个纠缠男,我附送一个微笑的表情,说:“你看,我就说琉璃心不在他那里吧。” 西窗月停顿片刻,发来一串,“琉璃对晓畅说她和自语的距离就隔着一层窗户纸,一捅就破,就差这么个机缘,今天可算说开,回头要请客。” “这自语可够没用的,让一个女人抛头露面说这些。” 我们两个实在志同道合,八卦聊得风生水起,不亦乐乎。QQ闪动,殇诚发来一条,“我的号解封,可以打牌了。” 我心不在焉回道,“看到了。”发过去他半天没有回复,稍一琢磨,暗骂自己是笨蛋,他这话是个隐晦的招呼,我这般实诚认认真真回的显然不合他心意。我要说个什么补救一下呢,想了想,“有没有谢过紫苏?” 回过去依然没等到回复,我不免有些气愤,真难伺候,索性不再理会。 殇诚估摸着我是榆木脑袋,领会不到他的意图,主动说:“我的意思是可以一起打牌了。” 我恍然大悟,急忙找个桌子坐下,他尾随而至,“你喜欢坐上座么?” “我随便坐的,不讲究这个。” “我注意到你每次都坐上座,一般喜欢这样坐的人掌控欲很强。” “我还好吧,就管理一条狗,还常常被它左右。” “什么品种的狗?” “白色的小博美。” “我若养狗就养金毛那样的大狗,还有些用。” “嗯,金毛会拿卫生纸,你养了它不必操心卫生间的储备问题。” “边去,尽说些没用的,金毛多聪明,多善解人意。” 我跟着附和,“是,还是导盲犬呢。” “我怎么听着这么别扭了,你到别人跟前招架之力都没,到我这里牙尖嘴利够厉害的。” 我脑子里回想他在电视上那个自信满满的微笑,与人讨论时锋芒毕露的言辞,忍不住笑起来,“我家小美有用的很,晚上带它去沿河路散步,它曾经抓到过刺猬,还有蝉的幼虫。不知道你们那边怎么说蝉,在我小时候最爱吃那个。” “你小时候零食单调,味点低,现在什么吃的没有,早就不稀奇了。” “口味不会变的好不好?我妈妈说我小时候最爱吃猪蹄,到现在依然如此。” “你不怕猪蹄有脚气么?”打完字,附送一个呲牙笑的表情。 可恶,这不是埋汰人么?“有没有脚气只有猪知道,难道你们可以交流?” 斗着嘴,眼看十分钟过去,敌家始终没人来。殇诚在大厅刷喇叭,“二十二桌二缺二。” 水墨回道:“好多二啊。”打完字,水墨跑进牌室,并不点准备,丢殇诚一个臭鸡蛋,砸他满脸开花,说:“别误会,我只是来上个菜,马上就走。”发完转身不见了。 我感慨,“今天太晚,估计没人打了,休息吧。” 殇诚回道:“好,晚安。” 我躺在床上,周公迟迟不来寻我喝茶很是无奈,辗转反侧间想到要思量一个妥帖的面具面对方怡更是头疼。古人说买卖不成仁义在,这姻缘不成不知道情谊还在不在? 恍恍惚惚睡过去,梦里起起伏伏,一会是老板翘着兰花指红唇开开合合说提高任务,一会是小蕾板着小脸正色说从来不和闺蜜抢男友如何的,一会又是妈妈过世前抱着我说你也是个没福气的孩子,突然听到孙健科那句我想你怎么办,一个激灵睁开眼,脸上身上湿了一片。 抬起袖子胡乱抹一把脸,呆怔片刻坐起身来,将将把身子靠到床栏,就看到小美急匆匆跑过来。黑亮的眼睛湿漉漉的,散发着温柔可亲的神采,它站起身,两只前爪试探着扒着床单,我侧身把它抱起放到肚子上。它伸长嘴探过来,在我鼻子上舔一口。 我不闪不避,小美大着胆子又在我眼睛上舔一口,我眼眶发酸。抱过它的身子,把脸埋进它柔软的肚皮,泪汹涌而至。一个人太久不是不怕寂寞不是不惶恐无措不是不渴望安定,只是骨子里根深蒂固的悲观情绪阻碍渴望温情的靠近,因为害怕失去就不敢奢望得到。 我小心翼翼对身边人,她们何尝不是小心翼翼对待我?我现实里最好的朋友非小蕾莫属,可是她因为她男友的一句无心赞美耿耿于怀,反复警告与我。 小美轻轻挣扎,嘴里呜呜咽咽,嘴巴在我头顶嗅来嗅去。我放开它,它转过身子坐到我肚子上,两只眼睛定定望着我,很是发愁的神色。我看着它人模狗样一张脸,突然笑出来,小美向来擅长察言观色,跟着活泼起来跳到床上转圈圈。 小美和其它狗狗不同,兴奋起来就喜欢转圈圈,越开心转的越快。幸好,幸好,我身边还有这么一个开心果。 不是有句话嘛,哭也是一天,笑还是一天,何不痛快淋漓及时行乐。等到走进办公室,所有的负面情绪全部收敛起来,微笑着和同事一一问好。小蕾打量我一会,奇怪的问:“你今天化妆了?不是崇尚素面朝天么?难道昨天相亲受刺激了?” 我笑意浅浅,“是受了点刺激,不过辜负你的期望,我很惭愧。” 阿芳眼睛一亮,凑过来,“快说说什么刺激?” 我不想提供免费娱乐,但是也知道丝毫不透漏肯定过不去,“他个子到我下巴这个位置。” 阿芳撇嘴,一手拍我肩膀,大包大揽说:“陈晨你说,你想要多高的,我给你介绍。” “谢谢你了,先把你自己解决掉再来八婆好么?”阿芳的品位非常独特,喜欢高大壮硕国字脸的男子,说和那样的男子一起出门有安全感。我记得听到她这个论调当场反击说,拳头硬是个双刃剑,打别人疼,招呼到你身上时候也很疼。 我怕疼怕得要死,那样的男人敬谢不敏。 “难道你喜欢郭敬明那样的?”阿芳歪着头嘀咕。 小蕾一口水从鼻子里喷出来,坐她对面的我被喷个正着,脸上头发上水光闪闪,桌面狼藉一片。我怒瞪过去,看到她一张脸通红咳个不停,我气哼哼的起身往洗手台走去。 对着镜子整理,心也在问自己,究竟想找什么样的?看的第一本小说就是《飘》,很喜欢里面的男主人公白润德,他用彪悍无畏的姿态诠释男人的魅力,用玩世不恭遮住柔情款款,吊儿郎当的姿态戏弄人间卫道士,视名利金钱为粪土,浑身的锋芒让无数女人惊叹。 可就是这样一个优秀的他,爱上心系卫希礼的郝思嘉,痴心反复消磨竟也有丢失的一天。沧海桑田变幻,谁都不是谁唯一的选择。非渡在游戏里给我的感觉,像极了白瑞德,机智聪慧果断以及敢于冒险。然而,他终究不是我的白润德。 记得我和他关系最融洽的时候,我刚刚上线他就发现,然后邀请我打牌。等我过去的时候,他对面已经有人,我不好走开点准备,等到牌局开始他发现对家不是我的时候,在牌室点着他对家的ID,大大方方说:“我邀请的是你下家,这局结束我们退一下好么?” 当众被承认的心情有多么喜悦,后来狼狈收场就有多痛苦。殇诚和他很是不同,同样的事情发生过,我们就在敌家打得你死我活十分激烈,或许这就是牌友和暧昧对象的区别吧。 最近和殇诚走得近,聊天随意而亲切,他看书又多又杂,什么都懂一些又不精通,偶然卖弄的过了被我发觉,就是一番嘲笑。想起前天我们讨论拈花一笑这个典故,我一句不让他溃败甘拜下风,我痛下杀手给他定位,“你就是百科全书,不过是盗版。” 难得他对别人言辞尖刻,对我却百般包容很是忍让。 正想的入神,背上被人拍一下,“陈晨,在这发什么呆啊。” 我愕然转身,看到身后的小葵,端出笑模样,“整理一下发型。” 小葵机警的左右看了两眼,装作洗手的样子打开水龙头,低声说:“你听说了么?咱老板的男朋友跟小静一块跑了。” “啊。”我瞪大眼看着她,一脸不可置信。 小葵顾不得关水龙头,转过身子左右两边看了看,呵斥道:“你看你大惊小怪的样,仓库都空了,我们估计都要失业了。” “不是吧,老板男友可是个实实在在老实男人啊,一直都是让他撵鸡不敢打狗的好男人形象,怎么可能?小静还是老板的亲戚,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小葵撇嘴又叹气,扼腕长叹,“男人要靠谱,母猪会上树。” 一周后,老板因为资金周转不灵没办法履行与厂家的合同宣布暂时放假。我抱着小美睡到日上三竿,百无聊赖之下决定找个人消遣,想到最近聊天聊得很是投机的殇诚。 “早啊。” “都几点了,还早,你有没有时间观念?” “那就是个意思,仅仅代表一个打招呼用语。” “你可以说哈喽。” “哈喽。”我从善如流,重新招呼。 “我刚刚打开电脑,你这个点踩得真准。” “被你夸习惯了,你会不会疑惑我有千里眼啊。” “你好像很闲,我要忙一会。” “忙什么?我怎么觉得你比我还要闲,每次去牌室都能看到你。” “商场营运可行性分析报告,下午时候总公司就要。一会还有几个人来应聘,还要面试,头疼。” “你是不是脾气可坏啊,员工都留不住。” “去,没听过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么?” “哎,老子也失业了。”我随口叨叨,心里对这个失业并不是十分在意,准备休息一段再找。 “倒霉孩子,好好的怎么就被开了?” “老板的情人跟老板的亲戚私奔,把整个公司都搬空了,老子这是无妄之灾。不过我很同情我们老板,把大尾巴狼当小绵羊养了这许多年。” 殇诚估计忙去了,好半天没回话,我一会一看手机,等不到回复慢腾腾起身。打开冰箱找半天翻出一个番茄,一杯酸奶,拿出两颗鸡蛋准备煮两个白水蛋充饥。胃口都被公司的厨娘养刁了,外面的吃食吃几顿就懒得下口,每次到吃饭时候都是煎熬。 我勉强填饱肚子,顺手给小美碗里添一把狗粮,无视它的大白眼,商量着说:“先吃着,下午我们出去吃大餐。” 小美很有气节的扭过脸,对狗粮不屑一顾。我叹息人不如狗,小美吃的好歹是正经狗粮,我吃的算什么? ##第二十章 很失败,我居然连小美都忽悠不住。看着它碗里未曾减少的狗粮,再一次感叹人不如狗,既然它铮铮铁骨绝食的心如此坚定,那就只好委屈它继续饿着了。 看着歪着头跟我无声对抗的小美,我心里快速思量对策,眼珠转一转,内战经验丰富的我迅速换大招。 撕下温情面具换上恶狠狠的一副神态,声音也高八度,十足怒气勃发的气势,“狗粮都不吃,你是要上天?饿着吧,我不管你了。”眼神冰冷中带着厌烦,十分摄人。 奈何小美实战经验也十分丰富,不仅没有丝毫惧怕反而仰着脖子连声尖叫,摆出死不悔改的姿态,NND,寸步不让。 这让我情何以堪? 小美边叫边拿眼死死盯着我,眼珠向上翻,张开的小嘴露出尖尖的獠牙,颇有几分泼妇骂街的即视感。我咬牙强忍住爆笑的冲动,继续冷冷的将它望着。不能退,我若再退让可就彻底沦为狗奴,以后都别想翻身。 小美估摸着时间,料不到这次我顽强的挺过妥协期,算盘落空以后它果断变招。跑到冰箱前蹲着,死皮赖脸的表达出它对火腿的渴望。 宠物医院的老板反复警告,火腿之类的速食盐分含量过高,不适合犬类食用。我只能对它摇头,转身回房间。换好外出的衣服再次出来,在客厅翻找钥匙的时候,小美探头打量我一眼迅速做出判断。 我来到门口的时候,它早已恭候多时。嗯,它这移形换位的身法很是熟练。 自当长裙当垆笑,为君洗手作羹汤,卓文君千古才女写出的诗自然贴切,柔情缱倦。可惜让我洗手做羹汤的是一条狗,着实不应景。 把买回来的柴鸡炖上,手洗干净,再次拿起手机靠到沙发上。这一窜动作做下来十分从容淡定,眼风都不扫跟着我跑前跑后的小美,我要无视它,欺人太甚。我做为主子尚且两颗白水煮蛋对付,它一条狗凭什么逼着我烧饭给它吃。 小美厚颜无耻跟着我,大概也知道闹得有些过,一声不响十分乖顺。 殇诚大约忙好了,我看到他回复寥寥几个字,是他一贯冷漠的风格。“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我们老板不是他认识的,过多提及没有必要,何况背后议人是非者,定是是非之人,纵然认同他这话有道理也不想继续讨论。 我们老板性子高傲,为人嚣张跋扈,行事独断专行,对她那个男友确实刻薄了些,但是他和小静联手上演釜底抽薪着实狠辣。 他们之间是你伤我七分颜面,忍气吞声,我害你众叛亲离,倾家荡产,当真是老死不相往来的孽缘。 作为旁观者,唏嘘几句也就够了,我很快把这件负能量的闹剧抛诸脑后,认真敲字,“吃饭没?” 殇诚回的很快,“嗯,你呢?” “正在烧。” “突然对你肃然起敬,你居然会烧饭不容易。” 我忍不住发一通牢骚,殇诚静静看完,良久不发一词。久到我和小美分享完一包薯片,才回道:“你可以把汤里加些当归和丹参,狗吃肉你喝汤,各取所需。”我来不及做出反应,他又来一条,“能把一条狗宠到这种境界的,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我撇嘴,真是个没见识的,鉴于他没养过宠物,不懂迁就才是爱的份上本大人就不和他计较了。“记得你懂得厨艺的,白水煮的鸡肉小美不太爱吃,用些什么调味品可以增加肉质鲜美呢?” “……”。常常的感慨之后,殇诚到底拗不过喜欢显摆的天性,发来一个方子,“碗里准备好酱油,少许盐,糖,麻油,鸡精兑一下,保证你家公主胃口大开。” “哦,那我试试吧。”我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尝试。效果出奇的好,小美狼吞虎咽吃的很是尽兴,我由衷敬佩,赞美道:“对你的敬仰有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二百五,这算什么?我女友曾经把我厨艺惊人这项技能拿出去跟闺蜜显摆,很满足了一番虚荣心。” 我心思一动,随口问:“你有女友么?长什么样子的?” 殇诚沉默一会,回道:“她出国了。”一副不愿多谈的样子。 我自认情趣优雅,自然不会多问自讨没趣,脑子里顿时构思种种狗血情节,女友出国深造,殇诚效仿王宝钏苦苦等候,目前看是有情人两处相思的局面。 他女友为何出国是个关键,因公的话早晚有情人终成眷属。若因私可就复杂了,是第三者插足为爱走天涯?亦或是爱到平淡处找个距离回味初恋那刻怦然心动的情趣? 我这里推理情节演绎得热火朝天,殇诚却早从这个话题跳脱出去,“现在的人可真有才。” “什么意思?” “刚刚面试应聘者,问他有什么特长,他居然说会开车。” “那也算特长的,我就不会。” “你是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和这些求职者不能同日而语。” 殇诚似褒实贬的讽刺我看在眼里,不置可否,他终于忍不住对我出口了,不过这个级别的攻击尚在忍受范围。“他这么说,你怎么回的,你这语气断然不会录取人家的。” “当然了,我问他是不是十几岁才学会走路的。” 我呆愣片刻瞬间把情绪代入这个求职者设身处地领悟一会,开始打抱不平,“你也太损了,不要就不要,何苦打击人。我要是他,恐怕没勇气进行下一场面试。怎么办,想到世间有你这样的老板存在,我不敢出去找工作了。” 殇诚不理会我半真半假的抱怨,“来,陪我打会牌,换换脑子。” “我要举报你工作时间玩游戏。”边说边打开电脑,两人一前一后进入牌室,找桌子坐下,很快开始游戏。 QQ闪动,点开看居然是许久没有联系关系也并不亲近的楚末。我皱起眉读她发来的消息,看完对她的不满升级到另一个高度。 我对她不满是有缘故的,管了她的闲事被寒江雪追着骂的狗血淋头,她姿态娴静袖手旁观虽然略有些不 厚道,但因为是我咎由自取,迁怒不到她身上。可万没想到她唯恐我看不出寒江雪骂的是我,提醒道:“有人在大厅骂你。” 我气得心口发疼郁闷的撞墙,你说这是人做的事情不是?能把恩将仇报演绎的亲切自然又不落俗套也就非她楚末莫属了,我一朝被蛇咬对她避之不及。 很好,我不去惹她,她今日竟有脸面求到我跟前,我如何能让她如意?我一边出牌一边盘算,咬牙切齿的想毒招狠狠挫她面子。 “你们平台有个ID叫萍踪的么?”我平整心跳,若无其事开口问殇诚。 “有啊,就在我们队群里,人还比较活泼,怎么了?” “哦,有人说他人品不好,希望你把他踢出去。”只等殇诚开口问谁说的,我马上把楚末出卖掉。 没料到殇诚思维角度和我不同步,“怎么会有人在你面前说这些?这人也太有心计,怎么就看出你能和我说上呢?” 话题走向没按照我的思路行进,我反跟着他走了,是啊,楚末怎么看出我和殇诚熟悉,进而提这种要求的。我一头雾水,诚实回道:“我不知道。” “谁说的你总还记得吧。” “楚末。”虽然略有偏题,但结果异曲同工,我总算成功的把楚末出卖了。 殇诚没有再问,我也不好添油加醋尽情陷害,觉得不够畅快。 这边楚末等消息等的着急,催问:“西沅,你和殇诚提了没?他怎么说的?” “他没理我,只问了一句,谁这么有才能看出我可以在他跟前说上话的。”说实话,这也是我回过味来最好奇的问题,楚末怎么就求到我这里来了。 “你们两个早就成为这个牌室的一道风景,大家看在眼里不说而已。” 谁说沉迷网络游戏的人缺乏想象力,分明就是污蔑。我今日才知道殇诚是有女朋友的,也是今日知道我居然是他游戏里的绯闻女友,太可笑了。 直到殇诚下班退出游戏,我还沉浸在悲催的情绪里不能自拔。恍惚听到手机铃声,手忙脚乱一阵翻找,接听到小悦半死不活的声音,隐隐带着哭腔。 她在我面前展示出的总是一副知心大姐,很有优势的气度,突然听到这个声音,我很不适应。 “小乖,你真的不理我了吗?” 这话从何说起,我与她之间都是她占尽上风,此刻她语气柔弱中带着嗔怒,哀怨入骨让我十分吃不消,激灵灵打个冷颤,我半是错愕半是真诚问,“没有,你出什么事了吗?”纵然心结未除并不妨碍我付出关心,毕竟她曾是我最贴心的朋友。 “华轩他,他不要我了,电话,QQ全部拉黑,我去找他也避而不见。你去找着殇诚,和他说说让他劝劝华轩,我以后绝对安分,再也不惹他生气了好不好?”小悦的声音焦急中带着无措,我竟不忍心开口拒绝。 当然也没办法满口答应,他们之间的故事让我这个外人参合显然不合适,我为难的咬唇不语。 小悦越发着急,“姐姐求你好不好?我现在医院挂水,身上疼心里更疼,没有他我是活不下去的。”说道最后尾音颤抖,悲伤的不能自抑。 “小悦,我和殇诚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熟悉,上次是我不好,被你指责的口不择言浑说的。”我期期艾艾坦白,要承认撒谎固然丢脸,可是面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我还是选择丢脸。 然而小悦不信我,把我当作救命稻草抓住不放,只是婉言哀求,爱情伟大又可悲,竟能把人折磨得这样面目全非。 我很无奈,只好说:“我连殇诚的电话都没,不然这样我在QQ上试一试,若他在线我就和他提,成不成我不敢保证。” 挂断电话,我踌躇许久,然后开始敲字,“在吗?” “有事直说。” 按照以往的聊天模式,我极有可能耍贫嘴,可这次心情忐忑,吞吞吐吐说:“那个,华轩和小悦闹别扭了你知道么?” “他们不闹别扭才反常,你要聊这个八卦趁早打住,我在外面应酬,另外我更没兴趣参合。” “你看你,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婚……”我敲过去以后发觉有些跑题,想一想,又打一行,“当然,维护一桩好姻缘也是积德行善的善举不是。” “你能不能管好自己,不要参与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我实话和你说吧,小悦就是华轩的玩具,只是暂时没找到替代品,凑合着相处而已。好了,我还有事,晚上回去聊。” 自我与他相识,他从来没有这么不客气过,这个比喻恶毒又刻薄,我怒从心起,“认识一场,你怎么能见死不救,小悦因为伤情躺在医院挂水,你这人怎么这么冥顽不灵,冷酷无情啊。” “我冷酷无情,你知道你的好姐妹背后怎么说你的么?你真以为她当初是为着你骂音音的?都是因为非渡,他们之间有龌蹉,她不想让非渡如意,故意恶心他而已。你就是一个被人利用的工具,还当真把她引为知己了。我一直以为你天性单纯,原来不是,你就是个弱智,对人心一无所知,又鲁莽多事,闹尽笑话不自知,还想做出好人的嘴脸,你醒醒吧。” 我胸口剧烈起伏,手指抖到拿不住手机,又气又怒到了极致之后竟有些想笑。我确实值得一笑,最近和他聊的投机,竟不知道他是这样看我的,弱智,小丑,小悦没有说错,他只是怜悯弱者才出手相助,我竟可笑至此把他引为知己。 手机掉到地上,我蹲下身去捡,再想起身竟不能够。身子靠着沙发坐到地上,咬牙继续敲字。 “我清醒不清醒都跟你无关,我也顾不得小悦曾经说过什么做过什么,我只是不能看着她不好冷眼旁观。我请你给华轩打个电话,就说小悦生病想他想的厉害,没有他活不下去了。” “我若死了你会不会哭?” ##第二十一章 我和殇诚陷入冷战,具体表现为他不再约我打牌,而我就算闲的啃指甲也不再找他搭讪。 气过怒过之后也在反复琢磨他那句我若死了你会不会哭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莫非他当真以贾宝玉自居,希望身边的女子个个为他倾心? 若真是那样打算的就有些变态了,我就算真的弱智也不会去凑那个热闹。进入牌室,我随意找个桌子坐下,蓝儿迅速坐到我对面,抱怨道:“西沅,都不记得你有多久没带我打过牌了。” 我唇角带笑,回道:“嗯,所以今天就来陪你,打到你想吐。” “靠,我的实力深不可测,就怕你身子骨单薄扛不住。” 我不置可否。 一前一后进来两个敌家,竟都是现实里见过的,一等一的奇葩。先说说清风,据说职业是大学讲师,人长得闷头闷脑迂腐不堪。 城市对抗赛前夕电视台为防止选手水平参差不齐,影响收视率,所以举办大型培训会。 清风听完讲座后,握着信号约定创始人陈老师的手感慨不已,连声说:“原本以为我的水平已经登峰造极再没有进步空间了,听了您的课,茅塞顿开,您开辟一个新的双升世界,我永远是您最忠实的学生。希望您有时间莅临F市参观指导,让F市更多的双升爱好者得到您的真传。” 我一脸敬佩的望着清风,能把这种让人头皮发麻的恭维说的流畅不难,难的是从头到尾脸上挂着的谦卑笑容。这人实在可怕,硬是把陈老师吹捧成手拿净瓶宝相庄严的观世音菩萨,素手轻扬,滴滴甘露随着柳枝撒向人间。 我想象着那个画面笑出声来,看到陈老师被吹捧的一脸尴尬受用不起的模样,越发笑的欢畅。冷瞳最不喜欢婆婆妈妈的男人,冷哼一声道:“这傻胖还登峰造极了?充其量卡在山腰不上不下。” 再来说说锦绣,这人是平台唯一一个因为逃跑声名狼藉的牌手,有多喜欢跑呢?简单说开局抢庄过程中只要边家抢主成功,他手里牌不合意就会跑。 有这么两个敌家绝对做不到快乐的游戏,蓝儿和我有志一同,她首先退出牌室又开一桌,然后邀请我过去。“NND,以后打牌还要看看黄历,遇上一个奇葩已经痛不欲生,接连遇上两头该是怎么惨绝人寰的体验。” “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避开就是了,废话不少。” 说着话清风追踪而至在敌家坐下点击准备。蓝儿私聊,“怎么办,是走是留?” 我正待回话,看到好友提示,殇诚进入牌室。我和他足有三天没说一句话,看着那个熟悉又陌生的ID,我心神一震,莫名开始心慌。“走什么,打他丫的,他敢追过来咱就揍得他鼻青脸肿。” 蓝儿一贯听我的,“好。” 牌局开始,我控制不住心跳分出三分心思留意殇诚动向,看着他找个桌子坐下,很快对面坐上人,若无其事开始打牌。我很是失落,胸口酸酸涨涨,那种情绪比当初看着非渡和音音一起打牌还要难过。 我是怎么了?不留神又想起殇诚那句我若死了你会不会哭?他该不会喜欢我吧?我拍拍额头,醒醒吧,人家有女朋友的,再说了谁会喜欢弱智白痴呢? “靠,西沅,是你本人么?” “是啊,怎么了?”我盯着电脑屏幕,回道。 “你是不是魂丢了,打得什么玩意?人家大你加分,我大你杀掉,你是真想把我打吐么?” “唔,刚才出去接水估计托管了。对不起,我们正式开始。”我收回心神,专注牌局。 可惜牌不给力,每副牌挣扎着能脱贫都是运气,跨庄是想都不要想的。蓝儿叨叨,“西沅,我想逃。” “可以,不过跑了以后别回来,我丢不起人。” “靠,你用默离的号,谁知道你是西沅啊。” “你知我知就够了,你想跑就跑吧,我不拦着。”对家是我,蓝儿还有些顾忌,不然这样憋屈的牌,以她的性子早就窜得没影了。 终于,我和蓝儿抓住机会把清风打下庄。那副牌结束之后,清风对家ID叫菡萏的抱怨,“你打牌太稳,强主牌不是应该把分挑挑全部下底,一门心思保底就够了。你这样底牌有分需要保底,牌面分又被抓,太被动了。” 清风说:“你懂什么?陈老师说牌型第一位,我这样下底基本断两门,更好控制。何况我也不知道你这帮庄这么废,一张牌都带不动。” 蓝儿对他印象一贯不好,不客气的说:“主牌在你家,副牌在帮庄,你以为你是牌神儿子所以要啥有啥么?” 清风也不恼,说:“我是家中有米,心中不愁,领先这么多冒险下分被你们扣么?” 蓝儿说:“嗯,你是很稳,四平八稳,八十分以后全控,了不起。” 我和蓝儿第一次当庄,就被清风的猪手击溃迅速败下阵来。蓝儿起手掉主清风拿到牌权,一番清洗,一百二十分以后牌权回到蓝儿手上。 清风很是畅快来一句,“你更了不起,一百二十分以后还没有控制。” 我仿佛能听到蓝儿磨牙的声音,安抚道:“别理他,小人得志,且让他嚣张一会。” 菡萏上庄,起手就是级牌洗主。按正常打法,菡萏这个动作是告诉对家底牌重分,全力配合掉主,副牌一张都不动。 我主牌长度可以,选择按兵不动,观察菡萏的意图。蓝儿被清风激的心浮气躁,拼命上手出牌,几轮出牌之后我明白菡萏是虚张声势,可惜大局已去。 牌局结束,底牌果然干净。清风总结道:“你这种打法也就是骗骗她们,我就不上当,你看我的处理,跟着你动副牌一个主都没掉。” 言下之意是我和蓝儿头脑简单,我还罢了,不动声色找机会重重回击。蓝儿却是火爆性子,“你这么厉害,精英赛怎么早早被淘汰了,还被打了A加。” “比赛从来都是三分技术七分运气,一时输赢能说明什么?” “你既知道一时输赢说明不了什么,就把这张得意洋洋的嘴脸收起来,老子看了恶心。” 清风性子或许不够敦厚,作为大学讲师起码的人格修养还是有的,眼见蓝儿恼羞成怒,闭口不言。 风水轮流转,我和蓝儿终于迎来牌运,加上她是我带出来的拼命三郎打法,大光小光不断,很快超越敌家,赢得最后胜利。 清风和菡萏也硬气,中途没有选择逃跑,不然蓝儿该郁闷坏了。 蓝儿说:“想不到我们可以逆袭成功啊,真过瘾,啪啪的打清风的脸。” “你呀,还是沉不住气,真正高手的境界,敌家是谁,抓什么样的牌都不能扰乱心神,顺其自然把该打的牌张打出来就是。输赢看淡,理会那些闲言碎语,争几口闲气更没有意思?” “西沅,你最近闭关参禅么?说的好有道理,只是我都听不懂。” “去,我也达不到高手境界,还是把输赢看的太重。你还记得以前这个平台有个叫重剑无锋的么?” “记得啊,他打牌很厉害,可是有距离感,他不太和我们这些小辈一起游戏的。曾经我看他一个人坐着,就鼓起勇气坐他对面,他一点面子都不给,转身扬长而去。” “就是他,我在他敌家追着打了一个月,然后他这号就不见了。” 蓝儿发过来一个佩服的手势,“女人心啊,海底针啊,一不留神,甩不丢啊。” “滚,我只是打个比方详细阐诉我有多么记仇,你看着吧,我和这个清风没完。” 一边和蓝儿聊天,一边留神观察殇诚,他对家一直是那个木樨。木樨我在现实里见过一次,她的长相偏南方女子,身材娇小曲线玲珑,五官算不得多娇美,胜在皮肤雪白细腻。 哎,我再一次懊恼的拍脑袋,木樨长什么样子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这莫名奇妙的瞎想什么?低头看一眼凳子旁小美渴望亲近的神情,硬是没办法起身离开电脑。愣愣的看着殇诚和木樨的ID,脑子里空荡荡一片。 不知道过了多久,殇诚退出牌室,我深深叹口气,跟着站起身。小美寸步不离粘着,我从电脑桌旁转移到沙发,拿出手机随意浏览新闻。 QQ窗口震动,我心跳快半拍,点开看到是小悦,瞬间恢复正常,“我在。” 小悦发过来一个抱抱,“小乖,谢谢你,华轩去医院看我,我们已经和好了。” “嗯,你要好好的,男人再爱你也有底线不能碰触,你既然爱他,就要学会尊重。不记得听谁说过爱情短暂的就像一朵花开的时间,维持感情的是彼此长长久久付出的真情。在他愿意付出的宠爱里,你可以作可以任性,把这个度掌握好,你们会开花结果的。” 我说这些话全部出自真心,小悦什么都好,就是心气太高,仗着华轩宠她,在人前总有几分盛气凌人的味道。 我这几句领悟出自我们老板血淋淋的事例,自觉很有深度卖弄之后隐约有几分得意。突然想起殇诚那些话,情绪复低落,我不是圣人做不到以德报怨,恐怕从今以后再不会和小悦知心。 “小乖,你和殇诚发展到哪一步了?我起初不看好你们,无非因为他和非渡是好友,怕日后相见尴尬,难得殇诚不在乎,你要好好把握知道么?他在现实里是个很优秀的人,家世好年轻能力强长相也不差,喜欢他的人很多。” 我本没有和她讨论殇诚的意思,敲字的时候心意却变了,“听说他有女朋友的。” “如眉么?他们认识许多年了,若真的两情相悦,恐怕早就结婚。到现在任何动静都没,最多算个红颜知己吧。” 我笑了笑,果然没必要和小悦讨论殇诚的任何事情,她并不比我了解的更多,想来她唯一的优势就是他们在现实里见过。 心不在焉,带小美遛弯的时候表现差强人意,当我穿过车水马龙的街道,回过神发现小尾巴不见了。我惊慌失措举目四顾,嘴里高喊,“小美,小美……” 看到对面飞奔而来的身影我下意识闭上嘴。我不敢喊,怕那个眼睛里只有我的傻狗不顾一切冲过来,紧张的看着它,心弦崩的紧紧的,只等信号灯变过之后冲过去把它抱进怀里。 小美显然也看到对面的我,面对滚滚车轮,它向后退两步,匆匆打量左右,突然发力冲过来。两只眼睛直直看着我,那神采是我从没见过的坚毅和执着。 我什么也顾不得,迎上去在一辆车前把它抱起,司机打开车窗怒骂,“找死吗?红绿灯不会看。” 我冲他歉然一笑,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匆匆逃离现场,幸好是下班高峰期,车速不快,不然我和小美可就遭殃了。 小美在我怀里不停发抖,显然受惊不小,总是高高翘起的尾巴耷拉下来,一副劫后余生备受摧残的模样。 我一手抱着它,一手打开冰箱取出它最爱的草莓味大果粒酸奶。我一脸愧疚蹲在旁边伺候它喝完,收拾停当之后,它抱着我的腿撒娇求抱。 我叹口气把它举起与我平视,认真教育道:“笨蛋,以后你就待在原地等我过去,千万不要再冲了,多危险啊。” 小美伸出舌头舔舔嘴,很是委屈呜咽一声。 我再次坐到电脑旁,进入游戏后不自觉又去寻找殇诚。他在打牌,对家居然还是木樨,我顿时烦闷不堪,有心退出去又觉得不甘心,傻愣愣盯着殇诚的ID发呆。 好友对话框亮了,是花容,“晨,我看到殇诚女朋友了,他们可真够旁若无人的,在牌室说话腻歪的让旁观者都不好意思。” 我眼皮子狠狠一跳,“殇诚女朋友也来这边打牌么?ID名字叫啥?” “木樨,他们还在打,我看着难为情就出来了。” 见鬼的,木樨什么时候成了殇诚女友,我怎么不知道?心里又是烦乱又是憋屈还有一种奇怪的酸楚直冲脑门,恨恨的退出游戏,眼不见为净。 ##第二十二章 无聊消遣时候看电视剧,总看到老辈的人循循善诱劝解年轻人,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此刻我对殇诚的情绪如此复杂,断然算不得报恩该有的态度。我需要检视一下自己的内心,是不是太过阴暗狭窄导致我和他不能愉快的相处。 这事件的导火索是我逼着他给华轩那个电话,因着他对我一贯的宽容,言辞就有些尖锐,忘记了他就是个尖锐的性子。他随口反击,有的放矢的言辞,我信了七分便承受不起,对他生出怨恨现在想来是我不对。 我不能奢望给人一个巴掌,别人回给我一颗糖。这般一番思量我得出结论,果然是我心胸狭窄格局太低,这怨气好没道理。 再说殇诚与木樨打牌,我不能因为他起先约我,就理所当然认为他只能约我。只要他愿意,张三李四王麻子随他高兴。这样一想,好似心胸开阔了些,那酸楚却仿佛更多。我把局面弄的僵成这样,和殇诚这朋友是做不下去了。 因为心情郁结睡眠质量受到影响,早上醒的格外早,头昏沉沉的。有心想补眠,闭上眼心比眼睛还沉不住气,索性起床外出觅食。 兜兜转转回到家已经十点,打开电脑看到殇诚在打牌,还好,他这次的对家不是木樨。庆幸过后心情陡然低落,这庆幸有些不对头,昨晚的心理建设白做了么?我盯着殇诚的ID心情复杂,想靠近又不敢,他把宽容收回,我对他竟生出惧怕来。 琢磨一会,福至心灵,我退出游戏重新注册一个号上来,大摇大摆晃进牌室挂到他身后看牌。自觉稳妥,刚要定下心神认真看牌,就看到木樨进来。 木樨点着殇诚ID,说:“早啊,我刚睡醒进来游戏就看到你在打牌,工作很悠闲嘛。” 殇诚点着她ID,回一朵玫瑰,并没有说话。 木樨继续道:“不是我妈刚刚过来,动静太大,我估计还在睡呢。” 殇诚说:“让你妈轻点啊,打扰你休息多不合适。” 木樨发一个捂嘴笑的表情,说:“也该起床了,美容院约了护理,马上就出门。” 殇诚道:“嗯,去吧,早去早回。” “回来就该做午饭了,你想吃什么我都会做。” 真是辣眼睛,难怪花容感叹看不下去。我很佩服自己的定力,纵然酸楚顶到喉咙,气都喘不匀实还能静静看着两人打字调情。 认识殇诚至今,他除了和小悦偶尔调笑,对女性极少有言语无状的时候。如眉也好紫苏也罢,私底下如何我不清楚,但是牌室里最是正经不过。他对木樨另眼相待,莫非是一见钟情喜欢上了? 我这里摇摇欲坠,眼看待不下去,殇诚又是一剂猛药,“就做大排鸡蛋面吧,鸡蛋要双份的。” 我迅速离场,颤抖着手关闭电脑。此种狼狈很是眼熟,只是温故而知新,这疼痛竟也是双份的,我终究对殇诚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当时尚有小悦可以开解一二,如今我再去找谁诉说心事。呆呆坐了片刻,手机铃音响起,小蕾说:“陈晨,你在哪里?” “家,嗯,我在家。”发出的声音略显低沉,下意识重复一遍。 “发霉了没啊,要不要出来逛街。” “好,你在哪里?”挂断电话,我快速收拾停当,出门前对着镜子打量,神态怅然双目无神,我毫不犹豫伸出手掌,啪啪两声,明媚的色彩顿时浮现在脸上,我满意的勾唇轻笑。 眼风里看到小美瑟缩的身影,很好,一箭双雕,成功震慑住它了。果然,这次出门很是顺利,它乖乖守在门口,一步也不敢跟。 玩到夜幕低垂,小蕾男友不停打电话催促,我们才兴尽散场。回到家,我一头栽进浴室开始鼓捣泡泡浴,顺便试验新买的香波。当然也有小美的,它最近毛发光泽不好,换一个皮毛调理液试试效果。 我要忙起来,即便不够忙,也要找些事情充数。譬如现在,我拿着一把小剪刀,对着灯光聚精会神找小美身上的毛结。它毛发厚,在家洗澡总没有在宠物店专业打理的好。 折腾的一人一狗筋疲力尽躺在床上养神,心里有个声音一遍遍响起我尽力压制终究妥协。拿起手机登上QQ,竟真的有留言,是楚末,“谢谢你。” 我诧然,这谢从何说起,我告密时候她没谢过我,被人骂的狗血淋头尚且被她冷眼嘲笑,这会谢什么。“谢我什么?” “谢你在殇诚跟前替我说话,并把萍踪踢出战队,着实给我出一口恶气。” 我默然半响,赞叹造物神奇,无心插柳柳成荫。起初告密时候我一腔真情受冷遇,这次我纯心出卖竟收获感谢,阴差阳错很令我唏嘘。 “西沅,你在现实里见过殇诚么?” 我机械回道,“没有。” “他跟我们不是一个阶级,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阶级?新中国都成立许多年了,难道殇诚是资本家余孽?”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们是一个阶层,而殇诚跟我们不同。做普通牌友足矣,更进一步怕是不容易,你既然真心待我,我就送你一个忠告。” 我冷笑,又一个警告我不要吃天鹅肉的,可惜晚了。我那想吃的心思悄无声息的在心底生根发芽,拔不出去了怎么办? 第二日我又是早早醒来,带着小美逛公园。在逛公园的时候想起小美的相亲大业,遂主动联系宠物店老板。 奔波一天,晚上回到家,小美夹着尾巴一溜烟不见身影。它委实英明,这么一躲即便我想折腾也没地方折腾。 无聊的打开电视,看一会比赛录像,因为对战的选手都不认识,看的意兴阑珊。睡觉前查看手机,没有一个留言,都是一群没良心的,我消失在游戏之外竟没有一个主动问候。人走茶凉,古人诚不欺我。 接连几日,我都是早出晚归,睡觉前每每查看手机次次都是失望,但总要失望一回才觉着甘心。 丢开手机,我在床上摊煎饼,蓝儿不找我打牌,小悦突然不八卦,珞珞也不出现刺激我,这世界死气沉沉的好不习惯。我握紧拳头,恶狠狠发誓,明日出山打破这一切。 因为存着挑衅的心思,所以进入游戏睁着大眼找事,很好,清风在。我坐到他敌家,也不管对家是哪个,打得不亦乐乎。 一局结束,我大获全胜,清风退出另找桌子坐下。我追过去继续在他边家准备,他说:“想挑战我?” 呸,好大的脸,凭你也配,我心里腹诽不断,嘴上也不客气,道:“挑战就不必了,我是觉着你菜能多赢点分而已。” 清风涵养有限,“朋友,我不认识你,不要试图挑衅我的耐心。” “你错怪我了,我没有挑衅你耐心的意思,我只是在找你的智商下限。一局牌结束我每每觉得已经找到的时候,你又开始拼命刷新,我也没办法,只好追着你继续测试。” 清风二话不说,转身逃开,套用冷瞳的话说,这傻胖斗嘴斗牌差的何止一星半点。我长出一口恶气,正自畅快,好友提示殇诚上线,我心口重重一跳。 我觉着我有些小家子气,为了不更小家子气,我把殇诚从我的好友栏删除。眼不见为净,为求心安,即便手法阴暗上不得台面也够不得了。 刚做好小动作,收到邀牌提示竟是殇诚。电光火石间我顺从第一反应做出选择,点同意,待坐到他对家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牌局开始,看到木樨的时候,不适的感觉增强。 冷眼看他二人熟稔的招呼,心里翻江倒海一般。我很佩服自己还看得清花色,每张牌出的头头是道。 殇诚出言指责:“怎么回事啊,牌打得不动脑子么?怎么能出黑桃,我明着断梅花不是?” 当着木樨的面,我自然忍不下这口气,硬声说:“回断门给你杀么?你不是指责过帮庄最不负责任的打法就是回断门?我这样不对那样错,左右都是你的道理。” 殇诚还没说话,木樨开始插言,点着殇诚ID送一杯咖啡,说:“我给你倒杯咖啡消消气,打牌就是娱乐,没必要置气。” NND,这个木樨太他妈把自己当回事了,我气得手抖,急切间脑子也当机,竟想不到一句应景的话来刻薄她。 “错就错,我也没说什么,你至于强词夺理么?”殇诚继续指责。 牌室旁观的一个叫南极仙翁的ID,发了一个捂嘴笑的表情。好,这个人我也记住了。 我气怒交加牌出的更是漏洞百出,几副牌出完殇诚说:“我忙会工作。”说完退出牌室,牌局散开游戏玩家各自找桌子继续游戏。 木樨既然是殇诚朋友,我动不得,这个南极仙翁却不是。一个上午我和他上演你追我躲的游戏,他狼狈不堪求饶道:“大侠,我怎么你了,追着我打。” 我向来恩怨分明,直言不讳说:“我对家指责我的时候你不是看的很开心么?我既然能被你嘲笑便当不起大侠这个称号,不和你好好讨教一番怎么对得起你开口讽刺?” “你这样的胸襟即便牌打得再好有什么用?你和殇诚的差距不是牌技,是牌品。”说完彻底消失在牌室。 我平白收获一腔郁闷,再没兴致打牌。殇诚QQ消息发来的时候我正在补眠,“人家怎么你了又惹事?” 我看到他这消息眼眶发热,说不清是委屈还是气愤,“你吵我就算了,他凭什么在旁边笑话我?” “哎,能不能不无理取闹啊,惹出事来,再被骂一通我还得出马,被封号是小,让你厚着脸皮去求紫苏不为难么?” 他这几句话就像镇定剂,我看完以后那些郁闷憋屈顿时烟消云散,他还是愿意罩着我的。 “我忙完了,要不要打会牌?” 我急忙回道,“好。” 两人刚刚对着坐好,木樨闯进来坐到敌家点准备。我看的心头火气,这是什么意思?他二人依旧不看我脸色,互相招呼。 我刚刚缓解的心情又开始纠结,横下一条心,我决定冒险试探殇诚的态度。如果他喜欢的木樨,我快刀斩乱麻迅速收回一切念想,将错误的感情掐死在萌芽状态,不至于伤筋动骨,暧昧这玩意我头脑简单玩不转。 我使用会员特权一脚把木樨踢出桌子,殇诚想不到我会有这个举动,一时无言。没料到木樨执着至此,转身又进来,我再接再厉继续踢。 殇诚不好在牌室指责我,QQ上问,“你在做什么?” 足足七个回合之后,木樨才消停下来,不再往桌上凑。牌局开始,木樨迫不及待进牌室出言指责,点着我的ID问:“美女,你什么意思?” 我冷冷道:“别点着我的号说话,我和你不熟,另外我不喜欢和你打牌。” 木樨可能第一次遇上我这般直接表达不友好的人,好一会才说:“你喝酒了么?说话这么冲。” 殇诚见缝插针,道:“是,她喝了酒脾气不大好,你别介意,我代她给你道歉。” 我原本打得算盘就是鱼死网破,不客气的点着殇诚ID,说:“你闭嘴,这是我和她的事情,没有你开口的余地。你无论想和她说什么,都只代表你自己,和我无关。” 我们吵得热闹,敌家看着热闹,我顾不得蜚短流长,做的是长痛不如短痛的主张,言语分外直白,其中的酸涩一目了然。 木樨说:“我可当不起你的道歉,只是觉得和你打牌默契,原想多在一处切磋,没想到她会多心,是我一厢情愿了。” 殇诚说:“朋友之间这话说得太见外,有时间我约你打就是。” 我看的眼眶发红,正待说话,就看到木樨一条,“不必了,怕是惹她更加生气呢。”我笑了笑,到底比面对非渡音音时候成熟了些,起码敢于自己面对。 “你们不必为难,这副牌结束我立刻让位子,随你们打到天荒地老。”默离这个号就死在今天了,丢人也丢彻底吧,反正我不会再上也无所谓了。 ##第二十三章 打完字我直接托管出牌,很快牌局结束,我退出游戏。好了,这一场闹剧如此结束甚好,群众的眼睛雪亮,不被看好的果然没有未来。 手机铃声提示有留言,我抹一把眼睛,暗自嘲笑自己忒没用,难得干脆这一回不是应该开瓶红酒庆祝么?点开查看是楚末,“亲爱的,你好厉害,居然挑上木樨,还公然让殇诚闭嘴,我对你怎一个崇拜了得。” 我木着脸,回道:“我丢脸的事又被你撞上,怎么办?我想杀人灭口。” “不必了吧,那要杀多少才行,那个木樨最讨厌了,仗着三分颜色目中无人,这次吃瘪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学点乖。” “不是吧,你和木樨有仇?”这女人可比我还能惹事。 “也不算有仇,他老公你认识吗?” 木樨有老公么?那我这一出闹得算怎么回事?“我跟她不熟。” “她老公叫佑,和我曾经一个门派,转移到这个平台游戏以后,佑常常约我一起打牌。她目不转睛盯着,时不时说些吃醋拈酸的废话,活像个护食严重的狼崽子,还当人人对他老公垂涎三尺,好不知羞。” 这话明着说的是木樨,我却脸红心跳,殇诚和我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我这个做派实在过了。捂着脸暗自神伤,怎么办好丢脸啊。 楚末接着说:“你走以后,木樨找个桌子坐着等殇诚,殇诚却退出游戏扬长而去。木樨真是蠢的可爱,把男人的敷衍当回事,真以为人人把她当宝宠着呢。” “什么?你说我走以后殇诚跟着也退出了?”听到这个消息心底竟有一丝窃喜。 “嗯,你走以后他跟着不见了。殇诚对你真的不同,我认识他也有五六年,这是第一次看到他在公开场合吃瘪没有反击的。你们,哎,总之你自求多福吧,我去打会牌。” 楚末若无其事丢完炸弹进行游戏,我喜忧参半一会一看手机,生怕错过来自殇诚的任何消息。等着看着居然睡了一觉,小美扒着床哼唧的时候才醒来。 慵懒的侧过身,抬眼看窗外,夜色幽黑对面楼上灯影朦胧,这一睡生生把晚饭省略了。 我胃里涨涨的半分不觉得饥饿,可小美闲饥难忍,眼睛里隐隐发出绿光。我刚把腿垂到床沿就被它抱住,弯腰将它抱起,带到外间喂养,依旧是狗粮,不过换成进口牛肉口味的,贵到令人发指。 好在终于使它抛开对火腿的渴望,我很欣慰,觉得这狗粮贵的十分有道理。 再次拿起手机的时候,看到殇诚的留言,我撇嘴做一番心理建设,做好挨骂的准备,没料到他说:“今天出去吃饭闹个笑话,狼狈的要死,真是太丢脸了。” 这语气随意轻松,竟是我们以前聊天互相调侃的模式。难道他被气糊涂,不预备找我算账了么?我大着胆子回道:“怎么了?把你的狼狈告诉我,让我开心一下。” “就知道你是个没良心的,吃饭了么?” “不要转移话题,我好奇得很,你到底做了什么丢脸的事?” “不说,我脑子里已经想象出你幸灾乐祸的嘴脸。” “哎,你怎么这样,吊人胃口不是?”我随着话附送一个发怒的表情。 “也没什么,去饭店吃饭时候想心事有些走神,服务生开门又慢半拍,结果害我撞上门。” 我闷笑以后,一本正经表示关心,“怎么那么不小心呢?痛不痛?” “第二道门,所以没留心。当然痛啊,可是当着一群人的面能怎样,只能装作若无其事继续应酬。这会照镜子,眉骨这边有些红肿,正在发愁明天上班怎么面对员工,太毁形象了。” “你冰箱里有没有冰块?拿出来冷敷一下就好。” “哦,会有用么?”殇诚半信半疑回道。 “不要质疑我的专业好吗?你伤口是不是又热又涨微微有些疼啊。” “是的。” “嗯,我依据热胀冷缩原理推算的,你试试吧。” “·····,22222。” 我抱着笑的有些抽筋的肚子躺平,忐忑的心平静下来,还能这样聊天真好。好一会他没有动静,我敲字,“你在做什么?” “打牌。” 我的心提起来,问:“和谁?” 殇诚没打字,直接发个截图,是飞云。 我是直性子,有些话不吐不快,“你和木樨怎么回事?” 殇诚继续截图,游戏好友,QQ好友。 我认真看了看,没找到木樨的存在。“花容说你们聊天内容有伤风化,十分辣眼睛。” “雨纷纷是你吧。”殇诚冷不丁冒出一句。 我的脸滚烫,借着花容的名头给自己讨公道瞬间就被无情揭穿,这殇诚要不要这么敏锐。 雨纷纷是我最新的小号,唯一一次出现就偷窥到他和木樨公开调情。他既然猜出是我,那些举动莫非刻意为之,激我出现护食么?是不是代表他也有些在意我呢? “我和紫苏的关系早就和你提过。至于如眉,我网上教她打牌将近两年,上次比赛是我和她唯一一次现实里的见面,距离一米开外,手都没碰过。” 他在跟我解释么?我心里乐开花,嘴上说:“你不管说什么我都是愿意相信的。” “信个鬼,至于木樨就更好解释了,你若不在意根本就没那些话。” “混球,你故意惹我生气对你有什么好处?”我佯装生气质问。 “你们那边骂人的口语是混球么?解释一下什么意思?” “混账王八蛋的意思。” “那以后你再惹我生气,我就骂你混球。” “二百五,那是女人骂男人的话。” “呵呵,还生气么?那天我的话是过分些,可实在气不过,话里话外几次提醒你小悦是个事妈,让你保持距离。你不听自己参合也就是了,还要拉着我,可不让人生气么?” 字里行间满满的无可奈何,我抓抓头发,试图转移话题,“坏人,你和华轩怎么说的,他们很快就和好了呢。” “华轩是个老实男人,只要小悦不作死他们永远不会有气生。女人啊,大凡品貌稍微出众些的,性子都不太好。” 我心思一动,“你女朋友也是这样么?” “应该说前女友了,她啊,真正从小美到大,很多人心里的女神。” 每个男子心中的女神大约都是初恋,我听他说的浮夸,存心打击道:“那样美貌,想必你吃了许多苦。” “青葱岁月,一头栽进去哪里知道苦,只觉得有这样的女子陪伴一生,给个神仙都不做。” 我的心该有多大才能如此平和又愉悦的跟殇诚一起讨论他的前女友,“既然深爱,怎么舍得分开?你能在众多追求者中脱颖而出,想必付出很多心血,就算不辜负人生第一遭的年少轻狂,也该坚持不是么?” “你理解错误,不是我追的她。当年她身边追求者人数众多,比我优秀的也不在少数,我喜欢她到发狂可是不敢让她知道,唯恐被拒绝之后连朋友都做不得,所以拼命压抑喜欢默默陪着她。直到她十八岁生日前那个晚上,我送她到家门口,转身离开时候她突然开口说我从不主动说喜欢谁,今天我要告诉你我有些喜欢你,你是怎么想的?” “傻小子,被馅饼砸中的感觉怎么样?” “晕乎乎的,不过我表现的很镇定,淡淡回道我心里怎么想的,你应该知道。说完掐着掌心,两腿打颤走开,那种狂喜到眩晕的感觉直到现在不曾再出现过。” “既然两情相悦,不是应该花好月圆长长久久么?” “她是个被宠坏的孩子,骄纵任性随心所欲,绝情的话张口就来,从来不会妥协顾念到我半分。家里知道我和她在一起,没有一票赞成全都是反对,父母知道我性子拗的厉害,使出非常手段,我身无分文被扫地出门。起初日子苦,她也知道怜惜我,在外忙碌一天回去总能得她几句温言软语,后来日子渐渐好转,矛盾越积越多,结果自然是劳燕分飞。” 殇诚说的轻描淡写,我却从中读到许多无可奈何,“不被父母祝福的婚姻,真的丢了也不必挽回,比起爱情亲情更可贵。”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我早知道你是个乖乖女。” “你什么时候对我有好感的?从实招来。”我厚着脸皮打趣。 “明明是你先对我有好感的,我感觉得到。” “不臭屁会死不会?人家都说你对我不同好不好?小悦,那个莫名其妙对我表现出恶意的玉蝶,还有楚末都说你对我是有好感的。” “我来这边平台不久就注意到你,真正让我印象深刻的是那次是深夜我和牌友胡论瞎侃,你进来挺认真凑一句金钱哪有万能。我心里就感慨,这是谁家的老实孩子,天性纯良的让人不忍调侃,生出保护欲。” 我红了脸,依稀记得有这回事,好像是因为非渡伤情醉酒那一回。 “你呢,是因为我英雄救美表现的英勇,才喜欢我的么?” “那时候还没有,其实你要感谢小悦和楚末,她们一遍遍提醒我配不起你,才让我生出心思。这不过是人类的劣根性,打个比方越有人告诉你这条路坎坷难行,你越是想尝试是一个道理。她们警告我的时候我心里很不服气,你不就是牌打得好些比我多拿几次全国冠军么?不就是事业成功些钞票多点么?你那么厉害不还是在地球上生活,一日一夜遵循着自然规律作息,既然这样我又有哪里配不起你?” “楚末的事情我处理的不好,萍踪事后申诉,队里许多人挺同情他的,都说我是楚末的打手。要我说,楚末就是背黑锅的,我明明是你的打手好吧。” 我笑起来,把枕头垫的高高的,“这就是个乌龙,还记得我和你说过因为什么和寒江雪争执的么?” “当然,我就好奇你身边的朋友没有一个省心的,那个楚末更是个中翘楚。” “楚末是我朋友的朋友,我被骂以后对她的所作所为十分不满,她央求我找你处理萍踪时候,我当时存的心思是告密。通过你的嘴告诉萍踪有人要对付他,没想到你如此武断,不给人申诉机会直接否决,很遗憾。” “····,我以为她是你朋友,你才会管闲事的。你这女人真是,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那就多夸夸我吧,多听好话有益身心健康。” “我们试试吧。” 我两眼发亮盯着这几个字,看了一会唯恐没看真切,坐起身来背靠着床栏再看一遍,确认无误,小心翼翼说:“下次你们再来比赛请我喝杯咖啡好么?” “好。” 我捧着手机笑的像个傻子,好一会说:“突然有胃口了,我出去找点吃的。” “怎么?今天胃酸摄取过多吃不下去么?不过这个点别出去,外面不安全。” “我不出去,储备满满一冰箱吃的,足有三天的量。”说完把手机塞进睡衣口袋,向客厅出发。 “吃的什么?拍照过来分享。” 我盘着腿坐在沙发上,嘴巴里含着巧克力,把桌上零食摆的整整齐齐打开视频聊天,含含糊糊介绍着:“冰淇淋,卤蛋,泡椒凤爪,蛋挞,薯片,豆干……。” 小美闻到香味,跳上茶几上实力抢镜,我一手挡着它,嘴里嚷嚷:“走开,这些都是我的。” “冰淇淋给它吃,那个凤爪新闻上报道多少次了,都是小作坊出来的,丢了吧。蛋挞含糖量那么高,你要吃成胖子别怪我不搭理你,还有薯片,少吃些。” 我对着镜头做鬼脸,“这个不能吃,那个不许吃,那我吃什么?” “胖丫,吃饭啊,自己烧。” “我记得烧过一次厨房,给我妈吓坏了,再也没进去过。”那是妈妈生病之后的第一个生日,为了证明我已经长大可以照顾好自己,连夜找度娘临摹几个菜单,亲自采买菜蔬,洗洗切切好一番忙碌,实战的时候油锅太热导致火花射出,我尖叫着败下阵来。 很惭愧,我终究让妈妈带着遗憾去了。想到这里心中难过,脸上就带出几分黯然神伤。 殇诚察言观色,淡淡道:“有机会我烧给你吃。” ##第二十四章 我和殇诚的关系甜蜜升级,因为有非渡那个前车之鉴,我们不约而同选择低调。 我每天早上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发消息签到,晚上临睡前互道晚安,我们的相处模式经常是我东南西北叨叨不停,他忙碌之余有一句没一句偶然回应。 时日久了,我也变得敏锐,一样的言词标点符号不同我就能猜测出他的状态。 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不高,我尤其低的可怜,不然不会听到他戏谑着喊我胖丫脸红心跳。虽则反应慢,但是本性是个不吃亏的,我就喊他坏人,他答应的很是爽利,嗯,我很赞许这小子甚有自知之明。 渐渐被他宠上脾气,隐藏起来窝里横的特色逐渐露出端倪。 在我还是西沅时候,对家每每出的不是心意,总要被我劈头盖脸一顿指责,朋友们涵养好多数不予计较,冷瞳嘴皮子刻薄,总结说:“西沅对自己无比宽容,对搭档严格到苛刻。”甚至申请个小号送我,ID名字就是别和我说牌,我常有理。 起初殇诚对我很是宽容,讨饶道:“工作忙一天,打牌就是放松消遣的,不要太认真好不好?”我嘴巴上应着,注意这一次下一次还是会叨叨,直到昨天下午。 殇诚巡检结束抽空上来打牌,我和他配合打的别扭,忍不住发脾气,训斥道:“总把边家想的跟你一样头脑简单,这牌处理的愚蠢透顶。” 殇诚例行安抚,“我错了,下次注意。” 进行下一副牌,我又挑剔道:“你控个屁,老子分全被抓,你全大还有啥用,能不能不要自作聪明?” “嗯,下副牌不控了。” 我叨叨的太专注,殇诚想必分出心思在工作中,都没有注意到非渡什么时候进来牌室旁观。直到非渡忍无可忍,点着殇诚ID说:“一个大男人,被女人这样JW,真是越混越回去,倒不如买块豆腐撞死省心。” 我立刻闭嘴,心情从郁闷转为不安,牌局结束殇诚一言不发退出牌室。我一连在QQ上发了几条留言他都不理,看来他恼羞成怒势必用冷暴力惩罚我来着。 我做出小媳妇嘴脸,百般求饶,赌咒发誓再没有下次。殇诚似乎心软,今日上午十点回话,“三百字检查,写好发给我。” “不亏是做管理的,真会强人所难,我小学都没毕业,就会读三字经,你让我写检查?” “和你聊天真是越来越愉快了,心口都愉悦的隐隐发疼,再见。”殇诚不为所动,端着架子铁面无私。 “别走,换个惩罚方式如何?” “罚款好了,一字五块,你可以通过微信,支付宝转账。” “不要谈钱,多伤感情不是?” “和你没感情伤不了。” NND,这种话都能说出口,你说殇诚还是男人么?我脑中灵光一闪,“不就是我叨叨你,害你没面子了么?这样我给你把面子找回来,咱去牌室你随便骂,我保证不还口咋样。” 两人一拍即合找个桌子坐下,牌局开始他点着我的ID连声指责,我在心里给他记账,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个小样的栽倒我手上才让你晓得马王爷是三只眼。 殇诚直抒胸臆把我批判的一无是处,敌家估摸着我是好欺负的软性子,凑一脚进来嘲讽我愚蠢。我怒从心起,正待反唇相讥,想起目下尚属戴罪之身,生生把那股怒火咽下。 我愿意息事宁人,殇诚却不乐意了,言语如刀几句把那家伙削的目瞪口呆。 牌局结束,殇诚敲出一行字把我雷到无语,“自己家的孩子吵得骂得,外人想动手且让他试试看。” 竟不知道他还有这么霸道的一面,这霸道刚刚好不会让我反感,心里还有几分甜蜜。晚上和殇诚视频聊天的时候看到那眉眼竟觉得帅气了许多,一不留神说出口:“坏人,你今天看起来格外帅呢。” 殇诚挑眉,嘴角勾起轻浅笑意,“糖衣炮弹都是为了掩藏不为人知的秘密,你难得这么狗腿,可见目标很大。” 我举起小美的后腿招呼,“你们什么时候比赛啊?那咖啡利滚利变成两壶了你还不兑现。”上一场比赛殇诚出公差没参与,他告知时候我又是失望又是无奈,敲诈许多吃食勉强平息怨气。 “家里的干果吃完了么?要不要再快递一箱过去?” 我大惊失色,从沙发上坐起,吼道:“什么意思?你又不来了?” 殇诚把电话拿开一点,说:“后天就去,可是同行的队员太多,我不方便带吃的过去。” 我顿时眉开眼笑,“松子换个品种,我还是喜欢硬壳的,好像更香。” 晚上临睡前总觉得心里不踏实,从床头柜里拿出一面镜子仔细打量,这眉这眼秀美有余美艳不足。殇诚曾说喜欢身材火爆,相貌美艳的女子,我自认不合标准,嘲讽说:“个人觉得小悦比较美艳。” “可她身高不够啊,第一次见她时候我站在饭店门口的台阶上,她从下往上走,我只留心她的小短腿根本就没注意过长相如何。” “你还说人都有互补心里,总臭屁说我喜欢你就是看上你骂人口才一流,小悦娇小不正好与你互补么?” “我身高不过181,也不算过于高大,并不喜欢娇小的女人。” 我琢磨一通,起身去翻衣柜,挑挑拣拣都不合意。躺在床上还在想,明天好大工程,购买量应该很惊人,远远超过咖啡的价值。恋爱费钱伤脑百害无一利,可是我甘之如饴。 殇诚他们一行人在电视台指定的宾馆安营扎寨稳妥以后,已是夜色深深,给我电话约好见面位置,匆匆向我赶来。 我坐在步行街中心最热闹的甜品店捧着一杯柚子茶静静等他,这是我们现实里第一次见面,我很忐忑。见光死的例子不胜枚举,我对自己并没有信心,可花容却说她观察许久看的出殇诚是真心喜欢我的。 当时我为了缓解心慌,也为了让花容列出证据进一步说服我自己,故意说:“姐姐还说木樨是他女朋友呢?” “那会是被他们的对话迷惑了嘛,可这回我看的真切。他来游戏,看到你在牌室挂着就会边打边等你去找他,你若不在,转身就退出,反复几次,我看的清楚。” 我把吸管含在嘴里两只眼睛不停向外看,想第一眼就认出他的样子,虽然没见过本人但通过视频已经见过无数次,我纵然眼神不济,也不想错过他出现那一刻的神情。 出租车打着右闪缓缓停靠,我屏息望着,车门打开走出一个高大的身形。那身形左顾右盼一番,拿出手机,我的心砰砰乱跳,几步跑到门口冲出去,手机铃声响起的同时我右手在他后背上轻轻拍了一下。 殇诚转过头,看到我的瞬间眼睛亮了一下,笑容满面说:“哈喽。” 听着熟悉又陌生的声音,我羞涩的垂下眼睑,掩饰一般抬手掠一下长发,笑着回应,“哈喽。” 殇诚望望四周,随意地说:“这地方你选的不错,挺好找的。” 我大着胆子挽住他手臂,“你被绑架了,接下来一切听我安排,跟我走吧。” 我们聊天时候无数次讨论过初次约会的场合,如今见到他本人,衣冠楚楚之外风华气度皆非常人可比,顿时起了恶作剧的心思。拉着他一路行进来到夜市入口,殇诚挑眉,兴致盎然打量周遭烟熏火燎的烟火味,“你喜欢吃这些?” 我站在烤鱿鱼的摊位前馋涎三尺,强自压下口水,清晰的要求,“这个我要五串,你吃么?” 殇诚摇头,“许久没吃过这些东西,不过你往后退开些吧,小心油溅到身上,我去排队。” 我在他注视的目光中吞咽的十分艰难,递过去一串,说:“想吃就吃么,眼巴巴望着怪不好意思了。” 殇诚一双眼在灯光映衬下亮的惊人,看着我的目光宠溺中带着温存,温存里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的缠 绵和回忆,我瞧着这目光古怪竟像是透过我想起前尘往事来。 “我刚被家里赶出门时候日子过得窘迫,再苦也不忍心委屈她,工作之外打的第一份零工就是这个。”边说边指向我手里的鱿鱼。 我故作不在意,说:“难怪你不爱吃,原来早腻歪了。” “这鱿鱼外面有一层皮,烤之前都要人工剥掉,一晚上剥十来桶,手都泡肿了。”殇诚嘴角的笑意更深,仿佛说的是开心的话题。 我低下头,顿时觉得索然无味。 殇诚随手揉我的头发,亲昵地说:“胖丫,快吃啊,前面还有许多摊子,你这实力应该不止于此吧。” 我听他追忆往事,只因往事里没有我,初见面的距离和尴尬无可避免的显现出来。他这一声胖丫又把我拉回那个和他在网上亲密无间的殇诚,这一惊一乍之间心里就有些怨气,嘟囔道:“人都说年龄大些的人喜欢忆苦思甜,你竟如此热衷,坏人,今年贵庚?” 殇诚但笑不语。 我握着拳头豪言壮志,“我要吃遍一条街,把你的钱包吃瘪。” 街上人流如梭,他有意无意走在外间,把我护在里面相对安全的空间,往日漫长的街如此不经走,一个回合下来我除了填饱肚子手里还提着许多精巧的小玩意。 这购物十分不畅快不尽兴,大凡我多看两眼的物件,殇诚二话不说付账。我将将开口推辞,老板生怕毁生意,笑模笑样说:“老板真宠女朋友,难得两位般配又恩爱,真让人羡慕。”逛到后来,我基本目不斜视。 “你自己安排的节目,自己看上的东西,怎么还会不开心?女人心真是难懂。”殇诚很是委屈抱怨。 “我··。”我瞪他一眼,转过头去看街灯,“和你这样逛街好生无趣,只觉得满腔热血,英雄无用武之地很悲催。” “什么意思?” “有买有卖,斗智斗勇斗心理的讨价还价才是购物最高境界,你都不懂?” 殇诚楞楞望着我,对我一脸遗憾表示不解,“这季节已是初冬,这么寒冷的天气人家稍有办法也不会出来摆摊,宽容些不好么?” 我终于明白楚末的阶级论,我是工薪阶层,他是中产阶级,价值观不同造成看问题的角度不同。我在他眼里恐怕比资本家还要苛刻,买些微不足道的东西还想讨价还价,真是不仁义,我不善掩藏,脸上颜色就有些不好看。 殇诚虽然不明白我为何动气,总不是瞎子,看出我是生气了。拉着我重新往小吃街走,意图明显竟是再走一遍的意思。 我站着不动,口气不善问:“做什么?” “给你个施展才华的机会,你尽情讨价还价,我绝对不发表任何意见,等到谈妥成交我来付款就好。”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一脸委屈又格外诚挚的神情,刚刚升起的不满烟消云散。转过头四处寻找,看到不远处有家肯德基,我伸手挽住他手臂,“走,我们去进行这晚的重头戏,喝咖啡。” “哎,这里的咖啡不行,我们去···” 我转过头望他,殇诚迅速换词,“走吧,我记得你喜欢吃肯德基的圣代和蛋挞。” 看得出殇诚是个很细致体贴的男人,咖啡里加入奶精、白砂糖搅拌均匀递给我时,把吸管放回托盘,“先吃圣代和蛋挞,咖啡有些烫。”这一刻他神态亲昵气质温和妥妥乖乖仔的样子,比起网上张牙舞爪,盛气凌人的腔调平和许多。 “你有没有觉得我现实里和网上不同?”殇诚仿佛看出我心中所想,直接问出来。 我连连点头,“这样的你更让人愿意靠近。” “也好也不好,现实里我更木讷一些。” 我微笑,真心称赞,“不会,刚刚好。” 越聊越投机,时间过得飞快,灯火阑珊街上人迹罕见,我纵然舍不得也知道他明天比赛不能熬夜。我依依不舍说:“不早了,该回去了呢。” 殇诚点头,“是,反正来日方长。” ##第二十五章 尽管意犹未尽,因着时间的缘故不得不匆匆结束。站在我家楼下目送载着殇诚的计程车越走越远,满满的不舍凝聚成一汪清泉在心间缓缓流动,这次见面确定一件很重要的事,我对殇诚现实里的表现也是满意的。 躺在床上毫无睡意,忍不住从枕头下摸出手机,敲字,“坏人,睡了么?”发过去以后带着滚烫的心无比热切的等待回话,也是在等待殇诚的态度。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从羞怯不安到万念俱灰始终没等到他一个字的回复,我竟然逃不过见光死的魔咒。 殇诚的理想型一直都是外表美艳风情无限的妖娆女子,我清楚的知道所以这次约会特意素面朝天,我怕画虎不成反类犬,却没想过不对口味或许他连尝试的欲望都没有。 好比一头狼你非要逼着它吃胡萝卜,它肯定不会迁就你是一个道理。我一遍遍安慰自己,强扭的瓜不甜,不是自己的强求不来,再不济,我还有小美可以欺负,我嫁不出去自然也让它光棍着。 天蒙蒙亮,隐约听到环卫工人扫地的声音才睡过去,这一睡自然比不得从前。正睡得香甜,脸上突然传来奇怪的触感,温热的哈气声随之传进耳朵,我把被子拼命往上拉蒙着头继续睡。 没一会脚边的被子松开,一股冷风伴着个毛茸茸的东西钻进来,我缩回脚调整睡姿继续睡。 脚面上传来湿中带腻的触感,一下下很是扰人清睡,我没有轻重一脚踹过去,听得一声砰响接着是小美惊怒交集的尖叫。那声音尖锐嘹亮刺破耳膜如一面擂鼓敲上心头。 我的睡意犹如潮落的海岸,瞬间消失无踪,猛地坐起身,惺忪的睡眼四处打量,最后定格在小美愤怒委屈的小脸上。它看我头顶鸡窝傻呆呆的样子更是不满,浑身的毛竖起,越发尖锐的叫起来。 我提拉着拖鞋,一手扒拉着头发,头重脚轻向客厅摸去。狗粮满上,冲一杯羊奶,招呼小美用餐,它一边狼吞虎咽一边用眼角撩我,显然怒气未平。 我自然不会跟它计较,提拉着拖鞋转回卧室,继续补眠。这一睡天昏地暗,手机铃声初初响起的时候我也只是把被角掖一回,没想到打这通电话的人如此固执,比小美的魔音穿脑不逞多让,我摸索着接通,“猪,还在睡啊。” 声音清朗中带着调侃,竟是熟悉的让我恍若隔世,手指紧紧攥着手机,屏息听着,生怕一开口发觉是在做梦。“昨晚回来非渡他们推磨,拉我上去凑一局,玩的太晚就没登QQ。 来到比赛现场翻看手机才看到你的留言,生怕你这小心眼子多想,急忙回电话给你。哈,没想到拨了十来通你才接起,早知你不在意,我何必这么着急呢。” 我红了眼圈,狠狠地说:“你早知个屁,你什么都不知道?”殇诚体会不到我这患得患失的心情,所以不懂我是用了多大的勇气找他聊天,不明白等待回复的那颗心承受多少焦灼和恐惧。 “昨晚你不是挺自信的么?我还没见过哪个女孩子约会连唇彩都不打,清汤挂面简直就像逛菜市场的大姐。” “你才是大叔。”我咬着唇,声音越来越低,“那么,你喜欢我么?” “嗯,若不喜欢也不会刚刚安顿下来就去找你。好了,我准备上场了。” “加油,一定要赢啊。” “赢是必须的,就怕打得太精彩吸粉过多,惹你吃味。” “先赢了再吹牛吧,回头税务局出台新政策,你这牛皮大王只能申请破产。” “殇诚,都要上场了还在电话,你是有多少情人搞得这么忙。”陌生的声音通过话筒清晰传来,我愣怔片刻,果断挂断。 拥着被子靠着床栏发呆,手机再一次响起,我查看备注居然是许久不联系的小悦,“小乖,猜猜我在哪里?”那声音甜美亲切,引得我心神晃了一晃,裂痕一旦形成,再伪装也不是完整的样子,我和她已经做不回曾经亲密无间的姐妹。 “你在哪里呢?”我很平淡的回道。 “在Z城,和你同一个城市,华轩这次比赛带我过来,做啦啦队的同时想见见你。”小悦压低声音,问:“昨晚你和殇诚见面了吧?怎么样?” “哦,你们形影不离很恩爱嘛,比赛打完让华轩带你四处走走,牌瘾过完再去旅游,夫唱妇随的一对神仙眷侣。”对付小悦我总结出一套心得,只要做出羡慕的姿态,她心满意足之余就顾不得八卦。 “是,我也觉得挺幸福的,所以希望你和我一样幸福。昨晚殇诚回来挺晚的,你们相处还愉快吧。” 我揉揉额头,敷衍,“还行吧,匆匆见一面,没有多少感觉,不过没吵架。” 小悦笑声清脆,“小乖,殇诚那么有风度的人,怎么会和女人吵架?你这会有时间么?让男人们比赛我去找你约会怎样?” 我沉默脑子飞快转着,得想个措词打消她见我的兴致。小悦的八卦功底深厚,结识的朋友多半同时认识殇诚和非渡,而我和殇诚根基尚浅不能弄出风言风语来。我很头痛,既不敢得罪她又不想过分亲近,这借口就需要婉转不露痕迹。 “昨晚华轩无意中吐露一件事,是关于殇诚前女友的,没想到他那样精明一个人也能栽到女人身上,当真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啊。” 小悦不愧钓鱼高手,很懂得下什么饵可以引 诱猎物主动上钩。殇诚对他那个女朋友讳莫如深,偶然提及都是只言碎语极不连贯,小悦若真知道什么我见她一面也未尝不可。 我在约好见面的茶楼门口转第三十个圈圈,总算看到她姗姗来迟的倩影。栗色的卷发把那张精心描绘的脸衬的像个洋娃娃一样精致美艳,个子确实不高可是很有料,胸前波涛汹涌很壮观。 显然她也认出我,巧笑倩兮扑过来一把抱住我,娇声说:“小乖,看到我有没有很高兴啊。” 香气袭人,我抽抽鼻子,调整出最欢快的声音,“当然高兴,亲爱的。” 两人手挽手走进去,小悦看到里面的装潢很感兴趣,指着靠窗的秋千,明若秋水的眼眸里荡漾着单纯的渴望,说:“小乖,我们坐那边好么?” 我心里叹口气,这样的请求无论是谁都不忍心拒绝吧。坐下后,服务员送来一碟瓜子两杯开水,我转手把单子递过去,小悦客气的连连摆手,“客随主便,你来点。”说完笑嘻嘻的端起杯子,抿一口水,“和你见一面,就算只喝白水也开心。” 我不善于应酬,这客气话委实不知如何接?顶着一张笑僵的脸,问:“果茶还是咖啡?” 小悦娇笑着说:“咖啡对皮肤不好,我们喝果茶好么?” “好,干果呢,碧根果还是巴旦木,嗯还有腰果?” 小悦十指纤纤水葱似的指尖在我眼前虚晃一下,“腰果吧,才做过指甲裂开就丑了。” 一问一答,我拿着单子比服务员还殷勤,总算伺候客人点好食物。安静片刻,小悦悠闲的左顾右看,全然忘记约我出来时候下的引子。 我心里猫抓一般痒的难受,沉不住气问道:“小悦,你和殇诚认识也有几年了,昨晚之前一直不知道他有女朋友么?” 小悦睁大眼,浓密的睫毛又长又翘,越发衬的眼睛水汪汪黑的发亮,“尽管认识的时间长,可我不喜欢打听别人私事,一直不知道殇诚女朋友的事情。直到昨晚殇诚回来,我和华轩回房间闲聊,他说起殇诚这段过往。哎……” 我原本低下头凝神静气听她说道,没想说到关键处她叹息一声,戛然而止。我忍不住追问:“是个伤情的故事么?” “何止伤情,殇诚他被骗惨了。他因为那个女人被父亲登报发表声明脱离父子关系,一无所有之后那女人眼看捞不到实惠,又生出一计闹着出国留学,殇诚爱她太深,借下巨债把她送走。她这一走人影渺渺,殇诚只能感叹竹篮打水一场空。” 我想起昨晚殇诚盯着鱿鱼串的神情,他说生活艰难他不舍得女友委屈才出来兼职,想必时至今日他对这份感情的付出仍是无怨无悔的。我不介意这些往事,只想知道殇诚他会不会用同样的痴心待我,若他做得到,我为他背井离乡又如何? 小悦隔着桌子握住我的手,摩挲着一脸诚恳地说:“小乖,我知道这时候说这些话你可能听不进去,可是我还想提醒一句,慎重。一个男人被他深爱的女人伤害,越疼越记忆深刻,久而久之就变成身体的一部分。你懂我的意思么?你并不是不够好,只是出现的太晚,殇诚他或许对你有好感,但是绝不会再爱,因为他已经不是完整的人了。” 送走小悦,我怀着更加迷茫的心思准备步行回家。走到国贸大厦门口,闻到糖炒栗子香甜的味道,忍不住加入到排队大军。 “陈晨,好巧,你也买栗子么?” 我循声望去,原来是小蕾男友大均。大均身材高大长相阳光,笑起来左颊上一个深深的酒窝,带着几分孩子气的天真,很招女孩子喜欢,小蕾严防死守对他宝贝的紧。我与他许久未见,只因为我也是需要避险的对象。 我其实很无辜,因为和大均拥有相同的气质,所以对他根本就没有兴趣。 曾经和小蕾一起出游,在山下农家吃饭时候,有个大嫂端着严肃的表情认真劝诫,“丫头,你这个年纪不好好上学,等到将来因为文凭太低找不到工作就该后悔了。听大姐的话,吃完饭就回去好好上学,人这一辈子,玩的时间多得是,学习的光阴可就这几年,好好珍惜知道么?” 因为相似的话听过太多,我懒得解释,木着脸点头,“知道了。” 事后小蕾拿我和大均调侃,你们若是相恋就麻烦了,肯定批不到结婚证。 我光风霁月听了淡淡一笑,转眼就忘记,没过几日,他们小两口争执,嘴欠的大均来一句,“你和陈晨是好友,你怎么就不跟人家学学身为女人的修养?” 小蕾大怒之后大惊,继而在我面前有意无意的说起闺蜜论,什么都可以分享,唯独老公和内衣概不外借。 我没有贼心自然无比坦荡,今日狭路相逢也不能表现的太漠然,笑着打量他手里的纸袋,热腾腾香喷喷的栗子是我和小蕾最爱的零食之一,回道:“是,你今天不上班么?” 大均的脸色突然沉下来,“我失业了。” 我跟着人流往前挪动几步,不在意的说:“再找就好了,失业也算不得大事。” 大均沉默着跟着我走几步,依旧站在我身旁,我侧过头说:“你先回去吧,我这还要一会,栗子凉了难剥又难吃。” 大均看我一眼,飞快的低下头,说:“你能不能劝劝小蕾,那个工作别做了,我一定尽快找到工作,负担起养家的责任。” 我诧异的看着他,“小蕾找到工作了?我不知道,她没和我说起。不过你这思想可不对,养家不是一个人的事,是需要你们共同努力,一起经营的。” 大均的肩膀垂下来,很是懊恼的样子,我察觉事情不对头,街上人来人往显然不是聊天的地方,说:“你先回去,等我到家给小蕾打电话,问清楚怎么回事我们再谈好么?” 大均叹口气,走之前深深看我一眼,那眼神生生令我打个颤抖,欲言又止痛苦哀怨,把那股子天真活泼破坏殆尽。我等不及到家,就站在路边拨打小蕾手机,一直处在无人接听状态。 我不气馁,一遍遍拨打,总算听到接通的声音。“你好,请问哪位?” 陌生女子的声音,那语调有些奇怪,有浓重的地方特色,“我找小蕾,你可以请她接听么?” “谁是小蕾?有人找。” “哎,新来的,你懂不懂规矩,在这里上班,规章制度之外最需要注意的就是不要随意接听别人的电话。闹出误会了,你担当得起么?” 电话在七嘴八舌的吵闹中被挂断。 ##第二十六章 小蕾新工作到底什么性质啊,很神秘的样子,我们一起工作忙碌起来同事互相帮忙接电话多正常的事情,可到她这新工作的环境里变成忌讳,着实神奇。 我惊叹之余开始浮想联翩,思维太跳跃,脑海里浮现出大均欲说还休的尴尬神态,心里一紧,那些带着彩色泡泡的幻想顿时破灭。 这差事八成不是好的,抬眼看一回阴沉沉的天,开始脚踏实地担忧小蕾。 小蕾来自农村家里坏境很差,父母都是土里刨食的农民,唯一的弟弟是个幻想家,总做一些不劳而获的美梦。每隔几天,都会想出赚钱计划,然后打电话向小蕾申请启动资金,往往虎头蛇尾,无疾而终。 我对他很佩服,百战百殆浇不灭创业的满腔热血,这股子执着若肯踏踏实实工作怕早就出人头地了。 我赚这一份钱养活自己和小美尚且做不到随心所欲,小蕾一份收入兼顾两个家庭更是捉襟见肘,如今大均失业更是雪上加霜,她会不会误入歧途?想到这里,我后背一凉冷汗密密麻麻冒出来。 我和小蕾曾经有个共同的朋友袁心,长相娇美声音尤其动人,似笑非笑的表情配上含羞带嗔的声音,斩落男性同胞无数。 在公司业绩第一,人气最高,桃花最旺风头一时无两。更难得不骄不躁,待人真诚,同事之间的人缘也不错,在我眼里简直是女神一般的存在。 直到有一日,她隐婚的老公抱着小孩闹到公司,口口声声说DNA检验结果孩子不是他的。男人最不能容忍的不是带了绿帽子,而是视若己出的孩子不是自己的。 场景很混乱,故事很狗血,袁心气到失常,锥心泣血哭诉,“要房子要车子要钞票,还想要冰清玉洁的媳妇,这世界哪有那么完美的事情?难道没听过一句至理名言嘛,男人有钱就变坏,女人变坏就有钱。” 她老公既然撕破脸来闹,前因后果早就盘算清楚,自然不会因为这几句话动容,冷笑几声,决绝道:“事到如今你就是口吐莲花,也改变不了你是过错方这个事实,房子车子别想了,给你一部分存款养野种,我们一刀两断。” 说完把孩子往袁心身边一推,转身就走,孩子撕心裂肺喊爸爸也叫不回他回眸一望。 我红着眼圈注视这一切,别说活泼天真的孩子,就是我养的小美,都不敢想分别的一日。 袁心名誉扫地,很快辞职不知去向,我和小蕾唏嘘不已,各有一番领悟。 我叹口气再一次拿出手机,机械的拨打,没想到这次很快接通,小蕾说:“陈晨,我现在忙的要死,明天上午给你回电话。”说完匆匆挂断。 我合上才张开的嘴,讪讪的把手机丢到一旁,小美叫声短促,两只前爪扒上我膝头,一脸热切盯着我的手掌。嗯,拨打电话之前我的动作是伺候它吃板栗。 打开电脑如往常一样进入牌室,殇诚提前告知晚上有门派见面会所以不会上网,少了那份期待我就懒得浏览好友栏。随意找个桌子挂着悠闲旁观,结果被搭讪了,“朋友,你胜率不错,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战队?” 我正无聊着,顿时起了逗弄心思,“有没有福利?” “福利?打战队赛就有金蛋奖励,发VIP什么的,再多没有了。” “哦,我考虑一下吧,最近比较忙,怕没时间打比赛。” 那人也不纠缠,继续游说正在打牌的一个玩家。那个玩家被说动,“好,我在战队网页申请,你让队长批复一下。” 我和殇诚一起久了,没事找事的功夫见长,“哎,人家这花言巧语几句都把你蒙蔽了,不提些条件对得起自己这名号么?对得起自己这几千分么?对得起这···”我点击他ID胜率只有四十九,把原本想说的高胜率收回,“呃,对得起打过的成千上万的牌局么?” 游说的人恼羞成怒,“我们战队收人门槛高,不是精英还不收呢,你这样的人一看人品就不行,求着进来都没门。” “嗯,门槛果然高。”我很赞同,接着敲字,“所以需要你像个老 鸨一样自卖自夸。”说完我迅速退出,殇诚没在惹了事赶紧跑,唯恐晚一步被人追骂。 正要退出游戏,西窗月发来消息,“默离,我加战队了。” 西窗月牌打的不好形容,奇思妙想融合神出鬼没,十分莫测。 我曾经和她一起打过几副牌,被气到呕血,后来我们达成协议,为了不影响友谊杜绝游戏。她爱牌,境界有限,标准看着自己手里牌挑剔搭档那种,所以搭档难寻。如今她加入战队,自有一个圈子,搭档也就不是问题了。 我很为她高兴,“挺好的,总算有人陪你玩,不会寂寞了。” “是啊,以前还有小雪固定陪着打几幅,骂架以后他仿佛受了殇诚刺激,居然向我表白。我不能接受,索性连牌都拒绝了。” “他对你的心思别人早就看的明白,只有你傻乎乎的还当是殇诚刺激。算了,不提他,他那些所作所为不值当我们讨论。”小白兔又天真又固执,我忍不住担心他们战队人鱼混杂,她被人拐骗。 “你们群里人怎么样?除了打牌切记不要和人深交,注意保持距离。网上这些人毕竟和现实不同,看不见摸不着的,不要人家说什么你全都信。”我苦口婆心交待着。 “默离,快看大厅,这女人这么高调么?” “释然,释然,我亲爱的老公,来陪我打牌。”红筱在大厅刷喇叭。 我撇嘴,这释然的媳妇明明是叶紫好么?红筱也不嫌丢人,公开找抽呢。我随口回应,“哎,现在的小三如此高调,让正室情何以堪?” “啊,你说红筱是小三。” “嗯,释然和叶紫早从网上到现实,马上就要结婚了。这释然也是混,招惹这个脑筋被门挤过的女人做什么?难道喜新不厌旧,脚踏两只船么?”因为和西窗月八卦情谊深厚,我推心置腹把知道的所有细节讲的明明白白。 说着话,突然收到邀牌信息,是蓝儿。我自然不能拒绝,“妞,我去打会牌啊。”和西窗月说明一下,进入牌室。 正打的激情四射,红筱进来,点着我的ID,“默离,你这个八卦贱女人,以前小雪骂你我还同情过,没想到你本性不改,整日搬弄口舌,活该被骂。” 这消息传播速度惊人啊,不过盏茶功夫苦主就上门了,“红筱,听我的别说了,你一个姑娘家的真要吵起来不好看,释然到底是谁的你比谁都清楚,找个对你一心一意的不好么?” “我喜欢他就要他,大胆追求哪里错了?” “释然他有未婚妻,马上就要结婚,你这样胡闹想过叶紫的感受么?女人何必难为女人呢?” “如今结婚都能离婚,未婚妻算个屁?” “叶紫算个屁,你却连屁都不如。好歹叶紫见过家长,定下婚期,你又算什么?” 我们这边唇枪舌剑斗得激烈,释然突然进入牌室,点着我的ID问,“你是谁?” 牌室人多又杂,我在QQ上回复,“是我。” 释然对红筱说:“走,你给我出来。” 红筱很是听话,跟着释然退出牌室。 蓝儿问:“释然知道你是西沅了?” “嗯,没有办法的办法,也是最快解决这件事情最快的手段。” “靠,千叮咛万嘱咐不让我说出去,你倒好。哼,你知道我顶着多大压力没把你交代出去么?你知道我作为长舌妇有八卦不能八多么痛苦么?我守着这秘密耿耿衷情感动日月····” “闭嘴,还想让我陪你打牌就赶紧闭嘴。” “我能要求殇诚陪我打牌么?”蓝儿狮子大开口啊这是。 “他在,你邀请就是,我不管。” “靠,你两个现在连体婴一样,我邀请哪个?我不说而已,你以为你和木樨的斗法人不知鬼不觉十分隐秘么?” 这牌室的八卦传到蓝儿耳里,基本属于人尽皆知。这桩囧事被提上台面说,我又是气恼又是欣慰,咬唇思量片刻,殇诚身上打上我的印记,跳到黄河怕也洗不清,也算坏事变好事吧。 “默离,对不起,小雪被我拒绝后,申请新号重新加我好友。我没堤防,聊天的时候,就把我们刚刚说红筱的话说给他听,没想到他们是认识的。听说你又被骂了,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这寒江雪也够痴心的,追求失败毫不气馁迅速改头换面继续接近,却败在报复心过强这一项上。“没事,解决了。” “哦,对不起啊。” “没事,我倒是好奇小雪这般用心良苦,你感动么?” “说实话,无感。”西窗月几乎不假思索回道。 寒江雪存在感很低呢,很赞同殇诚那句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他也是个可怜人。 进入梦乡之前,我频频关注手机,始终没等到殇诚的消息。女人都是傻子,明知道他有事忙着,却心心念念着对方,也希望对方时时把她放在心上。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间?可是情浓时又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轻颦浅怨? 第二日醒的很早,我迫不及待发消息过去,“昨晚应酬到几点?” 足足半个小时没有回复,我继续敲字,“还在睡吗?昨晚喝酒了没?” 又等了半个小时,电话响了,我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小蕾,“亲爱的,今天不上班么?” “上的,还没到时间。” 我怀疑的看一下手表,九点四十,“你在哪里工作?几点上班?” “嗯,养生馆,中午十二点营业。” “哎,这时间不对头吧,以前我们公司旗下的店不都是早九点晚九点么?” “这是个大型的会所,跟我们以前接触的小店不同,这里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有人值班,最忙的时间段就是下午和晚上。有钱人请客应酬休闲多是工作之余,所以我们上班时间只能跟着调整,顾客是上帝嘛。” 听她说的坦然,我放下心,“挺好,收入怎样?不行你和老板说说我也去吧,我们继续做同事。” “哦,人满了,最近店里没有招人的打算。我给你留意着,若有空缺,我第一个通知你。” “好吧。”我应一声,开始转移话题,“你不要把压力都扛着,适时放手,你那个弟弟也该成熟些,自谋生路了。” “嗯,我知道。”小蕾的尾音抖了一下,很快调整过来,“你也不要总在家里宅着,年前就不说了,出了年赶紧出来找工作,老本太薄,养不起你家那只公主狗。” 挂断电话,我本想随即给大均回个电话的,又想到需要避嫌,决定等到小蕾上班后。 殇诚依旧悄无声息,真是个神经大条的男人,我愤愤把手机丢到一边,带小美出去采购。买了一堆吃食,便利店老板因为生意不忙,随口和我叨叨,我也是闲人一枚,配合着聊天。 小美很是不耐烦,一会一趟蹭我的腿,看它始终没开口催促我觉得可以再磨磨它的性子,故意拖延着不动。直到看出小美眼睛冒火,我才慢悠悠告辞,刚进入楼道,小美从嘴巴里吐出一个东西。 我凑近观望,一只圆滚滚的卤蛋,我指着它,恨其不争地怒骂:“所谓狗贼狗贼,一点不错。” 小美半分也不觉得羞愧,摇摇尾巴,重新把卤蛋叼进嘴里,开始爬楼。我有心去结账,想想不能让老板把卤蛋也往四层转移吧,转移是小,小美这贼的名声可就要声名远播了。 咬咬牙,我决定助纣为虐,反正我经常光顾没少做贡献,就当这卤蛋是老板给的折扣,大不了以后再来不带小美就是了。这么一想,心安理得,人果然需要心理暗示。 回到家,时间将将过十二点,我急忙找出手机给大均回话,“大均,是我,嗯,你吃饭了么?小蕾的新工作我问清楚了,是在养生会所,我们以前下店服务都是那种店,她也算做回老本行,就是累点没事的。” ##第二十七章 “唉··”大均似有难言之隐,深深叹息一声缓缓说,“蕾蕾和我沟通过了,等我找到工作她就辞职。总归是我不好,害她··让她那么辛苦,你就别管了,以后的路能不能一起走下去,看天意也看人心。” 我听得一头雾水,回想起大均那张娃娃脸陡然觉得深奥起来,看来小蕾这新工作很是不简单,再做一段时日,指定把大均打造成神学家。天意人心神神道道的,暗自下个决心,这事我还得参合,回头找个时间去小蕾上班的场所实地考察一番才能安心。 丢开手机,我转着眼睛环顾房间,这几日精神不济没有打扫,客厅怎一个脏乱了得?起身盯着茶几端详,竟发现一根狗毛,我伸出两指捏起,把小美喊来对质,“狗胆包天,谁让你上桌了?” 小美悠然坐着,仰着脸眼珠上挑,晒大面积眼白,经典嘲弄的表情。“晚上饿一顿。”我大手一挥,开始大扫除,小美护着破损的玩具跟我玩我丢它捡的游戏,十分影响工作进度。闹得心烦,我拎着它扔到阳台锁起来。 回来就听到电话响,是殇诚,“在做什么?” “大扫除,我给你的留言看到了没,怎么不知道回呢?”我忍不住出口抱怨。 “身边一直有人讲话,我总不好拿着盯着手机看吧。”殇诚的声音一贯的清润,柔和若春风。 我那怨气本就牵强十分有限,听他嗓音柔和,先散了三分,“那需要你盯着呢,回个消息分分钟的事。你们比赛怎样了?什么时候回去?” “哈,我们拿了冠军,老大开心坏了,今晚定了庆功宴,顺便请组委会的领导吃饭,明天去电视台颁奖。”停顿片刻,接着说:“明天下午的飞机。” 我急眼了,“也就是说你明天走,今晚还不能留给我?”说完回过味来,脸悄悄红了,恨不得把舌头咬掉,“我的意思是···” “我明白,庆功宴必须参加,这样你等我电话吧,可能会晚一些。” “好。”挂断电话,我开始懊恼,夜深人静孤男寡女的,我答应的如此爽利,殇诚会怎么看我?又一转念,今夜过后天南海北,我顾不得这些细节。 有一种等待叫望穿秋水,这一天我深刻领悟到其中三味,觉得时间缓慢难熬的就像学生时代暑假前最后那节课。我手里握着手机,眼睛盯着电视屏幕,脑子早就混乱不堪。 手机铃声响起,我快速接通,“我在你家楼下。” “好,我马上下去。” 穿出巷子,就看到马路旁站姿笔挺的殇诚,他身旁有一辆白色的车。我走过去他拉开车门,我探头向车内打量一眼。 殇诚笑着说:“就我一个人,车是小维的,他在z城做生意。” 我站在他身旁,淡淡的酒香混着烟草味道,男人味十足。我白他一眼不肯上车,说:“酒驾被抓可是要吃牢饭的。” 殇诚不以为意,“我没喝多少,保证你的生命安全绝对不成问题。何况这深更半夜的,警察早下班了。” 我垂下头,低声问:“你准备带我去哪里?” 殇诚揽着我的肩膀,把我推上车,“先上车再说,今天的节目由我安排。” 我撇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就怕被抓到警察局面壁思过。” 殇诚上车打量我两眼,然后倾身靠近,眼里带着深深笑意,我面红耳赤身体僵硬不知所措望着他。他越靠越近,然后拉过我身侧的安全带,我羞窘交加,恨恨夺过去自己系好。“酒驾可比不系安全带严重的多,你确定知法犯法,铤而走险么?” 殇诚笑笑,“承你吉言,若真去那种地方约会倒也是难得体验。”拿出一张闪闪发光的卡片,在手机上输入地址开始导航。 车子稳稳驶入车流,我好奇的接过那张金光闪闪的卡,“**足疗养生会所。”我挺喜欢做足疗的,在小区门口四川人开的小店办年卡,每个礼拜光顾一次泡泡脚再捏捏,做完浑身轻松。“小维的吧,这卡做得精致,想必是个高档的地方。” “小维说还凑合,我们那边请客应酬都喜欢这种地方,环境好清静最主要二十四小时营业,茶,水果,饮料,吃食都有,虽然不见得精致总好过没有,这个时间只能来这种地方。我记得一次找你打牌,你说在足疗,我就决定安排这一出,还满意么?” 我点点头,面上一派从容说:“挺好。”心里却有一丝紧张,这种场所我从没进去过,可别闹出什么笑话。 高端会所果然服务周到,殇诚刚把车开进停车区,就有保安迎过来服务。躬身引领着带到大厅,旋转门两侧各站三名浓妆艳抹的女子,脸上带着职业谦卑的微笑躬身行礼,齐声喊:“贵宾您好,欢迎光临。” 殇诚脚步不停,径自向大厅走去,我匆忙打量两侧美女两眼,跟着他步入大厅。水晶灯光芒四射,把大厅照的亮如白昼,金色的壁纸反光,光华璀璨,这大厅够得上富丽堂皇,这地方让我有些不能适应。 跟着殇诚走到大厅中间的红木椅子上坐下,黑衣鞋童弯腰递上拖鞋,端端正正放在脚边,我跟着他的动作换好鞋子,马上有一名高挑美女向前,巧笑倩兮道:“贵宾,晚上好,我带你们进房间。” 殇诚点头起身,女子前面带路,腰肢柔软,走动间袅袅婷婷,格外诱人。走廊没有大厅亮堂,宫灯朦胧带着灯火阑珊的意味更能打动人心。 进入房间,类似宾馆的格局,两张大床被一个红木案几隔开,案几上两盆红掌格外鲜艳。美女打开电视,调好声音,柔声说:“两位喝茶还是饮料?” 殇诚把外衣挂上衣架,转身做到床上问,“有咖啡么?” 美女笑的十分得体,“有的,先生。” 我坐在另一张床上,闻言开口说:“我不要咖啡,要红茶。” 殇诚点头,说:“好吧,两杯红茶。”接着问我,“小维说这里牛肉面是一绝,要不要尝一下。” “不了,我没有这个点吃饭的习惯。” 殇诚调侃,“这世上只要吃饭就长肉不会辜负自己,你已经这样了,何必忌口呢?” 我怒瞪他,“你什么眼神,我这是刚刚好行不?” 美女笑着接话,“是,刚刚好,这样看着多健康。”带笑的眼睛看着殇诚,问:“两份牛肉面么?” 去她的健康,这丫头分明也觉得我胖,难道都跟她一样瘦的像个骷髅才是美丽么?变态的地方变态的审美。 殇诚点头,说:“是。” 美女接着问:“两位做什么服务?足疗还是泰式按摩?” 我抢先说:“我做足疗。” 殇诚问:“你介绍一下吧,有什么差别?” 美女熟稔的说:“足疗时长一百分钟,主要手法在脚上。泰式按摩一百二十分钟,从头到脚身体各个部位都能按摩到,是全方位的享受。” 殇诚听完征询我的意见,说:“做按摩吧,手法更全面些。” 我想了想,“好吧。” “好的,两位换一下按摩服,我尽快安排技师。”美女说完施施然退出房间。 房间很热,我和殇诚沉默中带着小小的尴尬,这房间狭窄略有些暧昧,比不得大街可以让我率性而为。随手抖开按摩服,类似于澡堂子的浴袍,殇诚的声音低沉缓慢,“门边有个洗漱间,你去里面换一下衣服,按摩时候放松些,同时避免按摩师把你衣服弄脏。这项目里好像有一项精油开背,不换衣服肯定不行的。” 精油开背么?这项目我们的做法好像要裸整个上身,殇诚在,肯定不方便的。我抬起头,傻傻望着他,“你呢?” 殇诚诧异的看我一眼,“我也换啊。” 鸡同鸭讲,或许这里的做法和我们的不同呢,我很是忐忑进去换好衣服。 服务员敲门,送进来茶点果盘并两碗牛肉面。牛肉面量很小,也就十几根面条的样子,闻着很香。 殇诚拿起筷子,问:“要不要尝尝?” 我抵制不住诱惑,端起一碗作势把面往他碗里挑,“我喝汤就好。” 殇诚端着碗开吃,“我在饭店吃过了,你这吃饭颠三倒四的,怕你饿才点的。” 我趴在案几上,看着殇诚的侧脸眉目柔和,很是温柔亲切,他那个女友竟舍得把这样的人丢掉。 “快吃,技师马上就该到了。”殇诚催促着。 我应一声,埋头吃面,牛肉混着香菇的清香,汤浓面筋道,很是美味。将将吃完,听到敲门声,“你好,技师。” 殇诚回道,“请进。” 一高一矮两名女子端着水盆进来,弯腰把水盆放到床边,半躬身行礼,柔声说:“泰式9号,12号技师为您服务。”我怔怔然望着站在殇诚旁边的女子。她们一样装扮,发饰工装一模一样,妆容妖艳唇红如血,裙子领口开的很低,伸手把我脚放进盆里试水温的时候我甚至可以从开着的领口看到半个胸脯。 我对殇诚说:“我们换一下技师好不好?” “可以啊。” 那女子身体僵硬,迟疑片刻缓缓向我走来,没错,她真的是小蕾。大均奇怪的话瞬间变得不奇怪了,那个正常男子看到自己媳妇衣着暴露在这种地方上班都会竭力反对的。 小蕾咬唇,很是为难将我望着,眼神里带着难堪。很好,她还有羞耻心就好办,袁心的事发生以后,我们一起讨论,纷纷表示金钱有价,爱情更高,再苦再难绝不违背初心,把感情放到第一位。她如今出现在这里,难道想做那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荷花么? 责问的话在我唇舌间盘桓良久,对着她静若死水的脸竟说不出口。好吧,我忍,当着殇诚和她同事的面,我给她留着面子。 闭上眼,她的手指在我发间游走,认穴准指法娴熟力道轻重拿捏到位,一如即往的舒适。 我们这边沉默安静,就显得殇诚那边格外热闹,技师娇笑着不停询问,“先生,手法还行么?要不要再重一些。” 我脑海里浮现刚才那个火辣画面,是个正常男子都经受不住那样的诱惑吧,那样的身材刚好是殇诚理想型。 我躺在这边一边听着对话,一边酸中带涩胡乱猜测,脸上的神情控制不住就有些诡异。小蕾揉我肚子时候,贴到我耳边问:“他是你男朋友么?” 我眼睛都不睁,悻悻然说:“不是装作不认识么?你继续。” “我有什么办法?家里逼命一样要钱,大均又失业,我不出来赚钱日子怎么过?”小蕾的声音很是凄凉。 我睁开眼望着她,“我们这一行找工作还是容易的,你为什么来这种地方?你看看你的衣服,领口低的遮不住胸脯,裙子短的刚盖住屁股,半隐半露分明勾栏院的装扮。还有这张脸,画的跟个妖精一样,正经人会来这种地方么?顾客是上帝,再遇上些格外风流的,你……你怎么应付?” “若非逼不得已,我会来这种地方上班么?这里收入高,半个月结一次工资,足可以解我的燃眉之急。” 我抓住她的手,“你缺钱我可以借给你,我们辞职不做了好么?” 小蕾摇头,抽回手继续揉我的腿,“我家就是个无底洞,填不满的。” 我瞪着她,“你那个弟弟也二十了,你不能把他当做奶娃娃一味纵容,你把他接到Z城来,让他看看他的亲姐姐做什么工作供他挥霍。我就不信他没有一点人性,看你过得艰难,还不去自力更生么?” “不要,我爸爸若知道我在这种地方上班,会打死我的。”小蕾瑟缩一下,神色间带着恐惧。 我怒了,声音变有些控制不住,“想要钱还想要脸,可真比饕餮还贪心。” 小蕾脸色白中带红,愣愣望着我。殇诚那个技师以为我们吵架,急忙说:“她新来的,手法不太好,美女你多担待。您要实在不满意她的服务,我可以帮你换一位。” ##第二十八章 小蕾和同事服务结束,退出房间前例行询问还需要什么服务,我看到案几角落的精油灯,开口问小蕾:“有没有薰衣草精油?” 小蕾同事9号接口,“有的,美女,我们打完下钟卡让12号给您送过来。” 我看小蕾一眼,低声说:“麻烦你了。” 小蕾避开我的目光,用更低的声音回答,“应该的。” 看着她们踩着恨天高,摇曳生姿走出去,我到此刻都不能相信刚刚那个神情疲惫目光闪烁的女子是快乐自信的小蕾。 殇诚意味深长开口,“看来是一场不太美妙的邂逅,态度决定一切,你不要把自己的思想强加给别人。” 我转过头,对着殇诚的眼睛,无比认真的说:“她不快乐啊,你看不出么?若是可以选择,谁愿意出现在这种地方。” 殇诚黝黑的眼珠子一错不错盯着我,“她已经选择了不是吗?那就不要让她为难,你作为她的朋友,只是她人生经历中小小的一部分,她的人生终究和你无关。” 小蕾目前的处境就是在沼泽地里行走,随时一个暗流出现就会把她吞噬,我正恼火与自己的无能为力,殇诚这番话无异于导火索。我板着脸,冷声指责,“你就是冷血,若她是你的朋友你也不管不问,任其堕落么?” 殇诚顿感无奈,闭上眼拉过被子搭到身上,神情间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疲倦。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都随他去,当初小宁要出国,我明知道她不会回来,还是亲自把她送走。这世间的无可奈何,肯定不会随着你的主观意愿转移,你还是太天真,不过这样傻乎乎的也蛮好。” 他含含糊糊说着,像是无意识的喃喃自语。 “好什么?” “有时候我会觉得跟你不是一个世界的,我经历过无数次利用,欺骗,背叛,久而久之身边只要出现陌生人首先是排查,用辩证法试探,反复揣测,等到看清目的才愿意交易。而你看每个人都是带着善意的,交往以后发现不好才会避开,我们刚好相反。” 我撇嘴,“我觉得你那样交朋友太累。” 殇诚抬眸看我一眼,“可是不会被骗,也不会失望,小悦那样对你,你心里不难过么?” 我摆摆手,嘴硬的说:“当然不,她帮我的目的就算不单纯,可毕竟帮到我了,我得到实惠就行,在意背后那些不重要的细节干嘛。就像夜市做生意的小贩,脸上的笑容也是商品的一部分,让你买的愉悦你会在意他在背后吐糟你是傻蛋这个事实么?” 殇诚啼笑皆非,懒洋洋打个呵欠,“我睡一会,再讨论下去天知道你会鬼扯到哪里?” 敲门声响起,我回道,“进。” 小蕾一手端着果盘,一手拿个茶壶进来,门边上的服务员随手带上门。 小蕾一扫尴尬难堪的神色,平静下来,把果盘放到案几上,顺手往杯子里续水。我坐在床上歪着头盯着她看,她不紧不慢做完又从口袋里拿出一瓶精油滴在精油灯上方,然后通上电。 这一套动作很是熟稔,我笑模笑样说:“12号,不错,这数字挺吉利的。以后来找你,是要报泰式12号还是小蕾呢。” 小蕾的表情瞬间有一些不自在,“陈晨,你可够了吧,不给我介绍朋友,胡闹什么?” 殇诚打起精神,含笑道:“你好,很高兴认识你。” 小蕾微笑着点头,“不好意思,让你看到这样的我,我和陈晨曾经是同事,也是好朋友。”她一边说一边走到我床前,看也不看往下坐。 多亏我眼疾脚快,把腿收了收给她让出地方,不然肯定坐到我脚上了。 殇诚笑意真诚,“职业不分贵贱,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她和我提起过你的,说你对她很照顾。” “出门在外互相照应是应该的,先生,听你的口音不是Z城人。”小蕾开始进入角色。 “是,我和她网上认识的。” “网恋?”小蕾的表情冷淡下来,“刚见面你就把她带到这种地方?” 我尴尬不已,脚尖踢踢小蕾的腿,奈何她置若惘然盯着殇诚,没办法我跟着她的视线也去看殇诚。 “那你觉得哪里合适?宾馆么?”殇诚不以为意的反问。 貌似有火药味呢,我急忙开口,“小蕾,我们在网上认识好久了,你一直反对网恋所以一直没和你说。殇诚他蛮好的,我信任他。” 敲门声突兀的响起,“12号,有客人点钟你要不要上?” 小蕾急忙起身,“要,我准备一下。”走之前不忘叮嘱我,“休息一会就回家不要在外面留宿知道么?明天我给你电话再聊。” 我认真点头,“知道,你忙去吧。”她在狼窝还能分出多余的精神担心我,冲着这份心思我也顾不得消遣她。 小蕾走后,我拿起一块雪梨开吃,“点钟是什么意思?你懂不懂?” 殇诚沉吟片刻,“服务的客人满意,下次客人再来消费就会点她。好了,时间不早我送你回去吧。” 我抬腕看手表,凌晨一点十分,“你们明天几点去电视台?” “八点半,九点开始颁奖。” “那就不要来回折腾了,明天早上你直接从这里走,还能多休息一会。” 闻言,殇诚一脸忧心忡忡,“不好吧,你这么相信我。”咳嗽一声,接着说:“可是我不能相信你怎么办?” 我一脸嫌弃的望着他,“这身材,你想混到小美的陪睡待遇还需要多努力。”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聊着,也不知谁先睡过去。再睁开眼天已大亮,我唯恐殇诚迟到,第一反应看时间,七点半。“猪,起床了。”喊完我抱着衣服,进洗漱间更换,收拾妥当出来,殇诚已是整整齐齐的样子。 “我送你回去。”殇诚一马当先向门边走去。 “不用,里面有洗漱用品,你不洗一下么?” “不了,衣服什么的都要换,我等一下回宾馆一起折腾。” “哦,是因为要见紫苏,所以注重仪表吧。” 殇诚挑起眉,似笑非笑说:“嗯,作为铁粉,紫苏今天应该会出现。” 我紧走几步,一脚踩上他锃亮的皮鞋,野蛮地宣布,“盖章,不许擦。” 再不舍得殇诚还是走了,那个颁奖礼小悦肯定在现场,而我连远远看着的资格都没。非渡是我和殇诚之间的忌讳,刻意避开谁也没有提起的勇气。小悦有句话说对了,我若先认识殇诚该有多好,我可以参与他们队里的活动,甚至可以去现场给殇诚加油助威。 人生没有重来,即便将来我出现在殇诚生活中怕也不能光明正大,很烦。 到家不久就接到小蕾的电话,“你昨晚几点回去的?网上认识的人结交起来多个心眼,不要太相信别人····” 我不耐烦她絮絮叨叨的口吻,一句话让她闭嘴:“你那个点钟有没有大均帅?” 小蕾沉默片刻,“到那种地方消费的要么有权要么有钱,除了少数富二代,中年人居多,哪有帅的?” “要让一个中年男人记住你,不给甜头怕不行,你忍受的了么?”我开始反攻。 “还好,我有我的底线,总之你和我不同,你给我小心点。” “我知道的,你目前最重要的除了赚钱,就是抓住大均的心。我最怕你钱没赚到,他也跟你离心离德,那就悲剧了。”我听大均话里的意思目前尚没有分手的打算,可是那颗心已经有了微妙变化,恐怕经不起任何变故的。 全国比赛结束后,各地牌手纷纷回到自己的平台游戏,牌室回复冷清。我挂在牌室,百无聊赖,小悦发来一条消息,“小乖,我们都回到L平台,你若觉得寂寞可以用殇诚的号来玩,这边人多更热闹些。” “不会寂寞啊,殇诚他每天都会来陪我的。倒是你,你和华轩最近好么?” “挺好的,今晚有门派之间的联谊赛,让我做临时裁判,你要不要过来看热闹?” “好,一会我管殇诚要号,没事就去看一下。” “你现在十句话中有九句半都会提到殇诚,若非熟悉的朋友,我会以为你在炫耀。非渡的事情才过去多久,你和殇诚这么高调合适么?如果有心人告诉非渡,默离就是曾经的西沅,你说他和殇诚还做的了朋友么?” NND,这才平心静气几天,又想找事,这般盛气凌人真把我当做以前对她唯唯诺诺的默离了。 “小悦,你是不是傻,明知道我没有L平台的号,还邀请我去看热闹你这是什么心态?你们没来这个平台之前我就一直在这边,寂寞什么的从何说起?自己说话有语病,我没计较敷衍着已经很为难了,你就别生事和我较劲,要知道以后你再和华轩别扭,指不定还能用上我呢?” “啊,我想起一件事来,给你敲敲边鼓。俗语说谁人背后无人说,谁人背后不说人,可说的时候还是注意些场合分寸,不要自己一身毛反说别人是妖怪。殇诚说有一个名字能让你和华轩都闭嘴,想必接下来我要说什么你心里有数,祝你玩得开心,再也不见!” 我这战斗力明显增强,打完这些字除了心跳略微快些,其它身体状况良好。殇诚抖动聊天窗口,“在做什么?” “有人找事,我刚处理完了。” “哦,厉害了胖丫,都没有请求支援。说说,怎么处理的?”殇诚明显来了兴致,我的成长和他密不可分,从开始总是落荒而逃,变得伶牙俐齿,他居功甚伟。 我随手把刚才和小悦的对答复制过去,心里也存着一些想法,非渡的问题不是靠回避就能解决的,我也想看看他的想法。 “不错,没丢我的人,不过攻击力度还远远不够。”殇诚赞许道。 “不过狐假虎威,哪有什么力度?她会不会恼羞成怒,然后借机生事呢?” “她不敢,退一万步说真要说破了有什么关系呢?我们总有一天会从网上走到现实,非渡早晚会知道,不管多么尴尬,我陪着你一起面对。” 我眨眨眼,又眨眨眼,突然说了句不相干的话,“我们这边下雪了,很冷呢。” “我这里下雨,也很冷,晚上回到家一个人,感觉更冷。” “我还有小美陪着,比你幸福些。”我下意识开始回避,觉得这话题进行下去有些不妙。 “没事的话打一局牌怎样?” “好啊,我很乐意。” 我们一前一后进入牌室,刚找个桌子坐下,西窗月发来消息,“我这里好友提示你们是一起来的,看着好有趣。” 我也不遮掩,“嗯,约好的。” 牌局开始,陆陆续续有我们新认识的朋友进来围观。ID叫逝末的号点着殇诚ID,说:“L平台的妹妹一直在念叨许久不见你这男神出现,个个失魂落魄的,没想到你被这边妹妹绊住了。” 我接话很快,“那不正好,你可以趁虚而入。” “兄弟是手足,女人如衣服,我怎么能做出夺人所爱的事情?” 我对于这种论调是很反感的,不过闹不清他和殇诚的真实关系,不想过于得罪,点着殇诚ID,说:“没有情人不可怕,可怕的是你明明没有,别人却说你一堆,而你却不知道情人是谁?” 刚打完字居然停电了,我望着电脑黑黑的屏幕,发了一会呆。明明记得电费交过了,我拿出手机给物业电话,电话刚接通,电又送上,我一手开电脑,一边指责,“怎么回事突然停电也不提前通知?” “不好意思,好像是保护器烧了,跳闸。” 挂断电话,我神速进入牌室,看到殇诚和逝末又开一桌。我跑进去,还没来得及打字,逝末说:“什么破网也出来害人?” “你对每一个成全帮助你的人都是这态度讲话么?” “什么意思?” “你巴巴的在旁边看着,我一时不忍心,就把殇诚大师送给你陪打一会,你不是应该感激涕零把我吹捧一番才能对得起我的良苦用心么?” “你,我把你卡到板上供起来行么?” ##第二十九章 人类还没完全进化成两条腿走路的时候就是群居动物,这习性根深蒂固保存到现在属于最悠久的传统。 中国的四大名著除了本身故事结构不同,无不深刻阐述生活圈子决定人类思想形态进而影响到上层建筑的阶级矛盾,最成功的例子当属刘关张组合,典型的草根进化史。 我这一番拉扯绝不是牵强附会,只为了有理有据说明我们这一群升级人群也属于一个圈子,和那些邪教组织绝不是一个概念。在这个圈子里除了游戏之外,可以恋爱,可以结交朋友进行一切合理的社会活动。 我说的口干舌燥,小蕾还是一副似懂非懂的样子,“我不懂那些道理,只知道过日子就是柴米油盐,殇诚除了在网上陪你游戏,能为你做什么?”边说边指了指我怀里的小美,“能陪你遛狗吗?能带你逛街么?你若生病能帮你打饭看点滴吗?” 我哑然失笑,“目前不能,不过我们也不吃亏的,你说的那些我也不会为他做。” 小蕾白我一眼,“我说真的,陈晨,你痴迷升级我虽然不理解但也不反对,人总要有个兴趣爱好。可找老公就不同了,你不能找一个跟你一样痴迷游戏的,那两个人日日对着电脑,喝西北风么?再者说了,你想找个圈子里的,Z城就没有升级打得好和你对脾气的么?” “哎,你这脑筋,我觉得我们有代沟了,真可怕。” 我坐直身子,严肃地说:“一直以来我都是上班族,你若没有失忆应该记得吧。这里面除了少数职业选手全国各地参加比赛,以奖金维持生计之外,大多数人都是当做工作之外的娱乐,懂吗?就跟你们喜欢唱K一样,娱乐而已。殇诚是有正当职业的,我和他是通过游戏互相欣赏,有所交流,合适的时候肯定会进入现实。就像你和大均那样,日日厮磨,水到渠成一样会步入婚姻。” 小蕾拿起杯子,凑到唇边喝两口,清清嗓子说:“你说的合适的时候是什么时候?别被人拐进深山卖掉,生一堆娃娃,这辈子可就功德圆满,只能等着四世同堂了。” 我气急败坏,推小蕾一把,嗔道:“老天睁眼让大均甩了你这乌鸦嘴吧。”小美看我调子起的高,以为我真的恼怒,呲牙对着小蕾吼起来,声势居然不弱。 “好呀,你这小白眼狼,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小蕾边说边手掌向上直接伸到小美脸前。 小美是典型吃硬不吃软,边退边吼一路退到沙发边角,我嘻嘻哈哈看着,没有声援的意思。 手机铃声响起,我看一眼来电显示,拿着手机向阳台走去。“哎,是不是殇诚?我听一下也不会怎样,小气样子。”小蕾抱怨着看我身影走远,无聊之下向小美扑去,“小乖乖,你家主人走了,看我宰了你炖汤。” “大均,小蕾在我这里,嗯,她情绪比较稳定,没有说你一句不是。可是我看得出她气色不对,强颜欢笑的看着有些别扭,你们闹不愉快了么?” 小蕾今天来找我时候,我就看出她不对劲,眼睛微红明显哭过的痕迹。稍一询问,不对劲的感觉越发强烈,难得一个休班不找大均耳边厮磨,跑到我这里磕牙。 我一边不动声色和她聊天,一面偷偷给大均发个消息,大均这电话可就回过来了。 “这日子过不下去了,她在家居然··居然接陌生男子电话,言语亲热轻浮放荡,听得人起一身鸡皮疙瘩。然后我趁她不注意,拿她手机翻看,这一看看得我热血沸腾,里面很多暧昧信息。我就找她对质,没想到她不但不认错,反指责我侵犯她隐私。陈晨,我快崩溃了,他妈的绿帽子闪闪发光,还不许我问一句野男人是谁?大凡男人,再窝囊再不争气宁愿饿死也不能忍受异性兄弟成群,我喜欢她,可再喜欢也咽不下这口气。分手,坚决分手,死也要分手。” 大均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悲怆,若非绝望到极致,说不出这样的狠话。 “你也知道她的家庭,如果有办法她也不会去那种地方上班。前几天她还说,把家里的缺口补上她就辞职,真的,你相信我,她还是那个健康向上对生活对未来充满憧憬的女子,她值得你信任和喜欢。至于那个电话和所谓的暧昧信息,我可以解释,你若是旁观者必然也能看清楚,任何工作她既然在那个职位,必要的交际肯定会有的。” “交际?跟那些老男人交际什么?不如直接说交易吧。” “大均,不要在生气的时候做任何决定,那种不理智的状态会导致你的判断出现偏差,错一步追悔莫及。你们在一起二年了吧,小蕾对你如何你真的不清楚么?她为你放弃过更好的选择,放弃去总公司深造的机会,甚至放弃过孩子,那种疼不是每个女人都愿意为男人生生忍受的。她对你一心一意,为你们的未来努力付出,你和你的家人都看在眼里不是么?” “可是她变了,她不再是那个单纯的眼里只有我的女人了····” “不,她没变,以后也不会变,她··”我话没说完,手机被抢走,我回头看到门边上惨白着脸的小蕾,她抖着睫毛止不住泪落如雨,索性仰着脸对着电话吼,“顾大均,不是想分手么?我成全你,明天我回去拿走属于我的东西,从此退出你的生活,我们一刀两断,老死不相往来。”吼完挂断电话,转身往客厅走。 我跟着走过去,看到她在我收纳台上翻,颤抖着嘴唇问:“有酒吗?” “你何苦呢?有误会说清楚不就是···”我试图和她沟通。 “闭嘴,陈晨,你再说一句试试看?”我被她视线里的恨震慑住了,乖乖拿出红酒,找到开酒器,然后去厨房找杯子。等我回来的时候,看到小蕾背靠着沙发,两只脚翘上茶几,拎着酒瓶子直接开怼。那姿态潇洒不羁,十分彪悍。 我看看手里没用的高脚杯,随手丢到电视柜上,“小蕾,我去楼下便利店帮你买包花生米或者怪味豆什么的下酒行不?”我小心翼翼询问。 小蕾摇头,拍拍沙发,“坐下,椒盐核桃剥一盘就够了。” “你,好吧。”人生难得一回放纵,我让你放纵个够。找个碟子,我开始认真剥核桃,小美溜边走到我腿边,很是眼馋的盯着我的手。这狗最近觉悟很高,只要我能入口的它都想尝一尝。 “呵呵……”小蕾突然笑出声,我毛骨悚然将她望着,她神色惨淡殊无喜色,好在她很快收敛,扬起脖子一大口酒灌进去。 酒液顺着唇角滑落,没有停留隐入脖颈,我急忙递上纸巾,她眼神空落没有落点,我只好帮她简单擦拭。 “男人,爱你不得的时候恨不得上天摘星下海擒龙,一旦得到了,你就像贬落凡尘的仙女,为他鞠躬尽瘁还是会被嫌弃。陈晨,你说过人生若只如初见,我以前还觉得矫情,如今才恍然大悟,我们最美最好的就是初见。” 小蕾突然解开发髻,把束发的卡子远远丢开,“老娘不稀罕了。”蓬乱着头发,眼珠通红,活像个恶鬼。 “大均,怎么能怀疑我?他怎么忍心怪我?你到现在还以为我是为了那个不成器的弟弟去按摩店上班的吧。其实不是的,是为了他,他妈妈找我要钱,还说大均的收入都是我管着的所以我必须给,她说的那个数目我是真没有,她不信。” 小蕾皱着眉看向我,“大均早就失业了我一直没张扬,是为着他的面子,事到如今竟是我在犯傻。” 我鼻尖微酸,拿着纸巾给她擦脸,那泪像是泉水,连绵不绝。“我都知道,小蕾你受委屈了,可是你怎么不和大均说清楚呢?你们到底有没有那笔钱他总该有数吧。” “知道,所以我去那里上班,开始他是同意的。”小蕾又是几大口灌进喉咙,“是他朋友介绍我去的,说那收入高,有的技师手艺好一个月挣几万都是有的。手艺,狗屁的手艺,舍得一身剐而已。”小蕾喘着气闭上眼,似乎难过的说不下去了。 我听得这话,回忆起国贸大厦那次见面大均说的话,男人太可怕了。他言语模糊,一切过错都往小蕾身上引,明明他才是始作俑者。还虚情假意让我劝小蕾辞职,说那些不知所谓的话,简直混账透顶。 袁心说的对,男人是最自私的动物,想要钱要车要房子还想要自己孩子,满足完这些就开始追究媳妇是不是冰清玉洁。 我怜惜的揽住小蕾肩膀,一手拨开黏在她脸上的发丝,“亲爱的,别喝了,好好睡一觉我们明天去嗨皮。有句话说得好,不要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你没有错,所以哭的不该是你。大均那个臭男人,适合把他丢到角落好好反省,我们不理他好不好?” 小蕾眉心一动,泪又开始滑落,我心里叹口气,女人就是这样,嘴硬心软,叫嚣着闹分手的是女人,舍不得纠缠的还是女人。“这样,我明天找他好好谈谈,这工作我们别做了,差多少钱我来出好不好?” 小蕾侧身抱住我,呜呜咽咽哭出声来,“我是不是很没有?陈晨,我心疼死了可想到要和他分手,生不如死啊。” 我跟着掉泪,拍着她的后背安慰道:“没有没有,人生难得几回痴,你属于性情中人,求仁得仁,肯定会幸福的。” 小蕾喝足哭累总算安置妥当,我回到客厅打扫战场,把沙发罩子什么的丢进洗衣机,茶几上收拾干净,回头就看到小美嘴里叼个东西玩。我走过去蹲下,小美抬起身子,一个镶着水钻光亮璀璨的发卡躺在地上。 我捡起来,小美看着我不舍的呜咽一声,我摸摸它毛茸茸的尖耳朵,“宝贝,这是人家老公送的,有本事你也找个老公来送你。”说完又觉得无趣,苦笑一声。 小美直起身子求抱,我拍拍它的脑袋,冷声说:“别闹,自己去睡。” 讨个没趣的小美愣愣望着我,用沉默表示不满,我到底忍不住抱起它,脸贴着它的小脸,喃喃开口:“像你这样多幸福,有人宠着照顾着又不会要求你付出,这才是最完美的人生啊。” 拿出手机有心再给大均打个电话,看看时间十点四十,想了想不如给他一个冷静的时间,就放弃了。登上QQ,有殇诚的三个留言,都很含蓄,“在么?” “还没在?” “不来睡了。” 我抖他一下,“来了。” 三十秒没回,继续道:“还没来?” 继续三十秒后,“睡觉去。” “好没耐心的胖丫,你得到我以后居然以三十秒为界限,以前泡我的耐心都丢进垃圾桶了么?”殇诚半真半假抱怨。 “嗯,以前是我比较有耐心,风水轮流转,如今该我享受了。坏人,你今天有没有工作要报备?” “等的太专心,都等忘记了,你呢?” “我啊,太忙了,一点头绪都没,不知如何说起。” “哈,失业的无为青年,有啥忙的?莫非当八婆调解家长里短?” 我打起精神,故作诧异问:“你怎么知道?” “····,你当真?” 我拨通语音通话,简单把小蕾和大均的事情说了一通,然后问:“你分析一下大均对小蕾还有感情么?” “我不知道,只是觉得两人之间一旦有隔阂,许多平常可以隐藏起来的矛盾都会冒出来,越看对方越不如意。有句话说的好,屋漏偏逢连夜雨,人在逆势格外不宽容,他们想恢复到从前怕是不容易。不过他们若过了这个坎,感情肯定会得到升华,大概糊糊涂涂过一辈子不难。” “你好厉害,说的我一句没听懂。” “你果然小学没毕业,只会读三字经么?哪个版本的三字经?” “二百五,王八蛋,娘希匹,他妈的···” ##第三十章 我和殇诚的关系比不得现实情侣,少了日常相处的耳鬓厮磨,少了菜米油盐的烟火味,因为距离多了空灵和童话的味道,美好的让我躲避现实。 我一遍遍告诉殇诚我不善打扫,厨艺不精,胸无点墨又安于现状,恨不得把自己贬到尘埃里,唯恐他对我生出期待然后现实接触幻想破灭。 我懂那种期待落空的幻灭,那种失落比揭穿一个谎言更让人难以忍受,我却忍受了足足三年。 妈妈的病初初发现,我幻想是活检失误;做完手术开始放化疗,我幻想医生说的康复;转移被发现,我幻想通过再一次治疗打败病魔延缓生命,直到主治医生开出病危通知单才彻底清醒。 我歇斯底里嚎医生既然这些治疗都没有,同样都是三年的生存期,何必给我希望让病人也受尽摧残。 大凡悲观的人一般自我保护意识比较强,我唯恐将来殇诚说悔不当初的话,索性把自己说的一无是处。 我觉得我做法很稳妥,提前告知将来争执起来我有一万个道理等着他。殇诚那傻小子不知我的算盘,安慰道:“就算那些都是真的,你深有自知之明这一点还是很值得赞许的,乖乖听话有肉吃。” 好吧,我承认看到这句话心里很有几分窃喜,也生出靠近的勇气。只等小蕾大均这一对欢喜冤家的事情解决,就去殇诚那边度过小假。想到这里唇边溢出笑容,小蕾推我一把,哑着嗓子怒道:“傻笑什么?我就那么好笑。” 姑奶奶,你也太自以为是了,老子根本就没看你好么?我转开眼,嘴角抽了抽,她眼睛肿如核桃发红发亮是真的很好笑,可是向天借个胆子我也不敢点头。 “没有,只是突然想到一些有趣的事。”话说完,瞟到小蕾本就惨白的脸更白了几分,急忙补救:“呃,跟你们没有··没有关系,是关于殇诚的。” 小蕾跳脚,“明知道我和大均在生气,你这恩爱秀的是时候么?你有良心么?” 我快被自己蠢死了,和这无理取闹的女人废什么话,我看她一眼,僵着一张脸面无表情开口,“大均马上该来了,你说我是陪着你还是把空间让给你们?” 小蕾的眸子暗淡如无星无月的夜色,默了半晌,语声干涩道:“事到如今我对他也没信心,这样,等他来了你见机行事。 如果我们沟通良好,你就去遛狗,反之有你在旁边,我们再丧失理智也不会说出不可挽回的话,起码确保不会翻脸。” “你心里那么在乎他,口舌上就不能迁就一点,服个软会死不会?矜持除了装逼有用,对你们的关系半分好处都没,你可给我省省吧。” 我好心提点,迎接我的是小蕾一个白眼,肿的一条缝的眼睛居然能做出这种高难度动作,真是引人发笑。 敲门声响起,我不动如山,小蕾急道,“还不去开门?” 我拿起茶杯喝茶,“谁急谁开门。” 小蕾劈手抢走杯子,推我一把,“快去。” “你是不是傻?柳永一首词写得极好,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一个照面,让大均看清楚你这双泪眼,天大的误会顿时烟消云散,他怜爱还来不及和你闹什么呢?去吧,不要麻烦我老人家了。”我往旁边歪歪身子,给她让出一条道来。 小蕾听出道理,起身去开门,很快,两人一前一后进来。我若无其事歪头跟大均打招呼,“哈喽,帅哥好。” 大均深深看小蕾一眼,小蕾避过脸颊上淡淡浮现出粉红,那一眼我看出微妙来,乃是一个求饶服软讨好的眼风。大均注意到我眼神过于活泼,神情尴尬强笑着回道:“美女好。”左颊上酒窝深深,因着脸上灰白神气,失去往日天真和善的韵味,陡然多出落寞苍凉来。 看来为情所困的是两个人,这就好办了。我镇定的站起身,说:“我出去买菜,你们先谈谈。”说完小蕾一径低头沉默,大均客气的敷衍说:“别忙,中午我们出去吃。” 我转念一想,含笑坐到小蕾身旁,“这主意不错,那我就不出去了。”边说边端起茶壶给他们杯子斟满,看着大均的脸色由尴尬转为懊悔,心里十分得意。 小蕾心疼情郎,通过大均进门到现在他们的眼神交流,确定我比较多余以后毫不客气开口驱赶,“陈晨,带你家小美出去转转吧,我都听到它在挠墙了。” 我故作委屈看小蕾,“我本来就想出去的,是你家大均拦着啊。”又看向大均,“那个,我出去遛狗可以么?” 大均忙不迭点头,“可以可以,你请便。” 我肚子里笑的抽筋,脸上还带着十成十诚恳表情,说:“好吧,我出去小转一圈,大约十分钟,二位耐心稍等。”兜兜里装着手机,招呼小美出门。 在楼道里我没忍住给殇诚拨电话,“坏人,你说复合不容易才是乱讲,两人一见面不要说话就好了七七八八。待会小蕾撒个娇卖个痴,大均还不毫无原则就妥协,所以说你那套论调太消极,不适合深爱的情侣。” “谁知道他们,若不是原则性的问题动辄闹到别人家不丑么?分手这种话男人轻易说出口原来就是这种力度,不可笑么?”殇诚的声音冷淡中透着不屑,有几分怪异。 我顿感无趣,讪讪说:“情人间的小情趣吧,哪当得了认真,若处处认真生活就太刻板了。” “有些话说出口真的能收回来当没有发生过么?为什么我就没有遇上过这种好事?”殇诚嘲弄的说。 “你,怎么了?”我诧异于他语气上的波动,忍不住皱起眉,心底隐隐不悦。他这是想起小宁,那个初恋了吧,唯一能引起他情绪变化的就是那个女人,我之所以久久拿不定主意和他现实面对,就是发现他根本没有忘情。 殇诚和小宁的过往成为他记忆深处永久的疤痕,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触碰到回忆这道门槛,我对这个现象束手无策。和他多数的相处都是愉快的,我不能因为一个背影和他生事。 “没事,你打算什么时候过来?我把工作安排一下好好陪你。”殇诚的声音由沉闷转变为轻快。 “我在发愁呢,小美怎么办?我舍不得把它送到宠物医院寄宿,它那么胆小会被欺负的。”小美听到它的名字,竖起耳朵警惕的看我一眼。 “那就带过来,你确定日子,我开车去接你。” “你计算路程了么?开车要多久?会不会很辛苦啊。” “不会,以前经常自驾游,这点路程不算什么。” 胡乱扯了一会挂断电话,带着小美跑一圈公园,顺道拐到肯德基买一大包吃的才准备回家。让小蕾盯着那双红肿的眼睛出来吃饭,说出来才是笑话了。 大均开的门,接过我手里的吃食,很是愧疚的说:“真不好意思,让你破费。” 我摆摆手,豪爽的说:“这算什么,只要你们好好的,天天来我家混饭都行。” 大均是个老实孩子,低着头把吃食摆上桌,小蕾却是个泼辣货,“你说的啊,大均咱不走了,免费赚个厨娘。” 我看着那张泼皮嘴脸,脑筋飞快转着,“住着吧,你们千万别走帮我把家看好。” 小蕾诧异的问:“我们看家?你呢?” 我摇晃着头,得意洋洋说:“殇诚接我出去玩啊。”边说边找个凳子坐下,伸手去拿鸡翅。 喧宾夺主霸占我沙发的两人十分没有眼色,也不知道把吃的往我这边推一点,害我拿的很艰难。“陈晨,你把殇诚的真实名字,手机号留一下,万一失联报警也有个追查的方向不是?”小蕾忧心的很。 我对自己的直觉还是有把握的,不过不想再和小蕾讨论这些,就点头同意,“好。” “小美怎么办?送宠物医院么?” 抱着鸡腿啃得欢快的小美又一次听到点名,不悦的叫一声,继续埋头大吃。“我带走。” 小蕾睁大眼,“那多不方便?外面酒店,餐厅多数禁止宠物进入,这样,反正我也辞职,我带它几天。” 我听得有几分心动,说:“交给你我肯定放心,不过怕影响你们。”我迟疑着望向大均,如果他脸上有一丝勉强我绝对带小美走,就算小美是我的包袱,也是甜蜜的包袱。 我愿意带着它忍受一切不方便,也不愿意让不是真心喜欢它的人照顾。 大均没有迟疑,点头答应,“可以,我挺喜欢小狗的,小时候家里养过一只,陪我上学接我下学,很是善解人意。后来死了我遗憾很久,你相信我们,一定会把小美照顾得很好。” 我眼中带笑,说:“嗯,即便不相信小蕾,我也是信你的。就这么说吧,我不会耽搁很久,几天就回来了。” 小蕾撇嘴,不屑的说:“多稀罕你信任似的,你这蠢女人,别一出门就被卖了,小美正好给我们做闺女。”拿着一块鸡肉讨好小美,“来,小乖乖,过来吃肉。” 小美不为所动,继续待在我脚边,把那支骨头啃成细筷子。“你什么时候去辞职?” “越快越好吧,吃了饭就去。” “嗯,顶着这张典型受过家暴摧残的脸比较有说服力,你们经理应该会批的爽快。”我幸灾乐祸笑眯了眼。 冷不防小蕾扑过来狠狠敲一下我的头,我躲避不及受到重创,对大均抱怨:“管好你家母夜叉,这么凶,也就你受得起。” 小美眼看我受到攻击,呲牙吼小蕾,一扑一扑袭击小蕾裤脚,竟十分有气势。大均没看过小美如此凶悍护主的一面,把小蕾扯到他身后护着,唯恐真的咬伤小蕾。 我看在眼里,叹口气,沉声道:“女人看似柔弱,其实不然,外来的伤害无论多强未必能撼动内心让她妥协。最让她痛彻心扉的是来自心灵的伤害,她爱的人,她用全部心思小心翼翼维护的人才是她的软肋。你们之间的事情我不清楚,所以我们不辨是非只谈感情,大均,小蕾值得你爱么?” 小蕾垂下头,眼角隐隐泛红。大均神色复杂,脸色青中泛白,好一会颤声说:“她值得,我昨天犯浑说了许多不该说的话,我对不起小蕾,也让你为难,都是我自己没用····” 小蕾从大均身后抓住他手,打断他的忏悔:“别说了。” 大均抖着唇,再一次开口,“陈晨,你不知道我,我····” 我盯着她们紧紧交握在一起的手,说:“已经发生过的事情就不要再纠结,后悔是最无能的情绪改变不了任何东西。大均,若觉得抱歉请加倍对小蕾好,爱护信任她,自己的女人自己不心疼还让谁去心疼。” 就让大均以为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吧,人无完人,谁不会因为怀揣着侥幸心理犯错呢?爱只要还在,就没有错误不能被原谅。 大均陪着小蕾去辞职,我打开电脑,进入游戏,殇诚在和逝末打牌。我进入牌室,打眼一看旁观都是熟人,殇诚看我进去,矜持着不肯招呼,我只是不理先和其它朋友一一问好,招呼一圈。逝末问:“怎么不理我和殇诚?” “我在等着你两个向我请安。” “凭什么?” “你说过要卡个板把我供起来,我身份既然如此贵重,自然当得起问安。” 逝末一阵无言,好一会回神说:“古人诚不欺我,唯女人与小人难养。” “那必须难养啊,女人小孩都是重点保护的对象,谁像你,丢个白菜帮子都能活。” 逝末怒了,点着殇诚ID,问:“你管不管?” 殇诚回道:“我不介意和她一起欺负你。” 逝末羞愤难当,“难怪牌打的越来越菜,格调越来越低,都跑去给女人做小弟了。” “你这年终总结写的不错,措词婉转,是你一贯作风。”殇诚回的滴水不漏。 “哎,斗嘴归斗嘴,你这红心5出的不对吧。” ##第三十一章 看来逝末算不得殇诚的知交好友,恐怕连熟悉点的牌友都算不得。要知道殇诚这号人,错对都有道理,和他在牌室讨论对错绝非明智之选。 果然,他一句责问带来的连锁反应娱乐了旁观一群人。 “很烦恼,如果我跟你解释为何这样出的理由,说到让你明白的程度需要打很多字,不如放弃。你随便出吧,对你我从没有奢望过配合,所以别问了。”殇诚一副苦口婆心的嘴脸,字字诛心。 逝末气坏了,“靠,怎么跟个女人一样强词夺理?错就是错,我也没说什么?” “和我打牌,记得做好两件事。一,别和我说牌理;二,别和我谈认真,记得回答OK。”这句话已经很不客气了,逝末若是识相就该知道可以闭嘴了。 “你,我一直以为螃蟹才喜欢横行,没想到你也如此擅长,失敬。” “不客气,这种拾人牙慧的勾当就跟吃人家咀嚼过的口香糖一样淡而无味,更难得的是你居然有勇气当着我的面重复,难道你忘记了这些安慰你的话出自我的口么?” 殇诚说话无所顾忌的时候就是耐心告罄,快到爆发边缘的时候,花容找我私聊,“晨,他们不是朋友么?殇诚这话说的有些损了。” “朋友算不上吧,你看他对飞云他们几个挺客气的,这小子属狗脸,谁惹冲谁呲牙,不搭理他一会就没事了。” “也是,他和我打牌一句废话没有呢。不过我打得不好,不敢一直找他,怕他心里笑我智商低。” 花容到了知天命的年纪,记忆力、判断力、大局观统统不行,打升级赢是运气,输是正常发挥,典型娱乐玩家。 记得有一回我耐着性子陪她打一局,过程艰难曲折,打完我直接爆发了,“打个牌跟赶火车一样,你急什么?牌都不看清楚,拼着抢着上手,越出人家越舒服,气死我。” 花容发一个冒冷汗的表情,说:“我也觉得打得太快,缺乏思考,这个问题飞云喷过我许多次了。” “快也没奖励呀,倒不如慢一点把牌看清楚,算分什么的有点为难你,即便不算也要留意人家什么分跑了,有些可打可不打给人调整牌型的废牌就别出来。注意观察久了就养成细致的习惯,慢慢牌技就上涨了。” “嗯,我知道出的不好,脑子就跟一盆浆糊一样,不好意思,害你输。” 花容为人谦和姿态一向很低,这么一说我心里因为输牌的憋屈瞬间就消失了,反而懊悔对她说话语气过重,安抚道:“算了,这些都是细节不重要。” “细节决定成败,你好好教我,我会改的。” 这会花容倒是认真了,“首先把你出牌快的毛病改掉,急啥?” “心里着急啊,想赢,想上庄啊。” “欲速则不达,有时候我常想升级这个游戏挺符合中国人中庸的性格,过强过刚的人处理不好。发牌在天,出牌在人,平常心看待,做到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漫随天外云卷云舒。” “哈哈,这就是差别,我再琢磨也念不出一首诗来。” “……,我表达的是那种意境啊。”我和花容的代沟丝毫不影响我们之间的友谊,她和西窗月不同,属于大姐姐那种发自内心的疼爱。 她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你也就和我家丫头一般大,把你当娃娃一样疼着,嘴上说行动也不慢,隔一段时间就是一大箱子种类齐全的零食,比殇诚还要上心。 小蕾看我不光沉迷网络游戏,还热衷交朋友,总劝我把网络和现实分别看待,毕竟网络诈骗层出不穷。看到花容隔三差五的大箱子,艳羡之余感慨,“傻人有傻福吧。” 花容更关心我的个人问题,看出我和殇诚苗头不对,就主动承担监督他的责任。我若不在牌室,殇诚跟谁打牌,跟谁说了什么话通通报备。对于这次出行,我也不想瞒她,主动坦白。 果然一个圈子的人好沟通,花容不像小蕾那样咋咋呼呼,说:“你去他那玩几天回来直接来我家吧,你哥今年工程多,小璇忙着恋爱,家里就我一个寂寞坏了,你来陪我几天好不好?” 我沉吟片刻,想到以后上班未必能跑的这么疯,就同意了。“好,就这么说定了,票定好和你联系。” 我看看脚边的小美,还傻乎乎的啃着骨头,一副不知愁滋味的吃货形象。我这一趟出门估摸着最少十天半月,它想我了怎么办?我很是愧疚将它望着,许是心电感应,它终于丢开骨头,前后拉伸抖毛,完成一系列动作之后开始耍帅,绕着我的腿转圈求抱。 殇诚打完牌找我开启聊天模式,“喜剧了?那两个未成年和好了?” “哎,你这人怎么说话呢?” “何必纠结字眼呢,皆大欢喜的事怎么说都不为过,你呢,啥时候莅临检查工作?” “在等你安排啊,你忙完我这边随时可以。没有工作的人比较任性,你羡慕吧。” “羡慕什么?男人不工作靠女人养啊!我手头上的项目通过审核,明天给主管们开个会提醒注意事项就没事了。那我明天中午出发,全程高速的话需要六个小时,正好赶上晚饭点到达。你,想吃什么提前想好,夜市那些东西我是不碰的,休想我陪你再去那里混。” 听到殇诚语声平淡说明晚到,我心里又是羞怯又是忐忑又有一丝窃喜,终于要迈出现实交往第一步了,未来会不会幸福只有靠我们努力经营。“好,我等你电话,明天见。”说完随手关闭语音通话。 手机还没放到桌上,收到视频邀请,我点拒绝,开始敲字,“不方便。” “身边有人么?” “NO,没洗脸。” “又不是没穿衣服,没关系,我可以不看脸。” “没梳头。”我继续拒绝,想到明晚要见面,心里莫名发虚,有几分想逃避的冲动。 “接,不看脸还会看你有没有梳头嘛,笨。”殇诚继续申请。 我灵机一动,接通,镜头里是小美歪着头天真无邪的样子。我旁白道:“宝贝,对你哥哥说声哈喽。” 小美舔舔嘴,十分应景叫一声。 殇诚哭笑不得,“比你姐姐听话多了,你把小美教的不错。” “那是,我全部心血栽培出来的必须好啊,你会喜欢它么?” “看表现,乖肯定喜欢。” “对了,你属什么的?”花容几次问我殇诚属相,说要帮我们算命,因为不信那些一直没有放到心里。 “怎么?算命啊,你们女人怎么都喜欢那些东西,怪力乱神早就被划归迷信了好么?真想知道也行,你先说说你属什么的。” “蛇。”我回答的很爽快。 “我掐指一算,我们很合适,不用再花钱找半仙,我都算好了。”殇诚语气很是笃定。 我半信半疑问:“有依据吗?” “你个笨丫,蛇鼠一窝还用算,中国人几千年的智慧得出的成语难道比不得半仙闭上眼胡掐乱算么?” 好,我就知道他的话一句也信不得,这成语分明是贬义,他还用的这么其所,真二的可以。 敲门声响的突兀,我匆匆一句“来客人了。”挂断视频,开门时脸上还带着嫣红。 果然是小蕾和大均,随口问:“还顺利么?” 小蕾苦着脸往里走,回话的是大均,“主管不放人,说是离职需要提前一个月打报告。” “哎,半个月结一次工资的地方,离职需要提前一个月报告,说的通么?主管是不是看你们太好说话,故意刁难啊。” 大均为难的看着小蕾,显然不知道怎么回复。小蕾双目通红,脸色铁青,是一个苦大仇深白毛女的形容,该吵该闹该争取的想必都施展过了,看来没用。 小蕾一向比我刚强,她和大均出马都不行我估计更没戏。我识相的闭上嘴,接壶热水泡茶,满上,“喝茶。” “喝屁,气都气饱了,那还喝得下去。”小蕾这一出声就口吐火药的,显见肚里撑不住船,这涵养也太浅了。 我忽视她的态度,转而问大均:“最后得出什么结论,不是有介绍人么?让他出面沟通会不会更好一些。” “提起那个介绍人我更恼火,现在的人除了杀人放火的事因为犯法要吃牢饭不敢做,其余坑爹出卖良心的勾当一个个做得得心应手。他把我介绍进去上班,得了五百块好处费,天花乱坠两边没一句实话。狗屁的半个月一结工资随时走人,都是假的。” “哦,这么说都是受害者,怪不得人家用人单位啊。” 小蕾赤红着眼狠狠瞪我,“你那边的,替谁说话?” 我很无辜,想了想问,“你去那家店做了多久?” 小蕾哼一声,大均说:“十九天,主管说没让交押金,没收技术培训费已经额外开恩,想要工资门都没有。” “说的这么决绝,应该没有回旋余地。算了吧,十九天能有多少钱,不要就不要了。”我一向是个息事宁人的性子,凡事喜欢退一步最厌烦争执吵闹。 小蕾继续瞪我,“说的轻巧,那钱可是我的血汗钱,平白便宜别人么?何况别看只有十九天,比我们两个月工资还要高,一万多呢。” “那怎么办,不行你继续去混着,三天两头请假,等到工资到手,溜之大吉咋样?” “想得美,你都能想到的事我会想不到,我和主管一提,人家说这个月请多少天假工资就往后推迟多少天。NND,一点活路不给我就去举报里面有情 色交易。” 我眼睛一亮,“可以啊,拿这个威胁他们,你知道内幕一告一个准。” 大均连连摆手,小脸吓得灰白,“不要不要,这个不好,万一把你也抓起来怎么办?何况那种地方都有保护伞,我们升斗小民惹那些是非干什么?陈晨说得对,钱我们不要了。” 我略一琢磨也有道理,“大均说的也对,钱去人安乐,算了吧。” 小蕾站起身,指责我,“你就是墙头草。” 我撇撇嘴,心里腹诽,你咋不骂大均百无一用是书生啊,他要是个李逵那样的愣子,至于要不来工资么?我端起茶杯喝茶,殇诚说的对,摆不平的事别参合,省的没参合出结果惹一身骚。 我这里喝茶一句不说,小蕾却不放过我,勾勾手指然后推开我卧室的门,一副要密谈的样子。 我狐疑的看向大均,大均脸一红,低下头。我起身往卧室走,心里琢磨,看这神色他们已经商量出小九九,就等我表态了。 “先借我一万应急行吗?”小蕾开门见山。 我也不含糊,“这个不难。”我打量小蕾的脸色,她那张脸柔美中带着执拗,是个不会妥协的性子,“工资就算了,大均的优点为人谨慎,胆小怕事,不会在外面给你捅娄子惹麻烦。缺点同样,他优柔寡断耳根子又软,你在外面受了委屈他未必能把你护在怀里遮风避雨。女人这辈子,你找什么样的男人就选择什么样的生活态度,认了吧。” 小蕾叹口气,不情不愿说:“我真咽不下这口气,可是大均,哎,我想把介绍人骂一顿出口恶气他都死命拦着,忒没用。” “许是要面子吧,不是说是他朋友么?听我的,再有一个月就过年了,也不值当找工作,出了年我们一起去应聘,还在一起上班好不好?” “好,前几天和小葵,阿芳联系,她们早早回家等着过年呢。小葵还说有家店收了老板男人的货,居然和老板联系要求调换,干的什么事,这不是往人心上扎刀子么?”小蕾仰起头,想了想又说,“大均虽然没用,对我倒是一心一意,这辈子就这样了,不求大富大贵,只要两心相守,粗茶淡饭也情愿。” “嗯,你打算什么时候回老家?我这一趟怕是年关才能回来。花容请我去她家玩,热心邀请几次了,实在推脱不掉。” “殇诚什么时候来?” 我正要回答,手机响了。 ##第三十二章 我看一眼来电显示,脸色顿时就变了,和小蕾对视一眼,她很识趣,转身出了卧室,顺手带上门。我深吸一口气,稳住心头的烦乱,平静的接通,“阿姨,你好。” “陈晨呀,最近好么?什么时候放假呢?” 听筒里的声音柔的能滴出水来,看来爸爸在旁边,我苦笑一声,温和的回道,“我一切都好,爸爸他身体还好吗?按摩针灸有没有坚持?还有阿姨,你有什么话请直说。” “我,你这孩子,我能有什么事呢?就是快过年了,问问你什么时候回家过年,你爸想你想的不行,这几天一直念叨着让我给你打电话。” 我眼眶一热,倔强的仰起脸,回想起爸爸逼我向赵姨儿子道歉时冷酷严厉的眼神,心肠瞬间硬起来,泪意在眼里来不及凝聚成水就迅速消失了。“我这边还有些事,今年就不回去了……” 我拒绝的话还没说完,只听到那边传来,“让你爸和你说。” 我下意识捏紧手机,屏息静气中耳边传来爸爸苍老含糊的声音,“晨,回家,回家好不好?” 天性里的孺慕之思是我挡也挡不住的向往,泪冲出眼眶一发不可收拾,脸上一片狼藉。沉默良久我低咳一声,冷淡回道:“回去做什么?赵宣燃媳妇娶过是不是该摆满月酒了?” “我说不好,总之你回来。”爸爸从二年前患上脑梗,说话一直含糊,表达能力跟不上思维,反反复复说不清表达的意思。时间久了,越发不爱说话。 “爸,你把电话给赵姨,我来问她。”我不相信无缘无故她会唆使爸爸来打这通电话,这个女人向来不做毫无目的的事情。 “你好好和她,和她说,不要,发火。” 我冷笑,在爸爸眼里我还是那个不懂事鲁莽顶撞长辈的丫头,而赵姨温良贤淑识大体是个比妈妈还要细致的女人。我咬咬牙,涩声说:“不会。” 不会什么?不会发火还是不会好好说话?应该都不会,早在伤透心离开家的时候我就发誓,再不会和赵姨争执。因为爸爸选择她,他们才是一家人。 “陈晨,你别多想,真没什么事,就是你爸想让你回家过年。” 我抹一把眼睛,快速说:“既然没事,那我挂了。” “哎,别急,你看能不能拿点钱回来。”赵姨装模装样叹口气,开始诉苦,“你爸这病本就花了不少钱,又要吃药还得坚持复查理疗,针灸按摩每天都要做,为防止肌肉萎缩需要专人陪护照料,哪一样都要用钱。你哥哥新婚……” “赵宣燃不是我哥哥,我妈就生我一个。”我尖刻的指出,什么都可以退让,就这个哥哥我不能认。 “哦,他们小两口新婚,日子过得紧吧,帮衬不上家里,你要是方便多少出点好不好?” “好,我一会给爸爸卡上存五千。” “这怎么够?” “不够,那赵姨你想要多少?”我语带讥讽问。 “不是我想要,是给你爸爸看病要用,你这孩子说话怎么这样难听。”赵倩也开始上火,露出本相。 “都是为了我爸爸呢,那赵姨,我爸的存款都用到哪里了?赵宣燃跟我爸有几毛钱关系,让我爸爸出钱供他上大学还不够还要给他买房子娶媳妇。我如今还拿出五千来,他除了索取出过一分钱没有?” “哪有买房子?不就拿个首付么?你爸养你这么大,让你拿点钱出来都不肯,说出去坏良心啊。何况你手里有一部分钱本来就不是你的,你爸爸有权利收回来。” 我气得两眼发黑,赵倩这个贱女人是惦记上我妈妈那份钱了,真是不能忍受。“我妈的钱谁也不能动,你死心吧。” 赵倩叫嚣,“你过年回来,当着你叔叔姑姑的面咱把事说清楚,你要么出钱要么回来照顾你爸,总得做一样才像话。” “好,我回去,要说家里的事只有叔叔姑姑还不够,我姨妈也要在场才合理吧。”赵倩打我妈那份钱的主意不是第一次了,曾经闹得不像样被我姨妈出手教育一顿,看来没长记性。 电话很快挂断,我丢掉手机,来到客厅大口喝茶。小蕾瞟一眼我的脸,低声问:“又被敲诈了?” 我摇头,不想多谈,“你微信上有没有绑定银行卡?” “有的。” “那好,你和大均先回去,我晚上把钱给你转过去。” 小蕾坐着不动,看看手表,一脸诧异问:“你不准备晚饭就送客?” 我皱眉,“我吃不下,你们去吃吧。”边说边去拉她,一副铁了心驱逐的神气。 小蕾还要闹,大均看我态度坚决,急忙拉起小蕾说:“我带她走,你好好休息。” 听到开门声,我头也不回,说:“明天殇诚来,下午四点左右过来接小美。” “哎,我说你这人……”小蕾的咋呼声被关门声打断,一室安静。我盯着电视柜旁边妈妈的照片,回忆起往事。 妈妈过世不久,爸爸在一次同学聚会上和赵倩重逢,两人一拍即合组成新的家庭。碍于我妈日子浅,怕引来闲话所以没有领结婚证。 当时赵倩儿子还在读大学,我爸二话不说全力支持,负担全部费用。起初赵倩对我还算客气,加上我本性也是个省心不惹事的,大家相处还算融洽。 再婚家庭经济问题比较敏感,我姨妈看赵倩精明把我爸哄得团团转,唯恐将来我吃亏,就提议我爸立个遗嘱。赵倩大怒说姨妈触霉头,把姨妈赶出门,那次我眼见她态度强横满嘴市井脏话不是善茬,开始下意识回避她。 赵宣燃大学毕业的同年结婚,爸爸就像操持自己孩子的婚礼一样尽心尽力,赵倩很满意,对我爸越发温柔和善。我常常想如果爸爸是幸福的,姨妈他们的假设纵然成立也无所谓。 赵倩求财,爸爸求温柔的陪伴,妈妈和爸爸的婚姻虽然完整,并不幸福,妈妈不是赵倩这种笑起来眉眼弯弯格外亲切会撒娇的女人。 然而幸福很短暂,没多久爸爸突发脑梗,发现及时抢救过来以后,丧失赚钱能力。做的一些投资因为自己说不清楚,或者口头约定缺少证据,黄了不少,更有一些人矢口否认,种种遭遇几番折腾,家里不像从前宽裕。 赵宣燃结婚后自觉成家立业,有了成人身份,就想在我跟前摆谱充一充大哥的贵重身份。却不知我对他不屑一顾,从心里鄙视这种寄人篱下勉强存活的可怜虫。 一个不自重一个愣头青吵得昏天昏地,全没有顾忌,我把从亲戚嘴里听来的刻薄话都扔到他脸上。他气怒交加,甚至说出我妈来你家就是做保姆也怎样的浑话,全然没有受过高等教育起码的修养素质。 赵倩气的抹眼泪,我爸浑身颤抖着让我给赵宣燃给赵倩道歉。那时我很有几分血气死活不肯,然后我就被彻底赶出家门。嗯,原本他们住到一块我在Z城比在老家待得还要多。 三个月前,我回去看望爸爸,赵倩一边揉着我爸的右腿,一边漫不经心开口讨要妈妈留给我的那份钱。我心寒爸爸一脸纵容的态度,毫不留情拒绝。 爸爸再一次让我滚,这次我很有骨气没有当面哭出来,一遍遍拿小白菜安慰自己。人都是通过比较获得满足感,只有更惨,没有最惨。 姨妈听说后气愤填膺,脾气火爆的找上门和赵倩算一笔账,算着算着赵倩开始撒泼胡搅蛮缠。姨妈也不客气,一出手就把她揍得鼻青脸肿,赵宣燃在边上看着都不敢上去帮忙,可见他娘两个做了多少亏心事。 因为爸爸的关系,我对赵倩始终维持基本的礼貌,但这样三番五次讨要妈妈这份钱她做得太过。 这钱我留在手上,为的也不是自己,久病床前无孝子,我防的是赵倩对我爸的耐心。他们毕竟半路夫妻,能照顾我爸到什么时候,只有天知道。 这一通电话折腾我通宵失眠,抱着小美,迷迷糊糊躺了一晚上。天大亮时候有了睡意,可是恼人的电话响起。 我睁开发疼的眼皮看一眼来电显示,是姨妈,心中一宽,闭上眼接通,“姨妈,早上好。” “好,晨工作还顺利么?准备什么时候回来过年?”姨妈温和的问。 中国人讲究团圆,对回家过年有着执拗的坚持,问题是我的家早就不完整,在哪里都可以过得很好。嗯,上一年大年三十,我抱着小美在网吧过得。 “我们公司不放假,我就不去了。等过了初五,我回去看看你和姥姥。” “不行,上一年都没回来,今年必须回来。这样你加班费多少,姨妈补给你。” “姨妈……”。怎么办,我又想哭了,“我不能回去,昨天赵倩给我打电话,召集姑姑叔叔等着给我上课呢。” “什么?这女人胆肥了,你妈妈不在当你姨妈舅舅是摆设么?你回来我们给你撑腰,他们敢动你一根手指试试?”姨妈勃然大怒,语气很是激动。 我无言以为,爸爸还在,这样撕破脸的闹法他身体能承受么?“姨妈,实在不行我把钱给叔叔好了,由他负责支付爸爸医疗这块费用大家都放心。” “不行,这钱是你妈妈给你的,谁都不能用。你等着,这事包在姨妈身上,我去给你解决。”说完挂断电话。 我躲在Z城,寻求相对的安静,却不能真正安静。 我打开电脑,把自己藏进游戏里,殇诚果然没在,这个时间他在开会吧。 西窗月因为加了战队,应酬增多,我们一起八卦的时间越来越少。我进入牌室,就看到她和战队的朋友凑一桌在打牌,我挂进房间旁观。 她看到我迅速送一朵玫瑰算是招呼,我回送一朵,没想到他们队里的人很客气,挨个和我招呼。看来这丫头混的不错,我跟着备受礼遇。 同往常一样,看到别扭处还是忍不住出口指点,碍于彼此面子,都是私聊。他们很快打完一局,西窗月抽出时间和我闲聊,“你怎么不打牌啊?” “我一向都是这样的,想打时候谁也拦不住,不想打谁找也不打。你呢,在战队混的开心么?” “挺好的,打打牌逗逗趣,很热闹。不过这两日群里新来一个女孩,张扬的有些讨厌。” “谁呀,敢惹你不开心我们去削她。”这边说着话,好友提示花容上线。 “也不是不开心,我觉得战队群是大家交流牌技的地方,可那女孩发了许多浓妆艳抹的舞台照,俨然把群当做卖弄风 骚的场所,引得一群男牌友围着她团团转,风气很不好。” “你低调不代表所有人都按照这个准则必须遵循不是?既然是大家的群,百人百性,不能统一要求啊。或许人家有心仪对象在你们群里,人家才加进去找机会认识呢。” “或许吧,她是跳肚皮舞的,那照片,哎,辣眼睛。” “你觉得辣眼睛,男性牌友可能还觉得不够风 骚,这就是男女认知上的差距。”我随口瞎侃,注意到花容今天状态不对,一会一换桌。我留意观察,一个ID叫冰灵的一直跟着她坐边家。 敢欺负我家姐姐,这厮不想混了? 我点开好友对话框,“姐,那个冰灵咋回事一直追着你?” “找茬的,昨天队里集训,我水平不好队长让我当裁判。打牌过程中,她跟错花色要罚分,她就跟我吵得不行,闹得跟我故意针对她一样。” “没事,交给我,你下号我上,我不把她揍得以后看到你ID就跑不姓陈。”青取之于蓝胜于蓝,我竟把殇诚的狂妄自大学的十成十。 “好。”花容下号,我很快输入账号密码重新进入牌室。 那傻女人依旧坐我边家,几副牌过后她察觉不对,转身就跑。 我不依不饶,追着继续准备,开始挑衅,“你最好找个水平高的带你,不然会被菜的很惨。” “你不是花容吧。” 这冰灵虽然菜,倒是不瞎,“嗯,我是花容徒弟,你这种菜鸟不值得我师父出手。” ##第三十三章 “说个我能听懂的吧,花容有你这水平,看到我还会躲么?” “哈,你也太瞧得起自己了,你菜的两长两短傻子牌都打不赢,谁会怕你啊。我们废话少说,你去找个最好的搭档,我随意对家打三局,你能赢一局以后牌室随你横行,我们躲着你,怎样?” “我怎么确定你是随意对家?你连自己号都不敢上,还说什么随意对家?”冰灵貌似心动了。 她这个激将法使得好,我脑子一热,把殇诚交代我他不在千万不要惹事的话抛诸脑后。换号后大模大样下战书,“人约好了吗?” 冰灵也不客气,尤其看到我随机对家是负分,更有把握了。从容应战,“对家掉线,逃跑都算输。” 事到如今,我没有退路更不会认输,口吐狂言道:“打你轻松的很,闭着眼睛都能赢。” 冰灵的搭档见我如此狂妄,出言打击道:“小丫头,别一会把你打惨了,找殇诚哭鼻子。” 这厮有点眼力,点出殇诚是我背后势力,可他不知道的是殇诚的水平在我眼里也算不得绝顶高手。他常说我牌桌上一坐,眼里狂的看不见人。 “我担心的是你,和冰灵一道被菜成猪头被媳妇打断腿。”桌上火药味四溢,斗牌一触即发。 我那个对家看出情势不对,弱弱开口道:“你们啥情况?我可啥都不知道,要不,我回避吧。” 我有点傻眼,不战而屈人之兵,他这一跑我的脸可丢大了,“不许走,你今天陪我打三局,回头把你送成正分,这交易合理吧。” “你是妹妹么?” “是你阿姨,闭嘴,点开始。”我霸气的回道。 牌局开始,西窗月,花容,蓝儿纷纷挂进来助威,连许久不见的珞珞也跑进来。 蓝儿一进来就咋呼,“默离,你真不够意思,我找你打牌各种事,别人……。”待看清楚对家是负分,接着敲字,“是本人么?你堕落的负分也打?” “你这观点真朴素,不过还要多从自身找问题。” “我除了不是帅哥,就没其他问题。” “这才是关键,你对默离是不是已经心如死灰?” 两人是熟识的,对答间把我损的颜面无存,“哪远滚哪,几百年才能开心一回的两个人讨论什么心如死灰?那不是你们的常态。” 一边斗嘴一边打牌,我轻松的很,冰灵和她那个搭档菜的也就和花容水平差不离。通过几副牌试探,我游刃有余之外牌打得任性放肆。 回回底牌重分,每副牌打完总要嘚瑟几句,冰灵他们一句话都没,闷着头跟牌。 我的心情那叫一个舒爽,说不尽的恣意畅快,恶人自有恶人磨,绝对的至理名言。 QQ窗口抖动,我随手点开,心跟着狠狠一颤,居然是冷瞳。“默离是你吧?”虽然是问句,语气却很笃定。 既然瞒不住那就无需再瞒,坦然回道:“是,你咋知道了?” “珞珞暴露你的,她很少旁观不认识的人打牌。你对家是谁,怎么不和殇诚一起打了?最近看你这号和他打得多。” 他这问题我不好直接回复,含糊着说:“对家不认识,别人找我斗牌。” “你啥时候也好纵和这口了,之前不是最反对么?”冷瞳边说话边挂进来。 珞珞看他进来,转身就跑,蓝儿立刻闭上嘴,气氛古怪起来。 我找珞珞私聊,“跑也没用,我被你出卖,冷瞳都知道了。” “靠,我还觉着跑的挺及时呢,冷瞳这货就是猴精,即便没今天这出,早晚也能把你揪出来。”珞珞努力为自己开脱。 “说的我好像挺怕事一样,揪出来咋了,谁能把我怎么滴?” “要我说,你也该出来透透气,再不出现大家都把你忘了。”珞珞挂回牌室,继续旁观。 我那负分对家突然点着冷瞳ID,“大师,久仰大名,你能带我打牌么?” 我跟着打趣:“你认识人家么?胡乱搭讪不是好习惯。” 那人说:“没见过,但是知道很有名。” 我接着逗他,“我有他的签名你要不?” 冷瞳忍无可忍,开口道:“我的牌还是你对家带的,好好学,有机会超过我。” “……”。我瞬间闭嘴。 “真的假的?我对家这么厉害嘛。” “如假包换。” 因为冷瞳旁观,引来一群爱看热闹的,一个围观群众进来,兴奋地问:“江湖高手PK么?怎么观众这么多?” 冷瞳说:“嗯,牌坛争霸,我来收门票,五块一张大家都来交付一下。” 那人说:“靠,就冲冰灵这一手断头牌的处理,那是三流打法。给钱都不看,还想收费,老子走了。” “鳖走,等冰灵付你封口费啊。”冷瞳急忙挽留,奈何那人去意已决。 我笑的肚子疼,珞珞说:“还鳖走,鳖能比王八跑得快?” 冰灵出牌越来越慢,终于断线。 冷瞳接着打字,“散了吧,没热闹瞧了,冰灵把家里网线拔了。” 冰灵对家出口维护,道:“或许冰灵家里突然停电呢,怎么可以信口开河,污蔑别人。” “落后这么多,牌打这么菜,对家这么蠢,敌家这么强,不跑是傻缺么?”冷瞳字刚刚打完,冰灵退出牌室,逃之夭夭。 这一出闹剧过后,我心情缓解不少,花容道谢时候,感慨道:“那个冷瞳说话够刁的,是你朋友么?” “嗯,很好的朋友。”停顿片刻,我继续说:“以后姐姐会认识我身边另一群朋友,他们和殇诚不同,打法跟我一路,配合更默契。” 冷瞳退出游戏前给我留了言,“回来吧,大家都挺想你的,尤其是纵和。” 我盯着那些字看半天,越看越窝心,只要是流言就有消散的一天。 殇诚曾经问过我觉得和他配合的好还是曾经那些队员,我很实在的告诉他是那些队友,他听后郁闷半天。我只好狗腿地忽悠他,配合默契和愿不愿意配合是两个概念,我还是最喜欢和他打牌。 那傻小子被我忽悠的眉开眼笑,每天乐呵呵送上门由我挑刺。有一次当着如眉的面,我发挥的有些过,他按捺不住狠狠回击牌打得不咋的,挂着满身灯泡冒充亮点。 我对付他的战术出自共 产党的游击战,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灵活的让他束手无策。 看殇诚真的怒了,我立刻伏低做小,一句废话都没。那次之后,如眉再也没出现在这平台,这倒是意外之喜。 午饭后困倦的不行,就躺到床上补眠,睡得昏沉沉时候被手机铃声吵醒。迷迷糊糊接通,“猪,还在睡,我在你家楼下把小美送下来。” 我清清喉咙,沉声说:“你和大均都上来,小美的衣服,洗浴用品,狗粮玩具都要带,你以为只是一条狗啊。”睡觉之前我把小美的东西整理好,都放在客厅,满满三大包。 “靠,你家养的那是大爷。”叨叨归叨叨,小蕾还是爬上楼,看到行李包瞪大眼,“你拿我和大均当搬家公司使?” 我连瞪她一眼的心思都没,皱着眉强忍着心酸不舍和小蕾商量,“小美的摇篮就不拿了吧?让它睡你家沙发。” “好。”小蕾安抚的拍拍我的肩膀,指挥大均搬东西,一边四处找,“小美呢?” 我揉着眼睛前后看,鼻子有些不透气,说话带着鼻音,“刚才还在,我去阳台看看。” 狗窝空空如也,我有点傻眼,心慌的不行,眼泪瞬间就掉下来。 大均急忙说,“别急,我们找找。” 我们三个差点把房间翻个底朝天就是找不到它,小美一向乖巧,从来没出现过这种情况。我急得一身是汗,抖着唇颤声问:“会不会你们进来时候门没关好,跑出去了?” 小蕾看我一副泪眼模糊六神无主的蠢模样不忍心再骂,再一次打开卧室的门,跪到地上看向床底。“陈晨,快来,小美在这里。” 我三两步跑过去,俯身跪到地上,只见小美蜷成一团缩在角落。小蕾叫道:“你这蠢狗真会藏,赶紧出来,跟老子回家吃香的喝辣的。” 这是一只多么聪明的狗,看到打包它的东西唯恐我不要它赶紧找个角落躲起来。我看着它一动不动,满脸警惕的模样,哭的越发凄惨。 和它对我的爱比较起来,我是多么自私。小美看我流泪,跑出来像从前一样舔我的鼻子,然后眼睛。 小蕾一把抓住它,大均拿出狗链往它脖子上套,小美尖叫拼命挣扎。 我急忙把它抱进怀里安抚,一点点给它顺毛,“小美乖,姐姐出去几天,实在不方便带你。委屈你去小蕾家住几天,哥哥姐姐会照顾好你的。” 等小美情绪安定下来,我细致的给它绑好链子,递给小蕾,哑声说:“小美不习惯狗链,带它出去玩,多点耐心尽量让它走前面,不要把身上的毛磨坏了。” 把他们送到门口,小美拖着屁股不走,只管嘶声尖叫,那双湿漉漉的眼睛仿佛要滴出水来。我不忍心再送咬牙关上门,那叫声揪着我的心,疼痛难忍,我靠着门蹲下身子,泪落如雨。 也不知道蹲了多久,腿一软坐到地上,脑子顿时清醒,想起一些事情没给小蕾交代清楚,拿出手机编辑微信,“羊奶每天早上给它冲一杯,酸奶平均三天一盒,多了会拉稀,少了会干结。饼干隔两天一根,少吃多餐,喂食量不要过大。还有给它洗澡后,毛发一定吹干,不然容易湿疹……” 手机突兀响起,我被惊得一抖,手机掉到地上,急忙捡起来,是殇诚。 “在做什么,你这反应慢的,每次接电话都要磨蹭许久。”殇诚的声音低沉悦耳,这嗔怪声里带着七分喜悦,我听在耳里受用之外又备觉心酸。 “收拾东西呢,你到了吗?”我低声说。 “激动的嗓子都哑了,真没出息,东西多不多,需要我上楼帮你拿么?” “不用,我马上下去。”我对着镜子把刘海梳下来,遮住略显红肿的眼睛。 殇诚还在上次接我的路口,他一手接我的行李,一边问:“小美呢?” 我鼻子酸的难受,哼哼唧唧说:“小蕾家。”说完眼眶一热,又想哭,赶紧低下头。 殇诚打开车门,扶我一把,“先上车。” 我坐进去,看一眼车上挂着的水晶饰品,闻到属于殇诚身上陌生又熟悉的烟草味道,竟分不清此刻的心情是喜是忧? 殇诚放好行李,坐到我旁边,并不发送车子,拿出手机问我,“地址?” “什么?”我转过头诧异的望着他。 “小蕾家地址,去把小美一块带走,我可不想跑到半道上听你哭闹着想回家。”殇诚的眉眼被对过的车灯照亮,又迅速暗淡下来,我却看清楚他眼里的怜惜。 “算了吧,从你那里回来我还要去一趟花容家,带小美不方便。”我狠下心拒绝,低头系上安全带,示意可以出发了。 没想到殇诚是个说一不二的性子,“你去花容家可以把小美丢给我照顾,难道我还没有小蕾值得你信任?” “什么?”我第二次傻呆呆的望着他。 殇诚叹口气,伸手撩起我的刘海,我急忙侧脸避开,“反应慢就算了,还是个笨蛋,说的那么清楚的话都听不懂。”随着话递过来一片湿巾,“擦擦脸,多大的人还哭鼻子。” 我哼一声,咕哝道:“你懂个屁。”我和小美的感情怕是没几个人懂,养它之前听过一句话,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我认真琢磨以后,觉得真诚这个玩意,人与人之间难以寻觅,短期之内只能找以忠诚为代名词的狗狗替代。 “好,我懂你,所以我们去接小美。” “别闹了,我好不容易把它送走,你别招我哭行不行?”我气急败坏看着他,“宾馆,饭店,商场甚至许多游乐场所都不允许宠物进入的,你让我带着小美吃空气睡大街么?” ##第三十四章 殇诚这会才看清楚我红肿的眼睛,诧异的扬起眉,啼笑皆非的表情十分刺眼。我不乐意了,恼怒的盯着他,他眼里的笑意尚未延伸到眼角,就被我视线里的愤怒镇压。 他抿一下唇角,把之前面上的喜色收的一分不剩,一脸严肃望着我,表情莫测。 我被他看得不自在,眼神游移看向街上,“折腾一天你也饿了吧,我们去必胜客吃小羊排好不好?” 殇诚点头,“好,先吃饭也行。” 必胜客生意极好,上餐的速度却不慢。咖啡上桌不久,我点的小羊排就送来。 我吸吸鼻子,还是熟悉的香味,正要开动殇诚却从我面前端走盘子。 我不解的望着他,视线一路跟着我的羊排来到他面前,看他熟稔的去骨切块,随口说:“我更喜欢豪享来的牛排。” 殇诚抬眸看我一眼,讶然道:“那为什么选择这里?” “这里近啊,我吃豪享来的牛排能吃出炸酱面的既视感,冷瞳他们看到纷纷表示没见过有人那样吃。”说到这里我忍不住得意起来。 “哦,看来你那帮朋友终于肯搭理你了。”殇诚不动声色套话。 我眸子亮起来,喜滋滋地说:“今天冷瞳去看我斗牌,还帮我狠狠刻薄了那个女人,最后把她气的,断线逃跑。” 殇诚‘哦’一声,意味深长的问:“斗牌?” 我忙不迭的点头,眉飞色舞道:“那傻女人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还欺负我家姐姐,被我一顿好揍……”被殇诚皮笑肉不笑的阴森表情吓住,我咬住下唇,生生把接下来的话咽回去。 他递过盘子,我忙伸出两只手小心翼翼去接,“吃吧,吃饱好惹是生非”。 NND,几个意思?这到底是让不让吃啊。 我拿着叉子在吃与不吃之间左右为难,偷眼看殇诚一脸淡然喝咖啡,眉目疏淡中带着肃然,距离感很强。 送餐的服务员打开僵局,托盘上一份披萨一碗海鲜粥,殇诚拿起勺子,“怎么不开动?想喝粥么?” 我摇头,嘀咕,“等你一起。” 他看我一眼,开始用餐,我闷着头吃肉,心里在呐喊,殇诚现实里好无趣的,只要他闭上嘴不讲话,我就完全不知道要说什么?这种无措的感觉和网上亲密无间的调侃落差好大。 古语说食不言寝不语,可我是个异类,吃饭时候太沉闷容易消化不良。看他没有说话的意思,主动搭讪道:“确定要开夜车往回赶么?很累人的。” “没事,白天车多更费神。”殇诚回的言简意赅。 我讪讪闭上嘴,这个话题被他一句封死,我脑子转着,再说点什么呢? 殇诚突然开口道:“吃完饭先给小蕾打电话,让她带着小美在楼下等着,我们去接。” “哎,你这人怎么回事啊,我刚刚心情才好一点,你又给我提小美?”我眉头紧锁,一脸不悦。 “住我家里,我来烧饭,这样可行?” ‘啊’我含住叉子,愣了半晌,没头没脑问:“试婚么?” 殇诚一碗粥见底丢下勺子,一本正经地说:“当然不是,我是那么随便的人么?我那房子是两室一厅的格局,你和小美占一间。” 我刚想说好,想到答应花容的话,迟疑一下摇头,黯然道:“还是算了吧,从你那回来还要去花容家,车上还是没法带啊。” “你把小美留给我,自己去玩几天就回来,至于为难成这样?” “我们目前……,怎么行?”我的心砰砰跳,进展太快小心脏受不了。 殇诚板着脸,黑黢黢的眸子盯着我,沉声问:“我们的关系是一锤子买卖么?” 我被他看的心里发毛,下意识摇头,“不是。” “你是打算玩几天就一拍两散么?” “不是。” “既然不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个老鼠满街打洞。Z城你肯定待不久,重要物品提前转移是必须的对不对?” 我点点头,回过味来又摇头,说:“我们才第二次见面,说这个太早。” “未雨绸缪,凡事要看的长远。”殇诚一本正经忽悠,“我们是网上认识的,仔细算来交往也有大半年,有些性子急的认识半个月都结婚了。” “……。”突然意识到食不言寝不语还是很有必要的,我闭上嘴,脸上一阵阵发热。 我在他的注视下艰难的喝完最后一口咖啡,站起身说:“一会上路,我去个洗手间。” 处处人满为患,我站到走道边上等着,却把殇诚等来了。 他一脸闲适走到我身边,镇定地询问,“客满?” 相逢在这个尴尬的地方,我红着脸不好意思的点头,目送他走进男洗手间。 很快,又看着他出来,洗手台前慢条斯理洗手,然后走到我面前,安慰道:“女人是会麻烦些,我在车上等你。”说完拿过我的包,扬长而去。 到底没拗过殇诚,在车上给小蕾打了电话。 我刚下车就被小美发现,它疯了一样向我扑来,小蕾被扯得一个趔趄,狗链脱手。 小美如箭一般扑进我怀里,哼哼唧唧诉说着委屈,头埋在我怀里拱来拱去,身子灵活的蠕动,尾巴一摆一摆说不出的兴奋。 小蕾看着殇诚,话却是对我说的,“哭了一场好容易带走了,你这是怎么回事?” 我看一眼殇诚,苦着脸没有说话。 殇诚专注的看着我和小美亲热,温声道:“既然舍不得就带着吧,不然愁肠百结的玩也不开怀。” 小蕾意味难明看我一眼,递过一个袋子,“按你的吩咐,就带了狗粮,你们早去早回。” 我正要分开手去接,殇诚从旁边接过,对小蕾点头致谢后,说:“时候不早了,我们走吧。” “小蕾,有事打电话,我走了。”我匆忙交代一句,顾不得解释更多,晕乎乎坐上车。 我紧紧抱着小美,感觉它是唯一的真实。暗黑的夜色无边无际,身边的殇诚陌生又熟悉,这是一种怎样忐忑的体验啊。 我一脸悲壮,眉间就透出几分凄凉,殇诚突然开口,“在想什么?眉目说不出的狰狞,所谓相由心生,莫非在琢磨龌龊事?” “你为刀俎,我为鱼肉,何辞为?”我狠狠酸了一把。 殇诚唇角弯出一个弧度,坚毅的轮廓变得柔和,“新三字经么?” “坏人,鸿门宴啊,我即便想琢磨坏主意,能是你的对手么?我到现在还没搞明白,我怎么就带着人质上了你的车?” “不错,还不算太笨,现在知道我为何非让你带着小美了吧。”殇诚一脸赞许。 “你太阴险了。”我掉过头看向窗外。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谁是匹夫?” “小美啊,若不是你宝贝它,你以为我会多看一眼。”殇诚点根烟,接着说:“你若困了,靠着休息一会。” 我摇摇头,“你不是号称百科全书么?有个问题请教一下。” 殇诚吐出一个烟圈,“知无不言,问吧。” “你说当年红拂夜奔的勇气哪来的呢?她怎么就瞧出李靖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万一她被……” 殇诚止住我的话,“万一她被拐卖是吗?” 我一脸凝重,“还有更严重的,比如人肉馅的包子。” 殇诚对我呲牙一笑,笑容里带着不怀好意,趾高气昂地说:“你这头脑千万别自己做生意,赔钱不要紧,还会把自己搭进去。” “承你吉言,我会顺带把你也搭进去的。” 一路叨叨,车速快时间过得也快,殇诚没留神路牌,错过高速路口。 他自己不说,我肯定是不知道的。我眼皮涨的有些发疼,闭上眼打个哈欠,懒洋洋地问:“几点了,怎么还没到?” “按正常是该到了,可是车速快错过高速路口,这会我们往回返。” 我睁开眼诧异的望着他,挑衅道:“十几岁才学会走路么?这种错误也会犯?你这头脑可千万别出门,被拐到黑煤窑这辈子就完了。” “我只是有点路痴,智商还在线,不像某人。”殇诚瞥我一眼,面色一整迅速换个话题说:“我曾经就职的公司搞亮化,老板交代西边的霓虹灯都要拆了换新的。我第二天指挥员工把北边的拆了,方向感不好,还盲目相信自己的直觉,出过不少丑事呢。” 我幸灾乐祸,“挨骂了没?” “没,真正的老板从不会因为浅显的错误质疑部下的能力。就像真正混黑社会的,肯定不是电视上演的那样流气。” “你接触过黑社会么?” “不算接触,我刚进社会的时候应聘一家公司,一个礼拜后通知交服装费和押金。后来知道那家是皮包公司,做得就是骗押金的勾当。” 我听得着急,追问:“一般做这种生意的都不是正当人,有黑社会背景吧。” “嗯,看着像,粗壮身材傲慢凶悍的眼神,骂骂咧咧的腔调再弄个文身,唬的不少人自认倒霉。”殇诚冷然一笑,“弱肉强食就是贯穿自然界的定律,几百号人,就我的押金拿回来了。” “钱财身外之物,何必冒这个险?”我对殇诚的做法很不认同。 “我什么都吃,唯独不吃亏。我看他们那样子,就是虚张声势,即便是真的黑社会,最多也就是个打手。真正坐到大哥位置上的是那种虚怀若谷,让人一眼看不出深浅的人物。” “哦,你从来不讲废话的,今天扯这么多,又想讲什么道理?” 殇诚叹口气,很是欣慰将我望着,“胖丫,人无完人,优点惊人的人缺点同样匪夷所思。加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个性和棱角,所以常有人感叹相爱容易相处难,在今后的生活里我们彼此包容彼此克制,好好相处可以么?” 我的表情瞬间有一丝不自在,低头揉着小美的肚子,“我以为我做的还好,每次你要发脾气,都是我让着你的。” “嗯,可我猜测你对着电脑心里在骂我。” 我笑出声来,拒不承认,“没有。” “距离没有了,现实的摩擦会增多,我很担心。” 我诚恳的表态,“放心,知道你脾气坏,我会包容你的。” “我要说的第二个问题是你现实里明明一副乖巧样子,为什么总在网上张牙舞爪的惹事?不能收敛些么?” “你说过不能唾面自干,我都是听你的才这么干的。”我理直气壮撒赖。 殇诚揉揉额头,“人家怎么惹你了?” “她欺负花容姐姐,我感同身受。” “明天她弄个男人ID,满嘴喷粪追着你骂的时候你更感同身受。都不能学学花容,人家就知道避开小人,难道小美咬你一口,你还要咬回来?” “它只会咬你。”我把小美的身子往上托了托,很认真指出事实。 殇诚哭笑不得,“总之你给我记住,真要做流氓就要做杜月笙那样,横着走路都没人惹才行,你行么?” “我不行,可是你行啊,有你在我怕什么?” “你,好吧,到家了。” 说服教育告一段落,我尾随殇诚进到房间。打开灯,我眼前一亮,压力倍增。客厅很大,摆着一套纯白色的真皮沙发组合,地板一尘不染,家具光可鉴人,处处明晃晃一片,我陡然生出自卑来。 换上拖鞋,我小碎步跟在他身后,“殇诚,你是不是有洁癖?” “轻微的,不严重。” 信你才有鬼,我小声嘀咕着被他带到一个房间。“你睡这里,行李明天整理,不早了,洗个澡好好休息。” “哦。”我应一声,随手准备关门。 殇诚站在门口不动,我望着他,“明天见。” 门关到一半,他伸手挡住,我一脸警惕望着他,“干嘛?” “你该不会让小美也睡床吧?” 我理所当然点头,“对呀,它在家经常陪我睡的。” “不行,你等着,我去找个垫子。”说完向外间走去。 小美在车上睡了一路,这会精神很好,转着脑袋眼珠子咕噜噜转打量新环境,貌似还能接受。 没一会,殇诚拿着一张灰褐色的长毛毯子过来,铺到床边,“明天我陪你去宠物市场给它买个窝,今天就凑合着吧。你放心,地暖加上个毯子,绝对冻不到它。” 我点头,大大的打个哈欠,明显逐客的意思。 ##第三十五章 殇诚忒没眼力,站在门口楞是不换地方,难为我声色并茂的卖力演出,我皱起眉一脸疑惑看着他。 “那个,我家就一个浴室,你快点。” 我眨眨眼,好吧,从行李里翻出洗漱用品,向浴室走去。 殇诚在背后叫,“要不要帮你准备新的浴巾?换洗的衣服放到洗衣机上就别管了。” 我身子一僵,站在原地。 殇诚说着话走到我面前,看到我手里的牙杯洗面奶愣住了,片刻之后瞳孔放大不可置信的问:“你,都是不洗澡就上床睡得?” 他这个傻呆呆的表情我该给他拍下留念的,成功震慑到他不容易呢。只是手机没带在身上很遗憾,我小小声解释道:“我习惯早上洗澡。” 殇诚武断的说:“不行,在外面跑一天,大气污染、灰尘什么的,不洗干净不许上床。” “晚上洗头发不会干不方便啊,何况人体都是在放松状态下才会吐出身体垃圾,早上洗最科学。”我试图说服他。 “有电吹风怎么会不干?为了配合你那套歪理邪说,那就早晚都洗。” “我从来不用电吹风,头发吹多了会干,会枯黄发叉,还有辐射呢,对头脑不好。” “不用已经不可救药了,我看看用了以后会不会出现奇迹。” 再一次悲观的意识到斗嘴我不是对手,换个战术,我眨巴着眼睛,可怜兮兮说:“我认床,洗澡后气血循环增强精神百倍的,今晚就别想睡了。你人道一点放过我好不好?明晚一定洗行不行?” “不行,好习惯从现在做起。”殇诚板着脸铁面无私。 我怒了,“大爷,你是不是有强迫症?哪有逼迫客人洗澡的道理,这都几点了啊,还让不让休息了?”泥人尚有三分土性,我发起脾气来也是很吓人的。 殇诚默了半晌,眼底带着一丝无可奈何,“好吧,今天太晚,就特殊这一次。”说完转身走了。 耳根终于清静,我对着镜子做鬼脸,这殇诚也不是不可战胜的嘛,我还是有很多优势的。 简单梳洗以后回到房间,小美已经在门口殷勤的候着,跟着我的脚步,一溜小跑来到床边。我拍个爽肤水,然后拿起手机,凌晨三点四十,想了想还是给小蕾发个微信。 终于躺上床,我像个虫子左右翻动着舒展身体,小美哼哼唧唧扒床单。我侧过身子,居高临下望着它坐着的小身板,“殇诚不让你上床我也没办法,你就睡地上吧。” 小美不乐意了,眼睛瞪得大大的,尖叫几声,表现的十分任性。 它这个状态我看得清楚,完全讲不清道理,我二话不说抓着它脖颈上的毛丢到毯子上,沉声道:“睡觉。” 关上灯,淡淡的亮光透过浅灰色的窗帘,新的一天新的地方新的开始,而我此刻才发现,我竟毫无准备。 珞珞有句话说的很好,说我打牌时候彪悍的许多男人都不如。因为我的强势所以搭档性子柔和配合能力强,我自傲自矜目空一切,一直混的风生水起,直到非渡出现打破平衡。 他犀利,诡诈,出牌果断每每有化腐朽为神奇的魔力,让我不由自主跟随者他的思路调整。那种被压制被征服的感觉新奇到盲目依从的地步,饮鸩止渴,甘之如饴。 现在想来对非渡的感觉是那种惊艳到极致产生的迷恋,如同男子对绝世美女渴望到无法自拨。直到现在我依然对非渡的牌技折服,迷恋却烟消云散。 音音的出现刺伤了我同样成全了我,让我把非渡的个性看的清晰一些,我到底不是愿意委曲求全的女子。 接着就开始走霉运,朋友的疏离,指责,伴随好事者的脏水,一时间愁云惨雾。 我跌下云端掉入尘埃,一时不知今夕何夕,这时殇诚出现了。 他强硬、冷酷,霸道又温柔、细致、体贴,和缓起来是阵清风,风趣诙谐逗人开怀。严厉起来是个冰块,只要用点耐心哄一哄,就变得柔若春水。 我做事从来不做计划,因为没有变化快,一向随心所欲生活,没有奢求过任何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一直过得平静。此刻,我却忍不住祈求上天,把我这辈子全部的幸运都用在和殇诚的这场爱恋里。 揽五湖烟浪,换一船风月,青丝白发一世相守。 睡得迷迷糊糊,听得小美尖叫,那声音充满愤怒。 我一个激灵坐起身子,眼前的画面非常不和谐。殇诚一只手拎着小美脖颈上的长毛,小美剧烈挣扎着,试图掉过头咬他,可惜无法得逞。 白瞎了那么尖利的牙齿,忒没用,我拿手揉揉脸,努力让自己清醒点,“你大清早的欺负它做什么?还有,进我房间不知道敲门么?万一我裸睡呢?” 殇诚铁青着脸,“我是在床上抓的它?” “这床的高度本来就难不住它的。”我敷衍着掀开被子,穿上拖鞋,走过去把小美抱在怀里,一边顺毛一边训斥,“不嫌丢人叫个屁啊,那么大人进来都不知道,被抓住现行还有脸叫。” 殇诚:“……”。 我抱着小美从石化的人身边走过,“它什么时候拉屎?” “放心,我家小美从来不随地大小便,我睡的时候哪怕憋死都不闹。”这是小美身上为数不多的优点,我要重点提一下。 “你是先洗澡还是先吃早饭?” 我扭过脸看他,这是盯上我的洗澡问题不依不饶了。“我可以先洗澡,你带小美出去解决问题,它现在急得很,也就逛个十分八分的就能拉出来。”一个人是不是真的洁癖,通过给狗狗铲屎应该测试得出。 我把狗链递给殇诚,无视他一脸抗拒的表情,嘱咐道:“小美一撅屁股,你就把报纸垫到下面,没有任何难度,我对你有信心。” “不要,公司就在附近,我出去遛狗被员工看见影响不好。这样,让它拉到卫生间。” 难为殇诚这么快就能找到个不错的借口,我不想过分难为他,笑眯眯地说:“小美它没有助跑,拉不出来,还是我去吧。” “既然拉不出,你急什么?去洗澡,收拾停当一起出门。” “好吧,若真的拉出来,你就按我说的做。”殇诚太霸道,只好委屈小美了。我蹲下身抚摸它的毛耳朵,“等我一会啊。” 看我走开,小美瞬间感觉不爽,仰着脖子连叫几声。 殇诚训斥道:“叫什么?不听话想挨揍么?” 小美怒目瞪着他,抖着嗓子叫声越发嘹亮,我赞叹,有气魄。嘴上却说:“小美是母的,不能动手打。” “你忙你的去,我有一百种法子治的它乖乖地。” “只要不体罚,随便你折腾,有时候我对它也头疼。” 等我再次来到客厅,殇诚坐在沙发上,茶几上放着笔记本,手拿鼠标似乎在看图纸。小美在他腿边,果然乖乖地不吵不闹,我近前一瞧,它尖尖的鼻子上放着一颗狗粮,只能瞧不能吃。 我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小美由静态迅速转化动态,打个喷嚏,狗粮掉到地上。它低头舌头一卷,咀嚼两下,狗粮尸骨无存。真是个贱皮子,平常在家都是求着它吃饭的。 “你还有事要忙么?”我坐到殇诚旁边,探头去看电脑。 “这事不急。”殇诚关闭电脑,挑剔的看我一眼,“外面冷,去把头发吹干。” 我瞪着他不动,“都快饿出胃下垂了,这些个小事也管。” “哎。”殇诚叹口气,“走吧,先去吃饭。” 早餐是包子,鸭血粉丝汤,我吃到第三个包子的时候嘻嘻哈哈笑起来。“坏人,只吃第三个包子能吃饱么?” 殇诚就像看白痴一样鄙夷的望着我,没有说话的意思。 “你气人时候真要命,那些词怎么想来的,教教我吧。” “闭嘴,吃饭,今天好多事呢。” S市温度比Z城高出十几度,我这一身行头就略显臃肿了,我不是敏感的人,可被人这么频频注视多少有点不舒服。“我不觉得热,可被人这么看着,莫名其妙有些发烫。” “在意别人做什么?”殇诚勾唇浅笑,向我伸出手,我垂下眼把手放进他掌心。‘咦’,他低呼一声,更紧的捏住我的手,柔软滑 腻如丝绸一般的触感。 明星访谈主持人八卦总喜欢问对身体哪部分最满意,我虽然是个最平常不过的人,可这双手惊艳过无数人。我们老板很挑剔,极少夸人,她第一次看到我的手赞不绝口,万里挑一不过如此。 综上所说,殇诚咦的那一声并非他少见多怪,乃是人正常反应。我微微红着脸,等着接下来的赞美。 “真是一双养尊处优的手。”殇诚感慨道。 这感慨委实出乎我意料之外,我呆了片刻,谦虚道:“也不算养尊处优,偶然还是会刷个碗的。” 殇诚淡淡的看我一眼,“你家里把你养这么大很辛苦。” 我回望他一眼,语带同情,“孟子说得好,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也,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拍拍他的肩膀,笑容可掬道:“坏人,考验你综合素质的时候到了。” 殇诚屈指在我额头一弹,笑眯眯说:“十指不沾阳春水,今来为君做羹汤。胖丫,你一定会变成最称职的黄脸婆。” 我不屑摇头,“真酸,也不是刘三姐的情诗对唱,大男人说什么阳春水,恶心巴拉的。哎,这个狗窝不错。”我指着愤怒小鸟造型的蒙古包。 “不好吧,颜色有点旧,这个好。”殇诚看上小黄鸭造型的,并伸手摸一下垫子。 店员跟在旁边介绍,“帅哥眼光不错,这个垫子可拆洗,挺方便的。” 我争辩道:“我这个好,快过年了,红色多喜庆。” 店员看看殇诚又望望我,说:“都挺好的,红色喜庆黄色活泼,各有千秋。” “好吧,那就喜庆好了。”殇诚拿出钱包,问:“多少钱?” “88。”店员声音清脆。 我上前一步,挡在殇诚前面,“我自己来。”说着递出去一张红票子。 店员接过,笑容满面说:“美女,买这款狗窝有个小礼品,请到收银台挑选一下。” 我跟着她往里走,到处是花花绿绿,品种繁多的宠物用品。现代人内心空虚,把情感都寄托到宠物身上,连带着宠物消费市场生意火爆。 “送的什么呀?”我好奇的询问。 “枕头,垫子二选一。” “狗窝里不是带的有垫子了么?拿个枕头好了。”我跟在后面转着脖子四处看新奇,低声叨叨。 “陈晨。” 这声音熟悉又陌生,我猛地转过身,循着声音望过去,竟是袁心,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袁心胖了不少,风姿却更胜从前,有别于少女那种钟灵毓秀的清纯。如今的她雪肤花颜,眉黛青颦,如一朵恣意盛开的玫瑰。 “你怎么在这里?”袁心一脸激动走过来,对我一阵打量。 “我来看朋友。” 袁心热络的抓住我的手,“你朋友呢?”边问边四处看。 我指指门口,“应该在外面。” 袁心的笑是那种发自内心的喜悦,“喊他进来坐坐嘛,许久不见我们好好聊聊。小蕾还好么?她和大均结婚了吧。你还在公司上班么?老板她要下小孩没?” 一连串的问话,让我怔怔然不知如何说起,在一个团体生活过的人,话题绕不开就是这些人。 店员递过来零钱和打包好的物品,我正要去接,袁心在旁边说:“小唐,你把钱退给这位小姐,货品记我账上。” “袁姐,你知道我脾气的,咱别客气行么?”我接过零钱,继续说:“我昨晚刚到这边,今天出来给小美选狗窝可就遇上你了,还是我们姐妹缘分深啊。” “不过今天不行,要买许多东西,小美呢,还在前面洗澡等我去接。这样,我们留个电话,明天找个地方好好坐坐。”我边说边拿出手机,互换号码加上微信好友。 点开微信时看到小蕾的回话,“被吃干抹净了吧?”后面是个极度猥琐的笑容。 交友不慎,我真是一头冷汗。 袁心看我面色不对,好奇的凑过来。 我把手机装兜里,若无其事笑笑,“袁姐,那我先走吧,你忙着啊。” ##第三十六章 袁心见我执意要走,也不好挽留,对站在一旁的店员小唐说:“把前天刚到货的进口狗粮拿两袋过来。” 平白占人便宜,又不好当着别人面扭捏推辞,做出小家子气的举止,就大大方方说:“袁姐给我就要,不过明天一起吃饭,必须我付账,否则不约。” 袁心的脸笑的花一样,拍一下我的肩膀,“你还是这个性子,一点没变。” 说着话,小唐装好狗粮送过来,袁心接过,“走,我送送你,顺道看看你朋友。” 不知道是不是听者有意,觉着朋友这两个字袁心咬的格外清晰,清晰到能听出别的意味。 我故作大方走在前面,才到门口一抬眼就看到殇诚远远站着接电话。好似不是开心的话题,他眉尖微蹙,眼神犀利中带着冷冽,我看着那张高冷的面孔,努力忽视的距离感再次袭来。 袁心顺着我的视线看过去,“是个很有气场的年轻人,你眼光不错,不过陈晨,他跟你不搭。” 我轻飘飘的看了袁心一眼,很无所谓的语气说:“我认识他到现在所有人,都说我和他不搭,可是有什么关系,负负得正。被否定多了反倒激起我拿下他的勇气,你看着吧,早晚把他炼成绕指柔。” 反正吹牛不交税,随便说说不当真的话自然挑拣着有面子的去说。 殇诚挂断电话,看我远远站着不动,扬声问:“还没好嘛?” 这厮好没眼色,一点做搬运工的自觉都没有,既然他不来只好我过去。 我对袁心点头,轻快地笑着说:“袁姐,我走了,明天见。” 袁心把袋子交到我手上,柔声说,“明天见。”她眼眸一转,看向殇诚,微笑着点头示意。 殇诚一秒变脸,勾唇轻笑,气场变得亲切温和。 我看在眼里暗暗不爽,这男人都是一副臭德行,看到美女这脸变得赶得上川剧变脸了。 殇诚迎上来,接过我手里的袋子,说:“这家店的服务态度太好了吧,你买人家多少东西,老板亲自送你出门?” 我瞥他一眼,极其自然的说:“我对老板说门口有个帅哥会玩变脸,老板好奇跟着出来瞧热闹。” “咳咳咳。”殇诚一阵咳嗽,“人家招呼我不理么?倒是你,喝那么醋中午还吃不吃饭了?” “吃,你说了烧饭给我吃的,我要点菜。” “晚上吧,两点总公司来人确认装修进度,我要接待一下。”殇诚眉头微微皱起,神情间带着不耐烦。 “哦,突发事件么?会很麻烦么?” “也不是,本来想照顾非渡业务做做的,有人横插一手。中国人的人情网盘根错节,你这小脑袋不会懂的。”殇诚看我一眼,嘲弄的调侃。 “烦恼都是懂得多的人臆想出来的,我这样多好,简简单单生活。所谓快刀斩乱麻有时候解决问题简单直接反而最有效,就像你现在的烦恼,你为非渡争取过了,至于花落谁家,问心无愧就好。”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有人仗着关系到你这一亩三分地指手画脚的感觉很不爽。” 原来殇诚的郁闷来自于不能绝对控制,我是不能理解这种心态的,咧嘴一笑,“你说封建社会权利顶端的是不是皇帝?” “当然。” “皇帝那么厉害不光要忍受言官的指手画脚,更过分的是指桑骂槐,碍于规则,甚至都不能随心所欲处罚得罪他的人。你说他该多憋屈啊,再比较你的待遇,知足吧。” “乱讲,皇帝做的那么窝囊,是傀儡吧。”殇诚质疑道。 “才不是,我记不清具体是哪位皇帝了,不过看到他的事迹很感动。他是独立政权真正受万民拥戴百官臣服的好皇帝,给你说一段典故,省的说我瞎掰。” “封建社会皇帝家族供奉和祭祀祖先的地方是太庙,那是最神圣不可侵犯的地方。有一天,皇帝带着群臣祭祀完毕,礼官发现少了一样宝贝,经过追查,很快人赃并获抓到胆大包天的小偷。” “偷盗皇帝祖宗祀品,冒犯天威,这贼气魄非同一般,留名青史也不为过。皇帝丢了面子,雷霆大怒,定要把这贼株连九族。可受皇命审理此案的大理寺卿是个仁慈的,只是下令斩了这个贼。” 我偷望殇诚一眼,他听得很入神,“皇帝肯定不愿意啊,就责问他是不是受了贿赂。大理寺卿不卑不亢辩解,那贼偷了太庙祭祀用品,陛下定下的株连九族是量刑最重的惩罚,如果有一天再有个胆子更大的,刨了陛下您的祖坟,到时候该怎么量刑?” “这个皇帝想了一夜,觉得大理寺卿这话说的很有道理,就准了他所请。一场人间惨剧烟消云散,百姓非但没有嘲笑皇帝窝囊,反而称颂他的胸襟气度。” 殇诚听完,似笑非笑望着我,“如果我是皇帝,一定是墨索里尼那样的暴君,独裁者。” 我上前一步,挽住他的手臂,“不会的,我不会允许你变成那样的。” 接着小美一起去饭馆吃饭,殇诚停车的附近正好有家洗车场,顺便就把车子停进去清洗。 这家菜馆的特色是盘子特别大,我和殇诚对着坐一张大桌子,六个盘子摆上来桌上连个放水杯的地方都没。 女人吃东西都是一半零食一半主食,胃口本就不大,看到这满满一桌,食欲跟着消减几分。我嘟囔道:“两个人弄这么多菜,太浪费了。” 殇诚笑吟吟举起筷子,“我吃饭就要这样满满一桌才有胃口。” 我再一次想起阶级论,碟子里突然多了一块猪蹄。我抬眸两眼亮晶晶看着他,“我吃的不多,搭你的伙刚刚好,不需要另外交餐费吧。”他这个吃法,AA我也付不起。 “嗯,以后家里跑腿这些个小事都是你的。” “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我眉开眼笑看着他。 殇诚回一个笑容给我,略显阴森。 吃了饭一起去拿车,殇诚打开车门,我抱着小美坐进去。 看着他递钱给老板,笑脸迎人的老板不接,脸色也变得不好和殇诚说着什么? 殇诚黑着脸表情也不是不愉快,我打开车窗,听到殇诚说:“我就让你洗个车,你给我打蜡,强买强卖么?” 老板申辩道:“你让洗干净些,有些摩擦的地方洗不掉,我才给你打蜡的。开得起好车,还没钱付这点费用。” 殇诚怒了,“我开什么车跟我让你洗车,你偏给我打蜡有什么关系?你鬼扯什么?我若让你打蜡,你是不是准备来个全车保养啊?就这,洗车费20,你爱要不要。” 洗车场的员工陆陆续续凑过来,有人帮腔道:“老板听力不太好,有可能听错了。先生,你也不差这点钱,车也确实给你打蜡了,你就把账付了吧。” 殇诚反唇相讥,“就算不差钱,可我凭什么为别人的错误买单?”他望着老板,再一次说:“你要不要,不要我走了。” 老板气闷不已,“你这个年轻人真不像话,我费工费时给你做了服务,你不付账就是不对。” 殇诚二话不说开门上车,貌似老板媳妇的女人过来挡住车,说:“不给钱不能走,还有没有说理的地方,让你这年轻人这么不懂规矩。” 殇诚探出头,“有,你找警察过来给你主持公道吧。” 女人急了,“反正你不给钱就不能走。” 殇诚不理,只管发动车子,老板一把扯过女人,说:“让他走,一分都不要他的,看他能好过多少?” 我看看殇诚脸色铁青,显然气的不轻,又不忍心真的不付账走人,楞在那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我对那个女人招招手,女人挺机灵,小跑着过来。“打蜡多少钱?” “八十。” 我从包里取出一百递出去,女人赶紧从兜里掏出零钱。 殇诚厉眼一瞪,“我没有钱么?要你充好人,你这是纵容小商小贩强买强卖,本质很恶劣知道么?” “知道,都是我不对。大爷,我们可以走了么?”死要面子的人给他递个台阶又如何?嘴巴凶的要死,心肠软的人都是宝贝。 我和小美回家补眠,殇诚去接待领导,各行其事。 我躺在沙发上玩手机,小美盘着身子大咧咧趴在我胸口,就像在家一样的和谐。 躺了许久,睡不着,有些无聊我开始给小蕾发微信,“亲爱的,猜猜我遇上谁了?” “鹿晗?”小蕾这个不带脑子的货回话倒是很快。 “袁心。”我索性给出答案,让她猜一百遍都是不着边际,我真心伤不起。 “啊,她还好么?结婚没?孩子跟着谁了?她怎么会出现在S市?现在做什么的?” 我歪着头发呆,这些问题我竟没想过问袁心。好奇怪,人与人的思维差距那么大么?我看到光鲜亮丽的她,第一感觉就知道她目前生活状态很好。呃,很好就够了,就没想过打听那些事。 作为一个格调高雅的资深八卦分子我很忧心,深怕一不小心被挤出八卦这个时髦的行列。 我把袁心的微信号发给小蕾,“自己问,我也不知道。” “你呢,殇诚看着那么严肃,会对你好么?你们有没有那个啊,他做那种事的时候也板着脸么?技术好不好啊?我最好奇这个。” 我捂着脸,脸烫的能煎鸡蛋了,“你和大均第一次肯定是你主动的,你个三八女人,管好自己吧。” “陈晨,我说你是千里眼吧,我们第一次拉了窗帘都被你看到了。当然是我主动的,还是女上位,哈哈,老子牛叉吧。” “死远点,别说我认识你。” “装什么?女人都是假正经,越是看着冰清玉洁的浪起来越疯狂。就像小静,和男人说句话脸红带结巴,可生生把老板男人拐跑了。我掐指一算,你也是这号的,这不跟人私奔浪迹天涯去了。” “你一个女孩子嘚瑟成这样老吓人了,赶紧嫁了吧,成为老女人可就和八婆拉上钩,天人合一,形神兼备,去二货的世界纵横天下去吧。” “不闹了,准备啥时候回来?” “过年肯定要回家啊,家里一群黑脸包公等着审我了,逃不掉。”想起家里那些事,很是头疼。 “要我说你家亲戚也够奇葩的,你妈不在了,你爸还在,什么事都找你合适么?还一个个大爷一样发命令,真够糟心的。” 小蕾算是我最知心的朋友,在一起久了,无意中听到的,包括我气不过随口叨叨的,她就算再无意也听了一耳朵,所谓大爷一样发布命令的是我姑姑。 姑姑她血压有些高,深秋时候午睡起来,觉得说话嘴巴有些歪,就跑去医院检查。 医生诊断后说是中风先兆,让输液观察,住院期间她挨个通知亲戚们前去探望。我那会刚被爸爸骂一顿滚到Z城,自然不想来回跑动,又听她说话中气十足,料想不是大事,就发了一个微信红包。 没几天就被叔叔打电话教训一通,礼数规矩什么的,总之我郁闷的想撞墙。 小蕾呢,那个奇葩弟弟,总把她气的七窍生烟,好似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你借我的钱都给大均妈妈,我们身上也没有多少钱,正发愁怎么过年呢。” “矫情,人家白毛女一根红头绳照样喜气洋洋过年。有钱富过,没钱对凑着过呗。”我对钱的概念不深,又没有很强的物质欲,所以常被小蕾数落假清高。 “靠,你是不知道我家啥情况,回家过年不带上钱门都不带开的。上一年,我和大均拿回去五千,我妈那脸长的比长白山还长,我爸的脸黑的比锅底都黑,我弟更别说了,喝点酒对大均说没三十万别想娶我姐。” “你咋不问你弟娶媳妇给人家准备多少?都是寒门子弟将心比心怎么能说出那种话?你家弟弟呀,都是被你爸你妈宠得了,可惜爹妈实力不行,把你这唯一姐姐当做摇钱树,恨不得把你挂上秤砣论斤卖了。” ##第三十七章 不知道睡了多久,睁开眼一室昏暗。外间隐隐传来小美的叫声,我凝神听了片刻,那是个不太愉悦的呼喊。 我顶着略有些晕眩的脑袋起身,向外间走去。 一人一狗对峙的画面实在精彩,小美贴墙而立,殇诚半蹲着一手拿着拖鞋指着小美鼻子,厉声威胁道:“好好站着,再下来抽你。” 我的脚步声惊动殇诚和小美,殇诚黑着脸看我一眼,没有说话。小美可怜巴巴望着我,小脸满是委屈,嘴里唧哝一声意欲放下爪子,寻求我的庇护。 殇诚手里的拖鞋扬了扬,冷声道:“你敢动一个试试看。” 小美吓得身子一抖,后背更紧的贴上墙壁,我看的心疼,说:“闲着无聊给狗立规矩?你总找它麻烦干嘛?” “你去厨房看看它的破坏力,就知道就算打死炖狗肉它都不冤。”殇诚恨得咬牙切齿。 我不敢再说,跑去厨房现场凌乱的触目惊心,黄的蛋液红的血迹大虾带着水在地板上垂死挣扎,就连青菜都是四分五裂没有一颗完整的。 心里琢磨一通,第一次因为厨艺不良庆幸,如果我家上演这种画面,罚站我都觉得太温柔。 我三两步跑回客厅,板着脸做帮凶,“小美,你实在太不听话太讨厌了,就算饿的厉害也不能去厨房搞破坏,喊我一声不行么?” 我一边骂着一边偷看殇诚的脸色,他挑起眉头神情冷峻,显然余火未消。我只好再接再厉,“臭狗,以后记得饿死也不能去厨房偷吃,更不许离开我半步,不然……,不然乱棍打死。” 殇诚似笑非笑瞟我一眼,丢掉拖鞋,站起身嘴里咕哝一句什么转身向厨房走去。 我安抚的拍拍小美脑袋,小美顺势稳稳地四爪朝地,这小鬼真够机灵,我赞许地对它一笑。 转身去追殇诚,小碎步跟在他背后,追问:“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以后若有小孩,教育问题你不许插手,慈母多败儿,你祸害一个小美就够了。” 我红着脸止住脚步。 “还不来帮忙,发什么呆?” 晚餐还是在家解决的,小美破坏力惊人,殇诚只是小试身手便把我吃的眉开眼笑,外卖打包来的菜几乎没动。 殇诚见我如此捧场,兴奋之余开下海口,“以后想吃什么尽管说,就没有不会的。” “满汉全席也做得来么?”我收拾着桌子,随口叨叨。 “大概都做得熟,我最拿手的是包水饺。” 太娘了吧,我想象一下殇诚擀面皮,捏饺子的画面,不寒而栗。 殇诚刷着碗,继续说:“我妈没有重男轻女的思想,所以我和弟弟家务活做得都不错。” 这是殇诚第一次和我说起家里人这个话题,“你弟帅不帅?” “当然,而且很聪明,从小到大一直是学霸兼校草,深受老师和同学喜欢。” 初恋女友是女神,弟弟是学霸,是不是自家人夸起来更顺口。“你夸起自己家的人总是这么不遗余力,这样不谦虚真的好么?” “哎,我说真的,我弟弟高考前一天下午还在足球场踢足球,根本就没拿考试当回事。” 我点头表示相信,“嗯,套用别人损我的话,你家跳蚤都是双眼皮的,看起来格外机灵。”说完丢开抹布,回到客厅。 例行的饭后消食,殇诚托词有事要忙,钻进书房。 我带着小美在小区里溜达,遇上比熊五只,泰迪三只,雪纳瑞二只,金毛、哈士奇、萨摩耶、拉布拉多各一只。品种繁多,各具特色,最奇葩的是拉布拉多,低着头在草坪里嗅来嗅去,似乎在找寻什么。 我好奇的询问他的主人,浓眉大眼的男孩笑容羞涩,说的话更羞涩,“前一段时间工作忙,把它送回老家住了几个月,养成吃屎的毛病怎么也戒不掉,头疼的很。” 我望着他很是同情说:“找不到久而久之就戒了,不值得头疼。” 男孩苦着脸视线追随着低头死命寻找的爱狗一脸忧伤,“昨天傍晚时分带它去公园,正好看到一个小孩拉屎,它兴奋拼了老命扑啊,你看我这手。”说着展开右掌,掌心红肿一片。 养哈士奇的秀气女孩加入聊天,“我因为遛它,手上都磨出茧来了,给我妈心疼的不行。” 爱狗人士凑到一块说自家 宝贝,就是三天三夜也说不完的话题,谈兴正酣,跑来一只四五月大很活泼的萨摩耶。 它善于观察,打眼一看就挑上个子娇小一付好欺负相的小美,溜溜达达跑过去。前爪伏到地上,对着小美的脸挑衅的叫一声。 小美不感兴趣看一眼,转身欲走,那货歪着头一爪子把小美按倒。 小美不提防被按得正着,身子一歪摔倒在地上。 我看在眼里不动声色,没有任何声援的意思。萨摩耶没有攻击性,做出这样的举动纯粹是好玩,小美却怒了。 尖叫着跟个刺猬一样扑上去撕咬,萨摩耶灵活闪避,身高差距太大,小美明显是自取其辱。 手机铃声响起,我看一眼来电显示,是殇诚,“还不回来?” 低沉的嗓音醇厚如酒,勾起心中甜蜜的味道,我娇嗔着回道:“回去干嘛?你不是在忙着么?” “我等着抽烟。” “缺少二手烟受害者你心理不平衡?” “我在书房,火机在客厅,跑腿的赶紧回来兼差。”殇诚理直气壮召唤道。 NND,原来大爷缺一个服侍的奴隶,刚看到来电显示那点小惊喜完全熄灭。 和刚认识的朋友道别,招呼小美匆匆回家。 书房里,殇诚翘着腿半靠在椅子上一脸严肃对着电脑,嗯,打游戏。 我坐在他身后看牌,方块KK,1010,殇诚点出KK直接闯,我忍不住出言指挥,“这个牌是要推得啊。” “推个屁,我就要闯,对家抢亮主我肯定发挥给他调整牌型的。”殇诚任性的像个小孩。 结果很不幸KK被上家AA打死,反手打出QQ,1010壮烈牺牲。 “真是稀烂,五十分自己拿四十不去推,总是抱着侥幸心理能赢么?对家强主牌型肯定好,你推牌等边家打出AA,对家有可能就断,即便不断,吃了1010还能活KK不是?” 殇诚闭嘴听训。 几副牌之后又来一副类似的,不要我说话,殇诚选择推牌,结果下家直接上A,打出2233最小的拖拉机。 殇诚贴出55,1010,又是稀烂,不过这次闭嘴的是我。 殇诚怨声载道,“可不推了吧,我怎么听你这菜鸟瞎指挥?” 我撇撇嘴,“只能说明你人品不好,怎么出都被克制。” “歇会吧,你根本就不懂牌。” 我才不会蠢得为打牌和他起争执,抱着小美玩乐,一眼都不带看他的。 闷了一会,殇诚搭话道:“快来看看我这牌处理的行不行?” 我摇头,懒洋洋的说:“不看,指挥错了会挨吵。” 殇诚回头看我一眼,“看吧,求求你了,不然我打错了怪谁。” “……,你那么喜欢炮灰么?” 有一句没一句聊着,殇诚看我睡意朦胧的样子,说:“不许睡,赶快去洗澡。” 看来他是铁了心要改变我这生活习惯,叹口气认命去执行,“等一下。” 我站住一脸疑惑看着他,只见殇诚把腿从桌子上挪下来,拉开抽屉,取出一个小袋子,走到我面前。 他手势轻柔把我的长发挽起,打着圈盘起来,最后戴上浴帽,“头发可以早上洗。”殇诚的唇角少见的挂着笑意,那一刻的他温柔的让人沉醉。 我洗浴完毕换上宽大的睡袍再次来到书房,“你去洗澡,我想打牌。” 殇诚依依不舍,“别来回上号,就用我的,这个对家打得不错的。” “好,你快去快回,等你回来电脑还给你玩。”我摆摆手,赶苍蝇一样把他轰走。 牌室浏览一圈,除了蓝儿在线打牌,其余好友都没来。看看时间,十点半,确实不早了。 殇诚QQ闪动有信息进来,我犹豫着点开还是不点,好奇心战胜一切,原来是非渡,“在干嘛?” 我不知道他们的聊天习惯,只好装不在,等殇诚本人回复。 随意找个桌子坐下,点击准备。因为全国赛刚刚播完,殇诚等人热度很高,出于名人效应,凑桌相当容易。 一副牌还没打完,好友提醒非渡上线,我愣住了。眼光一扫,看到非渡进入牌室,旁观我这个假殇诚出牌,我手指僵硬竟连鼠标都拿不稳。 不尴不尬时候,殇诚出现,他瞪我一眼,“把脖子露出来,腿放下去。” 我一个人待着的时候习惯把下巴塞进高领,腿蜷着缩进袍子里,这毛病也不知多少年,从来没人说不合时宜。突然看殇诚一脸严肃指出来,我困惑的连眨两次眼睛,闹不清他这不悦从何而来。 “我是军人出身,最看不得弯腰缩肩的小动作,都给我改掉。” 我倔强着持续刚才的动作,“每个人的习惯不同,抽烟有害健康,你还不是每天抽的屁颠屁颠的。” “抽烟那是坏习惯么?那是男人在社交活动中必要的应酬懂不懂?你让我戒烟还不如让我缠脚在家当女人了。” “你还是省省吧,长得那么丑,即便缠出三寸金莲也没人要。” “满口胡说歪缠的什么东西,还不赶紧把腿放下去。”说着弯下腰强行把我的腿从凳子上拿开,脚放到拖鞋上。 看到我脚趾上红红的指甲油,眼睛微微眯一下。 我恼怒不已,用力拍打殇诚手臂,“控制狂,暴君,我哪里不好了,你总是挑我毛病。” “坏毛病我看着不舒服就必须改。”殇诚黑色的眸子闪闪发亮,有着让我陌生的坚毅,不容抗拒。 我看他那样子心里发虚,仰着脸嚎:“你凭什么干涉我?比我年龄大,也不知道迁就,处处限制真是讨厌死了,我要回家。” 小美匆匆跑来,十分仗义的加入我方阵营,对殇诚连声吼叫。 殇诚擅长各个击破,一把抓住小美向外走,我顾不得再闹,跟在他身后,连声威胁:“你放开它,它没做错事情你敢打试试看?” 殇诚打开卫生间的门,把小美丢进去,反手锁上门。我站在他面前由于身高悬殊仰望四十五度角看他的脸,气场悬殊,我后退两步,这才感觉不那么吃力。 殇诚眸子暗了暗,嘴角硬生生扯出一个笑容来,“洁癖,强迫症,控制狂,暴君我是有多失败,现实里接触也不过一天时间就让你对我生出这么高的评价。我是希望我们将来更和谐,才希望把你变成我想要的样子……” 我听得心里一痛,忍不住打断他的话,“我从来就不是你想要的样子,长相,身材,个性,生活习惯以及家庭背景。两个人相处是彼此磨合,而不是彻头彻尾的改造,你若抱有这么错误的想法,请原谅我不能配合。” 我看着他,勉强一笑,“我是一个拥有独立思维的成年人,属于成品,微有瑕疵,但热爱生活,深受朋友喜欢。若你不能接受,我们都有不将就的权利。” 殇诚静静看着我,乌黑的眸子从微有波澜转为沉静如海,默了半晌,缓缓开口,“是我错,太心急没想到你反弹起来这么激烈,网上的你是个温吞如水的性子。” 我硬声说:“网上和现实都有片面性,我们显然彼此误会了。” “太晚了,去休息,有话明天说。”殇诚往书房走去,路过我身边时候,停留片刻。 轻叹一声,他伸手轻轻抱我一下,随即放开,“好梦。” 我迷失在瞬间的温暖里,眼底朦胧一片,唯恐他看见我的软弱,急忙低下头。 原来真的是相互吸引容易相处难,我和殇诚隔着千山万水,第一天如此接近,就暴露出这么多矛盾。最可怕的是他居然想改造我,他是不是还没忘记心底那个影子。 他是想把我变成那个影子么?我之所以反弹的如此激烈,恐怕就源于这个猜想。 那个影子在他心里,何尝不在我心里呢? ##第三十八章 静到极致好似更难以入睡,做了许多心里建设来S市原来都不够。只需要殇诚轻轻一句,我便变成最陌生的自己,尖锐的让自己都心痛。 有些话问不出口,有些人虽然远去留下的痕迹太深,我因为惶恐格外偏执,坚持要做最真实的自己。刚才的那场争执里,我的情绪与其说是愤怒,倒不如委屈贴切。 明天和袁心约完就回去,终日面对一个磨刀霍霍总想改造我的人太憋屈,回家的念头一时占尽上风,心情反倒慢慢平复。 敲门声响起,我拉起被子蒙头继续睡,几年早九晚五工作养成早睡早起的好习惯被三个月的失业改变的彻底。 “胖丫,起床吃饭了。”温和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耳边听到殇诚的话忍不住联想到他昨夜冰凉的面孔,心里又开始委屈,把头往被子里使劲藏。 “别闹,知道你醒了,吃完饭我带你逛街好不好?小孩子过年都要买新衣服的,给我家胖丫买两套新裙子去。”殇诚的声音亲切里透着柔软,十足骗小孩的腔调。 我僵持着不为所动,心里在发酸,他这招运用娴熟,看来没少被前任磨炼。 殇诚坐到床边开始掀被子,我自然用全力反抗,“哎,看不出来这小胳膊小腿还挺有力气,回头给你报个柔道班深造一下,不定能为国争光拿个金牌来着。” 我只是不理把自己越埋越深,殇诚突然使怪力一把扯开被子,眼前大放光明,我猝不及防眯上眼。 殇诚闷笑着撩开我脸上细碎的发丝,“这小脸憋得这么红,再玩一会怕是不妙,你这孩子真调皮,在床上玩什么躲猫猫。” 明明是在赌气,被他这么一说,觉得好没意思。拍开他的手,翻身坐起,“谁孩子?比我大五岁而已,充什么大头蒜。” 殇诚笑的促狭,“不少了,我上学时候某人还天天在家画地图,鼻涕眼泪糊一脸的,想想真不忍心下手。” 我红着脸冷哼一声,不悦的说:“所以就找青梅竹马的下手最合理,对不对?” 殇诚挑眉,无奈的说:“过去的事情还提来做什么?你若还是不想起我把早餐给你端进来。” 我翻个白眼,“有你这样埋汰人的,我再邋遢也不至于不刷牙就能吃下去饭。你先出去,我随后就来。” 殇诚望着我,莫名其妙笑了笑,“我想我知道你昨晚发那么大脾气的理由了。丫头,这世上不可预知的事情太多,最不靠谱的就是誓言承诺什么的。我当尽我所能,给你一世快乐,试着相信我的真诚好么?” 我表情一呆,低头没有回答。 殇诚揉揉我的脑袋,柔声说:“动作快点,我在餐厅等你。”说完开门出去。 我心中滋味难辨,想起他最让我怦然心动的那句话,“自己家孩子打的骂的,别人想动手试试看。” 洗漱完毕来到餐厅,根据两碗粥摆放的位置,我主动坐到殇诚旁边。 简单的中式早餐,燕麦粥,茶叶蛋,小笼包并四个小菜。 我看殇诚一眼,他丢下手机说:“吃完饭我要去趟超市,你有没有需要买的东西,列个单子出来。” “去超市干嘛,我中午不在家吃饭。” 殇诚‘哦’一声,颇感意外的问:“想出去吃么?豪享来牌炸酱面?” 我笑着摇头,“佳人有约,昨天那个宠物店老板是旧识,约了今天的饭。” “难怪,我说昨天她对我笑的奇怪,原来是这回事。”殇诚剥好一颗鸡蛋,递给我。 “我不吃蛋黄。” 殇诚微微一笑,把整颗鸡蛋丢到我的燕麦粥里,“天天不是抱着手机就是电脑,对眼睛不好,蛋黄里叶黄素含量最高,每天补充一点,老了不会老花眼。” 我咬着筷子,“炒得鸡蛋我都会吃,可是这样吃噎得难受。” 殇诚叹口气,“实在不想吃剩着吧。” 吃完饭没来及收拾,就看到小美在门口急的转圈圈,殇诚说:“你带它先下去玩,我收拾好了下去找你们。” 我面露愧色,“这不好吧。” “没事,我工作忙起来可就顾不上了,趁现在你正好偷懒。” 今天小美表现的有些不同,总是站在离殇诚三尺开外的地方,那眼神说不出的小心翼翼。 看来它被整治害怕,我开始担心小美的心理健康问题。殇诚也发觉不对,我们出门前他还特意跑去小美跟前刷存在感,只是小美缩着头躲避。 “看来昨天吓坏它了,以后还是不能太严厉,它爱吃什么零嘴,我买给它修补一下友谊。”殇诚诚恳的说。 “不用,它昨天大闹厨房那场戏就是挨揍也不为过,小美虽然心眼小爱记仇,但是懂道理。它心里肯定也知道错了,才怕你的,过几天就好。”打开门,小美一甩尾巴急不可耐的冲出去,“我们在小区门口集合么?” 殇诚点头,“是,带你们在附近逛逛,顺便熟悉地形。” “好,一会见。”我对他摆摆手,转身去追小美,小家伙精神充沛,从来不坐电梯上下。好在殇诚家住十楼,我这体力勉强可以胜任。 小美在草地上像只兔子一样敏捷跳跃,引来一只追随者,两小只你追我赶,嬉闹好一阵子,终于力竭双双吐着舌头大喘气。 追随者是个很漂亮的串子,蝴蝶犬的基因略强于吉娃娃,黑白毛色,两只耳朵直立外展,的确像蝴蝶的翅膀。那双眼睛是吉娃娃的,溜圆溜圆,十分可爱。 小美在草地慵懒的翻个身子,蝴蝶犬凑过鼻子嗅,小美警惕的跳起背过身,一脸傲娇瞪着它。 蝴蝶犬脸皮厚的厉害,身子前倾作势舔小美鼻子。 小美仰起脸鼻子里发出警告,蝴蝶犬脚不抬,身子后撤清清脆脆叫一声,好似撒娇一般。 小美相亲无数次,这个场面我看的格外眼熟,又是一出郎有情妹无意无交集的戏。 “小美,走了。”我扬声喊道。 小美一向听话,撒开腿往我这边跑,那蝴蝶犬紧追不舍,几次三番往小美身上扑。 我抱起小美,蝴蝶犬也不怕生,绕着我兜圈子,那双眼睛紧紧盯着小美。我四处看看,扬声问:“谁家的狗?” 连问几声,没有回应,脖子上狗牌闪闪发亮,分明是有主人的呀。 “你回家去,我们要出门。”我试图跟它沟通。 奈何这小子色迷心窍,我走一步它跟一步,这万一带出去走丢,谁的责任? 我站在那里无计可施,“走了,站那里发什么呆?”殇诚找过来,在十米开外的地方喊。 我循着声音望去,一脸为难问:“这狗谁家的你知道么?” “小区好多狗,我那分辨得来?怎么,看着喜欢么?”殇诚边说边走过来,打量几眼中肯地作出评价,“比小美漂亮。” 小美天天被夸漂亮,这个字眼无比熟悉,殇诚夸蝴蝶犬漂亮俨然是没给它面子,仰着脖子叫一声抗议。 “它好像看上小美了,一直追着。它主人也不在,万一走掉咱可就是偷狗贼。”我很是烦恼的看着蝴蝶犬。 它眨眨眼,蹲下身子和我对峙。 “这是什么品种?蛮好看的。” “蝴蝶犬和吉娃娃的串子。” “老兄,你眼光太差,换个媳妇吧。这狗阴险狡诈心眼小,追不上是你运气,追上你就跟着倒一辈子霉。”殇诚好言相劝。 所谓打狗看主人,这骂狗自然也不例外,“小美怎么你了又要欺负它。” “回去还得罚站,我都想好罚站姿势了。”殇诚阴着脸看向小美。 小美身子一抖,把脸藏进我怀里,“我记得你刚刚说买零食修补关系的,这会又想惩罚,可太善变了。” “在外面我给它留着面子,不想把它做得丑事说出来,回家再说。”说完殇诚转身就走。 我跟着走两步,蝴蝶犬寸步不离,“哎,这狗咋办?” 殇诚头也不回,“跟着吧,到门口还不回家就交给门卫处理。” 殇诚带着我们绕着小区转了一大圈,附近商业繁华,电影院,酒吧,餐饮,百货应有尽有,购物很方便。 殇诚指着橱窗一套蓝色的裙子说:“这裙子很漂亮,我们进去看看吧。” 我看一眼觉得有些成熟,但是看他兴致盎然的样子不好扫兴,“好啊。” 服务员很热情,招呼我试穿,从试衣间出来略有些紧张,一抬眼看到殇诚眼角眉梢的笑意,忐忑的心安定下来。 “美女气质温婉优雅大方,把这裙子穿出自己独特的味道,真好看。”服务员笑颜如花,巧舌如簧。 我对着镜子端详,这裙子设计精致,小立领完美修饰出脖颈的线条,花边拼接修饰出迷人的小蛮腰,时尚花边袖设计衬得手腕纤细,属于点睛之笔。 “会不会太成熟了些?” “不会,很漂亮,也很适合你。”殇诚转开眼,对服务员说:“帮她再挑一件活泼点的。” 服务员笑盈盈的从架子上拿出另外一套,浅卡其色的大衣搭配碎花长裙,简约大气,我看一眼就喜欢上了。 殇诚皱眉,“不好,这个色调冷了些,不够活泼。” “你懂什么是活泼?”我从服务员手里接过,“等着啊,看我给你穿出活泼来。” 女人深知自己的喜好,一般第一眼看上的东西都是心头所爱。我换上新衣出来,格外自信站在镜子旁边,左转右转,喜气洋洋问:“怎么样?” “还行,要不要再看看?” “不要,够穿了。” “女人的衣服哪有够得时候,回头带你去其它店再选吧。” 我换好衣服出来,正好看到殇诚结账,服务员把衣服打包递给他。 走出店家,我一手抱着小美一手挽住他的手臂,小声说:“回去把钱还你。” “回家要双倍付才行。”殇诚似笑非笑看着我,神色认真的不像是在打趣。 我很是嫌弃的看着他,“财迷心窍,三倍好了。” “嗯,正好把车子打蜡的费用抵消,无债一身轻,这感觉不错。” 我哭笑不得,“就是黄世仁利滚利的算法也算不出这么多,小墨,你是不是傻?” “小墨?”殇诚皱起眉。 “你不是号称墨索里尼二世吗?”我低头浅笑,“我愿意做你第一个愚忠粉。” “你啊,第一个没机会了,我算算你应该排到千名之外。” 回到家小美一溜烟不见身影,我疑惑不已。 殇诚挨着房间找,最后在书房电脑桌与窗帘连接的角落把它抓出来。 殇诚不亏属老鼠的,侦查能力惊人,小美藏的那么深还是被揪出来。 审判室设在阳台,小美看到殇诚冷着脸丢出那双黑色皮鞋,眼神就开始游移不定。 “是不是你干的?”殇诚威严的审问。 小美坐着,耷拉着脑袋,少气无力的样子。 我蹲在小美身边,仔细打量那双鞋,没有撕咬痕迹很完整啊。 殇诚仿佛看出我的疑问,淡淡说:“它对着鞋子撒尿,里面全都是湿的。今天出门我脚刚放进去就感觉不对,你这狗一肚子坏水不教训不行。” “小美。”我叫一声,小美抬眼瞥我一下,心虚的低下头。“是不是你干的?”我模仿殇诚的话质问,效果自然不同。 小美吧唧舔一下嘴巴,软软趴到地上,认罪态度极好。 “呃,你看它知道错了,你大人大量求放过。” “不行,这次是撒尿,下一次就敢拉屎,不教训一下让它长点记性合适么?都是你平常宠的厉害,所以它才敢胡作非为。”殇诚很是不依不饶。 我抓抓头发,很头疼,耐心询问苦主,“你想怎么罚它?” 然后,我被请出阳台,殇诚把皮鞋倒扣在小美头顶,依旧是罚站的姿势。 我看在眼里又是想笑又是生气又是怜惜,尤其看到小美站不稳狼狈摔倒,然后在拖鞋威胁下继续直立的画面。 “小墨,算了吧,我给你保证它真知道错绝对不敢了。而且我以后会把它看得好好的,绝对不惹你行不行?”我隔着玻璃门苦苦求情。 ##第三十九章 小美罚站结束被关了禁闭,我隔着玻璃门陪着,殇诚看不过眼把我拉回客厅。 “看过网上虐狗视频么?那才是折磨,这算什么值得你这样护着。”殇诚嘴巴里叨叨不停,“中午不是要请客,还不给人约时间约地点,客人好意思主动联系你么?” 我如梦初醒,赶紧从兜里拿出手机。 “等等,想好请人家吃什么没有?” ‘呃’我回过神,“没,打电话商量呗。” 殇诚皱眉,一脸不赞同道:“你办事没计划没效率,我和你打个赌,你这电话打过去没有半个小时商量不出去哪吃。” 我表示不服,“赌什么?” “赌晚上电脑使用权如何?谁输谁为另一个人做服务。” “OK,你等着啊。”我翘着腿半靠在沙发上,拨通袁心电话,“袁姐,我是陈晨,你还在店里啊,准备几点吃饭?” 袁心嗓音一如从前甜美,“稍晚一点可以么?让店员先去吃,那样我整个下午都可以在外面,好好陪陪你。” “没问题,你想吃什么?这边我不熟,你来决定好不好?”我要赢,努力节省时间。 “你安排吧,主要是聊天,吃饭随意。” “那好,二点我去店里接你吧。” “好,稍后见。” “好。”挂断电话,我得意洋洋看着殇诚。 殇诚哑然失笑,“得意什么?” 我晃晃手机,喜滋滋显摆道:“绝对没超过三分钟。” 殇诚挑眉,“那么你告诉我你们约的饭店的名字。” 我愣了片刻,强辩道:“二点在她店附近吃,总之我约好了。” “为了赢得比赛,不讲规则真是不择手段。”殇诚摇头,“好,算你赢,晚上你在书房台机上玩,我打笔记本。” 我傻眼,呐呐道:“不是输的人要做服务么?” 殇诚大饼子脸凑过来,很是殷勤问:“按摩推拿我都会,一定把你服侍满意。” 我的脸瞬间红了,因为取胜不易硬着头皮提条件,“还要打泡脚水,剥干果。” “好,都听你的。” 殇诚难得这么好讲话,八成有猫腻,我无心戳破,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怕他翻出幺蛾子来。“时间还早,要不要上游戏打会牌?” “你想打牌了?” 我摇摇头,“不,你以前说过我若想进一步提升,就要去L平台看看大师们的对局,你带我看看顺便讲解一下。” “也好,我也许久没来L平台打牌,总有朋友念叨呢。” 殇诚上号进入牌室,恰巧非渡也在,约了一桌开战。 开战不久,牌室陆陆续续来了许多旁观者,彼此招呼场面很热闹。 殇诚判断失误,错一手,非渡随口指责。 我在边上似笑非笑看着,他一贯自傲,最容不得别人指出错误。旁人就算了,非渡是他朋友,我很好奇他作何反应。 殇诚淡淡望我一眼,抿着嘴角敲字,“我是来休闲的,不是来受气,你搞搞清楚。” 非渡没有回话,这时候进来一个ID叫雪妮的女号,先给非渡发个亲亲的图标,接着又给殇送杯咖啡。 殇诚继续敲字,“非渡刚起,牙都没刷你也亲的下去?” 雪妮丢给殇诚一个炸弹。 非渡说:“别理他,打错牌一脑袋歪理的人最没意思。” 我笑出声来,“原来不是我一个人觉得你有这毛病啊。” 殇诚咳嗽一声,“不想打你可以强退,很多人排着队想和我打了。” 非渡闭上嘴安静打牌,殇诚挑起眉,“怎么样?” 我撇嘴,“不怎样,你太任性了,好话赖话张口就来,全然不顾别人感受。” “我分人,知道没关系才说,对你我是不敢。” 两个边家也开始争执,ID叫阿龙的指责对家小凝贴牌不对,小凝说:“这个牌室我的水平跟谁也能配合起来,就你总是指责我。” 阿龙不好多说,闭上嘴,没想到小凝上脾气了,接二连三指责阿龙。 阿龙说:“和你这不懂牌的人讨论一点价值都没。” 殇诚道:“可以和我讨论。” 小凝说:“讨论的出发点都是为了更好的配合,你这态度可不对。” 殇诚道:“讨论必须从全局战略高度全方位分析判断,太片面只看自己牌瞎说那就狭隘了。” 小凝当庄,殇诚抢亮主,非渡直接反主。 一抢一反小凝欲哭无泪,感慨道:“你们还让不让人活了?” 殇诚道:“就是,我对家真不地道。” 非渡说:“谁亮都行,唯独你亮主,我只要有,必反。” “我也觉得你亮主有些不靠谱。”我继续落井下石。 “多少主才够用呢,我只要平均数就叫,破坏敌家最好选择。”殇诚沉声道。 一局牌打完,非渡殇诚艰难取胜,小凝说:“牌太背,没办法。” 又是一个输牌怪运气不好的,似乎只有这个理由能安慰失意的心情。 殇诚在大厅接口,“嗯,你们技术好,我们牌好。” 我瞟他一眼,“看出人家是女号,这话说的真体贴。” 殇诚目光炯炯望着我,唇角带笑,“透过一个ID你都能看出男女来,相信夏天眼前飞过苍蝇你也瞧得出公母。” 我恼羞成怒在他手臂上锤一下,顺带看到非渡在大厅抱怨,“每次殇诚亮主我都想哭。” 殇诚手指灵活敲字,“哭吧,就当为雪妮的尿不湿找销路。” 游戏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一点半,我进房间换好衣服出来,殇诚已经拿着车钥匙等在门口了。 他黝黑的眸子对着我一阵打量,“把鞋子换掉,颜色跟衣服不搭,鞋跟太高,逛街的话会不舒服。” 我张嘴欲辩解,看他一副笃定模样,听话的回房间拿另外一双鞋子。 “把你送过去我去工程部看看,约会完毕提前半小时联系,我去接你。”殇诚一边开车一边说。 “你若有公务就忙着,我自己打车回来。” “没多大事,就是去看看进度,总不在现场工人难免懈怠。” “哦,知道了。” 宠物用品市场很大,殇诚在靠近袁心店的西门停下。“去吧,少吃点,晚上本大厨烧菜记得捧场。” 我下车,笑着对他摆摆手。 殇诚咧嘴一笑,开车离开。 我目送他走远,转身向市场走去,想起昨晚闹脾气定下见完袁心回家的。今天这一出闹得,半分回去的心思都没了。 女人真是善变。 和袁心约在一家西餐厅,可能过了饭点里面很空旷,听着高雅的钢琴曲,饱餐一顿后,我们一人捧一杯果茶熟络的开聊。 袁心浅笑着问:“在这边还习惯么?” “没有很强烈的地域差别,还好啊。”我打着哈哈敷衍,话锋一转问道:“你呢,小蕾听说我们见面,开心坏了,要了你的联系方式,你们聊得怎样?” 袁心转着杯子,“她很担心你,怕你上当受骗。” 我讪讪的笑,一脸尴尬,“她和殇诚好像磁场不对,总之彼此看不顺眼。” “你们是网上认识的?” “是的。” “我不认为沉迷游戏的人还有时间做事业,殇诚现实里是做什么的?” 我回忆以前和殇诚聊天的片段,不太肯定的说:“好像一家连锁公司的高管。” “好像?陈晨,你是多喜欢,什么都没闹明白就跟他来S市,你就不怕他是骗子。”袁心声音高一拍,引得服务员往这边看。 ‘嘘’我瞪大眼一脸不悦望着袁心,压低嗓子反问,“他能骗我什么啊?你们能不能不要总戴着有色眼镜看我的朋友,那天你还说我和他不错呢。和小蕾一聊立马改口,说说,小蕾都跟你说啥了?” 袁心眼角的笑意消失,神色变得凝重,“我走过的弯路总不希望你们再走一次。”她低头喝水,细碎的发丝遮住眼,杯子里的热气在眉间缭绕,她的眉目陡然生出一片落寞。 “我再婚这个老公对我很好,温柔体贴,百依百顺。他对我越好,我就越害怕,就怕哪一天他知道我的那些过往,肯定就不愿意要我了。” “不会的,他喜欢你就该是全部的你,即便有一天他知道,也会心疼你受过的伤害,加倍对你好。” 袁心唇角泛起苦笑,“你说的那不是男人,是神人。小姑娘还是太天真,而我已经不敢冒险。孩子放在老家,父母帮忙带着,上一年我回去,他已经不大记得我了。” 袁心仰着脖子把杯子里的茶一气喝完,两眼亮晶晶望着我,眼底闪烁着点点泪光,无比心酸说:“我妈妈把他推到我面前,让喊妈妈,他迟疑着摸摸我的脸,低声问我小希做错什么了妈妈为何不要我?” 我鼻子一酸,想起在公司发生的那一幕,小希对着爸爸决绝的背影哭着喊着,那画面想必定格在孩子脑海。那次他失去爸爸,接着妈妈也远走,一瞬间从天堂掉进地狱。 稚子何辜?被曾经将自己当做掌上明珠疼惜的父母先后抛弃,他是最无辜的小孩,偏要承受最严重的后果。 “回来以后我夜夜失眠,脑子里翻来覆去都是孩子含泪的眼睛,我几次想开口坦白一切把孩子接来身边抚养。可是我不敢,很害怕一开口失去好容易得来的一切。” 我心有戚戚,这个局面很难选择,“你有没有试着联系孩子的亲生父亲,由他抚养的话会不会好一点。” 袁心摇头,“现在钱不是问题,我每个月打回去的生活费足够孩子上最好的幼儿园。我欠他的是天伦之乐,一个正常的家庭环境。” “你可以旁敲侧击试探他嘛,就说那些事是朋友发生的,看他怎么回答。”我绞尽脑汁出主意。 “试探过的,他态度坚决,说女人不洁身自好,男人更不会珍惜。话里明明白白的轻视,我再也不敢提。” “还有一招。”我想起以前看的电视剧里狗血情节,眼前一亮,“你可以偷偷避孕,一直没有小孩,然后领养小希,这办法可行?” 袁心听完脸色青中带白,默了半晌,说:“我再想想办法吧。” 我低下头喝茶,馊主意被否定也觉得惭愧,一心一意希望袁心心想事成,却没考虑过对袁心老公是否公平。 人似乎很难做到大公无私,立场不同决定对一件事的看法不同。 我们在西餐厅整整消磨一个下午,从袁心聊到小蕾再到我们伟大的前老板,从果茶喝到咖啡最后换上红酒,殇诚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我已有七分醉意。 我看也不看来电显示,接通后直着嗓子问:“谁呀” 话筒里沉默一瞬,殇诚的声音缓缓传过来,低沉中带着磁性,“在哪里?我去接你。” “是你啊,我们在西餐厅,还没结束,袁心喝醉了。”我看着趴在桌子上的袁心,嘻嘻哈哈说道。 “你发个位置给我,我马上过去。” “好。”我给殇诚发个定位,去推袁心,“起来了,殇诚一会来,送你回店里还是回家?” 袁心抬起头皱眉想了想,“我不想回家,怕见到他控制不住说出不该说的话,我们去唱K好不好?” 袁心一脸恳求,我下意识点头,不忍心看她难过,“好,我们去唱K。” 袁心嗓子不错,可惜没调,不管唱什么歌都是平平一个调,百分百音痴。而我也不中用,两首歌吼完嗓子立刻消音。 殇诚来的很快,看到桌上一片狼藉,我们满面通红,神情迷离。眉头狠狠皱了一下,眼底波涛汹涌似乎带着什么情绪。 我看在眼里,心中一紧,便不太敢提唱K的事。 殇诚不动声色挨着我坐下,“不正式介绍一下么?” 我咽下口水,“袁心,曾经在一个公司工作过。”转而看向袁心,介绍道:“袁姐,他是殇诚。” “你好,很高兴认识你。”殇诚面带微笑招呼。 袁心笑容妩媚,“你好,我和陈晨许久不见聊得兴起有些失态,还请见谅。” 殇诚神态谦和,微笑着说:“他乡遇故知,可以理解。不过袁小姐,喝成这样也该意兴阑珊,各自回家了吧。” ##第四十章 袁心笑而不答,看向我的眼神里带着几许玩味,神情暧昧中透着挑衅。 我只好鼓起勇气说:“不回去,我和袁姐约好去唱K的。”说着话,眼睛却不敢看殇诚。 “别闹,醉酒要回家休息,这样子在外面跑是什么样子。”殇诚伸手摸一把我的脸,“烧成猴屁股了,好丑。” 他指尖微凉,在我脸上稍作停留随即移开,去扶我的手臂,“回家,改天再约好不好?” 殇诚姿态放的很低,眼底带着隐忍的恳求,我为难起来。 他若还像昨晚那样趾高气昂命令,我肯定会反弹,他摆出这个姿态我反倒不忍心违背。 气氛尴尬中,袁心笑吟吟道:“是啊陈晨,回去吧,反正你在S市我们有的是机会见面,不急于一时。” 说完,她摇摇摆摆站起来,招呼我们,“走,回家。” 我和袁心并排坐在后座,眼见她神情间带着显而易见的疲倦,心里一酸,“袁姐,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圈,既然做了选择就想办法让自己开心。” 我看向她的眼睛,缓缓说:“即便心里并不开心也要做出开心的样子,人生有那么多无可奈何,用委曲求全换来的幸福再疼也要坚持。因为若放开手,两者都不可得,竹篮打水可就悲剧了。” 袁心痛苦的闭上眼,身子微微发抖,“我都知道,事到如今我是没有退路,一个字瞒到底。” 我紧紧抓着她的手,满手冰凉,“袁姐,你这个样子我不放心你回家。”我看一眼专心致志开车的殇诚,“要不,找个地方醒醒酒吧。” “没事。”袁心低咳一声,坐直身子,从包里拿出镜子对照着整理妆容。瓶瓶罐罐,涂涂抹抹,都说女人对镜梳妆是最赏心悦目的画面,果然如此。 袁心本来就姿容娇美,化妆术更是锦上添花。许久之后,合上镜子对我微微一笑,妩媚丛生风华灼灼。“每天都带着面具生活,久了都忘记自己长什么样了。” 我赞叹道:“我若有这么一张好面具,这脸孔不要也罢。” 殇诚勾唇轻笑,“这就不要脸了,也行,可以画皮。” 袁心展眉,笑意盈盈道:“你这丫头就会打趣我,你那皮肤白里透红,滑若凝脂,我若有你那样的本钱也敢素面朝天。” “哎,这就互相吹捧上了。我还在,拜托你们留点余地。”殇诚一本正经抗议。 “真的,以前在公司,经常有客户看到陈晨就会问她用哪个品牌就签哪个品牌,简直比代言人还有说服力。” 这倒是真的,公司要求带妆上班。我因为有起床困难症,早上时间常常不够用,基本都是清水洗净打上唇彩冒充淡妆。 早会时候老板检查,每次都要审视半天。以前觉得老板太刻板,烦不胜烦,现在回味起来觉得也是一桩趣事。 把袁心送到小区门口,我们往回返的时候夜色渐深,路灯亮起,打出暖暖的光影。 殇诚的眉目在这片光影里格外柔和,睿智的黑眸发出亮亮的光,我看的心头一暖,把身子贴在前座上。 吐气如兰,带着撒娇的口吻说:“我的手有些凉,你给我暖暖好么?” “冷么?我把暖气调大些。” 话未说完,我把手放到他脖颈处,贴近那片温热的肌肤。 殇诚身子一僵,唇角抿紧,没有说话。 “你今天生气了么?”我低声问。 殇诚摇头,“没,为什么要生气?” 我的身子挂在椅背上,歪着头向外看,嘴里含含糊糊说:“我在外面喝酒,还有明知道你在等我电话,却因为聊得尽兴没跟你联系。” “这点小事就生气,那还不得早早气死?不过以后在外面玩尽量不要喝酒,喝醉太不安全。”殇诚态度随和,语气亲昵。 “嗯,我都听你的。” 殇诚听我这话,似笑非笑瞥我一眼,“你一直都是乖的,是我用错方法。” 我懒洋洋对他翻个白眼,“我的乖建立在你乖基础上,你要惹我,我就……”做个张牙舞爪的吸血鬼造型。 殇诚一缩脖子,抬手推我脑袋,“别闹,开车呢。” 我眯着眼笑,“原来你怕痒啊,我不怕,小时候妈妈说怕痒的女人怕老公。我发现自己不怕痒,好得意呢。” “你妈妈过世了么?” 我强自一笑,“嗯,过世好几年了,我都不敢算。” “你爸呢?有没有组织新的家庭?” “有的,还认了干儿子。”说起赵倩我顿时烦不胜烦,脸色难看起来。 殇诚眼色极好,“相处的不好么?也没关系,你总要嫁人可以避开的。” 我叹口气,“我怕的是避不开,爸爸身体好的时候我在外面待得心安理得。可他现在生病,总有一份牵挂在家里。总会想阿姨会不会嫌弃他不会赚钱?照顾的时候会不会尽心?一日三餐能不能吃上热饭?” “既然这么担心,为何没留在家里?” 我鼻子一酸,眼底模糊一片,“我爸他不要我……” “哪有父母不要孩子的?你别瞎想,肯定是沟通出了问题,过一段时间就好。我爸曾经登报和我脱离关系,现在不也好了嘛?我家胖丫这样的乖乖女,没有人舍得不要。” 我靠着椅背,手在他脖颈处被暖的热乎乎的,心里安宁到刚升起的怨念都消失了。光阴含笑,流年静好,这一世可以这样依偎着白头该是多么幸运。 回到家打开门,小美毫不掩饰发泄着想念,整整一个下午独自在家,委屈的哼哼唧唧叫个不停。 我把它抱在怀里好一阵安抚,殇诚站旁边冷眼看了一会转身去厨房,应该烧饭去了。 安排小美进食,我急忙追到厨房,殷勤地问:“大厨,需要帮忙么?” 殇诚淡淡瞥我一眼,“你会什么?杀鱼还是处理蛤蜊?” 我眼珠子绕着橱柜转一圈,食材处理起来好似都挺有难度的,看到四颗鸡蛋,“我可以打鸡蛋羹。” 殇诚低头认真切鱼片,“那是熟的,一会做蛋黄虾仁汤用的。你吃不下去蛋黄,总要换个法子试试。” 我傻呆呆望着他,除了妈妈还不曾有人为我的挑食费过心,“殇诚,你为什么对我这样好?” “因为你傻呗。”殇诚嘴角的笑很温柔,“你肯跟我来S市,因为这无条件的信任,我总不能委屈你。” 我低下头,面露惭色,坦白道:“其实我昨晚决定今天回家的。” “哦,我知道。”殇诚抬眸看我一眼,“我这还要一会,你带小美下去遛弯,它若再敢在我鞋子里捣乱,别怪我收拾它。” 我迟疑着不动。 殇诚头也不抬忙碌着,“去吧,你要说什么我都知道。过去的就让它过去,结果是你没走就好,我以后注意分寸,不会再把你逼到非走不可的地步。” 我心里满满的想要说什么,终究不知如何说起,闭上嘴带着小美出门。 刚走出楼洞,就看见那只黑白相间的蝴蝶犬。 它看到我,眼神一亮,转过头看向我身后。 小美显然也看到它,飞快的跳过台阶跑向草地。蝴蝶犬追过去,两只在草地翻滚嬉戏,纠缠不休。 我在边上看着,拉布拉多犬的主人走过来,一脸担忧说:“那可是只串子,你家狗血统纯正,万一配上生出四不像来咋办?” 我不置可否,淡淡说:“人都讲究婚姻自由,追求心头所好,狗狗也应该有这个资格吧。顺其自然,若真喜欢我是无所谓。” 旁边不知道啥时候来了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子,我这话说完他立刻接上,“我说我家将军今天一整天的挠门闹着要出来,原来情窦初开有喜欢的女生了。” 我指着蝴蝶犬,“这是你家的?” “是。”眼镜男一脸骄傲,说:“我家将军又帅又机灵,身体健康,会是个好情人。” 这话耳熟,就没见过那家主人是谦虚的,夸起宝宝来滔滔不绝。 我撇撇嘴,“将军再帅也要小美看对眼,不然说再多也没用。” 眼镜男笑着说:“肯定看得上,这小区里前面那家比熊,追着我家将军跑一个礼拜,将军眼角都不抬。小家伙很骄傲呢,还很纯情,像小男生一样。” 主人在边上说的热闹,狗狗也不闲着,拉布拉多一直在寻找的路途上渐行渐远,浓眉大眼的男孩不敢多留追上去。 草地上又跑来一直黄色的泰迪,看撒尿的狂放姿态,性别为男。 泰迪跑过来就往小美身边凑,一碰鼻子,小美退后几步。 将军不乐意了,凑过来把小美挡到身后,泰迪比将军高一头,自然不把它看在眼里。 “呵呵。”眼镜男笑出声来,“这小子英雄救美呢。” 我很看不上泰迪一身小卷毛,看时辰不早,招呼小美,“小美,回家了。” 小美飞快向我跑来,中途被泰迪截住,左突右撞过不来。 将军对这个横插一脚的泰迪怨念很深,扑过去开咬,小美趁着机会跑到我身边。 我弯腰抱起它,对眼镜男说:“你遛狗吧,我们回家。” 小美拉长脖子,两眼紧盯着打成一团的两只,我看它很操心的样子,笑着逗它:“是不是看上将军了?要不要去帮忙?” 小美不做声只是看着,那两只越打越近竟追过来,眼镜男在后面喊:“将军,回家,兔崽子,回家了。” 回到家,殇诚一身干净在客厅等着,看我进来问:“出门没带手机么?” 我摸摸口袋,空的,想了想说:“可能放包里忘记拿出来。” “以后出门记得带着,有事联系方便。” “是,长官还有什么吩咐?”我嬉皮笑脸回道。 殇诚哭笑不得,“洗手吃饭。” 两个人对坐,菜满满的占半张桌子,我吸吸鼻子,两手一拍赞叹道:“色香味俱全,好丰盛啊。” 殇诚开始布菜,“酸菜鱼是我拿手的,鲜香麻辣很过瘾的,你可以多吃些。”说着往我碟子里夹两大块,鱼肉很嫩,在我碟子里碎成几个小块。 我吃完碟子里的鱼,去夹蛤蜊,殇诚看一眼淡淡说:“你下午时候醉酒,蛤蜊是用酒烤的不能多吃。” “哦。”我收回筷子去夹西兰花,刚放进嘴里。 殇诚问:“你头晕不晕?有没有不舒服的感觉?” 我摇头,“没觉得醉酒啊,我就是酒精上脸,看着脸色吓人,其实心里清楚着呢。” “得了吧,醉酒还有一个症状就是话唠,你今天在车上说的话比在家里多出两倍不止。” “有嘛?”我学着他的样子挑眉,“没有吧,我没发现。” 殇诚笑着把蛤蜊往我这边推,“觉得没事就吃,反正海鲜吃不完都要丢掉,你吃了也不算浪费。” 我得了便宜开始卖乖,嘴里吃的欢快,叨叨着:“你当我是垃圾桶么?” 殇诚讶然,“有这么好命的垃圾桶吗?” 我狐疑的眨眼,“眼前不就有一个,你竟瞧不见?” 殇诚拿起一个碗从汤盆盛汤,满满的一碗递过来我很有压力,“喝不下了,请小美代替可以不?” “不行。”殇诚斩钉截铁拒绝,“我看了报纸,宠物吃狗粮最好,不会生病。”微笑着看我一眼,接着说:“何况这汤专门给你做的,尝尝看,不行明天再换,总要把叶黄素补上去一些。” 这么用心良苦的汤,即便增肥十斤也是非喝不可的。 殇诚的手艺真是不错,吃得我眉开眼笑十分欢快。吃得好心情也好,纵然他把我指使的陀螺一般转,我照样乐呵呵的没有一丝不耐烦。 收拾妥当,我眼巴巴望着殇诚,“我今晚能打牌么?” “当然可以,你在书房我去客厅,省的忍不住打通牌被骂。” “不要,你去把笔记本拿进来,我们打一次通牌体验一下。我从来没试过通牌的感觉,所以不能体会那些打通牌人的心理。” “能有什么心理?不过是想赢怕输,有作弊的条件谁愿意费尽心思判断计算呢。”殇诚停顿,侧耳听一下,“你的手机好像响了。” ##第四十一章 我坐着不动,疑心殇诚耍诈骗我离开电脑桌,象征性看他一眼,敷衍着说:“这么和你说吧,你现在就是说地震我也不会离开这把椅子。” 殇诚抿一下嘴角欲说还休的样子,眼底的笑意却更深了,“好,你老人家稳坐钓鱼台,千万别动。” 说完房间里一刹那安静下来,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隐约间我也觉得手机好似在响。凝神再听四周静谧安宁,NND,都被他忽悠的幻听了。 我扫殇诚一眼,语带讥讽道:“你就老老实实在小凳子上对凑一局,耍这些小心机又没用。” 殇诚摇头轻笑,“开始么?” 我点头,喜滋滋说:“好期待,你说我们这样打一晚上会不会挣很多分?” 殇诚表情莫测的看我一眼,低头对着电脑。 牌局开始,我抢庄成功,拿到原始底牌开始布局时候,问:“快说快说,你哪一门花色有A?有没有大王?多少张主牌?” 根据他回复的信息仓促下完底牌,初次做贼到底心虚,牌不敢打的太露骨。中规中矩找信号搭桥回桥,千算万算没算到偏牌,边家杀牌上手。 设计完美的框架顿时坍塌,我被打的一败涂地。哀怨的看一眼殇诚,他安慰道:“没事,再接再厉。” 边家庄,抓完牌我靠着椅背开始读牌:“我梅花有KK,你有没有A啊?” 殇诚沉声说:“没。” “我黑桃只有四张,没分,你控制着可别出大的。还有……”平常那些判断分析都丢掉,我一直在紧张的对牌,说的口干舌燥还是被边家压着打的凄凄惨惨。 陆陆续续有朋友进来旁观,本来不够的十分精神又分出去三分,唯恐被人看出通牌一世英名尽毁,格外小心翼翼。 西窗月进来,“呀,今天牌被嘛,落后这么多。” 我硬着头皮回道:“嗯。” 边家听这话不乐意了,阴阳怪气说:“落后就怪牌不好,明明技术不行。” 我这一门心思琢磨通牌哪里还关心技术问题?他说的我一脑门冷汗,无言以对。 雄心勃勃开场,一败涂地收尾,这落差大的真心接受不了。 我瘫坐在椅子上揉额角,又是伤心又是伤神,“莫非牌神知道我们做鬼,故意发这牌坑爹么?” 殇诚哑然失笑,“以后对通牌的宽容些,这也是门技术活,一般人还真通不好。” 我连连点头,“简直就是搬石头砸脚,这事以后坚决不能干。” 殇诚听完一言不发起身向外走,我伸着脖子问:“干嘛去?” “烧水泡茶。” “我要菊花,谢谢。” 盯着电脑屏幕浏览片刻,没发现相熟的牌友打牌,点开西窗月的对话框,“最近有没有新鲜的八卦?” “听说个丑闻,不知道真假。” 我颇感兴趣,“无风不起浪,说来听听。” “这里面有个ID叫秋枫的你知道么?他和冰灵约会被他老婆抓了现行。默离,你说精神出轨严重还是肉体出轨严重?” 我沉吟片刻,“女人天性浪漫,往往为爱而性。男人恰恰相反他们是视觉动物,精神无时无刻都在出轨,所以更看重肉体。这件事若是真的,对秋枫家庭影响不大,冰灵就不好说了。” 想起前两日斗牌,冰灵咄咄逼人的气势,现实里应该也是心高气傲的女子。出了这种事,不管真假总要避避风头,消失一段时间。认识一场,为她默哀三分钟吧。 “你们队里那个肚皮舞女郎咋样了?”我话锋一转问道。 袁心是音痴的话我就是舞痴,肢体僵硬协调能力极差。肚皮舞节奏明快,舞姿优美,变化多端,扭腰摆臀间风情无限,想想都让人艳羡。是以我对这肚皮舞女郎印象深刻,主动问起来。 “她啊,每天一出现一群人围着俨然是队里的焦点。好几个男牌友主动示爱,她乐在其中呢。” “哦,她有没有对谁特别些的。” “这个我看不出。” 看来西窗月对这个话题完全提不起兴趣,我跟着失去兴致。 “队里人邀牌,我要玩一会。” “好的。”八卦告一段落,殇诚久久不来。 我伸个懒腰,起身向客厅走去,走动间听到手机铃声。 快走几步,手在包里翻动眼睛四处看,殇诚没在客厅。 来电显示是小蕾,我嘴角带笑接通,顺着厨房的亮光走过去。 “哈喽,亲爱的,……”我轻快的问好消失在一串压抑的哭泣里。心知不妙,我站住脚问:“小蕾,发生什么事了?” “大均他……他故意伤人,被警察抓走……”尾音被抽泣声掩盖。 我大惊,大均胆小怕事气场还没小蕾彪悍,说他故意伤人就好比有人说太阳从西方升起一样让人不敢相信。“别哭,说清楚一点,怎么回事?” 听筒里传来重重几声抽泣,小蕾低咳一声,颤声道:“今天下午我和大均逛街,遇上……遇上以前的客人,纠缠几句就打起来。大均人单力薄被他们三个围着拳打脚踢,我挡着挡不住被他们推搡着摔倒在地。” 呜咽几声,小蕾接着说:“大均疯魔了一般冲进店铺,拿一把水果刀可就,可就连捅那个胖子三刀,那血喷的到处都是。陈晨,怎么办?大均杀人要坐牢了,我可怎么办?” 我心里咯噔一下,心念电转,“人死了么?” “不知道,那个王八蛋嘴欠的就该死,光天化日之下调戏老子,真他么不是东西。” “大均是当场被抓的?” “不是,那人浑身是血,我和大均吓坏了,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跑。结果,在火车站被抓的。” 哎,真是法盲,我气得手痒痒狠狠挠头,“你现在哪里?” “火车站,带着一堆行李我能去哪啊,给你打几个电话都不接,你不知道我一个人有多害怕。” “你去医院打听一下伤者的情况,姿态放低,打骂绝不还口,让人家提条件。只要人没死,大均就没事。” “那我的行李咋办?” “办理托运,让家里人接。记住,到医院别跟人争辩是非曲直,尽可能化解矛盾。当然,警察做笔录时候照实说,人都有同情弱者的心理,你是女孩子不要不好意思,他们怎么侮辱你的不要藏着掖着,大大方方说博取点同情分。” “好,我这就去。” “那个,你身上还有钱么?我再给你转点吧。” 小蕾抽泣一声,含含糊糊说:“不用,我身上还有,有需要再跟你联系。” “小蕾,记得给大均家里打电话,由长辈出面或许更好沟通。”话说完我有些后悔,若大均家里知道事情因小蕾而起,怕是容不下她。 小蕾显然也想到这一层,沉默片刻,匆匆挂断电话。 我白着脸站在厨房门口,殇诚听得七七八八,脸色也不太好。“没事,防卫过当,只要人没死,应该不用负很大责任。” 我叹口气,低声说:“原本小蕾家里就不看好大均,他若坐牢,他们就再无可能了。” 殇诚走过来牵着我的手,带到餐桌旁,桌上摆着两份水果拼盘。 他把我按在椅子上,“坐下歇会,我去把茶端过来。” 我用手蒙着脸,想让自己安静一下,小蕾去按摩店上班是大均不能碰的隐痛,难怪他会冲冠一怒。 他这一怒我站到他的立场觉得很有道理,可是对方不会这样想。在对方的认知里大均的身份有可能跟他们一样,没有尊重肆意的玩笑引发这场悲剧。 看似偶然,其实有因有果还真有其必然性。 “别想了,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事情既然发生,总会有办法解决,着急也没用。”殇诚把一杯茶推到我面前,安慰道。 “我也不懂法律,小墨,他们企图逃跑会不会加重量刑?”我接过杯子拿在手里,菊花的花瓣在水里舒展,赏心悦目。 “多少吧。”殇诚一语带过,“明天想去哪里玩?” 我转着杯子,“天寒地冻一片萧瑟,哪有风景好看?明晚你带我出去逛夜市吧。” “好吧,我明天找人打听具体地址。” 出了小蕾这桩事心里一直觉得不安,说着话时不时走神盯着手机看。殇诚看我没心思也不勉强,互道晚安我回房歇息,他去书房上网。 躺到床上毫无睡意,浏览新闻时微信提示,我手忙脚乱点开,是袁心。“在么?” “在的,这么晚还没休息?” “嗯,之前接到小蕾电话,给闹醒了。你呢,怎么没睡?” 我苦笑,小蕾真是病急乱投医,也不是好事还四处张扬。我闹不清她和袁心说多少,只好避而不谈,“我玩游戏一向睡得晚。” “我经常在店里一待一天,作息还是很有规矩的,你以后也注意,熬夜对皮肤不好。你呀,别仗着年轻不在乎,斑斑点点长出来哭鼻子也来不及。”袁心也是聪明的,同样选择避开小蕾的话题。 “嗯,我会注意的,袁姐。” “我家老王是政界的人,格外注重影响,你和小蕾解释一下。不是姐不帮她,实在无能为力。” 我心念一动,人与人之间的情分不好衡量,我一向把握分寸,从来不主动开口求人。 和袁心同事一年,聊得再好也不过围绕工作中的琐事,极少涉及隐私。她今天不主动说老公姓王,我永远不会打听,她不说老公职业,我只当她们开的是夫妻店。 她特意和我说这番话,会不会在怪罪我把她的联系方式透漏给小蕾呢?可明明她看到我很是热切打听小蕾的事,难道我竟会错意了?心里思来想去,回道:“我会和她说的。” 袁心仿佛等的就是这句话,飞快回一条,“嗯,早些休息,改天联系。” 我越发睡不着,在床上翻了几翻,觉得口渴难忍,决定起床找水。 路过书房灯光顺着门缝透出一线光影,我随手一推门便开了,探个头进去,正好接上殇诚看过来的视线。 我强打精神,笑着打趣,“帅哥,这么晚不睡泡在网上是在等爬墙的红杏么?” 殇诚眼里染上笑意,意有所指说:“不错,还好等到了。” 呃,我好像给自己挖个坑,还笨笨的跳进去。 “睡不着么?”殇诚眼神熠熠生辉,我傻乎乎望进去呆呆的看一会,才回过神。 “才不是,我只是口渴。”眼珠一转看到书桌上的杯子,我僵硬的拿在手里一饮而尽,唯恐表露不出我口渴的程度。 眼角余光注意到殇诚的视线一直盯着我,心跳渐渐失去常态,硬着头皮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把杯子放回去,“我去睡觉。”看也不敢再看,转身就走。 关房门那一刻我的心跳格外欢快,耳朵隐隐发热发烫,这脑子一抽一抽的犯二,怎么就把殇诚喝剩下的水那么畅快的喝下去了呢?想起他那个意有所指的笑。让我死了吧,从他对我笑的那一刻,我这行为就完全失控了。 来S市不过两日,沦陷如此彻底,值得好好反思一场。 睡梦中,手机铃声响起,我睁不开眼手在枕边摸索着找到然后接听。“陈晨,那个胖子没死。” 我听得这话一个机灵坐起身,揉着发疼的眼睛,说:“好事啊,他怎么说?” “那个王八蛋,丧尽良心的东西,他不愿意谈,一定要大均坐牢。”小蕾咬牙切齿边骂边说,嗓音沙哑低沉。 “伤口疼痛难忍,在气头上说几句气话在所难免,你体谅一下。”我揉开眼睛,抬腕看一眼时间,早上七点二十。“你现在哪里?” “警察局门口,在等办案的警官。” 从昨晚开始,她一直在持续的恐惧里挣扎,声音听着说不出的疲惫。我握紧手机,低声问:“你,一个人么?” 小蕾沉默中。 “瞒不住还不如早点通知大均父母,他首先是人家儿子其次才是你的男朋友。”我委婉的劝着。 “我不敢。”小蕾又开始抽泣,“大均妈妈本来就对我有意见,若是知道我在那种地方上过班,肯定不会接受我的。” ##第四十二章 早餐时候和殇诚商量,“我想回Z城。” 殇诚眼皮都不抬,沉声问:“你回去有什么用?” 我咬着筷子,含糊着跟他商量:“面对困境时身边有一份温暖,再累都不会绝望,我想做那个陪在她身边的人。” 殇诚轻飘飘看我一眼,“他们都是有父母亲人的,这时候你出面不合适。” 我很是怅然叹口气,“你不懂的,他们情况很复杂。简单说,小蕾家里嫌弃大均穷;而大均妈妈不喜欢小蕾个性强,总觉得儿子跟她生活太委屈。” “那不正好,一拍两散,各自寻找更好的。”殇诚冷酷的说。 这是一场类似梁祝的悲剧,殇诚轻描淡写的态度是怎么回事?我义愤填膺道:“他们彼此相爱,眼里只有对方,哪还有比对方更好的选择?” 殇诚停下喝粥的动作,沉吟片刻道:“除了黑白色,还有赤橙黄绿青蓝紫,你不要说的那么绝对。何况我记得某人曾经说过,不被父母祝福的婚姻一定不会幸福。” 愕然望着他,原来在这等着我呢,我是忍心吞声承认他说的有道理还是大义凛然推翻我之前的结论?想想都不合适,乖乖闭上嘴。 殇诚明显松口气,沉默片刻,接着说:“吃完饭我去公司上班,你带小美遛弯回来把家里简单收拾一下。” 我抬眼四处看看很干净啊,就点头敷衍着说好。 一起下楼,将军依旧等在楼洞口,看到小美,欢快的跑来碰鼻子。 我是喜欢将军的,蹲下身准备去摸它的头。殇诚一把拉住我,板着脸训斥,“别人家乱摸什么?咬了你咋办?” 我笑了笑,“不会,我有个特异功能,许多小动物看到我都容易亲近。即便那些格外凶残的,也不会主动攻击。” 我这项异能是真实的,出自妈妈的口述。幼年时路都走的不稳健,跟着姑姑在门口玩,路过一条威猛的德国黑背。 一般小孩子看到黑背那张黑脸都有可能吓哭,我却踮着小脚凑到跟前去抚摸黑背的耳朵,狗站着不动任由我玩,却把我那不中用的姑姑吓得手忙脚乱扯一通。 那阵仗惊得狗转过身子,大尾巴一扫,连累我狠狠摔一跤。 妈妈从我对狗伸出爪子开始就不动声色往我身边赶,到后来从地上抱起我,整个过程她看在眼里,意识到狗没有伤人的意思。 殇诚耐着性子听我讲完故事,敛眉沉脸道:“许是你运气好呢,老虎吃饱同样不伤人,可你不能认为老虎不咬人是不是?” 我意兴阑珊将他望着,三岁一个代沟,还不足两条沟通如此困难,这沟委实深了些。 小美和将军在草地上玩的不亦乐乎,我坐在台阶上手撑着下巴昏昏欲睡。 “奇奇,慢点,该死的,你给我慢点。” 我顺着声音看过去,哈士奇就像一条犁地的老牛,弓着身子勤勤恳恳一步一个脚印拉着它的美女主人遛弯。 女孩看到我,抿嘴一笑,“早。” 我回一个笑,“早。” 哈士奇看到草地里的小美和将军,站住脚,仰着脖子一通狼嚎。 女孩摇头,“你是大型犬,给人家没法玩。” 哈士奇的高颜值深受人们喜爱,帅气呆萌性子温顺,属于无攻击性犬类。我对女孩说:“应该没事吧,放开让它撒撒欢。” 女孩迟疑片刻,蹲下身抚摸哈士奇的背,叮嘱道:“奇奇,可不许欺负小朋友啊。” 哈士奇吐着红舌头,急的哼哼唧唧。 女孩解下它的链子,哈士奇就像一阵风掠过,一转眼跑到将军跟前。一爪子下去,将军歪在一边,哈士奇用爪子按着不让将军起身。 将军拼命挣扎,往旁边一滚脱困后扑过来咬哈士奇。 哈士奇歪着头,爪子轻轻一拨,将军就歪到另一边。将军也不气馁,爬起来继续扑,哈士奇神态悠闲拨的将军东倒西歪。 我看着好玩,笑出声来。 女孩问:“你家狗因为品种是博美所以取名叫小美么?” “是,还因为它是母的,若是公的这名字也不合适。你家奇奇的名字也是因为品种来的吧?”小美也加入战局,貌似在帮将军。 “其实奇奇刚买回来时候我给它起名叫杰克,我爸觉得绕口,就给改了。这名字土的,我都喊不出口。”女孩很是遗憾,在我身边坐下。 “奇奇挺好,喊起来很顺口。”我随口安慰。 “你说话的口音不是S市的人,你在这边是做生意还是工作?”女孩好奇地问。 “来找朋友玩。” “哦,过年不回去了吧,我们这里春节花会很热闹的。”女孩两眼亮晶晶的说。 我不好意思笑了笑,“这几天就回去,怕赶上春运就惨了。” “那你明年还来么?” 这女孩好奇心太重,赶得上打破砂锅问到底的节奏。“不知道,看情况吧。”原本计划开春和小蕾一起应聘的,现在计划赶不上变化,一切都是未知。 最大的未知在殇诚这里,我清楚的知道,即便人回去心也在他这里。 “哎,谁家的狗,把我家将军毛毛都弄脏了。” 我和女孩对看一眼,双双站起来,将军的主人眼睛男站在草地里试图隔开哈士奇。 哈士奇左挡右突抽冷子拍将军,那张小三角脸似乎带着笑意,玩味十足。 女孩看眼镜男一脸不悦,急忙喊:“奇奇,过来。” 哈士奇号称撒手没,正玩得开心,如何会听这轻描淡写的召唤? “还不赶紧过来把你家狗拉走,我家将军昨晚刚洗的澡,就被你家狗哈喇子流一身,脏死了。”眼镜男十分嫌弃的望着哈士奇。 女孩赶紧跑到草地中间,拿着狗链试图把奇奇锁起来。 奇奇顽皮,绕着人兜圈子,就是不肯束手就擒。 眼镜男冷眼看热闹,冷不丁冒出来一句,“这狗这么不听话,不如炖了。” 小美对这个炖了极为敏感,仰着脖子对眼镜男叫起来。 小美抖着嗓子叫还罢了,将军跟着也叫,眼镜男哭笑不得,指着它两只,“给你们都炖了,尤其是你将军,媳妇还没泡上主人都扔了,真没良心。” 我跟着走过去,小美站起身来求抱,我看它背上湿漉漉一片,没有理会。将军跟着小美在我身前,拼命拜拜讨好我。 眼镜男被冷落,情绪激动起来,“将军,花钱送你去宠物医院三个月,就学会拜拜,回家给你吃肉让拜一下都不肯啊。如今你跟个磕头虫一样拜个不停,太伤我的心了。” 我望着一脸挫败的眼镜男,“理解一下,毕竟女朋友重要一些。” 草地边上看热闹的人笑起来,而奇奇许是怜惜主人追的辛苦,终于安分趴下身子让女孩把它锁起来。 女孩扬手道别,“回家吃饭去。” “好,晚上见。”一早一晚规律遛狗的就这几个人,来来回回人的脸混熟,狗也熟悉起来。 我对眼镜男说:“看好你家将军,我这几次下楼它都在楼洞前守着,万一丢了怎么办?” “看不住,这小子滑溜着呢,早上开门取个牛奶,它就跑了。”眼镜男很是无奈叹口气,“这样,你把将军带走吧,热乎劲过了我再把它带回来。” 我倒是无所谓,只是想起殇诚那张脸,只能拒绝。“不行,家里养两只太闹,何况我也怕养不好。” 眼镜男皱眉,不高兴的说:“不就是嫌弃我们家将军血统不纯么?根据优生学原理,混血儿更聪明健康。” 我赞同的说:“是,所以我不反对它们一起玩。至于带回家养,肯定不方便,走了,我们也回家。”说完招呼小美转身就走。 没想到将军情根深种,在主人面前毫不收敛,跟着我们一路小跑。我停下脚步,它摇着尾巴一脸殷勤望着我。 滴溜溜宝石一样的眼睛格外楚楚可怜,“给你家将军带回去啊。” 眼镜男没办法,走过来给将军系上狗链。 回到家,想起早上殇诚交代的任务,拿起抹布四处检查。窗明几净,哪需要我动手呢?私心猜度,他要上班看着我日子悠闲着心里不平衡,才故意找麻烦给我。 躺在沙发上,拿出手机登录QQ。给殇诚发一朵玫瑰,试探他在不在线。 没一会,他回道:“哪来的?谁送你的?” 这人真是擅长一本正经说胡话,我歪着头想一下,回道:“你都没送,还会有谁送?” “你们年轻人才有这些个花样心思,关我什么事呢?” 这语气老气横秋实在不招人喜欢,“街上多得是送花的,那都是年轻人么?” “有年轻人,有自以为年轻的人,还有假冒的年轻人。”殇诚头头是道。 “你属于哪一种?” “我都不是,所以我没送。” “呸,没意思的人。”我嗔怒道。 “闭聊,粗鲁的人,口水喷人家一脸。”殇诚抱怨。 “我一直挺温柔的啊。” “温柔啥意思?” “让着你,迁就你,圣母一样。”我耐心解释道。 “快拉倒吧。” “你想往哪里倒啊?小墨。” “酒池肉林。马上开个小会,中午想吃什么?” “随便吧,那你忙,我去上网。” “好的,游戏归游戏,别惹事啊。” 我是有多不安分,每次上网他都会叮嘱不休。丢开手机发了一会呆,想起小蕾的事,到底心里不是滋味。 点小蕾名字回拨,好一会提示音为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我着急起来,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何况现在非常时期,她的手机怎么会无法接通?莫非昨夜一直在外面,手机没电了?或者和大均父母在一块,不方便接听? 我猜测着,心里很不安宁。 神思恍惚坐在客厅,没一会听到钥匙开门的声音,我和小美一起迎上去,“回来这么早啊。” 殇诚诧异的看我一眼,低头换鞋子,“都十二点了,早什么?不饿么?” 我涩然摇头,“没觉得饿。” “又怎么了?这小脸绷的,丢了一个亿么?” 我心里觉得好笑,又笑不出口,“我给小蕾打电话,无法接通。” 殇诚换好拖鞋,向厨房走去。边走边说道:“凡事别总往坏处想,无法接通很多种情况的,比如在电梯间。” 我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我打了好几个都是无法接通,多高的电梯一上午还走不出?” “再比如手机没电。”殇诚递给我两根丝瓜,“去皮,这个会吧。” 我略一踌躇,咬牙接过,低声说:“会。” 殇诚熟练的在厨房大展身手,等我把去皮的丝瓜交给他时。他瞪大眼,匪夷所思看着断成几节纤细柔弱的丝瓜感慨,“大象交到你手里也能改造成蚂蚁,去个皮而已,你给他做手术干嘛。” 我脸一红,诡辩道:“都是切了下锅烧,好不好看有什么关系?难道去皮漂亮的丝瓜能吃出三文鱼的味道?” 殇诚啼笑皆非,“歇着吧。”眼风留意到在厨房探头探脑的小美,说:“管好你的狗,别让它进来。” “哦,这个任务简单。”我头也不回走出厨房,拿出手机再试,依旧是无法接通。这是什么情况,我急得挠头,因为看不上小蕾弟弟行事作风,所以就没存他的号。 大均在羁押中,应该没可能联系。 我一转身回到厨房,“我明天回去吧。” 殇诚挥着铲子的手停顿片刻,随即恢复正常,“更不能回去,联系不上你回去干嘛?” “我就这一个朋友,她出事我不在身边心里会愧疚的。” “你把人家当朋友,人家拿你当什么?我没忘记第一次见到小蕾的场景,她去那上班没和你说吧。女人的友谊开始于分享秘密,止于婚姻家庭。” “她有苦衷的,我理解她。” 殇诚斜了我一眼,“你不觉得这个情况是另外一种苦衷么?如果大均父母知道事情缘由和小蕾闹起来,她会希望你在场么?” 我默了半晌,摇头,“不希望。” “所以啊,做事情仅凭一腔热血是远远不够的。要学会审时度势,进退得宜。”殇诚谆谆教诲道。 我一副受教的谦虚面孔,“嗯,知道了。” 殇诚关火,“洗手吃饭。” ##第四十三章 就这样我在S市和殇诚开始现实里的磨合,每日鸡毛蒜皮斗口,大的争执再没发生过。 我生活中很多习惯受他影响悄然改变,譬如把早上洗澡挪到晚上,减少零食摄取,不让小美上床睡觉,还有坐姿不端正等等。 殇诚呢,工作之余尽可能陪着,一杯茶两人对着即便一个字不说,也能品出百般滋味。游戏里更是形影不离,被人号称牌室神雕侠侣。 这一日更甚于一日的满足便是人生所谓的圆满,以后的日子都这样过大约就没有遗憾了。 再见到袁心是我准备去T市找花容前一天下午,殇诚开车照例把我送到西门,比前一次只多了一句琐碎的唠叨,“别喝酒。” 我笑嘻嘻应承,挥手送他离开。 因为和袁心提前电话约好的,走到她店门口,店员陪着笑脸热情招呼,道:“陈姐,你来了,我们老板在吧台等着你呢。” 我回一个笑脸,诧异地说:“你是上次接待我的小唐,记忆真好,见一次就记住我了。” 小唐一边带着我向店里走,一边客气的说:“哪里是记忆好,我们老板是外地人,轻易就没接待过熟人,你是第一个,自然印象深刻。何况,你长得还这么漂亮。” 明知道是恭维,还是忍不住心花怒放,看这小唐更顺眼了。“今天天气好,店里忙不忙啊?” “每天都差不多,顾客很稳定。”说着话小唐把我来到里间,袁心正站在形象墙旁边接电话。看到我眼睛一亮,指指吧台边的高脚凳。 我也不客气,大大方方坐下。 小唐说:“陈姐,你坐着休息,我去给你倒杯水。” 我急忙制止,“谢谢,你忙去吧,我们一会出去喝。” 小唐对我微微一笑,这才去了。 我目光悠闲四处打量,货品琳琅满足,品种繁多,衣、食、住、玩具、美容保健色色齐备,足以媲美家里宝宝的待遇。 正看得兴致盎然,袁心挂断电话走来,一脸喜色对着我打量:“今天气色不错嘛,小日子过得还行?”边说边对我扯一个促狭的笑容。 我转着椅子,悠然应对,“是不错,所以珍惜我出来见你的机会吧,以后再来等于我对你翻牌子。”说完自己先乐了。 袁心打趣道:“这么如胶似漆,难舍难分嘛?” “错,因为我明天回去,借着给小美储备食物来见见你。” 袁心把手放到我肩上,“什么意思没听懂?小美在这,你回去?把狗丢给殇诚你放心?” 我撇嘴,说服殇诚同意我回去是有条件的,明年来S市工作,慢慢把生活重心向他转移。“放心啊,他对小美挺好的。不过我和他说了,如果他搞不定可以来请教你。” 袁心很是钦佩看着我,“厉害,我是想象不出他带狗的画面。” 跟我想的一样,只不过我想的更具体,想不出殇诚铲屎的画面。忍不住卟哧一笑,“走吧,大美女,出去嗨皮。”说完站起身,一脸跃跃欲试。 袁心情绪受到感染,从吧台拎起包,挽起我的手臂,“走,进入疯狂购物模式。” 三个小时后我们腿脚抽筋坐在必胜客喝下午茶,袁心皱眉,“陈晨,你是天秤座的吧。” 我端着柚子茶已经到唇边忍不住停顿,好奇的问:“你咋知道了?” “选择困难症,优柔寡断还龟毛的不行。”袁心不住吐槽。 我喝口茶,努力申辩道:“理解一下嘛,给第一次见面的朋友买礼物,有那么一丢丢迟疑是正常的,你就不要吹毛求疵了好不好?” “一丢丢?你说话一向这么谦虚吗?最开始你说要买礼物我给的建议就是化妆品你怎么说的?” 我好脾气的望着她,无声祈求她冷静不要再抱怨。 “你说没见本人,肤质不清楚,还是买包什么的实用。结果看了半个城的包你一个都看不上,最后来一句还是选化妆品,我们更专业。” “结果又跑了另外半城的专柜,你不是嫌粉底不够细就是嫌水酒精含量高,好容易看中一款,你又嫌弃包装太花哨,不够档次。我算是看明白了,你不是要购物,你就铁了心找茬。” 这话明显是冤枉,票都定好去找花容,礼物肯定要置办妥当的。不过看她怨气太深,我就不为自己辩解,“袁姐,喝茶,还有点时间我们一会去礼品店看看……” 袁心斜我一眼,不耐烦的打断我的话,说:“大小姐,你自便,我想多活两年就不奉陪了。” 顶着袁心针扎似的眼神,我小声嗫嚅:“你倒说说看什么运动能让你延年益寿?” 袁心顿时无奈,哭笑不得说:“殇诚栽到你手上,也真够霉的。” 我不服气正要开口反驳,手机响了,我看一眼来电显示,嘴里叨叨,“这小子属曹操的,一说就到。” “殇诚?”袁心问道。 我给她一个OK的手势,接通电话。 “在哪?东西买好没?” “没,看来看去没有满意的。你呢,忙完了么?” “嗯,基本结束,其余交给助理处理。你在哪,我去接你。” 我看一眼袁心,说:“繁华地段不好停车,你在袁姐店附近等一会,我们马上回去。” 殇诚低笑一声,“好。” 挂断电话,我一把拉起袁心,“走,去把那套花哨的买走,老子决定就它了。” 买好东西匆匆打车往回赶,殇诚脾气急,最不耐烦等人,我要尽快往回赶。 袁心看我焦急,一肚子怨气反倒消失,眸光一闪轻飘飘打趣道:“只听说过妻管严,万没想到还有夫管严这回事。你这小脸绷的可真够严肃的,殇诚发起脾气很凶么?” 我宠辱不惊将她望着,“静水流深懂不懂?昔日韩信受胯下之辱你能说他怕那几个小混混么?” 袁心瞠目结舌,“听不懂你在诡辩什么?” 我面上微微一笑,心说我也不懂,本来就是忽悠的。 紧赶慢赶总算在殇诚来之前赶到袁心店里,来不及喘口气,逼命一样让袁心照着单子给我取货品。 袁心一手拿着单子对照着取东西,一边问,“有一款香波不错,洗完味道清淡,可有效遮盖宠物身上的腥味,要不要试试?” “等我来了再说,我可不奢望殇诚亲自给小美洗澡。”我推辞道。 “也是,他更乐意给你洗。” 我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咳了好一会说:“难怪宝玉说女人嫁了人就像明珠蒙尘,这一肚子的龌龊都是哪来的?” 袁心也不恼,淡淡笑着说:“你可别嫁人,免得和我一样。” 说着话听到小唐的声音,“陈姐刚回来不久,在里面等着你呢。” 殇诚来了么?我心里一惊从包里拿出手机,还好他没打电话。我站起身迎上去,诧异地问:“你怎么来了?” 袁心在我身后,笑吟吟道:“这丫头会不会说话,人家怎么就不能来了?” 殇诚两眼发亮望着我,端模端样打量几眼,嘴角带笑说:“怕你买东西太多不好拿,来帮忙的。” 袁心见缝插针的功力非同一般,“真够体贴的。” 我脸一红,转身对袁心嚷嚷,“你快闭嘴吧,手慢嘴快的家伙最遭人嫌弃。” 袁心佯装生气,冷着脸说:“就算被嫌弃也轮不到你来嫌弃。” 殇诚看我站着无所适从的样子,唇角噙笑解围道:“她害羞,所以语无伦次。” 袁心嗤笑一声,把一大包东西递给殇诚,“这丫头一直这样,脸嫩的很。” 殇诚接过,客气的询问:“有没有时间一起吃个晚餐?” 袁心摇头轻笑,“我是那么没有眼力见的,她明天要走,我就不碍眼了。” 我红着脸瞪她一眼,十足警告的意味,“算账。” 结了账,袁心把我们送到门口,对我说:“你明天走我也没时间送你,明年早点来我给你接风。” “好,那我们回去了,明年见。”我对袁心招招手,揽着殇诚的手臂相携离开。 大凡情侣独处,总有些特殊的小习惯,登不得大雅之堂,但对感情加深是很有助益的。 从那次我把手放到殇诚脖颈间取暖,就再没坐过副驾驶的位置。每次两人独处时候,都把身子挂在他身后,手放进他衣领,贴在他耳边喁喁细谈,那种感觉很亲近。 殇诚挑剔过我无数小习惯,唯独对这桩纵容着。我奇怪的很,明明他怕痒怕得不行,每次初初放进去都引得他浑身僵硬下意识缩脖子。 我心里觉得奇怪,但他既然不反对,我自乐在其中。 “今天有点晚,也没买菜,在外面对凑一顿吧。”殇诚看我一眼,商量道。 我挑眉,皮笑肉不笑揶揄,“大厨终于开始罢工了。” 殇诚好脾气的承认,“嗯,想吃牛排还是火锅?” “随便,也不饿,和袁心喝下午茶的时候吃了两块鸡肉。”我盯着他的侧脸,随口说。 “那就牛排吧,我想见识一下炸酱面的吃法。”说到后面,想起什么似的笑起来。 我喜欢殇诚,是从游戏到现实里的,长相方面没有挑剔。当然要说完全没有期待也是骗人,起码身高那项是底线,所幸他没让我失望。 这时候看到他缓缓一笑,眉若点漆眼似弯月说不出的魅惑动人。我狠狠怦然心动一番,感慨到难怪人们常说情人眼里出西施。 我这边看着胡思歪想着,殇诚那边专心致志开车,光这份从容镇定就值得我学习。 等到殇诚看到我吃炸酱面的时候面色就不那么淡定了。 我的具体工序是这样的,牛排切块,拌上沙拉意粉合着红酒。嗯,颜色缤纷的一份,我看着胃口大开。 奈何服务员以及过往用餐的人都是没见识的,瞪大眼看几回还不满足,总要回头惊奇的望着。 我腹诽不断,理他们稍显无理取闹,不理那目光针扎一样不舒服。 我抬眸正想抱怨几句,冷不丁看到殇诚微微皱起的眉头,显然我这吃法也得不到他的认可。 算了,管别人如何,自己吃的开心就行。 殇诚欲言又止看着我,好半天来一句,“你这吃法我是第一次见,还真长见识。” “这话耳熟,我记得和你提起过,冷瞳也是这么评价的。不过他比你刻薄,还打个不太恰当的比喻。”我不好意思的对他漏齿一笑。 殇诚挑眉,好奇地追问道:“什么比喻?” 我咬着唇转头四处看看,人流量密集,不是公开秘密的时候。“等一会车上说。” 殇诚举起杯子喝茶,悠然道:“低声说,没关系的。” “冷瞳说比起拿面包擦盘子的,我还算优雅。” 殇诚丢下杯子,抽出纸巾咳起来。 什么从容淡定都是表象,我面不改色把牛排风味的炸酱面进行到底。 回到家,殇诚上楼牵小美,我在楼下等着。吃的有点撑,遛狗的时候顺便消食。 冬天气候湿冷,就连月光也格外清凉。我仰头看一会天,想起千里之外的家人,姨妈又打过一回电话,大意就是有她撑腰,这个年一定要回家。 回是要回的,只是家在哪里?赵倩已经把那个家收拾的没有一丝我和妈妈生活过的影子,赵宣燃两口出入都比我自在的多,这回去不是自取其辱么? 可不回去又不行,亲人邻居怎么看?赵倩又是那种满嘴跑火车的,我的名声估摸着也被她败坏的差不多了。苦笑一声,自我安慰道幸好找个外地人,不然这一打听,我这不忠不孝不仁不义响当当的名头谁家敢要呢? 手机铃声响起,我从兜里掏出来,来电显示是花容。“姐姐,还没休息呢?” “嗯,晨,确定明天的车么?几点到?”花容的声音甜美亲切,听不出一丝实际年龄的痕迹。 “是的,明晚八点半到T城东火车站。对,就这一趟车。”说着话殇诚带小美一起下来,小美很是热情往我身上跳。 “你把车次发过来,我要确定一下,到时候我和你哥去接你。” “好的,姐姐早点休息,明晚见。”挂断电话,我一个闪身躲到殇诚身后,小美绕着圈子追,很有眼色避开和殇诚的接触。 它心里清楚殇诚不够爱它。 我也清楚,所以有些发愁,“明天我都要走了,你们还是这个样子,我怎么放心?” “我会带好它的。”殇诚正色保证。 ##第四十四章 所有的离别都是为了更好的相逢,我和殇诚都是豁达的人。他隔着拥挤的人群对我挥手告别,我做一副勇敢的样子随着人流走几步,再回头看已经不见他踪影。 心情陡然复杂起来,这小子必定见惯风月,所以做不出伤风悲秋的离别愁绪。意识到这一点,我很惆怅,因为本人很舍不得他。他做出一副潇洒派头,让我很不是滋味。 这情绪直到我找到座位坐下都不能释怀,心情不舒畅脸上也带着点不开怀的神色。邻座男子几次三番欲言又止望着我,我垂头只做未知。 年关将近,回乡的人多带着的行李更多,列车过道太多狭窄,显得拥挤不堪。 这时有个长发飘飘的美丽少女右手拉着一个拉杆箱,左手臂间挽着硕大的粉色皮包站到和我一排男子的身边,“让开,这是我的座位。”唯恐男子不信,趾高气昂的掏出票在男子眼前晃一下。 我侧过脸好奇地观望,等着看男子的反应。没料到那男子目光转向我,对视间和气的说:“小姐,你坐的是我的位置。” 我不可置信拿出票对照,男子探头看一眼,好心提醒道:“你座位在背后。” 我红着脸起身,边拿东西边说:“不好意思啊,没注意看错了。”心里懊恼的不行,估计这男的早就意识到我坐错,有心提醒奈何我自作多情以为他想搭讪才故意不理。 真丢脸!都怪殇诚,闹得我神思恍惚出丑,这笔账记到他身上。 列车快速行驶,窗外的风景如倒翻的书页千篇一律,处处草木枯黄,一览无余十分的无趣。偶然路过几处丘陵,看到几棵枝干粗大光秃秃的树木,默默杵着,显得沉闷碍眼。 百无聊赖,我拿出手机翻看电子书,只一会眼皮发涩,昏昏欲睡。我一向顺心而为,顺势趴到桌上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被一个尖利的声音吵醒,脑子清醒的时候身子还麻木着。 只能趴着不动,耳听一个女子的声音,十分咄咄逼人的语气:“该死的,你破包压着我电脑了,赶紧给我拿开。” 随后是一个男子的声音,好声好气地说:“对不起,我不知道你这包里是电脑。电脑是贵重物品不能挤压,你怎么不给放到行李架上,更安全不是么?” 照理女的得一句对不起就该偃旗息鼓的,可是她气性大,“姑奶奶想放哪里就放那里,你管得着么?” 和谐社会,像这种素质的委实不多见,我硬撑着僵硬的身子扭过头,争执的双方正是我坐错位置的一男一女。 男的气红了脸,“你这人怎么说话的?” 漂亮的女孩脸若寒霜,“把你的破包拿开就好,唠唠叨叨说谁呢?我是你说教的人?也不打量自己那窝窝囊囊的样。” 车厢里的人看不下去了,对过的大姐说:“姑娘你这话说的过了,出门在外的,何必出口伤人?” 女孩轻蔑的挑眉,“我不认识你,我跟别人吵你插什么嘴?你这种为陌生男子出头的女人深刻阐述丑人多作怪这句话的真意,你这么贱你老公知道么?” 我目瞪口呆将她望着。 车厢里七嘴八舌指责她的声音越来越多,那女孩沉着应战,一个挑多个嘴巴上硬是没吃亏。 大姐气急,抓起桌上盛垃圾的盘子扬到那女孩身上,女孩尖叫着扑上去厮打。 文斗演变成武斗,乘务员匆匆赶来制止那场闹剧。 被拉开的女孩显然在武斗上吃亏,头发凌乱,脸上也被扇了巴掌,犹在不住口骂骂咧咧。 大姐怒道:“家里大人都死绝,靠着墙根长大的孩子也不像你这样没家教。你们家生出你这样的孩子,真是灾难。” 乘务员板着脸,训斥道:“丢人不,多大的人还打架,都闭嘴吧。” “你他么说谁没家教?我着急回家买不到高铁票才跟你们这群没素质的难民挤火车,我长这么大就没受过这种气。我告诉你,今天这事没完……” “没完你想咋着?想坐的舒舒服服的,坐高铁会行?起码学人家刘涛买个私人飞机。” 女孩又是吵又是打折腾的很费精神,这会气力衰竭不是自尊心撑着估计都要当众流泪。我看的心里不忍,说:“你和我换换位置吧,这里清静些。” 女孩红着眼看我一回,说:“我东西多搬来搬去不方便。” 她旁边的男子急忙说:“我跟你换吧。”一副急匆匆要摆脱是非之地的样子。 女孩鄙夷的看着他,不再说话。 列车员看事态控制的好,放心走开。 换好位置,我从包里取出两块巧克力,对一脸颓然的女孩说:“有效缓解心情的利器,要不要来一块?” 女孩刚强的脸柔和下来,伸手拿过一块,说:“谢谢。”撕开包装,放到嘴里,问:“你去哪里?” “T市,你呢?” “我也是。”她打量我一眼,“你去探亲么?” 探亲?我想起花容,笑了笑点头说:“也算吧。”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也算?”女孩好奇地问。 我歪着头想了想,“其实是去见网友?” “去,多少见网友上当受骗的,你都不看新闻?”女孩听完下意识反对,“我陪你吧,若是个不靠谱的有我在,他也不敢为非作歹不是?” 对面大姐嗤笑,“谁能比你还不靠谱?” 女孩怒瞪一眼过去,又想发飙。我扯她袖子一把,低声劝道:“好汉不吃眼前亏,你都吃过亏了还不长记性?” 女孩瞥我一眼,神色 狼狈低下头,嗫嚅说:“我是和男朋友吵架心情不好才失态的,平常我并不是这个样子。” “知道,看得出来。”一块巧克力吃完,香浓的口感很是让人意犹未尽,我又去翻包,“要不要再来一块?” “好,我这里有牛肉干你要不要?” 就这样从分享美食开始,我和林曳的话题越来越广。她说起工作、男友,我说和花容相识相交的过程。 林曳一脸艳羡望着我,“哎,想不到网络上还有你们这种神奇的存在,我连最简单的斗地主都不会呢。” 我不置可否,“现实里交往和网络上其实都一样,一看缘分二看品行,网上也有许多冤家,一见面吵闹不休呢。只是啊,网上的人比现实里的人多一层遮羞布,行为相对夸张,多理解才好。” 说到行为夸张,还真有一个极致的,ID叫天王。天天在大厅叫嚣,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嚣张模样,很是吸人眼球。 我曾和冷瞳私下讨论过这人,现实该是何等骄狂不可一世。没料到没多久,这人按捺不住寂寞,只身参加擂台赛显出原形。 他长相偏于清风那样木讷呆滞型,丢在人群半分都不显眼。参加的选手都是自带搭档,天王这样孤身前往的还数第一例,组委会很为难,大老远跑来拒之门外不妥,就提议他约搭档再来。 天王门口转一圈,正好看到一个牌手带家属前来,就借了家属仓促应战,结果自然惨不忍睹。那是天王唯一一次露面,恰巧被我撞上,落下口实。每每他挑衅,我只要开口报上家属ID他立刻逃之夭夭。 后来认识殇诚,无意中探讨此人,殇诚说现实越压抑,网上越张狂,这是一种病态的发泄。 枯燥的旅程因为结识个新朋友,变得精彩,时间不知不觉过去,马上就要到T市。 林曳说:“真不需要我陪你啊。” 我摇头,“是个很靠谱的大姐,虽然第一次见面,但是感觉不差,没事的。” “那我们换一下手机号,我安顿下来找你玩。” 交换过手机号,加上微信好友,我随口说:“我还要回老家过年,所以在T市待不了几天。萍水相逢也是缘分,有机会一起玩。”我对她伸出右手。 林曳一把抱住我,在我耳边说:“现在谁还握手那么老土。” 拥抱片刻放开,我们相视一笑,列车到站,人们蜂拥而出。 林曳走出车厢,四处打量,眼含喜悦道:“我回来了。” 我跟着走出去,只觉阴风阵阵,缩了缩脖子,道一声,“好冷。”可能在外面没有归属感的关系,在陌生的地方下车总觉得浑身冰冷,忍不住身子打颤。 林曳斜看我一眼,“穿的也不少,怎么会冷?”边说边松开拉杆箱,取脖子上的围巾。 “不要,我最不耐烦围巾手套什么的,不自在。”我连忙制止。 走过长长的通道,来到出站口,外面密密麻麻许多人,我的心紧张起来。花容说她穿的是浅灰色的大衣,我能不能从人群中一眼把她认出来。 更没料到的是我刚走出去,就有一家三口三张笑脸对我挥手。我略一辨认,娇小的中年妇人正是灰色的大衣。没错,她应该就是花容,黑色的卷发脸小小的,弯起的眼角如一弯新月,把一张脸装扮的格外端庄贵气。 站在花容两侧的应该是老公和女儿,刘璇的长相更像爸爸,圆圆的脸英气的眉,明亮的大眼闪烁着自信慧黠的光芒。刘哥是个老好人的长相,温和亲善,观之和蔼可亲。 这一家人在人群里很惹人注目,对我一挥手,身边的林曳感觉到了,目光一扫,我对她点点头。她轻声对我说:“再会。”放心的离开。 刚一靠近,刘哥上前接走我手上的行李,花容挽着我的手,盯着我的脸连声说:“晨,真是个大娃娃,我们璇远远看着都说这个姐姐应该是你。果然就是呢,你说都没见过,怎么就一眼认出来的。这不是缘分是什么?饿了吧,快走,姐姐带你吃饭。” 我一向嘴巴笨,只是抿着嘴笑,偶然搭几句,极少主动开口。 坐上车一路来到酒店,这是一处坐落在市中心繁华地带装饰豪华气派的酒店。跟着服务员来到二楼优雅舒适的包厢,看到外面大厅就餐的人络绎不绝,显然花容对如何接待我精心做了安排。 聊了一会,我很快找到网上聊天的亲切感,自如的交谈。刘哥和刘璇也是容易亲近的,一会气氛就和乐融融,跟认识许久的朋友相处差不多。 刘璇说:“我们都支持妈妈多认识结交朋友,她一个人在家,怕她抑郁呢?姐姐你来,我和爸爸都很开心。” 花容笑着说:“宝贝,陈晨喊我姐姐,她再年轻你也得喊阿姨。” 刘璇不乐意了,撅着嘴说:“那不行,我喊不出口,都把姐姐叫老了,是不是爸爸?” 刘哥笑容满面,“是,你喜欢喊什么都行。”说着话对花容说:“老婆,晨就是个娃娃,你别较真了。” 我笑不可抑,拿起勺子喝粥,不动声色打量花容和刘哥的互动。 花容个子娇小,声音娇媚动人,不光在老公面前撒娇,偶然还会在刘璇面前嗔几句。她是深受岁月厚待的女人,优雅美丽中透着天真,幸福的女人就该是这个模样。 一顿饭吃饭,花容抓着我的手不放,对刘哥说:“让晨跟我们回家吧,一个人住酒店怪没意思的。” 刘哥和蔼一笑,说:“好啊,明天我和璇上班,你们姐俩互相陪着说话方便。” 当时我唯恐生活习惯不同,不自在,看花容一脸恳求勉强应了。回到家,我才是惊呆了。 第一眼看到花容就觉得她衣着打扮贵不可言,只是没想到贵到这种程度。她的家装饰的富丽堂皇,处处设计精巧,自不多说。腕表首饰都放在客厅衣柜旁边显眼的位置,我看在眼里暗暗心惊,她对人都是这样毫不设防的么?这样的家真的适合带首次见面的朋友回来么? 我这边不安着,那边花容已经烧水泡上茶,茶几上堆满各色零食。我再看一眼,很眼熟,笑着问刘璇,“你也爱吃这些啊。” 刘璇摇头,“这些都是妈妈给你准备的,我基本不吃零食的。” 我汗颜,这份喜爱表现的如此直接,我怎么承受得起? ##第四十五章 我这惊喜莫名混合着不真实的情绪直到躺到床上还是不能缓解,和花容聊天,她几次三番约我见面。凭着身为女子的直觉,知道会是一场一见如故不错的约会。 只是美满和谐到这种程度,着实没有想过。 在酒店吃饭利用上洗手间的空隙给殇诚发了平安到达的消息,这会夜深人静他在做什么呢? 登录QQ,殇诚头像是黑的,不会吧,睡得这么早。 平常玩个游戏都要苦口婆心交代不要惹事,出远门见素昧平生的网友他居然如此放心,可见对我的关心有限且虚假。 我心情陡然低落,恨恨丢开手机。好吧,他不理我,我又何必惦记他。 微信提示音响起,我心漏跳半拍,翻身一把抓起手机,急急打开。叹口气,来自轻舞飞扬,原来是林曳,“休息没?” 我实话实说回道:“躺着了,还没睡着。你呢,到家了吧。” “都几点了,肯定在家啊,看接你那一家三口热情模样,说是第一回见面谁信呢。” “实话说,我云里雾里也懵着呢。”我想了想,又加一句,“嘿嘿,我人品好,自然运道好。” “小样,你就嘚瑟吧,明天有啥安排?” “女人的项目还不就是逛街嘛,你呢?”客厅热聊,我们讨论的话题一直围绕着美食。花容知道我爱吃,他们一家三口早就选定几个地方准备带着我一一品尝。 “在家陪老妈,我后天可以溜出来找你玩,你把地址发来我去拜访。” 看到这句话第一反应就觉得不合适,想起花容那些贵重的首饰开放式的陈列方式,肯定不方便啊。“不好,我本就是客人身份,再约你不论对花容对你都尴尬不是?我们都爱吃巧克力,就约在甜品屋咋样?” “好,后天联系,早点休息,么么哒。” “嗯,晚安。”我不死心又登一次QQ,殇诚头像依旧是黑的。 看看时间,深夜十一点十分,往常这个时间的确是休息时间,可今天能跟往常比么?我又是气愤又觉委屈,有心打电话骂他一顿,想想太幼稚,把被子往上一拉,蒙头努力睡觉。 一梦醒来天已大亮,我刚推开卧室的门,花容就在楼下喊:“晨,你起床了么?” “是的姐姐,你起得好早。” “还早啊,你这懒虫,现在都十点了。你哥和刘璇都去上班,就咱俩在家,赶紧洗洗下来吃饭。”花容嗔道。 只听说话没见人,我好奇的探头看向楼下,花容在上网,一边盯着电脑屏幕一边说话。“大早上都玩游戏,你这网瘾中年。” 花容转头笑吟吟看我一眼,又转向电脑,“璇说我网瘾老年。” 我洗漱完毕一身清爽下楼,花容已经离开电脑,坐在餐桌前等着了。 我刚坐下,花容递过来一个花卷,说:“早饭是你哥做下的,我不太会煮饭。年轻时候我是单位广播员,下班时间正好是你哥的上班时间,所以家里饭都是他烧。” 我接过开吃,捧场地说:“姐姐好福气。” 花容扬眉,笑容明媚,“哎,快和姐姐说说你和殇诚咋样?他对你好不好?昨晚你哥刘璇都在,怕你不好意思我忍着不敢问,憋的很辛苦。” 我皱起眉,故作不在意冷淡的说:“就那样,他有些大男子主义,管的宽心还不够细,比起我哥差远了。” “心不够细么?还可以吧,昨晚火车到站前还特意给我打电话确认呢。我告诉他我们已经等在车站,他才客气几句挂断电话的。这不,早上看到我在牌室,坐我对家打牌,刚刚还说起你来。” 我心口一震,目光炯炯盯着花容,追问:“说我什么?” 花容久经世故,嫌弃的瞥我一眼,嗔道:“夸你呗,听那口气对你是很满意的。” 我的脸在花容的目光下一点点发热,努力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吃饭。 花容柔柔一笑,道:“听声音殇诚是个有礼貌的,给我看看他照片,姐姐给你把把关。” 我拿出手机,翻出他的照片递过去,略带遗憾表示,“不是帅哥。” 花容好一阵打量,反驳道:“这相貌堂堂长得已经顶好了,尤其鼻子挺嘴巴阔,是个有福气的。” 我扑哧一声笑出来,“蛤蟆嘴巴也阔,有福气么?” 花容伸手轻轻拍我肩膀一下,笑着说:“这丫头真爱胡说八道。” 我但笑不语,花容夸他我与有荣焉,心底自然开心。 花容笑容一敛,踌躇着开口道:“没见你时候看你们总在游戏里争执,我总想着你来这边我一定得劝劝你。以前我和你哥一起打牌,可能因为关系亲近,分外不担待。一次他打错牌给我气的胸口疼,我就使用会员特权把他踢走了。” 说到这里花容轻轻一叹,脸上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懊悔,“踢完我就后悔,赶紧下游戏躲着,你哥打电话我也不好意思接。想着过一晚上他气消了我再给他解释,没想到他连夜开车回家。” “就为了问我一句,老婆,我们夫妻这么多年从来没吵过架,你怎么就舍得踢我呢?这话问得我哑口无言,从此我们再也没有一起打过牌。” 说完花容意味深长看着我,斟酌着又说:“你年轻气盛,殇诚是成名高手,你们在牌室太过引人注目,一举一动都有人看着。男人骄傲好强渴望得到尊重,你就要满足他,只有懂得进退维护自己男人面子的女人,才会获得男人真心的疼爱。” 我沉吟片刻,反思以前的所作所为,确实是殇诚更维护我一些。 他判断失误出错牌,旁观有人指责,我一般都选择落井下石。而殇诚,只要有人质疑我,总会第一时间护着,不管陌生人也好,他的朋友也罢,决不许他人指责第二句。 想到这里我不好意思笑笑,“谢谢姐姐提醒,以后我会注意的。” 花容好似松了一口气,催促道:“赶紧吃饭,吃完姐姐带你出去玩。” 我和花容出门的时候我大约看一下时间,中午十一点。T市气温低,纵然阳光晃眼,可照到身上没有丝毫温度。冷风一吹,冰寒入骨,我有心敲一敲退堂鼓,奈何花容殷勤的让人无从拒绝。 车水马龙的街,鳞次节比的店铺, 琳琅满目的饰品,眼花缭花的试穿,待两人四只手不知不觉拿满的时候,我艰难抬腕看时间,下午四点半。 我双腿沉重如灌铅一般举步维艰,颓然望着身边两眼放光身手矫健的花容。心里感慨难道最近锻炼少,战斗力低于一个年过半百的娇小女人实在太丢面子。 直到和翘班与我们会合的刘璇坐在餐厅吃饭,聊天时候才恍然大悟,不是我不中用,是花容太彪悍。 刘璇吐槽道:“和妈妈出国旅游,逛景点时候她都会装死,没走几步就累的不行,总在入口处找个清静地方等着。逛那些免税商店,腰不酸腿也不疼,逛一天都没问题。我妈妈,就是典型购物狂。” 花容也不恼,笑吟吟看着女儿,一脸骄傲。 花容家中气氛极好,她是被老公和女儿双双宠着的。在家里端茶倒水这些都是喊老公完成,打果汁之类细致的活都是央求刘璇,娇声娇气的态度刘哥很享受,刘璇偶然会板着脸训斥,会不会好好说话? 我看在眼里笑在心里,回忆起曾看过的一部电影,撒娇女人最好命。花容这日常生活,可不就是现实版的嘛。 吃过晚餐回到家,刘哥已经下班在家候着。我们拎着大包小包进门,他一脸开怀迎上去,对花容甜甜蜜蜜说:“老婆辛苦。” 刘璇撇嘴,“是够辛苦的。老爸,估计把你工资卡刷爆了。” “老公赚钱老婆花,天经地义。”刘哥好脾气的说。 “就是,等有小毅把工资卡交给你的那一天,你们就修成正果了。”花容得意洋洋说。 刘璇把购物袋丢到地板上,一把抱着爸爸的脖子,半撒娇半哀怨的喊:“爸爸,我们赚的钱不够花怎么办?” 刘哥笑的见眉不见眼,抱住女儿,疼爱地说:“也刷爸爸的。” 我一脸艳羡看着这一切,这才是亲密无间的一家人。 反观我们家,妈妈天生敏感拥有小女人爱唠叨的毛病,爸爸脾气火爆,两人沟通困难除了吵就是冷战,少有和谐日子。性格决定命运,石头和鸡蛋外貌再相配,终其一生也得不到一个真心的拥抱。 花容换好睡衣一脸抖擞坐在电脑旁,“晨,快来教教我,最好把我打造成和你一样的绝顶女高手。” 刘璇靠在沙发上玩手机,闻言抬眼看向花容,“可拉倒吧,不说别的,就这记忆力怎么和我姐比?” 花容辩解道:“学会晨那些信号配合,加上合理布局,记忆力根本就不重要。是不是,陈晨?” 我笑着点头,顺从的说:“是。” 正巧看到殇诚在牌室,我说:“姐姐,你邀请他。” 花容摆手,“我可不敢喊他。” 我从花容手里拿过鼠标,边邀请边说:“有什么不敢的?不是说上午还打了?” “我坐着他主动跑来跟我对家的,我自己打得不好,看到高手在从不敢往上凑。” “哦,他算什么高手,以后他在你只管坐,他敢说一句试试。”说着话,殇诚受邀坐到花容对家。 花容客气的点咖啡的图标送过去,殇诚回一朵玫瑰,说:“麻烦你了。” 花容看我一眼,敲字,“不麻烦,我们都很喜欢她。” “胖丫爱吃爱睡唯一的优点就是不闹腾,养着省心。” 花容又看我一眼,我恨恨的摸出手机,登上QQ,“找不自在么?你这么挑衅真的好么?典型没事找抽型。” “嗯,求鞭挞。” “小美乖不乖?有没有带它出去遛弯?还有一定要有公德心,它拉完记得铲屎。”小区环境很好,许多人家养狗,极少看见狗屎什么的,居民素质都比较高。 “你最想问就是这句吧,放心,我都会做。你不在小美很乖,这会早早就进狗窝待着,不闹也不跑我很满意。” 博美是那种归属感很强的狗,即便一家人养它一只,它也会为自己找个主人,唯一的主人。它不吵不闹是在想我吧,哎,我也很想它。 牌局开始,我在边上指挥花容出牌,她有时会听有时又想尝试自己的打法。这是个好现象,有独立思维才有塑造的可能,提线木偶听话,但牌局千变万化,不知变通永远不会进步。 又是一副牌,我的意见和花容的想法相左,我再次闭嘴看她处理。很不幸,被扣到底牌,创造一个三百分的高分,花容懊悔的不行。 我安慰道:“下分牌不要怕丢牌权,要的是最后控制。这牌按我的思路跨庄是肯定的,你想拼也有拼的道理,都不叫错。” 敌家扣底得了便宜还卖乖,挑衅道:“被扣成狗了,那么好的牌打的是个啥玩意?你这水平也就是打打傻瓜牌,稍有点难度的就傻了吧。” 我在边上看着气的不行,有心想敲字骂他一顿,花容握紧鼠标不丢,“别惹事,让他说几句又不少块肉,本来就是我打得不好。” 殇诚慢悠悠开口,“特殊牌型有什么可说的,下分被扣底怎么了?天天有车祸,难道你出门还不敢开车?” 敌家说:“你这对门挺有义气,牌打成这样还替她说话,真有魄力。” “我对家打的很好,不信我们继续,让她逮到机会把你扣成狗。” “我记得你总和默离打牌,她是你相好吧,那花容是谁?难道也是你相好?两手都要抓,两手都很硬?” 花容看到这句气坏了,嘴里叨叨几句脏话。刘哥在客厅听得真切,说:“老婆,你让晨玩吧,玩个游戏至于生气么?” “你别说话,这家伙嘴欠,我非打跑他才行。”花容气的脸色铁青,握着鼠标的手轻轻颤抖。 “从你看问题的角度我注意到你相当狭隘无知,可能因为你还长着尾巴的缘故,我总不能和畜生计较不是?你这智商进化已经没可能了,去趟泰国吧,年龄再大些更不好处理。” ##第四十六章 游戏本没有表情,是参与游戏的人群丰富它的内容,赋予它喜怒哀乐情绪上的色彩。 众多ID就像京剧里的生旦净末丑,扮相俊美的大多温文尔雅,唱腔温婉,自带主角光环,引人追捧。 风格粗暴的多数言语粗俗举止流气,动辄恶言相向,引人反感。 更多的人目的单纯,只为游戏的娱乐性以休闲的姿态融入进来,不显山不露水,低调的存在着。 殇诚个性张扬,花容低调内敛,面对边家的挑衅做出的反应天差地别。 逼退边家后,花容退出游戏,一脸担忧对我说:“殇诚言语刻薄到恶毒,和这样的人生活是件很可怕的事情。” 我略略回想,虽然他闲事管得额外宽些,也算不到可怖的程度。心里不想为他正名,苦着脸含蓄的表示尚在忍受范围。 花容眼神深邃望着我,“不过这样也好,你这无法无天的性子,是该有人管着你。” 这话题走向瞬间扑朔迷离,刘璇表示听不懂,“妈妈,你也太善变了,我原本以为你要替姐姐担心呢。” “担心?”花容轻飘飘翻个白眼,“你知道我和她怎么认识的吗?” 说起这桩事,我很亏心,讨好的递一杯茶过去,“哎呀,过去多久的事还记得啊?” 刘璇感兴趣的凑过来,睁大眼睛,“快说说,我也正好奇呢,你胆小又清高,最不喜和生人接触,就三个闺蜜还是从小一处长大的。怎么会和陈晨姐做朋友?” 花容接过茶喝一口,不依不饶抱怨道:“她欺负我,游戏里把我打跑了还不算,追着好打呢。” 我陪着笑脸,“你师傅太不仗义,欺负完我自己跑了,给你丢那送给我欺负。若非那一出,我们也不会认识对不对?缘分就是这样,出现的形式千奇百怪,结果是好的就行。” 刘璇听完嘻嘻哈哈笑个不停,花容愠怒道:“臭丫头,笑什么?” 刘璇抬手怜爱地摸摸花容发丝,“妈妈太弱,不过以后走狗屎运,有陈晨姐护着,游戏里谁还敢欺负你。” 三个女人一台戏,我们越聊越投机,刘哥催了几次,才意犹未尽各自去睡。 冬天的夜漫长寒冷,我蜷在被子里一时无眠,拿出手机点开微信,竟看到一条来自小蕾的留言。 我眼眶一热,心想这丫头终于肯露面不潜水了。定睛一看,“琐事缠身不方便联系,欠款来日定还。” 我被琐事缠身这四个字刺激的心头烦乱,点开小蕾名字拨打电话,这次直接是关机。果真如殇诚所说,大均父母容不下她所以备受打击不愿见人么? 手机铃声突兀响起,在这寂静的夜有些刺耳,来电显示是殇诚,“接的这么快,还没睡么?”他的声音沉静内敛,低沉中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磁性。 我贴在耳边细细听着,想象他在书房一支香烟一杯清茶对着电脑的画面,棱角分明的脸冷峻中带着从容不迫的优雅自信,那神态说不出的动人。密密麻麻的思念缠上心头,忍不住轻声问:“你想我了么?” “什么?没听清楚。” 我红着脸,到底没敢重复第二遍,“还在忙吗?” “没忙,明天去合作单位参加活动,就把明天工作带回来做。” “必须今晚做完么?” “在做年终奖,十来分钟就能搞定,简单。” “不是有个统一标准,你们也不像我们单位按业绩分三六九等,麻烦一些。”往年这时候是我们最忙碌的时候,冲击年终奖额度最后一波。今年格外凄凉,四分五裂各自随风飘散。 “标准肯定有,基本都是十三薪,但表现好的适当多些。” “那应该很快的。” “嗯,主要算新员工,入职不到一年的,按月算,所以要把公式列好。” “那我就不打扰了,你弄完早点休息,晚安。” 殇诚低笑一声,“我想你了。” 我愕然,反应过来气急败坏说:“你明明听见了,真会骗人。” “那也没骗到你再说一次,胖丫,玩够了就早点回来,我和小美在家等你。” 挂断电话我恍惚一会随即沉沉睡去,还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小蕾还是明快的笑着,抱怨年终奖太少,假期太短,而大均站在一旁,羞涩地轻笑,左颊酒窝深深的,阳光又青春。 第二日花容临时有约去医院探望病人,我和林曳淘遍T市所有的街头小吃,蒸、煮、烤、涮鲜香麻辣百样滋味。等花容找过来时候,我们已经吃到闻食色变的程度,天色尚早,林曳兴致不减拉我们进一家专门制作冰淇淋的小店。 林曳对花容的态度很客气,言语讨巧,而花容远没有对我时那种亲切,礼貌周全敷衍着。我虽然神经大条,也隐隐看出不同,所以林曳当面提出要去花容家拜访的时候,我很是不知所措。 花容敛眉,态度平和缓缓说:“怕是不方便,今天我家丫头男朋友第一次上门,有外人在显然不合适。” 林曳表情瞬间僵硬,看我一眼强颜欢笑道:“是我唐突,不好意思。” 我见她神情尴尬,心里很是难为情,恨不得掏出所有安慰她一番。头脑一热,话想都不想冲口而出,“等我回Z城,你找我玩去,想住多久都没关系……”我正说的热切,眼风留意到花容狠狠剜我一眼,才意识到这话说的多不妥当。 讪讪闭上嘴,垂下头老老实实吃巧克力口味的冰淇淋,入口又涩又苦,全没有往常滋味。 花容神态自如,不慌不忙救场,“来日方长,晨在这边还要几天,大把的机会一起玩不是。” “是啊,是啊,我起码还要再留三天。”我急切的说。 林曳调整能力不错,嘴角噙一丝笑意,淡淡道:“好,改天再约。” 我如释重负叹口气,视线和林曳对上,她目光审视中带着打量,略有怪异。 我装作一无所知对她咧嘴一笑,尽显憨厚。 把林曳送上车,我和花容转身换个方向回家。花容瞪我一眼,嗔道:“还不算太笨。” 我疑惑的望着她,问:“为什么我可以?林曳不行,她是你们当地人,知根知底不是应该更亲切些么?” “我和你哥都是谨慎的,他从基层一步步提拔上来格外不容易,为了避嫌邻居之间的交往都极少。”花容看我一眼,把早上出门前给我扎的小辫往耳朵后面压一下,接着说:“你长得就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一看到你我们就觉得亲切,也说不清怎么回事。” 我恍然大悟,“哦,你们觉得我傻呗。”以前听人说一见如故,总觉得是托词,这样一看还真有这回事。 林曳长得秀气伶俐一脸聪明相,符合大多数人的审美,就连我看着也很喜欢。可在花容眼里,她却没有我合她心意。 “你哥在人前不苟言笑,很有范的,可在家里当着你的面,一点没拿架子,还跟以前一样闹。刘璇也是,独的不行,我朋友来家里打个招呼人就不见,跟你在一起聊得多投机。晨,我们家人少,亲戚也少,你就当个亲戚跟我们走动着吧。” 有多久没听到这么暖心的话,若赵倩有花容十分之一,我认她想必也认得心甘情愿。“好的,姐姐,我都听你的。” 快乐的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到必须回家的日子。姨妈打电话催了两次,叔叔也象征性的问过一次,赵倩那边没有风声,她算准了我一定会回家也就懒得和我口舌。 一大早我被花容闹醒,吃过早饭坐到试衣镜前,看她巧手翻飞给我打理头发。嗯,她这两日快速培养出一个兴趣,就是给我扎辫子。 我本来长相就偏小,被她这样打扮更显青春,有几次一块逛街,被人误认母女。 去超市大采购回来,意外的看到刘哥在家,还在厨房忙碌着。 我悠悠然晃过去,看清楚在剁饺子馅,无意识说:“哥今天没上班么?包饺子多麻烦。” 刘哥笑容亲切,“今天单位没事,就回来和你姐一起送你。明年春暖花开一定再来,我带你们去景区转转。” “好,一定来。”我笑咪咪应着,跃跃欲试伸手,说:“换我来剁一会吧。” “晨,你来,我和你说句话。”花容在楼上喊我。 “哦,来了。”我应一声。 刘哥笑着说:“馅马上好,你和你姐动作快点,下来一起包。” 我点头,转身上楼,看到楼梯口堆得东西我吓一跳,“姐,你这是搬家?” 花容神情严肃看着我,指着一袋袋排列整齐的礼品,说:“这些东西是给你爸和阿姨的,这些是你哥哥嫂子的,这是我们逛街给你选的。来,我们一起把东西提下去,跟早上去超市买的东西放在一处。” 我又是感动又觉受之有愧,连连推辞道:“姐姐以为我是千手观音么?怎么可能拿的了这许多东西,何况我哪来的哥哥嫂子,他们也值得你这样费心。” “你这孩子心眼太直,她再不好,也和你爸一处生活,多少不必外人强些。人都是这样,你先让她几分,她自然加倍对你爸好,你在外面更安心。”花容一边劝着我,一边提东西准备下楼。 我咬牙,聊天时候花容询问家里情况,我不愿多谈,就把父亲再婚的事随意说几句,内里恩怨情仇的我抱着家丑不外扬的心态什么都没说。 “真不用,姐姐你心疼我一下,真拿不动啊。”我看花容坚决,没奈何使出哀兵战术。 花容貌似好商量,妥协道:“我和你哥送你到车站,帮你办好行李托运这总行了吧。” 我顿时无奈,“姐姐不是让我惭愧嘛,来的时候两手空空,走的时候恨不得刮层皮带走,这多不好。” “谁让我是姐姐,再说了,以后姐姐年龄大赚不到钱,你带我去买好吃的。”花容亲昵地拍拍我的背,“好了,这东西是我和你哥的心意,你不要我可要恼。” 说到这里想起什么似的笑一下,接着说:“你哥才是个心细的,昨晚睡前和我商量,今天特意回来给你做饺子吃。我们这边有个说法,客人要走主人家准备饺子,寓意留脚,希望客人尽快再来的意思。” 说完拎着东西下楼,回头看我还在发呆,嗔道:“别磨磨蹭蹭的,收拾完赶紧帮你哥包饺子,他一个人干活看我们没完没了叽歪恐怕心里早就不平衡了。” 哎,事到如今我只能倚小卖小,厚颜无耻生受这份情谊了。 热热闹闹吃完饭,我们匆忙出发去车站,办理行李托运的人太多,耽误许多时间。等到花容把我送上火车,来不及把闲散的东西放好,火车就要开了。 花容一把抱住我,哑着嗓子说:“路上小心,明年早点来看姐姐。” 我毫无准备的潸然泪下,心里明明不难过的,可是莫名其妙就想流泪。一个劲的点头,嗓子被满腔酸楚堵的严严实实,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花容放开我,眼底微红,匆匆走出车厢。 火车缓缓启动,隔着玻璃我看到站台上对我不停挥手的娇小身影,眼泪流的越发畅快。 邻座依旧是个男子,依旧欲言又止望着我,我默了半晌想起什么急忙对票查座位。确认我没坐错位置略感安心,对他那副形容生出疑惑来。 他翘着腿,对我文雅一笑,挤眉弄眼间我只看清楚两排大黄牙呲出整齐的弧线,很有几分触目惊心。忙回头去包里翻出一块巧克力含在嘴里,嗯,这个牌子的巧克力虽然纯度不够,奶油含量超标,可是里面的榛子比较大,后味还是挺香的。 “美女,你是T市人么?送你上车那位是你妈妈吧,这大过年的还出门,难怪妈妈伤心成那样。”目光如电在我身上放肆的上下打量,很是让人厌烦。 这次感觉对了,果然是个搭讪的。我低头轻轻一叹,为难的说:“再舍不得也没办法,过年当然得回婆家才是正理。” ##第四十七章 火车到站已是深夜,因为行李过于庞大,不得已约姨妈家表哥接站。妈妈在世和姨妈最为亲厚,连带我和表哥关系也好于其他表兄妹,从他婚后往来渐少,后来我去Z市工作,几乎没有联系。 宁静的小站,并没有被回归的人群打破静谧,夜兀自黑暗着。突起一阵冷风,空气里流淌着新鲜的湿润,我举目四看,并没有飘雪的迹象。 记忆里我的家,这座北方小城冬天里是最爱飘雪的,亮晶晶的雪花带着诗意曼妙的舞姿飘荡在苍茫的半空中,美丽中带着优雅的从容。谢道韫的名句“未若柳絮因风起”,出处应该源于这幅画面。 因为是深夜,接站的人并不多,姨妈和表哥在稀稀拉拉的人群很是显眼。姥姥家这边基因好,舅舅姨妈个子高挑,相貌都不差。表哥婚后发福不少,显得魁梧粗壮。 姨妈看到我心里欢喜,一番打量后忍不住问东问西。 表哥立在旁边伸手想去接我手里的袋子,我闪避一下左手从兜里掏出提货单递给他,亲昵一笑,“麻烦哥哥了。” “这丫头,客气什么?”表哥李江接过单子,转身去行李托运处办理。 走几步,回头看到我和姨妈还在原处站着,皱着粗粗的眉头,满脸不耐催促道:“妈,你和陈晨先上车,这大半夜的在风口处聊什么,真好雅兴。” 姨妈擦擦眼睛,嗔怪的瞪儿子一眼,“知道,你快些去吧。陈晨坐一天车,小脸累的苍白,要早些休息呢。” 我看姨妈神情沉重,讪笑一声,道:“表哥越来越沉稳,做了爸爸果然就不同呢。” 姨妈勉强笑了笑,说:“那是,这个年纪总不好再带你上树打枣下河摸鱼。” 我想起童年旧事,扑哧一声笑出来,两眼亮晶晶对上姨妈,气氛陡然变得温馨。 李江比我大四岁,小时候最是调皮,姨妈吩咐他摘香椿,没有叶子的肯定是核桃树。姨妈买给我的小鱼,游得慢些他就哄我加些皂粉补充营养会更有生机,等到鱼翻了肚子还言之凿凿忽悠营养过剩昏迷了。 我的童年因为这个哥哥多了许多乐趣,在别人都炫耀爸爸如何妈妈如何的年纪,我炫耀最多的就是李江。奈何他行事作风古怪,每每都要害我被小朋友嘲讽一场。 姨妈轻叹一声,抓着我的手,“走,车上等,预报今晚有雪呢。这小风吹得人凉飕飕的,怪不舒服。” 我顺势托住她手臂,半扶着走路。 姨妈讶然,“你好像又长个子了。” 我调皮的抬脚露出鞋跟,“人工增高。” 坐上车,姨妈又是深深一叹,我的心跟着揪紧,头皮发麻,苦情戏终于要上演了。 “从你妈走后,我就开始发愁,你爸生病脑子不清楚,我就早早预见会有这么一天。”姨妈眼里满是愁苦望着我,“看样子赵倩把你爸的积蓄都倒腾给儿子,如今日子过不下去想把手伸到你身上来了。你是怎么想的,和姨妈说说。” 我敛眉沉目,说实话在这之前我抱的想法就是车到山前必有路,若实在没路那就逼上梁山。 把心里的想法整合一下,嘴角噙一丝冷笑,带着嘲讽的语气淡淡道:“赵倩给我两条路,一拿钱出来,二留在家里照顾爸爸。看似两条路,其实说白了只有拿钱这一条可行,爸爸的选择从来就不是我。”  “好孩子,姨妈知道你受了许多委屈。没事,都有姨妈给你做主。”姨妈把我揽进怀里,我顺势抱住她的腰,口鼻间充盈着妈妈的味道,温暖中带着干净清爽。 “姨妈,我愿意退步,可我怕那是无底洞我能力太小负担不起。爸爸虽然生病,但身体底子好,他和妈妈不一样,若照顾的好得享天年问题并不大。赵倩她把爸爸攥在手上,我可不就随她拿捏么?” 说到这里,我语声变硬,冷冷说:“我愿意拿钱送爸爸去敬老院找专人护理,也不愿把钱拿给赵倩。妈妈过世后,爸爸手里具体多少存款我不清楚,可他曾经和我提过想奥迪Q5,爸爸的性子什么样阿姨应该清楚。若没有老本,他不会舍得花这个钱的。” 阿姨恨声说:“都是赵倩母子把你爸掏空的,明天去看看吧,你姑姑叔叔那里我提前沟通过了,料想赵倩翻不出多大花。” 说着话后备箱咯噔一声响,接着后座一沉,姨妈不满的嘟囔,“你这孩子就是这大手大脚的习惯不好,在外面生活不易,多存些以备不时之需。” 我忍住打呵欠的冲动,懒懒应一声,“知道了。” 好一会李江打开车门,坐上车一边发动车子一边说:“晨,你这是把Z城的家底都搬回来了吧。” “嗯,一大半。”手机突然响起,我愕然,姨妈推我一把,我才反应过来起身去翻包。 拿到手机时候已经不响,查看来电显示,居然是殇诚。 他有个奇怪的癖好,大家都聊陌陌玩微信,他对QQ情有独钟。姨妈在旁,我不好拨电话回去,只好登录QQ。“还没睡么?我刚刚平安到家。” 殇诚回的很快,“哦,先给花容报个平安。” 我一拍脑袋,是啊,我怎么把这茬事给忘了。凌晨一点不是打电话的时段,我编辑个短信发过去,“姐姐,我已平安到家,勿念。” 信息刚发过去,瞬间收到回复,“好,那我和你哥就休息了,刚才我们还在说时间差不多该到家了。” 我面有愧色,很是不好意思,又编辑一条,“亲爱的姐姐,晚安,做个好梦。” “晚安,亲爱的。” 姨妈好奇的探过身子,凑过来看手机,“这个时间谁打电话?” 我下意识把手机收起来,随口说:“朋友。” 李江嗤笑,“男朋友?” 我脸微热,生气的抢白道:“有没有做哥哥的样子,都做爸爸的人了还这么不稳当。” “我哪有不稳当?关心妹妹的终身大事是哥哥的责任。说说吧,他是什么样的?” 姨妈诧异的看着我,“真找了?” 我语塞,努力睁大眼望着姨妈,心里在盘算能不能做到语言清晰把殇诚介绍给姨妈。踌躇片刻,从小蕾她们的反应来看,难度相当大。心思一转,含糊的说:“别人给介绍一个,在接触。” 就这一点透漏,姨妈坐不住了,兴奋的追问:“哪的人?家里是做啥的?兄弟姐妹几个?他学历怎样,做什么工作的?他今年多大?……” 我很有些头懵,是婉转的照实说呢还是面不改色撒个谎或者装死? 李江到底义气,看我为难开始解围,“妈,年轻人接触而已,你这阵势是要查家谱。若陈晨带回来一个,你又该怎样?” 我连连点头,“就是就是,刚接触,等我确定好了带回来给你把关好不好?” 聊着天没多大会就到家了,姨妈看我神情萎靡,急忙把我带到提前安排好的房间。 姨妈家属城中村,两层小楼带个小院,房间很多。 我匆忙洗漱完毕,躺到床上拿出手机,殇诚还在线。“今天咋回事,这么晚不睡?” “等你啊,你就像没尾巴鹰一样不靠谱。” “哪有?我和你说了今天回家。你这会没睡,别是有情况吧。” “嗯,你走以后员工推荐个游戏,真他么好玩。” “男员工还是女的?”我警惕的弦绷紧。 “男女都有,是个全民游戏,不过我手残,段位最低,都是他们带我。” 我想了想,问道:“里面是不是可多漂亮妹妹?” “没聊天,都是埋头打。哎,掉级了,真想把手机摔掉。你睡觉,别打扰我。” 我心情复杂起来,隐隐觉得他这个状态不妥,具体哪里不妥也说不上来。 第二日睁开眼,天已大亮,住在别人家即便亲如姨妈,也不敢太过懒散。 洗漱后下楼,院子里背对我这方向半蹲着一个穿蓝色碎花棉袄的女子在喂饭,被喂的小姑娘看到我从楼上下来,圆溜溜的眼里满是好奇。 背对我的女子听出身后动静,回过头来看清楚是我,笑着站起身,“妞妞,喊姑姑。” 我下意识开始掏口袋,摸出两个怡口莲递过去,“妞妞,要不要吃糖。” 妞妞认生躲到她妈妈身后,又经不住好奇,探着身子看。 我走两步追上去,把糖塞进她上衣口袋。 嫂子笑呵呵的说:“这丫头,平常皮实的很,今天突然知道害羞了。妞妞,快说谢谢姑姑。” 这话说完妞妞小脸更红,把脸埋进嫂子两腿 间,再不出来。 姨妈站在厨房门口招呼,“先吃饭,一会再玩。” 我应一声走进厨房,姨妈压低声音问:“赵倩知道你昨天回来么?” 我愣了片刻,说:“我和叔叔说了回来的日子。” “难怪,刚刚打电话,说趁着没过年,把该解决的都解决掉。”姨妈似有所悟,轻声说。 事到如今我没有退路,只能破釜沉舟,所以神态镇定。 原本计划今天上街给爸爸买衣服的,赵倩如此着急出乎我意料之外,只好从花容的礼品里拿出爸爸那份。想了想,又从礼品里挑出花容买给赵倩的披肩。 和姨妈一道回家,下车后我扬起脸看看铅灰色的天空,难怪觉得压抑,连天都是绷着脸的。 赵宣燃开的门,我神态自若对他点头然后走进去。迎着那一道道审视的目光,突然觉得我拿这些东西十分多余。 这阵势分明是三堂会审,这礼品像是没什么斤两投诚的贡品。 我硬着头皮,走近坐在轮椅上的爸爸。他头发应该刚修剪过,染黑的发丝显得一张脸很精神,浓黑的眉下那双眼还是很锐利,看向我时还能引起我心灵深处的惧怕。 没错,我是怕我这个爸爸的,我曾经见过他和妈妈争执,一脚把妈妈踹出房门三尺远。有很长一段时间,我看到他蒲扇一样的大手,我都会偷偷发抖。 “爸,我回来了。”我佯装轻松笑着招呼。 爸爸看我一眼,抽 动嘴角似乎想笑,眼睛一转,看向坐在身旁的赵倩。然后把脸上所有的情绪收起来,严肃的指着他对面的沙发,“坐。” 我落座之前,依次和姑姑叔叔招呼,还有三个陌生人,我也不认得,笑着看过去,成功收到三个冷钉子。 叔叔轻咳一声,起身介绍道:“这三位是你赵倩阿姨的哥哥姐姐。” 我心里哦一声,难怪。仔细看眉眼间确实有几分相似,都有一双嫉恶如仇冒着凶光的眼睛。 其中一个老太矜持开口,“我们都很忙,长话短说好不好?” 姨妈不卑不亢接一句,“清官难断家务事,你既然忙的厉害就不该参合这趟浑水。” 老太紧锁眉头,乌云压面,“有什么难断的,这丫头手里攥着他爸和她妈的共有财产,我家妹妹在你家做牛做马辛苦操持也就够了。万没有义务出力还要出钱,养他这个爸爸。” 姨妈说:“这话有道理,赵倩和他爸爸情分不够,也不是合法夫妻,于情于理没有这个义务。”姨妈顿了顿,视线里带着愤怒看向赵宣燃,“你也觉得你妈没有这个义务么?” 赵宣燃为难地看看他的姨妈舅舅,脸涨得通红,嗫嚅着说不出话。 “你这孩子比你妈还多几分人性,还没有到泯灭良知不可救药的地步。陈晨爸和你没有一点血缘,供你读书,给你娶媳妇买房子,他现在日子过得窘迫,和你是不是有直接关系?” 赵宣燃默不作声低下头。 赵倩不愿意了,叫嚣道:“那是他自己愿意的,事实婚姻也受国家保护,他出钱资助儿子天经地义。” 姨妈叹口气,又说:“是,他愿意的,我们为人父母的,都希望自己孩子过得好。可是,也不能把别人孩子往死里逼,我家陈晨,在这个家待了二十多年,还没有你儿子短短几年拿得多。” 姨妈站起身,像个斗士一样走到赵倩面前,“你如今从她爸爸这里榨不到油水,就把歪脑筋动到没有妈妈的可怜孩子身上,我给你说,休想!” ##第四十八章 姨妈游刃有余的周旋在所有人中间,我则按照约定演好一个失去妈妈孤苦无依的弱女形象。 她对赵倩母子横眉冷对,言辞刻薄;对我姑姑叔叔语重心长,强调久病床前无孝子,分析义务与责任的区别;对爸爸采用怀柔政策,用他对妈妈的夫妻之爱唤起对我的怜悯之情。 对赵倩的哥哥姐姐直接无视。数次插话被打断赵倩的姐姐终于怒了,从凳子上跳起来,拉起赵倩恶声恶气说:“走,不在他家做保姆了,跟我回家。” 赵倩依依不舍状望着我爸爸。 我虽然全程敛眉静目做乖乖女形容,但剧情推演到此处接近高 潮,我的心跟着高高吊起,乱成一团。 扪心自问,我怕输么?我怕爸爸再一次不选择我因此受伤么?其实不是的,我怕爸爸伤心,他这辈子活的辛苦,好容易和赵倩情投意合快活了几年,如今陷入这样尴尬境地,让他情何以堪? 我望着爸爸,看他艰难的把目光从赵倩身上移开,眼神游移在姑姑、叔叔、姨妈身上打转,最后和我的视线对上。 一刹那间我被他目光中的无奈和脆弱刺痛,低下头来,眼底模模糊糊出现泪影。 我的爸爸,性格强韧坚不可摧,何曾流露过这样迷茫的表情? 记得我学生生涯唯一一次被男生欺负是在高中那年,回家好哭了一通鼻子。爸爸不动声色找到那个男生,一句话没说那孩子痛哭流涕表示再也不对我出手。 嗯,我之前一直没机会被欺负,究其原因,大约是学校所处的环境离家太近,而我爸爸又太出名。 按照爸爸的安排,本来高中也会在附近读,只是我被同学蛊惑,像渴望自由分翔的小鸟迫不及待离开父母的羽翼体验生活。 赵倩终于被她姐姐带走,姑姑叔叔寒暄几句跟着告辞。 姨妈是在午饭结束后走的,表示晚饭由她做好派李江过来送,并安慰说过了初五人才市场开门大约就找的到保姆。 送走姨妈,我一脸心虚回到家,爸爸佝偻着背坐在客厅看电视。 我小心翼翼坐到他身边,看到他拿遥控器的手上星星点点布满黄褐色的老年斑。 我心酸不已,低声问:“爸爸,你是现在吃药还是等一会?” 爸爸丢开遥控器,抬手抚摸头顶,我的目光跟着他手的动作,从头顶到额头最后停留在眼睛位置。 恍惚间,耳边只听到他深深一叹,接着是“你,走开。”说的很清晰,我听的很清楚。 依言走开,去饮水机接一杯开水,然后把他的药放在手边。默默做完,我打开从前住的房间,里面堆满杂物,床上空空如也。 赵倩喊我回来,根本没安排住的地方,在她意识里,她有爸爸全部信任无论如何已经立于不败之地。却没料到关键时候爸爸沉默了,并没有表现出非她不可的模样。 她走的不甘不愿,想必弄不清楚错在哪里。 我却看得明白,爸爸愿意倾尽所有换她展颜一笑,却不能忍受她拿爸爸的窘境换取同情,她践踏爸爸的尊严刺伤他身为男人的自尊心,所以尽管他百般不舍还是毅然放弃。 这局面是我要的么?显然不是,这场斗法三败俱伤。 我在角落找个地方坐下,拿出手机和殇诚聊天。“二百五,在不在?” 大约几分钟,殇诚回道:“二百五,你来了?” “在干啥?” “准备一下,马上开会。” “开会需要准备么?不都是你说个开场员工发挥,结尾你再跳出来总结两句。”我想象一下我们老板开会流程。 “我主持基本都是我问别人答,整个会都是我一个人在说。” “哦,那是需要准备的,可是我现在想聊天,想骂人……” “胖丫,心情不好么?家里发生什么事情了?”殇诚问道。 我突然觉得需要一个能全身心依靠的肩膀,把这些处理不掉的烦恼说给他听,让他给我拿主意,帮我解决。 可是殇诚做得到么?我想起他那双睿智的眼睛,里面总闪烁着我也看不明白的东西。现在回想,那东西有可能是距离。我和他现实的交往太浅,竟对他没有一丝信心。 这么一想,聊天的兴致跟着消失,我把下巴放在膝盖,静静的开始发呆,脑袋逐渐放空。 坐了好一会,外面一直很安静,我不放心开个门缝查看,爸爸依旧在看电视,手边杯子里的水空了。 药应该也吃了吧。我犹豫片刻走出去,又接一杯水放在原来位置,轻声问:“爸,要不要去房间躺一会?” 爸爸摇头,一脸麻木盯着电视,那眼神空空的。 我的心像被针扎一样疼,迟疑一下,缓缓说:“我明天去把赵姨接回来,钱我全部给您。” 停顿片刻,忍住潮水般涌动的心酸,哑着嗓子接着说:“爸,你也要为自己将来打算,这点钱比起你之前的存款算什么?有所保留才会让人时刻惦记,不要等到一无所有才懊悔。人性都是阴暗的,有用的时候捧在手心都不够,没用只会被当做垃圾丢掉。” 爸爸侧过脸看我一眼,眉头耸动,脸上神情悲苦濒临崩溃的边缘。 他灵便的右手又去揉眼窝,嘴里含糊说:“不用,留……留不住的。” 爸爸想必也看清那是个无底洞,温情有价,而他无处充值。 姨妈不放心,打电话问爸爸情况,还劝我多些耐心。刚挂断电话,手机铃声随即响起,是殇诚。“开完会了?” “嗯,和我说说你怎么了?” 我看一眼爸爸,敷衍着说:“没事。” “语气不对,趁早坦白。” 我咬着牙,把内心深处莫名的悸动平息下来,再开口又是淡淡的语气,“真没事,你快下班了吧。” “随时可以走,不过晚上要办年会。今年办的隆重,邀请好几位合作单位的老总。应酬结束估计会很晚,你自己玩,别等我陪你。” 我苦笑,如今哪有半分心思游戏?想了想,说:“好,你少喝点酒,回去记得把小美喂好。” 挂断电话,我继续发呆,家里这一团糟的,能不能再去Z城都是未知,和殇诚的约定怕也要跟着泡汤。 未来的路一片黑暗,让我惶恐不安。 下午五点,天气阴沉的就像晚上,李江过来的时候随口叨叨:“好冷。” 我好奇探出头向外看看,“还没下雪么?” 李江放下我的行李,搓搓手,说:“有了,不过是零星小雪,看是看不清楚,偶然打到脸上会有感觉。” 李江把目光投向爸爸,恭敬的喊,“姨夫。” 爸爸冷漠的板着脸看他一眼,目光重新盯上电视。 李江不以为意,对我眨眼笑了笑,拿出一个大袋子,嘴里说:“我妈知道你不会烧菜,打包了几个熟的,你热一下就可以。嗯,这里面是饺子馅,发好的面在这里面。”一边说一边把里面的东西挨个往外拿。 我心里感激,却说不出感谢的话。 李江把东西掏完,整理着袋子,说:“姥姥说让你和你爸初二去,她今年住在大舅的小院,你还记得吧。” “嗯,知道,今天回来的匆忙也没去看看她老人家,真够失礼的。”我面露惭色,不好意思的说。 李江连连摆手,“我妈都和姥姥说过,没人怪罪你的。那好,你们吃饭我回去了。”说完提高声音,对爸爸说:“姨夫,您歇着,我走了啊。” 爸爸恍若未闻,盯着电视眼睛都没眨一下。 我唯恐他尴尬,低声解释:“连我都不理呢。” “姨夫心情不好,能理解,你在家乖乖的。”说着话突然半蹲身和我打照面。 我被唬了一跳,愣愣望着他,他屈指在我额头重重弹一下。 我抱头呼痛的时候听到他漫不经心戏谑的感慨,“还是这么弱。” 是,我一向反应比较慢,常常被他嫌弃的。 吃完晚饭,爸爸指挥我打热水服侍他洗漱,然后扶他回房休息。 他坐在床边,我帮他除掉鞋子,抬起他的腿伺候他躺到床上。 爸爸转过身,“出去吧。” 我低低应一声,向外走,就要走到门边时候听到他喊,“晨。” 我毫不迟疑扑过去,“怎么了?爸爸。” 爸爸没有转身,声音浑浊的说:“灯,把灯关掉。” “哦。”说不清是失望还是什么,心里很不是滋味,盯着爸爸沉闷的背影,待了片刻还是默默退出房间。 客厅的电视还开着,临近除夕,歌舞小品类节目很多,处处欢声笑语,一派祥和。 而我的家冰窖一样寒冷,沉闷,难道我从此以后就要守在家,守着隔阂很深的爸爸生活么?抬眸看一眼爸爸房间的玻璃,里面暗沉沉死寂一片,我下意识打个颤抖,匆忙回到自己房间。 打开灯,从柜子里翻出被褥,将就着铺到床上。随即躺倒,原本想着又是一个无眠的夜,没想到很快睡过去。 朦胧中听到手机铃声响的时候,在进行一个梦,赵倩青着脸颤抖着苍白的唇对我说:“陈晨,你爸爸若有个三长两短都是你的责任。你八字硬,克死妈妈还不够,还要回来对付你爸爸,世上哪有你这样狠毒的儿女?” 我惊慌失措否认,“你胡说八道,妈妈是生病,跟我无关。” 赵倩诡异一笑,眉毛掉的高高的,三角眼很有几分恶狠狠的气势,“从你出生你妈妈身体就不好这是事实吧,调养一段时间把你接回来没多久病就会加重,这你也不能否认吧。” 我瞬间语塞,想起事实果然如此,放声大哭。 嚎出第一声就把自己吓醒,睁开眼灯光明晃晃的,那些话哪里是赵倩质问的,分明是我内心的回声。 手机再次响起,我抹一把脸,看清楚是殇诚的来电。轻咳一声,低声说:“年会结束了?” “是啊,喝的有点高就想我家胖丫了。是不是吵到你休息,你嗓子听起来好像有点哑。”殇诚的声音失去平素的节奏,语速很快。 “对啊,我刚刚,刚刚睡着了。” “你睡得好,说明家里顺利,准备什么时候过来?” 听筒里传来熟悉的狗叫声,我心里一动,“是小妹在叫么?” “嗯,它好像饿坏了,在发脾气。”殇诚顿了顿,似乎把手机靠近小美,听筒里的狗叫声清晰的就像在我身边叫。 我止不住泪崩,眼泪像洪水决堤肆意而放纵。 “在哭鼻子啊,那就早点回来嘛。” 回想起和他一起生活的点点滴滴,那些短暂的快乐,绝望的说:“殇诚,回不去了,我以后只能在家哪都去不了。” “怎么了?你说出来,我们一起解决。”殇诚的语速似乎更快,咬字反倒更清晰。 我陷在悲观里,颠三倒四的把家里的情况和他说一遍。末了,我重申一遍,“算命的就是说我八字硬,克父母,想来也克将来的亲人,你离我远远的吧。” 殇诚听完许久没有说话,等我灰心要挂断电话时,他突然开口,“若你是我的克星,那我们就克一辈子,相生相克不离不弃。” 我捏紧手机,这是他第一次对我说情话,但这语气怎么听怎么像诅咒。“不早了,你先休息,有话明天说,有事有我帮你一起扛着。” 我捏着手机,睁着大眼看晨曦驱走黑暗,光明来临。 因为不知道爸爸的作息习惯,我早早起来守在客厅等着。 一直等到九点四十,爸爸的房间才传来响动。我敲门,“爸,需要我帮忙么?” “不。” 我打好热水,把牙膏挤到牙刷上,默默守在客厅。 爸爸拄着拐杖,走的很慢。今天他穿的是灰色的棉袄,拉链直拉到脖子下,裤子是黑色的,好像有点长,左边不方便的那条腿裤子边角踩在地上。 我蹲下身,准备帮他挽起,爸爸躲避,嘴里说:“不用你管。” 我就着半蹲的姿势僵在那里。 爸爸落座后指着他的房间,“收拾。” “等你吃上饭,我再去。”我起身带着笑模样把牙杯递到他手边。 爸爸依旧指着房间,厉声说:“去,收拾。” ##第四十九章 爸爸态度坚决,我只好顺从的走进他的房间,空气里弥漫着呛人的恶臭,瞬间眼泪就被刺激出来,胃一阵抽搐。 想起爸爸严厉的眼,我强忍着逃避的冲动逼着自己一步步靠近床。 肮脏凌乱那一片狼藉没办法用词语描绘,纵然我有在医院照顾妈妈的经验,可应付这个场面还是显得不足。 手足无措呆了片刻,想到今后这就是我生活的全部主题,冷静下来。 没有人可以依靠的时候只能自己面对,我若不勇敢,没有人替我坚强。 把床上用品换好,开窗换气,惊喜的发现外面在下雪,这才是我记忆里的家乡。 漫天飞舞的雪花像个温柔娴静的美女,翩跹如蝶,装点出美丽的童话世界。 我伸手迎接飞舞的雪花,它们在我手上矜持的停留片刻,从雪白到透明最后或作一滴水。 它们生命最美丽的时刻就在凌空飞舞无拘无束的瞬间,所以殇诚,我认命了。 我可以选择做什么工作,选择什么样的朋友,却没办法选择遇上什么样的父母。 在他们更需要我的时候,我只有一个选择,守在他们身边,不离不弃。 “饭,吃饭。” “好。”留恋的再看一眼,关上窗,如同关闭自己同外界的联系。 好在爸爸是个不挑剔的人,我烧了两个卖相最好最得意的菜,番茄炒鸡蛋,麻婆豆腐。 嗯,他很捧场的吃完,眉间似有松动,看样子还算满意。 我心下一宽,一边刷洗被子一边考虑中午烧什么菜。 忙碌一会回到客厅,爸爸端坐着依旧在看电视。 我看他气色好似比昨天和蔼,大着胆子建议:“爸,要不要在房间走走,您这病医生交代适度锻炼有利于恢复。” 爸爸目不转睛看着电视,恍若未曾听到。 我继续劝道:“久坐不动,血液循环减慢,最容易诱发脑血栓形成,会让血管再次堵塞,那就……。” “会死。”爸爸看我一眼,眼里饱含我看不懂的愤怒,“死了,好,好。” 我被噎住,搜遍所有记忆都没有这么颓废不讲理的爸爸。 他虽然脾气暴躁不够和蔼可亲,但是他对我的宠爱和关怀都是真实的。 他对朋友豪爽大气,一掷千金;对亲戚有求必应,竭尽所能。他威严正直喜欢社交拥有无数朋友,可他现在就像个任性的小孩让我陌生的不知道怎么靠近。 抑制住激荡的心情,我开始打扫客厅,然后是厨房。 刚觉得可以告一段落休息的时候,爸爸拄着拐杖进来,指着抽油烟机,“擦。” 我抬眸看他一眼,镇定的说:“我擦过了。” 爸爸带着奇怪的执着,拖着不灵便的左腿走到油烟机旁,指着上面盒子里流出的油,说:“拆……拆下,擦。” 我跟着走过去打量,觉得难度太高,需要专业清理的工人才能做到。就笑着商量,“今天都二十九了,工人也要放假过年,我们明年等他们上班再请人好不好?” 爸爸执拗的盯着我,“你擦。” 我承认有些急躁上火了,带着些许恼意,硬邦邦一句,“我不会。” 爸爸眉头锁山川,瞪圆的眼睛像是要喷出火,“滚。” 吐出这个字的时候我清晰的看到他嘴角是歪的,握着拐杖的手在发抖,我害怕起来。 “好好好,我来擦,你让我研究一会。”没奈何,我使出拖延战术。 对着那个盒子一阵打量,没有螺丝看不到接口,这个东西怎么能取下来呢? 爸爸站了一会,可能体力消耗太大,就回客厅继续坐着。 手机铃声响起,我看一眼来电显示,是姨妈。“晨,你和爸爸吃饭了么?” 我挠挠头发,“姨妈,我们刚吃了早饭。” “哦,你爸起晚了吧,那你一会包饺子吧。他什么时候饿你就开火煮,总比烧菜热来热去省事。” 比起烧菜,我更不擅长就是包饺子,那面黏糊糊到处沾,不像烧菜只要熟了有咸味就行。 姨妈注意到我的迟疑,关切的说:“知道你不会和面,才给你带去现成的,包饺子很容易,只要捏紧馅不漏出来外形怎样不重要。” 靠别人只在须臾之间,靠自己才能天长地久,我快速回道:“姨妈放心,我现在就去包饺子。” “好,我今天炸牛肉丸子,一会让李江给你送点。” “不用,我自己去取,晚上想去超市买些东西。”菜什么的都要储备,尤其是半加工肉类的菜,记忆里爸爸最爱吃鱼。 姨妈反对道:“你爸一个人在家不行的,你要买什么列个单子,让李江去。” 我立场一向不坚定,见姨妈反对激烈,只好说:“好,谢谢姨妈。” 辛辛苦苦包了一下午饺子,四点时候爸爸喊吃饭我就煮了一碗形状不优美,可是没破皮的端过去。 爸爸吃了几个,抬眸看我一眼,“你去吃。” “好。”我转身来厨房,坐在凳子上手撑着下巴琢磨,爸爸他是在关心我吧。 我心情顿时好了许多,拿出手机点开殇诚QQ,“小墨,在干啥?” 敲完字把手机放到桌面继续包饺子,我的志向是把这团面包完,吃不完可以放到年三十晚上吃。 记忆里最温馨的画面就是和爸爸妈妈看春晚吃饺子,那气氛少有的和谐。 直到李江过来送丸子都没有等到殇诚的回话,这家伙说什么有话明天说,分明一张空头支票,我也傻的全都当真。 李江看到我的饺子,打趣道:“这饺子不错,造型别致,活了快三十年愣是没见过棱型的饺子。陈晨,能熟么?” “你也太谦虚了,当年你带我烤蚂蚱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品味独特,我这饺子算啥?”我瞥他一眼,淡淡说。 李江是我见过嘴馋病最严重的人,他爱吃肉,蚂蚱细胳膊细腿身上那点星星沫子都被他盯上,可怕吧。 “哎,我说你这丫头,怎么记不住我带你做过多少有意义的事?给你平淡的生活带去多少乐趣?”李江痛心疾首状感慨。 我笑出声来,“嗯,好多,比如你拿着竹竿捅马蜂窝,被蛰的是我;再比如你爬树掏鸟蛋,被老鸦一巴掌抽下树摔断腿我受你连累被揍;再再比如……” “闭嘴。”李江喝止,“我还爬下水道去幼儿园偷玩具给你忘记了?你这没良心的。” 我不动声色,说:“正要说这件事了,后来小松告密,我整整一年没见过零花钱。” 李江眨眨眼,强辩道:“你就说这事刺激不,好玩不,后来有没有人给过你这种经历?咱享受过程,不说结果。” “童年不可复制,哥哥,谢谢你。”我唇角含笑,发自内心感谢这个玩伴。 沉浸在回忆里的人脸上都有些动情,好一会,李江双手一拍,“单子拿来,我采购去。” “等会,这几个捏完我们一起去。”一团面捏到最后,我好像找到感觉,越来越快。 李江盯着我的手,“啧,古人说十指纤纤会绣牡丹,你笨的熊掌一样,着实对不起这双手。” 我一本正经说:“别小看我这双手,挺贵的。” 李江嗤之以鼻,“总贵不过熊掌。” “乡巴佬了不是?我弄丢过同事价值二万多的钻戒,熊掌多钱?”我轻描淡写奚落他。 “你丢不丢人啊,这破事值得显摆吗?当时我三姨没揍你还是咋得?”李江对我的态度很是痛心疾首,那表情就像买个熊掌要吃的时候因为激动手一抖给掉到一坨屎上。 他的三姨就是我妈妈,我眸子暗了暗,轻叹一声没说话。 李江察觉我神情有异,跟着沉默下来。 包完饺子,我洗了手,说:“走吧。” 路过客厅,我对爸爸说:“爸,我想去超市买点菜,您看这会有什么需要我先帮你做了。” 爸爸神情木然看看我和李江,“没有。” “那好,等我一会回来做晚饭,您看电视。”说完我招呼李江一起走。 街上还在飘雪,细碎的雪密密的,道路两旁的树枝上以及主道两边人不怎么经过的地方覆盖着白绒绒的雪,晶莹美丽。 我仰望着天,呼吸着清新湿润的空气,享受雪淡淡的温度。偶有雪花躲过睫毛飘进眼里,清凉中带着微痒很不错的感觉。 李江撇唇,“你们女孩子都是诗情画意过于矫情,这地面泥泞一片,下雪有什么好的,把你乐成那样?” “天街飞辔踏琼英,四顾全疑在玉京。这画面可是诗情画意么?雪景最好,可刚可柔可美可悲千般姿态,犹如人生百味。”我随口怼他。 李江是个粗汉子,对诗词歌赋一窍不通,若让他带妞妞背诗。我脑子里顿时浮出一个画面,大约是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我被想象逗笑,自顾自笑起来。 “你笑什么?一口一句酸诗,你咋不穿去古代当夫子?”李江脸带薄怒,通常我这样笑他一贯认定是嘲讽,所以有些不高兴。 我两眼亮晶晶望着他,一脸崇拜说:“不错,嫂子熏陶的好,你都看得懂言情小说了。” “你……”李江作势打我,手掌一抬,我下意识闭上眼。 手掌落在头顶,耳边传来粗犷的声音,“我说拿把伞,你非不听,这一会的头上就是一层。” 我笑而不语,面对这种抱怨我从来都不理。 就像小孩子,大人总是一遍遍叮嘱跑慢点,我却恨不得两腿插上翅膀。 嗯,我从小不喜打伞也不是因为这个缘故,伞从来都是从家里拿出去没有拿回来过。被揍的太多,记性就变好了。 等我和李江一路蹒跚,满载而归,透过朦胧夜色,看到小区门口似乎停着一辆和殇诚很像的车。 念头生出来转瞬就被自己打压,这种白日梦还是不要做得好。他在千里之外,而我和他短暂的相处里甚至都没来得及告诉他我家乡何处?芳龄几何? 哦,年龄的话,他若稍微用心,从属相推断应该不难。 我和李江说着话,走过门岗,一路往家的方向走。 “陈晨。” 背后传来很熟悉的声音,我停住脚,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幻听。 李江反应直接,转过身去,嘴里叨叨,“谁喊你啊。” 我跟着转身,看到殇诚挺拔身影那一刻,眼泪夺眶而出。 一直强行压制的感情一涌而出,心跳出狂乱的节奏,两眼盯着他,视线却越来越模糊。 李江疑惑的看着我,“你,男朋友?十年未见的男朋友?” 我明明心花怒放喜不自胜,却哭出梨花带雨的神态,嗔怪的看他一眼,从兜里掏出钥匙,“你先回去。” 李江看一眼殇诚,对我说:“给你三个小时,可以出去约个会。”说完从我手里接走袋子,重压之下,更加蹒跚的往回走。 我飞奔到他身边,抑制不住满心欢喜,柔声问:“你怎么来了?” 殇诚的眸子在灯光里发光,可掩藏不住神情间的疲倦,他猛地抱住我,说:“昨晚喝的太多,开夜车又太危险,今天一早赶过来的。想给你一个惊喜,可没想到打你电话没人接,好一个透心凉。” 我把头埋进他怀里,口鼻间流动着温暖中淡淡烟草味道,我深深吸口气。 好怀念,明明分开没多久,可这感觉像极了久别重逢。不经历分别,如何体会重逢的喜悦,只是他这样神出鬼没实在让人心惊。 “不带我回去见见你爸爸么?我有那么拿不出手?总比刚才那个顺眼许多吧。” “笨蛋,那是我哥哥。”我从他怀里退出来,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你回来小美怎么办?” “当然一块带回来了,不过你那小美不中用,晕车在车里从头到尾呼呼睡。” 殇诚随口抱怨,盯着我的脸看了一会,恍然大悟状,“你那么乖巧投进我怀里,原来是没带手绢拿我当擦鼻涕的纸巾使。” 我脸上泪痕未干,竟被他气得笑出来,重重锤一记他的手臂,嗔道:“走,接小美然后带你回家。” ##第五十章 李江走的心不甘情不愿,眼里明晃晃闪着好奇,奈何嘴巴笨,不善挖人八卦,只好一脸憋屈走了。 爸爸看殇诚的眼神专注中带着审慎,终于不再冰冷麻木,刻板的脸上多了一些生气。 殇诚神态自若,对爸爸微微一笑,“叔叔,您好,我是殇诚,陈晨的男友。因为路途遥远,初次拜访的时间选的不好,还请见谅。“”她,……“爸爸伸手指向我,眼睛望着殇诚。 殇诚笑容可掬,“陈晨她挺好的,很乖巧。” “你们……,你……”爸爸结结巴巴,吐不出完整的字眼,急的挠头。把身子重重靠在椅背,颓废地说:“我说……说不成。” 殇诚双眼盯着爸爸的脸,诚挚的说:“叔叔别急,您说的我大概猜得出意思。您是问我和陈晨认识多久,还有我个人的一些情况吗?” 爸爸点头,目光灼灼看着殇诚。 “我和她认识将近一年,志趣相同,挺有共同语言的。” 我被他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惊到,一口果汁没咽下,险些喷出来。 小美在我怀里,吊起眼角不屑的望着我。 殇诚淡淡瞥我一眼,视线重新对上爸爸,继续诚挚地说:“我家境尚可,目前是打工族。” 爸爸抖着唇,好半晌说:“晨她……笨。” 殇诚点头,“这点我赞同,早发现了,不过一直没跟她说破。” 爸爸眼里闪过一丝笑意,很快收敛。 我疑似看花眼,呆呆望着爸爸。 不记得有多久没见过他的笑,以为那个温情的爸爸只能出现在回忆里,没想到他一直都在。 “你这么说是为了表明比我强些么?”既然爸爸喜欢热闹,我就做出热闹给他看,打起精神跟殇诚饶舌。 “你这观点很朴素,我也赞同。” “比个笨的强些值得骄傲?” “起码我知道自己不是垫底那个。” 我摇头,恨其不争的口气,“不是事事喜欢争第一么?这语气可不像。” “是啊,这不过是安慰的语气。” “你应该和我争一争的。” 殇诚做好奇状,“咱俩有什么可竞争的?” “第一笨可以给你啊。” “那我,接着呗。” 爸爸虽然没有再开口,可是表情少有的温和,等看到晚餐的时候更是柔若春风。 四菜一汤,因为鱼是半成品,被他怪了半天,指责不够新鲜,调味品太重,影响他发挥。 服侍爸爸休息,我们在客厅看电视,小美从回家到现在一直表现的很没精神。 我揉着它耷拉下来的毛耳朵,问:“宝贝怎么了?心情好像不好啊。” 殇诚叹口气,“你还有心思关心它?就不想想我们未来?难道你真的愿意守在家里?” 我头也不抬,说:“不是我要不要,而是我只能这样。我爸这个情况你也看到了,我走了他怎么办?真的丢到敬老院?” 殇诚低头喝水,沉默了一会,说:“把你赵阿姨找回来。” 我猛地抬起头,冷着脸道:“你出的什么馊主意,我求她回来折腾我。” “你看,急了吧,听我把话说完。”殇诚骨节分明的手指抚摸着茶杯,慢条斯理道:“你总和我说故事,我今天也和你说一个。” 我兴致缺缺,手下揉着小美的肚子,慢慢冷静下来。 他没和赵倩接触,不知道这女人有多烦人。冲着他不辞辛苦从千里之外跑来见我这一面,我再多怒火也得忍下。 “故事发生在古代,说的是一个小地方芝麻官的贪污问题。有人密告到他上级部门知府案头上,知府派人核查,发现情节属实,勃然大怒。” 他跟说评书一般抑扬顿挫,这一顿成功引起我的注意。 这个故事是听过的,只是不知他要点明什么道理,我盯着他的手指静等下文。 “下令剥了他的官服,收缴印鉴,然后关进牢里,把他的罪行做成文书请皇帝旨意只能朱印一批,就把芝麻官秋后问斩。” “没想到消息传出去,百姓把知府府围得水泄不通,痛哭流涕力保芝麻官。知府纳闷了,百姓这般护着想必政绩上有过人之处,就找几个百姓问话。” 殇诚挑起眉,兴致盎然地问:“你猜百姓怎么说?” 我懒洋洋打个呵欠,“八百年前都听过的故事,你讲的跟个事故一样。哎,难为你了。” 我拍拍他的肩膀,嘲弄地说:“小墨,洗洗睡吧,听完你的评书困得眼睛睁不开了。” 殇诚抗压能力强啊,接续说:“百姓说天下乌鸦一般黑,这个已经刮地三尺,搜罗的差不多了。再换一个,重头开始,我们更没有活路。” 说完意味深长看着我,我一头雾水看着他。 “朽木不可雕,说你笨还真是笨的无可救药。就你爸这身体,除了脑子不好使,调养的好再活多少年问题都不大。” 我点点头,“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你……,我们今后就只能跟以前一样,网上游戏了。” 断绝往来的话在嘴边打个旋又被吞下,舍不得开口告别,就让时间慢慢荒芜情感的路,总有一天不约而同选择分手。 到那个时候大概就不会疼不会苦,被寂寞侵蚀的灵魂麻木到刀剑相加都没有知觉的地步,自然没有什么割舍不掉。 我心情复杂望着殇诚,他不是唇红齿白王子的形象,胜在气质。他神情间总流露出强大的自信,全身散发出从容不迫尊贵的气息。 殇诚展开手指在我眼前晃动,“喂,看呆了。” 我脸一红转过头去看爸爸房间的窗口,黑暗的沉闷的让人压抑到恐惧的寂静。 “我意思是你爸把赵阿姨家的事都办的差不多了,钱基本花到位。那就没必要再换,请她回来就可以。” 我想了一下,慢吞吞摇头,“她的欲望无穷,我付不起。” “交给我,你把她儿子的号码给我,我来谈判。” “没有,我从不和他联系。”见面都无话可说的人自然更不会电话联系。 “去找你爸手机,肯定存的有。”殇诚鼓动道。 我抱着小美起身,一脸困色,“你让我想想,明天再说好吧。” “不行,我一向是个今日事今日了的性子,赶紧去找。你难道比我还困,我早上五点就出发来找你了。”殇诚皱眉催促。 “你告诉我,怎么找到这里的?”在爸爸面前一直没机会问出口的话,终于问出来。 殇诚轻飘飘瞥我一眼,眼神里带着明显的轻视之意。“你去我那第二天,宠物医院登记资料,当时你出示身份证,我就顺便看清楚了。” 我恍然大悟,真是很顺便,这厮做卧底合适,不动声色就把情报搜集到了。 “快去,快去。”殇诚不耐烦的连声催促。 我只好偷偷摸摸潜进爸爸房间,走到床边,印象里爸爸习惯把手机放在枕头下面的。 伸出手,还没摸到,就看到爸爸翻过身睁大的眼睛。 被抓现场,我讪笑着说:“爸,你还没睡么?我找你的手机……”脑筋急转绕到殇诚,“把殇诚手机号给你存上。” 爸爸指指窗台,我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照,果然在。 我拿到手里,“你休息,我输完号给你送进来。”说完急匆匆往外走,看到殇诚吁口气,埋怨道:“都怪你,爸爸看我跟看贼一样。” 殇诚笑容满面,赞许道:“乖胖丫。” 我给他一个白眼,低头查找通讯录,第一遍没发现赵宣燃的名字,却有一个儿子的备注。 我心里顿时不是滋味。 殇诚勾着头看我手指不再翻动,不确定地问:“是这个吧?” “大概。”我咬着牙根吐出这两个字眼。 殇诚觑我一眼,低头快速的把手机号存到他手机上。然后说:“今晚我就不回来了,明天等我的好消息。” 这家伙真乐观,我苦笑着跟在他身后送出门,“路上有积雪,路况不好,你就别开车了。” 殇诚堵在门口,“你回去休息,外面冷不要出去了。” 我僵持着不肯关门,“送你到小区门口我就回来。” 殇诚低笑目光深沉看着我,我被他看的一愣,他突然倾身在我额头吻一下。 我心神激荡神情恍惚望着近在咫尺的他,呼吸里带着他的味道,空气似乎凝滞。 他似乎受到鼓励,眼里带着奇异的光芒,用手指抬起我的下巴,脸一寸寸靠近。 我脑筋很清楚的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也知道地点有多不合适,可是脚就像被粘住无法移动。 亲吻持续很长时间,从激烈到温存。我不由自主回应他,靠在他怀里承受他柔软的湿润又灼热的唇紧紧压迫,感受他所有的气息,忘记周围一切。 我捂着发烫的脸在床上辗转,脑子里不断浮现亲吻的画面,再怎么用力抗拒也驱逐不出。 心里模模糊糊觉得和他的关系因为亲吻变得不同,那种甜蜜的喜悦胀满胸口,我想长久的和他在一起,再也不想退缩。 早上睡得晕乎乎听到小美在客厅叫,唯恐惹爸爸不快我急忙起床制止。 提拉着拖鞋走出房间,小没看到我,开心的一跳一跳绕着我转圈。 我顾不得理它,先去爸爸房间门口贴耳细听,里面悄无声息。 这才低头骂道:“你越来越不懂事了,难道不记得我教过你扰人清梦是罪过么?叫个屁啊叫。” 小美对我的责骂置之不理,厚颜无耻的求抱,貌似精神比昨天好多了。 我抱起它,正要回房间收拾,听到敲门声。 “这么早,会是谁呢?”我心里说着,顺着防盗镜看一眼,原来是姨妈。 我急忙开门,“姨妈,这么早,我还没起呢。” 姨妈一脸喜气,看到毛茸茸的小美赞叹道:“你养的么?真漂亮,都说狗养久了像主人,这乍一看起码有你八分的神韵。” 我……,不带这么夸人的好不好? 姨妈自打进门,就开始四处打量,好像来买房子的客户。 我简单联想,顿时明白,李江肯定把殇诚的事说出去了,这母子俩忒沉不住气。 “人呢?” 我面上浮现淡淡红晕,心里计较,殇诚去找赵宣燃这事是说得还是说不得? “他……”我迟疑片刻,“他住宾馆,还没过来呢。” 姨妈嗔怪的瞪我一眼,“你这孩子,大过年的让人去住冷冷清清的宾馆。你家不方便,姨妈家房间多啊。” 我心情很是忐忑,姨妈刚出面把赵倩赶走,殇诚一来就招呼和谈,姨妈知道能不怪罪么? 姨妈坐到沙发上嗑瓜子,“你去梳洗,别管我,我今天就等着看看我家陈晨找个啥样的。” 我打个颤抖,默不作声去换衣服。 姨妈性急如火,年轻时候和姨夫一句不和就动手局面很是火爆。 嗯,还曾经当着爸爸的面把赵倩揍得活像个熊猫,那两个大黑眼圈据说好久都没消。 我开始替殇诚的小命担忧,隐隐觉得他会被揍得很惨。 想了又想,拿出手机给他通风报信,我数着提示音等他接通。 殇诚性格具有多样性,说他活泼开朗他又古板的像个老夫子,说他沉闷古怪偏偏巧舌如簧,善于调节气氛。 就像大家都用微信他执着QQ,大家都喜欢选一首歌做彩铃代替心情他就不要。 凡事跟人对着干,怎么拧巴怎么来。我讽刺他食古不化,他解释说剑走偏锋,不走寻常路。 第五个提示音的时候接通,“胖丫,想我了么?这么早打电话。”低笑中带着慵懒的磁性,这声音好听的一塌糊涂。 “你摊上事要倒霉了,小墨。”我幸灾乐祸的说。 “嗯,你是我的克星么,倒霉是常态。”听筒传来火机的轻响,然后听他常常吐一口气。“说说吧,怎么回事?” “我姨妈来了,在客厅等着召见你。” “哦,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你和赵宣燃谈过了?”我试探着问道。 “嗯,基本谈妥,他今天就和赵姨谈。若他是个性子急的,想必昨晚已经说过了。” “我没告诉你,是谁把赵倩赶走的吧。” ##第五十一章 阿姨第一眼看到殇诚时候的时候表情很惊讶,不过她精于世故,掩饰极好,眼神眯了一下又睁开,瞬间变作笑吟吟模样。 殇诚迎着她打量的目光不卑不亢快步走到她面前,“阿姨,新年好。” 阿姨招呼殇诚坐她旁边,态度和善可亲,“新年好,听陈晨说你昨天刚刚放假,工作很忙么?” 殇诚微笑着回应,“还好,年终应酬会比平常多些。” 我往他面前放个杯子,加上开水,问道:“还没吃饭吧?” 殇诚有些不自在看我阿姨一眼,对我说:“是,你爸正常几点起床?不然稍后一起。” 我看一眼墙上的表,略带着无奈,说:“昨天九点四十起的,今天还不知道。” 阿姨和颜悦色说:“冬天气候寒冷,你爸那类型病人见不得凉,他不起来你们就吃你们的。”顿了顿,又说:“晨你昨天不是包了饺子,煮两碗嘛。” 我脸上一红,那饺子我是不爱的,吃完心口沉甸甸的,昨晚失眠我就疑心是饺子的罪过。 殇诚顺着阿姨的目光看向我,“厉害了,还会包饺子,给我尝尝。” 我咬着牙,硬声说:“是你要吃的。”后半句我用眼神告诉他,后果自负。 他乐观而坦然,点头说:“是,你去煮。” 我麻溜起身大步走向厨房,一会功夫,给他端上一碗饺子。嗯,我数着数煮的,九个是满满一碗。 殇诚漫不经心看我一眼,我则看向阿姨,心里纳闷,也不知道殇诚和阿姨聊得什么,逗得阿姨十分开颜。 阿姨看着饺子的造型,苦笑着摇头,叹道:“你没学到你妈一成功力,你妈包饺子蒸馒头样样在行。” 我很是惭愧,也曾积极向上过。不过妈妈总觉得我还小不着急,这不着急久了学艺的积极性消耗殆尽,再也没兴致学。 殇诚埋头吃一口饺子,听到阿姨抱怨的语气,急忙给我解围,“挺好吃的。” 这赞扬因为水分太多,听不出一丝真诚,不过聊胜于无。 说着话,爸爸房间传来拐杖敲击地板的声音,我想起昨天的情景,脸色大变小跑着到门口,“爸,要不要帮忙?” “不。”里面传来苍老浑浊的声音,调子拖得很长,微微带着气喘。 我守在门边,殇诚奇怪的看着我,“怎么了,脸色那么难看。” 我敷衍着说:“没事,可能昨晚没睡好吧。” 殇诚唇角的笑意加深,眼神幽深。 我顾不得理会,怕的是爸爸当着殇诚的面出丑,昨天的事再来一遍,我倒是勉强适应,可有外人在场爸爸会不自在。 在门口迎到爸爸,我探头一脸担忧看向卧室,爸爸觑我一眼,摇头说:“打水。” “哦,好。”我扶着他坐到洗手池旁边,兑好热水,拿起他略有萎缩的左手泡进水盆,轻轻揉搓。 爸爸用灵便的右手拧毛巾擦完脸,悲哀的看着左手,嘴里咕哝,“不中用的。” 姨妈站在一旁,安慰道:“只要自己不放弃,坚持锻炼,会好的。” 爸爸叹口气,我把牙刷递给他,然后去他卧室整理被褥。 今天总算没出状况,我叠好被子,开窗透气,来到客厅爸爸刚好刷完牙。 扶着他坐好,爸爸望着殇诚说:“来了。” 殇诚点头,极有眼色往爸爸跟前放杯开水,“早起一杯水,稀释血液。” 阿姨在旁边问:“想吃什么我去做。” 我揉着额头,说:“还有饺子呢。” 没料到,遭到爸爸,殇诚,阿姨三人齐声制止。 我委屈的望着爸爸,“你昨天吃一碗半,明明很愉快的。”接着转向殇诚,“你刚才还说挺好吃的。” 殇诚尴尬一笑,闭口不言,阿姨说:“你那饺子我看了,坚硬的铜墙铁壁一般,怕是不好消化。你爸脾胃虚,更消受不起,实在想吃,我去包一碗。” 爸爸点头,“好。” 阿姨扯一下我的袖子,命令道:“来学习。” 我抛给殇诚一个求救的眼神,他极不仁义的置之不理。我恨的咬牙切齿,阿姨严苛我怕是小命休矣。 来到厨房,从和面开始到饺子皮的厚薄大小到饺子的造型花边,我被挑剔的体无完肤。 就那样,阿姨还说若不是爸爸等着,非要逼着我完全学会。 我累得腰酸背痛,盯着锅里白嫩嫩的饺子百感交集,这一个个大小均匀,体态轻盈,吹弹得破的娇嫩才称得上年节必备的食品。 阿姨犹在我耳边叨叨,“你选男友的眼光不错,成熟稳重,谈吐不俗,看着也挺有气势,他是做什么的?” “一般上班族。” “哦”。阿姨似乎不信,沉吟片刻,说:“看着不像是久居人下的样,总之阿姨看着挺喜欢的。丫头,抓住男人的心就要抓住男人的胃。” 我陪着笑脸说:“阿姨,你这观念落伍了,殇诚烧饭很厉害的。” 阿姨一脸不可置信,讶然道:“不是吧,本来就觉得你配不起人家,就连做饭都行,要你干嘛。” 我挠挠头,“人都有劣根性,喜欢找反差大的显示自己多能干,我存在的意义就是衬托他吧。” “这样也行。”阿姨迟疑着说。 我一本正经点头,“绝对是,不然呢。” 饺子盛好刚给爸爸端到面前,敲门声响起,小美正在吃分到的饺子,估计咬的心急,烫到舌头,不由分说一阵乱吼。 我跑去查看,正听到赵倩用尖细的嗓门说:“谁养的狗放在家里,脏死了。” 是赵倩回来了,我迟疑着望向客厅,三人脸色各异。 爸爸是惊喜明显带着期盼的神情,阿姨恼怒中带着遇上对手的兴奋,殇诚最为坦然。 爸爸抖着唇说:“快,快开门。” 我点头,打开门,进来的是赵倩赵宣燃母子。 赵倩一进门,首先看到门边的小美,绷着脸对我说:“我对动物毛皮过敏,家里养不得这玩意,你赶紧弄走。” 小美瞬间就感觉到不友善,边叫边退,我跟着走几步,把它抱起来送到我暂住的房间关起来。 没等我安抚好小美,外面就传来短兵相接的声音。 首先发难的是姨妈,“你见不得狗,那就在你家待着啊。怎么,是有东西忘带回来取么?抓紧时间赶紧的,别大过年弄得大家不自在。” 赵倩尖着嗓子说:“我是被陈晨请回来的,你充其量是个做姨妈的,闲事管到妹妹家里,这手也伸的太长。” 我蹲在地上摸着小美的头,更不敢出去了。 这时殇诚开口了,“赵阿姨,昨晚是我找的宣燃,所有条件您若都同意,咱就坐下来好好谈。陈晨常和我说起最尊敬姨妈,我不希望因为您的态度让顺理成章的事情发生不必要的变化。” 声音冷淡生疏,却挑不出毛病,想必姨妈听到这番话不会再怪罪他。 赵宣燃说:“妈,您克制一点,在家都说的好好的,你怎么一出门就变样了。” 我硬着头皮出去,爸爸面前的饺子还是满满一碗,手揉着眼角,眼睛红红的。 姨妈看到爸爸的样子,一腔怒火发不出去,一把拉住我的手臂来到厨房。 “说吧,你和殇诚怎么打算的?能让赵倩那个吸血鬼重新回来到底付了什么代价?”姨妈连珠炮对我开火。 我怯懦的咽下口水,不知如何开口。 姨妈一拍大腿,怒道:“还不坦白?你是不是把你妈给你的钱全拿给她糊窗户纸了?” 我急忙摆手,“没有没有。” “那是什么?我瞧赵倩那贱人的神气,分明是得了便宜的嘴脸,你许了她什么?房子么?”姨妈急的两眼喷火,恨不得把我抓在手上摇上一摇。 我垂头丧气,“我也不知道,是殇诚他去谈的,还没来得及问。”我抬头畏惧的看她一眼,嗫嚅道:“你可就来了。” “你是说我来的不是时候,打扰你们一家团圆了?好,我这就走。”姨妈愤然起身。 我一把抱住她的腰,眼泪在眼眶打转,这光景我是说啥错啥。“姨妈,姨妈,别走……”我不住口哀求。 殇诚进来的时候,姨妈恨恨地转过头,挣开我的手臂,找个凳子坐下。 我带着泪眼愠怒的瞪着他。 殇诚食指摸摸鼻梁,低咳一声,说:“姨妈……” 姨妈气急败坏打断,“喊得那么亲热怪别扭的,还是喊阿姨吧。” 殇诚顿时就碰了一个不软不硬的钉子,他也不急,慢条斯理道:“您也看到了,从赵阿姨进门叔叔的表情有多开心,人这辈子图的什么,吃得好睡得好钱多到花不完吗?都不是。” 殇诚注意到姨妈表情略有缓和,走到她对面坐下,“姨妈,世间总有一个人会让你心甘情愿付出所有,鬼迷心窍了一般随他悲喜,佛家说这是人的痴念。” “叔叔他人生过了大半,又生这么一场重病,做儿女最大的孝心除了陪伴就是让他开心。能让他开心,即便付出些代价都是值得的。” 姨妈叹口气,说:“这话是没错,不过赵倩这女人太不是东西,隔三差五生事。”说着抬手指指我,说:“这丫头被她祸害的在家待不下去,一个人跑去外地打工。” 殇诚看我一眼,从容说:“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至,祸福相依自有特殊的缘法。您看,她若不出去,我们也不会认识不是。” 姨妈神色微动,“你和他们怎么谈的?” 殇诚收回看向我的目光,笑了笑,说:“胖丫,去洗把脸,我和姨妈说会话。” 我应一声,正要出去,被姨妈喊住。“晨,把你这碗饺子端走吃掉。” 我怯怯嗯一声,端碗出去,心里长吁一口气。 对姨妈的依恋和惧怕都在心底,她对我的疼爱呵护不比妈妈少,若失去这份情感,怕是从此加倍茫然无措。 再来到客厅,赵倩亲热的坐在爸爸身边,娇笑着问:“我们看这个小品好不好?” 爸爸乐的嘴巴都歪了,“好。” 我皱着眉边吃饭边回忆,印象里爸爸最爱看体育频道的,还常常批判小品相声过于轻浮滑稽登不得大雅之堂。 如今啊,身边的人换了,习惯换了,连品味也换了。这也算不得什么奇怪,还多了个便宜儿子呢。 忍不住把目光转向赵宣燃,他冷不丁回眸,和我的视线对接。 我怔怔然望着他,他脸一红勉勉强强笑着说:“才吃饭啊。” 这是我们第一次心平气和寒暄,我眨眨眼,回道:“爸爸起得晚,我跟着他吃的。” 赵倩接口道:“你爸也不上班,起那么早干嘛。” 也是,不过我原本只是陈述事实,被她一说好像蛮奇怪的,我瞬间闭嘴。 赵宣燃沉声说:“妈,你这语气过于严肃,吓着陈晨了。” 赵倩被儿子说的一愣,快速瞟我爸爸一眼,解释道:“我这说话语气就这样,也没旁的意思。” 爸爸摇头,说:“没事,晨,没事。”边说边看向我,目光威严。 “是,我没事的。”委屈这个东西,能软能硬很有弹性,我修炼的越发老道,明明满心懊恼,却能不动声色说没事。 收了我和爸爸的碗再来到厨房,殇诚和姨妈已然达成共识。姨妈看我的眼神欣慰中透着喜悦,我茫茫然看向殇诚。 殇诚微微一笑,说:“姨妈,您去客厅看电视等着,我和陈晨给您们做顿饭。” 我想着姨妈肯定拒绝的,她最不耐烦和赵倩相处。没料到姨妈爽快的应了,说:“我去敲打敲打她。”说完径自向客厅走去。 殇诚招手,“过来。” 我听话的到他跟前站住,他好笑的捏我鼻子,“笨的,就只会哭么?” 我一巴掌打开他的手,“我还会骂三字经,你领教过的。” “真没用,我说过什么来的,还记得么?”殇诚打开冰箱,不满的嘟囔,“都是半成品,垃圾食品,你的品味什么时候才能跟我同步?” “你说过的话多了,最让我印象深刻的就是那句,穷的只剩下钱。说吧,你给赵倩下什么饵?她那嘴尖刻不容人,你那番话她生生受了,不是条件诱人,她万死不肯让步。” ##第五十二章 殇诚的手艺再一次技惊全场,就连不通人情世故言语尖酸的赵倩也不曾挑出毛病。 做到这点不容易呢,有一部分原因固然是殇诚许给她的条件诱人,更大的原因应该真的心悦诚服。 赵倩此人,是我见过最不会讲话的人之一。 起初关系还过得去的时候,姑姑家儿媳生孩子,我陪她去医院探望。旁人看小孩多是说些吉祥讨喜的话。 赵倩一番打量以后,神色凝重开口,“孩子头怎么尖尖的?” 姑姑不以为意,也是跟她不熟,一脸喜气说:“胎位不太正,生的太久怕小孩窒息,吸胎器吸得了。医生说一会就恢复,没事的。” “哦,怎么不剖腹产呢?万一医生操作不当伤到孩子脑袋,孩子这辈子就毁了。”她感慨的尽兴压根就没留意到姑姑发青发黑的脸色。 我在边上看的尴尬,试图救场,笑望着孩子,说:“宝宝长的多好,眼睛又黑又亮,这薄薄的小嘴,长大肯定像小敏哥哥一样能说会道。” 小敏是宝宝的爸爸,姑姑脸上神色刚刚好转,赵倩又开口了。 “看这样子不像有事的,我们邻居家生小孩,也是用的吸胎器,把孩子一个眼珠都吸出来了。哎,好惨,只后悔没做剖宫产……” 嫂子躺在病床上脸色发绿,两眼冷冷冒着凶光。 吃完饭赵宣燃主动收拾碗筷,“晨,你陪殇诚出去走走,有我和妈妈在家陪爸爸就行。” 我目光投向姨妈,明显在等她吩咐。 姨妈笑容可掬,对爸爸说:“我走了,你在家好好歇着,别心急,过两日路上好了出去走走。” 爸爸点头,回道:“嗯,我,不急。”说着话心满意足望着忙碌的赵倩的身影。 姨妈看在眼里,脸上的喜色暗了暗,拿起茶几上的包,对我说:“姨妈走了,你和殇诚初二去看姥姥,她一直记挂你呢。” “不好吧,我去正当,殇诚名不正言不顺的多尴尬啊。”我小心翼翼反驳,唯恐再惹姨妈不痛快。 殇诚和我站在一处,注意到姨妈瞪着眼面色不愉,抢先开口道:“应该的,姨妈说是去看姥姥么?看完她老人家我们自由活动。” 顿了顿,殇诚换一副亲昵神气对我说:“昨晚在宾馆看电视,有介绍你们当地风景的,看到猴子颇有野趣一起看看可好?” 这法子好,既没有违背姨妈的意思,又避免被亲戚围观,当真一举两得。 姨妈明显想反对的,嘴巴动了动,看看殇诚又看向我,我一脸哀求抱着她手臂摇了摇。 姨妈无奈说:“好吧,谁都年轻过,你们的心思我都懂,给你们单独相处的机会。” 我红着脸挽着姨妈手臂,把她送出门,雪已经完全停止,触目所及,皆是白茫茫一片。 一阵风吹过,抖落路边纤弱柳枝上厚厚的积雪,洁白的雪沫扬散开来打到脸上,清而不寒,凉不沁骨,自有一番趣味。 姨妈叹口气,“看你爸爸现在这幅模样,能和他计较什么呢?你乐观点,凡事多往好的地方想。” 我直勾勾望着姨妈,满脸孺慕之思,“姨妈为我想的多,费尽心思筹谋我心里都清楚,只是有些东西不是一定要争到手里才算胜利的。” 吸吸鼻子,想起爸爸对我的冷漠挑剔迁怒,泪光滢然,“赵倩走,爸爸嘴里不说什么,心里不满就像小孩子一样闹情绪。我都得接着啊,这局面是我一手造成的。” 眼珠转了转,若无其事把泪意收敛,继续说:“长此以往相处,我肯定也会不满,受情绪驱使万一做出不理智的事情父女感情怕是从此断掉。” 我低头踢开一团雪,“姨妈,跑去Z城工作我的打算就是避开摩擦,经过这一场我再也没有幻想了。只要爸爸是开心的,我放弃所有成全。” 姨妈拍拍我的肩膀,安抚道:“你是个聪明孩子,和殇诚好好相处,努力经营自己的幸福。” “嗯,我会的。”我用力点头。 大年三十晚上,我和殇诚吃过饭,买一大堆烟花在雪地里放,嘻嘻哈哈看着广场上一走一滑东倒西歪的人群,双双被冻的鼻子发红,才回到宾馆。 来到客房,我甩开鞋子,脱下外套就往床上扑,被殇诚一把扯住,按着坐到凳子上。 我望着他一脸愠怒,“趴一下怎么了?” 殇诚打开电脑,“我的床,不洗澡绝对不能上。” 我翘着腿把脚放上去,眼里含着挑衅,“我的脚没洗澡,就上去了咋地。” 殇诚目光如电看过来,脚趾上嫣红的指甲油在惨白灯光下发出灼眼的光华,更衬得肤色洁白如雪。 他的目光陡然幽深,我讪讪收脚放到地上,“好了好了,不逗你。你开电脑干嘛,好几天没打牌给我玩一会。”说着身子前倾,胳膊肘一顶,准备把他挤到一边。 我知道他会让我,所以用的力气不大,奈何算错形势。他竟没有相让的意思,所以我胳膊肘这一顶就不够看了,殇诚纹丝不动。 “别闹,有朋友约我打牌,我要陪一会。”殇诚一本正经说。 我两眼亮晶晶看着他,“男的女的?” 殇诚目光似有躲闪,沉声道:“女的。” 我看着他心里隐隐觉得不快,追问道:“什么时候约得?难怪催着我回来,原来佳人有约。” 殇诚神情镇定,一边登录L平台一边说:“理智在线时候再和我说话好么?以前没发现你挺会无理取闹的。” 我咬着牙硬声说,“你记忆不好吧,我骂三字经的时候你就该知道我本质是不好……” “理解错误,你骂三字经的时候我觉得挺可爱的。好了胖丫,我知道这么做会让你不开心,不过既然答应别人我无论如何不会毁约。” 殇诚见我一脸气愤,表情缓和轻声哄道:“我知道你气的是我和人约牌没提前和你说,以后会注意的,好不好?” 以前话说到这程度基本就算,我一直知道他在L平台有一大帮朋友的,他也曾解释过打牌跟应酬一样,也是维系友谊的方式。 但今天不知为何就是不肯放过,执拗的近乎偏执的想找事,胸口一股气不上不下卡着憋得我喘不过气,眼睛跟着胀胀的。 “不好。”我竭力反对。 殇诚再不看我,手指握着鼠标,对着屏幕面沉如水。 眼看他们对坐着凑够四人开战,我恼羞成怒,想也不想扑过去直接扯掉网线。 我扑得迅疾,殇诚下意识一推,我没有防备身体失衡,向侧边摔倒。 我坐在地上,晃晃一愣,眼泪猝不及防布满眼眶。 殇诚惊怒交加看着我,眼神灼热的能在我身上烫个洞出来。 我顿时无地自容,片刻也不愿停留,翻身而起,抓起外套向外冲去。 走上街头冷风一吹,脑中才有一刻清明。 低头看一眼光脚板套着宾馆的拖鞋,包包也忘记拿,惶急摸口袋,摸到手机的一瞬心登时落地。 宾馆是回不去的,我只有回家,打开微信呼叫快车,许久才有电话进来,“你好。” 我回道:“你好。” 司机接着说:“小姐,情况是这样,大年夜本来我们不接单的,但看到你这单子就和你打个商量。” 司机轻咳一声,接着说:“按照正常收费标准应该是16块,因为年夜的关系按双倍收费,你若同意我这就去接你。你若不同意也不勉强,你再下订单,看有没有其他司机愿意跑这一趟。” 我看看街上人影稀疏,车也没几辆,片刻没有犹豫,“可以,你过来。” 司机相必就在附近,五分钟后停在我身侧,打开车门坐进去,脚似乎已经被冻的失去知觉。 司机透过后车镜暗暗审视,我眼角余光注意到狠狠瞪他一眼,心里愤愤的想大老爷们也八卦么? 他看清楚我的形容,眼里透着悲天悯人的神色,“哎,姑娘,和家里吵架了?这大过年的有啥事不能好好说嘛。” 这话题我半分都不想讨论,蛮不讲理道:“好好开你的车,收双倍车资不是听你饶舌的。” “双倍车资就不许说话了?没有我们这些爱财的,哪有你们的出行方便?不要瞧不起人好不好?”司机皱眉不悦的说。 我揉着头,做出置之不理随他发挥的样子。 “哎,是和父母吵还是和男朋友吵啊?”不悦过后还是一副包打听的八卦嘴脸,“闲着没事聊聊么?哥阅历丰富,可以免费给你做心理指导。” 我索性闭上眼。 “我看出来了,是和男朋友吵。”司机调子突然高半拍。 我惊得睫毛抖了抖,仍旧没睁眼。 “小两口吵架是门学问,表达很关键,女孩子要婉转,要含蓄,要不动声色带着撒娇的口吻在不伤及男友自尊心的前提下告诉他你生气只是委屈了,只是想要更多呵护。” 司机神色自得喘息着结束这段话,深吸一口气接着说:“如果表达的好,男人瞬间就化作绕指柔,这架自然不必吵,他会放下所有身段给你赔礼道歉的。” 这八卦司机说的我半个字都不信,脸上就带着不屑的神情出来。 司机很敏锐的扑捉到了,“大凡女子心高气傲者和男人硬碰硬怼起来,最好的局面不过是一拍两散,各自黯然神伤。” 我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想起花容,一身娇柔被刘哥捧在手上大半辈子的幸福模样。 临行那一夜我们促膝长谈,她说:“我和你哥从开始接触所有人都说我们不般配,包括双方父母。开始我也看不上他,长得又黑又矮,少女情怀如诗,姐姐也是憧憬过白马王子的。” “你哥也知道他的短板,尽力用自身优势弥补。遭到冷遇后毫不气馁,而是耐心十足和我打起持久战,工作上精益求精,公司上下同事领导,赞扬声四起,如出一口。” “嫁给他以后,他升迁很快,地位高了我妈就开始担心,怕我人老珠黄遭到嫌弃。劝我隐忍,嘱咐我多在他身上下功夫。其实陈晨,我和你哥早有自己的相处模式,家庭关系溶入血脉,跟亲人一样密不可分。” “男人要面子,女人要里子,相处之道在于互相成全。” 回到家赵宣燃已经回去,客厅只有爸爸和赵倩依偎着看春晚。 赵倩看我一身狼狈,目露惊讶正要开口,被爸爸轻敲手臂制止。 我勉强笑了笑,回到房间,小美围着我转圈,兴奋的打喷嚏。 我弯腰抱起它,脸轻轻蹭它脑袋,轻声问:“才分开片刻你就这么想我吗?” 小美呜咽一声,睁大乌溜溜的眼睛一脸恬静看着我。 倒在床上,脑子里把今天发生的事过一遍,从我丧失理智拔网线那一刻开始,画面就停止在殇诚最后的眼神上。 那眼神说不出的复杂,有失望愤怒更多的是不可置信。 我终究让他看清楚我的本来面目,小气自私和霸道,今天这作为还应该加上醋意。 翻开手机,无数个祝福信息,我一个个点开编不同的吉祥话回复。 我从来不群发信息,每个朋友都需要认真对待,回的速度很慢。 许久没联系的珞珞把我拉进一个群,我点开群成员,都是一些熟识的朋友。 纵和依旧是咋咋呼呼的样子,在群里吆喝,“有没有发红包的朋友?” 我淡淡一笑,选择默不作声。 他接着说:“没有的话我一会再问。” 毛毛说:“没有发包的,有打红包的。来来来,我做庄,开怼。” 冷瞳问:“起价多少?有没有压外围的?” 毛毛说:“多不嫌多,二百封顶。少不嫌少,二十起步,百姓价位,人人可以发家致富。” 纵和说:“我打五十的,一缺三。” 我正在看群内消息,突然看到我的名字。 纵和说:“我和西沅,二缺二。” 冷瞳快速刷一条,“我压西沅五十,有人和我对压吗?” 纵和一贯的自作主张,冷瞳一贯的对我盲目信任,我急忙在群里发言,说:“在老家,没电脑不方便。” ##第五十三章 睡得很晚,早上天不亮就醒,睁开眼第一个举动就是翻看手机。 消息很多,却没有最想看到的。 我翻个身小美跟着翻动趴起身来,张开小嘴打个秀气的哈欠。 殇诚在线,直到现在对我置之不理,这是在冷战么? 我揉着小美的脑袋,它歪头嘴里开始哼唧。 我懂它的意思,昨天在家憋坏了,想出门转圈。可是雪地泥泞,跑一圈回来被赵倩看到,能不能进房间需要打个问号。 “乖,忍忍吧,等明天看过姥姥,我带你回我们的家。”尽管心里七上八下,可嘴上不能认输。 如果殇诚明天之前还不联系,我就带着小美回z城。 即便我有错,动手的可是他,赔礼道歉的事该是情节恶劣的人做的。 客厅传来来回走动的脚步声,应该是赵倩起床了。 我躺着不动,听到外间的动作幅度越来越大,发出的声响让小美竖起耳朵,隐隐有发怒征兆。 “你再睡会。”我揉一把小美的脑袋,急忙起身。 路过客厅的时候,看到打扮喜庆的赵倩。 铁锈红的高领毛衣配上花容买给她麻色的披肩,下身配一条黑色窄裙,流苏随着她走动的身姿在手臂腰间浮动,端是高贵典雅。 我由衷赞叹,“赵姨,这衣服搭配的真好看。” 赵倩一贯清冷严肃的脸被我这么一夸,愣了片刻,扯着嘴角僵硬一笑,“谢谢。” 相对于她的僵硬,我很是无所谓,云淡风轻笑笑来到浴室。 我是真的想清楚了,一个把自己当客人短暂停留的家,不需要花太多情绪经营。 能笑着面对的时候尽量微笑,这样大家都自在。 赵宣燃一家来的很早,当时我捧着大碗在吃姨妈送来的牛肉丸子。 看到一前一后两手空空进来的人微笑着打个招呼,然后低头用心吃饭。 肉丸子很劲道,用的是家乡的红薯粉混合牛肉块油炸而成,在外面是吃不到的。 赵倩看到儿子媳妇脸笑成一朵花,端出糖果瓜子,鲜切水果,周到而亲切问:”吃饭没?” 赵宣燃被我碗里溜圆的丸子勾起馋虫,说:“妈,你给我和小凡一人煮一碗丸子好了。” 我撇撇嘴,这话说的真轻便。 赵倩目光对我一扫,话却是对赵宣燃说的,“这丸子是小晨的,妈给你们煮饺子好不?” 赵宣燃神色尴尬看向我。 我的,你们的?我心思活动片刻,想到赵倩泾渭分明的态度着实没办法开口,很是为难闭上嘴。 他媳妇小凡机灵,丢开吃水果的叉子,拍拍手说:“大年初一第一顿必须是饺子啊,团团圆圆多好的彩头。妈,你坐着,我去煮。” 婆媳携手去厨房,这画面很温馨。 赵宣燃低咳一声,“殇诚还没来?” 我咀嚼的动作停顿一下,含糊着说:“嗯,他今天不来了,在宾馆休息。” 话音刚落,敲门声响起,我心跳遽然加速,眼巴巴望着门,却不起身。 赵宣燃嘴里嘀咕着,“这会谁会来?”边说边去开门。 是小叔叔,手里拎着一提奶,一箱土鸡蛋来拜年。 我眉开眼笑迎上前,“新年好,你来得可真早,爸爸还没起床了。”顺手接过鸡蛋,迎他进门落座。 爷爷最小的弟弟和爸爸几乎同年,小叔叔和我是真的同年,还比我小了半个月。 纵然我心里清楚他比我辈分大,可是叔叔始终喊不出口。究其原因,也赖他没有叔叔该有的样子。 小时候我俩个同时入学,他又瘦又矮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同学知道我们是亲戚,一次对他说你姐姐怎样。 他皮着脸,什么姐姐,那是我侄女。 哄堂大笑中,我很是无地自容,心里默默记恨。你说是就是,就算真的是,老子也不屑喊你。 “外面挺冷的,不起就不起吧,你今年回来过年么?”小叔叔陈勇接过赵宣燃递过来的烟,拿在指间没有着急抽。 我大力点头,“是,你现在忙什么?”以前好像听他姐姐忧心忡忡说他加入传销组织,不知是不是真的。 “没忙,在家打转,帮爸爸经营超市。”陈勇坐直把脊背挺了挺,又说:“你呢,出了年还走么?” 我嘴角含笑说:“走的。” “哎,在外面待久,看惯了繁华,谁愿意在家待着呢。”陈勇感慨道。 我抿嘴微笑,不好多说。 赵宣燃插嘴道:“陈晨男朋友是外地的,夫唱妇随,肯定在家待不住。” “哦。”陈勇眼睛一亮,“他什么地方的?” 我无声看赵宣燃一眼,沉吟片刻说:“S市。” “还行,二线城市,生活压力不大,环境比Z城好。”陈勇一副见多识广的样子。 说着话,拐杖声响起,爸爸起床了。 陈勇笑呵呵起身,随手把烟丢在果盘边上,上前几步搀扶爸爸。 爸爸183的身高硬是把陈勇衬的羸弱不堪,看身形长相这堂兄弟可一丝都不相像。 爸爸眉毛很浓,眼睛大而有神,鼻子又高又直,一张脸英气逼人,年轻时候迷倒一片。 陈勇细皮嫩肉,五官清秀,身高不足170,典型南方小白脸形象。 他扶着爸爸坐下,我打水过来,递上毛巾。 陈勇突然对我眨眨眼,笑容促狭,我望过去不明所以,接着听到他开口,“大哥,新年好,弟弟来给你拜年。” 这模样,就是百年之后,也妄想我真心实意喊你一声叔叔。 敲门声再次响起,我手一顿,爸爸抬眸看我一眼,我继续揉搓他的左手。 赵宣燃开门,我忍着回头看的冲动,拿毛巾把左手的水渍擦干净。 陈勇喜道:“二哥来了。” 我暗暗吐口气,笑着招呼爸爸嫡亲弟弟,我的亲叔叔。 他的长相介于爸爸和陈勇之间,容貌和爸爸七分相似,身高却与陈勇不相上下。 叔叔脾气好言语幽默,从小是附近出名的孩子王,拥护者无数。 我和陈勇就是他的小尾巴,只要他在家我们总是围着他转。 客厅说的热闹,赵倩听得动静忙从客厅出来招呼。 叔叔说:“赵姐,中午去我家吃饭,我过来通知一声。陈晨,你也来。” 赵倩的目光在赵宣燃身上打个转,迟疑片刻说:“好,我把你哥送过去。” 陈勇厚着脸皮说:“二哥,我也去讨杯酒喝,可以不?” 叔叔笑拍一下他的肩膀,“当然,不行。” 陈勇怪叫一声,“就去,把你家门拍烂。” 叔叔仰头轻笑,“好,等着你。”说完转向爸爸,“哥,我先回去准备。” 爸爸点头,叔叔对赵倩点点头,“赵姐,你忙着,我先回去,小芳一个人在家忙不过来。” 赵倩说:“好,你忙去吧。” 陈勇紧跟其后,“咱哥俩一块。” 我随在身后,叔叔开门以后并没有出去,“你是?” 我踮起脚尖向外看,来的是殇诚,惊喜莫名,那股子怨气看到他的一瞬烟消云散。 殇诚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对叔叔说:“你好,我是来看叔叔的。” 叔叔转身让出门口位置,陈勇后退一步,我近前一步,期期艾艾说:“是,是找我的。” 陈勇恍然大悟状,“你就是陈晨男友啊。”说着对我挤眼睛,“这就上门了,动作够快。” 叔叔实在着急要走,抬手拍一下殇诚肩膀,邀请道:“中午和陈晨一起来家里吃饭,我得赶紧回去,不然你家婶婶发起脾气可凶了。” 说完快速走出去,陈勇小尾巴一样跟着。 我抬起眼角瞟他一眼,目光深邃,抿紧的唇角透着严肃。我撇撇嘴,低头去接殇诚手上的礼品。 客厅的人显然也注意到门口动静,赵倩和赵宣燃迎过来。 赵倩说:“来就来了,买什么东西嘛,太客气了。” 我接的是他左手上的核桃露和干果礼盒,赵宣燃接的是他右手上拎的礼品。 偷眼望去,一盒蜂蜜,两桶中老年奶粉。我心里琢磨,是不是有人告诉他我们这边买礼物的讲究。 又一想,这大年初一,超市基本歇业,他跑哪里买这么齐备的礼品? 殇诚说:“我不懂规矩,随便买的,新年快乐!” 簇拥着把殇诚带进客厅,爸爸仰着脸笑望着他,说:“来了。” 殇诚笑着回应,“是,叔叔今天起得早,吃饭了么?” 赵倩想起什么似的一拍手掌,“殇诚,阿姨煮饺子给你吃吧,和你嫂子早上刚包的。” 我把殇诚带来的礼品和两位叔叔的放一块,转身来到桌前,大碗里的牛肉丸子已经凉透,油乎乎的。 我皱起眉,拿筷子搅了搅,可惜了这一碗上好的丸子汤。 殇诚探头看一眼,沉声问:“你吃的什么?” “姨妈亲手炸的牛肉丸子,你指定没吃过,要不要尝尝?”我极力推荐。 殇诚看到碗边油乎乎一层,嫌弃的说:“好像有些油腻,我不爱吃,可昨天吃了你的饺子,想起饺子胃就疼。” “很娇嫩的胃。”我侧过脸看着他,“可是你想表达什么,饺子、元宵和丸子,三选一。” 赵倩陪着笑脸说:“想不想喝甜汤,各种水果兑上山楂糕,红枣花生桂圆银耳炖的,很爽口。” 我在边上听着流口水,妈妈在世时候最会炖这种水果甜汤,已经许久许久没喝过了。 殇诚奇怪的看我一眼,对赵倩说:“麻烦阿姨了。” 赵倩连连摆手,“不麻烦,稍等。”说完亲热的问爸爸:“老陈,你吃饺子还是喝汤?” 爸爸挠挠头,说:“都行。” 赵倩应一声,欢快的去厨房。 从殇诚进门,我房间隐隐传来撞击门的声音,这会安静下来,声音更清晰,夹杂着小美的叫声。 殇诚看我一眼,“小美憋坏了吧,去把它放出来。” 我坐着不动,为难的看向赵宣燃,赵倩不喜欢狗,这要放出来惹出不痛快就不好了。 赵宣燃起身打开门,小美没头没脑冲出来,站到客厅中间仰头打量。 看到坐在沙发上的殇诚,两眼一亮,跳到他腿上亲热的蹭他的手。 殇诚嘴角噙笑,说:“总听人骂狗狗是喂不熟的白眼狼,在我看,明明是狗最懂感恩,谁对它好心里清楚着呢。” 我再撇嘴,这番敲打九曲十八弯,随便听听算了。 我拿起碗准备去厨房偷艺,刚起身,看到赵宣燃媳妇小凡端两碗饺子进来。 她笑吟吟看我,客气地说:“要不要尝尝?” 我摇头,“不了,我等着喝甜汤。”说完吐吐舌头,也不知道赵倩有没有做我那份。 我拿着碗晃到厨房,挽起袖子就要刷碗,赵倩急声说:“放着吧,一会我洗。” 我自然不好意思,拒绝道:“随手的事,也不值什么。”说着就去拧水龙头。 赵倩按住我的手,我愕然看着她。 她讪讪笑着说:“来回打火费煤气,放着吧。” 我缩回手,顿时没有偷艺的心思,转身回到客厅。 这真是过日子一把好手,勤俭持家的典范,只是不知怎么把我爸爸的家底挥霍殆尽,沦落到现在这种入不敷出的局面。 小美蹲在殇诚身边看着吃饺子的两人哼唧,赵宣燃从茶几底层抽出一张报纸,撕下一角铺到地上,夹一个饺子放到上面。“小美,来吃。” 小美跃跃欲试,殇诚摇头,“不许去。” 小美眼睛求助似的看着我,吐出红红舌头,身子动也不敢动。 这窝囊样,哪还有跟着我时候半分身为土匪的气势? 我看小美馋的哈喇子都要流出来,“去吧,让它吃一个怎么了?” 我不满的看着殇诚,估计我不在,小美身心受到重创。 殇诚揉揉它肚子,小美身子小心翼翼往后靠了靠。 小凡笑着说:“已经放到地上,不吃也要丢掉,还不如让它吃了省的浪费。” 殇诚叹气,“带它回来时候去宠物医院做体检,医生说它轻微消化不良,狗粮都要泡到羊奶里吃,饺子怎么行呢?” “是吗?”我唬了一跳,坐到小美身边,正色道:“那就别吃了,不对,昨天它吃你怎么不说?” “昨天那饺子馅我尝过,猪肉极少,主要是莲藕,它吃了不会有事。”殇诚说的头头是道。 ##第五十四章 童年时候记忆最深的是姥姥家后院那棵山楂树,每到秋天成熟时节,翠绿的叶子下映衬着红艳艳的果子,最是晃小孩子的眼。 所以,我第一个梦想就是拥有一棵属于自己的果树。 大人的世界孩子看不懂,无从插口。小孩子的世界奇思妙想太多,加上变化快,所以大人没有过多时间理会。 我是个早熟的小孩,看透这些以后,拿定主意自己的梦想自己完成。 每次吃完水果我都暗中把果核留下,辛勤的在奶奶的院子房前屋后挖坑,小心翼翼埋进去,种下的是果核,也是我的希望。 嗯,我曾经研究过草莓,弄不清果核长在哪里,忍着口水,索性埋下整颗草莓。 无数个夜晚我的梦里长出过无数萌芽,都在黎明时刻破灭,我闹不清出于什么原因种子没有发芽。 在叔叔家吃饭时候,叔叔看到我突然有一种吾家有女初成长的感慨。 感慨时间真是个魔术师,竟把小时候整日沉默不语四处挖坑的黑丫头变成眉目如画的清秀少女。 叔叔带着几分醉意,端详着我的脸,好奇地问:“你那会天天在挖什么?” 我抿唇一笑,敷衍道:“就是挖啊,玩泥巴呢。”那是我一个人的秘密,就让它永远埋在心里好了。 陈勇眼睛一亮,脸上浮现出神秘微笑,“我大约知道一些。” “知道才怪。”我手托着下巴,对他翻个不以为然的白眼。 殇诚凑趣道:“我相信她本人说的挖泥巴,符合身份气质。” 婶婶递给叔叔一杯茶,笑着问殇诚,“你迷上陈晨什么气质了?” 我毫不脸红接口,“当然是美丽优雅的仙女气质呗。” 殇诚瞥我一眼,喃喃自语道:“我记得你家里有镜子的啊。” 善意的笑声响起,陈勇揭开谜底,“她神神秘秘挖坑惹来我的怀疑,事后偷偷挖开来看,都是没啥用的果核。我一气之下,都给她刨出来扔掉。” 我一拍桌子,恨得咬牙切齿,“你,陈勇,你这混蛋。难怪果核不发芽,都是你这小人作祟,你赔我,赔我童年拥有果树的美梦。” 陈勇皱眉,一脸苦涩反思状,“哎呀,我竟不知无意中毁了一片果园,罪过大了。” 爸爸看我一眼,目光闪烁有追忆往日美好的温暖,脸上刻板的线条柔和不少。 一顿饭吃完各自散去,叔叔送我们出门时候走路都是摇摇晃晃,显然酒虫子喝舒展不闹腾了,一会要闹腾的估计是他的胃。 小叔叔陈勇红着眼珠子,连连说:“天昏地暗,回家睡觉,” 我和殇诚把爸爸送回家,赵宣燃两口还在,又多了赵倩哥哥嫂子。 他们显然对我不感冒,拿眼角打量两眼随即转开视线。 我亦没有讨好他们的兴致,侧过头问殇诚,“你喝了酒,要不要去我房间躺会醒醒酒再回去?” 殇诚笑笑,“好。” 赵宣燃突然开口阻止,道:“我舅舅家过两日嫁女儿,找的是市里的人家。亲家递过来酒宴菜单,殇诚你见多识广,帮我们参考一下如何?” 嗯,赵倩老家是山里的,沟沟壑壑生存不易,姐妹三人就她一个高调嫁到市里。她这倨傲性子,想必当真认为自己是只金凤凰。 殇诚迟疑片刻,看看我,我悄悄摇头,这事不好参合。 殇诚领悟到意思,“我是外地人,恐怕给不出意见,不好意思。” 赵宣燃舅妈眼皮一翻,肆无忌惮打量殇诚几眼,鼻孔朝天傲气地问:“你是哪里人?” 殇诚冷淡说:“目前在S市工作。” “哦,我以为多厉害,也不过是个打工的。我娘家有个侄子在上海工作,月薪上万呢。”说着话,脸转向赵倩说:“S市那个省的?没听说过。” 赵倩笑容尴尬,看殇诚一眼,右手去捏她嫂子的手臂。 舅妈吃痛‘啊’一声,诧异地问:“你干嘛?不知道也不用掐我,我又不会笑话你。” 赵宣燃一脸歉然,低声说:“我舅舅舅妈除了北京上海Z城就不知道其它城市,眼界有限,你多包涵。” 殇诚笑了笑,若无其事说:“没事,菜单拿来我看看。” 我一把没扯住他,可就和赵宣燃一块走向沙发。小凡很有眼色起身让座,路过我身边时候淡淡一笑,我生硬的回一个笑。 小凡搬过来两个高脚凳,我接过一个放到殇诚边上,目光一致看向菜单。 赵宣燃舅妈还在叨叨,“小宣,你是在外面上过大学见过世面的,你妹妹又是我们家第一个嫁进城市的孩子。为着我们家体面,可不能让亲家为着省钱胡乱糊弄,你帮舅妈好好把把关。” 席面中规中矩,喜面一份,凉菜八个,热菜八个,四份汤,两份甜品,这规格在我们当地来说无可挑剔。 赵宣燃和我视线相碰,他点头说,“妹妹婆家订的单子不错,荤素搭配合理,没必要修改,就这样吧。” 殇诚念出声来,“喜面一份。”目光看向我,问:“喜面是什么?为什么只一份?” “喜面,是我们这边一种习俗,面条长长蕴含长长久久,祝福一对新人幸福长久之意。”我认真解释道。 “哦。”殇诚点头。“寓意这么好,一份怎么够呢?”说着把目光投向赵宣燃舅妈。 赵宣燃舅妈坐直身板,“当然不够,城市人待人不实在,连个面都舍不得让人吃饱。” 殇诚很赞同,“是,这个要提出来,不然亲友质疑丢面子的可是你们。” 殇诚接着指点菜单,“花好月圆,名字挺合衬,可材质……”摇摇头,一脸不赞同,“花菇和菜蔬,不够档次呢。” “最可笑这个万紫千红,就是个果盘,吃完草再吃水果。”笑盈盈看我一眼,恍然大悟状,“我顿时明白设计菜单人的良苦用心,过完春节怕大家吃的太油腻,调理肠胃去了。” 赵宣燃舅妈气的脸色发红,“这亲家忒不实在,我们山上穷,办喜宴也是大碗吃肉,哪有只让人吃菜的道理?我找他们去。”说着起身对赵宣燃舅舅说:“老赵,走。” 赵倩拉住她手臂,说:“就算要找,也不能大年初一闹到别人家里,什么样子?” 小凡一迭声说:“是啊,舅妈,不记得,也不是这两天就办。” 赵宣燃神色复杂看着殇诚,默然无语。 我到这会若还不明白殇诚用意就真的蠢得无药可药了。这人平常和我相处日久,我竟忘了他本性是个哑巴亏都不肯吃的人。 殇诚推我一下,“去把小美抱出来,我们去给姥姥买礼物。” 街上积雪消融,泥泞不堪,我穿着细高跟一走三滑走路艰难。 殇诚一手扶着我,一手抱着小美,不耐烦的叹口气,说:“我回去开车,想回宾馆睡觉。” 我看他神色间带着疲倦,不冷不热说:“昨晚游戏到几点?” “天亮,累死我了。”说着他打个呵欠,困得眼都不想睁的样子。 我心里酸溜溜的,可没有再生事的意思,语气中肯鼓励道:“嗯,这会回去好好补眠,晚上再来个通宵。” 殇诚把小美塞到我怀里,没好气地说:“好主意。” 说完转身回小区开车,我站在路边给姨妈电话,“姨妈,我是陈晨,明天去看姥姥买点什么东西合适呢?” 姨妈说:“我和你舅舅都是给钱,家里亲戚多,奶啊,糕点都有保质期,过完节姥姥吃不完都拿给我们了。” 我想一下,说:“那我也给钱吧。”心里觉得有些怪异,小时候都是姥姥给我们压岁钱。 现在我拿钱给她算什么呢? 姨妈沉吟片刻,说:“你姥姥不一定要,哎,你还是买点什么吧。给钱她不好接受,你也知道她一辈子要强,我们给钱都推三阻四的。” “好,那我去看看,买保质期久一些的。”我一手抱小美,渐渐力不从心,它不舒服,一挣扎掉到地上。 姨妈说:“明天真的不能带殇诚一起吃顿饭么?你准备什么时候走?” 我蹲下身去抓小美,它顽皮的闪身躲开,冲上路边草丛里浅浅的杏花雪,欢快的打滚。 我追着抓,它咧开嘴笑着躲,很快我气息混乱起来,“明天,我们明天走。” 姨妈诧异问:“你在干啥?” “小美这狗崽子暴走,弄得一身脏死了,我在抓它。”我眼看追不上,站到原地瞪眼叉腰吓唬它。 “哦,那明天见,你来提前打个电话,我在姥姥那等你。” “好的,姨妈,明天见。”挂断电话,我大吼一声,“小美,还不给我滚回来,真让我揍你么?” 小美吓得身子一抖,站在原地,歪着头看我。 我绷不住,破功笑的前俯后仰。 喇叭响起,我回头看到殇诚开车过来。 他打开车门,探头出来皱眉看一身脏兮兮的小美,“怎么回事?” 我耸耸肩,“不要怀疑你的眼神,越狱的确实是小美本尊无疑。” “走了,雪地里待着不冷么?” “我抓不住它,你来帮忙。” 殇诚咕哝一句什么没听清楚,就见他打开车门,小美摇着尾巴殷勤的迎上去。 殇诚沉声喝道:“不许乱扒。”说着拉开车门,小美一跳上车。 我在雪地呆成一截木头桩子。 回到宾馆,因为带着小美的缘故,我们不敢明目张胆的从大厅走过。 只好从停车场侧边小门进入,爬步行梯偷偷摸摸潜进去。 千辛万苦爬到8层,刚走入客房走廊,迎面撞上服务员。 小美没有身为偷渡者的觉悟,还狗仗人势对人吼叫,我捂着脸惭愧的无地自容。 心里琢磨着殇诚被赶出去,换那家宾馆合适?想来想去这宠物都是不许携带的。 服务员被恶犬小美吓得一个愣怔,然后抬眸看向房客殇诚,“先生,请问这狗是您的么?” 殇诚为了不被驱逐,快速撇清关系,“不是。”顿了顿,指着我说:“我朋友来看我,是她带来的。” 我只好撇着家乡话套近乎,“我是南街的,请问你家哪里的?行个方便吧,在街上遛狗,恰巧就遇上他,取个东西就走,不会耽误很久的。” 服务员不接我的话,指着小美嫌弃地说:“我们店有规定,宠物不许进入的。尤其它还这么脏。” 殇诚说:“你们一个地方的,行个方便,下不为例好不好?”说着把手里给我买的松子行贿给服务员。 服务员摆手不接,“不行,我们经理看到我会被开除的。” 殇诚也不勉强,说:“我们在走廊上说的越久,被发现的几率越高,你看着办吧。” 服务员也不好直接赶我们出去,为难的说:“先生请配合我的工作。” “规则都是为人服务的,哪有那么死?大过年的,你就通融一次好不好?”殇诚再次恳求。 我从他手里拿过松子,塞到服务员手上,说:“好了,我待会走的时候还走步行梯,你就当没见过我们好了。反正之前,我们一个人影都没看到。” 服务员叹口气,叮嘱道:“那你们小心些,别让狗狗拉到地毯上。” 我笑意真诚,“谢谢,回头有时间请你吃饭。”这是我的口头谈,自己爱吃也喜欢请客吃饭。 衣食住行,食排在第二位,热爱生活的人本质上肯定是个吃货。 我这话是有理论支撑的,自己照镜子的几率相当低,所以衣服除了保暖基本就是穿给别人看的。 住房很重要,不需要大,精致温馨足矣,因为太大的话打扫太累。 行更不必说,最近提倡绿色出行,街上堵得不光有面包还有宝马。 按照我的标准,食综合需求稳居第一。人类对自身饥饿的渴求追溯到对美食不厌其烦的精雕细琢,才有了个个菜系蓬勃的发展。 古往今来,五千年华夏文明,有听说医学道教武功秘籍遗失的,可有听说美食秘籍失传的么? 红楼梦的作者曹大官人不厌其烦讲述昔日繁华,金玉之外用的最多的就是描写吃食的精美。 我印象中最深的是招待刘姥姥那碟子鸽子蛋,据说价值一两纹银一个呢。 ##第五十五章 姥姥年青时候就是个气场很强的女人,在家说一不二,街坊邻居相处圆滑世故,极有外交手腕,很受人尊敬。 姥爷恰恰相反,是村子附近有名的赤脚医生,逢人三分笑,性子软的小孩子追在他后面喊大老李依旧不恼不怒笑眯眯模样。 根据妈妈口述,姥姥的角色定位是独裁者。 把姥爷管理妥当任劳任怨,孩子们更是个比个乖顺,我对姥姥印象最深是姥爷的葬礼。 幼小的我被爸爸带过去,瞧见妈妈肿成核桃的泪眼,一惊之下跟着鼻子微酸泪珠滑下来。 泪眼模糊中看到被乱糟糟的人群围在中间的姥姥,她满脸镇定指挥邻居朋友帮忙料理事务。 爸爸叹口气,感慨道:“真是了不起值得尊敬的女人。” 我当时的年龄勉强懂生与死的距离,尚不能明白中年丧偶的心酸,体会不到姥姥平静外表下内心的痛楚以及对未来的迷茫。 对姥姥第二次打击是妈妈的过世,她选择逃避,不肯见我和爸爸。 这次姨妈特意让我初二觐见,说实话很忐忑。我对姥姥一直怀着一颗既敬且畏的心,就怕见面表现太过笨拙遭她厌弃。 好在这次有殇诚陪着,我看一眼身侧眉目英挺的他,莫名其妙放松下来。 他奇怪的看我一眼,问:“很不安?” 我在他面前类似透明人,心理活动常常被他一语道破,避开起初的惊讶慢慢习以为常。“是啊,我算算,已经五年没见过姥姥了。” “没事,我老人缘还算不错,应该不至于连累你。”殇诚开门下车,从后座拿出礼盒。 我跟着下车,摸出手机打给姨妈。“姨妈,我们到了。” “好,我让月月在路口等你们。”李月是姨妈的小女儿,最值得骄傲的公主。 我和李江臭味相投,资质平庸,尤其在学业上十分艰难。 李月就是反衬我们的精品,一路优良到如今,即将大学毕业。 大舅家还有个奇葩哥哥叫李涛,幼儿园升小学不及格,小学升初中不及格,高中是舅舅拿钱选的学校,考大学时候一鸣惊人居然自己考上了。 舅舅舅妈笑的嘴都合不拢,亲戚们跟着恭喜声一片,一直作为我和李江的榜样挂在姨妈嘴上。 奇葩之所以是奇葩,当有其偶然性。李江高中没毕业感觉没有考学希望,听从姨夫安排去技校。 我高中没念完,被数学老师刺伤自尊心,愤而离校,选了自己都不爱的财会专业。 前尘往事,回首并不如烟,坎坷的过往只有亲身领略的人才懂其中的艰辛。 我自悲自怜的情绪不多,在z城迷上游戏后,更是把所有情绪都发泄在打牌里。如今要去见姥姥,莫名地有些心慌。 按图索骥,我和殇诚顺着巷子找到朱红色的门,门外几杆青竹,只剩下光秃秃细的鸡爪一样的竹枝,在风里摇曳。 接着出来一位身穿雪白色羽绒服的美丽少女,定睛一看,我嘴角泛出微笑,招呼道:“月月。” 她的长相结合父母相貌里最优良的基因,小巧的瓜子脸肤色如雪晶莹,浓密纤长的睫毛掩映着乌溜溜的眸子,整个人像是被上帝精心雕琢的红宝石,发出迷人的光泽。 月月眯眼笑成月牙,上前一步亲热的抱住我手臂,“晨姐姐好,这位?”她目露疑惑打量殇诚,“是你男友?” 月月眼里的不可置信深深打击到殇诚,他摸着鼻子说:“我长得略有些着急,喊哥哥叔叔都成。” 月月一吐舌头,“我喊叔叔你敢答应?” 殇诚板着脸一本正经说:“曾经有个问路的女孩喊我大爷,我以为那是尊称。” “别理他,就是人来疯,永远比别人多说一句那种。”我拉着月月的手,“李涛回来没?” “当然,一家子都回来了,不过他们跟着舅妈走亲戚,中午之前回来。” 院子里来了不少人,或站或坐三三两两聚在一处聊天。看到我和月月挽手进来,纷纷把目光投过来。 我努力分辨还是收效甚微,这些人都不是记忆里熟悉的。 有个中年人吐着烟圈,问:“月月,是同学来找你玩么?” 李月嫣然一笑,“是我三姨家陈晨姐,姑父你不认得?” “想不到小娥家姑娘这么大了?”说着把目光投向我,“你妈妈那么年轻,可惜了,你爸还好吧?” 随着他的话,院子里所有人的目光看向我,可能这些都是认识妈妈的故人吧。 我硬着头皮回道:“好。”说着侧脸问李月,“姥姥在哪个房间?” 李月放开挽着我的手,指指挨着厨房的小门,神色拘谨,“你们去吧,我去找爸爸说话。” 我点点头,一扯殇诚袖子,“跟我走。” 轻轻推开门,我一眼望见暖路旁椅子上坐着一位神情奕奕面目慈和的老太太。 只见她身穿蓝黑色小袄,花白的头发一丝不苟被发箍固定在脑后,抬头纹很深,疏淡的眉下那双眼睛闪烁着威严的光芒。 和我视线相接的瞬间她眼睛睁大几分,我敬畏的低下头,意外看到姥姥左腿僵硬的横着。 姨妈迎上前客气的和殇诚招呼,接下他手上的保健品,引他坐到暖炉另一边。 姥姥指着她身边的凳子,说:“陈晨,坐吧。” “好。”我一脸柔顺坐到她身边,脑子里不停搜寻关于姥姥这条伤腿的记忆。 一片空白,我不知如何开口,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晨,长大了,比你妈妈漂亮健康,姥姥看到很开心。”苍老的声音缓缓响起,“我不肯见你,不是因为心里厌弃……” 我抬起头理解的望着她,姥爷去世一滴泪都没流的姥姥此刻泪流满面,“我都知道的,姥姥。” 姨妈红着眼眶,说:“大过年的,妈,别说不开心的。这位是陈晨男朋友,多好的小伙。” 姥姥拿着手绢的手轻轻抖着擦一下眼眶,打量殇诚两眼说:“嗯,看着是个实在人,做啥工作的?” 若非场合不对,我必然笑喷,说他什么的都有,实在这个评价估计开天辟地第一回。 殇诚一脸诚恳,毕恭毕敬回道:“做售后服务。” 姥姥含糊道:“现在工作种类多,我也不懂,好在我们家不指望找豪门大户,你们都是工薪阶层挺好的。我家陈晨从小乖巧,你要好好对她。” “是很乖巧。”殇诚赞同。 姨妈在旁陪笑着说:“他们好着呢,殇诚是个懂事的,很知道照顾陈晨。” 殇诚目光飘向我,很自得的神情,我撇撇嘴。 他面色一整,游目四顾看向周围。 说着话,进来一位中年大婶,神情萎靡脸色黑中透黄,半分喜色都无。“姑姑,我看你来了。” 尾音颤颤,似乎带着哭音。 我急忙站起,对姥姥说:“您歇着,我们这就回去了。” 姥姥扬起手,神情间颇有留恋,眼前这位估计也让她颇觉头痛,只好对姨妈说:“你去送送。” 我对大婶点点头,和殇诚一道出门。 走到院子口,迎面撞上从外间回来的舅舅。看到我愣了片刻,说:“这不是陈晨么?可不许走。”边说边伸手拉我。 姨妈在一旁挡住他的手,说:“今年你待亲,院子里客人都满了,你赶紧忙去。陈晨我带回去招待,过几日得空再来看你。” 舅舅看看我,看看我身后的殇诚,“你朋友?” 我点点头,舅舅动动唇欲再开口,被姨妈一句话挡回。“咱妈半辈子都没走动过的哥哥派姑娘过来了,事有蹊跷,你看看去。” “过几天一定来啊。”舅舅叮嘱一句,大步走回院子。 走到巷口,我一个没忍住,问道:“姨妈,姥姥的腿怎么回事?” “你妈从Z城拉回来,姥姥骑电动车探望路上出的车祸。她不让说,你家那边都说她冷漠不近人情,事实可不是这样。”姨妈眼含痛色,低声说。 我想起妈妈弥留时刻的画面,大睁的眼睛,临到最后一刻也没完全闭上。当时她心里怨恨过姥姥么?母女连心,许是不会的。 走到停车场,我拥抱姨妈,说:“保重。” 姨妈回抱我,柔声说:“记得常回来看看。” “会的。”我笑中带泪开门上车,对姨妈招手,“回去吧,外面冷。” 姨妈扬手告别,走出去很远还能看到她的身影。 我靠在椅背上叹气,嘴里叨叨着:“好累。”这一刻只有我和殇诚在,放松下来身上一丝气力都没。 这几天心弦一直绷着,从花容家回来面对一场恶战,然后是爸爸针锋相对的挑衅。 暗无天日的时候殇诚出现,带给我依靠的同时我们爆发第一次争执。直到现在我都不敢相信回想他那夜看我的眼神,陌生又冰冷。 我不敢想象,若在S市我们再有一次那样的剑拔弩张,我该逃往哪里? “在想什么?”殇诚淡然开口。 我目视窗外,“你猜?” “你是一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人,若我没猜错,你是在害怕。” “怕什么?”我没有否认,继续问。 殇诚笑出声来,“昨天我们去宾馆,你进房间待了许久,去给小美洗澡的时候才脱了外套。”他挑眉看我,“你在怕我并且随时准备离开。” “是,所以你能给我时间么?我突然,突然……”我看着他深邃的目光,舌头打结说不下去了。 殇诚镇定的说:“不想去S市了是吧。”他突然打方向,车子停靠路边,点燃一根烟拿在手上,也不抽,看着青烟缭绕。 沉默良久,一字一顿说:“两人好比两个独立个体,各自拥有自由意志,在这段感情里你随时有叫停选择散伙的权利。” “可是你没有原地踏步的资格,但凡有争执你想的不是解决,而是逃避。那样我们的关系会进入死循环,就像小孩子办家家酒,好几日闹几日过不得安稳日子。” 说完深深看向我,“我们是成年人,必须明白享受和承担,责任和自由,包容和克制的制约关系。” 我脑子里炖一锅好粥,却也勉强听懂几个关键词,他不允许逃避,他让我选择要或者不要。 我愣愣的看着他侧脸冷硬的线条,如果我说不要是不是就再也看不到他?我的心骤然空了,慌乱了。 可我说要他还会是那个洗手作羹汤的温润男子么?那天的争执对他意味着什么?他气我无理取闹超过对我落荒而逃的怜惜,我同样心痛不能接受。 我闭上眼,无声做着对抗。 良久,他叹息一声,“我们先去接小美,和你爸告辞。底下的事到Z城再商量,你好好想想。” 我重重哼一声,“你也好好想想。” “我想什么?”殇诚反问道。 “你让我想的你也要考虑,一个巴掌拍不响,我一个人再能耐吵不起来。”我带着怨气说着。 殇诚了悟,“原来你还在赌气?我的天,你故意惹事我好言相劝,甚至提出丧权辱国的条约还不能阻止你效仿泼妇拔网线。事到如今,你怎么还好意思赌气?” “丧权辱国什么鬼?” 殇诚悠然道:“当时我说以后发生什么事提前和你沟通,你不允许我自然不做。想我堂堂大男人,行事需受妇人之约,还不憋屈?还不是丧权辱国?” 我认真回想,貌似有这句话,想到他推我那一把,又觉得委屈,“堂堂大男人,只会打女人的男人么?” 殇诚面色突然变了,“我从不打女人。”顿了顿,接着说:“那天有些误会,知道你扑过来目标是网线手已经推出去收不回来了。我一直以为你来挠我的脸,那可不行,出门会被笑死。” “换个我能听懂的,那个女人闹脾气会抓男友的脸啊,你编瞎话找个靠谱的。” 殇诚眼神一亮,“我项目上就有一个,是不是我举出例子你就会原谅呢?” “嗯,必须是真实的,还要介绍我和她女朋友认识。”我冷着脸展开十指,不上班以后指甲长得飞快,雪亮亮明晃晃不失为伤人利器。 ##第五十六章 一路疾驰赶到Z城,下车后站在人群看着熟悉的巷口,听着咬字清晰带着浓重地方口音略带浮夸的声音,恍然隔世。 以前工作时候常有出差,来来回回从没生出类似眷恋的感觉,心里从不曾把Z城这个小窝当做家。 感觉到留恋的时候却也是分离的日子,不知不觉,我竟在此住了四年。 殇诚停好车,走到我身边催促道:“我困死了,回家睡觉。” 我转头看他,跳跃的阳光打在他脸上,把他的五官映衬的很是柔和。我咪咪眼,“总要解决午饭再睡吧。” “不,我就想睡觉。”殇诚突然变身任性小孩,拒绝沟通。 我从包里翻出钥匙,“三单元东户602,你先回去,我带小美买点吃的。” “好。”殇诚没精打采接过钥匙,走了几步,回头表情认真地说:“早点回来。” 我心里一喜,猜想这小子竟然如此依恋与我,当真难得。 “我睡的沉,你敲门容易听不到。”交代完这句,他安心的扬长而去。 好吧,是我不对,就不该对他生出希望。 像他这种长得潦草,心思粗枝大叶的,怎么可能有风花雪月的细腻心思? 今天阳光甚好,便利店老板搬个凳子在门口晒太阳,远远看到我,脸上笑成一朵花。 我还在五米开外的时候,就听到她的大嗓门,“回老家过年了?真是好久不见。” 我咧嘴笑笑,把小美放到地上,“是,你今年没回去?” 小美一落地,毛都来不及抖一抖,一溜烟跑到她跟前。 “小美又漂亮了。”她嘴里赞叹着伸出一手去摸,小美一低头从她腿下穿过,熟门熟路跑向货架。 她一手摸空也没计较,把伸长的腿收了收,让出一条道来。“父母在才有家,如今父母都不在了,还回去做什么?” 我顺着她让出的路走过去,一路来到冷柜旁,拿出两包水饺一包元宵。 接着走到水果区,便利店朴实,里面的水果更朴实,都是粗重便于存放型。 我拿一袋苹果,两只柚子,手里已是满满当当。 走到结账区,顺手从旁边货架拿一包口香糖,两瓶水。 等待老板算账时候,目光转向零食区找小美。那家伙正仰望着火腿默默流着哈喇子,“小美,过来。” 它回头看我一眼,转过头继续蹲坐着。 老板看在眼里,笑着说:“你房东家小孙子天天放学都来买火腿,一天没拉过,小家伙还不是长得虎头虎脑聪明可爱。人都吃得,狗怎么就吃不得了?” 我想了想,大过年的,就破例一次吧。 走过去从货架上拿两根火腿,在小美眼前一晃,“走了,回家再吃。” 小美站起身,舔着脸嗅嗅味道,大声哼唧起来。 结了账走出便利店,可就看到房东带着他家小孙子从对面缓缓走过来。 房东是个矮胖老头,据说是附近那所小学退休的后勤,属于半个知识分子。 人不错,从不生事,不像小蕾的房东格外贪财,水费电费包括物业费都要插手额外收些。 我迎上去,笑容满面招呼道:“叔叔,这是去哪?”边说边递给孩子一张红票子,“新年快乐。” 孩子睁大眼看看我,又去看他爷爷。房东笑呵呵看着小孙子,说:“还不谢谢姑姑。” 孩子红着脸抿嘴一笑,接过钱,说:“姑姑,新年好。” 房东说:“今天阳光好,吃完饭带孩子出来消食。”看到我手里拎的袋子,问:“刚从家里回来么?” “是,年前回家一趟,你们逛着我回去,还没吃饭了。” 房东想起什么似的说:“陈晨,你租我房子也几年了,有没有兴趣买下?” 我迟疑一下,开始租房时候我有意思买。可当时房东坚决不卖,说是细水长流补贴家用,如今这算怎么回事? 房东看出我的疑惑,解释道:“我家大女儿一家在国外生活,准备把我们都接过去。我这把年纪也不想落叶归根的事,孩子们在哪就在哪待着吧。” “哦,恭喜叔叔,挺好的事,我考虑一下尽快给你答复。”这房子若早半年前跟我说,我肯定毫不犹豫就买下,如今有了殇诚这个变故,回话之间就有些迟疑。 房东看出我的异色,不过他想的显然和我心里盘算的不同。老好人憨厚的笑笑,“你不必担心价格方面的问题,相处几年,总有些人情在,价格肯定公道。” 我点头,“知道的,叔叔,我是因为工作变动才有所考虑,没琢磨其它的。好,我尽快想清楚给你答复吧。” “也不急,出国手续没那么快办下来,总之你考虑清楚给我回话。”说着话,他手里拉的小孙子耐心告罄,扯着他的手往前拉,催促道:“爷爷,快点买鞭炮。” 房东慈爱的连声说好,歉意的对我笑笑,“那咱改天说。” “好的。”我站在原处目送爷孙两走远,才举步回家。 这房子的意义,就像蜗牛背上的壳,觉得沉重又不可或缺。这是我自己的家,里面点点滴滴都是自己亲手置办,遮风挡雨是其次,主要是心安。 如果就此买下,肯定要动用妈妈那笔钱,如果爸爸有事要用,我拿不出怎么办?哎,还是舍弃掉不要吧,反正要跟着殇诚去S市,买了空放着,也没多大意思。 一路走一路琢磨,心里想要理智上不能要,好矛盾。 小美走一段,停下脚等我一段,对我的神思不属很不理解,偶然叫两声抗议。 我苦笑着分不出心思安慰,呆板的爬楼梯。 回到家,先是按门铃,许久里面毫无动静。没办法我就敲门,越敲声音越大,里面还是没有动静,我急起来。殇诚这家伙还真睡过去了,还睡得这么天昏地暗,吵都吵不醒。 灵机一动,拿出手机打他电话,终于在我丧失信心之前门从里面打开。我怒而指责道:“你这春困来的太早了吧。” 殇诚头也不回,几步走到沙发边,身子一歪,懒洋洋半躺半靠抱怨,“女人就是墨迹,买个东西跟逛百货商店一样,索性再墨迹些,等我睡醒再回来多好。” 我看着他神情间显而易见的疲倦,疑惑道:“你这副样子,比得过红军过草地时候的狼狈了,难道在宾馆你都不睡的?” 殇诚点头,“宾馆床垫子太软,睡得不沉。” 我把手里拎着的袋子放到茶几上,小美一个纵身跳上,伸出尖尖的嘴准备探进去。 殇诚眼疾手快把它拦下,扫一眼袋子,“你给它买火腿了?” “是,大过年的,就给它吃一次吧。”说着把火腿拿出来,撕开包装,喂给小美。 殇诚不赞同地说:“爱不是在嘴上,是要靠行动的,你这种溺爱对它有什么好处呢?明知道火腿对它身体不好,还要买给它,是爱还是伤害?” 我不以为然撇嘴,“它蹲在货架旁可怜巴巴的,我看着不忍心才买的。”小美狼吞虎咽,不时有细碎的肉块从嘴角掉下来。 我摸摸它的头,“这吃相丢不丢人啊,给将军看到,指定不要你了。” 我无意中提到将军名号,小美居然有反应,停下嘴四处张望。 殇诚摇头,“是毒药它想吃,你也买么?” 我注意到小美的反应,笑着打断殇诚,“看到没,小美怀春了,听到将军的名字居然有反应。”笑嘻嘻把小美抱起来,对着它的眼睛问:“宝宝,你喜欢将军对吧。” 小美和我对视一眼,开始挣扎着要下地,我哈哈笑着把它举起来,“害羞了,小美真的喜欢将军。” 边说边坐到殇诚身旁,急切的问:“你怎么看?” 殇诚伸手摸一把小美脑袋,“我当然反对,将军腿太短,毛色又杂,我不喜欢。” 我肩膀扛他一下,“你说将军长得好看的。” 殇诚顺势把脸放到我肩膀上,没有骨头慵懒惬意的样子,“此一时彼一时。” “我不管,小美难得春心大动,我一定不要放过。其实将军长得还行啊,虽然血统不纯,胜在聪明机灵,那双眼睛大的,还有那对毛耳朵……” 我陷入憧憬,“若它们的后代,长着将军的眼睛耳朵,其它的来自小美的基因。哎,那该是多美丽的画面。” 殇诚清晰的说:“如果反着长呢,遗传学的概率各占百分之五十,都长缺点咋办?” 我想象一下小短腿,花皮毛配着小美的脸,一时没忍住打个抖,侧头训斥道:“哪有哪么悲催,你胡说八道……”头转过一半,殇诚鼻间暖暖的气息喷在我颈间,又痒又麻,我脑子一片空白呆呆望着他。 殇诚黑眸幽深表情莫测望着我,这么近的距离,气息交缠,气氛暧昧的一塌糊涂。 小美突然从我怀里挣扎着跳下地,我一愣反应过来,低下头,心怦怦乱跳。 ##第五十七章 不知是不是买来的水饺太大,才吃了五个胃里就有反应,停下手,看向旁边的殇诚。 他皱着眉一脸嫌弃的表情,显然吃的不甚愉快。 我心思动了动,有意把房东的话当做闲聊听听他的意见。又一想,家里的事才解决,我再拿这事去说他会怎么想? 肯定觉得我这人特别市侩,交往没几天就想要房子。算了,反正这事不着急,我慢慢合计。 心思飘远,手指无意识的在茶几上画圈。 殇诚低咳一声,成功打断我的神游。 我撑着下巴看向他,“吃饱了么?” 殇诚懒得看我,愤愤然道:“为何不问我吃好了么?难道我尚在温饱线挣扎,饭都吃不饱?” 这是要找事的节奏啊,他提议出去吃火锅,被我无情否决后一脸不快。又被当劳工使唤半天,忍到现在终于爆发了。 我垂下眼看着茶几边角美丽的山茶花,从善如流改口问:“吃好了么?” “当然没,我是食肉动物,你给我吃素,怎么行?”殇诚丢下筷子,身子往后靠了靠。 我轻描淡写说:“吐了吧,晚上把小美炖了给你补补。” 被点名的小美不知大祸将至,舔着脸跑来献殷勤,两只爪子扒上殇诚大腿。 殇诚用手指捏出一个水饺,放到小美嘴边,“来,吃一个。” 小美不好意思辜负他的好意,伸着鼻子嗅了嗅,勉为其难咬一口,在嘴里咀嚼片刻,随即吐到地上。 “真可悲,小美都不吃的东西我硬是吃半碗。”殇诚满脸的不可置信,愤慨然表示,“晚上一定要吃火锅。” “好,你先带小美下楼,我把房间用墩布拖一遍,然后一起出门。” 殇诚靠着沙发不动,闭目养神状,“我想睡觉。” “现在睡觉,晚上呢?” 殇诚睁开一只眼观察我的表情,“打牌,晚上有人约我打牌。” 我沉下脸,心里恼的不行。 殇诚接着说:“飞云约我推磨,赢钱算你的好不好?” 所谓推磨,属于四人斗牌,一人与其余三人分别搭档,考验配合意识之外对体力脑力也是不小的挑战。 曾经我打过一天录七场的比赛,因为实力相当,前六局我们三比三战平。 最后那一局打的格外艰苦,记忆出现偏差,有几次明明记得边家贴出去的牌,事后发现还在手上。 似是而非,牌就处理的拖泥带水,不够果断。 最后的比赛,比的是相对稳定的发挥和强硬的心理素质,胜利的天平最终倾向失误少的一方。 “都有谁?几点开始?”我好奇地问。 “华轩,飞云,小维和我。” “都是熟悉的,打起来会很精彩呢。”熟悉牌路,知道各自的弱点和强项,攻击犀利防守准确,牌斗起来很有看点。 殇诚赞同,“过瘾的同时战局无限拉长,会很累的。” 我饶有兴致看着他,一拍他的肩膀,豪爽的表示,“看情况,实在累的话,我替你一局没问题的。” “看不上。”殇诚随手一瓢冷水对我劈面袭来,满满的恶意。 我翻身而起,十指张开去掐他的脖子,嘴里喊着,“小样的,还敢嫌弃老子,揍死你。” 殇诚左躲右闪,“你也说了我们几个是熟悉的,你一出手就是拼命三郎式搏命打法,谁看不出不是我啊。” 我手下一顿,目带冷光逼问:“你是什么打法?” “我啊,兼并各家所长,可刚可柔,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全能型打法。” 我叹口气,十足十忧郁的语气,“实话伤人,本来不想和你说的,可是我总不能让你活在虚幻里。” “我对目前的生活状态很满意,你可以选择坚持初衷,不要和我说。” “花容姐姐说你打牌绕的厉害,没有她师傅飞云带得好。” 殇诚居然认同,“我唯一佩服的就是飞云,他打的的确好。” 我不动声色继续说:“姐姐还说飞云不如我呢。” 殇诚跟着认同,“我们都不及你,脸皮厚。” 我恼羞成怒,“真的,不信你去问花容,还有蓝儿,西窗月,她们都觉得我比你厉害。” “小美也觉得你比我厉害。”殇诚猛地起身,“好了,我真的去睡会,不然晚上抗不下来。” 我摆摆手,“去吧去吧,我和小美出去玩。” “嗯,早点回来。”殇诚的手掌揉一下我的头,向卧室走去。 我翻个白眼,“早点回来干嘛?” “没个秘书在边上端茶倒水不自在。”声音越来越低,消失在门后。 小美在家憋屈几天,一上马路分外跳脱,活像个脱缰的野马。好在是个有理智的野马,只在人行道流窜。 街上年味很浓,大红的灯笼和彩带在阳光照射下,发出红艳艳金灿灿的光芒。 很快来到湿地公园,入得园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四季常绿的松树和冬青。没走几步,鼻尖萦绕熟悉的清香,是护城河旁的腊梅开花了么? 我对在草地磨爪子的小美招呼一声,快步向河边走。越靠近香味越浓,走到跟前把鼻子贴上嫩黄色的花瓣,深深吸口气,奇怪,香味不见了。 我哈哈笑着,把小美抱起来对着梅花嗅去,它显然对花没有兴趣,挣扎着下地以后连打几个喷嚏。 它抖抖毛,打起精神顺着台阶冲向护城河的草地。我唯恐它一头栽进河里,喊叫着追下去。 原本在草地玩的几个孩子听到我大呼小叫,很热心冲过去把小美挡在安全距离。 小美受惊,转而跑向我,我笑着对几个孩子表示感谢。 孩子们嬉笑着一哄而散,唯独有个瘦瘦高高漂亮的男孩站着不动,不仅不走还在偷偷打量我。 我好奇的看过去,男孩大概八九岁的样子,栗色的西瓜皮发型,青白的小脸圆润可爱。 这孩子眼生,应该是没有见过的,有可能因为小美长得可爱才多看我一眼。 这么想着就抱着小美走到他面前,笑着问:“你喜欢它么?” 孩子一脸谨慎,点点头。 我吁口气,果然如此。“你可以摸摸它,轻轻地,它才不会生气。” 孩子小心翼翼伸出手,摸上小美脑袋的时候小美猛地一抬头。 孩子吓得瞬间缩回手,嘴里申辩,“我很轻的,我没有弄痛它。” 我笑着说:“阿姨知道,是狗狗调皮,逗你玩呢。” 等他们熟悉些,我把小美放到草地,让他们追逐嬉闹。有孩子的地方就是乐园,一会功夫这里欢声笑语闹成一片。 我走到岸边,看着护城河的水静静流动,微风起,水在阳光下银光闪闪。 平静的水面突然冒出一个黑点,转瞬消失,若非涟漪还在,我会怀疑自己花眼。 小男孩跑来,仰着脸问:“阿姨,你在看什么?” “你看那边,是鸭子么?”我指着刚冒出来的黑点问。 孩子顺着我的手指看过去,片刻,拍着手欢呼,“是野鸭子呢,阿姨,我们刚学一首诗,春江水暖鸭先知,小鸭子可真聪明。” 孩子的笑天真无邪,我忍不住怜爱揉揉他细碎柔软的发丝,“不对,鸭子哪有你聪明,小不点最厉害。会背诗不算什么,了不起的是会用。” 孩子被我夸得小脸通红,喜滋滋说:“阿姨,我会背许多诗呢,有梅花的还有柳树……” “小鹏,过来。”尖锐的声音突兀响起。 孩子转过脸,看到台阶上柳树旁的男子,扬手亲昵地招呼道:“叔叔,快下来看鸭子,是野鸭子呢。” 我随着孩子的视线看过去,呆愣当场,竟然是他。袁心的隐婚老公,无情无义的渣男。 他似乎比两年前胖了不少,脸色红润,气色尚可,看来离婚后小日子过得逍遥快活。 孩子拉我的手左右摇了摇,问:“阿姨,你认识我叔叔么?” 我收回视线,咬着牙根否认,“乍一看有些眼熟,仔细瞧不认得。” 渣男似乎也认出我,从台阶上下来,径自向我们走来。 “小姐看着眼熟,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渣男上下打量我,不确定地问。 我笑的虚假,“没有,可能我长得大众吧,许多人这么说。” 孩子困惑的小眼神在我和他叔叔中间打转。 手机铃声响起,从兜里掏出来,看到是殇诚的电话,心里一暖,柔声问:“睡醒了么?” “嗯,跑哪里去了,我都饿了还不回来。”殇诚的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慵懒,低声抱怨着听在耳里像是刻意的撒娇。 我嘴角的笑意加深,“在河边看野鸭子戏水,你要不要看?” “我谢谢你啊,就是野天鹅戏水也没心情,赶紧回来带我吃火锅。” “好,十分钟后你下楼等着。” “晚会见。”殇诚一句废话都没,挂断电话。 我招呼小美,“走了,回家吃饭。” 男孩依依不舍,“阿姨,明天还来不来?” 我想了一下,认真回答,“若天气好,应该会来。”眼角瞟一眼还在沉思中的渣男,转身就走。 他应该记不得我,印象里就和他见过两次。一次是袁心完成百万订单的庆功宴,最后那次就是公司上演抛妻弃子的狗血剧。 那场闹剧过后,袁心辞职,远嫁,表象看好像更风光。他呢,意气风发,貌似过得也凑合。 只可怜了无辜的孩子,不知渣男在午夜梦回偶然的梦里有没有想起过曾经有个小孩,撕心裂肺喊着爸爸哀求他回望一眼的画面。 ##第五十八章 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提升,过年守在家聚餐的人越来越少,餐厅的生意比平常不知火爆了多少倍。 我和殇诚饥肠辘辘守在吧台旁排位,同病相怜的还有几位,最远的排到门口。 我焦躁的看一眼门边上和迎宾小姐热聊的年轻小伙,心想这孩子心是有多大,在这种场合搭讪也能聊这么开心。 目光一转,嗯,这迎宾小姐长得还挺……,眼熟?我眯着眼去拿吧台上果盘里的薄荷糖。 “不要吃了,糖分摄取过多,胃液分泌旺盛会造成虚假的饱和感,一会该吃不下饭了。”殇诚沉声道。 我把糖塞进嘴里,心不在焉道:“没事,这才第二颗。” 殇诚淡淡的说:“记得你说过数学不好,今天看这情形我很忧心,你幼儿园的数学老师还在不在了?” 我盯着那位迎宾小姐,不停在熟人库搜查,我是在哪里见过她呢?嘴里回道:“或许在,谁知道呢?” “回头去找找看,得把学费要回来,十以内的加法都不会,没算他误人子弟已经很够意思了。” 我这才回神,“你说什么?” 殇诚不看我,目光平视前方,嘴里说:“奶奶的,终于等到了。”随即站起身。 接着听到男孩清朗的声音,“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请跟我来。” 我最后看一眼门口,那女孩的视线正好看过来,我对她微笑,惊讶的发现她脸色变了。 难道是不美好的熟人关系?我感到有些意外,除了在网上张牙舞爪。 我在现实里低调的蚂蚁都没踩死几只,印象中没有得罪人记录,在街上就大声质问过一次,还被对方怼的无言以对。 不过我记得清楚,那是卖菜大妈,和眼前这清秀少女差别还是不小的。 殇诚扬声,“磨蹭什么呢?快来点菜。” “来了。”我快走几步,坐到他对面,拿起菜单。 “肉类我点好了,你看看想吃什么菜?”殇诚头也不抬,拿着笔在菜单打钩。“这个毛肚是不是分量很小?” 服务生笑着说:“还好,两位一份足够了。” 殇诚摇头,“是不是冰块上薄薄扑几片那种造型?” 服务生笑而不答,我接口道:“给你牵头牛过来能吃饱么?” “别说牛,就是大象我也吃的完。”说着话把菜单递给服务生,“最快速度上菜。” 服务生看向我,殇诚催促说:“蔬菜不急,你赶紧的。” 我丢下笔,把单子递给服务生,“我都选好了,一并上菜。” 服务生接过,“好的,两位稍等。” 我目光一扫,看到隔壁桌上的果盘,“要不要吃水果?” 殇诚低头喝水,“麻烦的都不吃。” “好像都不麻烦,都削皮切割过。”西瓜的颜色红的稍显不正常,香瓜,橙子还行。 殇诚打量一眼隔壁,吩咐道:“去拿点圣女果和提子。” 我坐着不动,“为啥不是你去拿?既然不想跑腿为什么坐外面?” 他指指来回穿梭忙碌的服务生,他们手上端着餐具,汤锅健步如飞,“还要听解释么?” 我闭上嘴起身,三步开外收到殇诚吩咐,“酱汁我要香辣酱,海鲜汁,三勺芝麻酱配上少许香葱。” 我头也不回走向巨大的大理寺高台,从角落消毒柜拿出两个餐盘,俯身挑水果的时候身旁有个孩子,奶声奶气问:“阿姨,你盘子从哪里拿的?” 我转过头打量小不点,“你跟谁一起来的?你爸爸妈妈呢?”这孩子还没成熟的冬瓜高。 他身子不动,胡乱指个方向,“在那边吃饭。”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我,“阿姨,我想吃西瓜。”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看,并没有发现年轻的父母。“好,香梨挺不错的,要不要来一点?” 孩子把头摇得拨浪鼓一样,“我就喜欢西瓜。” 我盛好一盘西瓜,怕他个子矮小,服务员不留神踩到他。“阿姨帮你送过去好不好?” “谢谢阿姨。”小家伙说完伸手抓住我左手食指。 我微微一笑,反手把他的小胖手握在掌心,“走,带阿姨找你爸爸妈妈。” 我疑心今天是熟人日,看那个爸爸又是很眼熟。可是他看到我除了连声感谢之外,眼神清澈的找不到一丝曾经认识地痕迹。 好奇怪,我回到座位心里还在不停琢磨,我到底在哪见过他,应该是前不久的事。 “不饿么?发什么呆啊,快吃。这毛肚再煮可就老了,口感差很多。”殇诚有强迫症,最见不得吃饭不专心的。 “哦。”我应一声,抬眸望他一眼,脑中灵光一闪,“那个人是小维,我在电视上见过的,是小维没错。” “小维么?”殇诚看向我,神情淡淡道:“是你男神?激动成那样。” “哎,你这人,是你朋友啊。” 殇诚淡定的说:“他在Z城定居,你看到他有什么奇怪的。” 一直到现在他都表现的平淡,别说激动,就连一丝前去招呼攀谈的打算都没有。 我略一思索,脸色暗淡下来,殇诚和我在一处,他应该不希望遇见任何牌圈的熟人。 “跟你没关系,不要胡思乱想,吃饭。” 我眼角余光扫一眼,只见他面色沉静辨不出喜怒。 叹口气,拿起筷子认真吃饭,他不愿谈我不知如何谈,沉默着或许更好。 这顿饭吃了很久,直到看清楚小维他们那桌结账走人,我才丢下筷子。 我挽着他手臂走到门口的时候,留意看了一下,迎宾小姐换了一拨。 世界很大,火锅店很小,有些人的缘分只是擦肩而过。 能擦肩而过的都不是成熟的缘分,既然不重要,那就忘记吧。 在回家的路上,殇诚接到一通电话,因为趴在他身后,听得很清晰,“靠,墨迹什么?三个等你一个,五分钟不上线你就发三个谢罪包好了。” “吃饭回来的路上,马上到家。” “五点都听你吆喝出去吃饭,到现在也没回,难道吃的霸王餐,被老板扣下刷盘子?” “都修炼葵花宝典了,怎么火气还那么大?等着吧。”说完挂断电话。 我歪着头趴着,“小维动作好快。” “他家就在附近,上次打完比赛他带我们来这边吃一次,觉得还不错,就带你过来尝尝。” “你既然怕见到他,就不该来这边吃饭。” 殇诚侧头看我一眼,“若是怕,就会刻意回避,显然不是对不对?我怕的是麻烦,小维好客,你想象不到的好客。” 我哼一声,表示不信。 “上次比赛,他用在招待这群朋友的花费粗粗一算几万不止。我呢,能不欠别人人情的时候尽量不欠,山不转水转,总有偿还的一天。” 回到家,殇诚一边开电脑一边吩咐,“茶,烟灰缸,记得把热水器打开。” 我端茶进去的时候,牌局已经开始,第一轮是和飞云搭档。 我在边上剥着松子,一派闲适旁观牌局。 他和飞云领先,也不见得牌处理的多高深,稳扎稳打以过庄为目的,有些牌拼一拼是有可能取得更好成绩的。 他回头看我一眼,“怎么不批讲?不是最喜欢指手画脚么?” 我喂他一把松子,中肯地说:“上副牌,黑桃外面没分,推一手让飞云进手,把你红心的散张处理掉,有可能小光吧。” “L平台跟你们平台最大的不同是牌型太偏,你注意了没,我在这边牌打的比较紧,不如那边放松。” “没必要啊,我师傅说抓什么牌就打什么牌,自己节奏不乱,才能把边家针脚打乱不是么?” “厉害了,我们胖丫还有师傅呢?是谁,我见过没?”殇诚揶揄道。 我满眼冒着星星,一脸崇拜说:“我那师傅是我见过最帅最有智慧,风度翩翩的老头。” 说起拜师,倒也没有三跪九叩正式拜过,起先不过是玩笑。 我在牌圈的名头是自己单枪匹马闯出来的。开始打牌时候大家水平都差不多,比的是勇于下分的胆色和基础计算。 那时候我比现在还要拼命三郎,控制什么的似懂非懂,胆色豪迈的吓退一群人。 第一次去电视台比赛,毫不手软下六十分重底,主持人看到惊呼哪来的女中豪杰。 一战成名后,大家都记住我手狠心黑,底牌分重。面上白送都不要,都想扣我底牌。 可我也不傻,真真假假虚虚实实逗着玩,名头越传越响。 直到后来踢到铁板,撞上我师傅,被他扣过几次底牌慢慢安分。 他们那一辈的牌手和殇诚一样讲究稳,如果牌型不好,注定跨庄就尽量控制,把损失降低到最少。 能打120的控制到115就是胜利,从不像我这样心存侥幸冒险。 我那会从不觉得自己赢是侥幸,连续吃亏以后开始琢磨,他那种打法好像专门克制我的。 就追着他越战越勇,整日琢磨着怎么破解他。后来认识的朋友看不得我每日自找苦头,揭穿他身为一代大师的身份。 原来他就是鼎,电视上三地市精英赛的不败将军。 ##五十九章 殇诚回头再看我一眼,又是一把松子喂进他嘴里,“你自己吃啊。” 我盯着屏幕不停剥着松子,“据说松子对大脑神经有好处,你要多吃。” “受宠若惊,突然觉得胖丫长大了。”殇诚欣慰的感慨。 我偏头笑望他一眼,嘀咕道:“我在做健康投资,你想啊,你若老了患上老年痴呆,谁给我煮饭打扫房间买新衣服呢。” 殇诚眼角的笑意更深,对我勾勾手指。 我警惕的看着他,“干嘛?” 殇诚脸一板,眼睛半眯着恐吓道:“过来,保证不打死你,只打半死,居然咒我老年痴呆。” 我不以为意说:“要打就打死,半死还要你伺候,多麻烦。我爸只是半瘫,已经苦不堪言,受了赵倩许多闲气。将来若有一日……” 我望着他,神思慢慢飘远,我们老了会是什么样子?心里想着一不留神问出口。 殇诚挑眉,似笑非笑道:能咋样?糟老头老太太呗。你也不必替你爸爸抱屈,可怜的是你赵阿姨,那种夫妻生活毫无质量,有什么意思呢。” 我叹口气,“知道,所以我才让着她。” 殇诚点燃一根烟,徐徐吐着烟圈,“飞云有个朋友很有意思。” “怎么个有意思?” “他姐夫哥得了不治之症,耗尽家财,亲戚朋友也借了不少,可惜人没留住,还是英年早逝。一次聚餐酒至半酣,聊得兴起,说起这件事。” “他说长江也没盖子,躺在医院是死,还不如投身长江来的爽利。不拖累妻子儿女,留的身后好名声。” 我撇嘴,“人都是这样,谈论别人姿态不知道有多洒脱。真到自己,生死之间面对的时候才见真性情。” 殇诚把烟头暗灭,沉声道:“没过几年单位体检,在他体内发现恶性肿瘤。他面不改色回家取出私房钱交给老婆,下午上班途中一头栽进长江。” 我听得一愣,反应一会,开口问:“这就死了?” “死了。”殇诚接着说:“据目击者说,附近有渔民试图救他,他拒绝面带微笑挥手跟人道别。” 殇诚的声音里充满赞叹,“真是奇人。后来家属请人打捞尸体,方圆千里遍寻不着。若有一日,我也有此不幸,长江是个不错的葬身之所。” “瞎说什么?还来劲了是不是?”我冷着脸把松子丢到桌上,拿起他杯子出去加水。 殇诚在身后悠然道:“大多数人一辈子只做三件事,自欺,欺人,被人欺。亲爱的,不要自欺欺人好不好?” 未来在孩子梦里遥不可及,可在成年人字典里不过是无数个今天明天的重叠。 生死离别是人生最大的课题,我学习过谦让、体谅、索取、分享和陪伴,唯独学不会好好告别。 我站在门口回他一句:“我用顺其自然的态度过好每一天就是幸福,未来如何,不枉议不躲避不挣扎。” 接水回来,第二局刚刚开始,殇诚和小维搭档。 “第一局赢了么?”我随口问。 “当然,我和飞云组合胜率极高的。这种电脑牌的配合一般,真正厉害是手抓牌。”他一边说话一边拿起桌上的松子啃起来。 “不吹牛会死不会?” 殇诚瞥我一眼,面无表情说:“会疯。” 我嗤笑:“给你五分钟吹牛时间。” 他呸一声,对烟灰缸吐壳,嘴里抱怨道:“这么难剥,不吃了。” “笨,那都是没开口的,根本剥不开我准备丢掉的。”说着起身去收拾桌上散落的松子。 殇诚推我一把,“你坐着别管,打完牌我来收拾。” 我探头看一眼屏幕,“小维不是挺爱闹的,这会一句废话没了。” “嗯,娱乐和赌博毕竟有差别的,会更认真。你看,牌室围观的人也多。” 我随着鼠标看过去,“都不认识。” 殇诚点着ID叫羽儿的,说:“这是小悦。” 我下意识问:“她又找你说话了?” “没啊,她这个ID我一直都知道的。” “也是,你们认识好久了。我们吵架那天谁约你打牌,闹得很隆重一样。” 殇诚轻飘飘看我一眼,道:“是如眉,她那天心情不好,想发泄情绪才约得我。不聊了,牌都记不住,你帮我看着点。” 我看一眼电脑屏幕,遗憾的表示无力回天,“认输吧,这局扳不回来了。”说完两眼亮晶晶看着他,“下一局交给我吧。” “真想打?” 我用力点头,“起码百分之六十赢得概率。” 殇诚点一下我的鼻子,“输了算你的,可不许哭。” “去,看我怎么挽救你摇摇欲坠大师的威名。”我大言不惭道。 第三局开始,我手握鼠标坐到华轩对家,兴奋的手指微抖。“快说说,华轩啥风格?爱控么?底牌喜欢下分么?” 殇诚拿着水杯头也不回,“他打牌挺正常的,真正的高手出过几副牌就能了解的七七八八,自己领悟去。” 牌打的很艰苦,不熟悉的对家和敌家,不熟悉的发牌软件出牌习惯。 华轩忍不住敲字,“是本人么?” 我脸一热,殇诚没在旁边,我到底是回还是不回?想了想,硬着头皮说:“哪个本人?” 敲完字心里隐隐觉得羞耻,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不打自招么? 我扯着嗓子喊:“救命,殇诚快进来。” 殇诚快步进来,“怎么?要输了?虽然在预料之中,但没想到如此不堪一击。” “预料个屁,老子好像被识破了。” 殇诚停住脚,“没事,继续玩,他们即便知道是你,也不会抗议,你比我菜多了。”说完作势回客厅。 我白着脸怒道:“你给我过来坐着,你不在我心里没底。” “三分钟,我出去打个电话。”说完开门出去。 L平台的牌典型娱乐牌,拖拉机成群结队轰炸,有时候庄起手掉张主,再也没进手,从头贴到尾,十分悲催。 我渐渐理解殇诚打牌的稳妥和保守,那牌型真不是你想控就控得住的。 殇诚进来的时候比分是J比7,我和华轩落后。他看看比分,说:“放开打,已经这样还不拼么?” 我本来就是二愣子,听他这么说,热血上头,分一挑全部下底。 “哎,黑桃K可以不下的。”殇诚阻拦不及,底牌已经扣下。 我不在意的说:“底牌超过三十分都属于重底,既然这样也不差10分不是。” “不是10分的问题,打着看吧,一会跟你解释。” 分都在地,我起手掉主牌华轩上手后,连出两个A递过来一个断门K。 我选择飞牌,贴小张。殇诚在旁边说:“明分也不杀?” “杀了出啥?一把小沫子废牌。我不杀还有一个用意告诉华轩,底牌有分,随意出,帮我把牌型调整好,协同保底。” 最后一家是小维,犹豫半天贴小。 殇诚笑着问:“你判断出A在飞云家?” 我摇摇头,“管他在哪,我是不杀。” 华轩果然通透,转手打出红心22,直接把飞云AA打下,我开心坏了。 飞云沉思片刻,猜出底牌重分,选择掉主。小维和他有志一同,心意相通,跟着飞云掉。 殇诚皱眉:“还让继续掉么?” “掉呗,华轩22都打,说明副牌都由敌家控制,随便吧,掉不动就老实了。我是稳坐钓鱼台的姜太公,随他们兴风作浪我自归然不动。” “嗯,可沉住气,飞云打牌贼的很,别一回底牌丢了。” 我白他一眼,“这牌要是掉底,我把牌吃了。” 殇诚笑出声来,随手揉一把我的乱发,“真不知道你自信哪来的?飞云打现场比赛,不知道全国多少高手在他敌家发抖呢。” 我斜了他一眼,“包括你么?” 殇诚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瞧着我,“我们一个队。” 事实证明,技术再好没有牌也是没用的,我顺利打个小光把庄家权转给华轩。 殇诚懒洋洋打个哈欠,“打9很关键,若是跳过10,就有希望取胜。分牌赌命,运气不好,人家抓三个王你可就玩完了。” 我瞪他一眼,“会不会说句好听的?怎么不说我抓四个王呢?”说这话的时候牌面已经45分,定型打10。 我摩拳擦掌,兴奋地手心冒汗,神啊,就给个发四个王吧。临时抱佛脚的下场基本没人理会,不会牌型很好。 我瞥殇诚一眼,得意洋洋道:“这牌过庄问题不大吧。” 殇诚认可,“打得好有小光。” 牌型两长两短,黑三队十一张大套,外面就5分,我选择单推。 小维直接上A,飞云没分。 小维进手打梅花A,被我杀掉,我继续推黑桃。 华轩上手,甩梅花三张,我毫不犹豫杀牌。 殇诚在边上眉开眼笑,“胖丫,逆转了,这牌被你打成大光。” 我乐滋滋显摆,“我厉害吧。” “嗯,猪手无敌。牌圈有句话,珍爱生命,远离猪手。” 一个大光直接打K,胜利只剩最后一步,我捏紧拳头,“华轩,你可要争气啊。” 牌发完我两眼一黑,一个K都没,飞云还反了对大猫的NT。我嘴里叨叨,“完了完了,这牌要输。” ##第六十章 殇诚不以为然,“输就输吧,没办法的牌。” “可是不想输啊,这是我第一次用你的号打牌,输了会很遗憾。”我两个手掌捧脸,头好晕。 殇诚讥讽道:“心理素质真差,你们队怎么放心让你参加比赛的。” “估计我师傅走后门了。”我闷着头开始胡说八道。 “你师傅的形象在你心里是不是很完美?” 我大力点头,“牌打得好,人长得帅,说话风趣幽默,最主要菜烧的好吃。纵和菜烧的也不错,据说是职业大厨,可是和师傅比少了几分家常烟火味。” “比我烧的还好?” 我奇怪的斜他一眼,这是要找钉子碰的意思?想了想,违心地说:“你们在伯仲之间。” 我自觉这话说的已经很对不起良心了,没想到殇诚还是不满意,脸一板,悻悻然道:“以后街上买着吃。” 我自悔失言,抱着殇诚手臂撒娇:“小墨,不带这样玩的,你还让人说实话不让了?” 殇诚身子随着扯动轻轻晃,拍开我的手,下巴对着电脑轻扬,“出牌,看样子老天都在帮你们,貌似赢了。” 我转头看向电脑,华轩这有才哥抓到小王KK拖拉,一手主牌分洗完。 接下来取胜变得毫无悬念,一局结束,我手心全是汗,比自己打比赛还要紧张。 “过瘾么?”殇诚问道。 我松一口气,身子向后靠到椅背上,“很过瘾。”说完顿了顿,说:“明天约他们再来好不好?” “看不出你还有做赌徒的潜质。”殇诚调侃道。 我晃着发晕的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我在家时候冷瞳他们也招呼打红包呢,不过没电脑,拒绝了。” “那就打吧,我们轮流上,赚个盆满钵满的然后出去旅游。”殇诚一本正经说的跟真的一样。 我转过脸,挺实诚的追问:“你说的是真的么?” “真的,你该洗澡了。” “不要,你先洗,我需要休息一会。”我躺在椅子上撒赖。 殇诚根本不给机会,一把托起我,“快去,每次都要人催,一点不自觉。” 他把我推起来自己坐到椅子上,对着屏幕找桌子。 我在边上叫,“想打牌直说,还要找借口。”说着坐到他腿上,嬉笑着闹:“你承认想打牌了我就成全你。” 殇诚笑望我一眼,轻轻点头,“我想打牌。” 我没料到他直截了当承认,呆了呆,干巴巴地说:“我成全你先洗澡。” 殇诚直勾勾看着我,“你确定要这么坐着?” 我和他的距离亲近的甚至能看清他眼底跳动的火焰,亮亮的让人眩晕的光。 我二话不说起身走向浴室。 洗完澡出来,我开始犯嘀咕,晚上怎么睡是个问题。我这里除了小蕾偶然来凑,从没接待过客人。 殇诚他愿意睡沙发吧,我在客厅喝水的间隙目测了沙发的长度和宽度,睡他一个应该刚好。 回到卧室,殇诚还守在电脑旁聚精会神,我看着他,心里起了微妙的变化。“那个小墨,我把客厅沙发给你铺一下吧。” 殇诚头也不抬,“我不要睡沙发。” 我咬着唇,“那只好我去睡。” “你这床够大,为什么要睡沙发呢?” 我坐到他边上,“你这话说的智商没在线吧。” 殇诚笑看我一眼,“我若真想做什么,睡在客厅就能躲避。” 我红了脸,这就是做男人的心理优势啊,看一眼得意洋洋的某人。我粗着嗓子说:“躲避什么?老子怕谁?赶紧去洗澡,困得要死。” 殇诚呵呵轻笑,“我洗澡十分钟搞定,躺到床上三十秒瞬间进入深度睡眠。” 我推着他,“去,电脑给我。” 殇诚起身,说:“幸亏家里有两台电脑,不然因为玩个游戏打一架就好玩了。” 我如愿抢到椅子,“有些平台设置IP,家里两台电脑有毛线用,还是只能一人打。” 殇诚边走边说:“那我去公司打,只要想玩总有办法解决。” 看看表,凌晨一点,不知道我们平台还有没有朋友在玩?放下鼠标,拿出手机点开珞珞建的微信群。 几千条消息刷刷的过,最下面是纵和他们的红包。 我开始敲字,“还有打红包的没?” 冷瞳回一个吃惊的表情。 纵和发一个?号。 毛毛发! 千帆发…… 雪兰发。 我问:“都在啊,这是搞啥? 冷瞳说:“一切尽在不言中。” 珞珞说:“太深奥。” 我说:“我还以为此地无声胜有声,你们都是有粉丝的人,玩这深沉干嘛。都在干啥,打不打红包?” 冷瞳道:“在打,西沅要不要跟我押对花。” “你押的谁?” “纵和,也就一个鸡腿钱。” “好,我和你对押。”敲着字退出L平台,跑去我们游戏中心。 因为过年放假时间宽裕,游戏的人还真不少,略一浏览,他们在99桌。 锁了房间,弄得挺正式,“密码?” 珞珞回道:“10010。” 输入密码进入牌室,比分很胶着,纵和他们落后。 我旁观一会,在群里发感慨,“这牌太甜。”本来想打太偏的,没留神打错。 毛毛接道:“是有点酸吧,西沅你可算出现了,再不来小手就把长城哭塌了。” “你说的是你家后院那堵墙?可不能塌,多影响你锻炼身体。” 冷瞳问:“爬墙会断腿,还是安分点吧。” 毛毛自我解嘲:“自从被老婆打断腿,我再也不爬墙了。” 我问:“后院那朵牵牛花也不惦记了?” “嗯,早都被冷瞳摘走了。” 小手插话,“西沅,牵牛花是谁?” 我回道:“貌似冷瞳新欢。” 小手是一根筋的,继续问:“旧爱是谁?” “花花草草好多,最有名的的好像叫爱爱。” 冷瞳突然一句,“小手,明晚过十二点再打。” 小手发一个阴险笑的表情。 我心生警惕,私聊冷瞳,“什么意思?” 冷瞳回道:“也没什么意思,今天把你手机号给小手了。” 我扔给他一把菜刀,“等着啊,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有你好看的。” 群里登封来一句,“冷瞳,操心多,人家想几点就几点。” 冷瞳回道:“咋,喜欢,好,愿意,你告我呗。” 登封道:“你脸皮越来越厚了。” 冷瞳回:“你告我去。” 登封道:“不告,怕你脸红。” 这一条打完,看到的估计都乐不可支。冷瞳因为太瘦,有个外号叫猴子,猴子最出名的当然是红彤彤的屁股。 冷瞳半晌无言,好半天来一句,“登封,你可真能。” 殇诚进来的时候我脸上还带着笑意,他奇怪的看我一眼,说:“好像越发精神了。” 我笑笑,关闭电脑,“赢了个鸡腿。” 两人并排躺着,听着他轻浅的呼吸,心情说不出的复杂。“你能睡着么?” “下午补一觉,这会不困。” “和我聊聊你们比赛中发生过的有趣事情吧。”我随意找个话题。 “比赛也没多有趣,很多事情过去也记不得,印象略微深刻的是有一年大师杯。那次比赛我们对手很强,打到最后一副牌我算着分跑140,注定输得。” 我看着他的侧脸,凝神听着。 “当时那牌一张一张出都是赢得,有个牌手没经验,也或许因为比赛紧张算牌张,甩两队被罚分,导致跨庄输掉整个比赛。” 殇诚说到这里,嘴角泛起微笑,“比赛是在大型网吧举行,对手没等走出门就开始破口大骂。他对家也知道自己错,一路低头乖乖听吵。” “纵和说过一句名言,只有把搭档当做情人一样呵护,才能打好配合,你觉着这话有道理么?” “总不能吵,越吵越别扭,更是打不好。比赛中最大的忌讳就是争执,人一旦有情绪就容易打赌气牌,三打一就算你个人技巧再出众也是输得。”殇诚闭上眼,嘴角的笑意更深。 “姚记扑克每年都有手抓牌大赛,手抓牌和电脑牌不同,固定搭档之间或多或少都有手上动作。我和飞云是老搭档,自然配合的出神入化。” “打完比赛中午休息时候,敌家两个特意找到我们说许多自愧不如,甘拜下风的客气话。” 我笑出声来,“一对老实孩子。我纸牌打得少,手上完全没有动作。记得打精英选拔赛时候,敌家小动作太多,珞珞就教我一招。” 我想起那次比赛又是想笑又是气恼,敌家比手指什么的我看不懂不知道也就算了,他们居然明目张胆敲桌子发信号。 有一副牌我底牌抓起,按照规定不允许反主的,谁料有人敲一下桌子,他搭档赶紧亮出一对级牌反主。当时规则什么的也不清楚,心里知道不对,不知如何反驳。 我现实里又是极软弱好说话的,虽然不高兴,但大庭广众之下不想争执,就忍了。 结果抓起底牌,八张全是边家反的花色,主牌实力反倒更强,把他们打的惨不忍睹。有些小聪明小手段弄巧成拙,下场也是不妙的。 “她教我如果边家亮主好,我就一把抓起八张底牌。反之,就装作查张数,一张一张数一遍。她看我表示决定反不反主牌,我愣是没学会,每次都是一把抓起。” 说完自己先乐了,“可笑珞珞从头到尾盯着我,比赛打完她感慨道,就没见过比我还要挫的人。” 殇诚补刀:“十赌九诈,她教的是基础中的基础,你这反应呆的简直非人类。” 我睁大眼,嗔道:“你说我不是人?” ##第六十一章 一夜好眠自然醒,睁开眼,旁边已经没人。我伸展四肢打个滚,坐起身来,侧耳倾听外面安静的不像话。 最近小美越发不像样子,以前粘人时候还烦恼过,如今不粘了倍感失落。 看看表,九点四十,这睡功越发精进烦恼的直想挠头。 明天我一定恢复正常生物钟,早睡早起,争取早日找到工作。 嗯,这工作的事得和殇诚说说,人人都是干一行爱一行,我却烦了想换一行做。 依我的想法,袁心那就不错,我挺喜欢宠物用品店的氛围。 翻身下床,来到客厅,果然没人。 不死心跑去阳台,狗窝也是空的,这两只近来感情越来越浓,渐渐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我捏紧拳头,小美这狗腿子,是该找个机会让它认清形势。 简单洗漱,我捧着一杯开水来到阳台,向街上望着。 冬天的严寒走远,天气晴朗阳光明媚,照在脸上说不出的惬意。 再过一段日子,杨柳千条翠鸟随风,又是一年春来度。 手机铃声响起,是姨妈,我笑着接听,“姨……。” “姨什么?是我,死丫头。”李涛公鸭子嗓万里挑一,绝对鲜明的特色。 我急忙换个称呼寒暄:“哥,你忙完了?” “我就没忙,今儿就想好好问问你,月月告诉你我们一家中午之前回让你等着。你怎么就跑了?是怕我们打你秋风?” 我摸摸鼻子承认,“对呀,怕得要死。” 李涛家儿子李嘉浩是个人精。前年春节,姨妈给压岁钱时候逗嘉浩说磕个头,一个一百块。 小家伙腿一弯,头也不抬连连磕头,他妈妈拉都拉不住啊。 姨妈脸都白了,赶紧塞给他一个大红包,嘉浩当面拆开一看,不愿意了,“老姑,我数到13个,你得给我13张。” 没有得逞后也不气馁,跑去问姨夫,“老姑给五百,老姑父给多少合适?” 看着天真无邪的孩子,姨夫只好也拿五百,小家伙又跑去找李江讨要。 嗯,据他妈妈后来讲,压岁钱用来给他买飞机模型,所以他格外卖力。 “不管,你跑不了,在哪?我们一会找你。” “来呗,我在Z城,若今天你们过来,我带你们去B城玩。那可是个美食之都,来不来?”B城紧邻Z城,中国古代闻名的六朝古都,好吃好玩的地方不少。 以前工作时候常去出差,夏天的夜晚微风习习,对着潘阳湖吃一杯红豆冰沙是工作之余莫大的享受。 这时节若去,就是热乎乎的锅仔和烧烤了。 “去,把你地址发来。” “骗人是狗吧。”我表示怀疑。 “不去是狗行了吧,地址发来。我们现在就在车上,地址发来输入导航,快的话来得及一起午饭。” “哦。”我半信半疑还是把地址发过去。 “OK,等着我们,待会见。”说完挂机。 我沉吟片刻,给殇诚拨电话,响了三声挂断。 接着听到钥匙开门的声音,我迎上去,首当其中进来的小美,对我热情的扑了几下,转身跑向阳台。 殇诚把手上的袋子放到茶几,转身去厨房洗手,我跟在他身后,“跟着我干嘛?你的早餐在茶几上。” 我回身拿一个小笼包塞到嘴里,捧着豆浆又来到厨房,“哥哥们要来找我玩,我们去B城吧。” “饭咽下去再好好说话。”殇诚轻飘飘看我一眼,把手擦干净,转身来到客厅。 我一路跟着,包子咽下去才说:“去不去?” “不去。”殇诚拒绝的一点不磕绊。 我兴致正高,没想到他会拒绝参与,有些扫兴说:“去嘛,去嘛,难得他们找我玩。” 殇诚坐到沙发上,开始慢条斯理看报纸,“跟你们这帮小孩有什么玩的,还不如在家睡觉。” 我哼一声,说:“天天都是睡觉,懒成这样咋不去当猪。” 殇诚瞥我一眼,“我没有那个福气,不像某人。” 我展开十指,恶狠狠扑上去,威胁道:“去不去?” “二百五,别闹。”殇诚抵挡着起身,顾不得看报纸,向阳台方向潜逃。 小美听到我们打闹的声音,亢奋的迎上前,对殇诚一阵吼叫。 殇诚眉毛一挑,“谁带你遛弯了?谁给你买好吃的?指望谁带你找将军?” 一连窜的质问砸过来,小美迟疑一下,闭上嘴看向我。 我眉开眼笑,赞叹道:“小美是只高智商间谍狗。”顿了顿,指挥道,“乖乖,我知道咱俩最好,咬他。” 小美接到命令,看看我,又去看殇诚,殇诚板着脸。 小美一缩脖子,耷拉着尾巴,跑回狗窝。 我叹口气,“小美怕你呢。” “很多人怕我,可能面相长得凶吧。华轩说我笑起来像润物无声的春风,让人心情舒畅,板上脸像冬天凛冽如刀锋的寒风,让人遍体生寒。” 我走到他跟前,冷不防伸手捏一把他的脸,“嗯,手感不错。” 李涛打电话的时候正好中午十二点,“你卡着饭点来的吧。” “是,紧赶慢赶还好赶上,速度下楼。对了,带上你家跟班。” 我看一眼殇诚,慢悠悠说:“跟班太大牌,我带不动。” 殇诚一瞪眼,我急忙改口,“他约朋友吃饭,已经出门了。” “哦,那算了,你赶紧下来。” 我拎着包满屋子找钥匙,转了几圈,找不到。 殇诚看我团团转,疑惑的问:“你在找什么?” “钥匙啊。”我漫不经心回道。 “我在家你找什么钥匙?” 我直勾勾看着他,是啊,他会在家等我,找什么钥匙。 以前一个人住,每次出门第一件事就是找钥匙,久了就形成条件反射。 下楼走到巷口,看到路边一字排开站着的三个人。月月是美丽的,两个哥哥差强人意,一副中年老男人形象。 他们在婚后不同程度发福,是不是嫂子们太能干,烧的饭好吃导致的。 月月笑嘻嘻看着我,“我告诉他两个殇诚是帅哥,他们不服气呢。” “哪有帅?我是看不出。”我自谦的说。 “不帅,那你喜欢他什么?” 我认真想了一下,中肯的说:“嘴皮子溜,尤其骂人时候。” 李涛怪叫一声,“陈晨,你这口味也太重了,被骂哭了泪眼模糊中爱上他?” “不错。”虽不全中亦不远。 李涛惊呆了,月月歪着头似信非信,李江打开车门,“甭废话,都赶紧上车找地方吃饭。饿死了,早上都没吃,攒这一顿我容易吗?” 坐上车,我伸出两根手指在李江面前比划,“两个提议,一是在Z城吃,吃饱去B城玩一下午晚上夜市上吃。二去B城吃,玩一下午不耽误你们回家。” 李涛沉吟片刻,和李江商议,“咱选二,我老婆孩子还在家,今晚不回去不行。” 李江鄙夷的说:“你那点出息,越混越回去,既然怕老婆还出门干嘛?” “说的跟你不怕一样,怕老婆咋了,有肉吃。”李涛转过头,“陈晨,月月,咱选二,去B城吃。” “我无所谓,选那个都成。”当然选一正好,留殇诚自己在家闷坏他。 月月笑着说:“我更无所谓,跟你们出来玩的。” 李涛果断总结,“三比一,走,B城吃饭。” 两个城市距离近,经济往来频繁,有一条快速公交路线,只需半个小时即可到达。 找个环境优雅的酒楼,点几个特色菜,聊着童年趣事,真是人生一大快事。 只是可怜月月这个乖乖女,除了插口问真的吗,就没变化出其它有用的台词。 吃饱喝足,我们几个跑去逛B城有名的庙会。我和月月边啃糖葫芦,边等他们兄弟吃炒凉粉。 年轻人的胃好像有弹性,吃饱正餐看到小吃还能有胃口着实不容易。 月月突然开口问:“晨姐姐,我妈说殇诚是做管理的,做得哪一块?” “没问过,不太清楚。”殇诚极少和我说工作的事情,我也不问。 “你们怎么认识的呀?” 我看着一脸好奇的月月,懒得编瞎话,直接说:“网络游戏。” “不是吧。”月月很吃惊的瞪大眼。 “是真的,不然他在S市,我在Z城,怎么可能认识?我现实里许多朋友也来自网络,不过一个省的居多,打完比赛直接去饭馆聚餐。” “哦,挺好的,我是说你们这个平台不错。”顿了顿,她接着说:“看着他严肃刻板的样子,不像爱玩的。” 我笑望她一眼,“他呀,网上人缘很好的,许多牌友喜欢找他玩。” 李江吃完扔下筷子站到我们身边,“在聊什么?” 月月笑眯眯,俏皮的回答:“不告诉你。” 李涛跟着走来,“接下来去哪玩?” 我指指前方高台,“那边抛绣球表演,一起看看去。” ##第六十二章 晚餐也是在B城吃的,想到留守在家中那两只,心柔软的一塌糊涂,看到好吃的就想给他们带。 看新闻时候注意到一条评论,说中国人购物欲望极强,所到之处犹如蝗虫过境,路过之境方圆百里扫荡一空。 我看到这则新闻很是不以为然,第一人家愿意,第二人家有钱,爱咋滴咋滴关别人屁事。 搁到今天的场景,我突然恍然大悟,购物量的多寡跟愿意和有钱关系不大,取决于你心里牵挂人数的多少。 譬如买了殇诚小美的,李江和李涛在,就要买姨妈和舅舅们的。然后就得带姥姥的,爸爸这份免不了,今年还白吃叔叔一顿得补回来,然后…… 李涛看我板着指头算数,十分苦恼,“到此为止,本来神不知鬼不觉多好的事,被你这礼物带累的,所有亲戚都知道我找你打秋风来了。” 李月目瞪口呆看着,“这也太多了。” 我叹口气,平静的说:“我和你们不同,常年不在家,总不能厚此薄彼惹来闲话。” 李江似乎能体谅我的难处,说:“你看着买,我带回去给你挨家挨户送。” 李月撇嘴,“难得有做哥哥的自觉,平常咱妈都指挥不动,今天突然怎么了?” 我望着李月笑了笑,不客气的大买特买,索性连姑姑的都带上。 回去的车上,接到冷瞳电话,“在哪了?” 从不愉快发生之后这是他第一次给我打电话,我很慎重,一本正经回道:“在回家的车上,啥事啊?” 冷瞳说:“也没多大事,小手和毛毛被人家约战,局面相当惨烈。本来打牌的事,我从不过问,只是对方太气蛋,赢就赢了,刻薄话一句接一句。” “嗯,对方是谁?我认识么?” “你可能不认识,墨子引进来的牌友,一群眼高手低没见过世面的。你在车上就算了,我找找别人。” 我看下时间,保守估计一下路程,“纵和没在么?我大概还需要十多分钟。” “纵和?他心理素质不行,第二场马上结束,零比二落后,余下三场只能赢不能输。”冷瞳的语气难得有些凝重。 “微澜呢?” “微澜不行,牌风太软,打这种人要霸气。劈头盖脸一顿狠揍,打蒙了你想让他咋出他就咋出,打的让他们从此夹着尾巴做人才行。”冷瞳的话就像咬着牙根说的。 我想了一下,“你拖时间等我回去。” 挂断电话,李月看我一眼,问:“姐姐,这口气是打牌还是打人?” 我笑了笑,“都一样,打人是要拳头硬,打牌是要心理硬,狭路相逢勇者胜。” 李月一脸佩服,“姐,你玩游戏很厉害吧。” “一般,玩的再好没有你成绩好有用啊。”我随口恭维她一句。 李月眉开眼笑,长而翘的睫毛翘起,弯出鱼尾的弧度很是迷人,“姐姐,这次开学我们就要开始实习,若我来Z城,住你家里好不好?” 我颇有些为难,房子的事一时半会说不清楚,关键今年我极有可能在S市。难得李月开次口,我怎么回话合适,真是伤脑筋。 眼看李月的眼神由期待变为困惑,我勉为其难开口,“今年我未必在Z城。” 李月似有所悟,促狭的眨着眼睛,“是要跟殇诚一块去S市发展么?” 我突然觉得不好意思,是与不是都没办法开口,转过脸看向窗外,车流如梭,都是在外奔波回家的脚步。 殇诚今天有没有想我呢?应该没吧,那家伙好像天生缺根筋,就不会说甜言蜜语的话。 一天不损我就活不下去似的,好在我心胸宽广,换林黛玉试试。 李江开着车从后视镜看李月一眼,“咱妈不是联系好单位让你回来实习的?” 李月小肩膀一耸,“才不要,在家多没自由。” 李江哼一声,冷着脸说:“要自由就自己找房子,不要麻烦别人。” 这话说的有些重,我唯恐李月尴尬,忙低下头整理身边的购物袋子。 一包是甜品,花生糕,牡丹酥,菊花饼之类的。一包是卤味,童子鸡,鸭胗鹅肝还有一个口条。 送口条的台词我都想好了,吃啥补啥,希望他在损人的路上越走越远,直到没朋友。 李月右手抓住我左臂摇了摇,半撒娇半认真说:“姐,你看看我哥,就知道训我。妈妈总说要把你当亲姐姐看待,我想和你多亲近,哥哥就不乐意了。” 这话说得李江只好闭嘴,我沉吟片刻问:“你准备来Z城实习?” 李月笑的心无城府,“也不是,你在Z城我才计划的,你若去S市,我投奔你咋样?” 我有些傻眼,自己的工作还是未知数,住在殇诚家里,再带上李月,这画面根本不敢想象。 李涛说:“月月,咋没想着去投奔哥哥呢?” 李月毫不客气的说:“才不要,家庭地位决定存在的舒适感,我不想活的太累。你希望我投奔你是不是指望着,跪鼠标的时候有人偷偷送饭。” 李涛不愧是见过世面的,这样的攻击换别人估计恼羞成怒。只见他淡淡一笑,镇定的说:“送饭这种事嘉浩就可以,不要你操心。我和你嫂子都忙,你来起码陪陪嘉浩。” 李月嘴巴动了动,李涛抢先说:“才不要……” 我和李江都笑出声来,短短一会功夫,李涛摸清楚李月的说话规律,还模仿的似模似样。 笑了一阵,李涛说:“月月,你和哥哥说实话,是不是找男朋友了?” 李月居然没反对,对李涛吐舌头,做个鬼脸,“你两口抠的,找个保姆就能解决的事,还来忽悠我。” 李涛笑笑,对李江说:“回去交给姑姑审,八成有情况。” 很快他们把我送到接我的位置,彼此告别之后,我拎着东西下车。 车子启动瞬间,李月摇下车窗,急切地问:“姐姐,你微信号是不是手机号?” 我回道,“是。” 李月对我摆手,“好,回聊。”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们汇入车流,满满走远。 冷瞳的事十万火急,我爬楼梯时候三步并两步飞快的向家里冲,直到敲门时候扶着门不停喘息。 殇诚打开门,看我神情急躁狼狈,下意识问一句,“被追杀?” 我把购物袋并着包递给他,一把抱起小美,一边亲一边往卧室走。 嘴里亲切的问:“乖乖,想死妈妈了,哥哥在家有没有照顾好你呀。” 殇诚叹口气,“原来间歇性神经病犯了。” 我扬声向外喊:“冤有头债有主,昨天我怎么伺候你的,今天你还回来?” 殇诚嗓音清润,“昨天是你自愿,我并没有要求。” “今天我赚钱养你,最好乖乖配合。泡一壶大红袍,浓浓的,我要打一张攻坚战,很艰苦。”我咋咋呼呼说着手上点开冷瞳微信,“小手号发来。” “你到家了,好快,稍等啊。” 不过五秒信息发来,我对着电脑输账号密码,殇诚看一眼,讥讽道:“又装神弄鬼祸害人,有本事上你ID啊。” 我随口说:“上我号没人来,一赔五都没人打有啥办法。我和冷瞳搭档,横扫天下无敌。”后面本来还有一句,包括你,想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忍了忍咽回去。 没想到我不想惹事,殇诚非要找不自在,问道:“你师傅呢?” 我师傅在高处不胜寒的位置待了许久,后来家中突遭变故,花在打牌上的时间和精力少了许多,慢慢的许多后来的牌手就不大知道他。 我们几个名头倒是越来越响,有心人就开始说些闲言碎语,还好我们彼此知之甚深,关系融洽往来频繁,逢年过节都会相约拜访师傅。 我两手捂住耳朵,故作诧异问:“你说什么听不到。” 殇诚揉一把我的头发,问:“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花生糕的?” 我摇头晃脑,“一次醉酒你说在吃花生糖,我想着都差不多,随便带的。”说着话注意他表情柔和,眉目间隐含欢愉,沾沾自喜说:“我这手马屁拍的还不错?” “路漫漫兮其修远,小鬼,继续努力。”殇诚拿起茶壶倒杯水放到我手边,“你吃过饭了么?” 进入游戏,锁桌准备,我挺直脊背兴奋地两眼放光,小样的,看姐姐收拾你们个鼻青脸肿好过年。嘴里应付殇诚说:“嗯,你们呢?” 殇诚好笑的看着我,“你和昨晚状态截然相反啊,有这么自信?搭档是谁?” 我想了想,告诉他,“冷瞳,你们比赛应该见过的,有印象么?” 殇诚侧头想了片刻,“那孩子是不是长得可丑,小身板瘦的皮包骨,眼睛小的一条缝还带着金鱼那种水泡眼……” 我不可思议看殇诚一眼,“咱俩说的不是一个人,冷瞳玉树临风,是个温润的暖男。” “中国人崇尚中庸,对人说话七分假三分真,譬如胖子就夸丰满,矮小的说娇小玲珑,长得丑实在没啥夸得就说暖,同情弱者简直没有底线,生生给人忽悠出活下去的勇气。” 我望着他,“你活的就挺有勇气。” 殇诚看也不看我,回道:“胖丫,你丰满的有些过了,就算回到唐朝也会被勒令减肥那种存在。” 我狠狠摔一下鼠标,怒道:“再说一句。” “好。”殇诚起身向外走。 ##第六十三章 牌局正式开始,那两个家伙起初十分放肆,被我和冷瞳一人扣底一次开始老实。主牌实力再强,五分都不敢放。 此消彼长,我们两个越打越放松,遥遥领先。 很快扳回一局,敌家一人在群里说:“打的有些懵,休息十分钟。” 纵和反对,“上一局毛毛要休息,是谁说早打早结束逼命也似的。还有二局,抓紧时间争取凌晨前结束。” 冷瞳开始唱红脸,明着劝架,话说的实在不中听,“人家思虑不周,想着三比零拿下算了,没料到横生枝节,被扳回一局。想休息就休息吧,是需要调整思路琢磨琢磨底牌的事。” 职业牌手最忌讳底牌被扣,宁愿牌面跨,也不肯掉底。电视台有一项大奖,最佳扣底奖,奖励扣底最高分的牌手。 可见扣底是技术活,难度不小,被扣到底牌面子和里子双重打击之下,很容易军心涣散。 冷瞳这么说,显然是在戳他们心里的那根神经,打击他们的意志和斗志。 歇息片刻,牌局继续。我和冷瞳明显高于他们一个级别,打的随意轻松,很快二比二打平。 纵和发来私信,“是你用小手的号打牌?” 虽然是问句,看得出语气笃定,想想他也不是外人,说:“是,冷瞳安排打的。” 纵和说:“领先太多,对方会怀疑的,适当放放水。” “我的任务是赢,要求那么高,你上呗。” “冷瞳说我太毛糙,对我不放心。其实收拾这两货,哪用得上你们啊。” “又来了,我不管对谁,心态都一样,师傅说过的,尊重边家就是尊重自己。虽然我心里做不到,可嘴上客气些,不像你天天得罪人。”想着以前陪他打无数约战真心头疼,以后的日子恐怕也不会太平静。 决胜局到了,他们调整战术,抱着不成功就成仁的理念拼的格外凶悍。 我和冷瞳比赛经验丰富,自然不会乱阵脚,稳扎稳打牌打得滴水不漏。 殇诚进来的时候明显洗过澡,手里拿着毛巾站到我身后,一面擦头发一面说,“累不累?要不我替你一局吧。” 我摇头,“对方溃不成军,即将落荒而逃。” 殇诚目光幽深,说:“咱俩出手不同,你怕冷瞳察觉出异样,问我是谁吧。这三更半夜的,不好解释,你还想在你朋友那保持单身的好形象是不是?” 我望着他一脸景仰,喃喃自语道:“推断的太有道理了,洞察人心堪比现代狄仁杰……” 殇诚皮笑肉不笑说:“你那点小心思想瞒过我可不容易,加快速度,该睡了。” “哦,马上。”很快结束战斗,对方瞬间消失。 跟着群里热闹起来,纵和说:“有没有不服气继续怼的,毛毛和小手继续接受挑战。” 香雪说:“这场逆袭如此激烈,谁还敢上去献丑。” 冷瞳说:“我和西沅上。” 毛毛快速回一条,“我困了,睡觉。” 冷瞳私信,发来现金转账,上面写电费。 我没多想,点开一看,三百零五块。 “我家电费没那么贵。”敲完字把钱原封不动转回去。朋友帮忙是义气,拿钱就不好意思了。 冷瞳说:“客气啥,一局一百,出钱的可是边家那两个。我们挽救毛毛他们名誉,回头让他们请饭。” 我关闭电脑,抱着昏昏欲睡的小美对殇诚说:“我赚了三百块,明天带你去公园看花。” 殇诚盯着手机,“公园门票贵还是花展贵?” “都不收费,可是出去玩总是要消费的,明天用我的钱好不好?” 殇诚冷着脸,看都不看我一眼,“去洗澡。” “哦。”我应一声,把小美送进狗窝,匆匆梳洗后跑回卧室。 床头灯发着暖暖的光晕,殇诚的眉目蕴在那团光里,柔和温润。我想起上午时候捏他脸的触感,手指又开始蠢蠢欲动。 殇诚看我躺好,丢开手机,问:“关灯睡觉么?” “不要,陪我说会话。”我抱着被子,把身体缩成一团。 “你说,我搭你。” “你假期到什么时候?”我问。 “初八,我们后天出发吧,我有事需要回家一趟。” 我呆愣片刻,不确定地问:“回你家?” 殇诚看我一眼,“我自己回去,有些事处理一下。” “哦,我想去袁心店里上班。” “不行,工作的事情我来给你安排。”殇诚斩钉截铁提出反对。 “可是,我喜欢在那种氛围上班……” 殇诚打断我的话,“这件事情没有讨论的必要,朋友一旦变成上下级关系会变质,我不希望你们最后连朋友都没得做。” “我没有文凭,没有一技之长,电脑操作仅限于打字,打牌,哪个公司会要我?” 殇诚起身关灯,“睡觉,这事不急,以后再讨论。” 我转过身背对他,暗自发愁,我若想李月那样品学兼优该多好。 愁一阵意识便开始模糊,慢慢陷入沉睡。人的精力有限,下午体力,晚上脑力,这会自然困倦不堪。 早上被电话铃声响起,迷迷糊糊睁开眼,殇诚翻身而起,拿着手机出去。 我看看时间,七点二十,翻个身打算睡个回笼觉,却发现把睡意弄丢了。 把手机拿在手上浏览新闻,突然听到微信提示音。这么早,会是谁?网络上的朋友多半是夜猫,活动时间集中在中午十点到凌晨二点之间。 打开微信,有个好友申请,月未央。我略一思索,八成是月月,点同意。 很快,月月发来消息,“晨姐姐,你也起这么早。” “是,你们昨晚几点到家的?姨妈有没有说什么?” “九点多,我妈没说什么,就是我嫂子不高兴,怪我哥没带她一起玩。对了,姥姥很喜欢你带给她的礼物。” 我笑起来,“她喜欢就好。” 停顿好一会,月月又问:“在干嘛呢?” “发呆,看新闻。”我敲着字,抬眼看殇诚进来。 “大懒虫,醒了也不起床。” 小美跟在他身后进来,跑到我这边,扒着床单开始吼。 我板着脸,斥责道:“叫啥?” 殇诚接口,“叫猪起床。” 我身子往下缩,把头埋进被子,嘴里振振有词,“猪的生活就是吃吃睡睡,你们出去玩吧,我继续。” 殇诚也不跟我废话,“小美,出来吃饭,一会我们去公园。” 才不信他去公园不带我呢。我老神在在继续和李月聊天,忍不住开始八卦,“真有男朋友了?” “嗯。” “啥样的?” “我妈不会喜欢的。”月月随即发个哀伤的表情。 我考虑三秒,说:“既然知道姨妈不喜欢,那就算了呗。” “可是我好喜欢他,舍不得。” “姨妈见过?明确表示不喜欢?”姨妈看着挺开明的呀,看到殇诚也没说什么。 月月说:“妈妈不希望我找外地的,其次他家环境一般,来自单亲家庭。妈妈说那种家庭的孩子多半偏激,心理不健全。她连见一面都不肯,态度坚决的一塌糊涂。” 我叹口气,“你一直是姨妈捧在手心长大的,她做一切决定的初衷是希望你幸福。所以,听她安排好不好?”我和月月因为个性差异,像这种姐妹之间的聊天是不存在的,所以我不知道该怎么劝她。 “姐姐,我希望你帮帮我们。”发了一个请求的手势。 昨晚我还羡慕她来着,我自顾不暇,何德何能帮她呢?沉吟片刻,说:“我帮你跟姨妈沟通一下,成不成的可不打包票。” 李月说:“妈妈那谁说也不行,我想用事实证明我和他一定会幸福。” 话说到这里,我意识到月月是个主意坚定的孩子,所谓帮忙我确实没有能力。沉默下来,我并没有顺着李月的话题走向追问如何证明。 我对做不到的事情向来敏感,她不管效仿祝英台还是卓文君都是她的事,我不能跟着参合。 殇诚推开门,在门口威胁,“再不起来我进去掀被子。” 我头依然埋在被子里,“你不是要和小美二人约会么?去吧去吧,我不想打扰。” 殇诚也不废话,一把掀开我的被子,我对着他比着手指,“这是第二次掀我被子了,再有一次你试试。” 殇诚愣一下,“小样还挺记仇,第三次会怎样?” “把你的脸挠的稀巴烂,还是你上班的时候,你若不怕丢人,尽管试试。”我说的恶声恶气,奈何坐在床上气势不足,边说边站起身踱步迈到他跟前。 好家伙,这气势有些太过,他身高只到我胸口位置,想想有些不妥当向后退去。 不料殇诚根本不给机会退,一把抱住我的腰,按进怀里,抱着我向客厅走去,“反了你,还敢威胁我,抱出去卖掉。” ##第六十四章 已经决定离开Z城,这最后一天逛着见惯的风景因为心情不同变的略有差异。 诚然树还是光秃秃看不出诗意,花还是残败枯叶瞧不出韵味,可是人竟然看到相熟的。 看到长相秀气的娃娃本来是件开心的事,可想到他那个渣男叔叔心里就不是滋味了。 孩子看到小美,两眼一亮,欢呼一声迎上来,仰着小脸问:“阿姨,你昨天怎么没来?” 我看着孩子喜悦中透着委屈的神情,思索片刻,回忆那天我有没有明确承诺要再来。记忆有些模糊,不过看着孩子天真无邪的脸,认真做了回答,“阿姨家里来客人,要招待。” “哦。”孩子顿时理解,“阿姨,我们去看野鸭子吧。” 我打量孩子周围没发现有大人陪伴,疑惑的问:“你都是自己来公园?” 孩子点头,“我家就在对面楼上,爸爸说他随时看得我呢。” 我看一下距离,觉着他爸爸八成是在忽悠小孩,“走,看鸭子去。” 孩子大着胆子过来牵我的手,打量旁边殇诚一眼,说:“阿姨,这是你男朋友吧。” 孩子的小手柔若无骨,手感极佳。我笑着反问:“是,看着咋样?” “像我们老师,有点严厉。” 我似笑非笑瞥一眼殇诚。 今天阳光极好,河岸柳树旁聚拢不少人围着腊梅拍照。 我对拍照向来不热衷,源于小学毕业合照,第一次发觉我是如此不上相。本来还算清秀的小模样,在一群孩子中间莫名就显得呆滞。有这个觉悟后,除非必要,我几乎从不拍照。 后来参加比赛,许多第一次见我的牌友见到本人,第一句话几乎全都是,“你就是西沅啊,怎么和电视上不一样?” 我和殇诚背靠背坐在柳树下,百无聊赖的看着小男孩和小美在草地上不知疲倦的转圈嬉戏。阳光打在脸上暖洋洋的,我眯着眼昏昏欲睡。 殇诚突然开口:“你当初为什么选择来Z城生活?” 这答案想都没必要想的,我脱口而出,“因为妈妈最后的时光是在这里渡过的,这座城市带给我疼痛也让我成长,有许多值得怀念的东西。” 譬如心里烦闷或者寂寞的时候就去医院附近走一走,熟悉的场景勾起扎根在记忆深处的记忆,常常让我泪流满面。流泪的时候心其实是不疼的,更多时候是在重温那段生死相依的陪伴。 想到这里,又想流泪了。 “离开,舍得么?”殇诚淡淡的问。 我把头靠在他背上,含糊着说:“有什么舍不得的,我最近往那边去的也不多。” “医院么?” “我不进医院,那里面气氛太压抑,都是在附近超市,饭馆这些地方。”妈妈刚开始接受治疗,身体尚可,每次结束都是我们手挽手挑着饭馆子吃饭。后来,变成我出来打包。再后来,就是我一个人了。 殇诚把背挺直,“在这待着也没意思,我陪你去医院附近走走吧。” “好。”我擦擦眼睛,坐起身,小美和那个孩子也坐在草地休息。 走过去,小美跳起来围着我殷勤的转圈。我低头对孩子笑笑,“我们要回去了,你呢?” 孩子依依不舍看着小美,问:“阿姨,你们明天还来不?” 我摇头,“阿姨要去外地工作,不再来了。你这么喜欢小美,如果它有机会做妈妈,我一定送你一只。” 孩子的黑眼睛闪着喜悦的光,“真的么?谢谢阿姨,我一定会对它很好很好的。” 我笑笑,摸摸他的头,“再见。”说完转身就走。 没走几步,孩子小跑着冲到我身前。我停住脚困惑的回头看他一眼,他急忙说:“我回家。” 走到公园出口,遇上匆匆赶来的袁心前老公。他站到我跟前,微微气喘着说:“我想起你是谁了?” 我看一眼他身后的女孩,是前天火锅店让我隐隐眼熟却想不起来是谁的迎宾。他们一道出现我脑中灵光一闪,猜出她是谁了?袁心带她去公司应聘,身份是她妹妹。 我扶着额头,问小孩,“你爸爸当真能从家看到你么?” 孩子点头,反问:“阿姨,你认识我叔叔?” “不熟。”我抬眼态度不和善的问渣男:“我是谁重要么?和你有啥关系?” 殇诚看我态度突然转变,站到我身侧,和我一道看向渣男。 渣男往后退一步,摆手说:“我没有恶意,只是想问你有没有小心的联系方式?” “没有,从她离职再也没见过,更没有联系过。”我斩钉截铁回道。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当初撕破脸闹得那般决绝,如今这是想唱哪出戏? “没有么?”渣男一脸失落,想了想,不死心地问:“你有没有红姐的联系方式?” 红姐说的是我们曾经的老板,我对渣男突然找袁心生出警惕,打量着他疑惑的说:“你们是有过婚姻的,要找袁心直接找去家里不得了,需要绕这么大弯子。” 渣男满脸羞愧低下头,“当年我一时糊涂,做下错事,事后追悔莫及,提着礼品找到小心家里,被她妈妈赶出来。” 我瞪大眼看着这朵奇葩,“你想挽回?不介意孩子的事了?” 渣男飞快看我一眼,“孩子不要就不要,关键我对袁心是真心的,我们是有感情的……” 我听他这么说,一阵恶心,那孩子是袁心心口的一道伤,有很深的负罪感。别说袁心现在嫁得好,生活无忧,即便没嫁人听他这些话也断然不会和他复合。 我打断他,冷着脸说:“我没见过她,也不知道联系方式,再见。”拉着殇诚绕过他就走。 女孩紧走几步追上来,扯着我的袖子,我停下脚步望着她。“陈晨,我拜托你,若有我嫂子的联系方式告诉我们好不好?哥哥他是真后悔了,我妈也总念叨嫂子的好,你帮帮忙好不好?” 小孩跟着跑过来,小脸迷糊着问女孩,“姑姑,你和叔叔都认识阿姨么?阿姨可好了,还说要送我狗狗。她既然说不知道,肯定就不知道,你不要为难她好不好?” 女孩神情尴尬,勉强笑了笑解释道:“姑姑没有为难阿姨,就是问问。” 孩子拉着女孩的手,对我说:“阿姨,小美生宝宝一定和我说一声,拜拜。”说完拉着女孩往回走。 女孩不好摆脱,有心再说什么几次回头看我。我拉着殇诚,低声说:“是非之地,赶紧撤。” 我们打车到肿瘤医院,好久没来,这里几乎没有变化。我拉着殇诚,一家一家晃着。 路过水果店的时候,我会说:“妈妈刚做完手术身体虚弱,需要身边随时有人伺候。可医院有规定,八点到九点之间医生查房,不允许家属滞留房间。” “我被声色俱厉驱逐过几回,没办法,就有病友指点我,买这家水果店的购物卡,说是护士长的亲戚开的。当时我没上过班,人情世故也不懂,第一次行贿居然是水果卡。” 路过饭馆子时候,我对每家店的特色菜如数家珍,殇诚认真听着,我不停叨叨,“这家店的馄饨很好吃,鱼肉馅的非常嫩,但是我妈妈挑剔啊,每次都把汤喝的干净,馄饨都剩着。” 走着说着,不知不觉来到后门,我指着医院家属区的后面说:“后面是城中村,富得流油啊,靠着医院有利条件,房租比宾馆还要贵。我在后面租过房子,里面就一张床一个电视,再放不下东西,你猜猜看,多少钱一天?” 殇诚看着我沉默不语。 我也不指望他开口,接着说:“一百。当时妈妈的癌细胞从宫颈转到直肠,每天都要洗很多尿布,所以我就……”殇诚一把抱住我,“别说了。” 我又是泪流满面,心里却是平静的,嘴里喃喃自语,“心里明明不难过的,可为什么总想流泪?我太没用,不够坚强。” “不对,胖丫已经很能干了,当时你爸爸呢?” “爸爸也来医院照顾的,不过他更擅长赚钱。姨妈跑前跑后出力很大,若非有她,我肯定撑不下去的。亲戚们还是好的多,当然也有不好,让我应付艰难的。” 殇诚把下巴搁到我头顶,柔声问:“怎么为难你的?” 我侧过脸,说:“比如有个做保健品的亲戚,总来推销食疗类的产品搭配,送过来直接打开包装,让你拒绝都没办法拒绝。当着妈妈的面表现很大方,好似不要钱一样。” “有些口味怪异的妈妈尝一口就不再吃了,我就和她讲能不能先拿些试用装来,不然都打开妈妈不吃就浪费了。没料到她一脸怒色怼我不积极治疗不孝什么的,大帽子扣下来,我就伤脑筋啊。” 殇诚的声音更柔软,“是她不对,急功近利,我们以后都不理她。” 这句我们让我格外感动,抱紧他的腰,在他胸口蹭了蹭,说:“其实我也有不好,当时钱花的流水也似,有些亲戚来探望吃饭住宿什么的我就有些怠慢,别人对我有意见,在所难免。” 殇诚叹口气,“你当时还是个孩子,能有多周全,别瞎想,过去就过去了。” 是的,过去就过去了,无论舍不舍得,有没有遗憾,那段让我无措又慌乱的日子和我的妈妈一道永远远去。 ##第六十五章 吃馄饨时候殇诚一脸严肃,说:“我从不在医院附近吃饭,这是第一次,所以你要请客。” 难怪他从进门就带着十分抵触的情绪,菜也不点,只要了碗馄饨。 我其实不爱馄饨的,可今天突然想回味一下汤的味道。 当时妈妈已经被放疗折磨的看到吃食都想吐的地步,唯独这汤一次能喝一碗。 因为不是饭点,客人不多,我们的馄饨很快上桌。 记忆里奶白色的鲜汤,飘着绿盈盈的香菜,点缀几颗鲜红的枸杞,金黄的蛋丝搭配白胖娃娃一样皮薄馅多的大头馄饨,顿时让人胃口大开。 笑望殇诚一眼,我拿着勺子喝汤,汤味浓郁鲜美,入口顺滑。我赞叹道:“好鲜美的汤,你尝尝啊。” 他挑起眉,十分勉强开始用餐,一直到吃完结账出门,眉头依旧没有舒展。 哎,勉强真是痛苦的修行,看到他那张脸。我暗暗发誓,以后再不要他陪任何他不喜欢的事情。 回到家,我第一件事是跑回卧室抢电脑,刚进入游戏平台。 殇诚进来,面无表情要求,“今天该我了。” 我抬眸看他一眼,“你拿笔记本上呗。” “我东西整理好,不想翻动。你呀,明天都要走,你这房子咋弄?要带什么东西?现在不收拾明天抱佛脚么?” 我抓抓头发,想起一件要紧事,房东还等我回复呢。 我抓起手机,跑到阳台,给房东打电话,“叔叔,我是陈晨,我考虑过了,这房子我就不要了。” “嗯,你若不要我就挂到二手房交易中心去。不过房租还有半年,你看怎么解决?” 我沉吟片刻,“叔叔的意思呢?” “不然你住着,等到房子卖出去,差多少天我补给你多少钱行不行?” 我想了片刻,就同意了,我这一屋子东西暂时也没地方搬啊。“可以,不过我最近出差,怕看房子的过来我不在,明天早上你过来我给你一把钥匙。” “好,明天见。” “明天见。”挂掉电话,在房间走一圈。这家具除了沙发都是我自己买的,茶几还是大均找人帮我背上楼的。可惜,这些我都留不住了。 想起大均,心思一动,试着拨小蕾电话,关机状态。急死人,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怎么样,大均可顺利逃脱牢狱之灾?这些东西我既然用不上,就想送给小蕾。 以前我没有把不用的东西送人的习惯。那次是小蕾到家里玩,我整理衣柜,把不穿的衣服拿出来装进纸袋,准备带下楼丢掉。她知道以后就问我,能不能送她。 我愕然,半晌后反应过来说当然可以。 也就是那次,她说起她的家庭,贫穷的童年过早开始的打工生涯,让人倍感心酸的故事。 在客厅发一会呆,转回卧室打开衣柜,看看这件挑挑那件,都是鸡肋。丢掉吧,舍不得,买的时候并不便宜。不丢吧,又没用,带来带去也是累赘。 正为难的时候,殇诚开口,“衣服有什么好整理的,值得你这样费神?穿就带着,不要就丢掉,女人不都是买买买么?关键是房子的问题,这房子退了么?” “没有,房东要卖房子,而我这租金还有半年,等他卖出去再说呗。” “哎,你这人,又犯毛病。不住直接退了哪有这样掉着的?也不是离得近,来回跑的方便,明天早上去找房东。” 我急得跺脚,“我在这里住了差不多四年,家具什么都是我买的,突然之间你让我往哪搬?” 殇诚丢开鼠标,转头看向我,“你说你们房东要卖房子?” “是啊。”我不明所以看着他。 “那就简单了,也不用搬,买下好了。” 我迟疑片刻,“那个,也行。”他说买房子就像喝凉水似的,老子买下这房子可就倾尽所有,沦为赤贫了。 又一想,买就买吧,以前不上进还不就因为手里有几个小钱烧的。 把衣服统统塞回柜子,躺在床上,心情起起落落。想到这以后会是我自己的家,突然安定下来。 殇诚在那边拍床,“猪,没洗澡不许往床上躺。” 我白他一眼,在床上滚,“我的床你管不着。” 殇诚见不得我撒泼,二话不说抱起我丢到外面沙发,转身又回卧室上网。 我在他身后喊,“二百五,拖鞋,把拖鞋给我拿过来。” 他理也不理,我喊叫声倒把小美招来。 我没精打采看它一眼,心里说没眼色的东西,会帮主人拿拖鞋的都是别人家的狗。 恨恨地在外面沙发上玩手机,看到李月的留言,还是上午的话题,看完我顿时无语。 李月说:“晨姐姐,妈妈说殇诚挺有办法的,能不能拜托他给我们小两口找个工作。” 这就是信誓旦旦所谓的幸福宣 言,把希望寄托到别人身上,作为大学毕业生找工作有那么难? 我思索片刻,回道:“听说许多企事业单位都会到大学办招聘会的,你们学校没有么?” 李月很快回复,“有的,只是我们想在一个单位,好多企业满足不了。姐姐,你就帮帮我们,和他好好说说呗。” “估计不行,我还没工作呢。”我推脱道。 “姐姐,你小时候在我们家,妈妈围着你嘘寒问暖,哥哥整日带你玩。我一直都很羡慕,也一直觉得你就是我亲姐姐。如今我们实在没办法,求求你帮我们渡过最辛苦的阶段好不好?” 皱紧眉头,这是向我讨债来了,亲情牌打的很高明啊。 李月接着说:“我知道你手里有笔钱,衣食无忧,所以体谅不到我们的难处。看在小时候一起长大的份上,你就帮我一次吧。” 话说的条理清晰,明明白白,无论怎样我得去试试。在客厅盘算一会,想好措词,光着脚一路小跑溜回卧室。 穿上拖鞋,坐到他身后,“热水器开着呢,去洗澡。” 我愣愣看着他后脑勺,不动。心里腹诽,一个大男人天天盯着洗澡那点破事,一点新意都没。 殇诚听到后面没有动静,转过头看我一眼,淡淡的说:“还不去?” “我有话要说。” “你说。”殇诚转过头,眼睛对着电脑屏幕。 我突然有些紧张,舔舔唇,犹豫一下,脱口而出的话却是:“想不想喝茶?我去给你泡一杯。” 殇诚头也不回,“不错,现在知道迂回战术了,先来一壶迷魂汤么?” “那个,我先去给你泡壶茶,家里有毛尖和大红袍,你喝什么?”说着不等他回话就往外走,走到门口还不见他开口,停住脚再问一遍。“到底喝什么?” “白开水,谢谢。” “哦。”应一声向客厅走去,心怦怦乱跳,满脑子想的是他若是拒绝我该怎么办?李月把话说的没留回绝余地,他们两个大学生我总不能介绍到袁心店里打杂。哎,头疼。 捧着一杯水小心翼翼走进来,放到他身边,歪头看一眼他的脸,气色尚可。“是这样的,我记得以前我们聊天时候你说起过公司招聘,招男的还是女的?需要什么文凭?” “你想应聘?” 和他聊天,我总结出一条,越简单越好,藏着掖着没用。“不,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是我家亲戚,从小就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 殇诚不动声色打断我的话,“现在到处都在招人,既然那么优秀,自己去历练嘛。” 我被噎一下,想了想继续说:“他们是一对情侣,想在一个城市一家单位上班,所以……” 殇诚继续打断,“这也不难的,只要留心也好找。” 我急起来,继续问:“所以你那到底还招不招人?” “招,不过不招人情,我面试很严格的。像你这样的,普通话凑合,勉强能当个客服接话员。” 我瞪大眼,不可思议道:“我这样的都能应聘上?那月月完全没问题啊。” 殇诚笑不可抑,“你怎样?每个人身上都有亮点,你又不差。” “重点不是我,就是初二我们去姥姥家见到那个月月,你还有印象么?” “嗯,你姨妈家的掌上明珠,长得挺漂亮。” 我一把拉住他的手,恳求道:“你把她和他男友一块招你们公司上班可好?” 殇诚止住笑,停顿片刻说:“不行。” “为什么?” “麻烦,你自己想。”说完他端起杯子,放到嘴边就要去喝。 我劈手夺过来,“不答应不许喝。” “这样,我答应你帮他们介绍工作好不好?”殇诚揉揉额头,妥协道。 我瞪着他,想让他再让一步。不料他很坚决,“最大可能就是帮他们介绍工作,去我单位绝对不行。” “你在单位是不是被架空,说的不算。”我开始担心殇诚在单位的地位。 “绝对不是,我只是不希望我们之间有任何风吹草动传到你家里。经验告诉我,两个人的事越多人参合越是乱七八糟。” ##第六十六章 把月月找个难题抛给殇诚,我带着小美沐浴。刚打开花洒,手机铃声响起,看到来电显示是姨妈,心重重一跳,急忙扯一条毛巾把手擦干净,跑来客厅接听。 “晨,吃过饭没?在干啥呢?” 姨妈的声音亲切自然,我放下心,笑着回道:“吃过了,在给小美洗澡。姨妈,有什么事么?” “也没什么事,昨天小江把你带回来的礼物分发到户,和你说一声也好放心。” 我吁口气,提着的心这会才放下,只要不提李月的事我都无所谓。“嗯,李江办事我当然信得过。” “月月这两天和你联系没?听小江说她实习想去你那借住?”姨妈话锋一转,问道。 “呃,有……有联系过。”我吞吞吐吐回话,脑子乱成一片,和李月没串供,我怎么说才合适? 好在姨妈一肚子心事,没留意我的慌乱,深深叹口气,语气沉重起来,“孩子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父母给建议都算干涉。她要真的去你那住,你帮我好好劝劝她。” “啊,劝什么?”我下意识问,没有糊弄姨妈的意思,只是想确定她的想法。我不能仅凭李月一面之词判断整件事,我更在乎的人是姨妈。 “她恋爱找的男孩家庭环境很差,我们虽然不要求她高嫁,起码不能找个还不如我们的吧。他们这些象牙塔里的孩子哪懂得贫贱夫妻百事哀,等恋爱的激情褪去,后悔也来不及。” “姨妈,我……,她……”李月那小嘴厉害的,谁说服谁啊?我是心有余力不足。 “我知道,月月被你姨夫宠的不成样,谁说也不听。姨妈这是病急乱投医,难为你了。” “不是难为,姨妈我尽量沟通,实在不行也没办法。”李月一直是姨妈的骄傲,从小到大获奖无数,连我这样清心寡欲两耳不听窗外事的人,都了解李月的特长是演讲和舞蹈。 姨妈又是深深一叹,“好,你忙着,我挂了。” “拜拜。”挂断电话,想起浴室的小美,急忙丢下手机跑回去。 进去一看,小美蜷在盆里瑟瑟发抖,看到我进来,一张小脸很是委屈将我看着。花洒的水源源不断从它头顶洒落,身上的毛全部打湿。 “很冷么?不该呀。”我嘴里叨叨着试水温,几乎是凉的。 我急忙关闭花洒,热水器的灯还亮着,怎么就不烧热水了?手忙脚乱把小美从盆里捞出来裹进浴巾抱在怀里,嘴里心疼的抱怨,“笨狗,发现水是凉的,就不会跳出来么?” 小美嘴里呜咽有声,身子抖得不行。 它极少有这么狼狈的时候,我促狭地笑了笑,跑到客厅拿手机给它拍影留念,然后才开电吹风帮它收拾。 打理妥当,我抱着小美回卧室,对殇诚幸灾乐祸地说:“热水器坏了,你今晚可能没办法洗澡。” 殇诚似笑非笑看我一眼,说:“一晚上不洗澡就能把你高兴成这样?” “对呀,我很开心。”我磨着牙说。 说完看着小美自顾自笑起来,眉飞色舞道:“殇诚,你说这狗是不是被你训傻了。把它放盆里去接姨妈电话,好一会回来看到它缩着身子在盆里发抖,一试水温才知道水是凉的,你说它是不是傻瓜,躲都不躲的。” “怕你生气吧,以前它洗澡有没有从盆里跳出来挨揍的?”殇诚随口搭一句。 “没有,我就揍过它一次。是它一周岁时候,我出去玩没带它,回来发现它把我钱包撕了。”说着我嘴角含笑抚摸小美的头,“宝贝,你还记得不?” 小美垂下眼,有些尴尬的表情。 “你有没有发现小美最近很安静,很乖呀,以前很闹人的。”我把它放到床上,抬起两只前爪站起身与我平视,它大大的眼睛温柔的望着我,在它纯黑发亮的瞳孔里甚至能看清楚我的影子。 殇诚点燃一根烟,“有可能肠胃功能不好,明天回去带它去宠物医院检查。看它恹恹的精神不太好的样子,是不是今天去公园累着了?你别闹它,让它去睡。” “哦。”我放开它的爪子,它坐到床上懒洋洋看着我。 我把脸凑过去,在它额头亲一下,柔声问:“困了么?想休息了么?” 小美在我下巴舔一下,殇诚正好看见,怪叫道:“这是人狗情未了?” 把小美送回狗窝,我试图抢电脑没有成功,因为他在推磨。 据他说上次有人对最后一局牌提出异议,所以这次必须他全程打完。 我一边剥碧根果一边在群里聊天,墨子发一张动态图,一只成精的老鼠追着猫撕咬不休,猫亡命奔逃十分狼狈。 香雪说:“逆天了,谁家样的老鼠厉害成这,关键猫也太菜。” 水烟说:“世道变了,老鼠不偷香油,专逮猫。” 我看着好玩,随手把小美的湿身照发上去,“这只大老鼠咋样?靓不靓?” 冷瞳评论,“含情脉脉,真漂亮。”接着发一群老鼠围着盆喝豆浆的图片,问:“靓不靓?” 毛毛回道:“赶紧撤了,快恶心死我了。” 冷瞳问:“和你家那个配不配?” 我说:“毛毛说出我的心声,好恶心。” 冷瞳道:“他心理素质不好,加上眼神有点瘸,咱可不能学他。仔细看看,这苗条的身姿,勾人的小眼神……” 纵和可能刚上线,迅速接口:“爆炒一下,绝对好吃。” 我顿时有闭聊的冲动,剥好的碧根果也吃不下去,都塞到殇诚嘴里,他配合着全部吃掉。 冷瞳赞扬道:“纵和,有眼光有品位,我看好你哟。” 纵和继续说:“酱爆,椒盐或者涮都行,这等美味早通过烧烤摊位服务广大人民群众了。” 我丢开手机,一阵阵恶心。挂到殇诚身后看牌,“今天战果如何?” “一胜一负第三局刚开始。” 我看一眼对阵,他和非渡搭档,边家两个是陌生的。“你和非渡是熟识的,取胜应该没有悬念吧。” 殇诚点头,“大致是这样没错,不过话不能说得太满,总有意外发生。” 他难得肯谦虚一回,佛祖一狠心就成全他的虚心,边家接连小光,他和非渡招架之力都没。“这两人配合的不错呢,牌打得很流畅。”我看着牌局说。 “嗯,牌黑没办法。”殇诚随口回道。 紧接着又是大光连小光,居然连10都跳过。殇诚喃喃自语,“看这架势,是要被打套子。” 我趴上他的背,问:“什么是套子?” “封到2没起步。” 殇诚的身子往电脑桌靠了靠,我随着他的动作向前,“那会怎样?” “三倍,也就是六百块。” “啊,还有这样的。你要加油,千万不能被套,那样就太没面子太丢脸了。”2都不起步,会被人笑死吧,我可是常胜将军呢。 “是啊,所以你能不能不要压着我,让我好好发挥。”这迁怒有些勉强,不过看在他输牌心情不畅的情况下我就体谅一下吧。 从他背上直起腰,我提拉上拖鞋,没好气地说,“不打扰你,我出去看会电视。” “去吧,等我打完才能进来。” 我瞥他一眼,皮笑肉不笑揶揄:“时间太紧,我赶不回来的,别勉强我好不?”言下之意是咒他立刻就输。 “你,就对我这么没信心?我这技术可不是盖的。” “你说的,珍爱生命,远离猪手。”说完我信步走出去。 刚刚接杯水坐到沙发上,可看到他黑着脸走出来。 “这么快?真输个套子?”我甩掉拖鞋,盘着腿坐着。 殇诚没好气看我一眼,从我手里接过杯子,我急忙提醒,“水很烫。” 他停顿片刻,把杯子放到茶几上,在我身边坐下,说:“非渡质疑对方通牌,边家跑了。” “啊,那钱不用付了。” 殇诚奇怪的看我一眼,一手放在我膝盖,问:“你平常都是这么和人聊天?” 我眨眨眼,心里琢磨这话题走向有点怪,疑惑的点头,“是这样没错,有问题?” “不在一个频道,有点聊不下去。” 我不乐意了,“关注点不同,我注重实际结果。” 殇诚拍拍我的腿,面无表情去了浴室。 我自己坐在沙发上,思索片刻得出结论。殇诚是个怪胎,毛病大,我哪有错,他们爱吵爱闹跟我有毛线有关啊。 回到卧室,电脑已经被他关掉,我也没心思再开,就躺到床上看书。 十多分钟后,听到浴室的门打开,我丢开书闭上眼装睡。 耳朵很敏锐,听到开门的声音,接着他走到床边,躺下去。然后,“床上怎么回事?” 殇诚吼得很大声,紧接着大灯刺眼的光袭来,我睫毛抖啊抖,悲催的发现装不下去,只好睁开眼一脸迷惘看过去。 他皱起眉头一边清理床单,一边问:“你故意搞事情,床上都是什么东西?扎死人。” 我一脸无辜看着他,说:“只是剥了几颗碧根果,还多数给你吃了。” 殇诚气急败坏说:“我有没有和你说过,不准在床上吃东西。” “没有。” ##第六十七章 第二天一早起来,殇诚就催我跟房东联系。这一段时日相处,我是真知道他性子有多急,拿起手机走到阳台,刚拨通电话,就看到他踱步过来。 “突然想起来,房管局还没开始办公,跟着你日子过得浑浑噩噩,什么都忘了……” 房东的声音传来,“陈晨啊,我这就准备过去。” 我把手机拿开一点,对不停叨叨的殇诚说:“房东马上来,我怎么说?” 殇诚一瞪眼,“这话也需要教?” 我气恼的回瞪他一眼,对着话筒说:“好的,叔叔待会见。” 挂断电话,我对他嚷嚷,“都是你天天叨叨的我六神无主,还怪我不会讲话,没遇见你之前,我是怎么活这么大的。” 殇诚被我吼得后退两步,讶然道:“这都要问我?” 我恼羞成怒,伸出十指冲上去,目标直指他的脸。 他两手抱紧我的腰,脸拼命向后扬,嘴里开始求饶,“不敢了,求放过。” 我不依不饶,“五百字检查。” “罚款吧,一字五块,现金交易。” 哈,也算意外之喜,我想了想表示同意。 银货两讫,双方皆大欢喜偎在沙发上边看电视边等房东。殇诚想起什么笑起来,我看在眼里问:“笑的那么阴险,在打什么坏主意?钱一旦进入我的口袋是拿不回来的,你要有这个觉悟。” 殇诚笑着摇头,“没想拿,就当过年给你的红包。” 他端着杯子喝口水,接着说:“突然想起一件事,你哭着给我打电话那晚正好是我们公司年会。那天我心情也很糟,因为下属当着客人的面争执起来,闹得我很没面子。” 我靠在他肩膀上,“为什么起争执?他们平常业务摩擦矛盾很多?” “醉酒失态,手机都摔了。那天我也有几分醉意,他们自己闹起来还有脸跑到我跟前请我主持正义,气得我直接让他们滚蛋。” 我撇撇嘴,不赞同地说:“措词有点严重吧,毕竟那么大人。” 殇诚不以为然,“前一天会议上我特意警告过,绝对不许出状况的,他们作为主管犯错罪加一等。” 我坐起身子,从糖果盒拿一颗巧克力,撕开包装放进嘴里,问:“你怎么罚他们的?” “还没罚,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赶来找你,把他们都晾着呢。” 我推己及人,向他求情道:“这个春节想必过得很忐忑,这也算惩罚,你就高抬贵手放过他们吧。” 殇诚对我笑了笑,“我想好了,五百字检查,写上名字日期,贴自己办公室门上,有效期一个月。” 这也太狠了,我迟疑一下,问:“你觉得人家肯不肯?” 殇诚奇怪的看我一眼,“这还需要征求他们意见,案板上的肉,我想怎么切怎么切。” 我一脸悲愤,说:“我宁愿辞职,也不要这份侮辱。” 敲门声响起,坐在外侧的殇诚起身开门,嘴里说:“单纯的孩子,外面世道险恶,他们早上说辞职,中午就有十来个应聘的,你信不信?” 我信,可是我宁愿不做,也不要贴上自己名字的检查被人围观。所谓检查,那是自己骂自己的词语堆积,等同自己甩自己耳巴子赚收视率。 “你是?”迟疑的声音。 殇诚客气地说:“你好,我是陈晨男朋友,你是房东吧,请进。” 我急忙迎上去,“叔叔你来了,快进来坐。” 小美凑热闹似的迈着小短腿跑出来看一眼,转身又回到狗窝,受春困荼毒最深的貌似是它。 房东进门诧异的看着房间摆设,我顺着他的目光一一看过去。 “这房子可跟以前不一样了。”房东感慨的说着,边说边挨着房间看,连浴室厨房都没放过。当然,厨房是唯一没有变动的。 我跟在他身后转一圈,回到客厅,殇诚已经泡上茶,杯子摆放妥当。 房东坐下,遗憾的说:“可惜了,你费不少心思。” 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叔叔,是这样的,我昨晚认真想过了,这房子我舍不得丢掉,你还是卖给我吧。” 房东望着我和和气气说:“当然可以,你要我们就两省事。我不用去二手房买卖中心登记资料,你这东西也不必拆来装去。” 我目光在房间里打转,这小小的空间,我竟住了四年。“叔叔,这房子你准备多少钱出售?” 房东沉吟片刻,说:“实不相瞒,你阿姨的意思是五十万,我想着你一个小姑娘……” 我听到五十万的时候脑袋一懵,两眼直勾勾看着他,后面的话完全听不到了。这房子结构老旧,地理位置一般,在我的预算里最多三十万,再多我也承受不起。 听他要价五十万,我半分想要的心思都没了,身子一阵乏力,僵着脸孔说:“叔叔,你还是去登记资料吧,这房子我买不起。”我个性简单直接,也不会说粉饰太平冠冕堂皇的话,心里怎么想嘴上怎么说。 房东闭上嘴,把目光看向殇诚,明显想听他的意见。 殇诚神态自若把杯子往房东面前推一推,说:“你喝水,听陈晨说是孩子在国外生活的好,接你们二老出国享福去的。真有福气,孩子们也孝顺,父贤子孝有样学样,归根到底还是你们教育的好。” 这废话说的,第一次觉得殇诚挺会拍马屁。 房东拿起杯子喝水,一口喝下去,大半杯子空了。放下杯子,房东脸上挂着自得的笑容,说:“是孩子们的心意,我们做父母的也不想太麻烦他们,所以把房子卖掉给他们凑点钱,换套大房子。” 我这会才回过神,听明白这话里的意思,原来这老两口是卖了房子给儿女集资的。难怪突然狮子大开口,半年前便利店老板娘在我们楼上买套房子,和我一个方位格局基本相同,才32万。 殇诚不急不躁举起茶壶给房东添满,说:“你看这样,买卖房子的手续是要通过政府机关办理的,如今尚在节假日,等过去这几日我找你谈……” 还谈个屁啊,差价是半套房子能有谈的余地么?我急躁起来不客气打断殇诚的话,“不必过几日,我今天就可以说清楚,这房子我不要。”转头看着房东,“叔叔,时间还早,你还来得及去登记,我就不留你了一堆东西要收拾呢。” 我是带上情绪没错,也不怕他看了不自在,反正一拍两散以后也不会见面,无所谓。还说什么相处几年的情分不会乱喊价,说的就跟真的一样,若非知道行情我被坑了还得感恩戴德谢谢他。 你说这老头财迷的,以前还觉得他慈眉善目是个好人来着。狗屁,我肚子里腹诽不断,怒火一阵一阵往外冒。 房东显然也看出我满脸不高兴,尴尬的笑了笑,说:“那好,改日再谈。” 说完起身向外走,殇诚陪着送到门口,我动也不动坐着。 殇诚很快回来,哭笑不得看着我,“你几岁?成年没呀。” 我一抬下巴,对殇诚说:“那老头,漫天要价,我凭什么给他好脸色?” “就算这样,买卖不成仁义在,你也不需要当面弄得尴尬是不是?回头他给你穿小鞋,你就好受了。” 我把下巴再往上抬,趾高气昂道:“他能怎样?大不了这些东西我都不要,全送给他。” “好好,不要。”殇诚退开一步,把茶几上的茶壶并着水杯收到厨房,嘴里问:“你行李收拾好啦?” “好啦。” “小美的东西呢?” 小美的东西都在小蕾和大均家,如今看也不必拿了,去S市重新买过吧。“小美没有什么要收拾的,光杆狗一条。” 殇诚从厨房出来看着我,淡淡地说:“那就出发吧。” 我想了一下,说:“我想去小蕾家看看,她手机从年前开始关机直到现在,我很不放心。” “好,出发。” 半个小时后来到小蕾居住的小区,我在门口下车,对殇诚说:“你去前面等我,我自己上楼看看。” 殇诚点头,“拿上手机,有事随时联系。” 熟门熟路摸到小蕾家,防盗门上贴着招租电话,是一串陌生的手机号。我的心开始慌乱,难道他们从此消失再也见不到了么? 我抖着手从包里拿出手机,对照门上号码开始拨号。良久以后电话接通,是个粗嗓子男子的声音,周围乱糟糟的,他的语速很快,声音含糊而急躁。“谁呀?是租房子的么?” 我说:“不是。”吧唧电话被挂断。 我鼓起勇气重拨,电话很快被接通,男子的声音很愤怒,“我说你这人怎么回事?不租房子打我电话干嘛,NND的,老子很忙没空和你聊天。” 我和殇诚玩笑常常以老子自居,可声音婉转中透着亲昵,绝不是这粗俗调调。我压抑着反感,说:“先生不好意思,我是你前任房客的同事,想问你知道她们的联系方式么?” “不知道,只知道男的坐牢,女的回家,一拍两散了。”说完吧唧又把电话挂断。 我对着挂断的电话吼:“着急投胎啊,你这混球王八蛋,总挂老子电话。” ##第六十八章 殇诚回头看我一眼,把手里的烟头顺着车窗丢到外面,“出发吧。” 我垂头丧气坐到后座,没骨头似的把额头紧紧抵着车座,闷声说:“大均真的坐牢了。” 殇诚发动车子,淡声说:“听到这个消息很遗憾,可你表情沉重成那样就过了,电视新闻上比他们悲惨的故事多了去,事事感慨成天就只剩伤风悲秋正事别干了。” 我有气无力回道:“你别理我,让我安静一会。” “可你这么用力抵着车座,弄得我紧张兮兮,不舒服。”殇诚抱怨道。 我换到右边,照例把头抵在车座。 殇诚噗嗤一声笑起来,我抬起脸疑惑的看着他。 他指指前座上的小美,问:“有没有人说小美和你很像?” 我的脸由疑惑转为愠怒,“你是有多无聊啊,讲这种废话。” 殇诚一本正经说:“真的,许多地方很像,尤其是小动作。看人的表情,做错事装无辜的模样还有就是你现在这个动作。” 我决定不理他,继续把头埋起来装鸵鸟。 路程很长,埋头久了在长久的晃动中产生昏昏欲睡的慵懒。我闭上眼,神志模糊,脑海里浮现出许多公司里和小蕾相处的画面。 她是个表里不如一矛盾的女孩,长得美丽娇媚,身材凹凸有致,演妖媚情 妇不需要化妆那种类型。曾经公司里有个传闻,刘姓客户公开拿钱砸她,一夜风流的价钱从五千涨到五万还是没能如愿。 她信奉爱情骨子里清纯如水,和袁心是不同的,只是如今劳燕分飞她躲在何处默默疗伤。 迷糊一阵清醒一阵,始终没有聊天的兴致。殇诚突然开口,问:“你饿不饿?” 我抬起脸看他,“不饿。” 殇诚从后视镜看我一眼,眉头微蹙,“前面服务区休息一会,吃点东西。” “好。” 殇诚下车,我跟在他身后一路走。他突然停住脚步,我险些踢中他的脚后跟。“我来卫生间你也跟着?” 抬眸看向四周,纯男性。我眨眨眼若无其事转个方向,来到女卫生间。 对着镜子把翘起来的发丝抚平,用凉水拍脸,顿时清爽不少。这水冰寒入骨,当真醒脑。 来到停车场,殇诚站在台阶处抽烟,整个身子沐浴在阳光里。眉眼处与生俱来的冷厉减弱不少,乍一看勉强称得上暖男。 他和大均无论外形还是气质截然不同。有时候我会觉得我和殇诚不是一个圈子的人,有很强的的隔膜感。在他眼神的驱使下我不自觉想要服从,阶级这个东西真的存在么? 回到S市天已经擦黑,在外面简单吃饭,然后赶回家。可以看出他走的仓促,客厅的灯都没有关。 身为强迫症病患的痛苦在于明明累的疲惫不堪还是要打扫干净才能休息。我思想觉悟不高,收拾完自己从浴室出来,看到殇诚拿着地毡跑进去刷。 在客厅溜达一圈,没发现需要我动手的地方。然后心安理得坐到沙发上,开始玩手机。 先给袁心发一条消息,“亲爱的,我回来了。” 大约十分钟,我在群里看冷瞳他们斗嘴的时候袁心回信,“欢迎回归,咋样,今年过年开心么?” “还好,明天有时间一起见个面吧。”渣男想找她的事应该提醒吧,世界很大,可有心人要找总能找得到,让她有个防备也好。 “好,明天我给你电话。先不聊了,老公应酬回来我得照顾一下。” 我急忙回:“好的,明天见。” 群里新加入一个活跃分子,ID叫冬至,是个挺好玩的女人。说话胆大直接,许多男的都大呼受不了。 看到纵和在就开始招呼,“纵和大师,求带。” 纵和回道:“带是不带?打红包可以。” 冬至说:“那就打呗。” 纵和嘴上咋呼,可对方是个女人毕竟不好下手,就说:“打你简单,就跟捏小 鸡似的,别闹了,自己玩去。” 冬至看似随和,心气居然不低,不软不硬说:“不定谁捏谁?” 冷瞳说:“那还说啥,开怼吧。” 冬至接着说:“我有个提议,发四个红包,随机配搭档。最大配最小,两个中间一伙,纵和你有意见没?” 冬至的话合情合理,纵和自然不好反对,说:“可以,开始吧。” 四人抓包,冬至配墨子,纵和配岚岚。选定搭档,牌局马上开始,我跟着起身准备回书房开电脑旁观。 这四人纵和个人能力最强,墨子其次,冬至不熟悉想来不会太强,这岚岚可是一把和稀泥的好手,牌打得出神入化,伤搭档于无形,对边家来说是一大助力。 纵和配上她,想取胜还真不容易。 刚伸个懒腰准备起身,可看到殇诚拿着刷好的地毡匆匆赶来。看到我坐在沙发上,瞪大眼,“沙发上浮灰没擦,你可就坐上了,还真是邋遢。去,拿个抹布擦一下。” “哦。”依言找块软布,挨个把沙发茶几电视柜擦一遍,刚走到书房门口,还没进去,听到他在身后喊:“还有厨房。” 我看一眼抹地板累的满头大汗的人,转身去厨房。 还没把调味品归类,就见他进来清理厨房地板。我心里叹口气,幸亏家里地方不大,不然按照他的方法打扫,不给人累死才怪。 殇诚看我一眼,说:“你去书房,这里交给我。” 我心里乐开花,脸上只管绷着不露痕迹。跑到书房打开电脑,进入牌室急忙找冷瞳要房间密码,冷瞳问:“干啥?马上结束你还来凑啥热闹。” 我来不及表示遗憾,张口问出最关心的,“谁赢了?” 冷瞳呲牙笑的阴险,“看群里。” 我拿出手机,点开微信群,冬至说:“不好意思,一不小心捏住纵和的小 鸡了。” 我捧着手机大笑,这女人彪悍啊,还没见过纵和吃哑巴亏说不得嘴的时候。 想象一下他憋屈的画面,心情大好,连带对冬至生出好感。 我开始敲字,“冬至,你这名字起得有特色,是冬至那天注册所以叫这名字么?” 冬至回道:“是,西沅,久仰大名,有时间一起切磋。” 我问:“打红包么?” 冬至还没来得及回话,纵和说:“继续,我和西苑,你和墨子咋样?” 冬至回道:“帅哥,你当我是人傻钱多的二百五。我虽然进群晚也知道西沅和冷瞳一赔五都没人打,你忽悠我干嘛?” 纵和继续说:“西沅是厉害没错,可不还有我这个手下败将嘛,时间还早,来一局吧。” 冬至圆滑地说:“西沅是我的女神,她让打我就打,我听她的。” 我能说什么呢,本来想打一局看看她水平,她把我架的高高的,自然不能出手。 好友对话框闪动,是许久没聊得西窗月,她第一句居然也是:“好久不见。” 我看到她的号生出的也是这一句,笑笑说:“前一段回老家,没时间玩。哎,最近有没有新鲜的八卦分享一下。” 西窗月回道:“你看大厅。” 伽伽对雨夜说:“雨夜是个傻瓜。” 雨夜对伽伽说:“你是笨瓜。” 这是公开的打情骂俏啊,秀恩爱秀的如此弱智不落俗套的也就两个了。 我说:“这不是你们队的肚皮舞女郎,看来恋情水落石出,真命天子出来了。” 西窗月说:“已经离队了。” “哦,看来你们队没有帅哥能吸引到她,自然琵琶别抱。这两个是一个队的吧,我看看去。” “不用去,我都可以告诉你,跟你花容姐姐一个队的。”西窗月是个明白人,介绍的很详细。 说着话,好友提示花容上线。哈哈,我正想找花容打探一番,她可就来了,看来八卦也是讲究天时地利人和的。 寒暄几句,我准备切入正题,可巧花容说参加队里聚会刚回来。 话题走向也对,我随口问:“你们队员都参加了么?伽伽和雨夜姐姐见过么?” “只要是T市的都来了,伽伽和雨夜也来了,是两个小毛孩子挺活泼的。”花容说的很详细。 “伽伽漂亮不?” “还行,身材不错,不过没你漂亮。” 这话当不得真,花容见过我以后双眼就被喜欢蒙蔽,瞧着我样样都好。我不动声色转换话题,“她俩是一对吧。” 花容打字很慢,“没留意,不过年龄相当有发展可能。雨夜家可是拆二代,坐在家里什么都不干,一辈子吃喝不愁。伽伽真找了他,也是享福的命。” 大厅两个人还在秀,词都不带换的幼稚。已经有人忍不住说:“歇会,听话,泡妞找男人适合地下活动,你们这样随地撒狗粮招来狼叔叔就麻烦了。” 我对花容说:“看大厅。” 转头找西窗月分享,“没错,应该是现实里的一对,花容说伽伽蛮漂亮的。” 西窗月回道:“嗯,队友喊打牌,我这边已经开始。” 我点击查找,看到她果然开始战斗。他们战队有意思,标志非常统一,这四人凑一桌同一个标志相当醒目。 ##第六十九章 我挂进去旁观,对西窗月说:“你们队真洋气啊,现如今除了学生统一校服,哪还有统一着装的地方?也就你们队了。” 西窗月笑笑,“也不丑,挺好看的呀。” 好看这个东西见仁见智,就像殇诚,自己琢磨两天弄个图标,整个队就他一人使用。他觉得酷毙了,别人觉得傻透了。 当然,众口铄金也是客观存在的,比如牌室传奇天王。 他之前不停叫嚣标榜老子天下第一的狂态,我和冷瞳挖掘的原因是因为自卑不善交际,被当地牌圈排斥所以剑走偏锋夺人眼球。人人当他臭狗屎一样躲着,倒也成全他独孤求败的声名。如今他红了以后越发了不得,竟在大厅广收门徒。 “本人诚招女徒弟五名,年龄20——30之间,通不通牌理无所谓,只要吃苦耐劳踏实肯学,本人一定毫不藏私,倾囊相授。” 广告一条接一条刷,赢来骂声如潮。 花容问:“晨,这人有病吧。” 我回道:“是,病的还不轻,所以别招惹。” 正热闹的时候殇诚推门进来,瞥一眼我的坐姿,嘴角抿紧。 他神情间带着很深的倦色,眸光清冷,我急忙把腿放到地上,随口问:“忙完了?” “嗯。”殇诚应一声坐到我身后凳子上。 我转过身子很惭愧的将他望着,这些打扫的活计按照传统说法好像都该是我的。 他轻飘飘扫我一眼,饶有兴致问:“谁又惹你了?” 我摇摇头,带着十二分真诚说:“你辛苦,我去给你倒杯水吧。” 殇诚嘴角一弯,泛起淡淡笑意。 我猜测这是默许的意思,就穿上拖鞋起身向外走。路过他身边时候,被他抓住手,“不想喝,你坐着吧。” 他声音比平常低沉,显然累的不轻。我表情越发诚恳真挚:“累坏了吧,今天开一天车已经很辛苦了,回来还要打扫。” 殇诚叹口气,“看着不舒服,不弄完坐不下去。没办法,我就这脾气,改不掉。” 我想了想,心里有点糊涂,不知是该附和着批评他的急性子还是赞美几句他的勤劳。 微信提示音响起,顿时化解眼前尴尬。 我把手机拿在手上,是轻舞飞扬林曳。“在哪里?” “S市,你呢?还在家?” “你也在S市,对啊对啊,我忘记了,我们是在S市一块上的火车。”林曳打字很快,又是一条:“我明天去S市。” “啊,几点的车?”有点小为难,不问不合适,问了不能去接站更不合适。 林曳说:“这次坐高铁,不到三个小时就到,我男朋友接站。你地址发来,方便的话后天找你玩。” 这个建议不错,我问殇诚,“地址报来,有朋友后天找我玩。” “S市东湖区胜利街口金港路41号。” 我一个字一个字敲,打完找殇诚确认无误后发过去。 林曳回:“OK,后天见。” “嗯,后天见。”我捧着手机敲字,殇诚突然开口,“我明天回家一趟。” 在Z城时候他说起过的,我抬眸看他一眼,问:“几天?” “可能要三天,你带着小美一个人在家怕不怕?” “不怕,我一个住好几年都习惯了没事的,你安心回家吧。明天袁心约,后天林曳,再后天或许你就回来了呢。” 殇诚沉吟片刻,问:“林曳是谁?好像没听你说起过。” 我就把火车上那场闹剧说给他听,当然做了一些艺术加工,和林曳熟悉以后不自觉要维护她的个人形象。 殇诚听完,目光闪动,说:“你这交朋友的方式蛮奇特的。好了,我洗个澡准备休息,你也早点休息。” 我仰着脸看他,“嗯,知道了,我跟花容打个招呼就睡。” 等殇诚走出书房,我回身坐到电脑旁,西窗月已经下线,花容在打牌,我挂进去围观。 冷瞳看我挂着,跟着挂进来,私聊说:“花容是谁啊,美女么?” 我回道:“嗯,资深美女,我认得姐姐。” 冷瞳笑,“那也是我姐姐。” “必须是,你比我还小半个月呢。” 花容看到冷瞳进来,送杯咖啡。冷瞳急忙回一朵玫瑰,外加一句,“姐姐好。” 花容心花怒放,和我私聊,“早听说冷瞳大名,没想到还这么有礼貌,多大了?” “跟我差不多,名大不大我不知道,只知道那是个饭桶,真能吃。”想了想,又接一句:“气人的是吃得多还不长膘,瘦的麻杆一样。” 珞珞跟着进来,没头没脑来一句,“你们俩在这约会呢?” 冷瞳说:“嗯,坐在墙头等红杏,可把你招来了。” 我笑,“不比饭桶强。”此饭桶非彼饭桶,一次早上起得早,进入游戏看到冷瞳一人锁个桌子坐着。 就问他:“这么刻苦起早贪黑练牌是在筹备比赛?” 冷瞳回:“不是,好奇我挂着能钓个啥人陪我打牌,就试试。” 我也等着看谁会坐,来的是小雅,我接着猜冷瞳几秒会跑。 “靠,钓个饭桶。”冷瞳气急败坏的说。 我幸灾乐祸,“那不刚好,跟你凑一对。你是死吃不胖,她是喝水增膘,绝配。” “呸你一脸大麻子,胡说八道个啥东东。” 小雅是个五短身材的中年妇女,且不说牌打得如何,为双升做出的努力还是可圈可点的。 我们拜师注重情分,形势什么的平常的很,也就是一杯拜师酒。 可小雅不同,瞧上一个大师追了一年被拒绝,转而拜大师的徒弟。 这也是另类的执着,做不了徒弟,做徒孙也行。 这个圈子名人很多,成名的方法各不相同,就不一一举例了。 我突然想起蓝儿,貌似许久没看到了。就和珞珞私聊:“蓝儿呢,最近可有看到?” 这些八卦问她一问一个准,“现在才想起关心你那个半徒半友的牌友,太晚了,她已经退出江湖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长话短说,咋回事?”蓝儿的心眼早晚是要吃亏,但是忍心欺负她的人并不多,是谁这么缺德。 “简单说就是卷入三角恋,被骂的狗血淋头,无地自容。” 我急了,“然后呢?谁骂她?” 珞珞说:“没有然后,那场骂架之后,她就不见了。其实这个圈子每天都有人进来,每天也都有人退出,再正常不过。” “谁退出都正常,唯独蓝儿不一样,她有多喜欢牌你也知道。那人是谁你告诉我,我去找他。”我激动起来,心里开始筹划怎么帮蓝儿找回场子。 珞珞说:“男欢女爱,你情我愿,怪不得别人。西沅,这事你还真管不了,忘记暖暖那个前车之鉴了么?” 我被噎住,和花容打个招呼退出游戏,看看时间,十点十分,不算太晚。 点开通讯录,拨通蓝儿的手机号。 “西沅,找我有什么事么?”蓝儿的声音迷茫中带着讶然。 我做出若无其事随意聊天的样子,希望她主动和我谈,“没事啊,我最近回老家过年一直没上网,今天来牌室没看到你,就打电话找你聊聊。” “你别糊弄我,那件事你肯定知道了,真的不怪我,我真的不知道……不知道他有老婆的。”蓝儿的声音越说越低,最后那句不仔细根本听不出。 “我当然相信你,不过到底怎么回事你能告诉我么?还有,人言可畏没错,你躲着不敢见人不是让人随意给你泼脏水么?” “可是我能怎么办?西沅,别逼我,这个平台玩不下去我可以换个地方,那种噩梦经历一次足够,我不敢也不想再次体验。勇敢是问心无愧者的武器,而我不配拥有。” 我顿时无语,沉吟片刻问:“我能知道他是谁么?” 蓝儿音色暗哑,“对不起,我忘了。” 我挂断电话,这是她的选择我尊重。 殇诚说的没错,每天都有无数故事发生,每个人生活轨迹不同,看着就好,不必把自己太当回事去参合。 这一夜合着心事睡得格外不踏实,浮浮沉沉之间我做了一个梦。 我心里清楚是个梦,所以并不害怕,因为我梦见的是大均。 他现在应该在牢里,之所以会出现在我梦里,不过因为我白天念叨几句,感慨几回。 他对我微微一笑,左颊的酒窝很深,依然是天真少年郎形象。他说:“陈晨,你去跟小蕾说让她等我。” 我很认真把他望着,说:“我不知道她家在哪里,手机也关机,实在联系不上。” 大均又笑了笑,眼神有些呆滞,像是没听到我的话似的,重复着说:“陈晨,你记得跟小蕾说让她等我。” 我看他这个神情有些发愁,觉得正常交谈肯定不行,我得敷衍他,就说:“好的,我知道了,我一定和她说。” 大均突然瞪大眼,眼神空洞中带着让人不寒而栗的阴狠,嘴里喃喃自语,“我因为她伤人坐牢,她敢不等我,我就出去杀她全家。” 我看着这样的大均胆战心寒,着急挣脱出暗黑地梦境,拼命想睁开眼,嘴里说:“不会的,她不会的……” ##第七十章 昨天春光明媚一副大地回暖百花将开的灿烂,今天阴雨绵绵天地一片苍茫浑浊不堪,老天任性起来毫无道理可讲。 和袁心对坐着,杯子从右手转到左手,愣是不知如何打开关于渣男的话题。从她脸上我看得出满足和安宁,显而易见她对目前的婚姻状况还是满意的。 “陈晨,有话直说,你那副欲言又止的表情我看的难受。”袁心翘起兰花指捏一枚话梅放到嘴里,仪态悠闲。 我捧着杯子喝一口水,再看向她,“在Z城我见到彭晓光了。” 袁心咀嚼的动作停了几秒,硬声问:“他向你打听我?” 我点头,“还见到他妹妹,据她说你曾经的婆婆很是念叨你。”我放下杯子望着她,“我一向知道你人缘不错,没想到好成这样。” 袁心嘴角挂着嘲讽的笑,眼神中流露出明显的轻视,“他怎么有那个脸?” 我把身子缩进沙发,撑着头看向窗外,嘴里说:“据他说好像去你家里打探你的消息被你妈妈驱赶过,这些你都不知道?” “我妈对他深恶痛绝,怎么会主动提起?” “回避也是解决问题的一种,虽然有些消极。”我回想一下彭晓光的眼神,猜测他也是那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类型,“你最好做些防备,跟最近联系的亲戚朋友做报备。” 袁心敛眉,细长优美的眉形弯出愁闷的弧度,沉默良久说:“随他去,当初的事情我纵然有错,净身出户也算补偿。他若是个知足有良知的,就不该无谓纠缠。” 我趴到桌子上,只觉得身子慵懒颇有几分困乏。 袁心打量我几眼,说:“你气色不好,在和殇诚闹别扭?” “没他的事,昨晚做噩梦被惊醒,休息不好。”我想起小蕾出事时候也曾给袁心联系过,随口问:“最近有没有小蕾消息?” 袁心摇头,“从那夜我拒绝他的请求就再没联系过。” 我坐直身子,好奇的问:“什么请求?” “她和大均出事那夜,说是要来投奔我。”袁心低头避开我的视线,接着说:“若是缺钱周转,我是愿意出力的,也仅此而已。” 我顿时有些僵硬,反应一会才说:“是她的问题,估计当时被吓傻,只想逃了。” 袁心怅然轻叹,“他们后来怎样了?” “后来小蕾给我发消息说是方便的时候联系,一直没等到。我离开Z城时候,特意去过他们家,房子已经退了,房东说大均坐牢,小蕾不知去向,八成就此散了。” 小蕾说过她家里把她当摇钱树使,自然不会给她机会清清静静等大均出狱。 袁心手扣着桌子,轻轻敲击,不耐烦的说:“打住,聊些轻松地话题,你既然来S市生活,有什么打算?还准备做老本行?” 我勉强笑了笑,说:“没计划,还不知道。” 袁心大气的说:“来跟姐混咋样?明年我准备扩大经营,再搞个宠物医院,你来当会计。” 我心思动了动很想点头的,转而想到殇诚的反对,摇头说:“等殇诚回来商量,他好像有安排。” 袁心凝视着我,我顿时倍感压力,不由自主解释道:“他今年在我老家过的,而且他说工作的事由他安排。”我总不能直截了当说他反对吧。 袁心‘哦’一声,说:“你好像很顺从他。” 我茫茫然望着她,说:“这有什么不对么?” 袁心被我气笑了,“你自己兴趣是什么就选择喜欢的,你那么喜欢小美,应该对宠物医院有兴趣的。” 我弯起嘴角,笑着说:“我目前兴趣转移,最喜欢的是他,所以偶然会迁就他了。而且工作的事不急,总要过完元宵节再找。” 说着话,袁心手机铃声响起,她看一眼来电显示,脸色微变。接通后,那边不知说了什么,她紧张的看我一眼,低声说:“你等我十分钟,我马上赶回去。” 说完把手机丢到桌子上,拿过搭在椅背上的外套穿起来,说:“不好意思,家里突然来客,我得赶回去。” 我跟着站起来,说:“好,我也该回去了。” 她匆忙的丝巾都没打结,在脖子上随意绕一圈,抓起包转身向外冲。 我急忙喊:“手机。”说着拿起桌上的手机走两步递过去,她回身接过,神态慌乱说:“改日再约。” 我‘嗯’一声,尾音未落,她已一路小跑冲到收银台结账。 仪态什么的全然顾不得,可见那个电话非同小可。 我自己坐了一会,看着煮水果茶的灯芯越来越暗,越来越模糊,终于完全熄灭,这才意兴阑珊准备回家。 殇诚不在的家,我也不想回去,他走之前说什么来的,好像说别想他。 我当时不以为然,嘀咕道:“不过三天,也不是三十三百天,只怕还没来得及想人就回来了。” 他笑了笑,说:“最好是这样。” 我摊开手,确定的说:“只能是这样。” 然后他就走了,不许我送,我查着从电梯到停车场的时间,五分钟后站在阳台等。 目送他开车流畅的驶出我的视线,依旧是头也不回的调调,我眨眨眼然后就看不到他了。 接着我若无其事到书房上网,进入游戏,旁观殇诚的好友逝末。 他看到我,点着ID问,默离大侠,请问殇诚最近忙什么总也不见。 我想了想,回道退隐江湖。 逝末发一个惊恐的表情。 接到纵和邀牌申请,点击同意。 许久没和他一起打牌,发现路子越发不同,所谓师傅进门,修行在个人。 我们同一个师傅,可因为性格脾气相差太大,导致牌风差异很大。 纵和脾气急躁,牌就处理的粗糙,大刀阔斧的牌打的风生水起,很是犀利。遇上牌型复杂的就懵了,但是他有些小聪明,也有许多自己擅长的牌例。 是个性鲜明很有性格的牌手,桃花运据说也是不错。 我和他一桌坐下,牌局开始,冷瞳、微澜他们挂进来旁观。 牌局一开始,我提前声明,“在等电话,随时要走。” 冷瞳说:“不许走,决战到天亮。” 微澜道:“本来天就是亮的,应该说决战到明天。” 我懒得理他们,静下心打牌,努力修正和纵和的差异。可是顾此失彼,牌打得很别扭。 我暗暗反思,是不是和殇诚打的太多,习惯他的风格,导致和纵和没法配合呢。 冷瞳点着纵和ID,突然开口,说:“你是在故意防水?” 纵和回:“……” 微澜说:“牌风跟台风一样,路线诡异啊。” 冷瞳接着说:“难道是要搭配长相,才把牌处理的这么诡异?” 我闷笑,以为是我的问题,现在看来是纵和二次进入迷惘期。 所谓迷惘期,就是牌手学习和吸收新知识的时候,和他以前固有的打法冲突,会导致错乱。弄不清怎么处理更好,犹豫来犹豫去,错上加错。 我也曾经有过艰难的迷惘期,底牌下不下分举棋不定,牌控制还是发挥不够坚定,总之在那个时期我的情绪处在纠结、彷徨和后悔的漩涡,牌更是一塌糊涂。 不过我陷在那时期的时间很短,很快走出来,就像凤凰涅槃,牌技更深一步。 纵和也在关键期,只要走出来,就是一套全新的思路。这个身在困局的过程,别人爱莫能助,只能靠自己领悟。 有些娱乐性牌手从不去探讨更深层次的东西,所以无所谓迷惘期,就像蓝儿那样的。打输了怪牌运不好,赢了就是自己技术好,简单快乐,这种游戏心态也蛮好。 冷瞳说:“幸亏西沅见过大场面,不然早就被他气得吐血身亡了。” 我笑了笑,他已经被两个人喷,真不忍心再开口抱怨,只好说:“没事,我和你同甘共苦打完这一局。” 微澜说:“纵和,和西沅打完牌,去银行取钱吧,我和冷瞳罩你几天。” 纵和说:“边去,半斤笑话八两,我看不上你。” 局面被边家完全控制,我和纵和陷在每副牌都为脱贫努力的局面,牌打得很艰难,纵和急躁性子上来,甩牌失误不断,更是毫无机会。 我勉强耐着性子陪,一句指责的话都没。 冷瞳说:“这真不是想诡异就能诡异的,必须是纵和这样的天才二百五才能做到。” 微澜接着调侃,“屡战屡败,这精神还是要表扬一番的。” 我们以秋风扫落叶的劲头瞬间输一局,打牌至今,这样的惨败还是头一遭。不过我心态还好,没有咬牙找场子的意思,不是敌家强大,乃是猪一样的搭档让我毫无信心。 何况这种输牌因为责任不在我,触碰不到羞耻神经,所以无所谓。 纵和气的发狂,在大厅叫嚣,“呼叫微澜,赶紧找人给你上上课,好叫我出出窝囊气。他么的,这两天总被虐,昨天还被两个女人虐。” 微澜没做声,冷瞳接口道:“都被打成傻子了还在振振有词,你找桌子,我和微澜上。” 这话有点打脸,我找冷瞳私聊,“别在大厅揭伤疤,纵和最好面子。” 冷瞳回道:“他最近一根筋,被猪油蒙住心窍了傻得不透气,说他还一脑袋歪理。不给他打醒由着他到处丢人?你不知道他昨天找人约斗输得惨的,我都不好意思说?” ##第七十一章 从茶馆回来,我打车到小区门口下车,雨水滴到脸上,被风一吹凉意瞬间渗进身体深处。 我带上大衣帽子,匆匆往家赶,走过经常遛狗的花坛,迎面遇上将军的主人眼镜男。 我对他笑了笑,他莫名其妙回看我一眼,擦肩而过的瞬间他好似才想起我是谁。“等等,你们回来了?” 我站住脚,转身看他,“是啊,将军还好么?” 眼镜男表情沉痛,说:“将军走丢了。” 同为爱狗人士,我理解他的心情,安慰道:“哎,好可惜,将军那么可爱。不过狗狗有灵性,我姑姑家的狗,丢三个月自己跑回来了。” 眼镜男叹气,“但愿能回来吧。我拜托你遛狗时候帮我留意,若看到记得把它带回来了。” 我点头,“好。” 回到家,小美乖乖守在门口,眼睛湿漉漉的看着我。 我抱起它,也不管它能不能听懂,叨叨说:“将军那个可怜的娃娃丢了。” 小美听到将军二字是有反应的,耳朵机灵的打个转,丢能不能听懂不好说。 小美也算情路坎坷,难得一个对上眼的还丢了。我一脸慈悲望着它,“喝不喝酸奶?” 小美舔舔嘴,呜咽一声。 我抱着它来到厨房,早上殇诚走以前,才把冰箱填满,里面可是我和小美三天的储备。 拿出两盒酸奶,来到小美专用用餐区,发现早上的狗粮还剩大半碗。 我心疼的揉它肚子,软软扁扁的,把它放到地上训斥,“又挑食?” 小美蔫头蔫脑没有一丝精神,我叹口气,抓一把狗粮在手上亲自喂它,“来,吃。” 小美拗不过,舌头一卷把狗粮含在嘴里,咀嚼几下狗粮顺着嘴角掉下去。 好一个阳奉阴违啊,我看着还在装模装样咀嚼的狗,很是无奈。当我是瞎子还是傻子,这般糊弄。 打开一盒酸奶,放到它面前,它低头伸出舌头舔几口,又坐回去双眼直勾勾看我。 我很困惑,以前这家伙喝酸奶不要命,每次都是要把盒子舔个洞才肯罢休,这是怎么了?生病了? 我仔细回想,在我家吃饺子那次,殇诚说它消化不良。嗯,跟着人来回奔波,狗估计累着了食欲不振。 揉着小美的脑袋,到底不忍心它这么饿着,柔声问:“要不要吃火腿?” 曾经火腿两个字也是小美耳熟能详瞬间就做出反应的,而今天,它也只是抬眼看看我。 我一手拿零钱一手拿钥匙再次下楼冒雨去给小美买火腿,都被自己感动哭了。 若是自己吃都未必肯走这一趟的,为了小美,也真是拼命。 买回来看着它狼吞虎咽一气吃完三根才停下,总算安心。 能吃又能睡,身体应该没毛病吧。 我的晚餐是泡面,给小美买火腿的时候顺便买的,殇诚准备的那些菜难度系数太高且麻烦,哪有泡面简单快捷。 吃完饭,在空荡荡的客厅发会呆,又去厨房转一圈切个果盘,就跑去书房上网。 登录游戏,牌室很热闹,好友纷纷在线,搞得我都不知道旁观谁比较好。 花容首先发来消息,“听说我们电视台邀请你们省队过来打表演赛,你来不来?” 我苦笑,上一年全国比赛报名的阴影还在,我属于污点牌手,应该是没资格的。“没听说,估计没戏。” “哦,冷瞳、纵和他们来不来?” 他们属于主力,应该会去吧,我浏览好友栏,看到冷瞳在打牌。“不知道,等我问问。” 点开冷瞳微信,“听说省队最近去T市打表演赛?” 冷瞳是电脑工程师,打字速度那叫流畅,“你消息怪灵通啊,谁和你说的?” 我卖关子,“内部消息,都谁去啊?” 冷瞳说:“不知道,反正我不去。” 我愣了片刻,“你不去谁还有资格。” “表演赛等同于公费旅游,你说谁有资格?当然是关系户呗,你这笨的,我常说长得漂亮的脑子不好使,你算一个,红筱算一个。” “哎,再拿我和红筱相提并论,我可恼了。”红筱是美人没错,可是做得那些事让人实在不能恭维,以当第三者为荣这三观也够奇葩的。 冷瞳呲牙笑,“夸你漂亮恼什么?若是有人那我比刘德华,我开心死。” 我没好气说:“刘德华你是攀不上,咱牌室那个天王你两个德行差不多。” 冷瞳也不恼,几分钟后说:“听说黎源会去,那可是铁杆。” 这个人我也是熟悉的。在牌室偶然见到,无意中看到他和别人闲聊说起家乡,竟发现他跟我来自同一个地方。 因为这份亲切,我会在他打牌的时候进去旁观,对他布局以及行牌思路变化上给出意见。或许他觉得有道理吧,所以对我很客气。 我对花容说:“不清楚谁去,不过表演赛而已,成绩不是关键,玩的开心才重要。” 花容回道:“我才不关心谁来,我就只想问你来不来?上次太匆忙,都没带你好好玩玩,觉得很遗憾。” 我说:“来日方长,有机会去你家住着,赶都不走,你就发愁吧。” “巴不得。”花容接着又发一条,“来看冷瞳打牌,顺便给我讲讲你们的信号约定。” “没问题,你只要想学,我毫无保留教。”跟着挂进牌室。 耐心和花容解释冷瞳的布局思路以及特殊牌型的处理方法,花容听得有意思频频发问,我说:“这些属于配合方面的知识,你找个时间最好和搭档沟通一下,要做到两个人从理念到水平在一条线上,才能配合打好比赛。” 他们打的热闹,我和花容说的热闹。 这时候进来ID叫凝露的女号,冷瞳看到很是兴奋打招呼,发的是张大嘴惊呆的表情图标。 凝露对冷瞳发个咖啡的图标,接着打字,调侃道:“送你个碗接哈喇子。” 冷瞳道:“你太坏了。” 女人的天性都是八卦的,跟年龄无关。花容问:“这是冷瞳女朋友?” “不是,冷瞳女友是圈外的,好像是医院的护士。”我中肯的说:“很漂亮,聚会时见过一次。” 牌局结束,冷瞳换桌再战,邀请我参与游戏。我看时间还早,点击同意。 我们刚坐下,凝露进来边家。我愣一愣,弄不清凝露身份,和冷瞳私聊,“我要不要让?” “她敢坐,咱就打,让什么?”冷瞳说的很硬气。 我回道:“这谁呀?看着跟你关系匪浅的样子。” “粉丝,总挂在我身后看牌,偶然指点几招,发现说话挺在路子。谁知道带她一打,根本就不是那回事。” 我笑,“多少人不都是理论上的伟人,实战中的侏儒。所谓旁观者清,看牌的思路肯定清晰。” 很快又来一人和凝露搭档,四人一桌开战。 两副牌过后,凝露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挑剔搭档。话说的很难听,张口闭口笨的猪一样的字眼。 我对冷瞳说:“你这小粉丝脾气可不太好啊。” 字刚打完,一副牌结束,凝露使用VIP会员特权直接把搭档踢走。 这也太野蛮了。同为女人,我不好说话。 那人也有意思,转身又进来,凝露看到是他,继续踢。 来回三次以后,那人不再往桌上凑。 没多久,又进来一人和凝露搭档,牌局继续开始。 凝露故技重施,百般挑剔,这次运气不好,是个脾气不好的。 两人唇枪舌剑对骂起来,言语粗俗,简直不堪入目。 我看着都觉得惭愧,说:“面膜时间到,这副结束我退。” 冷瞳跟着说:“我也退。” 退出游戏,花容说:“她一个女人家的,嘚瑟成那样真的好么?” “人家战斗力彪悍,不怕吵架呗。再说了,我要长个殇诚的嘴,也嘚瑟成那样,谁敢惹我。” 花容沉默一会,问:“你们在一起么?” “没有,他今天回家了。”想了想,接着说:“回头我带他去姐姐家拜访。” 花容说:“好啊,我在电视上看过他,还指给你哥看了,你哥夸你眼光不错。” 我笑了笑,说:“电视上看不真切,回头给你看看我的比赛视频,保管你说不是一个人。” 花容说:“是了,还是看真人更靠谱。不早了,你哥催我休息呢。晚安!” 我回道:“晚安!” 退出游戏,跟着走出书房,看着眼前陌生又熟悉的空间,一阵恍惚。殇诚不在家,眼前这一切朦胧又空洞看着如此陌生。 走进浴室,打一盆热水,把脚慢慢泡进去。 QQ提示音响起,我急忙点开,是殇诚,“我在家,你在做什么?” 我眼眶热了热,说:“在泡脚,你呢?” 殇诚回道:“躺在床上,准备休息。懒虫,我不在你又偷懒了吧,晚饭吃的什么?” 我慢悠悠说:“满汉全席。” ##第七十二章 因为工作关系,我对香薰SPA经络推油兴趣不大,对足疗保健倒是情有独钟。 当林曳拿着玫瑰人生养生馆的卡在我眼前招摇的时候,我埋头吃饭,眼睛也不抬地问:“里面有足疗这个项目么?” “呃……”林曳迟疑片刻说:“我打电话问问。” 我丢下汤勺,拿餐巾擦嘴,说:“别问,就是有也不专业,我对那种场所熟悉。”顿了顿,捧起杯子喝口水,抬眼望她,“知道姐姐以前做啥工作么?” 林曳饶有兴致猜测,“SPA技师?” 虽不中亦不远,这丫头挺通透。“大致。培训学员的时候我曾经被摧残的皮开肉绽,所以对这些项目兴致不高。” 林曳悻悻收回卡,“那我们找足疗店去。” 昨夜睡得并不安稳,倒不是因为噩梦,半夜时候口渴的厉害,起床喝一回水。 躺了一会,又觉得胃里空的难受,跑去厨房热杯奶。 折腾出这么大动静,小美始终没有出现,心里存着疑惑,决定转去阳台看一眼它。 小美听力神经发达,听到脚步声,伸展着身体走出狗窝,姿态慵懒。 最近这几日总觉得它不对劲,以前我在房间打个喷嚏,都能劳动它殷勤探望的。难道狗狗长大变懒了?也不是没有可能。 我端着牛奶回卧室的时候忍不住看一眼书房,殇诚在的时候,书房占用率比客厅卧室都要高。也不知道打完游戏,我去休息时候他躲在里面做什么。 他这人,越走近越让人迷惑,曾经我也跟小悦她们一样认为他风趣幽默,随和亲切,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真正生活到一处才发现他冷性冷性对人防备很深,和他认识容易,谈笑风生也容易,可真正更进一步难于登天。 可笑的是我曾经因为他对木樨冲冠一怒,事后闲聊说起这件事,他怔忡许久问木樨是谁? 我躺在按摩床上昏昏欲睡,耳听林曳和技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技师很专业,整个聊天过程贯穿着销售技巧。 这都是我当年培训学员的基础课程,还真是凡事都有相通之处。从夸赞林曳长相漂亮开始,到隐晦的提出肠胃反射区有颗粒需要改善,林曳一步步放松警惕,终于开口问:“你这卡怎么办的?” 交易水到渠成,到这一步我若破坏就太不地道了。 我翻个身装作刚睡醒的样子,从果盘拿一个橘子剥开,然后慢条斯理清理果肉上的白筋。 林曳看着我,说:“技师说我肠胃不好,睡眠不好,需要调理。” 我心里说技师还觉得你缺心眼更需要调理。不过一个保健技师,若真火眼金睛,医院CT室就不用排队了。 我轻飘飘看她一眼,把手里的橘子掰开,问:“要不要吃?” 林曳做出要的姿态,我探身递过去。 技师问:“小姐是刷卡还是现金?” 林曳目光炯炯看着我:“陈晨,要不咱俩一起办张K吧,技师说冲一千送一百,二千三百,五千就送二千。咱一起办个五千的,送得多能多来几次。” 我摇头说:“我住得远不方便。” 林曳想了想,神态变得犹豫,为难的说:“我住的也挺远的。” 技师陪着笑脸,说:“美女,我们店二十四小时营业,随时欢迎您的光临。而且我们的卡不过期不失效,S市又不大,就当交个朋友,没事的时候可以来这找我聊聊天喝喝茶。” 林曳迟疑着看看我,又去看技师,“要不我少充点?” 技师殷勤的说:“多少是您的心意,就当交个朋友,帮我完成点业绩。下次您再找我,帮你多按一会。” 林曳咬牙,很不好意思说:“那就办张一千的吧。” 技师松了一口气,笑容可掬说:“你稍等,我去拿POSS机。”说完脚步轻快开门出去。 林曳怅然叹口气,“王琪锋说我属于冲动消费型,一点没错,这卡办完又是扔钱包里发霉。” 我看一眼墙上的收费标准,拿出手机给林曳转账,嘴里说:“办卡有办卡的好处,这种店规模大,应该不会卷着钱跑路。” 我对办卡不热衷源于公司有些加盟店老板太缺德,声势浩大举行一场活动,把钱收上来转身跑路。 坑害消费者同时,也断同行后路,其实办卡原本是项薄利促销的福利。生生被那些人拖累,弄得现在人听到办卡下意识提高警惕。 林曳看到我的红包脸上带几分薄怒,嚷嚷道:“你什么意思呀,吃饭你请,做足疗理该我请的。你给钱是不是看不起我?” 我认真反驳道:“当然不是,你今天可是出去一千块,我们吃饭才用多少?” 林曳瞪着我,“那不是一回事,反正这钱我不收,二十四小时原路返回。” 说着话,技师敲门进来,手里端着一份新鲜的果盘。 他笑着说:“这是我自己买的水果,送给两位尝尝。” 我抬眼望去,比起服务员送进来的果盘,多几颗桂圆和一串提子,这话像是真的。只是不知道这一千块能有多少提成,够不够这水果的价。 工作时常听技师抱怨任务重,逼的她们整日研究小手段抢客人,甚至贴钱收买客户。哎,压力之下各使手段,大家都不容易。 技师退场之前,客气几句,说:“两位安心休息,若有需要按铃自会有人过来服务。” 林曳点头,技师出去以后端起杯子喝茶,感慨道:“做上帝的感觉真好,以后工作中再被上司骂我就跑这种地方撒气。”说着翻看手里的卡,接着说:“应该很快用的着。” 想起什么似的傻笑一会,说:“估计王琪锋比我更早用上,那小子,今年过的那叫一个忐忑。” “你好像在幸灾乐祸,王琪锋是你仇人?”我打量她的神情猜测。 林曳眉开眼笑望着我,“有那么明显?” “是,很期待的表情,到底王琪锋是谁?” 林曳二大爷似的翘起腿,“那小子是我男朋友。还记得吧,我说和他吵架心情不好才在火车上惹事的。” “哦,相爱相杀的戏码。可是谁会替你收拾他,未来婆婆不靠谱吧。” “他上司,据他说他上司很变态的,折磨人的手段那叫一个高明。”林曳笑的不知收敛,眉眼弯弯很畅快的表情。“我在想他上司这次怎么罚他?” 我好奇地问:“有前车之鉴么?说来听听。” “有一次闹钟没电,他就睡过头了,溜进公司正好碰上他们老板在电梯亲自迎接客户。当时他上司若无其事看他一眼,并没有开口说话,当时他心存侥幸,想着他们老板心情好会放他一马。” “没想到下班时候接到通知,惩罚结果是打扫一周步行梯。” 我撇着嘴,“这种程度就算变态?少见多怪。” 林曳侧头看我一眼,“王琪锋分管的部门是保洁和安保部。” 我想象一下在下属面前辛苦打扫楼梯的画面,是有点小丢脸啊。“这次呢,他又被抓住哪根小辫子?” “醉酒闹事,他老板这次攒着劲罚他呢。据他说第二天一早去他老板家负荆请罪都没见到人,被告知回家反省。这小子一年都没过踏实,整天琢磨着会给他什么惩罚,可别被开了。” 我想了想,“醉酒是挺耽误事的,搞不懂男人为啥喝点酒不回去老老实实躺着,惹什么事?又不是惹了事不用负责。殇诚和我说他们公司就有两人,在年会上闹的不像话,准备让写检查呢。” “殇诚是谁?你男朋友?” “算是吧,还在磨合。”对殇诚我已经没有开始的笃定,总觉得他时远时近,琢磨不透。 林曳坐起身,开始剥桂圆,“写检查还好吧,他算是心慈手软的。” 我不以为然,“那要签上自己名字,贴办公室门口一个月呢?” 林曳噎了一下,吐出核,“仅次于王琪锋他们老板第二个变态。他对你好不好?有没有什么不良嗜好?” 我踌躇片刻,说:“不算太坏,也算不得好,就那样吧。” 林曳审视我的表情,给出建议,“换一个吧,一辈子那么长,如果不开心还是早作决断。拖泥带水的,对双方都是折磨。” 有那么严重?我看着林曳,问:“王琪锋对你好么?” “当然好,我和他在大学相识,毕业后他回S市工作,接着我夫唱妇随也来了。我呢,脾气急,他总会让着我,工作上他也挺上进的,别看他总说他老板变态,其实心里很佩服他。” 林曳把手臂撑在膝盖上,稳稳的托住下巴,“原本这家公司一直亏损,从他老板加入,重新整合后扭亏为盈,并在集团综合评比名列前茅。王琪锋是被他老板破格提升的,他不注重资历,更看重能力,给年轻人许多机会,是个慧眼识珠的好老板。” 我叹口气,“你是要夸王琪锋年少有为呢还是夸他上司?” 林曳两眼亮晶晶看着我,“他们都算年轻有为,他上司年龄也不大,不过因为总是板着脸,看上去老成一些。” “你呢?他年轻有为,你做什么工作的?” 林曳呆了五秒,颓废地说:“年前和我们经理吵一架,被辞退,现正在四处投简历。” 我看着她眼神一亮,热切地说:“咱俩同是天涯沦落人,找工作带上我呗。” ##第七十三章 华灯初上,霓虹灯在初春料峭的寒风里显得格外温柔,打出淡黄的光晕。 我和林曳在足疗店的包房消磨着大片空白时间。 不知是生意不好抑或如技师所说,办理会员卡属于会员不会被催房。我们足足喝了三壶茶,喊了四次服务员这才结账离开。 在前台结账时遇上前来收杯子的服务生,他看我们的表情如释重负中带着释然。 林曳这个神经粗大的都被看出感觉,出门后问我,“他是在嫌弃我们么?” 我扬起脸看黑幽幽的夜幕,一颗星星都没,看来明天又是阴天。阴天适合做什么来着?“他在羡慕我们日子过得有限。”其实是颓废吧,自从辞职后,我好像除了吃饭睡觉都用来游戏了。 “林曳。”我突然喊她一声,她侧过头,尖尖的下巴缩在高领毛衣里。 我看着她开始走神,她脆生生问:“喊我干嘛?” 我愣了一会,想不起为什么要喊她新的问题就出现了,“你男朋友他会纠正你的小习惯么?” 林曳大而有神的眼变得迷糊,“指的什么?” “比如你现在这样,缩下巴。” 林曳笑起来,“不会,他觉得我做什么动作都好看。”她皱皱鼻子,接着说:“倒是我常常挑剔他喝汤会发出声音,走路有些外八字。” “哦。”我从心底生出艳羡,感叹道:“他对你真好。” 林曳笑嗔我一眼,自信的说:“因为值得,每个女人无论漂亮与否都希望自己是被心上人捧在手心的公主,对的时间遇上对的人就是完美的幸福。” 我低下头,人鱼公主之所以化作泡沫,就败在阴差阳错。幸福哪有那么简单,林曳到底不是我们这一挂的人,还是有些单纯。 回到家,舒舒服服泡个澡,换上睡衣,刚把衣服丢进洗衣机。 小美耷拉着脑袋可怜兮兮地跑进来求抱,我一手抱起它,来到书房。刚进入游戏,就看到大厅在骂人。 浏览好友信息,珞珞这个百事通在。我顶着一头雾水请教道:“大厅这是咋回事?” 珞珞回复很快,“网恋对象分手记,恩爱的时候恨不得摘星星,破灭以后恨不得一脚踹进深渊,人心有毒。” 男号还在骂,威胁要发聊天截图上来,力证女人爱慕虚荣,买沐浴乳都要男的出钱。 旁观群众跟着起哄,有人说也不算被骗,毕竟嫖 娼也要票子,你情我愿的事骂人太不地道。 还有人感叹,这个圈子还有没有良家妇女? 珞珞突然说:“不聊了,我要和人打红包。” “和谁啊?”我随口问。 “你不是在群里么?没看聊天记录。” 我哑然,因为太吵,我屏蔽群消息。 点开微信,活跃分子冬至叫嚣,“纵和,赶紧出来,大配小,你必须陪我打这个比赛。” 查看对阵表,珞珞和香雪,冬至和纵和。纵和这倒霉蛋,每次抽点手都不壮,搭档全部是心意。 好一会纵和弱弱回道,“在外面吃饭,看到红包随手抓的,我退了行不行?” 冬至说:“不行,你抓了必须打,不然你请冷瞳代替。” 冷瞳急忙说:“我躺被窝了。” 冬至接着点名,“微澜也行。” 微澜有样学样,“我躺被窝了。” 冬至不好意思再找,武断的说:“你赶紧回来,我们等你。” 纵和说:“嗯,等着吧。” 珞珞和我私聊,“完,今天打不成。” “也未必啊,或许他一会回来了。” 珞珞撇嘴,“你第一天认识他?” 整整一天殇诚没和我联系,看着他的QQ图像,忍不住留言,“小墨,我想你了。” 等了足足半个小时,也没等到回话,说不失望是假的。有心打个电话,怕他不方便,毕竟他回家并没有邀请我一起。 在他心里我只是恋爱对象,远远不到登堂入室的时候。 大厅男号越骂越脏,升级到隐私问题,看的心烦意乱,我跑到客厅沙发上躺着。 手机铃声突兀响起,我心跳漏了半拍,瞬间接听,甚至都来不及看来电显示。 “是西沅嘛?” 我平静下来,这声音隐隐带着乡音喊得却是我游戏里的名字,“嗯,请问你是谁?” “我是黎源,T市有个电视邀请赛,请问你有兴趣参加么?” 这消息有些突然,昨天花容还在问,今天就问到我这里。迟疑片刻,说:“我现在没有搭档而且……” 黎源急切的打断我的话,说:“省队领导的意思是咱俩搭档,你看你有什么意见没?” 我犹豫片刻,问:“什么时间?” 黎源回道:“就这两天,邀请赛打完有一个全国邀请赛,打这比赛算是入场券。没事的话就打呗,就当是去旅游见牌友。” 我顿时想起花容有些心动,“好,我在外地直接赶过去,你们大概什么时候出发?” “后天,自己开车中午之前赶到。你尽量后天晚上到,不耽误第二天早上比赛。” “好,我知道了。”从耳边拿开,正要挂断电话,听到那边传来声音。 “这会你有时间的话上来练练配合。” “好,十分钟,等我泡杯茶。”既然要去比赛,练习一下彼此熟悉出牌风格是很有必要的。 再次来到书房,黎源已经锁桌等着了。坐到他对面,很快来两个边家四人开战。 西窗月跑来围观,看了几副牌作出评价,“你们好像不在一条线。” 我最开始学习的是比较正统的信号体系,和非渡认识后学习他一些理念,他是那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搏命打法。潜移默化我跟着他改变,学会险中求胜。 接着是殇诚,可以说受他影响最深,他讲究实际,喜欢控制,是那种死队友不死贫道那种风格。我跟着他学会自私,学会控制。 西窗月做出这样的评价,难道我现在四不像打法怪异到让人无法接受的程度了?“谁的问题更多?” 西窗月说:“从我看,是他的问题。他的牌太死,缺乏变化,判断也弱,她是你新搭档么?” “嗯,我觉得很别扭。他想让我顺着他的思路走,可是我判断出那是个死胡同,不愿意跟着走。所以我们在拉锯战,得利的是边家。” 西窗月发个捂嘴笑的表情,“叙述的很生动,看来你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和他沟通呗。” 我笑笑,说:“但凡是男人,让他承认不如女人肯定不现实。” “你打算怎么做?就这么别扭着?” “我等他找我谈。” 牌局结束,黎源申请微信好友,添加成功后他不好直接指责,客气的说:“配合上有些生疏,慢慢磨合吧,明天有时间一起打会吧。” 我包容纵和是情分,容忍花容是义务,可是对黎源我实在没有多余的耐性。直截了当说:“你的问题在于看不懂变化,布局之后不管牌局是不是按照你预定的方向,你都决定一条路走到黑。” “你师傅没教过你,牌要打着看着随着变化而变化?没教过你一条路不通赶紧改弦易辙,改变战术?没教过你自己有牌权的时候给搭档进手机会?” 我意识到言辞过于锋利,缓和一下心情,勉强柔和说:“你考虑一下吧,我这打法基本定型,应该不会有所变化。你要觉着不合适,赶紧再去找个合适的。毕竟双升是两个人的竞技游戏,配合不好肯定不行。” 这些话算是委婉的拒绝,我相信黎源听得懂。幸亏没和花容说,不然害她白白高兴一场。 关闭电脑,躺在床上玩手机,纵和发来一条消息,问:“听说你和黎源刚才练牌了?是为了筹备T市电视邀请赛么?” “嗯,打了几局,配合的不好,应该被淘汰资格了。” 纵和继续说:“他还敢嫌弃你?他就是一盆不开窍的浆糊,幼儿园启蒙水平。不是仗着他师傅,谁带他玩呀。” 这小子惯会大放厥词,由着他性子他一人骂半个小时不成问题,我想了想说:“冬至那个事情你怎么解决了?” 纵和立马消音,沉默起来。 我有些好奇,点开微信群,查看他们之前的聊天记录。 看到冬至在群里说:“纵和,你给我出来,你这个骗子。” 纵和说:“我骗你什么?钱财,美貌?” 冬至犀利回道:“时间,我最宝贵的时间,像流水一样一去不复返的时间,那是金钱美貌所能比拟的么?” 难怪纵和闭嘴这么快,他遇上冬至,好比猛张飞遇上斯文俊秀的诸葛亮,一身蛮力抵不过对方巧舌如簧。 冬至还在群里叫嚣,“纵和,你小子给我出来,赶紧弥补我的损失,起码赔我一个亿。” 我跟着起哄道:“冬至,你的心太软,一个亿也买不回逝去的一秒。” ##第七十四章 第二日果然是个阴天,杨柳微风吹在脸上,带着淡淡青草气息。仰着头深深吸口气,把春天的气息吸进身体,胸间沉闷的浊气缓缓下沉。 沉到身体可以控制的范围。情绪已经很烦躁,不能再被沉闷打败,突然很想念我的工作。 那时候每到月底,苛刻的老板会把我们每个人的业绩差额写到黑板上,早会时候自己看一遍都是压力。想到那时候,突然有些想笑,老板说压力能激发动力,我小声嘀咕压力还会产生颓废。 记得有一次和殇诚聊天说起过这个话题,或许强者的思路比较一致,他说不做就算了,一定要做就要争第一。他说从来不给自己定第二个标准,第一是唯一目标。 手机铃声响起,是林曳。“陈晨,我接到通知明天去面试,要不要一起?” “明天不行,要去T城打比赛。”早上时候黎源打电话正式通知T城的比赛时间,行程基本定下。 “去我们那比赛?好吧,一定要加油啊,为咱女人争光。” “表演赛而已,就是去玩的。倒是要预祝你顺利通过面试,早日找到工作。” 林曳说:“嗯,我先去打探敌情,如果工作环境好,我引荐你一起进来。” 我苦笑,“好多用人单位讲究学历,你问题不大,我就不好说了。等我回来再说,实在不行还做老本行,学历不行只有靠技术吃饭。” “其实我还挺羡慕你的工作呢,接触各种各样的人,比办公室总是几个人聊八卦有趣的多。” “隔行如隔山,有句话怎么说来的,你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一阵风吹来,我不自禁打个抖,感觉身体下的台阶冰凉刻骨。 打个响亮的喷嚏,我站起身来,“润物无声的可不光是春雨,这春风也是,刚出门时候没觉得冷,在外面坐小半个时辰,像是要感冒了。” 林曳咋呼,“你傻不傻,这天气站在外面喝风?你不感冒谁感冒?回去煮一碗姜茶趁热喝,然后捂着被子发汗。” “嗯,回聊。”挂断电话,我发现鼻子开始不透气,头也有点昏沉沉的。 招呼小美回家,我喝杯热水直接回房间休息。明明感觉不困的,可躺到床上没多久就沉沉睡去。 迷糊中听到外面有轻微响动,想到有可能是小美闹出的动静,不以为意翻身继续睡。 感觉睡了许久,记忆里这样连续的睡眠不多。睁开眼,房间昏暗,抬腕看时间,六点十分,整整睡了一个下午。 起床的时候腿有些虚软,晃晃悠悠来到客厅,后知后觉发现客厅的灯亮着。难道是……我心跳突然加速,转头看厨房的灯也亮着。 快走几步,看到忙碌的殇诚。他头也不回,说:“睡醒了?洗手准备吃饭。” 我鼻子酸的难受,眼睛也模糊着,哑着嗓子质问:“你为什么不回我消息?” 殇诚停下铲子关火,淡淡说:“家里事情多,没时间看手机。” “回个消息需要多久?一个小时够不够?”我走到他身旁,看着他,眼泪毫无顾忌流下来,“哪怕一个字也行,只要你让我知道你心里有我就够了。可是你总是这样我行我素,丝毫不顾及别人感受。” 殇诚抿唇,黑亮的眸子暗了暗,伸手把我抱进怀里,柔声说:“是我不好,一个人独来独往习惯了,忘记还有一个牵挂。以后会注意的,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我哪里是生气,分明是委屈。含羞带怯发个消息过去,碰上铜墙铁壁连个反应都没,这是在恋爱么?可为什么和小蕾大均、林曳王琪锋都不同呢? 就连李江那个缺根弦的都知道陪着嫂子看言情小说,他呢?愤怒上头,觉得他处处不是心意,开始怀疑当初的喜欢是不是发自内心的怦然心动。 当初所有人都说我配不起他,莫非我因为那点愤愤不平才故意接近他的?这念头生出来,心底深处陡然打个激灵,转念一想,不对,我是喜欢他的。 “觉得冷么?”头顶传来熟悉的声音,接着一只温热的手附上额头,我闭上眼享受这份温柔。 “没有发烧,到底是哪里不舒服呢?”殇诚垂下头,细致的问。 我顺势抱住他的脖子,气息在他颈间萦绕,含含糊糊说:“头疼。” 他依旧是怕痒的,下意识缩脖子躲避一下,我唯恐他走开,抱得更紧。 殇诚叹口气,伸手将我抱起,向房间走去。 我半眯着眼,视线落在他光洁的下巴。“我睡得浑身都疼,不想再躺着了。” 殇诚脚步不停,“量个体温,若是发烧换衣服要出门看病的。” 五分钟后,殇诚对着灯光查看,“37.5低烧。”说着打量我的脸,接着说:“你若不想出门,我去帮你买药吧。” 我摇头,睡衣外面裹上大衣,“没事,我身体免疫好,多喝点水明天就好了。对了,我明天要出门。” 殇诚皱眉,“我刚回来你又要出去,这次去哪里?” “T城表演赛,据说今年T城第一次举办全国比赛,你们队参加么?” 殇诚饶有兴致看我一眼,“怎么,想和我交手?” 我扬起脸,“提前告诉你,我不会手下留情的。” 殇诚撇嘴,笑容讽刺,“需要你这菜瓜让,不如不要活了。” “哼,话不要说得太满。”说完穿上拖鞋,“大厨,可以开饭了吧,中午都没吃。” 殇诚扶我一把,“回来看到冰箱还是满满的,我就知道你根本没开火,饮食不规律,身体肯定不好容易生病。你呀,让我说什么好。” “什么也别说,开饭。” 殇诚的手艺很让人怀念,出于对他劳动成果的尊重,我吃了一碗米饭,半盆猪脚汤。 殇诚望着我,欣慰的说:“就看你这旺盛的食欲,足以证明你这病好了一大半。” 我歪着头看他,“其实已经好了。” “你想干嘛?”殇诚警惕地问。 “冰箱里我做了冻酸奶,你要不要尝尝?” “不要,刚吃完饭,肠胃受不了冷热刺激。”停顿片刻,接着说:“半个小时后,我可以尝尝你的冻酸奶,不过你不能吃。” 我收着碗,申辩说:“我是真的好了。” “明天吧,反正我也不会抢你的。”殇诚转身走开,“我去给客户传点资料,在书房等你。” 我对着水池子刷碗,回道:“好。” 收拾妥当,来到书房站在门口,他分给我一个眼神,说:“我马上就好。” 走到他身后,看着电脑屏幕,“好像是个消防图。” “是,你还有点眼力。”说完点击发送,完成后退出界面。转过身子看我,“要不要打牌?” 我苦笑,“小墨,有没有发现我们的生活很枯燥啊,因为打牌认识,我们好像除了打牌就没有其它娱乐。你第一段恋爱约会时都做什么?” 殇诚眼神游移,“不说这个好么?” 我沉默片刻,说:“好,讨论一下我们除了打牌还能去哪里约会。” “看电影?唱K?爬山?”殇诚表情认真提议。 我嘴角抽了抽,伸手把他从椅子上拉开,“还是打牌吧。” 殇诚嘴角带笑,“你说看电影十分钟以后会睡着,说唱K半小时会缺氧,说和冷瞳他们爬山到三百米的小凉亭腿就开始抽筋。我实在不知道还能带你去做什么,或者我们去滑雪?” 小时候老师一遍遍重申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我是全面都不发展,没一项拿得出手的强项。每次填兴趣爱好都要胡编乱造,为难程度仅次于书写理想。 我一直都是没有理想的,或许曾经有过,但变化太快抓不住。后来被老师点名提问,急中生智说我的理想是成为老师一样的人。 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扯谎,马屁拍的恰到好处,被老师赞美一通。长大后,再没人问理想,但还是有人问兴趣,问得我茫茫然半晌回答不出。 我深思熟虑后对殇诚说:“我们可以去逛逛夜市,看看风景。” 殇诚轻飘飘瞟我一眼,“太抽象,夜市有什么风景可看。而且就算有风景,那也是夏天的娱乐好么?” 我手握鼠标,进入游戏,突然想到殇诚那句夏天的娱乐。鄙夷的看他一眼,说:“你太色了。” 夏天是男人最爱的季节吧,女孩子穿着清凉,身材半隐半露,只是看着就能浮想联翩做个艳 遇的美梦。 殇诚笑的不怀好意,“食色性也,孔圣人说的。” 这次我连个眼神都懒得给他,看到黎源在线,挂进去旁观。 殇诚问:“他是谁?” “组织配的新搭档。”我回道。 殇诚不动声色看我一眼,“有我帅么?” 我看着牌,眉头深深皱起,胡乱说道:“帅的惊天地泣鬼神。” “嗯,若真是那样最好,也不枉你陪他丢次人,我幼儿园时候就是他目前的水平。”殇诚说完走出去。 我看的是真郁闷,真不愧是他师傅带出来的好徒弟。信号约定死板教条,为了避免信号错误,宁愿加分也不给信号牌。 殇诚端着两个杯子回来,往我手边放一个,说:“感冒冲剂,趁热喝。” 我探头看他手上的杯子,“你的是什么?” “参汤。”殇诚鬼扯一句,做到我椅子扶手上,挨着我仔细观察分析黎源的牌。 ##第七十五章 我是在下午五点赶到T城的,和花容提前讲过要先和黎源集合才能去她家。可是她见我心切,执意要接站。 我们相携走出站口,黎源电话就打过来,约好见面地址,我们急忙打车赶路。 花容笑模笑样看着我,“晨,好像瘦了呢。” “没有吧,脸还是这么大。”我对着镜子看了看,皱一下眉头。 花容捏着我的手,“过年在家开心不,你爸身体还好吧,你阿姨对姐姐选的礼物满意么?” “满意,她大年初一就打扮上了,挺贵气的。”我捡着好听话说。 “那就好。”花容眉眼弯弯,像月牙一样迷人。“你哥今天上班,他派我来接你的,还说一定要带你回家吃饭。” 司机是个善谈的,插口说:“小姐你们报的地址是我们T市比较有特色的饭店,那里面许多菜色都是T市独有的。” 花容止住笑,“师傅,你说的是真的么?” 司机说:“是,听你口音是T市人,没去那吃过饭么?” 花容大惊失色,迟疑道:“我跟着不合适吧,不行把你送过去我回家。等你吃完饭我和你哥来接你。” 我拉着她的手,“你可不许走,若实在不自在,我们过去打个招呼就一起回家。” 接待的是T市电视台双升栏目的制片人,还有几个工作人员,我和花容进来一一打过招呼坐下。 菜不精致味道还好,席间带队老师和电视台的领导交流一些比赛经验,聊得很热闹。 花容开始还有些拘谨,慢慢就融入气氛,因为说的都是牌圈的事。她属于爱好者,自然听得津津有味。 一顿饭结束,他们意犹未尽去宾馆斗牌,我和花容告辞回家。 到家又是一番热闹,玩笑一会,花容担心第二天我的比赛状态,催我洗澡休息。 我笑着说:“没事,你们电视台仁慈一天只安排两场比赛。不像我们那边,曾经去地方台录播,第一天打七场,第二天又是一个七场,打完一个礼拜看到牌都想吐。” 花容瞪大眼,“真吓人,我去电视台打过比赛,上午还行,下午昏昏欲睡,根本就没有状态。” 我笑了笑,“殇诚去年不是去Z城参加全国比赛么?为了不耽误行程,他们最后一场比赛凌晨四点录完。” 花容连连摇头,“你们年轻精力好,我可不行。” 刘哥凑趣说:“你咋不行,真到那份上,眼睛撑上牙签也得把比赛坚持完。” 花容随手拍他手臂一把,对我说:“你哥就会臭我。” 夜深人静,躺到床上,回想起昨晚和殇诚的讨论。 他说,他既然不行,你就要调整思路,把他当傻子打。你尽量配合他,打成什么样不重要,千万不要急。 第二天电视录播时候,帅哥主持采访,我笑眯眯说:“我会尽量配合搭档完成这次比赛。” 第一场比赛赢得毫无悬念,对手太弱。 下午比赛时候演播室来了很多人,听口音都是T城的。 我站在一旁笑着看花容和他们招呼,他们看我的眼神有些古怪,三分打量七分敌意。我理解这种感受,因为我们城市办过全国比赛,对外来的队员本能的排斥。 站了一会,看到花容的脸色有点僵,我虽然不擅长察言观色,但这点觉悟还是有的。对花容说:“姐,你们聊,我进去准备。” 第二场比赛赢得就不那么轻松了,我和黎源接二连三失误,好在对方掌控机会的能力不强。激烈的抗衡之后,还是我们把握住机会赢得比赛。 结束第一天的比赛,在回家的路上,花容说:“牌友们都在讨论,中场休息时候给他们打气加油。我也不敢说话,就怕人家说我是叛徒。你们比赛我看着比自己打都累,怕的不行。” 我笑了笑,“姐姐,我都理解,我因为和殇诚他们游戏里打牌多,也曾经被当做叛徒。你看这样,明天你在家就别来了。” 花容坐直身体,头轻轻摆动,额前的发丝往后扬了扬,“不行,人家都有啦啦队,我也要做你的啦啦队。叛徒就叛徒吧,我还不想给他们玩呢。” 有这样的姐姐真好,我却不能让她因为我受到排斥。“姐,你就听我的吧,我在这边也就待几天,他们可是你长长久久打交道的人。咱俩好自己知道就行,何苦闹得别人说闲话惹自己不开心呢。” 花容看我一眼,“明天我必须来,但是保持中立,一句话不说。” 实在拗不过她,我点点头。 回到家,晚上吃过饭指导花容打牌的时候,殇诚打来电话,声音有些沉重,“比赛打完没?” 我心里掠过一丝不好的预感,莫非是小美?我心中一急,快步走到卫生间,“怎么了?小美身体有问题?”来之前我和殇诚一起抱小美体检,莫非检查结果出来了。 “嗯,可能是喉癌,喉咙里长了肿瘤,应该是恶性的。” 我手一抖,手机掉到地上,眼泪如洪水瞬间泛滥。 第二天我订好车票,肿着眼睛打一场求败的比赛。 殇诚去车站接我的时候带着小美,我一把抱起它,哭的毫无形象,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它缩在我怀里,不停的舔我的脸,然后慢慢的,眼底渗出泪水。 它在哭呢,感受到我的难过,它也很悲伤。 傻瓜,该悲伤的是你啊,你才刚刚两岁而已,怎么这么霉染上这种病? 哭了好一会,我冷静下来抬起脸看向殇诚,“我要给它治病,哪怕倾家荡产去卖血也要治好它。它就跟我的家人一样,我不能没有它。” 殇诚递给我纸巾,说:“先把脸擦一下,我带你去找医生。你回来之前我已经咨询过了,先做一个疗程放疗。” 去见宠物医生的时候,关于治疗方案如何用药,我什么也不问,低声下气百般恳求,“医生,我们完全配合,只求你想办法治好它。” 宠物医生很善解人意,说:“发现的还算及时,狗狗年龄小身体机能好治愈的可能很高,你放心我会尽力的。” 开始放疗后,小美开始大量掉毛,家里地上我衣服上甚至我的床上到处都是。我全部身心都围绕着小美,殇诚默默隐忍脸色越来越难看。 晚饭时候,殇诚在汤里发现两根狗毛,黑着脸离开厨房。 我硬着头皮吃完饭,把厨房收拾干净,路过书房的时候看到门紧紧关着。我咬咬牙,自己回卧室,小美最近跟我住一间方便我随时照顾。 它一直很乖,输液的时候从来没有试图反抗护士,我的手轻轻抚摸它的脑袋,柔声告诉它医生在给它看病,让它乖一点,再乖一点。 它乖得轻易都不叫一声,走路脚步轻盈,甚至殇诚在家的时候都不敢当着他的面抖毛。它乖得让人心生怜惜,我倒希望它像从前那样给我惹祸,偷火腿也好,卤蛋也罢,只要它能一跳就蹦到我怀里。 小美睡去的时候林曳给我打了电话,因为怕吵到它休息,我手机最近一直调的静音。所以能及时接听,不过是我当时正在看新闻。 我轻手轻脚走出房间,来到客厅接听,“啊,原来殇诚就是王琪锋的上司。”林曳一贯咋咋呼呼的嗓音,因为说的太快,有点含糊。 “什么?再说一遍。”我问道。 林曳清清嗓子,一字一顿说:“原来你家殇诚就是王琪锋的顶头上司,你帮他求求情呗,检查能不能贴两天就算了。一个月真的好丢脸啊,王琪锋都快疯了。” 我不可置信,喃喃说:“这么巧?” 林曳说:“你也觉得巧吧,亏得我记性好,我们那天是在足疗店说起的吧。没想到他刚开始上班,处理意见就下来了。你说你家殇诚怎么就这么狠,一个月哎。” 我挠挠头,殇诚和我说起这件事的时候,我给的意见是不要罚款,毕竟人家手机都摔了已经破财,再罚款有点过。 殇诚当时说他看到屏幕碎了,几百块的事,并咨询我怎么惩罚合适。 我随口说你不是喜欢罚人写检查么? 理清楚思路,我舔舔嘴唇,问:“你问问王琪锋,罚款和检查更喜欢哪样?” 林曳好奇的问:“什么意思?还能自由切换?” “嗯,殇诚当时的意思是扣除年终奖……” 林曳打断我的话,“别说了,检查挺好。” “哦,你工作的事情解决没?面试咋样?” “还在考虑,薪水太少,不想做。你呢,要我说你让殇诚随意给你安排个得了,他的能力一句话的事。”林曳很擅长提古人担忧,她自己还没妥当,就开始操心我。 我叹口气,说:“家里出点事,估计过一段时间才有心情工作。” ##第七十六章 我硬着头皮推开书房的门,一眼看到殇诚坐在电脑桌前低头写着什么。对我的到来表现的很冷漠,眼角都没有抬。 他这副不怒自威的模样用来震慑我和小美极为有效。 我强自镇定,忍住心底的畏惧,低声说:“我们谈谈好么?” 殇诚手中的笔停顿片刻,抬眼看一下电脑,又开始写。 我心里叹口气,挪动僵硬的身体坐到他左侧,学着他那夜看我和黎源打牌的姿态亲昵地靠在他肩膀上。 他让开一点,我像没有骨头一样贴过去。他再让,我身子一歪整个人倒进他怀里。 殇诚拿笔的右手揽在我腰间,轻轻叹口气,低声说:“跟谁学的这么无赖?”那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无可奈何。 我把脸埋进他怀里,想起和他因为小美起的争执,莫名想流泪。他清醒而理智,我却指责那是不够爱的表现。 他忍无可忍反击,讽刺我的爱肤浅,只是嘴上说说,明知道火腿对它健康不利还是一次次投喂,饮鸩止渴才是最彻底地伤害。 眼泪到底还是流出来,殇诚他说的没错。我多么矛盾,对宠物医生说着信任,说着全力配合,心里却在知道小美病情的时候给它定了死刑。 觉得它终究会离开,迁就纵容它不良的饮食习惯。癌症,在我心里那是不可战胜的存在,当年妈妈努力了三年,仍然撒手离去。 尽管嘴上不承认,我心里已经开始倒数小美离去的日子,每想一次,恐惧和害怕都能让我彻夜难眠。 殇诚把我抱得更紧,嘴里说着含糊不清的话,我哭得太用力一句也没听清楚。 良久,我吸吸鼻子,泪光滢然望着殇诚,诚恳地说:“你说的没错,是我太消极,我想我应该听从你的建议,放过小美的同时也让自己的情绪轻松些。你安排吧,我出去工作。” 殇诚抱着我,下巴在我头顶正上方,缓缓说:“爱是唯一一个不以人主观意志为转移的存在,若想不被爱伤害,就要学会保护自己。有所保留的爱,不是自私,是让双方都舒服的相处模式。” 我哑着嗓子说:“爱怎么计算?不知不觉就放进去,等到想收回来的时候发现深入骨髓,点点滴滴的过往好像一本翻开的书在每晚的梦里呈现。” 说着话,侧头看他一眼,冷峻的眉眼熠熠生辉。“殇诚,你被爱伤害过么?” 他脸色变了变,垂眸看着我,沉声说:“有的,就像狼从不在人前展示伤口,我从来不让人看到我软弱的时候。那年她离开,我在浴室一个人待着,需要扶着扶手才能勉强站着。” 我想象那个画面,睁大眼不可思议望着他。 他唇角扬起一抹苦涩的笑,说:“我们从小接受爱与分享的教育,却没人告诉我们如何正确的面临生离死别。就因为这课题是个缺失,所以每个人都要重重疼痛一场才会成长。”说到这里,他拿起桌上的杯子喝水,眼中有一闪而过的痛色。 沉默许久,他接着说:“胖丫,留不住的时候想想那句尽人事听天命,面对必须提前退场的人和事,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平静的告别。我知道你经历过妈妈的早逝,体会那种失去的痛,所以在面对小美的时候表现的惶恐失常。” “振作起来吧,谁都不是谁生活的全部意义,那些叫喊着活不下去的人能有几个转身就去跳了悬崖的。时间是疗伤的良药,再深的疼痛也搁不住天长日久厮磨,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我茫茫然点头,是的,现在想起妈妈更多的是她解脱病痛的释然。 殇诚拍拍我的背,“还让小美搬到阳台住吧,它需要隐私更需要安心静养,你晚上打呼又磨牙实在太吵。” “乱讲,我才没有那些毛病。” 殇诚似笑非笑看着我,“你睡觉的样子你自己知道?” 我从他腿上坐直身子,撩起散乱的长发挂到耳后,“哭一场心情好多了,你准备安排我去哪里上班?” “我那里……”殇诚拉长调子,貌似深思熟虑,我转头目光灼灼望着他,“和你提过的,后勤部有个接线员休产假,不行你去试试?” “还需要面试么?” 殇诚挑眉,“我安排的人谁会指手画脚,明天你直接去就是了。” “有没有试用期什么的,工资多少?”我详细询问着。 殇诚顿时无奈,“隔了太多层,具体的我还真不清楚。”说着推我一把,“胖丫你真的需要减肥了,压得我腿麻的不行。” 我悻悻然起身,吐糟道:“小墨,是你体力不行。”说完看着电脑屏幕,“这是什么表?” “一些数据,你又看不懂。水凉了,帮我接杯水好不好?” 我手掌朝上伸到他脸前,“跑腿费,十块。” “抢劫抢到你顶头上司面前了,还想不想升值?想不想年终要个先进啥的。” 我手掌往他脸前递了递,“跟我说教这些一点用都没,本人胸无大志,所求不过温饱,升职什么的压根就没概念。何况了,你让我去接电话,就算升职能去做什么?” 殇诚一把打落我的手掌,没好气地说:“你还挺有自知之明。就算知道自己身无长物也不能自暴自弃,可以学嘛。” 我头摇的拨浪鼓似的,“听到学习脑仁疼,求放过。” 殇诚想了一下,说:“其实还有一个职务挺适合你,不过,算了,回头再说吧。” 我感兴趣追问:“什么?” 殇诚指指杯子,命令道:“去接水。” 我眨眨眼,“我好像猜到了。”说完拿着杯子出去,绕回房间看一眼小美。 它睁开眼伸展身体,我蹲着摸摸它的头,柔声说:“没事,你继续睡。” 接完水,我仔细查看杯子,若里面再出现狗毛啥的,不知道殇诚会不会崩溃? 确认无误,我推门进去,他维持着忙碌的工作状态,随口说:“这么久?” 我说:“嗯,等着水井打好接第一杯水给你的,尝尝看,还有新鲜的土腥味。” 殇诚瞥我一眼,淡淡说:“只要没有狗毛,我都能接受。” 我站在桌子旁,看着他把杯子送到唇边,继续说:“若杯子里有只蚯蚓呢?说到土腥味只能联想到它了。” 殇诚一口水猝不及防喷出来,电脑和笔记本纷纷中招。 我错愕的望着他,说:“看来你的洁癖是真的。” 殇诚咳着颤抖着手指着门,“你给我出去。” 我踌躇片刻,眨眨眼问:“还要女秘书么?” “再多说一句接线员也别干了。”殇诚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渗出来的。 根据经验判断,这是发脾气的前兆,我见好就收,果断退出房间。 躺在客厅沙发上,我给林曳报喜,“我有工作了。” 林曳也是手机党,回的很快,“这么快,你家殇诚效率就是高。不过你不是家里有事,不着急上班么?” “是那种看着干着急,出不上力的事,你说累人不?” 林曳打个问号。 我解释道:“我养的狗生很严重的病,快把我折磨抑郁了,想上班转移注意力。在家看着它,满脑子琢磨的都是悲情的画面,只是看着它就能哭出来那种。” “哎,我总算理解林黛玉,不是她眼泪多,而是她离宝玉太近。若她还在老家带着,保不齐长命百岁呢。” 林曳表示理解,“狗狗善解人意又忠诚,陪伴久了就跟亲人一样的,你舍不得我能理解。不过我更好奇你准备做啥工作?” 依靠可耻的裙带关系得来的工作让我有些说不出口,含糊说:“去殇诚公司打杂。” 林曳说:“他们公司收入还好,恭喜啊。” 我撇撇嘴,心说普通接线员能有多少进账。“你也早点定下吧,就当骑驴找马,安稳下来徐徐图之。” “嗯,我也基本确定,只是还有点犹豫不定,两个选择你帮我参考一下呗。” “我建议以王琪锋的意见为准,我只是辅助,工作上的事我不太懂。”我客观的说。 “很简单啊,我以前的上司是个中年妇女,又唠叨又不专业典型更年期综合征,烦死人。我这脾气受不了,和她大吵一架辞职不伺候了。” “在老妇女之前我还有过男上司是个色胚子,经常摸个小手啥的对我进行骚扰,我打他一个耳刮子被辞退了。你说我现在是选男上司还是女上司?” 我沉吟片刻说:“这都是个别现象不能成为你找工作的困扰吧,我以前的老板也是个女的,严厉苛刻但只针对公事,还算好相处。” 说到这里忍不住开始八卦,“我觉着吧,女人太强势多半因为幸福感不够,可以做个公主谁想做巫婆呢。” “你要多理解以前的上司,我们有一天也会走进婚姻,会变成饱受柴米油盐琐碎小事折磨的中年妇女。会因为孩子一句冲撞,老公一句指责,老人一句怪责把情绪带到工作里。” 林曳沉默很久,说:“若非知道你年龄,我会猜测你是个老太太,这语气,比我妈还要老气横秋。” 我笑笑,说:“工作性质不同吧,我们以前服务的对象多数患有更年期综合征。敏感、易怒、虚荣、傲慢这些是她们身上显著的标签,她们也曾貌美如花柔情似水,之所以变成这样大概就是现实生活打磨过后留下的痕迹吧。” ##第七十七章 殇诚出来的时候我和林曳正探讨的如火如荼,因为太投入,所以没察觉他何时近到身前。 “和谁聊这么投机?”殇诚坐到我脚边,一手放到我撑起的膝盖上。 “林曳原来是王琪锋的女朋友,这世界是不是很小啊。”我把手机拿开一点,对着他的脸问。 殇诚轻笑,左手搔一下额头,“是她,我还在猜测是谁这么彪悍。我和你说起过吧,小王的脸就曾经被她抓伤过。” “是嘛,我问问。”我对着手机开始敲字。 殇诚探身去抢,“哎,你干嘛?让下属腹诽我八卦么?” 我把手机藏到身后,说:“敢说不敢认是吧?” 殇诚黝黑的眼珠子瞅着我,慢条斯理说:“你有义务维护我的个人形象。” 我一扬下巴,轻快的说:“义务是谁?不认得。” 殇诚轻轻皱起眉,“是钞票。” 我立刻做出感兴趣的模样,“多少?” 殇诚说:“看你表现,月底随工资发放。” “成交。”我从身下拿出手机,当着他的面删除信息。 删完信息,我点开红包群看热闹,脚趾无意识在殇诚腿上点按。 殇诚问:“你会按摩?” 我懒洋洋回道:“是,和你说过的,你不记得么?” 殇诚‘哦’一声,沉吟片刻说:“那以后可以节省一笔开支。” “我属于导师级别,很贵的。”话说完,看到群里有人发动态图片,是参与聊天的奖三个老公。 冬至第一个回应,道:“三个哪够?我要五个。” 千帆说:“冬至好志向。” 我回道:“我要四个,一个做饭一个打扫一个赚钱一个陪我打牌。” 冷瞳问:“为什么不是十个?” 我说:“人多太闹,我好静。” 香雪说:“赚钱的多要几个不是多多益善?” 我回道:“我专一的很,就要四个。” 小手发一个惊恐的表情,说:“四个还叫专一?” 我回道:“只吃一个人做的饭,只住一个人打扫的房间,只花一个人赚的钱,只要一个人陪我娱乐,每个人都不可或缺,都是唯一。” 毛毛发个色眯眯的表情,“西沅,还是冬至有经验,五个才是刚刚好。你懂得,夜深人静,孤枕难眠,那啥……” 我脸不红心不跳说:“不就是被翻红浪一夜风流么?说的那么隐晦干啥?若是我为了生活更有质量,会在四人中间翻牌子。” 冷瞳惊呼,“这女人疯了。” 冬至插口说:“我的责任,被我一路带偏,看来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皇帝梦。” 殇诚看我盯着手机,表情怪异,冷不防伸手一把抢过。 我反应敏捷,披散着长发扑过来抢,这些话被他看到可就完了。我也就是偶然贫嘴,那么豪迈的事想都不敢想的。 “还我,快还我,侵犯隐私。你这不要脸的,王八蛋,赶紧还我。”我急得一头是汗,被他一只手挡着根本没办法靠近。 殇诚看了一会,突然抬脸对我漏齿一笑,那笑容显然不怀好意。 我恍惚一愣,没察觉他手突然松开,人就掉进他怀里,把他压在身下。 他轻哼一声,气息灼热吐在我脖颈之间。我身子僵住,手足无措垂头看他,只见他眼底暗流涌动,有着似曾相识的情绪。 我脑袋一懵,两眼直勾勾看着他。就这个居高临下的视角看去,这小子长得还挺和心意。我撑着他的肩膀想要离开,腰却被他的手臂揽住,一个翻身两人互换位置。 我们拥抱着亲吻,他个性冷漠不擅长柔情蜜语,不会言辞温婉诉说情意,可是他的嘴唇很柔软。气息缠 绵而温和,那是个很长的吻。 第二日,我搭他的车一起来到公司。许是因为陌生,我站在综合办公室的走廊向里看,只觉得工作人员个个板着脸,一副冷漠不可亲近的样子。 哪像我们工作的地方,笑容就是唯一端正的工作态度。 殇诚喊了一个名字,我因为心里紧张,没太听得清楚。 应声出来的是个白白净净的女孩,对着殇诚笑容甜美,“李总,请问有什么吩咐?” 殇诚侧身移开一步,把我彻底暴露出来,说:“新来的小陈,你把她带到后勤客服部。” 女孩快速打量我一眼,说:“好的,李总。” 殇诚自觉完成任务,一脸放心离开。 我看一眼女孩只见她一脸尊重目送殇诚走开,也跟着看向他的背影。 我跟着美丽的姑娘一路走过去,来到最边角的房间,打开门,第一感觉就是里面光线真好。 大大的落地窗,想象一下春日明媚的午后,端着一杯咖啡沐浴在温暖的阳光里是一件多么惬意的事。 第二感觉房间大而空旷,里面陈设简单。中间摆着两张桌子,进门右手边摆着两张简易沙发,中间小小的茶几上放着一盆生机盎然的吊兰。 我正看的入神,女孩背靠着桌子说:“我是魏晓辉,王姐休产假,以后就是我们俩一起工作。” 我友好的微笑,说:“我是陈晨,请多多关照。” 魏晓辉笑着说:“互相关照吧,我刚来时候王姐对我也挺照顾的。”说着指指对面办公桌,说:“你用那个桌子吧。” 我走过去,拉开凳子坐下,问:“有什么注意事项?” 魏晓辉说:“没有什么特别的,我们的指责其实就是窗口作用。商户有意见找我们提,我们再分门别类告知个个部门。工作简单琐碎,只要有耐心就够了。” 我唯独不缺的就是耐心了,这工作不错。微笑着对魏晓辉点头,“嗯,明白。” 魏晓辉想起什么张张嘴,看看我又把话咽回去。 我看着很疑惑,心直口快说:“还有什么要交代的,一块说呗。” “首先声明,我不是八卦。”魏晓辉一本正经说。 我了然,这样说代表接下来的话绝对是八卦。“没关系,大家以后是同事,你想问什么都可以。” “你和李总是什么关系?” 我不想直说又不想撒谎,含糊的说:“我是他朋友的朋友。”这话我觉得自己说的很高明。 魏晓辉好像听明白了,“你是他朋友介绍来的?” 我连连点头,“是。” 说着话进来一个瘦高个长相帅气的男孩,他进来目光直接锁定我,笑容可掬说:“你就是陈晨吧。” 我受宠若惊站起身,“是,请问你是?” 她俩几乎异口同声,但是内容不同。魏晓辉说:“他是王主管。” 男孩说:“我是林曳男朋友。” 哦,他就是王琪锋啊,和林曳挺般配的。 王琪锋搓着手,说:“小曳说你今天报到,非让我第一时间来看你。怎么样,这环境还习惯么?” 我今天笑的有点多,隐约觉得脸有抽筋的迹象,抿一下嘴角,说:“挺好的。” 王琪锋看一眼魏晓辉,然后对我说:“我办公室在东边第三间,在公司有什么需要找我就行。李总他……” 我急忙打断他的话,说:“好的,我知道了。” 王琪锋反应过来,不好意思笑笑,说:“那我去忙了。” 我点点头,魏晓辉客气地说:“王主管慢走。” 王琪锋走开后,魏晓辉说:“洗手间在步梯旁边,办公室的卫生我们轮流打扫,一轮一天你看行么?” 我表示同意,看到房间有打扫过的痕迹,说:“好,明天我早点来。” 上班时间过得飞快,接接电话,偶然和魏晓辉搭几句明星的绯闻,不知不觉结束上午的工作。这样看,这个工作还是蛮好的,起码没有业绩压力,也不必面对客户的刁难。 殇诚发来消息,“午饭吃什么?” 我回道:“以前你都是怎么解决的。” “多数在外面,偶然也会请人打包员工餐厅的饭。” “哦,你照旧,我准备去员工餐厅看看。”以前上班的地方员工餐很好吃,因为人少材料精致还因为大厨来自四川。 在员工餐厅再次遇上王琪锋,他笑着对我点头,我回一个微笑。 魏晓辉一边挑着鱼香茄子里的姜丝一边问:“你和王主管女朋友关系很好么?” “是。”菜的卖相挺好,看着赏心悦目,但是这口感实在太清淡,我不喜欢,吃的直皱眉头。索性丢开筷子,开始吃苹果。 魏晓辉打量我一眼,问:“有那么难吃?” 我停顿一下,说:“也不是难吃,个人喜好不同,我比较喜欢吃辣。” 魏晓辉低头喝汤,沉默一会说:“你不是S市人,可能有些不习惯,我们大厨烧的菜还是很好的。”说着对靠外的几张桌子一努嘴,接着说:“那几张桌子坐的是合作单位的编外人员,因为我们的饭菜好吃又便宜,特意申请饭卡来蹭饭的。” 我漫不经心看过去,果然,餐盘里面的饭菜被扫荡一空,看来是相当对他们胃口啊。 我惭愧的看着自己面前的盘子,心想大厨若看到自己的劳动成果被这样嫌弃,会不会骂我一顿出气? ##第七十八章 结束午饭,我和魏晓辉一人捧个杯子喝水,虽然只是白开离想象中的咖啡还有一段不小的距离,但阳光极好。 透过玻璃窗照进来,铺满大半个房间,沐浴其间生出慵懒的惬意。 想象一下此刻独自在家的小美,它会在做什么?想必也是在阳台四脚朝天眯着眼睛晒太阳。它模仿能力很强,小时候跟我睡便把我的睡姿模仿了十成十。 它是会打呼的,虽然很轻,偶然还会放屁。它知道放屁是件不好的事,我笑着求证的时候它会垂着眼不敢看我。 想到这里我轻笑出声,魏晓辉奇怪的看我一眼,问:“想起你男朋友了?这么开心。” 我笑着摇头,“比男友还要亲密的情人,它不会让你寂寞,不会惹你不开心,对你奉献所有不会要求回报。”说完我便和她说起小美,说起两年多亲密无间的陪伴。 我一向乐意和人说小美的,可能它是独属于我的存在。 从小到大真正属于我的东西并不多,妈妈身体一向不好,我生活的环境一直都在不停变动。跟着爷爷奶奶一段,他们忙起来会把我送到姑姑家,姨妈想起来就再把我接走。 因为不安定身边的东西总是遗失,来来回回就觉得什么都不是我的。长大后觉得也挺好,没有渴望就没有贪欲,我如今如此淡泊名利源于小时候的生活氛围。 魏晓辉随着我的描述微笑,尤其听到便利店老板和小美斗智斗勇那段,更是笑不拢嘴。 她喝完一杯水说:“有机会把小美带来我看看,我妈有洁癖,家里从来没养过带毛的小动物。” 我满口答应,停了一会才想到一个问题,上班能带宠物么?就算别人可以,殇诚肯定也不会同意我带的。想到这个可能,我说:“周末我们出去玩可以带出来给你看。” 下班前五分钟,接到殇诚电话,“晚上有应酬,你自己回去。” “好。”说完我快速挂断电话,唯恐魏晓辉看出异样。 手机铃声紧接着响起,我看一眼来电显示居然还是殇诚,迟疑一下接通。 “你手机是租的?接电话是怕磨损还是担心另外收费?” 我轻咳一声,说:“还有什么交代的,你请说。” “没有,就是不习惯有人比我先挂电话。”说完殇诚径自挂断。 这是啥毛病?我悻悻然收回手机,开始整理桌面笔记。然后打开抽屉,把桌面的东西都收进去。 工作的地方离家不远,公交路线两站路的样子,若非记挂小美,我都想步行回去。 匆匆赶回家,放下包带小美出来散步外带觅食。午饭等同于没吃,下午灌一肚子水,这会饿的前心贴后背,急切需要补充能量。 刚刚走出小区大门,听到身后有人喊“小美。”我迟疑片刻跟着小美转身,原来是哈士奇女孩。 女孩小跑几步来到我身侧,弯下腰打量小美,说:“好像瘦了。” 我跟着她的目光看向小美,觉得是瘦了,好像长高了似得。没看到她家二哈,随口问:“你家小奇呢?” 她一手摸小美脑袋,一边说:“它走亲戚去了,你们刚回来么?” “是,你这是去干啥?” 女孩站起身,笑容可掬说:“去超市买点东西,你们呢?” 我说:“找地方吃饭,你有好的推荐没?” 女孩奇怪的看我一眼,“你吃饭都这么早的。” 我苦着脸,说:“一天两餐饭的话这个点还算合适吧。” 女孩一副理解的神情,说:“节食减肥的话最好晚上这顿不吃。”说完指指右手边,“前面有一家香菇卤蛋面很好吃。” 我握着拳头琢磨,最近在家愁云惨淡的,难道还增肥了。能让人联想到减肥,可见身材圆润不少,看来减肥这件事要提上日程。不能夏天时候别个都秀纤腰美腿,我裹着阿拉伯长袍出门。 女孩想必无聊的很,陪吃一碗香菇面,并学着我的样子把卤蛋搁在掌心喂小美。 结账出门,我左右无事,陪她去了超市。当然,由于小美不能入内,我们守在门口等着。 超市喇叭里循环播着特价商品,我听着很是无感。记得曾经帮妈妈买过一次菜,回来妈妈问香菇多少钱一斤?我一脸茫然说不知道,我对老板说来十块钱的。 妈妈常说我这性子该做男孩子的,后来生病后改口说细心到这种程度还是做女人吧。若是做男的,会被媳妇嫌弃说婆婆妈妈一点都不利索。 我却觉得还是做女孩的好,男人好面子,要养家,最重要不能想流泪的时候就流泪,那样多艰难。常常心口堵得厉害,我就缩在被子里狠狠哭一场,一会就觉的情绪平静很多。 可见哭泣对缓解情绪是很有用的,就像昨晚,哭之前觉得日子简直过不下去了。小美生病,殇诚和我置气,阴阳怪气不理不睬的。 那一刻我都想打点行装带着小美找个无人的山头自生自灭。闹一场以后觉得柳暗花明,殇诚他对我的做法虽然不满意,可他还是爱我愿意包容的。 女孩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两个袋子,走到我身边,递给我一个。“拿着,我看菠萝不错,给你买了两个。已经处理过了,回家撒上糖就可以吃了。” 我诧异的看着她。 女孩笑笑,执意递给我,“你请我香菇卤蛋面,我请你吃菠萝。” 我不好意思说:“哎,干嘛这样较真,我们跟你来超市是消食,又不是讨债。” 女孩扬眉,说:“你看你说的,我也不好意思了,就是看到菠萝不错,带给你两只。快拿着,让别人看着多没意思,也不是多贵重的东西。” 我叹口气接过,第一次和人AA制,感觉怪怪的。 回来的路上闲聊,我们分享养宠物的心酸和快乐,竟发现越聊越投机。 临别时候她告诉说她叫李明丽,互相交换手机号加上微信好友。 回到家小美累的直哼哼,迫不及待跑回阳台的小窝休息。 我提着菠萝来厨房,细心的切成大小均匀的方块泡进淡盐水里,然后洗手去阳台看望小美。 它最近食欲有所提升,狗粮刚刚盖住碗底,殇诚对它掉毛厌恶不已,还是给它买来进口的羊奶粉调理身体。 殇诚那个人,嘴上从来不会说好听的,他都用实际行动表达心意。 给小美冲一杯热奶,放到温热,送到阳台,看着它一口一口舔着,内心深处生出满满的温柔。只要它陪着一天,能快乐的遛弯,能愉悦的进食,我就是满足。 佛家说刹那就是永恒,人的一生也不过一朵花开的瞬间,想那么多以后干嘛?得快乐时且快乐吧。 殇诚回来的时候我正在和冷瞳打牌,听到门响的声音,接着是他略凌乱的脚步声。难道喝醉了? 我退出游戏迎到客厅,他换好拖鞋看到我时眼神亮了一亮。 我殷勤的扶一把他的手臂,问:“喝醉了么?要不要喝水?” 他侧头看我,颇有几分受宠若惊,说:“有事直说,突然这么殷勤很不习惯。” 我越发周到,扶着他坐到沙发上,“不想喝水的话,吃水果吧,菠萝沙拉行不行?” 殇诚挑眉意外的看着我,“不想喝水也不想吃水果,头疼。” 我一拍手,绕到他身后,拉住他肩膀让他整个身体靠在沙发上,轻柔的帮他按头。“早说啊,我会头部减压按摩简称头疗,曾经在我手底下睡过去的中老年妇女没有一万也有八千。” 殇诚闭着眼享受,嘴上还不忘损我,“那么多,你偷人钱包没?” 我想了想,“今晚准备干一票。” “你今天不对劲,有啥阴谋?” 我手上加重两份力道,说:“阴谋没有,有阳谋。突然有个觉悟,你是我和小美的金主,我们今后想吃香的喝辣的得把你伺候舒服不是。” 殇诚嘴巴动了动,想笑又强自忍住的表情。片刻之后,沉声问:“第一天上班感觉咋样?觉着还能胜任么?” “都挺好,就是餐厅的菜太难吃。” 殇诚睁开一只眼,懒洋洋瞥我一眼,又合上,“那就再物色个厨师。” 我急忙说:“是我口味的问题,别人都吃的挺好,换厨师不合适。” “那你想怎样?” 一切都按照预想的轨迹完美进行,我兴高采烈说:“若中午不忙我们回来自己做着吃吧,我承包洗菜刷碗。” 殇诚‘恩’一声,淡淡说:“在这等着我呢,我说你今天跟吃错药了一样,原来觊觎我的厨艺。” “那到底是行还是不行?我今天午饭都没吃,晚上在街边吃的香菇面,长此以往会营养不良的。”说到这里,我揪揪他的耳朵,问:“你是不是觉着我可胖,需要减肥啊。” 他嘴角上扬,笑容带着一丝孩子恶作剧似得坏意,说:“你可不敢减肥,万一该减的部位没减下去,本来就没有的地方持续缩水那就是悲剧了。” 我顿时面红耳赤,甩开手,跑去书房抢占电脑。 ##第七十九章 因为今天要打扫办公室卫生,我一遍遍催促殇诚尽快动身,几次三番给他逼急了。板着脸说:“我给小王打电话,让他安排清洁工顺便打扫。” 我一把握住他的手,“别,我不着急了,您慢慢的,我先下楼候着。” 殇诚不以为然说:“有人的地方就有特权,多正常的事就你就非得较劲。” 我换好鞋子,边开门边说:“这样挺好,我不喜欢被孤立。”以前上班时候,因为小静是老板亲戚,每次我们说话只要她靠近立马噤声。后来她抢了老板二手男友,我们才知道她真的不是老板嫡系。 我在小区门口的商店买了一盒速溶咖啡,一个水杯,准备在午后正式开始下午茶时间。 殇诚开车过来,看到我手里的东西,奚落道:“那个咖啡能喝么?家里不是有礼盒嘛。” 我白他一眼,说:“这个方便,也不用讲究比例,随便冲冲香浓可口。” 殇诚一拍方向盘,“懒得说你,一脑袋歪理的。” 我扑哧一声笑出来,“要说歪理谁最多,你是公认第一好不好?” 殇诚跟着笑了。 距离公司五十米的地方下车,我步履匆忙往办公室赶去。推开虚掩的门,晓辉回头看我一眼,我敏感的察觉到那是个不满的眼神。 我不好意思笑笑,说:“家住的有些远来晚了,不过我手脚很快,一会就打扫完毕。”说着从窗台拿起抹布,来到洗手池。 我挽着袖子一手一块抹布一手一个拖把从办公室出来,走廊上迎面撞上殇诚。 他看到我目光闪了闪,若无其事拐进一间办公室,我脚步不停继续走进洗手台。 刚把拖把放到角落,身后有人说:“我说新来的,你用的是我的拖把,也不说一声害我找半天。” 我急忙回头,眼前是个四十岁上下矮胖妇女,衣着朴素,脸肉乎乎的,胖的眼皮都是肿的。看这相貌,我猜测是个不好惹的大姐,陪着笑脸说:“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下次会注意的。” 她一脸严肃地说:“你看看清楚,宽布条是我们的,细长条是你们的,以后别拿错了。” 我看着她脸颊上微微抖动的横肉莫名想笑。她看我没反应,横我一眼,说:“记住了吧。” 我点头一副受教的表情。 然后她看到我手里的抹布,说:“洗抹布不要在池子里洗,弄脏了还要我们清理。”说着指指涮拖把的大水台,“在那洗,记住了么?” 我点头,为表示记住了特意又洗一边抹布。 然后她叨叨着走开,嘴里说:“新来的,也没人告诉……李总,早。” 哪一位李经理啊,我拧一把抹布,跟着走出去。 哈,是殇诚,估计他办完事刚从办公室出来,手里拿着几分文件。 大姐唯恐我不认得,引荐一般说:“这是我们的李总。” 我只好做出恭敬的姿态,垂下眼说:“李总,早。”眼角的余光注意到,他很享受这个问候,表情自得中透着悠然。 回到办公司晓辉对着镜子问:“我今天脸色咋样?” 我认真瞥一眼,说:“打腮红了?好像颜色不对,有点暗不太称肤色。” 晓辉拿开镜子,看我一眼兴奋的说:“你还懂这个?” “皮毛。”我坐到办公桌前,打开抽屉,拿出纸笔。接着说:“新出一款液体的腮红不错,配合粉底液,打在脸上非常自然。” 魏晓辉一副感兴趣的样子,说:“周末一块去逛街吧,你帮我挑选。” 我想了想,说:“我对那些东西也不懂,以前有个同事不化妆不出门,是个美妆达人,跟着她耳濡目染知道一点。真要去挑,哪里看的明白。” 魏晓辉追问:“你那同事是不是王主管女朋友?” 我愣了片刻,摇头说:“不是,我以前在Z城的同事,是个很美丽的女孩。”小蕾至今没和我联系,给她微信留言也不回,不知道这个年过的怎样。 十一点的时候殇诚发来消息,“我翘班回家烧饭,你下班自己坐车回来。” 我眉开眼笑回道:“真乖,回家给你带糖吃。” 魏晓辉看我一眼,问:“和谁聊天,笑的那么开心。” 我抬眼看她,遮掩着说:“有吗?” 魏晓辉翻个白眼,说:“有,不夸张说嘴角都挂到耳朵后面了。” 我轻快的说:“男朋友。” “你男朋友是什么样子的。”魏晓辉好奇的问。 “他呀。”我叹口气,说:“个性古怪,以打击人为乐,浪漫啥的想都不要想。对,还是个宅男,沉迷网络游戏。” 魏晓辉望着我,一脸惋惜样,“这么糟,你喜欢他什么?” 我苦笑着说:“唯一打动我的地方就是厨艺好。” 魏晓辉豪不掩饰眼里的轻视,说:“一个男的,除非职业是厨师,不然围着锅台转能有什么出息?这点你要像你那好朋友林曳学习,你看王琪锋年纪轻轻就做了主管,虽然不是重要部门,但是晋升潜力大呀。李总对他很器重,出差经常带着他。” 我含蓄的表示同意她的观点,只是所欲非人是件挺无奈的事。 午饭时候我没有和她一道去员工餐厅,撒了一个小谎,“朋友约在外面吃。” 回到家,餐座上标准的四菜一汤,我大快朵颐之余想起魏晓辉的论调,忍不住感慨道,“公司里最受欢迎的原来是王琪锋那样的,像你这样围着锅台转的估计就我能看上。” 殇诚头也不抬,“要觉得勉强你可以去和林曳PK,不过你这战斗力太弱,估计没戏。” 我挺直腰杆,手握拳头在他眼前比划说:“我哪里弱,这胳膊腿虽说不是五大三粗,也不至于太不中看。” 说着话对准他鼻子接着说:“这一拳头下去那也是鲁提辖拳打镇关西该有的体验,酱油铺子开不成,打的你鼻血长流总不是问题。” 殇诚轻飘飘斜我一眼,说:“你这点出息也就在我面前施展的出,一个保洁大姐训得你跟个孙子似得,咋不见你比划。” 我收回手掌,脸向侧面歪一下,手指抓抓头发,转眼就想个借口,说:“妈妈教育我尊老爱幼。” 殇诚望着我,嘲讽的一勾嘴角。 我被这明确的嘲讽刺激了,直勾勾看着他,想起小时候一句广告词,恶狠狠地说:“再看我,再看我就把你吃掉。” 殇诚仰起头,笑的开怀,“现在才发现,你挺好玩的。” 这好像是现实里接触他第一次表扬我吧。我得意起来,喜滋滋说:“那是我愿意玩你,不然……” “你说什么?” 我垂下头,“口误,我愿意陪你玩,愿意逗你开心。” 午餐过后,殇诚任性的要在家午睡,我只好自己去上班。 刚走到公司楼下,接到林曳电话,说:“你在哪?我来办公室找你,你同事说你约朋友出去吃饭了。我就纳闷了,除了我你还有朋友?” 我笑着说:“别小看人,我朋友多了去的,昨晚还有人陪我吃面买菠萝呢。” “谁?殇诚知道么?” “嘘,你在那打得电话?” “你问的多新鲜啊,当然在你办公司。”林曳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我气得跳脚,边往办公室走边骂她,“你这丫头,就是给我惹事来了。我不想让人知道的事,你吆喝个什么劲。” “不想让谁知道什么事?”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我转过头,看着魏晓辉有点傻眼。 听筒里林曳笑着说:“你同事出去了,办公室就我一个人。你以为我跟你一样缺心眼啊,这点事我这么英明神武能猜不到。” 我挂断电话,一瞬间就想到措辞,“是这样,我不想让家里知道我在这打工的事。”我为自己的机智点赞,谁能比我反应更快呢。 魏晓辉很理解,情绪还纠结在我那个废材男友那里,同情的说:“交那么一个男友家里反对是正常的,总逃避着也不是办法,让他慢慢改,总要把网瘾戒了找个工作才行。” 想了想,我好像没说殇诚没工作吧。算了,把眼前这事敷衍过去就行。 魏晓辉停顿片刻,想起林曳的事,说:“王主管女朋友来找你说话,还在办公室等着呢。” 我看看她,说:“恩,她打电话给我了,你这是干啥去了?” 两人并肩往回走,她解释说:“维修部接的单子,客户追问进度,电话打不通我就跑过去看看。” “哦,解决了吧。” 魏晓辉点头,说:“是,他们和客户接上头,就没我们事了。对了,下午有时间你在楼上转转,各个科室熟悉一下,免得有急事找不到办公室耽误事。” “好,我见了林曳就去看。” 想必魏晓辉和她指了我的办公桌,我们回去的时候看到林曳坐在我的椅子上,捧着我的杯子,喝着香浓可口的咖啡。 看到我们进来,眼睛一亮,兴致勃勃问:“你们在哪遇上的?” 我目露凶光,说:“公司,你以为在哪?” ##第八十章 我就开始在S市开始我的新生活,和殇城一日日厮磨下来越来越和谐,最初那套阶级论早就被抛诸脑后。 殇诚他优点缺点特征分明。优点具体表现在守信重诺,只要交代给他的事情,他点过头的就完全可以放心。缺点呢是不擅长风月情话,逼得紧了翻起脸来冷嘲热讽让人不堪受用。 大体说他还是很好相处的,只要你不主动找他毛病,他就收起所有尖锐和你相安无事。 等闲识得东风面,万紫千红总是春。殇诚带着王琪锋前去烟花三月最繁华的扬州公干,我和小美在阳光明媚的午后来到公园散步。因为是周末,公园里人声鼎沸,很是热闹。 我坐在草坪边的椅子上,看着小美在绿茵茵的草地上奔跑嬉戏,时而叼根草在嘴里咀嚼,时而扑到我脚边卖萌。 我随着它的动作微笑着做出回应,对它吃草这个举动没有干涉制止。因为在吃方面,动物比人类敏感太多,只要它放到嘴里吃多半是没有问题的。 手机铃声响起,我低头看一眼来电显示,是同样孤独的林曳。不过她比我命苦,周末不仅没有男友陪伴,还在辛苦加班。 接通电话,林曳有气无力问:“你在哪嗨皮啊?” 我眼角余光留意到雪白的鞋子上有一块梅花形状的泥印,想来是小美刚才扑过来踩到的,掏出纸巾擦拭,漫不经心回道:“和小美在公园,你呢还没忙完?” 林曳说:“恩,做账那小子手脚慢的简直令人崩溃,大家都在等他了。突然想到一个形象又贴切的比喻,你要不要听?” 林曳言辞尖刻,挖苦人的本事仅次于殇诚,她想出来的肯定别有意思。“洗耳恭听,你说。” “好比钝刀杀鸡,鸡不是被杀死,而是被吓死的。若鸡来生有记忆,必定不会用来活命,而是拿来找他偿命。”说完自己先乐了。 我却感到失望,随口说:“莫不是小王不在家,你怨念太深,迁怒别人的。” 林曳嘿嘿诡笑,笑声充满奚落和嘲讽,“以为我跟你一样那么粘人,我们各自都有圈子和空间,才不像你活的那样累。” 说到粘人我是不肯承认的,平常殇诚应酬什么的我完全无感,可游戏里我是必然霸着他的。只要我们俩人都在,他就必须优先陪我。当然,他要陪队友我也能勉强忍着。 一次我和他一前一后上游戏,我上去的时候他已经开打,我就在牌室旁观。等啊等的,他没玩没了打,我心里气恼就找他事。他居然说:“牌室那么多人,谁不能玩非要粘着我。” 我气起来,知道嘴上占不到便宜,足足憋了五天不理他。他表现出一贯气节,对我也是不理不睬,后来王琪锋不知怎么看出来,找来林曳对我一番说服教育。自此,我就是粘人的反面教材。 “是,你比我潇洒,咱俩打完电话我就和殇诚建议,让他把王琪锋派出去公干,一两个月回来一次那种的,让你好好享受自由空间。”我翘起脚,左看右看,鞋子干净如初。 “姐姐,别闹,虽然小别胜新婚别有情趣,可长久的分离绝对是恋爱的坟墓。你饶了我吧,下午忙完请你吃大餐。”林曳连连求饶。 我珉唇轻笑,说:“好,忙完电话联系。”挂断电话看向草地,只一眼大惊失色站起身。抖着嗓子问玩耍的小孩:“刚刚在这里跑的小白狗哪去了?你看到没?” 孩子抬眼看我一下,迷糊一会,我急得心都要从嗓子里跳出来。 孩子想了想,不太确定说:“好像往前面跑了。” 我把脚就走,嘴里连声呼喊小美。挨个问迎面走过来的人,多数人还是很善意的,诚实回答见到或者没有。 也有促狭的,作关心状问的仔细,然后不阴不阳说,博美狗小小瘦瘦的,也没几两肉,即便被人捉走,多半当做宠物养着,一时半会也不会有性命之忧。 我顾不得理会这些话,无头苍蝇一般绕着公园转来转去。突然听到一声尖锐的喊叫,混合着惊恐疼痛的嘶鸣。 我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往头顶冲,循着声音跑过去,不远处人声鼎沸,女人孩子的尖叫声传来,接着是七嘴八舌议论声。 “小狗好惨,尾巴都被咬断了,浑身都是血……” “大黑狗主人哪去了?这么凶的狗带出门不栓狗链可不就是闯祸么?” 我听得头皮发麻,只恨跑的慢,推开人墙一眼望去,我顿时目眦尽裂。 小美浑身是血跑的惊慌失措,歪歪扭扭跑几步被紧随其后彪悍的大黑狗扑倒。它尖叫着拼命挣扎,黑狗牢牢按住它甩着头撕咬,小美疼的四肢痉挛,被甩到五步开外。爬起身正要继续奔跑,又被按住。 我眼睛都要滴出血来,看黑狗雪白的獠牙恨得咬牙切齿。宠物医生反复交代,化疗期间小美的肌肤没有修复能力,一定小心保护不要让它磕着碰着烫着,不然会很麻烦。如今这一身的鲜血,何止是伤着那么简单。 我手里的包直直砸向狗头,黑狗偏头避开,小美看到我如见救星,飞快的扑过来,嘴里呜咽着惨叫连连。我弯腰抱起它,还没站直身体,就被一股强大的野蛮的力道撞倒。接着腿上,腰上传来尖锐的疼。 我怒从心底起,顾不得害怕,翻过身来一手抱住小美,一手去掐黑狗的脖子。围观人群发出惊呼,不断有人拿东西砸狗,有些石块偏离方向砸到我,也不见多疼。 心里只恨不能咬死这条畜生,手上胳膊上很快也是鲜血淋漓。 不知道打了多久,黑狗终于被人驱逐,昏昏然抬起头,眼前出现几个身穿白大褂的医生。 我趔趄着被人扶着站起身,把小美递给他看,“它受伤了,我求你救救它。” 医生有一双冰冷的眼睛,看我一眼,我顿时闭上嘴。听到他说:“就见不得你们这些把宠物当祖宗养的,狗再好再值钱,能把自己命搭进去救它么?这不是疯子就是个傻子?” 我瞪着他,说:“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说完眼泪夺眶而出。他不知道小美病情如何,不知道这伤对小美意味着什么?或许小美因此就没命了。 有好心人把包捡回来递给我,我此刻的模样不用看必定吓人的很,他看着我的神情敬畏中带着费解。和医生观点一致,也把我当疯子看待。 我抖着手几次想点开手机锁都做不到,其中一个刘海弯曲年长些的护士从我手里接过,说:“你报密码,我帮你打。” 我抖着唇,流着眼泪报出一段数字。 冷峻医生说:“电话等会再打,先把人抬上救护车。” 我紧紧抱着小美,它在我怀里瑟瑟发抖,不住悲鸣。我怜惜的分出精神来安抚,揉着它的脑袋,轻声说:“小美别怕,我们没事了。”阳光照进眼里略有些刺目,我闭上眼,眼角流出透明的液体。 小美怕是不成了,我一直担心的噩梦就要变成现实,心就像突然裂开,痛不可挡。 救护车上,护士问:“打给谁?” “林曳。”我瞬间报出林曳的名字,片刻都没有思考。 耳听护士和林曳交谈,顺便听清楚医院的名字。 打完电话护士问:“还有没有通知的人?” 殇诚么?不,我如何敢让他知道。小美在我怀里痉挛,我看一眼血肉模糊的它,抬眸对护士说:“再打一个,备忘录里有个叫袁心的,你拨通我来说。” 电话接通,我来不及寒暄,直接说:“袁姐,我是陈晨,我出了点事在医院,想请你来一趟把小美送到宠物医院治疗。” 袁心被唬了一跳,反应一会,问:“什么?殇诚呢?” 我哑着嗓子说:“他,他出差,还不知道。”我咬牙把鼻子里的酸楚咽回去,尽量平稳地说:“我没多大事,只是被狗咬了,伤口处理一下,打两针狂犬疫苗就好了。小美它疼得厉害,你帮我先把它送去医院。” 袁心连连说好。 挂断电话,冷漠医生嗤笑,“小姐,你真以为你那是普通伤口,打两针就行那就错了。你伤口深且有撕咬痕迹,清理起来很麻烦的,一个处理不当,人命关天。” 医生都是这癖性,怎么严重怎么说,我在医院陪了妈妈三年,如何不清楚?我毫不畏惧瞪他一眼,一副懒得理他的模样。 他也不多说,看向窗外。 救护车车速极快,右转的时候突然一个刹车,我身子歪一下,腿上伤口撞到担架边缘,忍不住通喊一声。 医生冷声问:“这会知道疼了?” 一万句诅咒在我喉咙里被我强子压下,理智告诉我,他是我目前不能得罪的人。 在手术室旁边的病房等一会,看到急匆匆赶来的林曳。她看我一眼,脸色涮一下惨白如纸,满眼惊恐不住打量我,问:“怎么回事,打电话时候不都还好好的。” 我把小美递给她,说:“我马上要做手术,一会有个叫袁心的美女过来,你把小美交给她带走。” 小美瑟缩着身体挣扎。 林曳一瞪眼,说:“都是你这小惹祸精惹得事,还好意思叫。” 我揉着小美脑袋安抚,“一会姐姐带你看医生,别怕啊。” 冷漠医生再次出现,递给林曳几张纸,公事公办的态度,“请仔细阅读,并签字。” 我说:“不必看了,直接签吧。” 林曳一目几行,越看越紧张,“不好吧,这么大责任,我担负不起啊。” 我催促道:“医院就是这,为避免医疗纠纷,无所不用其极的夸张备案。做心脏搭桥跟阑尾手术的危害基本一样,那些都别看,直接签。” 林曳抖着手,犹疑着说:“我真签了啊。” 进入手术室,惨白的灯光一打,我顿时怂了。战战兢兢问护士说:“是不是暖气没开,感觉好冷。” 冷漠医生的眼睛被灯光打的雪亮尖锐,发出比冰凌还要冷的光芒,“是心里冷吧,很好,还知道害怕。通过检查,你的伤口需要深度清理,清洗和消毒,然后才是抗血清处理,过程缓慢,局部麻药无用还有可能引发不良反应。所以我建议麻药就不用了,我们直接开始。” 我吓得牙齿打颤,说:“我怕疼怕的厉害,反应什么的时候再说,麻药必须要用。” 冷漠医生不看我,冷声说:“开始吧。” 很快我用平生最大的力气骂出最流畅的三字经,比当初骂殇诚不知道酣畅淋漓多少倍。 ##第八十一章 等我再次睁开眼,房间黑暗,床头灯发出微弱的光线。身子沉重且麻木,我动动腿,针扎一样的疼。 我叹口气,头顶有人说话,语调不冷不热很没有格调。“女英雄,你说明日报纸社会版会不会用整个篇幅报道你的个人英雄主义,实在是个好典型,全国评选十佳模范铲屎官你肯定是毫无争议的第一名啊。” 我撇撇嘴,眼角余光打量殇诚的表情,只看一眼,便察觉到那目光比手术室那个活阎罗更冰更冷更没有温度。小声嘀咕一句:“身上好疼。” 这句说完察觉嗓子也很疼,吐字艰涩,严重缺乏水分的表现。 显然殇诚也意识到这一点,端着杯子凑到我唇边。我小心的抿一口,开始挑剔,“温的喝不下去。” 殇诚拿着杯子的手稳稳的没有移动,“再来一口,你现在喝不了热水。” 我勉强又喝一口,“不行,这水喝的反胃。”说着皱眉看着他,表现出再喝一口就要呕吐的样子。 殇诚拿开杯子,把水倒掉,从暖水瓶新倒一杯。 我有些傻眼,望着他的动作,愣了一会说:“能把手机拿给我么?” 殇诚不看我,表情冷淡说:“袁心那边打过电话了,小美没事伤口也做了缝合。你要在医院输三天液体,所以你若手指能动,写张假条给我。” 缝了不会长有什么用呢?我舔舔嘴唇,怯生生望着他说:“是林曳给你打电话了?对不起,影响你工作。” 殇诚还是不看我,坐在凳子上看手机没有回话。 气氛因沉默无比尴尬,我想了想,没话找话问:“你会议开完没?”应该是没有,他原定计划周三回来的。 殇诚抬一下眼角,看一下所剩不多的液体,说:“没有。” 我面露愧色,再一次道歉,“对不起。” “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你也没打电话请我回来,是我自作主张,该抱歉的是我。” 我直到现在才意识到他为何生气,在我受伤最孤立无援的时候并没有想到求助他。 我嗫嚅着再次开口:“小墨,我发誓当时第一个念头是要给你电话的,可想到你在外地远水解不了近渴,就找了林曳。”说到林曳脑中灵光一闪,接着说:“我知道林曳一定会和你们联系的。” 殇诚叹口气,脸色稍显和缓,说:“你呢,就知道你会在小美身上受伤害,只是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我一言不发看着他,一句也不为自己辩解,事实如此,如果再次发生我还会那样做。 他指腹揉揉额角,接着说:“听林曳说你在手术室把医生骂的狗血淋头,整个走廊都能听到你的喊叫声。”顿了顿,两眼亮晶晶看着我,“就不怕把医生气的手抖,手术刀下压,加重你伤势么?” 我把被子蒙到脸上,说:“那会疼的死的心都有,哪顾得上那些。” 殇诚一把扯开杯子,“多少人用过的被子,脏死了你还蒙到脸上。” 输完液体,我开始和殇诚打商量,“我们回家吧,明天一早我自己过来。” “不行。”殇诚拒绝的很快。 我扬起眉,想发作强自忍住,“为什么?” “别以为我看不出你想干啥,拐弯抹角的想去看小美是吧。今天可真不行,十二点以后还有两瓶液体,所以你闭上眼休息别琢磨了。” 这医生绝对是记仇故意折腾我的,想到一会还要再挨扎,脸苦成一团。“你呢,一会自己回去么?” 殇诚抬眸看我一眼,说:“恩,等你液体输完再说。” 我今天精神损耗比较大,因为没有希望溜出去,眯着眼一会沉沉睡去。护士再来扎针时候,也只是看她一眼又坦然睡去。 晚上休息的好,早上醒的格外早,睁开眼天已大亮。 然后看到趴在我腿侧睡觉的人。他睡得很沉,双眼微闭,长长的睫毛投下淡淡的阴影,气息绵长。 我动动身子想坐起来,这边一动他立刻做出反应,眉头蹙起瞬间睁开眼,眼里有淡淡的血丝。 “醒了么?”殇诚一边说一遍抬腕看表,“想吃什么?我出去买。” “皮蛋瘦肉粥。”我认真想一下回复。 殇诚起身活动腿脚,说:“对,医生交代饮食清淡,我看白粥好了。” 我目瞪口呆望着他,“那你还问我?问了好意思不给吃?” “就这几天,你要忌口的,不然伤口长不好,身上满是蚯蚓丑不丑啊。”殇诚难得有耐心劝着。 我自暴自弃摆手,说:“忌口什么的对我这样疤痕体质的人没用,本就长不好,无所谓更差。去吧,满足我的口腹之欲比较重要,心情好了伤口恢复快点。” 殇诚转身走到门边时候我喊住他,“包和手机拿给我,我要打电话。” 殇诚退回来,从壁柜里拿出我的包,送过来。走之前交代一句,“除了上洗手间,尽量不要走动。” 我的脸一点点变红,“知道啦,你还不走。” 等殇诚带上门,我急忙拨打袁心电话,响了三声听到一个男子的声音。“谁呀?” 我清清嗓子,镇定的说:“你好,我找袁心。” 男子说:“小心做早饭呢,我喊她一声。”说吧听到他扬声呼喊袁心的声音。 听到袁心柔声说:“老赵,你也起来吃饭吧。”声音由远及近,接着在耳边响起:“你好。” 我回过神,急忙说:“袁姐,我是陈晨,你们这会要吃饭么?” “陈晨呀,我不着急吃,你说。”袁心的嗓音很温和,语速很慢,停在耳里说不出舒服。 “昨天麻烦你了,待会你去店里不忙的时候能不能去看看小美,我想它想的厉害,想看看它。”声音越说越低,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因为颤抖,发音很模糊。 袁心善解人意,说:“哎,看你说的,我一会就去看它。等老赵上班,我就去宠物医院,你等我电话啊。还有,昨天我赶到医院时候你朋友说你进手术室,被咬的很严重么?” 我抬手把眼角的泪擦掉,说:“就缝了几针,不严重,殇诚神经非让在医院观察。” “那就听他的,住几天吧,你好好休息。老赵喊我我去看看他做什么?男人麻烦的,离不开女人照顾一样,事事都要喊人。”袁心抱怨着挂断电话。 我擦擦眼角,觉得我和殇诚好像掉了个,是我麻烦些。若没有我,他怕是更逍遥呢。 手机响起,我看一眼来电显示,是林曳。“早上好,亲爱的,今天好点没?” “早上好,昨天吓坏你了吧,不好意思啊,我就只能麻烦你。”我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林曳说:“这话赶紧收回,不想做朋友的话你再说一句我听听。”顿了顿,她接着说:“唯一要承情的地方是我把殇诚喊回来陪你,嘿嘿,这可是我的功劳。” “嗯,给你记一大功,等出院请你吃顿海鲜大餐。” “大餐就不必了,你多吹吹枕头风,让殇诚多给我家小王机会。听说他助理要走,让小王补上呗。” 我抬眼望着天花板,心里在想林曳怎么会觉得枕头风有用,我这本尊还是公司最底层的接话员。工资属于最低等,连开例会的资格都没。 殇诚来的时候,带来整套的洗漱用品。我艰难的独立完成,眼巴巴望着餐盒,昨天从中午开始到现在,粒米未进,很是饥饿。 殇诚打开餐盒递过来,黏糊糊的白粥里面有几颗金黄的玉米粒。我表示不能接受,疑惑的望着他,“说好的皮蛋瘦肉粥呢?” 殇诚淡定打开另一个餐盒,我以为他拿错了,探头看过去,一模一样的双胞胎粥,貌似玉米粒比这碗还稀少。 他掀起唇角,沉着敷衍道:“在医院,听医生的,回家给你煮。” 我一脸嫌弃拿起勺子,说:“就算白粥吧,连个咸菜都没,这怎么咽的下去。” 殇诚愣神,“咸菜就行?” 我点头拿着勺子在餐盒里搅啊搅,聊胜于无,总要搭配点什么才好下咽吧。 殇诚打开最后一个盒子,说:“知道了,明天给你买咸菜。为买咸鸭蛋我转了两道街,早知道你要咸菜省事多了。” 我愕然,待了片刻,一手接过他递过来的鸭蛋,说:“其实我还是最爱咸鸭蛋。” 吃完饭,紧接着就是液体,喘口气的时间都没。 输完一瓶液体的时候,袁心给我发几张小美的照片。小家伙惊恐未定,眼神空洞大大的睁着茫然四顾,眼里没有焦距,惶恐不安。我看的心口发疼,点开视频通话。 袁心接通后放到小美面前。 小美看到有人靠近,瑟缩着身体躲避,它一贯张扬以前有人靠近时候多半会呲牙怒吼,什么时候变得小心翼翼了。 我眼泪瞬间流出来,唯恐惊到它,轻声叫,“小美,小美……” ##第八十二章 殇诚最不能忍受我的习性之一就是低姿态,习惯性求人。这话说的刺心,我是觉得朋友之间互助互爱正体现一个天地人和,奈何不被他这狭隘小人理解。 在他刻意打压之下,我不由得有所收敛,有些人会让你不自觉想要谦让,让他别扭的事我心里再不以为然也不想重复刺激。 所以趁他出门,我才央求袁心去看小美,视频通话刚刚结束我一脸狼藉被殇诚逮个正着。 殇诚紧锁眉头看着我微红的眼眶,鼻子里重重哼一声,冷冰冰来一句,“今天出院,液体输完就去办手续。” 通过这些日子相处,我自然看懂他的不悦。可是因为认知上的差异,我选择闭口不言。 办完出院手续,走出病房,微风拂过杨柳依依,阳光明媚的就像两天前那个中午。如果有重新来过的机会多好,我一定牢牢看住小美不让它出事。 那天的事确实蹊跷,小美一向乖觉,从不离我左右,那天它突然怎么了? 宠物医院门口,殇诚停下车,人坐着没动,对我说:“等你二十分钟。” 我不乐意了,说:“你好歹也养几日小美,就那么冷酷无情,到门口也不去看看么?” 殇诚手臂撑着方向盘,手指划过鼻梁,淡淡说:“表现难过的形式并不是只有哭,你这两天哭的太多,我看的心里不舒服。” 我鼻子一酸又想哭了,低头关上车门,来到小美临时住的房间。 进去的时候它趴着安静的输液体。门一响它眼睛看过来,我们视线相接的瞬间它眼里闪出泪影,挣扎着站起来。 我快步走过去,伸手轻轻抚摸它的头,一边打量一边柔声问:“还疼不疼?” 此刻的小美一身狼狈,满身缠的白色纱布缓缓渗出血水,毛湿漉漉的打着结,全身上下唯有脸是干净的。 跟我一起进来的医生解释道:“因为伤口不长,输的液体顺着伤口流出来才弄得浑身湿的。等到一会液体输完,我再安排人给它换一层纱布。” 我点头,这些护理常识因为经历过所以知道。 医生看我一眼,说:“你要有心里准备,如今小美受伤,治疗是不能继续进行,它的日子恐怕不多了。” 我挑着眉倔强的说:“我没什么要准备的,它活一天我照顾它一天,它只要愿意撑着我就一直陪它。” 小美在我手下歪着头,似乎在倾听我和医生的谈话。 敲门声响起,前台小姐推开一半门,探头进来说:“刘医生,贝贝的家长来了,请你出去谈话。” 医生在我身侧点头,说:“好,你先去招呼着,我马上就来。” 门被轻轻拉上,医生叹口气说:“小美它很痛苦,每晚都疼的不能睡觉,既然……”他语气停顿,看着我的脸避讳最糟糕的词语,接着说:“你勇敢些,放它离开吧。” 我的泪冲出眼眶,急忙转过头看向窗外,平息一下情绪说:“它现在活的好好的,活生生有呼吸会对我流泪的生命,我怎么舍得放弃?” 医生打开纱布,把小美的伤口展示给我看,残忍清晰地说:“不要逃避,你仔细看着这些伤,那一口没有骨髓,它生不如死啊,你知道么?你自私的要求它陪你,你倒说个期限,看它能不能撑下去?” 我被那句自私刺疼了,瞪着他说:“当初它得喉癌也是不治之症,你还不是鼓励我积极治疗。如今你看它受伤,赚不到钱又来劝我给它做安乐死。你们和医院的医生一样,为了赚钱不择手段。” 医生斯文的脸被我气得扭曲变形,反应了一会,说:“真是不识好人心,你和你的狗都受着吧。”说完拂袖而去,关门的声响格外大。 小美被震得身子一抖,我泪眼模糊望着它,嘴里埋怨说:“你那天为什么乱跑?跑什么遇上疯狗把你咬成这样?你这么不听话,总是这么不听话,可是我该拿你怎么办?”说着嘤嘤哭出声音。 小美扬起脸,像往常一样伸出粉嫩的舌头一下一下舔我的手,久违的温和触感。 我的眼泪越发止不住,一串串滴下来,掉到手上又被小美舔去。 安乐死是我绝对不能接受的,只要它还有一口气我就不能提前放弃。不然,以后情绪不好再哭的时候谁来给我安慰。 我陪它输完液体,换上干爽的纱布,清晰的看到它背上,柔软的肚皮以及断尾上的创口。小美它应该比我更疼,我握紧拳头一脸黯然问护士:“我今天能把它带回家么?” 护士说:“不行,这个房间每两个小时消一次毒,恐怕它以后只能在这里度过了。” 我听完脸色更黯然,殇诚打开门,说:“已经一个小时了,你还要不要吃饭,要不要工作,要不要回家?” 我看看一脸阴沉的殇诚,再看一眼小美,发现它神情专注地望着殇诚,那双眼带着类似人的情绪。 我轻呼,“殇诚,你看小美在看你,它想你呢。” 殇诚脸色更黑,转身就走,“再等最后五分钟,你不走我自己回去。” 再舍不得还是跟着殇诚回去,小美医药费好贵的,一瓶蛋白都要几百,我必须努力赚钱,让它多撑些日子。 下午我一人在家休息,殇诚怕我胡思乱想,就下载几部电影。我躺在沙发上看个开头,悠然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再睁开眼正好是电影结局,新郎新娘成亲的画面。 我回想开头,好像是女强人想法设法逼着下属娶她很无厘头的故事结构。看来这女强人了不得,貌美如花,工作能力强,征服男人又有一套,实在厉害。 起身接杯水,刚放到桌子上,殇诚打来电话,问:“电影好看么?” 我沉吟片刻,说:“还好,是个喜剧。” 殇诚吃惊的说:“原来你喜欢喜剧,好吧,回头我带你去电影院挑喜剧看。” 他好像误会了,我小口喝着水,懒得解释。 “和我讲讲故事情节,我看影评好像挺有意思的。” “……”。我脑袋有点懵,话锋一转,说:“你今天工作不忙吗?” “基本忙完,等总部一个视频会议。趁着没事,你陪我说说话。” 殇诚的声音隐约有撒娇的口吻,我疑心自己听错了。沉吟片刻,开始给他讲故事,那部电影我看了开头和结尾,忽悠他应该足够。 高看自己的结果就是穿帮露馅,在殇诚频频发问中我的故事漏洞百出。殇诚叹口气,说:“我开会,你再看一会,你故事的精彩度决定晚饭质量。” 对他这个威胁我很承情,他终于开始关心我了,或许以前也有关心,只不过现在更直接。 微信提示音响起,是哈士奇女孩李明丽。“这两天工作很忙么?怎么没看到你和小美?” 我心里一暖,回道:“有点事,你呢,也没上班。” 李明丽说:“忘了告诉你,妈妈找亲戚安排我去医院做护士,这个月值夜班。” “护士好啊,白衣天使,多崇高的职业形象。” 李明丽发个煤球表情,说:“同事都是一帮阿姨,超不友爱,工作没劲。” 同事之间关系不融洽,会影响工作心情,对这一点我深有同感,以前在公司我虽然不活泼但是比现在开心多了。魏晓辉单纯木讷,也不能说她不好,很正直的一个女孩。 绝不吃亏也不占便宜,你送她一包话梅,她肯定回你一盒方糖。她今天擦玻璃,明天我看着挺干净不擦是绝对要摆脸子给我看的。 和我气场严重不和,聊天总在两个频道,你说这个她接那边,感觉沟通无限困难。当然,也可能是我的问题,因为第一天我和她聊小美就聊得比较开怀。 “同事也不能挑剔,彼此适应吧。”我努力安慰她。 李明丽说:“在家有些无聊,你住几单元几号,我去看看你。” 我看看时间下午四点,距离殇诚下班还有一个多小时。想了想说:“九栋三单元102,。” “收到,你喜欢吃什么水果,我带给你。” 我眼盯着电脑屏幕,镜头到男下属折腾女上司下跪求婚的画面,有点搞笑。心情得到缓解,调侃道:“你最好带着干粮,我家一穷二白,只有白开水供你饮用。” 李明丽发个白眼,说:“等着,十分钟。” 退出消息,想到这几日没看红包群,就点开瞧瞧。里面正在斗图,五花八门,从宠物到卡通再到明星脸加上电视剧,包罗万象。 突然小手冒出一句,“想我西沅姐了。” 冷瞳接一句,“电话号码都给你了,不敢打怪谁。” 我生生打个颤抖,赶紧退出微信。 第一次在家接待客人自然要隆重。我收罗出自己都舍不得吃的零食撑面子,又去厨房切水果,好一番忙碌桌上看着有几分丰盛才心满意足坐下。 门铃像掐着点一样响起,我脚步匆忙去开门。 “怎么是你?”我目瞪口呆看着手拿公文包的殇诚。 ##第八十三章 殇诚莫名其妙望望我,又扭头看看身后,说:“你约了谁么?” “刚认识的朋友,也不算刚认识,上一年遛狗时候就见过的。”我语无伦次解释。 殇诚抿唇严肃的看我一眼,从我身侧进门,开始换拖鞋。 我带上门,站在他身侧问:“会议这么快开完了?” 殇诚‘恩’一声,看到桌子上摆着的干果巧克力,不满的说:“你不是告诉我碧根果没了么?两个人在家你还搞小仓库,你这女人真不地道。” 我这人性格干脆,被抓现行从来不会胡搅蛮缠,大大方方睁着眼说瞎话,“是没了,今天有客我刚出去买的。” 殇诚显然不信,警告似得指指我,说:“你可小心点,哪天被我抓到私藏,扣工资。” 我正待反唇相讥,门铃再次响起,我快步走过去,嘴里说:“这回可没错,一准是李明丽来了。” 殇诚在背后悠然说:“生活的奇妙处在峰回路转。” 打开门,是林曳和王琪锋两张笑盈盈的脸。我愣了片刻,换上笑容嗔怪道:“来也不提前打个电话,我好招待你啊。” 林曳疑惑的说:“李总没和你说,我们和他一道回来的。” 我看一眼殇诚,急忙把他们迎进来,正要关门,看到李明丽走出电梯。 她看到我眼睛一亮,笑着说:“咱俩莫不是心有灵犀,你咋知道我来了。” 我干笑着说:“猜的。” 家里第一次人气这么高,幸亏我有先见之明,准备的够充分。 李明丽没想到家里这么多人,略显拘谨,人多我也不好解释。 林曳对我一阵打量,说:“感觉好多了吧,原本计划去医院看你的,没想到你这么快出院。” 李明丽跟着对我一阵打量,问:“你怎么了?” 林曳看她一眼,说:“你还不知道吧,她在公园被狗咬了,当时我在医院看到她,浑身是血,我看着都要吓死了。” 我苦笑着说:“瞧你说的,哪有那么严重?” 林曳一瞪眼,“不严重你在手术室鬼哭狼嚎骂什么?忍着呗。” 李明丽似有所悟,“你就是前两天因为互狗被咬的女孩啊,你在我们医院可出名了。” 林曳好奇的问:“好名还是恶名?” 林明丽一脸单纯,为难的看着我。 殇诚突然开口,说:“缺心眼吧。” 王琪锋从进门开始一直没有开口,听到这一句扑哧笑出声来,两眼带着同情看着我。 我面不改色剥碧根果喂给殇诚,然后淡定的说:“这叫什么?以德报怨啊,我多么大智若愚的人,怎么会在意别人看法。” 王琪锋瞬间对我肃然起敬,林曳的笑意噙在嘴角,戏谑的看一眼殇诚。 殇诚笑容可掬道:“对,大智若愚的人百毒不侵,哪会在意世俗中人的看法。” 李明丽坐了一会,接个电话匆匆告辞,我感觉没招待好她很是抱歉,送到门口等电梯时努力解释说:“我们聊天时候他们都没在,谁知道一股脑都回来了。不好意思,我们改天再约。” 李明丽笑笑说:“我在你家玩的挺开心的,你可别多想,我是真有事才告辞的。小奇前两天去给人家当老公,这不配上了人家打电话让去领狗。” “哦,小奇挺厉害的。” “是,你家小美伤势不严重吧。”李明丽关心的问。 我摇头苦笑,一副不想多谈的样子。正好电梯上来,李明丽进去挥手告辞。 晚饭是在家解决的,王琪锋主厨,我和林曳帮厨,殇诚像个老板在客厅上网做出忙碌的样子。 王琪锋的厨艺竟然也是出类拔萃,现在的男人都怎么了?连厨房都要和女人抢一抢。 吃完饭,我们看时间尚早,提议做个游戏。 因为林曳不会升级我不会麻将,无论那样都面临三缺一状态。他们三个一致认为麻将文化更加源远流长,所以逼着我学习。 我不想扫兴,硬着头皮开牌玩一局之后,正式带彩参与赌博。 他们技术娴熟,我这菜鸟自然跟不上节奏,还好运气不错,没给人点胡。虽有小输但损失不大,林曳最霉,殇诚是唯一的赢家。 聊着天接着牌,我突然抓到一张,貌似他们说的胡牌了。把牌一推,紧张的看着他们表情,问:“我这是不是自摸啊。” 林曳看一眼,说:“是啊,你终于会打了。” 王琪锋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我张开手开始收钱,“都自觉点,付账。” 殇诚轻飘飘撇我一眼,说:“你多了一张牌,诈胡,一赔三拿钱。” 林曳数了数,“是啊,你就是多一张。”这语气,貌似也是新手上路。 我气急,把牌一推,“不玩了,陪你们打千辛万苦抓了自摸还被人说诈牌。我怎么会多一张,什么时候多的?我不出牌你们就抓牌了?” 我气急败坏连声质问,他们三个表情各异齐齐望着我。我一挥手总结道:“既然四个人都有责任,钱的事就算了吧。” 牌局散了,随之林曳王琪锋告辞回家。 我躺在沙发上JW,“胳膊疼腿疼腰也疼,这麻将真不是好玩的。” 殇诚在收拾桌子,闻言看我一眼,说:“是伤口疼吧。” 我顿了顿,说:“伤口也有点疼。” 殇诚坐到我身边,我顺便把头枕到他腿上。他一手放到我额前,揉着我的发丝,动作少有的温柔。 我眯着眼享受,只听到他缓缓说:“你这伤口现在还有点疼,小美该有多疼?你不心疼它么?” 我身子僵硬,闭紧嘴角一句话也不说。 殇诚接着说:“你还有我,有花容,有林曳,以后还会有很多朋友。甚至你愿意,可以再找一个和小美一模一样的养在家里我都不反对。可小美,你打算让它撑多久?它那么疼,那么可怜又那么勇敢,我们放它走吧。” 我喉咙就像被堵住了,喘着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良久之后,我闭着眼问:“你和医生见过面了?” 殇诚说:“没有,只是今天在医院看懂小美那个眼神而已。它舍不得你,所以在你面前做出坚强隐忍的样子。” 我握紧拳头,泪肆无忌惮落下,嘴里喃喃自语,“其实不是它离不开我,是我离不开它。我已经记不清多少次噩梦醒来它奔过来安慰我的情景,也记不清埋在它温暖的肚皮流过多少泪,所以殇诚你别逼我放弃它。” “不是放弃,是让它脱离痛苦转入下一个轮回,它那么好,和你那么投缘,肯定回来找你的。”殇诚难得有耐心温柔的劝着。 我摇头,依然不张开眼睛,“不会的,人死如灯灭,何况一条狗。你知道小美是怎么长大的么?它也是可怜的孩子,它妈妈患产后抑郁,唯恐它们被主人送人,在它们十九天的时候咬死其它两只,小美是唯一存活的宝宝。” “我带它回家的时候所有人都说它活不成,是我拿着针管一口一口打进它嘴里喂食的。晚上和我一起睡,白天我把它放进包里带到上班的地方,那么艰难它都活下来了。” 我紧紧抓着殇诚的手,哀求:“它活着或许会有奇迹,可它若死了就什么指望都没了。你陪着我等着那个奇迹出现好不好?” 殇诚一动不动由着我抓他的手,良久之后沉声说:“好,我陪着你等奇迹。” 他既然这么说就一定会遵守,我睁开眼看着他,吸吸鼻子说:“谢谢你。” 殇诚目光从我脸上转开,想了想说:“若没有奇迹,你也要坦然接受。有开始就注定有结束,这是不可逆转的,包括我们自己都一样。” 我点点头,“这个我清楚。” 殇诚话锋一转,问:“你明天要不要再休息一天?” “不用了,我去上班,不然晓辉会抱怨的。” 殇诚挑起眉,说:“我觉得你有个特长,亲和力很强,善于交朋友,只是奇怪你为什么搞不定魏晓辉呢。我印象中那女孩挺好的,又和气又温和,话也不多更不多事。” 我跟着他皱眉,说:“她既然那么好,肯定问题出在我身上呗。不过你一个大男人,把目光盯到两个女孩的交情上,不是太无趣么?” 殇诚笑了笑,捏一把我的鼻尖,说:“你就这点好,给你机会吐糟都不要。公司里的人都像你,我耳根清净了。” 我看看他,说:“你最不喜欢我这样的员工吧,底下人若真是铁板一块,你如何见缝插针,施展手段呢?我看宫斗剧,都是妃子们斗来斗去,皇上稳坐钓鱼台坐收渔翁之利。” 殇诚展眉一笑,说:“即便真的铁板一块,我也能敲的四分五裂,你太小看人心了。我还是这句话,这世间没有什么是用金钱收买不到的,只是看付出和获得是不是平衡,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值不值得。” 我叹口气,第一次屈服他这观点,说:“是,我现在就在衡量如果有人告诉我他能救小美,我能付出什么代价?” ##第八十四章 妈妈过世那年我觉得眼前一片漆黑,看不清未来,回不到过去格外惶恐。渡过最初 夜夜惊悸,随着时间的推移,我慢慢放开心结,重新开始笑对生活。 送走陪伴我两年三个月的小美,我表现的很成熟,没有哭没有闹在夜深人静的凌晨,在门前花坛玉兰树下挖个坑为它举办一个小型的葬礼。 古时候人迷信,少年夭折客死异乡视为大凶。我也十分迷信觉着很不吉利,所以剪下将军耳朵上的毛做了殉葬品,以慰小美在天之灵。 将军是在小美死后被找回的,据说做了流浪狗很是逍遥了一阵。我却疑心小美在公园出事跟将军有关,可惜没有证据,有心让将军为小美殉葬又一想过于血腥就此作罢。 将军很敏感,从我剪过它的毛开始每次再见到我都是夹着尾巴疲于奔命,它既然如此识趣,我就放过它吧。事实上,从小美过世,我再没有抚摸过任何一条狗,包括李明丽家的哈士奇。 李明丽见我整日郁郁寡欢,大方的表示,把小奇媳妇家的谢礼一条小哈士奇许给我。 我两眼发直看着早已空去的阳台,一副哀大莫过于心死的凄凉模样,说:“明丽,你说小美怎么那么聪明呢,它似乎早知道那天是它的死期。” 我把垂到眼前的发丝撩到耳后,接着说:“我去医院看它的时候,它蹲在门口嗮太阳,一眼看到我跑过来,像从前那样跳起来转圈,在我以为奇迹就要出现的时候,它突然栽倒断气。” 我怅然看一眼窗外,感慨道:“原来不光人有回光返照,狗狗竟然也有,你说神奇不神奇?”说完两眼直勾勾看着李明丽。 李明丽尴尬的笑了笑,“陈晨,小美去世都半个多月了,你怎么还想不通呢?” 我轻轻摇头说:“早就想通了,只是放不下,在这房间里待着,稍一愣神就能看到小美的身影,精神恍惚的时候似乎也能听得它的声音,医学的说法叫幻听。你看,我什么都知道也清楚,只是需要时间走出来而已。” 殇诚回来的时候我在阳台待着,他在我身后叹气。我偏过头看他,说:“你今天下班这么早。” “收拾一下,我带你出去玩。”他嘴里说着去玩,眼里却毫无喜悦之色。 我察言观色,他兴致不高想必去的地方也无趣,就坐着不动,问:“去哪里啊?我没精神走不动。” 他神情突然变得不耐烦,一把拉起我,“跟我来。” 我被动地跟着他,被他牵着回房间,看他从衣柜帮我拿一套衣服。茫茫然问一句,“要在外面过夜么?” 他抿着唇角一言不发,头也懒得点一下,就拉着我出门。 坐上车,我依照惯例坐在他正后方位置,手臂勾着椅背脸贴在他肩膀上看着窗外的风景从繁华都市跑到山间小道。 他打开窗,山间的冷风争着抢着涌进来,我顿时耳聪目明激灵灵打个抖,看着不远处青黛色的山低声说:“我体力不行,爬个坡勉强,爬山万万不能的。” 殇诚抽着烟,淡然吐个烟圈,说:“在你家时候说带你看猴子,时间紧没来得及,这次补上。” 我不以为然,说:“我从小不知道看过多少次猴子,早就不稀奇了。” 殇诚侧脸蹭到我的手,说:“那你想看什么?” 我想了想,认真的说:“恐龙。” 殇诚‘哦’一声,把抽了一半的烟头丢出去,关上车窗说:“可惜我不是奥特曼。” 我默了一会,说:“没什么可惜的,也没几个女人真的想嫁奥特曼超人。英雄崇拜主义早就过时,如今流行暖男。” “你心里可有标准?” 我随口说:“我师傅那样的就挺好。” 殇诚默然,一直到目的地,始终没有再开口。 登记好房间,我们手挽手走在景区的小道上。 这是人猴共居的山村,山下零落住着几十户人家,山上则是猴子们称王称霸的地方。临近傍晚,家家户户炊烟袅袅,一派祥和的景象。 天色渐暗,殇诚带着我一路向山间走去,我疑惑不已,问:“这是要去哪里?” 殇诚镇定的说:“吃饭。” 我抓住他手臂,继续问:“你这里也有朋友么?” 殇诚摇头,说:“有一年我们队闭关集训,老大把我们带到这里,看到一件好玩的事印象深刻。你心情不好,正好带你散心。” 我听到好玩的事心情一震,追问:“快讲讲。” 殇诚笑看我一眼,说:“说出来就不好玩了,你自己去发现。” “哟,学会卖关子了,不说就不说,好稀罕么?”说着抬眼打量四周,桃红梨白花开灿烂,只是被夜色压制,看不出浓艳的色彩。风吹起,各种花香随风四溢,弥漫出芬芳世界。这一刻,味觉比视觉更让人震撼。 来到山脚下一个四面低矮墙壁的破败小院,门虚虚掩着,透过五指宽的缝隙看进去,灯影模糊。院里影影绰绰立着几棵木头桩子,几把椅子一张方桌,临近主房有个棚子,隐约看着是个灶台模样。 殇诚居然来这种地方吃饭,我看向他的目光不由得带着深深敬佩。 殇诚拍着门板,扬声喊:“老孙头?在不在?” “在,谁呀?”苍老的声音响起,主房的门开了一条缝,灯光顺着门缝溢出来在门口三步之内打出一个淡黄色光圈,院子里却仿佛更暗了。 “过路的,来你家讨口水喝。”殇诚在我的视线里眼都不眨的信口胡说。 我小小声提示,“不是要吃饭么?” “呃,等着。”主房的门打开,逆着光走出来两道身影。一个佝偻着背走的小心翼翼,一个佝偻着背扭得歪歪斜斜,我瞪大眼那个低矮的分明是只猴子。它模仿老头的动作,灵活的关节扭出别致的步伐。 读过达尔文的进化论,看到猴子的时候我总在想,当初一样的猴群,进化为人类的肯定是聪慧善于思考的,继续做猴子的必定是顽劣型不思进取的。 一人一猴很快来到门口,打开门,殇诚先对猴子招呼,“小强,最近又办坏事没?” 猴子抬头,吱吱叫了两声,眼滴溜溜乱转。 老头打量殇诚一眼,说:“客人看着眼熟的很,走,屋里说话。”说罢身子往门边上让开一步。 殇诚拉着我的手向里走,边走边说:“距离上次过来怕有一年没来,老孙你身体还是蛮好的。” 老头颤巍巍的笑,眼睛眉毛似乎黏在一块,说:“我这把年纪,身体好能多好,坏又能多遭?只等天收了。” 进到房间,灯光昏黄暗淡,整个房间带给人破败阴森森的不适感,我连坐一坐的兴致都没有。 殇诚自作主张拉着我坐下,老孙站一下,又往外面走,嘴里说:“稍等,我去烧水。” 殇诚说:“别去,今天带朋友来玩,只想过来看看你。老孙你坐着,让小强也过来,这次发现它好像有点怕生。” 老头颤巍巍扶着凳子坐下,扭头对外间的猴子吩咐,“小强,把我的旱烟拿过来。” 猴子后肢着地,走的稳稳当当,手里捧着一把笛子长短的旱烟递过去。然后,又去桌子底下的横台摸出火柴。 我看在眼里赞叹不已,所谓猴精这就是了。常常觉得小美聪明善解人意,可如何能和这猴子比,它毕竟和人类的距离只有一步之遥。 老头打火抽烟,抽两口喉咙间发出粗重的气息,紧接着咳起来,这一咳竟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我的眼睛渐渐适应灯光,看清楚老头尖瘦枯黄的脸上有两大片铜钱大小暗黑的斑点,随着咳声抖动,像是能掉下来一般。这环境,这么一个孤寡老人,我忍不住动了恻隐之心,柔声说:“年龄大了,肺本来就不好,这烟还是少抽点的好。” 老头好半天止住咳嗽,对着地面磕两下烟头,昏花的老眼瞥我一下,说:“年轻时候比现在抽的还厉害,大半辈子过去黄土盖到脖子还有什么怕的。”说着抚摸一把小强的头,“等爸爸死了,你把这杆烟枪放到我墓里记住了么?” 小强挠挠脸,吱吱叫两声。 我看看猴子,好奇的问老头:“猴子不是国家保护动物,不允许私自饲养么?” 老头茫然看着我,说:“我不懂你说的什么,小强是自己跑到我家落户的,谁也没说不许,就一直住着了。” 我扭头望望殇诚,他还是一副你自己问自己发现的姿态。我张张嘴又觉得不知如何开口,就看着猴子,观察它和野生猴子不同的地方。 野生的猴子凶猛彪悍,不断有报道声称猴子伤人事件。去有猴子的地方旅游,导游一遍遍提醒,说不要盯着猴子眼睛看,不然它们会发飙。总有些不信邪的,真的就吃了这些山大王的亏。 小强好像很温驯,褐色的眼睛发出柔和的光,它发现我在看它,闪避着伏到老头腿上。 ##第八十五章 从老孙头家出来,殇诚和我说起他所知道这老头的故事。 老头很惨,中年丧妻老年丧子,儿媳改嫁的时候老孙头不仅没有为难,还让她把唯一的孙子带上。 孤寡一人过得冷清,猴子小强不请自来,刚开始它是抱着欺负老头的目的来的。 老头煮一锅米饭,掀开盖子要吃的时候,发现上面一层炭黑。菜烧好煮面的水怎么也烧不开,猴子不是拔出烧火棍子就是浇灭火焰。他们斗智斗勇,猴子身手灵活占上风,老头一气之下找人设下陷阱,抓到猴子捆到院子里。 日久生情,慢慢由冤家做了亲人,这种相依为命已经持续十年。 殇诚看我一眼说:“比起老孙头还觉得你自己比较惨么?” 我若无其事看他一眼,把手塞进他口袋里,他手指动了动,张开手把我的手包进掌心。接着说:“生活像个喜欢恶作剧的孩子,高兴的时候给你发一手好牌,怎么走都是康庄大道。愤怒的时候把你丢到前虎后狼的绝境,动一步都是生死存亡。” 他两眼亮晶晶望着我,说:“而我们置身其中,永不能知道未来的安排,所以只有接受。即便是我,也不能保证一辈子陪着你,分离无所不在,我们只能珍惜现在。” 在农家小院吃一顿简朴的农家菜。回到宾馆,殇诚站在我房间门口,对我说:“我看着你进去我再回房间。”他眼里明显有异样火花,我的心怦怦乱跳,还是放开他的手,自己回房。 我心里知道,他一直在等我。相处至今,我越来越坦然的跟人介绍这是我男朋友。按道理说心理早就接受他了,可只要想到最亲密的一步,往往不知所措,下意识就是逃避。 微凉的夜,四周安静的能听到心跳的声音,QQ提示音响起,我点开不出意外果然是殇诚。“睡了么?”他问。 我回道:“睡了。” “……。”殇诚说:“这是在梦游?” 我说:“睡了一会又醒了。” 殇诚说:“做噩梦么?我去陪你吧。” “不了,一个人睡习惯了身边有人更睡不着。” 殇诚好半天回一句,“你都是这么跟人聊天的?聊着聊着都聊死,让人接不下去了。” 我想了想,自暴自弃说:“原来我是如此无趣的人,多谢你还愿意忍受。” “快忍受不下去了。”殇诚抱怨道。 我学着他的话调侃:“你都是这么和人聊天的,我接不下去了。” “哈,反应不慢,我们要一直这么柏拉图下去么?” 我咬着唇,回道:“精神恋爱超脱一切,很伟大的。” “你没听说过一句话么?男人都是行走的荷尔蒙,标准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这是他第一次表现出这么强烈的欲望,我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回答。若是不爱,不会和他一起来S市定居,若说深爱,总觉得还差些什么?他对我很好,除了嘴巴不够甜基本挑不出毛病。 良久,殇诚发来“?”。 我红着脸,回道:“你喜欢我么?” 殇诚说:“我从不说爱,只会用行动表达,若不喜欢为着你一个电话千里迢迢去你家乡?若不喜欢费尽心力把你送家里解脱出来?我还没有那么博爱。” 我说:“那你能不能对我说一句好听的。” 殇诚说:“不是不能是不会,我嘴巴笨的厉害。不然这样,你说一句我跟你学。” 我愤愤然,说:“等你学会说好听话再来聊天。” “闲的蛋疼了你让我学那个?” 这是他在我面前第一次爆粗口,我回道:“闲的厉害了真的会疼么?” “我是在说你。” 我打个哈欠,道:“我这方面没有体会,你应该比我清楚。” “那我要是疼了,你给不给揉揉?” 我擦擦眼,疑心眼睛一时昏花看错,定睛一看,还是那几个刺眼的大字。“滚。” 然后就真的安静了,我翻了几个身,沉沉睡去。 第二日一早,殇诚跑来敲门,“懒虫,起床爬山。” 我从被子里伸出头,迷糊着喊:“自己去,我鞋子不行。” 殇诚再敲门,“鞋子不是借口,山脚下有卖布鞋的,我们买一双就是。你赶紧开门,不然我找服务员开门了。” 他一向说到做到,我毫不怀疑他会这么干。恼怒的抓抓头发,从被子里钻出来给他开门又跳上床。 殇诚进门先开窗,山间的晨风清新中透着阴凉,一股脑钻进房间。我抓着被子的手跟着缩进被子,身子蜷成一团。 殇诚站到我身侧,一掌拍到我屁股上,催促说:“快起床。” 我翻个身,往里面躲躲,说:“你真讨厌,自己年龄大睡不着要来折磨我。你自己去,我不要。” 殇诚叹口气,威胁道:“你乖乖的,别逼我使出杀手锏。” 我警觉起来,难道又想掀我被子。“我警告你,你敢掀我被子我挠你满脸开花,明天可是周一,要开全体员工例会的。” “掀你被子干啥?我现在想把你抱到大厅沙发上让你换个地方睡觉而已。”殇诚阴测测说。 我睡意一瞬间消失,坐起身来,指着门,“我要换衣服,你给我出去。” 殇诚一脸嫌弃看着我,“你现在蓬头垢脸的模样,求着我看都懒得。” 我抓起枕头砸他,“混球,赶紧滚蛋。” 殇诚挑眉笑了笑,赞叹道:“你这小嘴骂人越来越溜,以后游戏里你都能帮我出头干架了。”说着话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走出去,“十分钟我再来。” 难怪他昨天帮我挑一套运动服,看来他早就计划好这项运动了,避不开的事只能迎难而上。他决定的事我习惯性唱反调,到最后还是会顺从。 不记得那位婚恋专家说过,在爱情的世界,最先让步的那个是天使。我鼓励过殇诚做天使,他反唇相讥,“天天喊我小墨,欺负我没文化听不懂么?”然后叫嚣着要做魔鬼,显然他比我更擅长唱反调。 我拉开门的时候正看到殇诚准备敲门的动作。他满意的看到我如期出现,拉着我的手腕说:“为了奖励你的乖巧,早餐可以给你加颗鸡蛋。” 我不耐烦的翻个白眼,刚走出宾馆大门,几步远的地方蹲着一只大猴子。 它手里拿着游客递给它的酸奶,不知道怎么撕开包装,在手里翻来覆去看着。游客在不远处拍照,嘴里嘻嘻哈哈说着什么。 猴子急起来,把酸奶放到嘴里咬,包装裂开,奶液顺着它的嘴角流到地上。 猴子舔舔嘴,貌似很喜欢酸奶的口感,丢开手里已经空了的盒子,趴到地上喝起来。 我在边上看的不忍心,说:“哎,小美也没喝过地上的东西。” 殇诚拉着我的手,说:“可是小美哪有人家自由。” 我仰起头不服气的看着他,说:“自由有什么要紧的,若有人像我对小美那样好,我宁愿做小美。” 殇诚笑着摇头,那笑意浅的没到眼角就消失。 我问道:“你不信么?” 殇诚沉声说:“我信,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金丝雀。只是我不要,只有自由,生命才会有别样的精彩。” 我似乎抓住他语病,说:“记得你说过,没有东西是金钱买不到的,可是你又如此崇尚自由,不矛盾么?” 殇诚淡然看我一眼,说:“不矛盾啊,金钱买的到一时,并不代表他永远想拥有,也不代表你一直在出卖。” “诡辩。”和他斗口,基本都是我落败。 吃过早餐,我们来到景区正门,这一片许多摊贩,有卖吃的纪念品玩具的,甚至又买金箍棒的,而且生意貌似还不错。 我靠着殇诚试鞋子,鞋子是手工做的,浅蓝色的面灰色的底,颜色素净我一眼就看中了。穿上去也很舒服,就跟没穿鞋子一样轻便。“咋样?”我穿给殇诚看。 殇诚看都不看一眼,说:“你看着好就行,买了吧。” 我撇撇嘴,他一向如此,一起去零食小铺,总是站在门口等着。明明比我还爱吃,装的就像不食人间烟火。 卖鞋的大姐陪着笑脸说:“姑娘眼光不错,挺好看的。” “好像有点大啊。” 大姐说:“爬山脚会涨,所以大一号才好。” 我似信非信,随口说:“是吗?”正要招呼殇诚从包里拿钱给人,边上卖金箍棒的大婶做完生意看过来,说:“是的,剧烈运功后脚面会发胀,鞋子太紧脚趾头受罪。” 我向来从善如流,笑眯眯的说:“谢谢大婶提醒。” 大婶回一个笑,说:“姑娘买个金箍棒吧,山上猴子野,经常抢包什么的,手里拿个棒子,好歹能震慑它。” 对这类善意推销我一般不会拒绝,可这棒子拿在手上,又幼稚又觉得碍事,为难的看一眼殇诚。 那家伙丝毫领悟不到我的意思,凶巴巴说:“你要就买,不要就别买,看我做什么?” 我低下头,做出委屈的样子,大婶看殇诚一脸凶相,转而说:“有小伙子陪着你,这金箍棒想来你也不需要,算了吧。” ##第八十六章 沿着栽满苍翠松柏的小径向山里进发,走上拱形石桥顺着铁索栏杆向下看,沟堑深不见底,脑袋一懵略有些晕眩。 我急忙扶住栏杆,笑望着身边的殇诚,“今天才知道我有些恐高。” 殇诚眸光一转,看向远处,淡淡说:“说恐高太早,还没开始爬山呢。”说完拖着我继续前行。 再往里走,山道越发狭窄,山道两侧一面山脊一面山沟。我贴着山脊一侧战战兢兢走着,嘴里叨叨着:“一直以为羊肠小道只是课本上夸张的手法,没料到真有这样的地貌,造物主真神奇。” 我擦一把额头的冷汗,又说:“更神奇的是你怎么找到这种地方折腾我的,比起在这里,我更愿意去老孙家找小强玩。” 殇诚在我身后,镇定地说:“前面有无数个小强。” 迎面走过来一群人,个个身姿轻盈,神清气爽。我艳羡之余,开口询问:“你们这就下山了?掐着时辰计算这山也不会太高吧?” 走在前面的小伙说:“我们是从后山翻过来的,早上四点到现在,整整五个小时了。” 我敬佩的望着他们,五个小时的剧烈运动不带喘息的,莫非拥有传说中的轻功。错身而过的瞬间,我问:“后山有什么好玩的?” 这次接话的是个少女,嗓音清脆如铃铛,“后山有十亩野桃林,一线天有神水天上来,风景绝佳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他们脚下带风,我再想开口人已在五米开外,我很是怅然望着他们背影。 殇诚催促道:“快走,发什么呆?” “我在想他们说的好景致天黑之前我们能不能摸到?” 殇诚笑了笑,说:“和你一起,我不敢奢望。” 想来也是,所以我问的详细些,回头和林曳吹牛,能说的似模似样。总不能担着爬山的虚名,也就只在山的外围转了一转,太打脸。 正待打起精神,重新上路,眼风往山脊旁的沟渠里一打量,绿水之间竟有活物游弋其间,仔细辨认,黑头大脑竟是一窝蝌蚪。我兴奋的指着沟渠里的蝌蚪说:“这可是原生态无污染的绿色食品,我们抓一窝回去养着,等变做青蛙烤来吃。” 殇诚轻轻推我一把,“养大发现是一窝癞蛤蟆怎么办?再说了,由你养大就算真的青蛙,谁要动一只你怕是会拿刀拼命。” 又走一段,羊肠小道之外又加上山势陡峭,两旁风景因为桃花增色,鲜艳不少。可惜我两只眼睛盯着路,一丝不敢分出精神。 行至一处凉亭,我气喘如牛坐着再不肯移动,殇诚拉我手臂,诱哄着说:“前面有个瀑布,瀑布旁边有个茶寮,水质甘甜,是个歇脚的好去处。” 我喘着气不住摇头,殇诚瞪我一眼,质问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说着又来拉我,我赖着不动,把头埋进他怀里,不让他靠近,嘴里说:“休息十分钟,我快累死了。” 殇诚看看左右,无奈的说:“才走了不到半个小时而已,你这体力让人堪忧。” 我的头抵在他腰间,不服气地说:“爬山不是我强项,我最厉害的是慢走,能把小美遛趴下我还能多走一百米。” 殇诚好奇地猜测:“小美是趴在前面等你吧,你这蜗牛速度也只能慢走了。” 歇息一会我总算恢复精神,抬眸四处往往,乱石中间有一条溪流缓缓流淌,几个少年埋头翻着石块。 我对于爬山这件事实在不热衷,再一次建议,“我们就在这翻石头玩吧,里面好像有螃蟹呢,那东西最补钙。” 殇诚挑眉,兴致不高说:“那都是小孩的娱乐,走,跟我上山。” 我大喊,“你就把我当小孩看待吧,真是走不动。” 殇诚无可奈何叹口气,说:“好,再走半个小时我们就到最热闹的石台,来这里旅游若连那都走不到绝对是个遗憾。” 我猜测那个地方应该是他的底线,既然没办法违逆,只有顺从。 因为有了目标,觉着咬咬牙能坚持到才算一了百了也就顾不得挑剔。 路越走越宽阔,猴子越来越多,三五成群聚在一处晒太阳的,有追逐着争抢游客投掷食品的,野趣天然之态,招人喜爱。我遵循导游的告诫,轻易不敢去它们眼睛。偶然视线对上,慌不迭的低头避过。 从那次被黑狗袭击过,我就对动物有了恐惧,清理伤口时钻心的疼也在记忆刻深处刻出醒目标识。 被殇诚拉着来到一处格外宽阔的地方,顺着他站立的方向看过去,我的天,那台阶一层层似乎穿过白云深处也望不到尽头。我抖着手指,“你不会……,不会让我爬这个吧。” 殇诚轻蔑的看我一眼,说:“看着吓人,其实也没多高,只要脚踏实地一步一个台阶一会就上去了。上面有一个观光电梯,顺着山体建成,几秒之内让你体验一览众山小的极致体验。” 我一径摇头,“我这人好奇心不强,对你说的景致不感兴趣。你若实在想故地重游,我可以坐在这里等你,就算等到天黑也不妨事,因为我的耐心格外好。” 我们对站着说话,没留心周遭情况,殇诚突然眉尖一挑,揽臂把我抱到怀里。我猝不及防鼻尖磕到他胸口,狠狠一撞狼狈之余鼻子也是酸疼难当。 半晌之后,他手臂力道放轻,我揉着鼻子退出来,嗔怪道:“你发什么神经?” “以为猴子要袭击你,原来它只是想抢你的包。”殇诚解释着后退一步。 我扭头看过去,那是一只成年母猴,胸间搭着一只小猴,此刻它蹲在台阶上若无其事看我。 视线相撞,它立刻做出反应,呲着牙吱吱叫着,淡红色的小三角脸凶光四溢。我转开视线,台阶上来来往往游客不断,半腰间有个石牌,上书《天门山》。 我笑不可抑,说:“此处若是天门山,刚才我们路过那卷矮小的人工瀑布就该叫水帘洞才合衬。此处有山有水有瀑布有群猴,倒像是花果山了。” 殇诚没理我,抬脚上台阶,我左顾右盼丝毫没有跟上的觉悟。只等他走的远了,守到卖饮料的遮阳棚下喝着酸奶等他。 他自顾自上了七八个台阶,转过身来,对站在原地的我说:“走,跟着我试试看能不能爬上去。” 我后退两步,仰起头警惕地将他望着:“我们约定好到石台,我排除万难做到希望你言而有信。” 殇诚嘴角扯一丝微笑,和气地说:“我当然言而有信,不过你若肯陪我爬这道山脊,下午我请你泡温泉。我记得你和我说过除了捏脚,泡温泉是人生第二大享受。” 我有些拿不定注意,想了想说:“我没带泳衣。” 殇诚嗤笑,“温泉会所里还会缺那种东西。” 我心思大动,迟疑片刻便在他殷切的目光中开始爬台阶,很快走到他身边。抬眼望着高处一望无际的阶梯一阵目眩,身子晃了晃,手被殇诚握住,他敛眉静目柔声说:“看脚下,把目标分割逐步完成会轻松很多。来,我们一起慢慢走。” 这一走便没有回头的路。耳中嗡嗡作响,只能听到自己沉重的喘息声,汗落如雨,感觉发梢都粘湿湿。我一手扶着栏杆一手拉着殇诚,连抱怨的力气都没了。 心里不停后悔,他么的怎么就听信他忽悠我了,这温泉八成就是晚上的行程,结果一时不查掉进这么个坑。爬不动啊爬不动,快累成狗了。 腿重若千钧,每抬一步都要挣扎全身力气,耳听殇诚说:“快了,就剩十来级台阶了。” 我精神一震,直起腰向上看去,果然是。可怜我连欢呼的力气都没,调整呼吸,目视脚下开始倒数。 爬完最后一个台阶,殇诚扶着快要累瘫的我,说:“毛主席说过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一切困难也如此,看着不可战胜,只要敢于行动拿着水滴石穿的恒心就没有什么做不到的。” 我喘着粗气坐在台阶上休息,殇诚排队买观光电梯的票。他向来不打无把握的仗,我防范再三还是陪着他上梁山走一遭,虽然不至于丢掉性命,可也累的三魂七魄去了一半。 以后,我恨恨的下定决心,他再要出来玩即便舌灿莲花我也坚决置之不理。 山风一吹,前心后背的汗落下去,隐隐觉得寒凉入体,那份爬山带来的燥热顷刻烟消云散。 接过殇诚递过来的水,一扬脖子下去一大半,站起身再来,等进入观光电梯之前我手里就剩一个空瓶子。 殇诚目光隐含佩服,“牛饮?” 我对他比比拳头,“老子陪你爬山,险些丢了半条命,喝你半瓶水叨叨个屁。”这句老子的口头谈许久没用,略显生疏。 走在我们前天的游客回头看我两眼,转过头的时候眼里还带着不可置信。我猜测他估计没想到像我这么斯文的女子能把这么粗俗的话说的如此流畅。 我面露惭色转过头,走廊两边贴着许多猴子的照片。我打量两眼,这哪是活泼可爱的精灵,分明就是拦道抢劫的土匪恶霸。它们把游客围在中间,哄抢饮料零食,夺到手上学着人类的样子打开盖子仰头喝的不亦乐乎。 还有翻游客包包的,抢了帽子戴在头上的,各种各样,作风实在彪悍。先前是我错了,这哪是花果山,分明又一处水泊梁山么? ##第八十七章 电梯速度很快,眨眼登上山顶,走出玻璃门,郁郁葱葱间依然是台阶复台阶。我腿一软,苦着脸看向殇诚,“打死都不再爬了。” 身侧走过的游客带着笑意看我一眼,抖搂精神继续踏上台阶。 殇诚扶我一把,向侧边林间小道走去,常绿的树木枝叶舒展,在阳光下发出清新柔亮的光芒,地上野花五颜六色,尤以迎春花最为炫目。 林间静谧安宁,偶有鸟雀飞过带动树枝颤动,我们沉默着行走其中,很快走到路得尽头。断崖处,眺望相邻山脉,果然有这山望着那山高的既视感。山体在阳光下发着金色的光华,颤巍巍无比雄壮。 殇诚突然问我,“把身心放到这无限广阔的天地,看着眼前连绵不绝的山体,任何生命都显得渺小脆弱。”说着他闭上眼睛,似乎在聆听林间自由的风声。 良久之后,他接着说:“跟着我闭上眼睛,把眼里看到的记在脑海深处,等到思想狭隘钻进死胡同的时候回忆这一切。或许可以豁然开朗,这里任何一样生命准循着岁岁循坏,生生不已的规律都比我们人类活的久远。” “放下那些苦闷,若还是放不下,就对着大山喊出来,让它们帮你永远记住。” 我扭过头看殇诚平静的眉眼,瞬间就明白他的苦心,试着张了张嘴,还是喊不出口。 殇诚睁开眼,善解人意说:“我去前面等你。”说完步伐悠然缓缓走开。 我嚎的撕心裂肺很是过瘾,待乘电梯回去的时候,嗓子堵着心却空了。心中的执念也好,妄念也罢,都丢了。 回去的脚步轻快许多,来到天门山大柱子旁,殇诚问:“要不要拍照留个纪念?” 我坚决地摆摆手,“不要,我最烦拍照。”看他一脸兴致盎然的样子,主动说:“我帮你拍一个。” 殇诚沉吟片刻,说:“也好。” 他站在石门中间摆好姿势,我下去几个台阶,手机对准他身影,连拍几张,正要招呼他下来观看。眼风留意到一只猴子做出俯冲的动作准备袭击他,急忙大喊:“殇诚,小心。” 那猴子匆匆推一把殇诚后腰,吱吱叫着转身就跑。 殇诚被唬了一跳,匆忙间只看见猴子远遁的身影,不过出卖它身份的是它从前胸转到后背的小猴。 殇诚笑骂一句,说:“女人可怕,报复心强,没想到连母猴子也具备这个特征,忒可怕。” “你既然知道女人的特征,我就不额外提醒,以后你要乖乖的,别惹我生气。”教育懂事的孩子远比懵懂的省事,殇诚如此乖觉,我正好偷懒。 来到山脚下,殇诚排队买观光车的车票,我坐在饮料摊后面买一支冰淇淋坐着和老板闲聊,说起猴子可笑的报复心。 老板一本正经说:“它们报复心真的强,绝不是偶然现象,游客在我们摊位买东西,猴子要偷东西我们都不敢明着通风报应。不然一群猴子跟你作对,生意绝对做不下去。” 我听得目瞪口呆,“它们还敢欺负人?” 老板笑着说:“是啊,它们受保护,比较起来人类属于弱势群体。”说着抬手指向院里一颗光秃秃的树,“这是王耳家承包的柿子树,年年收不到一个柿子,都被猴子摘着完了。” 柿子树树体密密麻麻捆着两人高的荆棘,也不晓得这猴子是从哪里上去把柿子摘光的。 观光车一路把我们送出景区,下车后我看着平坦的大路,大呼上当,“你早知道有车故意害我走冤枉路对不对?” 殇诚不置可否,说:“生命在于运动,你太缺乏锻炼了。” 我握紧拳头和他理论,“可是后面要爬那么高的台阶,我们坐车的话不是可以省很多体力。” “概念混乱,体力是练出来不是省出来的。何况没有那一段山路铺垫,你腿脚活动不开,爬山会伤筋骨。” 他说的头头是道但我听在耳里是废话连篇,摆明欺负我不懂。“这么说你全都是为我好了?” 殇诚欣慰的揉一把我的乱发,说:“谢天谢地,你终于明白我的苦心了。” ‘呸’,我侧头避开他的手,说:“你就是看我太安逸,想方设法折腾我。” 从宾馆办完手续回家,我靠在椅背上,和他叨叨着从老板处听来的趣闻。想起什么似的,说:“今天不对劲啊,你手机一次都没响过?关机了?” 殇诚看我一眼,淡淡提醒:“你手机也没响过?” “我手机不响是常态,就那几个朋友,还都是没事懒得联系的。不像你天天公事私事一堆,忙的手忙脚乱。”我在家见过他两只手机同时响的,当时脑补的画面是他若在办公室,三个电话同时响该接哪个。 “没事,我和助理交代过了。” 说起助理我想起林曳的话,鼓足勇气想帮她一次。侧头看殇诚严肃的脸,又不敢说的太直接,绕着弯子琢磨片刻,问:“你这助理跟你多久了?” 殇诚回道:“两年多。” “多大年纪?帅不帅啊?” 殇诚瞥我一眼,“每个人对帅哥的定义不同,不好说。” 我维持侧头的姿势,“能让人看的赏心悦目就是帅哥。” ‘哦’殇诚停顿片刻,说:“那他不算,他属于心灵美。” 我瞄瞄他的脸,说:“你还挺欣赏他的,看来他办事很得你的心思。” “是,他做事有分寸稳重,从不做逾越的事。”他想了想,又说:“不过最近升职,要远走高飞了。” 听到这里我打起精神,语声轻扬期待地问:“那你不是要招聘新的助理么?” “是,你要应聘?”殇诚挑眉,眼里突然带上笑意。 我看的分明,那是一个嘲讽奚落的微笑。我转过头悻悻然把脸埋在椅背上,和他实在不能心情愉快的聊天。 “我准备提拔王琪锋。” 我继续着刚才懊恼的姿势,不冷不热说:“那小伙长得帅气。” 殇诚低笑,“我就不信你那好姐妹没在你面前说什么?纵然不是因为你的原因提拔小王,可我乐意送你个人情。” “哈,亏的我和林曳相识的早,不然你会疑心我是林曳安排在你身边的糖衣炮弹吧。” 殇诚摇头,说:“有谁会安排你这么笨的糖衣炮弹,云里雾里说半天,闹不清主攻方向。” “你一天不打击我就毫无乐趣是吧?” “你终于有这个觉悟了,不错。”殇诚表扬道。 我心头跳出一片花火,看一眼他神情间带着显而易见的疲倦,转而消失不见。他喜欢争口舌之利,我何必和他计较,再让他三分又如何?想到这里,我点点头,“我也就只能带给你这点乐趣了,小墨,你开心就好。” 殇诚沉默下来,我头抵着椅背正要昏昏欲睡的时候,听到他说:“明天开完会我亲自送助理上任,后天中午回来,你在家自己小心。” “知道了,升职总是一件喜悦的事,你亲自去送是情分。” 殇诚沉声说:“可惜他去那个项目是骨头,会很辛苦。” 我似懂非懂,问:“骨头?” “嗯,粥多僧少,利润薄机构庞大,前期会很艰难。” 我听明白了,现实里我们没见过的时候聊天,他曾经和我说过一个论调,宁做鸡头不做凤尾。想到这里我说:“那地方再艰难,总是他起步独立撑起大局施展才华的场所。正应和你那个鸡头凤尾论,我觉得他还是挺愿意尝试的。” 殇诚笑了笑,眼看着窗外说:“我有些话说的随意,你可都帮我记着了。” “对呀,我这记忆有弹性,有时候想记记不住,想忘忘不掉,很苦恼的。比如现在,我只记得你说带我去泡温泉。” 殇诚打个方向,变道继续前行,“我还没失忆,这就去。你困了躺一会,不用强撑着陪我说话。” 我摇头,“不困,怕白天睡得多,晚上睡不着那才闹心。失眠是真的痛苦,眼睛困得睁不开,心却跟明镜一样,一遍遍重复心事,熬得心里烦躁不堪。只盼着有人拿着大棒子,给我敲晕过去才好。” “以后有这差事记得喊我,想挨打还不容易么?”殇诚跃跃欲试,表情向往的很。 我顿时无语,身子靠到后面,从包里翻出手机浏览新闻。 殇诚从后视镜看到,提醒道:“不要长时间盯着手机看,不然晕车就难受了。” 我不信邪,把新闻浏览完接着看社会信息,有一条报道说有个男子伪装少女,骗了男子几十万彩礼。看完很感慨,忍不住说:“是男是女都闹不清楚,怎么谈恋爱的?” 殇诚说:“老实说,我也闹不清你是男是女。” 我抬眸望他一眼,胃里一阵翻滚,冲口大喊:“停车。” 殇诚不以为然,说:“别闹。” 我捂住嘴,含糊着说:“没闹,突然头晕想吐。” 殇诚急忙靠边停下,我踉跄着下车,半蹲着对草地一阵呕吐。 殇诚递来纸巾,嘴里叨叨:“看看,我说啥了,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第八十八章 殇诚绝对是个怪人,他坚称温泉水中丰富的矿物质元素会让肌肤粘腻,坚持不肯泡温泉。 对于他这奇怪的论调摆出养肌美颜的杨贵妃自然没什么用。灵机一动想起第一次泡温泉时候工作人员介绍《水经注》中记载,皇女汤,可以疗万疾者也,说的正是古人用温泉水饮疗调理身体的说明。 殇诚一旦拗起来,拥有累死方圆十里的牛也拉不回坚决。我苦劝未果,独自去享受美好的浴疗。 起初一个人泡着很无聊,怅然觉得这美好的地方若有知交好友陪着哪怕泡一天都不会无趣。一会功夫,温热的水把身体深处的疲惫泡出来,四肢慵懒无力,头脑也似煮上浆糊,意识模糊昏昏欲睡。 临睡过去之前,我记得抬眼看过周围,似我这样情景的不在少数。心一宽,手指勾着柱子,慢慢合上眼,心说就眯一会。 被人推醒的时候我还觉得这一眯太短暂,眼都不耐烦睁,咕哝着说:“走开,还没睡着喊什么?” 耳边传来带着笑意的声音,“小姐,你老公在外面等你。” 老公?我激灵灵睁开眼,茫然看着她。女孩就着推我的姿势半蹲着,我一眼就看出这女孩肤色极好,不愧是喝温泉水调养的。 女孩笑着说:“已经十一点半,池子里已经没人了。小姐若还不尽兴,明日早点来。” 我‘唔’一声,眼风四下一看,池子里果然空荡荡。抓抓头发,对女孩说:“我马上就好,你对等我的人说让他先回房间。” 女孩走后,我懒洋洋打个哈欠,缓慢起身。 回到房间,我擦着长发,对殇诚抱怨:“身上酸胀的厉害,明天可怎么去上班?” 殇诚把两个枕头摞起来,倚着床头看手机,闻言抬头看我一眼,说:“明天更疼。” 我哀叫一声丢开毛巾,嗔道:“都怪你,非要爬什么山,累死了。” 殇诚勾起嘴角,把手机放到床头,黑色的眸子一错不错盯着我,说:“治疗你的失眠,爬山最有效,不是在池子里睡了三个小时么?” 我被他看的一阵心虚,绕到大床的另一边,“枕头还我,我要睡觉。”嗯,因为周末,会所生意太好,我们只订到一个房间。好在这床宽大,横着睡三个人问题都不大。 何况当初在Z城,我们在我那张小床上同眠共枕几日也没有情况发生。这一次,应该也不会例外。 殇诚从腰间抽出枕头摆到旁边,我红着脸把枕头摆到床边足够避嫌的位置,展开被子甩掉拖鞋上床。这动作做得流畅,可心里远远没有表面那么镇定,尤其是顶着殇诚意味不明的眼神。 背过身佯作镇定躺下,殇诚的声音淡淡传来:“头发湿的睡觉,明天会头疼。” 我的手在被子里动了动,低声说:“没关系,我这会还睡不着。” 感觉床微微起伏一下,殇诚说:“我去拿吹风机帮你吹干。” 我想说不用,可不知道为何没说出口。回过神,床垫下沉接着是殇诚格外低沉柔和的声音,“来,把头放到我腿上。” 中学时候读李清照的词,《点绛唇》里有一句‘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把少女情窦初开含羞带怯的神情刻画的入木三分。我常常觉得比寻常少女神经粗些,不太认识娇羞是个什么东西,今天在这意外的环境里似有所悟。 磨蹭片刻,望着眼神坚定且摆好架势的人我把手放到眼睛上遮掩太过清亮的灯光,慢慢把头挪到他腿上。 殇诚的手势轻柔,指尖偶然点按到头皮,力度适中很舒适。 我慢慢放松下来,真正进入吹头发模式。不知过了多久,听到他说:“好了。” 迷迷糊糊从他腿上起身,低头不敢看的眼睛,说:“睡觉吧,你明天还要开长途,休息不好不行……” 话还没说完,殇诚的脸凑过来,我不安的望着他。殇诚的眼盛满星光,亮的摄人,我下意识避开头垂到一半被一双修长的手指捧着脸。下一刻,温热柔软的唇落在眼皮上,接着是唇角,吻得越深越肆意。 我渐渐喘不过气,侧着头躲避,他灼热的唇顺势吻上耳垂。从骨缝渗出麻痒难耐的磨人滋味让我忍不住轻呼出声,缩着脖子闪避。腰间一紧,横着一条手臂支撑着我摇摇欲坠的身体。 “殇诚……”我呢喃一声,感受到他情绪的失控,努力想换回他片刻清明。 殇诚放开手臂,手扶着我的肩膀,慢慢向床上倒去。 室内的温度越来越高,我神智混乱所有感官意识跟着他的唇舌移动,他的吻越来越下。“胖丫,我等的够久了。” 第二日第一次睁眼天还没亮,我翻个身正对上殇诚胸口,撑着手臂挪开一点,看着睡得格外安静的人。殇诚的眼睛生的冷而尖锐,这会闭着眼,就变出孩子一样天真的神态。 我喜欢这样的他,温和亲切无害。可是怕张开眼的他,他眼神在无意中流露出疏离冷淡,能让我心跳慢半拍,明明同样一个人却是冰火两种体验。 再度清醒外面阳光普照,我惊慌地坐起身,身边床铺已经空了。“这混球,自己走了么?” 目光一扫房间,属于他的物品一件都没有。抬腕看手表,十点二十,懊恼的抓抓头又迟到,根本不敢想象魏晓辉的脸色,急忙起身穿衣洗漱。 打理妥当我给殇诚电话,“二百五,两人一块出门,你给我丢下自己回去了。你这样不靠谱,以后谁还跟你出门。” 殇诚慢条斯理解释,“什么?知道你累坏了让你休息也做错了?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狗咬吕洞宾。” 居然说我是狗,实在不能忍受,“你为什么不问问我的意见,总是自以为是替我做决定。今天该我打扫办公室卫生,我不去的话晓辉是要摆脸子给我看的。” “这好办,我给晓辉换个岗位,你今天别来上班要么回家休息,要么就再泡一天温泉,等我明天回来去接你。” 我迟疑一会,问:“我真的可以不用回去?” “当然,公司离开你照样运转,家里如今也没有牵挂。好了,你就安心在会所等着我,话说那温泉女人泡泡的确有好处,肌肤如缎手感的确不错。”殇诚低笑着语音暧昧的说。 “胡说八道什么?是老子底子好行不?再厉害的泉水泡一天就有用?有时候真发现你天真的可爱。”我厚着脸皮回道。 “好,你底子好,歇着吧,我准备出发了。胖丫,明天见。” 我低声回道:“明天见。” 在二楼用过自吃餐,我绕着会所后面的小花园慢走两圈,然后站到喷水池子旁看五颜六色的鱼。算着时间,殇诚走之前肯定安排王琪锋理事,林曳的电话很快会来。 阳光里白色的玉兰花含苞待放,亭亭中带着淡淡馨香。这株玉兰细小,花苞小巧可爱,我凑过去仔细端详,发现横着的枝条被人折断,上面三朵花有两朵花瓣上微微发黄。 我暗道可惜,是谁这么不知怜惜,这么美的花也舍得攀折。既然攀折也要带回去,插进精美的花瓶也算一个归宿,丢到这里算什么? 昔年黛玉葬花,不忍花随流水陷于污浊。我亦不忍它尚未在春风里展露笑靥即苦败,有心带回去打量枝条欣长目标过于巨大,又怕被人误解是采花贼。想了想,伸手摘下三个花苞小心翼翼放进口袋,做完四处打量,好在没被发现。 林曳在我刚安排妥当花苞的时候打来电话,“陈晨,你在哪里?”声音暗含藏也藏不住的喜悦。 我坐到凳子上,说:“#温泉会所,你要不要来玩?” “哈,殇诚真的提拔小王当助理了。不瞒你说,前天他还没信心,说竞争者比他有优势,他八成没戏。”轻笑一声,又说:“是不是你说情了?” “没有。”我诚实回答,殇诚说给我一份人情,可他不像会看这种交情的人,王琪锋若是不中用,即便他是我亲弟弟怕也不行。嗯,是肯定不行,据说李月和她男朋友被殇诚介绍在其他城市工作。 “哎,你也不必不好意思承认,我们也没钱行贿。不过请你吃顿饭的钱还是有的,你等着,晚上我去找你。”说完自顾自挂断电话。 真是个急惊风,我好笑的丢开手机,换上睡衣再次出发泡温泉。这个时间段人更少,我去的时候空无一人,泡了大约十分钟进来一个个子高挑的女人。 我眯着眼看她,还好,她也是孤身一人,只要不是性子格外怪异的,聊个天打发时间还是很合适。 女子泡进池子,看到我愣了一下,居然主动向我走来。在离我三步远的地方站定,盈盈一笑说:“美女,你也是一个人。” 我点点头,问:“有事么?” 女子说:“一个人无聊,凑在一块说说话可以么?” 真是知音,我忙不迭点头,说:“好啊好啊。”指指身旁位置,“快请坐。” ##第八十九章 男人聚在一起的话题是女人,女人聊天的内容离不开男人,这好像是一种规律。因为彼此不认得,今日见一面就有可能这辈子再也不见,所以我们聊得很嗨。 爱好兴趣工作聊完,就是爱情了。女孩说她父亲早逝,来自单亲家庭,所以喜欢的男人是成熟稳重型的。 这大概是殇诚所谓的互补,缺爱的孩子渴望更多关注。 我趴在水台上,眼神带着理解,说:“聊到现在觉得我们好相似,学历不高兴趣不广泛甚至有些宅,工作也都是混日子。哈哈,就连喜欢男人的类型也差不多。” 女孩眼睛一亮,勾起嘴角露出轻浅的微笑,“我都不敢和人说找的男朋友比我大许多呢,怕人议论。”说着撅噘嘴,眼底有几分烦恼,“我是真喜欢他的人,而不是他的职位。” 我脚掌向上玩水,不以为然说:“在意别人干嘛,学学张爱玲,三毛,活出最真实的自己。别人嚼舌根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呢?” 女孩低头笑了笑,眉间的阴郁淡了一些,说:“舌头底下压死人,若真能不在乎就好了。” 我眼珠转了转,说:“张爱玲我行我素,故事有些久远。我们说说三毛,她和荷西的爱情被人指责拐骗……”呃,这两个好像都是悲情故事,不适合劝人。 我想了想说:“总之,人活一世,草木一秋,我们只要问心无愧,管别人如何议论。” 说着话,陆陆续续进来不少人,我们的话题转而议论明星的花边新闻。 因为惦记林曳电话,我看时辰差不多就和女孩告辞回房。 躺在床上打开电视,手机铃声响起,我拿在手里查看是最近没有联系的袁心。 “袁姐,今天不忙了?”我趴在床上随口说。 袁心低笑一声,说:“嗯,知道你最近心情不好,所以没敢和你联系,明天一起逛街吧?” “不行啊,我还在外面,何况我现在是有工作的人,你不能诱拐我旷工不是?周末好不?”我眼睛盯着电视,陈妍希版的小龙女有着莫名的喜感。 “哟,这么大罪名,好吧,改到周末。对了,昨天小蕾跟我联系,说是要给弟弟看病借钱。我……” “什么?小蕾和你联系了?”我不可置信坐起身,喃喃说:“她怎么没找我?”是了,袁心说小蕾借钱,她欠着我的钱没还,她自尊心那么强,肯定不会找我。 袁心沉默一会,缓缓说:“你那么激动干嘛?你以为借钱是好事?可她说出口我也不好意思不借,借了又怕竹篮打水一场空,有些为难。” “她要多少?”我沉声问。 袁心说:“五千,倒是不多,可是……” 我再次打断她的话,“你给她,我一会给你转过去,别说是我的钱。”小蕾若不是走投无路,袁心拒绝她一次,她绝不会再次开口。 “哦,我没有不给的意思。陈晨,这钱要是你用我二话不说肯定给,可小蕾她,她不是家里负担重,我们和她又离得远。” “袁姐,我明白你的意思,你店里扩大经营估计钱也紧张,就用我的吧。” 袁心沉默一会,说:“好吧。” 挂断电话,刚要转钱手机再次响起,是林曳。“小陈,我到楼下,赶快来接驾。” 我被她逗得想笑,“自己上来,房间号812,对了王琪锋来了么?”我披头散发穿着宽松睡衣,形象堪忧。 林曳咋呼,“他被我打发走了,咋了,几日不见分外想念?我倒是无所谓,就怕你家殇诚撞墙。” “说这种话,你是多希望小王红杏出墙呀,就怕真的有事你哭都找不到方向。” 林曳嗤笑,“咋,我不说他就一辈子忠贞了?我说了他明天就找个小老婆?你这人忒迷信。” 耳听林曳高呼,“等等。”接着对我说:“进电梯,一会见面聊。” 我慢悠悠起床踱步到门边候着,手里在给袁心转账。 两分钟后敲门声响起,我随手拉开门,林曳维持着敲门的动作一脸吃惊。“靠,这么快,吓死老子了。” 我倚着门对她呲牙笑笑,说:“故意的。” 林曳进来,视线在房间四处打量,双手被在身后,一副神叨叨的神棍架势。“我闻到一股暧昧的味道,老实交代,你们的关系是不是有所突破?” 我关上门,在她脑后敲了一记,说:“把你跳大神的把戏收一收,我和殇诚在Z城我那个小床板上睡了三四天也没什么突破。”说着走到电视柜旁边,拿起水壶倒水,问:“要不要喝水?” 林曳摇头,说:“不要,最近跟着你突然变小资,喝不下去白开。” “唔,那是要上天,不喝水怎么行?”我一口气喝了半杯。 林曳坐到沙发上,翘着腿画风变作贵妇范,“我就在天上呢,这地方好啊,一晚上多少钱?” “不知道,你有没有拿泳衣,晚上咱一块泡温泉吧。最后一晚可不能浪费了,我准备泡到十二点。” 林曳瞥我一眼,从包里拿出一件粉色的连体泳衣,在我眼前展示,“我向来不打无准备的仗,看看,早准备好了。英明吧,你佩服我一下。” 我翻个白眼,说:“我佩服你。” 林曳笑容可掬,说:“谢谢亲爱的!陈晨你就这点好,很会捧场,让人心情愉悦。” 我笑望着她,说:“能让朋友开心,我也没什么损失,对这类事,我自然乐此不疲。何况,你确实有很多我没有的优点,值得我佩服。”林曳乐观向上,最主要作风彪悍,跟着她出门我很有底气,总觉得不会吃亏。 带着她去二楼用餐,然后并肩去泡温泉,这条路我走的熟练顺畅。 泡在池子里,林曳还在说:“哎,不好意思啊,准备请你吃饭的,没想到又宰了殇诚这个冤大头,回头补上。” “好啊,周末时候让你家小王买菜做一桌,他做那个葱爆羊肉比殇诚做得好吃,还有大虾。不过殇诚做得鱼好吃,到时候让他们拼一桌就完美了。”我沉浸在美食的诱惑里拔不出来。 林曳比我清醒,说:“得了吧,殇诚的手艺还是留给你自己品尝,我们敬谢不敏。” 我想想有道理,他那个人死要面子肯定不会当着下属的面挥着铲子烧菜。后背贴着石壁,我叹口气说:“小王升职是好事,我怕是混不下去,估计要卷铺盖走人了。” 林曳瞪大眼,“殇诚不发话,谁还敢拿你开刀?” 我一手撩水,说:“是我的问题,做得不开心,觉着没有以前工作的气氛就不想做了。” 林曳翻翻眼皮,不以为然说:“小姐,对我们这些养家糊口的人来说开不开心是其次,重要的是薪水多不多?你知足吧,咱俩换个位置,你到我那岗位一天都待不下去。” 苦笑着摇摇头,又说:“老板是资本家,上级领导是包工头,同事全都是间谍,天天胆战心惊只怕出一点纰漏。哎,那日子过得如履薄冰懂不懂?” 难得看到豪气的林曳流露出这种颓废神态,我同情地问:“薪水咋样?” 林曳有气无力说:“白菜价,课本上不是有描写包身工的,类似。你发挥联想就知道我过得如何艰难,要不这样,你和殇诚说说干脆把我也招到公司得了。” 我被噎住,一脸为难望着她。 林曳噗嗤一声笑出来,摆摆手说:“逗你玩的,就是为着王琪锋我也不能去呀。” 我转过头,看都懒得再看她一眼,比起小蕾,林曳多少带点世故,很难做到知心。纵然我和小蕾,在最亲密无间的时候,她还防着我图谋大均。 想到这里想起大均入我梦那次,他反复拜托我让小蕾等他。其实早在知道他入狱,我就知道他们没有可能了。小蕾就像家里的摇钱树,她一个女孩子哪有那么大能力赚钱。 而她曾和我说过,在他们家乡女孩子都是很值钱的,从男方家索要的礼金一大半都留给娘家。她和大均一直没结婚,就因为一直凑不够礼金数目,想来那是个极为庞大的数目。 林曳看我怔怔发呆,问道:“在想什么?” “礼金。林曳,你若和王琪锋结婚,你妈妈会索要多少彩礼?” 林曳歪着头想了片刻,“我妈好像没说钱的事,只有一个要求,他家里必须有房子。” “谁家能没有房子呢,也没见几个睡马路的。” “你问这个做什么?准备和殇诚结婚,打听礼金的事?”林曳一脸好奇。 我笑了笑,“不,有个朋友说他们老家结婚女孩要给家里挣礼金,供父母养老弟弟娶媳妇呢。” 林曳愤愤然说:“这不是卖女儿么?还有这么落后的地方?” 我故意和林曳唱反调,认真说:“只要存在就有合理性,我不认为有什么不妥。” 林曳板着小脸,试图引导我正确的价值观,说:“梁祝的悲剧不就是女方过多索要彩礼导致有情人含恨而亡么?自己有手有脚凭什么出卖女儿的幸福获取金钱,花这种钱不亏心?” ##第九十章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逐渐走出小美死亡的阴影,恢复平静的生活。 今日下班前五分钟,接到殇诚信息,说是队里牌友集体来S市聚会,问我要不要参加? 我沉吟片刻,说:“好。”早之前播我去T市比赛录像,非渡曾经给我打过电话,嘲笑我最后一场牌打的丑陋,也算是一笑泯恩仇重新做回普通牌友。 对于T市那场比赛,西窗月有不同意见。她第一次看到我在电视上的样子,没有过多评价,只说我笑容貌似真诚,眼底带着的全是讥诮。 其实她冤枉我了,那会笑容是真,说愿意配合搭档也是发自内心。可能我平常点评她打牌言辞过于苛刻给她误解,看不透我一颗俯首甘为孺子牛的赤诚之心。 我想了想,又问:“都有谁来?” 殇诚回的很快,“不知道,老大组织的,该到的应该都会来。这次商量第二届全国比赛的事,要确定参赛名单。” 回的快实际上等于没说,不过他说到个新话题,第二届全国比赛。我顿时激动起来。“什么时候举行?” “这个月底,赛制好像变了,是个人赛。通过手抓牌选拔出32强,然后去电视台录制晋级赛。淘汰赛制,输一场便可以打道回府,所以赛事周期很短。”这次殇诚回答的很详细。 听到手抓牌选拔情绪遇冷,纸牌是我的短板从来没取过成绩。“哦,他们几点到?” “老大刚联系过,大约一个小时以后。你在老地方等我,我们先去酒店。” 所谓老地方,就是离公司五十米远的公交站台。“好,你快点,别总是磨磨唧唧让我等。”我曾经在站台上等过他半个小时,所有路车过了几遍。 “尽量,难道员工打招呼寒暄两句我不理么?” 我撇嘴,每次都是一大堆道理,迟到让女人等都能说的理直气壮,这混球。最近混球是我的口头谈,尤其殇诚对着我一本正经说歪理的时候下意识脱口而出。讲不过道理拳头也不够硬,只好骂他出气。 今天他也没辜负我的期望,足足迟到二十分钟。我木着脸上车,刚刚坐定就开口抱怨:“说吧,今天谁拖你后腿?” 殇诚若无其事关上车窗,说:“没人,我拐弯到取款机取现金耽误一点时间。” 我懊恼的捧着头,说:“你等着,总有一天我要你等我。” “好,等你可以,交警贴罚款单子你付费。” 我闷声说:“可以,只要能出这一口恶气,花点钱老子也愿意。”等人是我顶顶反感的一件事,那种让人抓狂的焦躁实在是痛不欲生的体验。 姑姑家的姐姐向姑姑坦诚和男友分手的原因,竟是因为一次约会男方迟到二十分钟,姐姐二话不说直接一个大耳刮子。把男友打的目瞪口呆,悲剧的是被未来婆婆看到,毫无余地的被判分手。 我当做笑料和殇诚提过这件事,他眼里寒光闪闪望着我。 我讪讪摆手,说:“我没有暴力因子,长这么大就在姨妈家摔过一个糖瓶子,还被罚铲地板。手被磨出三个水泡,肿了一个礼拜,自此再也不敢摔东西。” 殇诚没听懂,疑惑的望着我。 我继续讪讪说:“表哥他先前摔了个暖水壶,当时茶几上就剩一个糖瓶子,我不摔觉得被他压制忒没脸。”糖遇水则化,我们当时正在闹意气,未曾注意过那些。 等到姨妈回来,悲剧了,摔东西只需要零点一秒,善后用了一下午,多么痛的领悟。 殇诚听完幸灾乐祸笑了好一会,打量我一张忠厚的脸孔,说:“看不出你小时候还是个顽皮惹事的。” 他自然看不出,因为我除了在网上性子跳脱些,偶然惹事打打嘴仗。现实生活对他很宽容,宽容到纵容,基本他说的话就是圣旨,从不违逆。当然他比李江不知道强过多少倍,也没有逼着我做出砸糖瓶子的冲动。 服务员把我们带到他订好的包房就自去忙碌了。房间很大,我踩着厚重的地毯在里面溜达一圈,最后驻足在调理柜上观察古色古香的瓷器。 殇诚坐在沙发上玩手机,眼皮都不抬,说:“都是赝品,值得看那么认真。” “知道,我不是无聊么?”说着走到门口,抬眼望着红木镂花窗架上瘦长嶙峋的字体努力辨认。 殇诚再次开口,说:“牡丹亭。” 我转过头看他一眼,笑着说:“这个戏我是听过的,最经典的一句如今被许多人引用。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梦中之情,何必非真。作者汤显祖是个奇才,从乐理诗词到天文地理甚至医术无一不精,我的偶像。” 殇诚讶然,“一个客房附庸风雅的名字,都能让你联想这么一窜?若把你放到故宫呢?” 我想了想,说:“我前几天看一则新闻,讲的是中国历史上最后一个太监。”小说电视剧看的多了,总觉得故宫里面的故事太血腥。 殇诚手机响起,他一边接听一边从沙发上起身,向门口走去。 我站着不动,等他走到我身边时候紧张的询问,“他们来了么?” “是。”殇诚低头看我一眼,说:“都不是三头六臂,你紧张什么?” “因为他们是你朋友啊,所以我才重视嘛。小墨,他们的样子我在电视上都见过,还是你长得最帅。”揽着他的手臂,和他并肩站在电梯前等着。 殇诚淡淡笑着,“马屁精。” 很热闹的一群人,他们看到我并不吃惊,很和气的笑着招呼,缓解我不少紧张情绪。 开始吃饭,他们依次见礼,频频举杯。我因为酒量浅托称不会一直埋头吃菜,殇诚帮我夹一筷子蛙肉,低声说:“自己照顾自己。”说完起身换张桌子敬酒。 直到他走开,我才开始打量这群人。 飞云应该是他们中间年龄最大的,人长得矮小,可是很时髦。额头发梢漂染一撮绿毛,吹得高高的,趁着那张脸又长又尖。嗯,衣着打扮的品味也怪异,上身是利索的小夹克,下穿破洞牛仔裤,典型人老心不老的时尚造型。 小维眉眼周正,可惜头发稀少。华轩是我见过唯一一个上镜比真人帅气的,他性子还是闷闷的,很少开口说话。 非渡很闹,耳朵又灵,谁说话都要接一茬。如今再看到他,我意识到那些过往纠葛已经彻底烟消云散。他对我举杯笑着说幸会,我亦面色沉静回给他一个笑容。 坐在主位上是他们的老大,摸着良心说话他是最帅的,气度极好,一双带笑的眼睛打量四周时,每个人都会感觉自己被照顾到。 一顿饭进行两个小时,我早累的腰酸背痛苦不堪言。听到结束立刻站起来,和殇诚站在一处,不停有人拉他去客房打牌。老大剑眉微挑,说:“打牌不喝酒,喝酒不打牌,何况明天还有一天时间,急什么?” 回去路上,我身子挂在椅背,手臂围在他颈间,“你明天是不是打算旷工?” 殇诚不置可否,反问:“有谁会记我旷工?” “如果王琪锋是有野心的呢?告你黑状。” 殇诚笑着摇头,“若你是老板,是重用业绩好的还是脓包听话的?” 我抬手摸他的头发,和当初揉小美一个手势,“我喜欢听话的。” 殇诚侧头避开,镇定地说:“所以你才做不了老板。” “那我明天一个人上班?是不是一整天都见不到你?”我歪着头打量他坚毅的侧脸,口气哀怨。 殇诚瞥我一眼,做出被惊吓的样子,“你今天唱的不是杜丽娘,而是王宝钏么?” 我被他说的没脸,申辩道:“我也不是非要粘着你,你总要告诉我,明天几点结束,我才好安排自己的行程。” “吃饭时候和老大商量,明天找个茶馆打选拔赛,结束可能是下午,吃过晚饭他们应该会告辞。” “好,明天你不许想我,好好发挥,咋样也要赢个名额。不然堂堂大师,内部选拔就被淘汰,多没面子。”我认真鼓励道。 殇诚轻笑出声,“说说看,你有什么优点值得我想的。” 我一脸严肃看着他,“五讲四美三热爱,你说我缺哪条?” 殇诚这才被我逗得开怀,眼睛笑弯成一条线。和他相处日久,这种松懈中透着轻松地笑意极少出现。在公司,他极少发怒,最不悦的时候也只是抿紧唇角,对人视若无睹走过去。 每当他露出那种神情,做错事的人都吓得脸色铁青。王琪锋说他只要愿意骂人事情还有转换余地,一旦不理,那就离卷铺盖走人一步之遥了。 迄今为止他没当着我的面骂过人,所以一脸好奇请教王琪锋,他骂人喜欢用什么词。 王琪锋踌躇片刻,说:“滚。” 真是没有创意,哪有我的词新鲜呢?真让人滚了,一肚子火发不出去,自己不是要气坏了?所以我觉着那还不是他真正骂人用的词。 ##第九十一章 又一个周末,和袁心采购完在咖啡馆消磨一下午光阴。将近五点的时候,袁心接一通电话,挂断后看我悠闲自在剥着瓜子,疑惑的问:“今天你家那位怎么回事?这个点还没联系。” 我笑笑,说:“出去野没在家,所以我解放了。”虽说语气轻松,可心里却不是这样想的,很想他呢。 袁心低头喝一口咖啡,带着歉意说:“我也不能陪你了,刚刚是老赵打的电话,让我回去呢。”放下杯子,对着镜子理一下妆容,又说:“口气还挺严肃,说是有事商量。”说完笑了笑,“也不知道什么事?他很少那样说话。” 我一手撑着下巴看她补口红,懒懒说:“欲扬先抑,肯定是惊喜。哎,被你秀一脸恩爱受不了,你赶紧消失回家过你们的小浪漫。” 袁心浑身上下透着成熟 女人的妩媚,被爱滋养的女子气质很相近,我从她身上看到花容年轻时的样子。 袁心甜甜一笑,临行前叮嘱我,“殇诚不来接你,自己早些回去,晚上流浪的猫狗多,小心些别再受伤害。” 我对她摆摆手,“知道,你赶紧回去吧。” 吃香菇面的时候遇上李明丽,她今天抱着一条小哈士奇,萌萌的十分可爱。我喂它吃鸡腿的时候发现,它拥有一双异瞳,蓝的晶莹绿的璀璨,长大后又是一条万人迷。 李明丽看我手撕鸡腿动作细致温柔,说:“喜欢么?送给你养吧,院子里有人出一千五我都没卖。钱不是事,重要的是想给它找个好主人。” 我委婉拒绝,“伤不了那个心了,这宠物养一只足够。” 李明丽表示理解。 吃完饭回家,路过草坪的时候看到将军,它追着泰迪嬉戏,看到我瞬间停住脚步,耷拉着尾巴转身就逃。 这不是做贼心虚的表现?我随口说:“小美跟我在外一直有分寸,那天突然跑开,我就怀疑它受将军蛊惑。他么的,这小子一看到我就窜,本来还没证据,这行径可不坐实它的罪名?” 李明丽神情复杂看着我,“小美受伤的时候将军还没找回来,你这欲加之罪有些离谱了。” 我义正词严道:“眼镜男说它在附近流浪,那天刚好出现在公园有什么奇怪?” 李明丽无语中,好一会说:“还是忘不掉么?” 我鼻子一酸,“这辈子忘记是不可能,不过最近很少想起它。”说着话走到楼下,“要不要去我家坐一会,殇诚他出去比赛,就我一人在家。” “好。”李明丽爽快的点头。 两人一人一个沙发躺着,漫无目标聊着闲话,小狗缩在她怀里早就睡着。那姿势四爪朝天,展示出粉嫩的肚皮和脚垫,那睡姿和小美有九成相似度。 李明丽告辞的时候我把小美剩下的狗粮洗浴用品打包统统送给她,这些东西早没有保存的价值,可一直不想动手清理。 我打一大盆水泡脚的时候,珞珞发来信息,说:“三十二强抽签,你猜我首轮对手是谁?” 我第六感是殇诚,可若直接说出口显得太孟浪。忍了忍,迂回着问:“猜不到,不会是自己人吧?” “不是,是非渡,抽完签他跑过来说的。”顿了顿,又说:“管他是谁呢,反正都是强手,打好自己就行。” 珞珞今年的搭档是我师傅,我自然很关心。小心建议道:“非渡的牌打的花哨,不要被他蛊惑,自己多判断。” “嗯,知道了,你在干嘛,最近不见你上网打牌了。” “找个工作开始上班,游戏时间就少了,不过再过一段时间,晚上可以上去玩。好了,你明天比赛,早点休息。”师傅的搭档因为突发急病,暂时打不了牌,配上珞珞搭档打非渡怕是艰难。 倒不是说珞珞牌打的不好,两人搭档气场要配,牌路要接近。两个控制型的牌手牌力再强也打不好,反之一对发挥型的也一样,就像说相声,一个捧哏一个逗哏相辅相成才行。 师傅曾经的搭档捧得极好,眼色亮对牌判断的也准确,两人的比赛鲜有败绩,曾经取得过十七场连胜的辉煌战绩。 我泡着脚给殇诚留言,“休息没?明天对手是谁?”我从没怀疑过他的实力,所以根本就没问有没有进32强。 许久没回,我琢磨开了,莫非没晋级? 等到在床上浏览新闻,才看到他的回话,“明天对你师傅。” 我心里一惊,“珞珞说他们对手是非渡啊。” 殇诚回道:“我和他换的。” 我对他真是无语,这样的局面其实也怪我,总是在他面前有意无意说师傅多么完美,牌技好人帅气说话幽默随和,看样子刺激到他了。 沉默好半晌,我说:“事已至此,你好自为之吧。”他们不管谁输谁赢我心里都不舒服,明明有可能不做对手的。 殇诚听我这么说,不乐意了,“怎么,对我没信心?” 我哭笑不得,回道:“你不要无理取闹吧,比赛的输赢跟信心有关?还是我说你们谁赢就算成绩的。” 殇诚大概也觉得是他无理取闹,换个话题,说:“今天周末去哪里玩了?” “和袁心逛街,回来脚疼,泡了好一会。”我是扯闲话的高手,不像他总是言简意赅。 “哦,泡脚,这么说你又没洗澡上我的床睡觉?” 这是什么话题走向,简直聊不下去了。“睡吧,明天比赛,养精蓄锐。” “这么说,你希望我拿下你师傅?” 沉默一会,我说:“嗯,我希望你拿冠军,回来记得奖金分我一半。” 殇诚估计是开心了,大方的说:“都给你好了。” 次日我睡到日上三竿,硬生生省了一顿早餐,起床后懒得出门,在家煮了水饺对付一顿。刚吃完躺到沙发上,珞珞打来电话,第一句便让我的心肝颤了一颤,“气死我了。” 我急忙询问:“怎么?” “比赛打得正焦灼,六比六的时候师傅被人扣一把大底,然后就没机会,一路输到底。你说也不是没有比赛经验,那种牌拼什么?老老实实求稳过庄就好了,还想控制小光,结果丢个大底,又丢人又输成绩。” 纵然知道殇诚胜利,心里却并不轻快,安慰道:“你们刚配合就打大赛,难免配合生疏发挥失常,别气了,打完就算了。” 珞珞听我这么说,更不高兴了,“没我的事,我的牌处理的中规中矩没毛病,就是他失误导致最终失败的。而且昨天明明说对阵非渡,今天突然变成殇诚,里面莫非有什么猫腻?” 我不知如何回话,好在珞珞性子急,接着说:“换人就换人,他们配合的也不咋滴,若非丢那个底牌谁输谁赢还不好说。” 这话叫我如何接?我为难的捏紧手机,一句说不出来。 “好了,和你抱怨几句心里好受多了,刚打完比赛看着他黑着脸理都不理走出去,给我气的要吐血。” 我终于找到舌头,斟酌着说:“你去找找师傅,他这两年没参加大赛,首轮就被淘汰心里肯定不好受。你也别怪他,长期不比赛的话,是会影响判断和发挥的。” 珞珞不耐烦地说:“我都知道,挂了啊。” “拜拜。”刚挂断电话,殇诚发来消息,说:“你师傅也没你说的那么神那么难以战胜。” “小墨,谦虚点,你现在才进入十六强而已。后面强手如林,多多保重。” “你这是在咒我?赢了你师傅心里不痛快了?” 突然发现殇诚很弱智,我选择视而不见,丢开手机看电视。 晚上吃饭回来,殇诚留言,“我进八强了。” “比赛节奏这么紧?难道安排这两天打完么?”这不是电视台的风格,上一年的比赛拉锯了半年。 殇诚回道:“主办方节省费用,现在四个场地同时进行比赛,明天下午进行闭幕式和颁奖典礼。” “哦,晚上还有没有比赛?” “还有一场,打完估计都到十一点了。你睡你的,我打完比赛回宾馆休息,明天联系。” 主办方这样安排也有道理,这些参赛队员来自五湖四海,报销车费住宿费用,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这些牌手呢,来自各个行业,有些请假参赛的时间多有不便,速战速决最好。 只是赛事紧张,休息不足,怕是影响部分牌手的发挥。换言之,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好事,顾全大多数人的利益就足够了。 “你习惯午睡的,今天也没休息吧?一会吃饭记得找个地方眯一会。”我做贤良状给他建议。 “知道,不聊了,非渡找我说话。” 在厨房拿自制冻酸奶时候,手机铃声突兀响起,在静夜里冷不丁吓我一跳。 小跑几步,来电显示是个陌生人的号。我犹豫片刻接通,“你好!” 对方回道:“你好,你还不知道吧,你师傅比赛输了。” 声音是陌生的男音,说出的话显然也不是好话,我冷淡地说:“输了就输了呗,你谁呀,打电话就为告诉我这个消息?可真够无趣的。” ##第九十二章 一个赛事可以完结的干净利落,可随着颁奖礼结束引发的争议和臆测久久难以平息。每个平台都有出类拔萃的牌手参赛,强强逐鹿傲视群雄的未必是最强的。 双升和其它竞技比赛不同,它除了要求牌技和临场发挥的稳定性,还需要点运气。 不像其他项目强弱相争高低立现,就乒乓球打个比方,福原爱遇上张怡宁用尽能量怕也只能洒泪而归。 因为今年的冠亚军被主办方所属的省份包揽,其他平台纷纷为自己平台的高手鸣不平,拿作弊说事。 我看到这些言论很气愤,和殇诚叨叨:“如果作弊的话,第一届能让你们拿冠军?” 殇诚沉吟片刻,说:“作弊不至于,可排兵布阵应该有蹊跷。” 他所指的蹊跷我能理解,他们队原本胜面很大,32强占五个席位。可惜一连三队折在同一个对手手下,飞云止步32进16,小维止步16进8,他止步8进4。 据说那是一对男女混搭的年轻牌手,配合上天衣无缝。这些特征符合纵和总结的,要把搭档当做情人一样呵护。至于是不是真的情侣,这个八卦有待开发。 打量脸色郁闷的能滴出水的殇诚,我不好深挖,唯恐不小心伤到他脆弱的自尊心。嗯,无意间看到他和小维聊天,比赛前他大言不惭叫嚣着帮队友复仇的,没想到跟着掉进深坑,把自己也折了进去。 “帮我倒杯茶,还有,把烟灰缸清理一下。”殇诚把腿翘在桌子上,一副二大爷架势。 我望他一眼,再看看他被夹板固定的中指,默默照做。 殇诚他是带着伤回来的。比赛结束那天他们定机票返回,遭遇大雾天气临时迫降在小维老家,住宾馆的时候因为口角发生一起斗殴事件。他不幸的扭到中指,属于他们这方唯一的伤员。 我对男人争强好胜喜欢用拳头解决问题表示不解,和谐社会有什么不能沟通的还要打架。 他言简意赅解释:“男人的面子。” 我啼笑皆非,“打赢了固然有面子,可输了呢?” 殇诚硬气的说:“总不能唾面自干。当时我们在前台登记,人多说话的声音大些,那伙人冲出来张口就骂。小维二话不说,上去就是一拳,然后就是一场混战。那局面有讲道理沟通的时机么?” 我想了想,说:“打架终归不好,以后能避免就避免。”说着叹口气,带着不敢相信的神情,“小维的长相分明是笑面虎,没想到还有如此血性的一面。” 殇诚不赞同的望着我,说:“以后别人吐到你脸上,擦都不要擦,让自己干。” 我瞪他一眼,打架还这么理直气壮的也只有殇诚这号人了。 晚上休息的时候闲聊,我说起那通莫名其妙的电话,感慨道:“那人是有多无聊,特特打电话告诉我师傅输得事情,你猜测那人出于什么目的?” “谁知道呢?理会那种躲在暗处搞事情的人做什么?那些人心理阴暗见不得别人好,把他手机号拉黑不就清静了。”嘴上说着话,手上拉我一把,我顺势把头靠在他胸口。 “和你师傅比赛结束,我给他发烟聊了一会,看得出他输牌后心情不好,但风度不错,我们的沟通还算愉快。” 我在他胸口蹭了蹭,换个舒服点的姿势,“师傅他心胸开阔,即便当时不痛快也不会对人甩脸子,永远的笑脸迎人。你若和他现实里有交往,肯定能成为朋友,他豪爽大气,是那种宁愿自己吃亏也不肯亏欠别人的个性。” 殇诚闷声说:“知道你师傅是你的偶像,可能不能不要在这时候提?” 我从他怀里看上去,只看得见他坚毅的下巴,“累了么?是想休息了?” 殇诚继续闷着,“想喝奶。” 我作势起身,随口问:“酸奶还是纯奶?” 他手臂一揽紧紧锁住我的腰,“喝人奶。” 又一个风月无边漫长的夜。 魏晓辉升职后又来个新同事很对我的脾气,两人凡事你商我量相处的很融洽。比如我上班时间上网游戏,她不仅不制止,还围观凑热闹。她呢,是个活泼好动的性子,喜欢流窜到其它科室侃大山泡帅哥。 最近对工程部的小李穷追猛打,上演一出真实版的凤求凰。话说男追女隔层山,女追男隔层纱,他们之间的纱隔得好似有点厚,至今尚不能得偿所愿。 这一日我刚进入游戏,看到殇诚已经上桌开练。比赛输给女牌手对他打击不小,他最近练牌很刻苦。 我晃进去一瞧,围观人群越发壮大,看来通过比赛殇诚的名气水涨船高越来越大了。 他依旧是边打牌边聊天的模式,我进去的时候正看到他搭档申辩说:“你不说我还不晕,越说越不会出了,还要打字跟你解释,手忙脚乱出过什么完全不记得。” 殇诚说:“我打字是让你看而不是让你回复的,狡辩什么?” 那人也不恼,说:“我菜我承认,就是想让你带我混分的,拿出大师范,带我多赢点。” 殇诚这号人,你越跟他来劲他越损你,像这样放低姿态的他多半偃旗息鼓。他果然闭口不言,专心打牌。 珞珞看到我,打个招呼说:“好久不见,前两天师傅还说起你来了。” 我回道:“说啥?想我了?” 珞珞说:“是,许久没见你来B城混饭,都有些不习惯。如今你再来,怕是又摸不清楼道了吧。” “哪能呢?等这段时间忙完我去找你们玩。” 殇诚突然接口,问:“你们都是小尚的弟子?” 我没有说话,知道他这一问不是他的目的,后面肯定跟着奚落的话。 我还是太单纯,以为不问他没借口便不会说。没料到他憋不住说:“我是小尚兄弟,你们喊一句师叔来听听。” 珞珞二话不说,拿起臭鸡蛋砸的他满脸开花,旁观里有几个喊师傅老师的,跟着猛砸。 看热闹的群众甲说:“怎么敢惹这群土豪?” 殇诚说:“哎,不信你们问小尚啊,我说的都是真的。” 这会谁还去管真假,西窗月进来就看到殇诚被群殴的画面,感慨道:“这营养过剩会增肥的。” 我看的心中不忍,可都是殇诚嘴欠自己挣的,我也只能望着鸡蛋如子弹乱飞袖手旁观了。 新同事琳琳回来,我抬头看她一眼,继续盯着屏幕。 她摆着柔韧纤细的小腰一摇三摆晃到我跟前,我觉着她今日表现与往常略有不同。忙打起精神自己打量,眼角眉梢春意盎然,莫非……。 我对她漏齿一笑,“拿下了?” 琳琳点头,一脸得色说:“小样的,我就不信本姑娘天生丽质,征服个凡夫俗子竟如此困难。” “莫非有内幕?他起先百般推拒竟是欲擒故纵的把戏不成?” 琳琳一脸喜色靠着我的桌子,说:“没,那小子来自农村,家里条件不好,怕我只是一时心血来潮戏弄他,所以不理我。” 我了然,这就是殇诚说的面子问题,小伙他自卑。我低头喝两口水,放下杯子好奇地问:“琳琳,公司这么多青年才俊,你怎么就瞧上小李了?” 看着琳琳神情突变,我急忙补充道:“不是说小李不好,那小伙一看就是个实心眼木讷的孩子,和你这形象实在不搭。”说完自己先愣了,当初我和殇诚也是人人唱衰的,没料到今天换了立场说起别人来了。 “性格互补啊,陈晨姐,家里有我一个吵吵的足够了,再者说了我对小李可是一见钟情。”琳琳脸上难得带上一抹娇羞,欲言又止的小模样很动人。 我捧场的望着她,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我来公司上班第一天,你还记得吧,就是客户反映水管爆裂,有水满仓库的迹象。”我想了想点头,是有这回事,当时和维修部联系电话打不通,琳琳就跑去他们值班室通知。 “我跑到维修部没人,当时给我急的一头汗,转身就看到小李路过,他手里拿的钳子什么的工具,我以为他是维修部的。把情况和他一说,他就跟我走了。” 说到这里她眼角翘起笑起来,“有时候不得不相信阴错阳差,不得不相信姻缘自有天注定。小李之前我相亲无数次,高不成低不就连个顺眼的都没碰上过。” 眼珠转了转,又说:“当然,应聘时候我瞧着咱老板不错,可那不是我的菜啊,人得有自知之明不是?” 听到琳琳扯殇诚,我的心动了动,说:“你若拿着追小李的劲头,没准老板他还真抗拒不了。” 琳琳站久了估计脚麻,一屁股坐上我的桌子,晃着两条腿,说:“女人直觉很灵的,咱老板那面相冰山一样滑不溜丢不好啃,哪像小李一条管子到底简单直接又好掌控。” “你从那看出老板不好啃来的?” 琳琳手指指向眼睛,说:“眼神,你注意到没有?咱老板的眼睛没有温度,笑也好怒也好,看不到底。这种人喜怒不行于色,嘴唇又薄,标准冷酷无情的长相。” 我点头,表示受教。 琳琳意犹未尽,又说:“你瞧瞧公司里的人,有几个不怕他的。前天保洁大姐暴 动,冲到他办公室讨说法,他阴沉个脸坐在椅子上一句不说,那些泼妇自己看着害怕退出去了。那是些什么人,连主管都敢动手群殴的泼妇啊,就被一个眼神给吓跑了。” ##第九十三章 琳琳的个性类似小葵,爱说爱笑八卦消息最灵通,走街窜巷热闹之余不忘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和这样的人相处不难,不过有一点要自己灵活掌握,坚决不能分享秘密。 倒不是怀疑她居心不良纯心散播,就怕她嘴快心粗图痛快随口撂出去。 同事没几天我就领教她嘴巴有多快了,在公司吃午餐的时候财务部的大姐突然问我:“琳琳说你以前在化妆品公司做美导,你看我这斑怎么解决?” 我愣了片刻,给出建议,还算是无伤大雅的闲事我并没有在意。 后来走廊上遇上魏晓辉,她板正着脸问:“你上班打游戏么?” 我狠狠一愣半晌说不出话来。 魏晓辉提醒道:“琳琳去我们科室聊天时候说起的,纵然她是无意,可领导知道到底不好,你注意些影响。” 琳琳自己也说:“千万不要跟我说秘密,我字典里压根没有秘密这两个字。” 后来和她聊天,都是她说我听的模式,我这记性还算不错,最近总算没有新的消息流出去。就连下班回家也没再搭过殇诚的车,唯恐时运不济被她发现,又是一场轩然大波。 殇诚不以为然,说:“男未婚女未嫁正大光明谈恋爱,真搞不懂你到底怕什么?何况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总有一天会被人知道。” 我决绝地说:“若有人知道,我就辞职。” 殇诚拗不过我,一脸淡然说:“随便你,反正你赚的的工资我也花不着。”说到工资我本人也没见过,在S市除了和林曳,袁心逛街花钱,其余没有任何支出。 昨天下午路过银行,无聊下查看余额,自己吓了一跳。回家喜滋滋对殇诚显摆,被他一句噎的胃疼,瞬间闭嘴。 他皱眉冷眼看着我说:“几个月收入还不及我一个月,值得高兴成那样?”这种人也只有我这样心大的受得了,不然早被他呕的吐血身亡。 不过我也不是吃素的,偶然也会反击一下。 他手指受伤大半个月,娇贵的就像瘸了一条腿,能躺绝对不坐,能坐绝对不站,凡事都要指挥我。 嘴里时不时叨叨,“哎,我若残废了咋办?” 我看看他作用不是太大的中指,看向窗外,随口说:“放心,只要脑子不残,大老板不会舍得开除你。” 殇诚沉浸在沦为残废的凄楚情景出不来,继续问:“我若失业了你养我不?” 我冷酷地回答:“不。” 他一脸怒色瞪着我。 我怅然道:“你太能吃,我养不起,心有余力不足。”我贪吃在零食这块,他以前对零食没有这么深造诣,也只挑剔饭菜。如今跟着我食髓知味,剥碧根果的手法比我还要娴熟,双管齐下我实在无能为力。 今日殇诚和合作方老总谈完合同出去把酒言欢。我的午饭照例在食堂解决,魏晓辉坐到我旁边,貌似不经意随口打听道:“听说琳琳和小李掰了,最近又喜欢上小成,是真的么?” 我一脸茫然说:“不知道。”魏晓辉不是爱八卦的姑娘,鉴于这一点我觉着她说出口的话应该不是空穴来风,想了想补充道:“今天上午事多,没顾上和她聊天。” 真实的情况是琳琳很忙,在办公室只待了二十分钟,严重的脱岗行为。她近来越发放肆,跑的快见不到人了。 魏晓辉含蓄的笑笑,说:“你也不比帮她打掩护,这一上午她都泡在我们科,压根就没在值班室。” 我眼睛往四处看看,低声说:“小点声,领导听见不合适。” 魏晓辉皱起眉,眉心处浅浅一个川子,很是严肃的神情,“你纵容她到最后被老板知道,有可能被一块开除。” 我睁大眼,讶然道:“不会吧,现在还流行罪名连坐?” 魏晓辉不满的看我一眼,说:“真没见过比你还没原则的人。” 我低头喝汤,没做解释。 如果让我在魏晓辉和琳琳间选择一个同事,我会选择琳琳。 魏晓辉太正,喜欢说教,不仅严格要求自己,同样严格要求我。我散漫习惯了,自然受不住。 琳琳贪玩个性热烈奔放,在一块精神上放松。 下午牌室有一场热闹,是和殇诚熟悉的水墨闹出来的,这个水墨据说以前也在L平台,当时远没有现在高调,不知是谁惹到她,我进去时候就看到她在发声明。 “我对升级的观念始终没变,只要绝一色,庄起手出A找信号的,无论底牌是否有分,无论是什么大师多高的高手,无论胜负,一把走人。” 这话说的有些绝对了,我看的莫名其妙。 大厅很快有回应,“什么意思?找信号不行?” 水墨并不解释,强硬的说:“我就是禁止这样打牌的,这就是我的观点,永远不变。” 接着出来个ID叫教父的,说:“小丑永远是小丑,以前是,现在还是,充什么高手?” 水墨再没有开口,教父讨了个没趣,继续说:“又菜又自以为是还有脸叫嚣,过来我给你上上课,让你知道升级到底有多深内涵。” 围观群众里有水墨好友,忍不住为她出头,“就你这菜鸟水平,能有多大能量也敢出来蹦跶。来来来,爷爷手痒替水墨收拾你一局。你找个搭档一块来挨揍,我若用两只手就算欺负残疾人。” 这话说得,两只手握鼠标的我还真没见过。 西窗月也是看热闹一场不拉的,私聊道:“这人你认识么?” “见过照片算认识么?” 西窗月一听来劲了,问:“这水墨长啥样?开始我以为她是男的,图标也是男子形象,说话也是有时候很粗俗。” 我没过多留意过她,不过一开始我就知道她是女的。当时殇诚调侃她那句你再丑也不要我出钱整容让人印象实在深刻,想忘记都难。“长得挺白净,就是眼睛有点小,不是很秀气。她说了什么让你印象深刻的话,说来听听?” “当时我在旁观冷瞳打牌,她跟纵和调笑一句也不吃亏,那些话生冷不忌我都说不出口。” 西窗月跟她名字一样是个淑女,她不肯说想必聊天内容不堪的很,我也就不再追问。 珞珞上线带来一条爆炸性的消息,“你不是认识紫苏么?27桌,快来看。” 我听得紫苏这名字精神一抖,她可是殇诚的绯闻女猪脚啊,我点击鼠标飞快的跑进去。嗯,还没忘招呼西窗月,“来27,看八卦。” 紫苏并没有打牌,我进去时候她挂在一个ID叫秋风的身后看牌。 秋风说:“这牌抓的跟紫苏的胸一个型号,都属小笼包。” 紫苏发一个菜刀,回道:“别以为姐是淑女不和你计较,惹急了我,姐也会骂人的,你这孩子粗俗不堪真讨厌。” 秋风呲牙笑,接着说:“你弄错了,我光粗不俗。” 西窗月看到这里扭身就走,“这人真流氓啊。” 我跟着退出去,对珞珞发问:“让我看啥?秋风戏紫苏么?” 珞珞说:“全国赛期间,紫苏说她作为粉丝去见偶像,被偶像调戏了,说男牌手只穿着小内内让她进房间。说的有鼻子有眼,看她今日作风如此强悍,可不像害羞型啊。” 我很佩服珞珞,比我和西窗月的八卦水准高的何止一星半点。我们只是讨论,她呢,盯着人家印证。这女人太可怕,为着自身安危我要远离她。 琳琳逛累了,倦鸟归林回到办公室,神态恹恹。 我想起魏晓辉的话,莫非她求而不得再次陷入懊恼。本着同事爱我关心的问一句:“怎么了?心情不好。” 琳琳有气无力抬眸看我一眼,说:“心里不痛快。” 我踌躇片刻,继续问:“和小李闹别扭?” “我怀疑小李他根本就不喜欢我。”琳琳手里攥着笔,气呼呼说。 还好,只要不是朝三暮四又喜欢上小成就还有救,不然她受攻击我也不会站到她的立场替她说话。“你开始就知道小李木讷不会哄女孩子开心的,你和他赌气不是自己找罪受?” 这是我的心得体会,我和殇诚闹脾气从来都是自己说服自己进而原谅他。他不光不会道歉,迄今为止说过最甜蜜的话大概就是我若不喜欢你何必千里迢迢去看你。 琳琳眼珠转了转,噘着嘴说:“我不管,这次逼不出他那句我爱你,我就决不罢休。” “哎,你这残忍丫头,你喜欢他什么还记得么?” 琳琳望着我不说话。 “我帮你记得呢,你说性格互补,找个闷油瓶不会和你吵架。人的优点和缺点自由转换,优点越明显缺失越尖锐就像双刃剑有他的两面性。琳琳,鸡生蛋也拉屎,至于你要吃什么不难选择吧。” ##第九十四章 全国比赛结束后,各个平台的高手都回到各自平台继续做高处不胜寒的大师,我们这游戏平台又只剩下熟悉的几张面孔。 中国人好热闹,喜欢在熟人扎堆的地方娱乐,这是传统,所以主办方再幼稚也没奢望过通过一场比赛留下多少牌手。而殇诚作为极少数留下的知名牌手,显得分外抢眼。 所以每次他打牌,牌室里都会聚集许多爱热闹的朋友。今天他和我打对家,被我责备的烦躁了丢下我扬长而去。 我心头火冒出来,点着他QQ骂:“混球二百五气死老子了,你跑个蛋啊,气死我你就开心了?”这是他第一次把我丢在游戏转身就走,珞珞,西窗月他们都在,忒没面子。 一般我这样骂人他是不理的,估计今天他心情不是最糟,回一句,“自己反省去。” “王八蛋,我才不要反省,骂你出气。”我不依不饶骂他。 接着他就再没消息,我坐不住和琳琳说去水房接水,在走廊溜达一圈。 半个小时后回来,一抬眼看到殇诚另开一桌和别人游戏。 我看到气的牙痒痒,给他留言:“二百五,和别人打牌真的开心么?” 殇诚半天不搭理我,讨了个没趣后冷静下来自己反省,觉得做法有些过分了。 花容看到我因为打牌吵他,劝我说男人好面子,让我不要当着别人面吵吵,可是我记不住啊。牌出的不是心意就想吵,以前的搭档不回嘴,纵和他们也都会让着我,生生把我纵容出妄自尊大的毛病。 眼见殇诚真的生气,我开始懊悔,小口小口喝水脑子里琢磨着如何伏低做小哄他开心。 然后看到殇诚回话,“至少别人不敢给我气受。” 我看着这几个字想想殇诚此刻的表情,噗嗤笑出声来,这算是一边傲娇一边吐露委屈么? 琳琳看我一会深锁愁眉一会喜笑颜开十分不解,说:“陈晨姐,你今天有些古怪。” 我笑瞥她一眼,请教道:“你是怎么把小李哄开心的?” 琳琳前几日借助小成上演三角戏逼迫小李吐露真心,没料到小李冲冠一怒提出分手,也不知道琳琳是怎么安抚的,现在雨过天晴倒是比之前更见甜蜜。这丫头对男人真有手段,不服都不行。 琳琳不在意的说:“就是保证以后不惹他生气呗,也就是个台阶,我才不信他真的舍得我这如花似玉的解语娇花。” 如花似玉勉强说得过去,解语娇花就免了吧,这计策太普通我用的殇诚估计都要免疫了。不过没有更好的,姑且再试一次吧,“小墨,我保证以后再也不说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殇诚这次回的很快,“都保证八百回,信誉度早就被你刷光沦为负数了。” 我想了想,来个狠点的吧,“那我们以后为避免吵架就不要一起打牌了。” “你这是要跟我绝交?” 我大吃一惊,以为看错了,“什么?” “你连陪我打牌都不肯了,还在一起做什么?” 我竟不知道在殇诚的理念里打升级凌驾于一切关系之上,看着他那句话,我陷入沉思。 晚上我一个人在家,殇诚打电话说被客户拖住打麻将,回来要到很晚。 晚餐简单凑合一顿,我就去书房上网,进入游戏平台的时候想了一下决定用他的号去L平台。因为他曾经和我说过,若想更进一步,就到L平台看这些大师如何推拉飞控。 可当我提出让他帮我申请号的时候,他拒绝了,说:“L平台就像染缸,里面乌七八糟什么样的人都有,你去不合适。” 后来我寻思他所谓的不合适在于我极度好强的性格,他朋友多半在L平台,他自然不希望朋友看到我一边训他一边打牌的盛况。 殇诚这拒绝背后的苦心我能理解,所以他不让我来就不来好了,反正我在我们那个平台受人尊敬,没必要来陌生的地方给别人站台。 牌室很热闹,游戏玩家比我们那个平台要多不少,我找到一个前不久来参加比赛牌手的ID挂进去旁观。他对面是个美女,仔细辨认有章子怡的八分神韵。 两个边家也是男的帅女的娇俏,我看着这些照片,感觉很有趣。 旁观群众ID叫花香的点着安然ID说:“今夜星空灿烂,你陪我一起看云可好?” 安然置之不理。 我觉着这人不理不睬有些不礼貌,但又想这话委实不好接,众目睽睽之下无论矜持的说好还是拒绝怕都有人诟病。 这个花香估计钉子碰多了,并没有恼羞成怒一走了之。 这时候有人接话了,ID叫猫爷的说:“花香,给我十万,我让安然给你做偏房。” ID叫钰恺的说:“给我一百万,我让雪坞给你做正房,安然做偏房,还把这只死猫送给你做男宠。” 花香接过话,问:“我没见过他们本人,颜值如何?” 钰恺说:“貌比潘安,绝对配的上你。” 花香说:“成交,我把他们买过来当牛郎,冲着这名气,肯定能早日收回成本。” 猫爷说:“还以为你自己享用呢。花香,你是不是属虎+狼的?” 这是在调侃人家虎狼之年么? 正看的津津有味,有人邀请我打牌。若去只要一开打就露馅,不去又违背殇诚的意愿,他说过打牌跟应酬一样,朋友喊就是看得起你,不去不给人面子,也就把人得罪了。 想了又想,我硬着头皮去了。果然没打几副,那人问我,“是不是本人?” 真讨厌,怎么都喜欢问这种问题,我和殇诚打牌的差别真有那么大?诚实地回道:“不是。” 然后就冷场,闷着头开始打牌,打的别扭的厉害我咬着牙一句不说忍到结束不欢而散。我郁闷估计他也不痛快,牌打的谁也不认识谁,边家倒是越来越畅快。 退出游戏我在大厅发呆,很多人在大厅说话,有讨论牌的有互相调侃的还有扯皮骂人的。 QQ闪动,我点开看是非渡,我和他从上次吃饭就重新加上好友,可聊天这是第一次。 非渡问:“刚才打牌的是你吧?” 我回道:“是,殇诚出去应酬没回来,我就上他号玩一会。” “哈,被打惨了,当时我挂在后面看,你可能没注意。” 我还真没注意,打的一头火谁还留心有人旁观。 非渡接着说:“他的错误多。” 我如同找到知音,只差没握着他的手诉苦了,“我就看不懂他的布局思路,留着分留着小对子,指望分往哪里跑?好容易上庄,他作为帮庄藏牌,严重影响我的判断。还有更离谱的,协助边家清主,打的啥玩意,这种人咋不去玩斗地主?” 非渡说:“来,我陪你打一局。” 我欣然答应,“好。” 许久没打配合上没有生疏,依旧很流畅。看来不是平台不一样,而是打牌人的思维不同,我们以大比分领先获胜,所以这一局结束很快。 退出游戏闲聊,我看到大厅有一长串骂人的话,这骂法有些讲究如同在讲故事。说是有人不玩游戏,就把ID和秀卖掉,不料买他秀和ID的人打着他的旗号骗钱。 我竟不知道网上的朋友如此单纯,拿着号就能骗钱?这也太好骗了吧。 有人接口说这是托词,分明是他本人做的不敢认。 那人指天说地发誓,赌上自己的性命发毒誓。 我和非渡讨论,他完全没有理会的意思,说:“大厅吵架他从不看,都是一群闲得蛋疼的家伙无聊搞事,不值得看一眼。” 男人的观点和女人果然不同,若西窗月在,我们肯定能聊得热火朝天。若珞珞在,指定能挖到最真实的答案。即便殇诚在,也能在一定程度上缓解我的疑惑。人和人,差别果然很大。 殇诚回来的时候看到我手撑着下巴,盯着电脑屏幕津津有味看人吵架。他怅然叹口气,说:“你的品位越来越奇葩,总以为跟着我要学点正能量的,没想到歪到这地方去了。” 我两眼亮晶晶望着他,“是正能量没错啊,我要学习如何口无脏字的骂人,好早日脱离你的保护,省的你天天抱怨累得要死也没收到打手工资。” 殇诚转身走出书房,我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问:“赢了还是输了?” 殇诚说:“小赢三百块。” 我从后边抱住他的腰,“盈利部分上缴。” “切,那点钱你也看在眼里。” “蚂蚱腿再细也是肉,你说过的只要出去赌钱不在家陪我,输了算自己赢了都归我,不许反悔。”我被他一路拖到厨房,看他打开冰箱,侧头好奇地问:“又没吃饱?” 殇诚对着冰箱一阵打量,嘴里说:“是啊,女朋友钻进钱眼里人性都没了,回家从不知道嘘寒问暖,只问钱财收入。你这品行亏得没和婆婆同在一个屋檐下,不然早被赶出去流落街头了。” 我心虚的揉揉鼻子,“我给你煮一碗番茄鸡蛋面吧,这个我拿手。” ##第九十五章 我最近的厨艺有所提升,能把菜煮熟了之余还能变出不错的味道,这都得益于林曳的提点。和我逛超市的时候推荐使用大豆酱,自从灵活掌握用量后我烧的菜,起码自己想吃了。 殇诚不在家的时候,我也会烧几个菜不总是叫外卖了,对于进步,殇诚很积极的给予表扬。 此刻看到我一脸殷勤主动请缨,点头说:“好,你烧着我先去洗澡。” 等他擦着头发出来,我刚把面煮进去,瞥他一眼,不可置信地说:“这么快,好敷衍的。” 殇诚皱眉,淡然说:“是我不墨迹好不好?头发都洗了两边。倒是你,煮个面慢的跟等着番茄长出来一样。” 我笑望他一眼,拿筷子把面和菜拌匀,撒上香葱,这锅番茄鸡蛋面可以出锅了。金黄的鸡蛋,红彤彤的番茄汤,搭配翠绿的香葱生菜,色香俱全,只是不知味道如何? 我直勾勾望着殇诚,他拿起勺子喝一口汤,嘴角浅浅一勾。我看在眼里心道这是好评信号啊,笑着问:“味道很鲜美吧。” 殇诚轻飘飘瞟我一眼,说:“还行,就是有点淡。” 我起身往锅里加一点盐,跟着自己也盛一碗,坐到他对面开吃。喝口汤,表情错愕的看着他。 殇诚眼睛里的笑意快要溢出来,一脸促狭。 我怒道:“你说的淡,我才又加了盐的,和我换换。”说着伸手去抢他面前的碗,被他眼明手快躲开。 “淡就淡吧,晚上吃的咸增加肾脏负担。”殇诚躲着还不忘开口气我。 我丢下筷子,恨恨瞪着他,“你一天不捉弄我就过不去是吧?有你这样的?我好心好意给你煮面,你,你捉弄我好意思么?” 殇诚一脸笑意,厚颜无耻地说:“当然好意思,捉弄你是我的乐趣。” 我无言以对,起身就走。 殇诚在我身后喊,“笨,咸了不会加水么?” 我气呼呼的头也不回说:“给你加水你愿意么?” “老实说,不愿意。” 由此可以看出,殇诚是个很实在的人。 休息的时候和他扯闲话,说到和他朋友那场牌,吐糟好半天,他只说:“以后遇到类似情况,你就装不在,我也常常挂着忙工作,他们邀请一遍不回应也就算了。真正熟悉的好友会提前约牌,确认了才会开打,所以你上我号不必有所顾忌。” “好,以后我就知道了。还有啊,L平台很多骗子么?今天看到大厅有人骂说是被骗。” 殇诚把我的手指拿在手里玩,说:“骗子好像不分国籍哪都有,网上这些多半是友情破裂撕破脸之后的托词。L平台全国各地哪的人都有,不像你们平台基本都是本省玩家有一定局限性,所以在这里,轻易别和人交朋友。” “嗯,我觉得这里挺好玩的,游戏ID上挂着美女帅哥的照片,打牌又能赏心悦目,挺好。” 殇诚不置可否,“好什么?这些秀都要用钱买的,我曾经也有个秀,没有翻新自动过期了。L平台黑呢,靠这个不少赚钱。” “每个平台营运模式不同,若是本性不虚荣的白白送给我秀也不要,运营商自然赚不到我的钱。先有需求才有这些交易,怪不到谁身上,都是自己愿意。你那个秀是自己花钱买的?” “不是。” 我从他怀里抬眸看他一眼,只见他唇角紧抿,摆明了就算我问也不回答的架势。 “谁送你的?”我向来不识趣,最近尤其不识趣,每次都要把他惹得上火才肯罢休。 他一径沉默,我也没有追问,睡意朦胧间听他说:“如眉。” 我眯着眼,说:“这么看,如眉比紫苏对你好。” 这话不知道刺到殇诚哪根神经,他粗声粗气说:“肯定啊,如眉是朋友,紫苏什么也不是,自然不同。” 我听他语气带着不耐烦,本想把紫苏那桩闲事扯给他听得,看样子他是听不下去了,而我也没有精神讲完。 睡意朦胧间感觉他的手摸进睡衣,我翻个身避开,咕哝道:“明天请早,碎觉。” 殇诚的气息跟着吐在后颈,暧昧低语,“明天有明天的任务。” 春天的气息格外浓厚,风透过帘子吹进来,淡淡花香淡淡凉。 次日琳琳在我身后看牌的时候发现个小秘密,指着我的脖子凉凉调侃,“男朋友真热情啊。” 我大惊失色,灭口显然不现实,可如何解决实在是伤脑筋的大问题。“琳琳,咱同事到现在我对你如何?” 琳琳一歪头,说:“你对我好啊,什么都不计较,领导面前还帮我遮拦,我心里对你万分感激。” 我抓住她的手,一脸恳求,说:“以后我还会比现在对你更好,这件事我拜托你千万别说出去。” 琳琳难得聪明一回,问:“难道你男朋友也是我们公司的?” 我笑容发虚,回避着说:“怎么可能?” 琳琳巧笑着说:“既然不是,你怕什么,谁家拉起窗帘不都这点事。我和你说啊,我姨妈家表弟闲的发慌,带上望远镜专门偷窥人家夫妻情事。有一回被人无意发现,在楼顶被困一天一夜,就这熊孩子还是没长记性,整晚不着家。” 我暗自警醒,以后窗帘一定拉严实。 “你连我曾经的职业都要和人说道,我不是怕你口无遮拦么?这事说出去终归不好,这样你若给我保密,周末我请你吃海鲜大餐。”我抛出诱饵,试图利诱。 “切,我请你好了,一听保密头都要炸了。你职业的事还是玲姐她问我脸上长斑有啥好建议没,我才推荐你的。”说到这里琳琳垂下头,眼底有淡淡委屈,“人家也不是故意说的,就是嘴比脑筋快,有啥办法?” 她还委屈上了,有没有天理?我颓然望着她,一副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的神情。 “好嘛,我尽量忍住不说,其实若没人诱着我根本就想不起来说。” 这我相信,八卦真正厉害的都喜欢深挖,可琳琳对我的事从不打听,可见她真是无意的。 QQ窗口突然抖动,我点开看是珞珞。她先是给我发个怒气冲冲的表情,接着说:“以后再也不理你家殇诚了,什么东西,玩人也不是那种玩法,一点风度都没。” 珞珞看起来凶巴巴的,事实上确实很凶,可对我很客气,说起殇诚即便输给他一场比赛也没带过个人情绪,相当客气。这突然翻脸是为什么呢? 不等我发问,珞珞接着说:“我去旁观他打牌,看到他和别人逗趣,就插话逗他。谁料到他居然问我是谁?他真不知道我是谁么?” 我硬着头皮为殇诚分辨,“人他自然认得,号一时觉得眼生也可能,再说了他爱开玩笑,逗你玩的也说不定。你等等,我问他怎么回事?” 不等我询问,珞珞快速回道:“不用,他不认识我,我也不稀罕认识他,做陌生人挺好。” 我点开殇诚QQ,问:“刚刚珞珞去看你打牌了?” “珞珞是谁?” 还是这个论调,我气得不行,说:“装什么糊涂?她那样的脾气,你惹她干嘛?我就这几个朋友,你都不能好好相处?” “她什么脾气我还真不知道,不过你在L平台也看过我调侃非渡他们,至于生气么?”殇诚回的理直气壮。 他们队友都是一群大老爷们,天天见面不恶心两句过不去,能和珞珞比么? 我曾经见过殇诚调侃非渡,说长得那么丑怎么好意思跟他打招呼,调侃小维不正式发请柬是不会陪他打牌的,就连最老实本分的华轩他也会说修炼葵花宝典了,这牌打得邪门。 殇诚嘴里难得见好词,其实在我私心看,他那句你是谁属于最轻的调侃,甚至不带恶意。可珞珞跟他不熟,在队里又是被人捧着的,受不住那些话也正常。 我揉揉额角,实在不知如何处理。 琳琳看我烦恼至此,满怀歉意说:“陈晨姐,我向你保证绝对不和别人说,你别气了。” 我抬眸看她一眼,无奈点头,这算不算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正在发愁如何解开殇诚和珞珞的疙瘩,许久不联系的楚末发来消息,“珞珞这小辣椒和殇诚干上了。” 这语气一看就是唯恐天下不乱的,我懒得搭理她。 楚末和珞珞的关系一向不太协调,珞珞这人对她看不上眼的人打击起来从不心慈手软,我亲眼看过她俩对决过一回。 楚末的师傅是我们认识并十分熟悉的牌手。一次楚末和他师傅打牌,我在牌室旁观,珞珞跑进去点着楚末ID,说:“乖,叫声师姑听听。” 当时牌室的人不少,说实话这动作有打脸的嫌疑。楚末没叫,良久发了一句话,“各认各亲。” 珞珞点着楚末师傅的ID,说:“哥,你徒弟不认我,你认我么?” 何止一个咄咄逼人那么简单?我和珞珞私聊,“楚末惹你了?” “嗯呐,我打的比赛她算那颗葱还敢点评?我是她指手画脚的人?” 我了然,闭上嘴当热闹看。 楚末师傅眼见场面有点僵,说:“徒弟,喊声师姑也不亏,她比你出道早。” ##第九十六章 楚末师傅是个妙人,明明是个黑脸浓眉的伟岸男子,却喜欢扮美丽少妇。ID名字有叫风情,萱萱,雪儿的,唯独没有大气磅礴的男号。 游戏中途有事申请退出游戏,借口十足衬身份,白天时候会说要喂奶,或者烧饭,晚上会说老公回家需要自己伺候,总之女气十足。 他和殇诚都喜欢耍嘴皮子,殇诚嗜好挖苦,损人不倦。他就是各种调侃,从ID号到出牌的招式,都能让他找到话题调侃的不亦乐乎。因为他牌技出众,受到许多人喜欢和尊敬,大多数牌手见他多数喊哥。 我却是个愣头青,谁的帐都不买,和他打牌打到别扭处一句不让,他又气又恼给我起个别号犟妞。我自然不服,大着胆子也送他一个号二花。珞珞问我,二花何解? 我回道又二又花哨,和他诡异的牌风十分相称。冷瞳他们大赞,都说这名字不错,话题扯得有些远,且把楚末的师傅唤作风情吧,这ID是他常用的,他说的出道早指的是上电视参加比赛的时间。 珞珞的确是出道最早又年轻的一批牌手,当时女子参加比赛的不多,难得她刚出道便取得不俗的战绩,所以尤其显眼。玩升级的人多自负,都觉得自己厉害,不允许别人对自己的牌说三道四。 若珞珞说的是真,就怪不得她要针对楚末闹她一个没脸了。 当时的场面很尴尬,风情那句话摆明是给珞珞面子的,面对不靠谱的师傅,咄咄逼人的珞珞,处于劣势的楚末心中该是何等悲愤。 我在边上看着心中一刹那不忍,忍不住心想若有人这么对我,怕不是骂几句王八蛋所能泄愤的,大抵这师傅也不肯要了。 想不到楚末是个比我心胸还要宽阔的,硬着头皮愣是一句没理,坚持打完一局才退出牌室。 如今珞珞在殇诚面前小小吃瘪,也就难怪楚末开心成这样。 楚末接着说:“你和珞珞的交情是你们之间的交情,和殇诚八竿子打不着,珞珞实在没道理到他面前讨要脸面。人最怕没有自知之明,觉着人人都会捧着她,经此一出事但愿她能成熟些。” 这是一笔烂账,我和殇诚才不要参合进去。我故作不以为意,说:“瞧你说的,不过是个误会,说开就没事了。倒是你,听说你师傅提点你参加B市的牌王赛,战绩如何?” “都是前辈,我不过去学习,师傅说百练不如一战,想让我多打比赛积累经验,哪敢奢望什么成绩?”楚末从闲聊的状态走出去,用词还是一贯的谦虚严谨。 她对她的师傅一贯敬若神明,说风情类似袁隆平的存在。我心里不赞同却也不反驳,春秋战国百家争鸣,彼此尊重才能和谐共处。我从来不是多事的人,尤其不喜欢和人唱反调,觉着说服教育累脑累心是件挺累人的差事。 “嗯,你加油。”我随口敷衍一句,关闭聊天窗口,不准备再谈。 退出游戏,我在椅子上伸个懒腰,一拍桌子站起来。 琳琳吃惊的望着我,“干嘛?” 我对她挑眉一笑,“今天你值班,换我出门小小溜达一圈。”说着踱步走到门口。 琳琳交代道:“去吧,记得十一点之前回来。” 琳琳就这点好,不问去哪溜达也不问干啥,这么利落的女人可不多见。 我扭头望她一眼,说:“你出去我可从来没给你定时间。” 琳琳理直气壮眼睛瞪得溜圆说:“你能和我比?我那都是正事。” 好吧,追男人是正事,这妞的理想是今年之内要把自己嫁掉。芳龄二十有五,得有多恨嫁才这么着急。 平常太宅,公司里认识我的人不多,仗着这点优势突发奇想准备去找殇诚吓他一吓。 顺着步梯上楼,走过秘书室随意往里面扫一眼,王琪锋好像在说着什么,还带着手势比划的挺热闹。 我悄无声息摸到殇诚办公室门前,门虚虚掩着,抬手轻轻一推,里面的声音清晰传出来。“王工,这件事我知道了,查证后自会给你个满意的答复。” “李总,我这不是构陷何工,他私改图纸万一将来客户提出异议,对公司来说可是一项不小的损失。”男子的声音激烈中透着迫切,唯恐引人误会的腔调。 我听到这里再想反手拉门显然来不及,比我还迫不及待闯进门的是身后明媚的阳光。我逆光站立,傻傻的望着看过来的两道视线。 殇诚最先反应过来,“王工,你先去忙。” 坐在殇诚对面的中年人忙不迭的点头,站起身说:“那李总,我先走了。” 殇诚点头,王工步履匆忙向外走,路过我身边时候不忘打量我一眼。 殇诚神情讶然望着我,说:“稀客,请上座。” 我关上门讪讪走过去,坐的是他对面的位子,为了与他平视,选择坐在扶手上。 殇诚身子后仰,靠着椅背问:“来兴师问罪?” 我摇摇头,从笔筒里抽出一根笔在手上转着玩,“问什么罪?楚末说得对,我和珞珞交情再好,跟你也没关系,你没有担待她的义务。” 殇诚楞了片刻,说:“不错,知道以退为进了,不过我不会道歉的。她若是成年人有起码的判断,就该知道我那句话没有恶意。” 我笑了笑,说:“昨晚我上你号学习大师打牌,遇到陌生ID邀牌,我第一感觉是必须去。因为你和我说,你把牌友看的重要,我愿意为了维护你们的友情做努力。你和珞珞的事……” 殇诚皱眉,不耐烦地打断我的话,“我和她什么事?既然她开不起玩笑就别来找我搭话,还没见过许她调侃人不许别人回嘴的。你那些朋友若都是这个德行,也别介绍我认识,我脾气坏伺候不起大爷。” 按照我以前的脾气,大约是一拍桌子转身就走,可看殇诚神情执拗怒气中带着三分委屈,忍了忍,缓和语气问:“我甚至都不知道你们为什么吵起来。” 殇诚转转椅子,眼睛向窗台望了望,说:“我好好在打牌,认识的牌友问我讨要会员卡,闹了几句。珞珞在旁边跟着讨要,她那ID明明是会员,不是明着跟我玩笑么?我就随口问一句你是谁,她可就恼了。” 珞珞不光有会员卡,还是等级最高的,所以殇诚理解的没错她是在玩笑。问题两人不熟悉,对玩笑的理解不在一个点上,会有这样的误会就难免了。 殇诚又说:“那次比赛见到她本人,看长相就是个不省事的,果然擅长没事找事。你也是,别人说风就是雨,问都不问,先把罪名栽到我身上。到底是朋友重要,还是未来老公重要?你这糊涂女人给我写检查去,五百字起步。” 看着越说越神气的殇诚很是无语,默了一会,突然问他,“也要参照王琪锋的例子,A4纸写满签名贴办公室门前?” 殇诚大约没料到我如此配合,缓了片刻,说:“贴家里,厨房给你开辟一道展示墙,专门贴你的忏悔录。” 扶手狭窄,坐久了不舒服,我起身半趴在桌子上和他对视,说:“西游记里猪八戒有一招绝学你修得不错,你若想得出是什么,我就给你检查。中午十一点之前,过期不候。”顺势抬眼看表,还有十五分钟,该回办公室换琳琳出来放风了。 还没走到门口,听到殇诚的声音,“回去老老实实写检查,你调侃我的罪过免去不提,晚上带你出去吃大餐。” 我没有回身,手抬高做个OK的手势,乖乖回去写检查。 午饭时候殇诚讨要,我故弄玄虚说:“检查这个东西,要深刻地发自内心反省,情绪需要酝酿,你等着晚上一准给你。” 殇诚似信非信,看我说的真诚,也没说什么。 下午上班,我灵感如泉涌奋笔疾书,琳琳溜达回来刚好看到,好奇的问:“练字么?” 查查字数,不多不少刚好五百,我满意的笑笑收起来。“对呀,总使用电脑快不会写字了。” 琳琳仰起头,不在意的说:“有什么关系,你那字比我写的还好看些,咱也不是靠写字吃饭的,练那么好没用。” “还是有用的,我妈的字清秀笔力稚嫩,老师每次要家长签名都要怀疑一番。为了将来不被怀疑,努力练字。”我一本正经掰扯道。 琳琳挠挠头皮,想了片刻说:“我家小李的字还是拿得出手的,这方面我就不用操心了。” 我白她一眼,点出QQ宠物里的五星战旗开始玩。 这游戏是我新近喜欢上的,好玩的不行,可殇诚说太弱智,看都不值得看一眼。 这棋都是暗着需要自己点开的,一级是刺客,二级类似于士兵,三级弓箭手,四级类似于副将,五级是大将,最高级别是国王。类似大鱼吃小鱼,级别高的吃掉级别低的,可国王好娇弱的,横扫一片唯独怕最低级人数也最多的刺客。 五星战旗好玩的地方在于不需要多深的造诣,只要有一双神奇的手就好。把对方的国王点出来,再点出自己的刺客把他干掉,赢就没有悬念了。 殇诚手残,每次和我对局,点出我的国王还没开始得意就被我灭了半壁江山,等到刺客先后冒出来已经回天乏力。十次输九次,如此打击信心的游戏对于刚愎自用的殇诚自然没有吸引。 ##第九十七章 晚餐吃的是海鲜自助,因为殇诚馋三文鱼了。 我对海鲜不热爱受的是妈妈和姥姥影响,姥姥属佛教徒,肉类全是忌讳。妈妈体质不好,虽然饮食没有斋戒,但爱好绝不广泛。我是跟着殇诚以后,才开始无荤不欢的日子。 我第三次去拿冰淇淋的时候,看到个极眼熟的女子,她看到我神情恍惚似乎也在努力辨认,可终究没有停脚擦肩而过。 我不是喜欢纠结为难自己的人,想了一会就此放下,世间容貌相似者不胜枚举,许是认错。 结账时候前台让补充会员资料,殇诚半弯腰填表我站在他身侧看着。又来一对男女结账,一样的程序,服务员找笔的时候殇诚正好写完,转手把笔递给男子。 我眼光一扫看到他身旁的女子,正是我瞧着眼熟的,她也看到我,浅浅笑了一下。对于表露善意的微笑,我向来不吝惜,回一个大大的微笑。殇诚一拉我的袖子,低声招呼,“走了。” 我挽着他的手走几步,回头再看一眼,那女子还在看我,我补充一个微笑慢慢走远。低声和殇诚说:“女孩那神情貌似认识我,而我瞧着她也眼熟的紧,竟想不起到底在哪见过。” 殇诚从鼻子里轻轻一哼,嘴角泛起讥诮的笑,十足不屑的神情。 我看在眼里觉得莫名其妙,问:“你刚刚看见女孩没?有没有觉得眼熟?” “我比你看的清楚,你可别说和那女子是朋友之类的。” 我继续问:“为什么?” 殇诚站住脚,侧过脸望着我,“你看她身边那男人没?” 我摇头,“没注意,帅哥你跑题,我问的是女孩。” “我知道,男的比女的大起码有三十岁不止,你猜他们什么关系?”殇诚神情肃然,顿了顿又说:“可能我太传统,没办法接受忘年恋。” 我眉开眼笑调侃,“小墨,你最大的理想是做个独裁者,可知道康熙爷六十多岁牙齿都快掉光的时候还选过一次秀。红颜配枯骨自古有之,有什么稀奇呢?近代的不还有大杨配小翁么?” 殇诚摇头,坚决地说:“我不接受。” 回到家,殇诚迫不及待讨要检查,我从包里拿出叠的整整齐齐的纸张递过去,诚恳地说:“您收好。”说完转身落跑。 两秒后听到殇诚愤怒的喊声,“陈晨,你给我滚出来。” 他极少连名带姓吼我,看来动了真怒,我急忙把书房暗锁锁上。 没来得及离开,就听到扭动门把的声响,接着是拍门声,“开门,你最好现在出来,我还愿意和平解决。” 我靠着门,想了片刻,问:“你说说和平跟不和平解决的差别,我需要比较。” 殇诚低低喘口气,像是在平息怒火,然后说:“非和平方式是我从此不踏入厨房半步,饮食各自料理。” 这威胁也没有想象中那么严重,既然非和平方式如此轻松,想必和平方式更好接受。何况花容姐姐常劝我给他面子,这时候低头也是不错的台阶,犹豫片刻我选择开门。 然后就悲剧了,我们用大半个晚上的时间努力和平。6毛殇诚嘴里的和平就是和亲,言之凿凿说的十分有格调,“我们老祖宗最爱用和亲取代战争,这法子我想的不错吧。” 其实若没有明天的一千字,我会接受的更愉快。 激情消退,我缩在他怀里小声恳求,“一千字免了吧,这不是逗你开心一不小心过火了么?你若揪着小辫子不丢,以后的人生还有什么乐趣。” 殇诚冷哼一声,下巴在我头顶蹭了蹭,没有说话。 我等了一会半晌不见他开口,试探着喊一句:“帅哥。”还是不理,三秒后我再接再厉提高半个调,又喊:“帅哥。” 殇诚声音微哑,说:“帅不帅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厚着脸皮说:“当然跟我有关,你若长得黑白无常那样,看都不带看你一眼,如今这社会颜值很关键的。” 殇诚嘴角弯了弯,“若长成潘安那样又当如何?” “关到笼子里。”我不及细想,冲口而出。 殇诚轻笑一声,再次翻身把我压在身下,我身子一歪试图躲开,被他一把扣住腰动弹不得,“你干嘛?都几点了,还让不让睡觉?” 殇诚的眼在暗夜里发出不好怀疑的贼光,不停开合的嘴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关到笼子里除了交 配还能做什么?” 冬藏春生一点没错,殇诚他最近的确殷勤了些,今晚尤其过了。 睡过去之前我在想,若明天还要写检查,一千字如何凑?今天这五百字是自制歇后语,殇诚爬墙头,倒打一耙。 次日我在办公室恹恹欲睡,琳琳好奇打量,我皱眉说:“失眠,昨晚做了个噩梦,然后到天亮也没睡着。” “啊,什么梦那么可怕?”琳琳的神态由好奇转为关切。 我趴在桌子上努力胡诌,“做梦去爬山,然后失足掉下去了。唔,好可怕,醒来一身汗。” 琳琳信以为真,说:“嗯,失重的感觉是不好受,不过也不至于把回笼觉吓不见呀。”说着还一副讨教的神态走过来,貌似要和我探讨一下这个梦背后的隐喻。 我一看她踱步过来,下意识把脖子缩起来,浑身戒备望着她。 琳琳不以为意,一屁股坐到我桌上,两眼直勾勾盯着我的脸问:“噩梦醒来头晕不晕?心慌不慌?” 说实话我看着她的眼神心里发毛,斟酌了一下,说:“你说的情况都有一点。” 琳琳合掌一拍,神色飞扬说:“我奶奶说的果然不错,梦到从高处坠落,多半跟心脏有关,这是身体给你的警示。下午我值班,你溜去医院做个心电图。” 我愣了片刻,喃喃说:“这不合适吧。” 琳琳睁大眼,“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别怕,只管去出了事由我担着。”说完小胸脯还挺了挺,竭力证实自己相当靠谱。 天哪,一个谎撒出去果然要十个谎来圆,难道下午真的要溜出去一趟? 手机铃声适时响起,我看一眼琳琳,急忙拿出手机接听,“袁姐,是我。” “小蕾把钱还了,我这就给你转过去。”袁心的声音干干的有些古怪。 “啊,这么快,她弟弟病治好了么?” “我,我没问那么多,最近家里有点事。”语音越发沉重的古怪,以前她的声音都像是被蜜糖泡过,甜甜软软十分动人。 我纵然不是敏感的人,也感觉出不小的异样,说:“袁姐,你家里出了什么事能告诉我么?” 不问还好,一问听筒里传来低低抽泣的声音。 琳琳在边上听得清楚,黯然着小脸回到自己位置。 我声音放轻,柔声说:“姐,心里难受的话我们去喝酒吧,酒可是好东西,一醉解千愁……” “解不掉的陈晨,老赵在外面有人还把人家肚子弄大了。”哭声渐渐连成一片,我捏着手机静静听着,不知如何劝慰。 若是小蕾听到这番话,大概会义愤填膺说:“走,我陪你去打死这小贱 人。” 若是阿芳,大概会说:“先拿钱砸,砸不走使用武力,软硬兼施无效就跟她耗。老公是自己的,男人在外面彩旗飘飘,家里这杆大旗还是舍不得丢掉的。” 若是我们的前老板,大概会对她老公出手。 我衡量一下自己的武力值,弱弱的说:“袁姐,你要冷静不能自己乱了阵脚,你问问老赵他预备怎么办?” 袁心吸吸鼻子,低咳一声说:“他让我包容,说他不爱那女子,不过想要个儿子罢了。我就想不懂男人怎么想的,那么喜欢繁殖,儿子和女儿有什么不同?他前妻家两个丫头天天生事,我都快烦死了,如今又冒出一个。” 哦,原来袁心和老赵是二婚的,老赵还是两个女儿的父亲。这家庭人口众多,好像挺复杂,我不由开始替袁心忧心。若这胎是儿子,母凭子贵,袁心的地位可就不保了。 宫斗剧最著名的当属狸猫换太子,除非袁心也怀孕,不然还真不好办。 “袁姐,我听说许多医院的老中医有调理身体酸碱度之能,帮助女人早日受孕,不行我陪你去医院看看。” 袁心重重抽泣一声,说:“早就去调理过,根本就没用,我在想老赵也是对我绝望了,才在外面找人的。他今年47岁,天天唉声叹气抱怨自己怕是要绝户。如今那女人怀孕,检查出是个儿子,他恨不得把那女人供起来。” 我叹口气,实在不知如何再劝,袁心又是一声抽泣,说:“我把钱给你转过去,记得查收。”说完挂断电话。 我愣愣的还没从袁心的哭声缓过神,琳琳一脸黯然感慨道:“如今这世道,小三小四横行,还能相信爱情么?” ##第九十八章 因为袁心的事一整天都不开心,她那样的美女命运多舛实在令人唏嘘。下班回家,难得殇诚没出去应酬,就和他讨论起来。 他一边开电脑一边神情平淡地说:“她那遭遇算什么?有财有貌老公对不起她,丢掉再找就是了。社会进步人类文明进阶演变新的道德标准,越自由越开放离婚率就越高。袁心也不是离开男人不能活,何苦委屈自己呢?” 我想想觉着这话有道理,殇诚就有这种本事,不管有没有道理由他嘴里都能说出几分道理。“你意思是没有挽回余地,从此一拍两散?” 殇诚两眼盯着电脑屏幕,随意说:“反正是我绝不委屈,强求来的感情能有几分真心且不说,还让他打心眼瞧不起。觉着你软弱可欺,动不动就拿分手要挟,真要等到忍不可忍就落下乘了。” 他握着鼠标的手顿了顿,侧脸看着我,问:“若身上长个毒瘤,是去医院做手术痛快还是找个膏药铺子拔毒爽利?” 这个问题问到我可算问对人了,我有经验啊。上高中那年肩膀处长个疖子,硬硬的摸着有点疼,可形状不大就没放到心上。后来等发现不妙去看医生,因为怕疼更怕留疤痕选择了膏药,拖延几日还是没逃过那一刀。 幸运的是,做手术医生的手法好,肩膀上留下的疤痕像极了梅花烙,也算不幸中唯一的安慰。 我回望着殇诚的眼睛,毫不迟疑地说:“做手术。” 殇诚轻笑一声,说:“哪还讨论什么?玩去吧。”顺手把笔记本递给我。 我一手接过,疑惑的询问:“这是驱赶我出书房的意图?” 殇诚身子后仰靠在椅背上,好整以暇望着我,说:“我要做个图,你在边上待着引我分心,自己去牌室热闹会,等我忙完就去陪你。” 我叹口气,委婉的表示出不满:“就今天没应酬回来的早,还带着工作回来,长此以往我准备造反。”说完直勾勾的瞪着他的脸。 殇诚依旧一派轻松,镇定地说:“造反无效,坚决镇压。” 就知道这是块铁榔头,正常男女朋友女方提出抗议男方总要哄一哄的,这可好,一句冰冷的镇压解决。 我转身向外走,老子自己找乐子去。 把客厅的灯开的贼亮,盘腿坐在沙发上,兴致勃勃进入游戏。哈,朋友们都在,难得一见的是冷瞳和西窗月打对家。 冷瞳看似随和跟谁都能聊几句,其实挑人挑的厉害,一般牌手不入眼,宁愿不打坚决不凑合。今天这是怎么回事,有点奇怪。 进入旁观,花容也在,首先给她招呼。她回道:“你上QQ,我有事找你。” “上着呢,你说。” “我快愁死了,队长安排我们打比赛呢,你这几天给我培训下,我可不想比赛时候被人打的太惨。” 花容说的培训就是陪打,在我看来作用不大,因为我脾气急,她打的不像样子总想吵吵。唯恐她记不住失误,当场就要指出来,然后她又要出牌又要看我解说更要思考,就成一锅浆糊完全打不好了。 冷瞳会说打完和她再讲会不会好点?我直接否定,因为花容毕竟年龄大了,一副牌出完自己有什么牌都记不住,还会分析边家么? 我沉吟着,在想更好的办法,花容去比赛我虽然不奢望她取得多好成绩,起码不要输的太难看。 没想到她却误会了,接着说:“你申请个小号,别因为带着我输得太惨,影响自己胜率。” 我苦笑着摇头,花容这姐姐做的实在好,方方面面都考虑的详细,只是我怎么会在意那些东西。“没事,我不在意那些,你上坐我去找你。” 花容坚持说:“你去申请个小号。” “不需要的,这号就是小号了。”如今我最爱上的ID是默离,朋友们大多已经接受这号的事实没必要再换。 有一次我闲着没事,挂着看水墨打牌,旁观中有人议论说,曾经有个叫西沅的女牌手打的不错,如今也不见了。我看到这里默默退出去,能被人记住感觉真好。 花容说:“你这号打牌,旁观的太多,我有压力。这样,我这里有个号给你好了。”说完发过来一串字母加数字。 我对照着输入,听到殇诚在里面喊:“胖丫,泡杯茶。” 我心里怨念翻上来,刚给人赶出来没过一会又找,不是存心折腾人么?有心装作没听到怕游戏刚开始他跑出来找茬。想了想还是泡杯茶给他送过去,转身走的时候殇诚慢悠悠吩咐,“没有灵感,给剥几个核桃补充脑力呗。” 事可真够多的,我站住脚问:“要不要再给你切盘水果补充维生素啊?” 殇诚毫无愧色点头,说:“麻烦你了。” 我显然高估了他脸皮厚度,匆忙来到厨房,从冰箱里取出菠萝和橙子,随便切几块装盘。又赶到客厅,抓一把核桃挨个对着开口器开口装盘,送到书房。 我一脸严肃警告他,“接下来别再喊我做事了,花容姐姐要比赛,需要我做陪练。” ‘哦’殇诚应一声,我急忙跑回客厅。 花容等不到我,发来消息,“晨,哪去了?” 我回道:“烧水,你坐我跟着你。” 花容说:“我们开语音吧,比打字省力听得也清楚。” “好。”反正我在客厅讲话影响不到殇诚,应该没事。 才打了两副牌就看到殇诚一脸悠然走出来,我皱眉看向他,问:“又干啥?” “东西吃完出来溜达会,怎么了?” “没事。”我把视线收回,继续打牌。 殇诚坐到我身边,凑个脸过来看。我抬眸望他一眼,讶然问:“工作做完了?” “嗯。” “你……”我推他一把,“吃东西前都做完了?” 殇诚笑眯了眼,说:“聪明。” “二百五,你就故意整我。”我狠狠推他一把,殇诚猝不及防险些滑到地板上。 花容听到这边动静,笑着问:“你们在闹什么?” 我说:“姐姐,殇诚这会没事让他陪你打会,我看你的牌指点,双管齐下效果倍增。” 殇诚皱起眉,一脸不情愿,可我已经把话放出去他只能应着。 花容连连拒绝,说:“不要,人家水平太高,我怕配合不好惹他生气。” “有点信心好不好?不是还有我看着么?何况殇诚都做好准备了,姐姐瞧不上他不愿意和他打牌么?” 花容低声说:“别乱说,没有的事。上次和他打牌被扣底,他没说你姐姐是不是弱智,居然犯那种错?” “哎,这种话再说一次我生气了。”我急起来,花容客气太过,牌室多少人看到殇诚独自坐都往跟前凑,唯独她死也不去。 殇诚顶上我的位置,我上默离号旁观花容。牌局刚开始,冷瞳跑进来问:“你看的是哪个熟人?” 他不是外人,况且这也没有什么可遮掩的,“花容。” 冷瞳随即点着花容ID送花,说:“姐姐好。” 花容回一个招呼,问:“你和冷瞳说了?” “嗯,没事的话他可以带你,冷瞳的牌细致在我之上。” 殇诚斜我一眼,说:“难得见你谦虚一回,不过在我看,恐怕未必。” 我认真和花容说牌,没有接腔。 冷瞳看过几副说:“不错,花容进步不小,起码敢下分了。以前我看她和对家打牌,只要边家亮主,三个猫一手裸分,全是比命。运气不好,找不到信号,两手跨庄,没有任何观赏性。” 我回道:“我也瞧不起一手裸,牌力差不多总想走走钢丝闯一闯,师傅说我赌性大爱拼命,可有时候牌真的是拼出来的。何况了,输牌不输房子不输地,有什么可怕的。” 我和冷瞳聊天最后这几句常用于鼓励花容,她胆子小,一贯裸分王,控制能力又弱。旁观我打牌常常困惑的问:“为什么看你打牌保底那么容易,我就不行呢?” 我回道:“不是你不行,是经不起诱惑。一副牌从布局结束,就要弄清楚主要目的是什么?底牌重分首要目的是保底,绝不是控制小光盲目杀牌。几圈牌出完心里有个概念,对其它三家副牌主牌实力做出合理估算,根据经验得出接下来的行牌思路。” “读牌的技能跟牌感经验有关,姐姐你这方面比较弱没法强求。不过你只要掌握一条,底牌有分就是控,别人送分给你杀都不要。” “学会控制分数的空间,有可能跨庄控制在75分就是胜利,如果实在控制不住,那就想办法控制在115,把损失降到最低。对战双方实力相当抗衡能力强的话,比的就是谁失误更少。” 我也不知道花容能记住多少,反正我所知道的一股脑都交给她了,至于能领悟多少是她自己的造化。 牌局进行中,正在清主的殇诚突然拿10分掉主,花容愣了片刻,贴小张,低声问我:“他这是什么意思?” 殇诚的记忆力真是惊人,这么快的出牌,他怎么算到的? 我错愕中来不及回答,花容兴奋地说:“10居然是大牌,哎,你家殇诚厉害了,这牌都记得住,你看把他能的,三家都呆住了。” 殇诚自得的瞟我一眼,神情分明是快来夸夸我十足的傲娇。 ##第九十九章 冷瞳终于看出不对,问:“花容对家是哪个?” 我沉默片刻,说:“殇诚。” “哈,你们这是想把花容打造成大师么?可惜她搭档不行,笨的可爱。”冷瞳工作不忙,闲暇时总跟我一处挂着时不时看两眼,对花容搭档的牌风算是比较了解。 我觉着冷瞳这话客气的有些过了,他哪是笨的可爱?那出牌思路如天外飞仙无迹可寻,常常把花容气的断线逃跑。年前我在花容家看过他们打牌,若花容是小学水平,海子就属于托儿所。 有一次海子打电话和花容沟通说牌,花容气的差点没把电话摔了。一旁刘哥接过电话,调侃道:“我在家还不敢惹我老婆生气,因为个打牌天天被你气的死去活来。” 不玩牌的可能理解不了那种愤怒,觉着玩个牌至于么?还真至于,我是没见过几对夫妻一块打升级的。 我和殇诚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平常相处虽然算不得举案齐眉,但争执少有。每次吵架都是因为打牌,真要不在一起玩又忍不住,只好打完吵,吵完继续打。 我听说过气性最大的是楚河,他因为输牌气的晚上睡不着,抱起电脑主机可丢楼下了。她媳妇看到开心坏了,想着他这番举动是为了戒牌,不光不责备他,反倒安慰道没电脑家里正好清静。 没料到第二天一早楚河出门,中午电脑公司就来人重新安装。 爱升级的人可悲又可气,里面故事多了,我遇上最经典的一次在B市。 珞珞家小区门口有家便利店,老板尤其喜欢看升级比赛,生意不忙的午后总要在店门口摆擂。偶然间看到打牌上火把牌摔到对方脸上又被旁观者言语挤兑捡回来赌结果的,那次我成功分到一杯冻酸奶。 一局牌结束,花容退出游戏,说:“休息一会,我去接杯水。” “去吧,总打也不行,没事多看看别人打牌。不是瞧热闹,看输赢,主要看人家的思路,比较一下别人处理的更好还是你的想法更有优势。” 花容轻笑出声,说:“刚才我们打牌时候刘璇问我笑什么?我说你陈晨阿姨在训我,听着可想笑。刘璇还说我是二皮子脸,挨吵还那么开心。哈哈……” “呃,不是故意吵你的。”我不好意思说。 “知道,也就是你,换个人试试。” 我听着她的声音,脑海中浮现出花容轻轻甩头,刘海扬起俏生生的小任性。她家庭富裕,队里聚会出钱出力,大家对她很尊敬,也就只有在我面前心甘情愿挨吵。 纵然我初心是为她好,希望提升她的牌技,可殇诚说没用,到一定阶段再想进步很难,玩个开心痛快了就行何必要求过多。 花容一局牌打完累的不行,殇诚却像是牌瘾初发,换一桌继续。 他既然没喊我,我也乐的清闲,牌局开始进去旁观,随风跟来的还有冷瞳和花容。 第一副牌殇诚抢庄,牌打的稳健轻松过庄。第二副牌殇诚抢亮主,抢的时候六张,一直到牌发完还是六张。 冷瞳问:“你和他打牌他这种抢亮代表什么?” “我只看自己实力决定下不下分。”言外之意是不信任他。 对家抢主是负有保底责任的,殇诚从来没这种觉悟,我早就习惯无力吐槽了。 冷瞳‘哦’之后没再讲话。 那副牌出完底牌丢了,殇诚对家很愤怒,点着他ID指责:“你这样卧底对家,还有人敢下分???” 一连三个问号,强烈不满之余带着极大的愤怒。 殇诚理直气壮说:“亮主代表保底,边家叫主你让边家给你保底去吧,思想真狭隘,我都懒得唾弃你。” 他对家快气死了,怒道:“若是叫主毫不负责,我觉着还不如边家随便叫,起码我还有防范心理,你这是害人知道么?实力不够瞎叫什么?” 殇诚说:“你自己控制不好,关我啥事?好比有些人抱怨冬天穿的衣服太多,放屁蹦不出去,在身体里绕行一周后顺领口扑面而去。可这些关我屁事呢,都是你自己原因不是?” 我笑的不行,冷瞳说:“就没见过比他还会强词夺理的。” 跟着花容也发来消息,“殇诚这嘴你受得了么?” “还好,他平常很闷,只要不惹他,我们甚至可以一天都不聊天。”这是大实话,日常对话免不了,可聊天真的很少。 那人急了,说:“你能耐?来来,我们打边家。” 一副牌结束,那人退出游戏,在大厅刷喇叭堂而皇之找搭档。话是这样写的,“谁对殇诚技术不认可的和他对家,对他技术不服的做殇诚对家。” 这可以说是一种公开的约斗,我看一眼殇诚,问:“需要我帮忙么?” 殇诚低头敲字,说:“废话。” 我揣摩一下他的意思,坐到他对家。 冷瞳调侃道:“哟,这就护上了,帮理不帮亲,你怎么这样?” 我回道:“我一向重色轻友没义气。” 接着看到殇诚在大厅说:“你这是要捧红我的节奏?” 看热闹的围观群众发言,“看看你的胜率就对你一点信心都没,别招摇了,找个桌子再练几年有资格跟殇诚一样参加全国比赛再出来蹦跶。” 那人说:“胜率有啥用?我技术顶尖就行。” 又有人说:“见过胜率不高技术顶尖的,绝对不是你这样的。” 那人回道:“你不了解我,不怕我追着打击你么?” 殇诚开口了,“欢迎你用低胜率成就别人的大师之路。” 我和殇诚对坐一会,那人总算找个搭档前来。 牌局开始,那人不改叨叨本色,不住口怪对家乱出。 殇诚点着我ID调侃,“这人应该是你失散多年的姐姐,这叨叨嘴简直一模一样。” 我在帮他反倒被他言语敲打,孰不可忍,回道:“嗯,他是我姐,你喊他阿姨好了。” 殇诚又道:“打个牌跟开会一样,每张都要墨迹半天,有什么用呢?水平不到也叽歪不到地方,怎么打不是输?” 那人说:“对家水平不行,没法打。” 殇诚说:“你刚刚不就是这样打的?何况人是你带来的,也不是我们安插的卧底,你看着办?” 那人也算硬气,闭上嘴开始打牌。 节奏被殇诚完全掌握,他不住口调侃那人出牌的漏洞,并且言辞宽容的对那人对家说:“光是你肯陪他打牌就已经很有气魄了,他怎么好意思指责你?” 这应该是传说中的离间计。我闲闲的把腿挂到椅背上晃着,说:“你太卑鄙了,说牌就够了,何必人身攻击。” 殇诚看也不看我一眼,“你懂什么?战胜这类菜鸟有什么意思呢?只有彻底击溃他的信心,让他忍不住开口请教我,你说这牌怎么打才行?” 我嗤笑,“做梦吧。”这类莽夫赢了觉得技术好,输了觉得牌太霉,如何会开口讨教? 殇诚一脸自信,说:“可以试试。” 打牌斗嘴一心二用一向是殇诚的绝活,他玩的不亦乐乎,边家气的跳脚又无可奈何。 我们遥遥领先,眼看就要获胜,殇诚给予致命一击,说:“你根本不需要对家,一个人打就够了。” 那人饱经折磨,终于身心俱疲,说:“你说这牌我该怎么处理?” 殇诚瞟我一眼,说:“幸亏没和我赌,不然你就输了。” 这人太不争气,我总觉着男人面子大于一切,再输也不能输了风骨,对敌人甘拜下风啊。莫非玩这号的其实是个女人,我忍不住询问,“真是个女人么?” “你他么才是女人,老子是铁骨铮铮的男人。” 我憋住笑,说:“你妈应该是女人,老子肯定是男人,至于你是男是女我还真不知道?” 花容急忙说:“有殇诚在你招惹别人干啥,仔细他骂你。” “就是因为他在才惹事,都交给他处理。” “哎,你就是个不省心的。” 我叹口气,说:“最经殇诚官僚作风严重,总是指挥我,不惹点事给他心里不好受。” 花容:“……”。一会说:“看不懂你们年轻人,没事找个别扭,我和你哥一辈子也没吵过架不也挺好。” 牌局结束,我退出游戏专心和花容聊天,殇诚抱着笔记本专心扯皮。 “姐姐,和现实比起来网络游戏就像个童话世界,人们因为志趣相同形成自己的交友圈子。而不像现实,人会带着挑剔的眼光,审视对方的长相气质社会地位等等,才决定要不要接受这个朋友。” 花容看到这里回应道:“你和殇诚现实磨合的不好么?” “没有,只是突然觉得寂寞了,和你抱怨几句。”在S市我过得远没有在Z城时候开心,总觉得没办法融进这里的生活。 ##第一百章 睡到半夜突然被噩梦惊醒,惶然无措的心在看到殇诚平静的睡颜慢慢安定,轻轻喘息着把紧绷的情绪放松。侧过身,手指轻轻描绘他的五官,从饱满的额头到鼻梁再到薄薄的嘴唇,脑子里想起花容的话,嘴唇薄的人刻薄寡情。 他的确够刻薄,损人毫不手软,至于是否寡情我并不知道。和他相处至今,我一天比一天清醒意识到他对我的重要,而我于他像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不被需要是个缺憾,伴随着很强的挫折感。 殇诚抓住我的手放到他胸口,微挑起眉含糊地抱怨,“扰人清梦是罪过,罚你煮早餐。”他声音又轻又软带着浓浓的鼻音,听在耳里很舒服。 我的手贴着他心口,感受他沉稳的心跳,估计被噩梦惊到意识格外脆弱,没头没脑说:“小墨,若有一日我们走散,你会找我么?” 殇诚睁开眼望着我,我在他沉静目光里忐忑的等着答案。他默了半晌,似乎在分辨我的表情,然后一字一顿冷酷地说:“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将来的事谁能说得准。” 我听在耳里心中冰凉一片,沉默着收回手背对着他躺着。 “生气了?”边说便把一只手放到我肩膀摇了摇。 我闭上眼泪从眼角滑落,一直都知道我是不重要的,可也没想过以退为进要他一个承诺都要不到。 殇诚察觉到不对,从身后抱住我,问:“怎么了这是?效仿林妹妹迎风流泪么?” 靠在他温暖的怀抱里,我吸吸鼻子,哑声说:“我害怕。” 殇诚把头放到我肩膀上,继续问:“怕什么?” “怕你有一天不要我。” 殇诚揉揉我的脑袋,没好气说:“你天天琢磨什么乱七八糟的,好好的我怎么会不要你?” “因为我没用呗,事业上帮不到你,生活上照顾不好你,就连打牌也常常把你气跑。我打牌时候脾气最坏,对你已经很谦让了,不信你问我师傅他们,纵和那么凶天天被我骂的一句都不敢回。” 殇诚叹口气,说:“我也就是对你没办法,打牌这么多年,你是唯一一个给我气受还不得不受的人。” 我拿起被角把脸上的泪擦掉,继续说:“冷瞳他们都笑话我,说你是我克星,在你面前跟个绵羊一样还能气着你?” 殇诚轻咬我的耳垂,又吹口气,我痒的拿胳膊肘顶他。“别闹,人家正伤心了。” “你也是我的克星,恨得牙痒痒也舍不得丢掉唯一的克星。” 我喘息着吐出一口气,问:“只能这么克着?” “其实我觉得我们最近磨合的不错,可为什么你跟我的感觉不一致呢?我并不需要你刻意去做什么,顺其自然的相处双方更自然也更舒适。你,就做好自己就行了,别考虑那么多。” 早餐是在外面买的,回笼觉睡过时辰,匆匆赶到值班室,琳琳已经打扫干净坐着休息了。 我不好意思对她笑笑,说:“对不起,这周该我值日的,今天起晚了。” 琳琳不以为意摆手,说:“哎,说这就没意思了,我还天天脱岗让你值班呢。” 我拉开椅子坐下,打开早餐袋子,发现酸奶忘记分给殇诚,一排全在我这了。 插上管子递给琳琳一盒,琳琳也不推辞,笑容满面接过说:“谢谢。” “不谢,我得出去一下。”起身拿起酸奶向外走。 琳琳好奇的问:“干嘛,给谁送爱心啊?” 我抿唇一笑,说:“找王琪锋去。” 顺风顺水摸到楼上,殇诚站在办公室门前和人说话,眼风看到我,转过身子看向我问:“你来做什么?” 我愣了片刻,看看他对面站的人,好像是策划部的,他跟着殇诚一脸好奇看着我。 “找,找王琪锋。”我灵机一动,把王琪锋当做挡箭牌拿过来就使。 殇诚轻笑,促狭的说:“找他干嘛,也没见过几次,难道你跟他比跟我还熟悉?” 那人跟着笑一下,盯着我一阵打量。 我红着脸走近两步,把酸奶放到殇诚手上转身就走。 隐约听见身后那人问:“李总也不介绍一下。” 殇诚笑声爽朗说:“你嫂子。” 我低着头走的越发快,楼道拐弯时差点撞到人,退后一步抢先说:“对不起。” “陈晨呀,这么早来找李总有什么事?” 很熟悉的声音,我抬眸望去,正是王琪锋。他嗓门本就不低,因为好奇腔调起的格外高引来过往人的目光。 我冲他眨眨眼,说:“没事,我忙去了。”从来公司上班,我的态度一直没变过,我不希望别人知道我和殇诚的关系,怕压力怕无端揣测怕被隔离。 殇诚一直觉着无所谓,对我的主张听之任之,今天突然转变态度,恐怕因为凌晨那场小小争执吧。 和他在一起,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小悦和楚末的警告我凭着一腔热血统统忽视。可真正在一起才知道,有些压力从来就不是别人给的,在我眼里他是我的全部,而我从他眼里读不到爱。 女人的敏感是天生的,再好的戏子也瞒不过女人的眼睛,殇诚他不爱我。他尽心尽力照顾,像极了我对小美的情分,他所求无非只为一个陪伴。 他第一次全国比赛打完,所有牌手回到自己平台,唯独他留在这里。聊天时我问过他,你朋友都在L平台,你为什么不回去? 殇诚半真半假说:“因为你在这里。” 当时我以为他欣赏我的牌技进而有些喜欢我,后来两人在一处才发现,他朋友中有我这种水平的很多。而我们却在熟悉以后不再彼此担待,互相埋怨指责甚至他还会丢下我走开。 就连游戏里也不是非我不可,在他身边待得战战兢兢,才有早上那一出。 回到值班室,看到小李和琳琳双双坐在简易沙发上,随口说:“稀客啊,都说工程部最忙,难得你有空来串门。” 小李憨厚的笑笑,还没开口就被琳琳抢先回答:“他们图纸变更,等审议后再开始。陈晨,咱值班室难得来客,把你抽屉里的东西拿出来分享一下嘛。” 我抓抓头发,昨晚殇诚带回去的工作好像就是做图。拉开抽屉,招呼琳琳说:“我不知道小李爱吃什么,你来挑。” 小李笑的羞涩,连连说:“不用不用,我不吃零食的。” 琳琳走过来,毫不客气的挑几样干果放到茶几上,招呼小李,“吃吧,要不要给你泡杯咖啡?”说完不等小李回答,转过头对我说:“再给两包速溶咖啡。” 我拉开另一个抽屉,拿出两包递过去。 琳琳接过嬉皮笑脸说:“大恩不言谢。” 我拍她肩膀,“不用谢,以身相许吧。” 琳琳瞪大眼,错愕地说:“啊,你还有这爱好?” 我噗嗤一声笑出来,“别贫了,看吓着小李不要你。” 琳琳一本正经说:“你若是真的,谁还要他呀,咱俩过呗。” 我坐回椅子,开始享用早餐,值班室只有我和小李,两人都不善言辞,所以安静下来。 打开电脑,挂进游戏,西窗月看到我这么早上线,奇怪的问:“今天这么早啊,不是在上班么?” “嗯,挂着不打有什么关系,又不耽误工作的事。何况我上班这地方,荒凉的鸟不拉屎,领导从不光顾,所以无所谓了。你呢,今天也够早的,有好事么?” “没,队里晚上参加精英赛,队长临时加班让我上他ID替打,我这水平哪够?何况也没和他搭档练过,就约了早上练会配合。”西窗月和我说话向来直接,替打的事也说得如此坦然。 “也对,临阵磨枪不快也光,练练吧。”说着话就看到他们找桌子坐下,我跟着进去旁观。 琳琳端着两杯咖啡小心翼翼走进来,看着我和小李彼此不搭腔,笑着帮我解释,说:“小李,陈晨和你一样,你若不找她聊天休想她主动找你说话,你们都信奉沉默如金。” 我撇撇嘴,心道二百五才会殷勤招呼别人男朋友,因为小蕾的态度,我对朋友的家眷一律避退三尺。 殇诚估计是忙完了,抖了抖我的QQ,说:“酸奶送的及时,本来要表扬的,可为啥没有管子?知道我喝的多狼狈么?” 我扫一眼桌面,因为拿给琳琳把管子掏出去没给他送,这也太大意了。“不好意思啊,因为紧张所以忘记了。” “你紧张什么?” 还真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第一次拍领导马屁没有经验呗。” “拍马腿上了,以后可不许这样马虎。”殇诚警告说。 我谦虚的说:“嗯,以后一定拍对地方。你忙完了?” “还要一会,在等客人,晚上飞云过来打纸牌一起去玩吧。” 殇诚曾说过飞云的纸牌造诣很深,心里挺想去领教的,可我实在不擅长,“不要吧,我不太会纸牌怕气着你。” 殇诚说:“你只要不怪我就阿弥陀佛了,我还敢怪你?今天朋友面前记得给我面子,别惹我不开心一个月不搭理你。” “那么严重,那我还是不去吧。”我推脱着,心里也怕出状况。 “不去从现在开始不搭理你。” 我哭笑不得,“你几岁?解决问题这么简单粗暴,你都不会求求我?” “去的话有奖金。” 我思考片刻,问道:“这是你求人的态度?” ##第一百零一章 西窗月打完一局感觉良好,问:“你看我们的配合咋样?” 我看的不多,大家过于熟悉懒得敷衍,直截了当说:“挂着没怎么看,自己感觉好就行,两人配合要彼此信任,不要埋怨,正常打基本没问题。” “嗯,我感觉和他打的挺舒服,配合的恰到好处。可能水平在一条线吧,他的牌我能看懂。” 我笑笑,说:“新搭档总有几副顺手牌,未必有多深的配合技巧,要说配合的好还得是那些长期参加比赛在一块磨合的搭档。”断了顿,又问:“昨晚和冷瞳打牌别扭么?” 西窗月悠然说:“冷瞳打牌自然是好的,可是太高深,我猜不透他的用意,所以没打好。” “他有想法思路好牌打的刁钻,记得我和他打一手牌,所有旁观的都呆住了。那是打NT,我甩牌他把所有级牌贴掉,旁观有人调侃他,划船不用桨全靠浪。” “我思考片刻,判断出他的进手张,送过去直接大光,那副牌打完笑话他那人直接退了。” 西窗月说:“我不到你们那种层次,他和我打敢那样贴牌,我估计就懵了。” “所以啊,我们这几个人很少和外人打,打不出配合难受。吹牛完毕,来聊会八卦。”我打起精神,话锋一转。 “八卦没有,若说不开心的事还真有一件。” 西窗月天真善良,也不是喜欢招惹是非的,我认定所有让她不开心的人全是坏蛋。“说说谁惹你了?” “还不是那个楚末,当初因为她害你被骂,本来心里就恼她。如今她加入我们队自诩高手,时常说教忒烦人。” 那些事我早就放下了,难得她还帮我记着,说:“哎,过去的事不提也罢,我和你说件开心的。前两天楚末给我打电话闹情绪呢,我都莫名其妙,她去B市参加比赛,解说和她师傅都说她的牌不如我,气的不行。” “她抱怨说也没在正式比赛上对阵,平常也没打过边家,他们凭什么这么说?你猜我怎么回的?” 西窗月说:“你多半不会客气。” “还是你了解我,我当时说你水平就是不如我,不信哪天我们来PK。哈,估计挂了电话她更郁闷了,我是不是可坏?” “没有,你就该有这样的气魄。电视上播你和黎源在T市的比赛录像,我当时就觉得你那模样太假,假的可恨。” 我否认道:“乱讲,当时我可真诚。” 西窗月回道:“呵呵,装吧。” 聊着天珞珞上线,因为她和殇诚别扭着,我也不会劝和,这几日就没有说话。 珞珞发来私聊,问:“最近忙不忙?” “不算忙,有事直说。” “有个比赛奖金挺高的,师傅的意思是让我们一起打。” 我很有些为难,沉吟片刻说:“我开始上班,时间上怕是不巧,纵和他们都在,应该不需要我吧。” “你能和黎源参加T市的比赛,轮到我这就推脱?我只负责通知,去或者不去你和师傅说去。” 这语气明显生气了,再解释意义不大,索性拿起手机给师傅拨打电话。 “师傅,最近好么?” “好,珞珞和你说了精英赛的事吧,我好容易给你们申请一对名额,到时候好好打。” 我被噎的一愣,正想推脱想起珞珞先前的话,只好咬唇问:“比赛什么时候开始?” “下周三,你们好好准备一下,争取打出好成绩。”师傅鼓励道。 “这么急,这比赛要打多久?” “24队,单败淘汰,很快的。” 我只好答应下来,说:“好的,我知道了。” 回值班室,琳琳看到我一脸灰白,问:“咋了,一个电话打完整个人给霜打一样蔫了吧唧的。” 我同情的看她一眼,说:“我若请假让你一个人留守办公室你干不干?” 琳琳一拍大腿,“”还用说,当然不干。“ 我点点头,说:“我准备请假,你若辞职赶紧的,反正男朋友也泡到了这工作对你意义也不大。” 琳琳苦着脸问:“你好好的为啥请假?” “人情债不还不行。” “哦,明白了,高价酒嘛,那也不要多久,最多两天不就来了。”说着踱步走过来,手臂倚着我的肩膀,说:“放心,我这耐力虽然不行,可坚持两天还是不成问题的。” 我木着脸说:“乐观的说半个月,不乐观一天就回来。”输了当天回来,赢了继续,直到结束比赛。 琳琳没听明白,问:“你到底去干嘛?” “陪公主比赛。”珞珞出道至今,搭档过的大师不知道有多少,只是奇怪这次为何安排我?难道大师们统统在全国赛中费尽心力,最近无心赛事么? 不管如何,这比赛是一定要参加的,只能想办法说服殇诚准假。 下午时候陪花容打一局牌,刚退出游戏站到窗边极目远眺恢复视力,就听到琳琳高跟鞋发出的声音。她个子娇小,步子不大却急促,小跑一样,高跟鞋发出连续哒哒声。 我站在窗边没动,听她推门而入又走到我身边。 眼风一扫,她竟是一张受惊过度的脸。我唬了一跳,问道:“你这是怎么?” 琳琳的眼睁的比任何时候都圆,梦游似得问:“早上的酸奶你是拿给李总的?”这语调模糊,问出口自己都不信的神情。 我沉吟片刻,说:“是,可是你是听谁说的?” 琳琳的瞳孔缩了一下,“秘书科的人传出来了,如今恐怕全公司都知道了,而我一向最灵通,居然最后一个知道。”说完瞪我一眼,转身坐到沙发上,喃喃说:“太打击人了。” 我摸摸鼻子,不好意思问:“你也觉着我高攀李总么?” “谁这么说过?”琳琳扬起头,说:“谁这么说我去敲她一棍子,你们看着多般配,一个酷劲十足一个温婉可人,天作之合。” 实话说,琳琳这几句话说的我心花怒放,早就忘记之前和殇诚说有人知道立刻辞职的话。和琳琳这样神经大条的一起工作最好,那些个避讳什么的太高深,她应该不会。 手机提示音响起,我坐到办公桌前,殇诚的留言:“来陪我打会牌。” “好。”我应声重新进入游戏,正要点击坐到他对面,却看到一人比我快一步抢先坐上。ID是雨客是我师傅的好友,在B市见过,在牌室我曾和殇诚提过这层关系。 然后我就旁观着看他们打牌,一直等到下班也没和我打一副,弄得我心情十分郁闷。琳琳过来跟着我看牌时候,我指着殇诚ID说:“这就是你们眼里酷劲十足又能力非凡的李总,你看他被人家菜的不出门,丢人不?” 殇诚上班玩游戏,按常理我该在他下属面前给他遮掩一番,可明明他把我喊来的,又跑去和别人打弄得我十分不快,索性故意出他的丑。形象什么的那都是浮云,最好给他败坏的一文不名。 琳琳垂眼敛目,平淡地说:“不就是嫌弃他不陪你么?至于怨念这么深?” 我诧异的望着她,问:“你和小李去跳舞,他不理我,一直围着别个姑娘转,你该怎么办?” 琳琳柳眉倒竖,目露凶光,说:“脱掉高跟鞋,在他脑袋上砸个坑。” 我点点头,“我比你修养好多了。” 琳琳看一眼雨客的图标,说:“这人莫非也是女的?” 我略感心虚,捂着良心说:“是女的。” 琳琳义气地说:“好吧,是李总过分了,所以才惩罚他输牌么?”说完干笑着回自己桌前收拾东西,“还不走?” 我抬眸看她一眼,说:“晚上有约。” 琳琳拍一下额头,说:“糊涂了,你肯定和李总一道走的,明天见。” “明天见。”琳琳走之前不忘关上办公室的门,是个难得体贴的举动。 我拿出手机敲字,说:“还不走,恋恋不舍了不是?” 殇诚回道:“这语气可不对劲,我恋恋不舍个屁啊,又不喜欢男人。飞云他们还要半个小时,一会直接到公司,你上来吧。” 我把桌上的东西整理一下,关掉电脑,从抽屉里拿出一包松子塞进包里。晚上打纸牌他们抽烟,我得磕点东西不然会犯困。 因为是下班时间,走廊上空空荡荡,我还是依照习惯走步梯上楼。最近没遛狗,运动量减少,觉着又胖了些,偶然爬爬楼梯还是好的。 这次我记得敲门了,然后听到殇诚呵斥,“知道是你,装神弄鬼想干嘛,赶紧进来帮我泡杯咖啡,渴死我了。” 感情招我上楼是因为秘书下班无人使唤,我进门白眼乱飞,一脸不快,不过还是听他吩咐。 咖啡放到他手边,看一眼电脑屏幕还是跟雨客打着,屁股真沉,输成这样也不走,我暗暗唾弃。“以后别喊我打牌。” 殇诚看我一眼,解释道:“我约的是你,可你师傅朋友来了,我走开不合适吧。” 我撅着嘴反问:“哪里不合适?你把我晾到哪里就合适了?” “那我应该怎么办?”殇诚好脾气讨教。 我理所当然说:“以我为先还用说嘛。” “你也会这么对我么?” ##第一百零二章 殇诚口中的飞云是个棋牌届的奇才,小时候家里坏境不好加上对功课不感兴趣,早早辍学跟着叔叔在街上和人打牌。他这方面极有天赋,没有多久名气越来越响,从踢别人馆到别人拿钱上门踢他也不过几年时间。 因为战绩辉煌,百战成钢,渐渐成为高处不胜寒让人闻风丧胆的人物。门前车马稀少惆怅间迎来第一届全国比赛,从此走上更大的舞台。 这么惊才绝艳的人我竟不认识,疑惑的问殇诚,“飞云真这么有名?为啥我没有听说过?” 殇诚垂眼一脸淡然地喝咖啡,“井底之蛙,无知小辈。” 我双肘撑着桌子,半趴着看他桌上的合影,客观地说:“他参加我们省电台举办的比赛并没有很出彩的表现,你这么不遗余力吹捧他无非因为他是你朋友。在我眼里,冷瞳最棒。” 殇诚不以为然说:“换个我不认识的再吹牛,又不是没和他打过比赛。” 我笑望着他,说:“说到比赛,我下周有一个,你有好建议没?” 殇诚两手交叉背靠着椅子凝视我说:“想去玩就去,要打多久?” “淘汰赛,或许一场结束,或许要打12场谁知道呢?” 殇诚手机响起,他拿在手上看一眼,抬眸说:“他们来了。” 我闭上嘴听他讲电话,大意是在楼下停车场集合,并确定晚餐的饭店。 他挂断电话,起身边穿外套边说:“非渡也来了。” 我心中一跳,表情瞬间有一丝不自在,看他神情没看出异样,淡声说:“我用你的号和非渡在L平台打过一次牌。” 殇诚点头,“知道,走吧。” 热热闹闹吃顿饭,非渡不等飞云喝完茶,一迭声催促要打纸牌。 他们来了三个人加上我和殇诚,注定出现一个替补。殇诚知道我近期有比赛,就把和大师切磋的机会让给我。 我和非渡对阵飞云和华轩,四人坐定非渡洗牌完毕,一脸严肃说:“咱自己人随便玩的,不搞那些手上的小动作。” 所谓手上动作,博大精深,我两眼不摸黑什么都不懂。 殇诚和我讲过姚记大师赛,他和飞云对家,当时边家定的一对级牌,他副牌三门花色都是AK挂对子牌型,正常布局应该留一对主牌掉给地方为自己后面甩牌做铺垫。 可飞云通过动作告诉他主牌有拖拉机,还表示出一份花色有A,他这布局就更简单了。主牌八张一分都没,全部下底,起手找A信号,送给飞云。 飞云进手拖拉机一掉,回牌给他,可叹边家十五张主牌毫无用武之地,生生被打小光。 听非渡这样说,我赶紧表态,说:“我不太会纸牌,你们可不许玩那些欺负人。” 飞云笑了笑,华轩说:“要论手上功夫厉害,还是飞云和你家殇诚厉害,我们虽然会一些并不精通。” 我扭头看殇诚一眼,说:“你负责监督,谁打手势明天不给他吃饭。” 殇诚忍住笑,说:“好好打你的牌,人家两个就是蒙着眼睛你和非渡也不是对手。” 飞云比华轩还不喜欢讲话,可表情很友善,眼睛里总带着笑意。 牌局正式开始,和全国知名的大师对战,我心情又是激动又是忐忑,一把牌抓在手上参差不齐,扇子一样散着。 殇诚看不过眼,手把手教我如何理牌,防止边家偷窥,笑着说:“一看就是个外行。” 我不服气地说:“你不要小看人,牌打得好不好,跟牌拿的好不好是两个概念行不?” 殇诚唇角带笑,讽刺说:“一个士兵连弓箭都拿不好怎么上战场?” 我被堵的翻白眼,说:“小墨,你这比方打的太讨厌,毫无实战经验平白揣测。” 非渡挑眉,疑惑地问:“小墨?” 我点头,说:“殇诚自诩墨索里尼。” 非渡笑的后仰,说:“那也该是大墨。” “他喜欢萌一点的,哈哈。”我看着殇诚的脸,吐糟的很快乐。 飞云和华轩开局不错,一路顺风打到6,终于被砍下庄。 我第一把坐庄,手都是抖得,如何能记住牌?仔细回想牌张时候非渡忍不住提醒道:“你手里五张还不甩,等一下被挤得没机会出了。” 我不好意思对他们笑笑,商量似的说:“那我就甩了?” 飞云看向殇诚说:“记牌有点弱。” 殇诚说:“嗯,就那天天拽的二五八万似的,天天吵我。其实就是一瓶不满半瓶晃荡,功底差得远。” 我红着脸低头腹诽,人多就不能给我点面子,回头看我怎么收拾你。 甩出去五张,他们依次贴牌,非渡合上牌,说:“已经跑了135,缴枪不杀。” 他们三个纷纷把手里的牌丢了,就我一个傻乎乎捧着。非渡挑眉,“作为庄你连分都不算?” 我一脸愧色,小声说:“算的,电脑上出牌会记得,可手抓牌打得少,拿在手上一点概念都没。” 殇诚趁势打击,说:“不算就不算,也没人说你,解释什么?” 和他们打最弱的纸牌,原本就没信心,被他这么挤兑,有些恼火,说:“你才不算,有天晚上你打牌还问我来着,那个K出来没?自己打牌出没出都不知道,还好意思说我。” 他们三个对视一眼,纷纷望着殇诚。 殇诚尴尬的闭上嘴,好一会才说:“那天喝醉了。” 骗鬼,分明是瞌睡了,看着他传递过来警告的讯息,我没有继续揭发。 接下来牌势一边倒,非渡当庄,我抢亮主牌,实力非同一般。 非渡一边出牌一边留意我的贴牌,判断我全主,把手里的牌展开数了数,还剩17张。他叨叨着说:“36张主她自己拿一半,七路牌应该能把主清完。”说着大猫一掉,出个小张送给我。 殇诚在后面说:“这就想大光?” 我眉开眼笑,说:“这就是大光。” 我和非渡不光赢了,还赢得相当利索。 回的路上我趴在椅背上和殇诚貌似耳语般叨叨,“我居然赢飞云了,他是你的偶像啊。哎,你要不要换个偶像?” 殇诚挑眉,说:“所谓偶像就是呕吐的对象,你还要不要占我便宜?” 我把脸贴到另一边,问:“他们突然来找你总不是为了打牌,有什么事么?” “有啊,飞云说想那家的素馅包子,所以特意来吃。” 真是行走的吃货,包子嘛,我吃不出多大不同也不感兴趣。若说吃鱼,还有一定功力。 殇诚想起什么似的笑了笑,说:“我们队里全国各地的人都有,老大经常举办门派见面会,号称美食旅游之旅,又热闹又好玩回头带你去玩玩。” “哦。”我脑子还沉浸在赢飞云的兴奋里,沾沾自喜说:“你把飞云说的神仙一样,也无非如此么?看来我牌技还是挺厉害的,以后要自信些。” “切,错把猪手当法宝,飞云不好意思下手切你,你还得意上了。非渡提醒你甩牌你自己说违规没?” “有的吧,可刚开始我紧张没记牌嘛。” 殇诚眉头微皱,说:“比赛时候,别让边家影响你的判断和思路,该怎么打就怎么打,牌是自己打出来的,不是吓出来的。” “边家是谁其实挺重要的,若飞云是你边家心理上会不会有变化?” “不会,我们经常打边家,交情是交情,比赛是比赛,打敌家激烈打完还是好牌友。和你们比起来,我们这边好多了,我看你们熟悉的从不做敌家是不是?” 我侧头看他,“你观察的挺细致,我从不和朋友打边家心理接收不了。记得上一年春天时候打选拔赛,我抽签时候手臭的很,和珞珞,纵和号码连着。” 想起那时候的情景我深深叹口气,“一个师门打完珞珞打纵和,心理技术都是考验,打完我问都没问成绩,心里感慨折磨到头,终于解脱了。他么的,这夹缝气可受完了。” 殇诚轻笑,“我们一起打得多,全无顾忌,可能你们女人心眼小,想得多吧。” “嗯,太熟实在不忍心下手,听说珞珞成绩不好让一点,又听说纵和落后又让,结果我成绩惨不忍睹。评委里有个朋友劝,这比赛要播出去给大家看的,你这样让观众怎么看你?你让不让他们观众可不知道,只会觉得你水平瞎。” 殇诚点头,说:“这话说的对,没必要让的,即使让人家未必承情。” 这话说的对,赛后纵和以零点一的差距排名第五,没被选拔上,我排名第一,珞珞第三。 回去的路上,珞珞感慨一句,说:“你只要让一点点,纵和就进来了,也不影响你成绩,可惜了。”我排名第一,领先第二将近四分,可当时在紧张激烈的比赛中,我还有心力分精神去查分么? 这话里的抱怨让我十分委屈,可又不能辩白,心里说若非顾忌你们,我怕是领先的更多。那次的选拔赛后面跟着许多花絮,很久之后和珞珞别扭,她冷不丁冒出一句最伤人的,她说:“若我和纵和号码挨着,我宁愿把名额让给他。” 我听后心里就扎了一根刺,再比赛只要边家是我熟悉的,我就完全发挥不出水平,牌打的相当失常。 话说到这里,本想顺着话头和殇诚诉说委屈,想到他和珞珞的矛盾,忍下来。 ##第一百零三章 周一下午网上订好票,琳琳在边上看的一脸哀怨,“回来给我带好吃的,补偿我碎了一地的心。” “补心?一瓶强力胶应该够了。”我笑着调侃道。 琳琳嗔我一眼:“我要用柔弱的肩膀独自扛起值班室这面大旗,你这么对我可不地道,知情识趣的话起码得贿赂我半个月午餐。” 我讶然问:“你午餐不都在家解决么?” 琳琳苦着脸说:“我爸要带我妈出国旅游,暂定一个月,我是留守儿童,可怜吧。” 这么大的儿童还真够可怜的,我突然很同情她妈妈,说:“嗯,值得同情,不过正好给小李一个表现的机会。” 看看时间,马上到下班的点,我开始收拾东西,说:“明天中午的车,我就不来上班了,多保重,坚持到我回来请你吃饭。加油!” 琳琳看我一眼,有气无力回道:“你也加油,拿不到奖金别回来了。” “哈,好的,我记住了。”我拿起包和她一起出门,在电梯前站住脚对她挥手说:“拜拜。” 这几日我学会把别人好奇打量的视线当空气,效果还不错,上楼去找殇诚神情越来越坦然。 敲门进去,我对着忙的头也不抬的人抱怨,“你都忘了我要回Z城的事吧?” “哪能呢?”说着从抽屉里拿出一把钥匙递给我。 我接过放到包里,自然而然问:“房东的房子还没卖出去?” 殇诚停顿片刻,心不在焉说:“是,我还要半个小时,你别和我聊天。” 我看一眼密密麻麻的表格,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玩手机。嗯,上午时候花容说去比赛了,也不知道结果如何? 点开微信,给她发个消息,“比赛咋样?胜利了吧?” 良久没有回声,手机铃声突兀响起,是珞珞。 我看一眼被打扰一脸不悦的殇诚,拿着手机走到门外。“后天早上九点抽签,你明天几点到Z城啊?” “下午三点左右,你呢?” 珞珞说:“晚餐之前吧,你那房子退了没?我们去电视台附近找个宾馆住着,省的早上起不来影响比赛。” “还是住我家吧,宾馆哪有家里住着舒服?我地址给你发过去,下车打的去找我。” “好吧,昨天师傅看咱俩练牌,说没有霸气,让我们好好沟通沟通。” 我笑了笑,说:“可能师傅期望过高吧,行,明天来讨论。” 天色微微向晚,暮色沉寂中天边最后一丝晚霞滟滟如水红枫桥,朱霞漫卷浮动着动人的色彩。最美的是晨曦,最艳当属夕阳西下如锦晚霞。 我趴在玻璃窗前静静看着,晚风浮动,风里花香阵阵,我忍不住闭上眼。 身后有脚步声靠近,我抿着的唇角扬起,微微笑着。 殇诚站在我身后,抱住我的腰,我身子后仰整个人埋在他怀里。 听他深深吐口气,说:“以为你生气了?” 我诧然,反问:“为何生气?” “我忙的时候性子有些古怪,不爱搭理人。你出去接电话也没再回来,所以我就猜测一不小心把你得罪了,丢下手里事赶紧出来向你赔罪呢。” 我轻轻摇头,说:“那样就要生气的话,跟着你不早晚气死。” 殇诚柔声说:“这语气听着好委屈啊,我听着都想流泪。” “我真正在意的东西你知道,可惜你常常忘,我就只气那些。”殇诚贪玩喜欢跟各种各样的人说话逗趣,喜欢热闹,因为陪朋友让我生过许多闷气。 和他比起来我更简单纯粹,在游戏里确实粘人,我越粘他越是反弹的厉害,总想丢开我独自偷欢。有时候我会反思,是不是做的不够好他才反抗的。 西窗月说:“男人的天性就是征服,要不要其次。你家殇诚他就喜欢站在最热闹的地方做最中心的那个人,是他的天性,要说你不够好,这牌室里有哪个女人好过你的?” 她是我的朋友说话夸张一点可以理解,我虽然不比别人好,但绝对不差。 殇诚沉默着抱了我一会,说:“以后我尽量不惹你生气。” 吃过晚饭回家,殇诚在书房加班,我在客厅和珞珞练牌。殇诚说:“既然去打比赛,就是奔着冠军去的,就那一个目标,压根就别想退而求其次的事。” 我被他鼓励的热血沸腾,眼神坚定。 他凝视我,说:“把我刚才的话重复一遍。” 我挺起腰板说:“我就是奔着冠军去的,得,就这一句我记住了。” 殇诚赞许的点头,说:“就这句关键记住就行了。” 我们正练着牌,殇诚上线,震动我QQ一下,说:“我要打牌,我要和你打牌。” 我傻眼了,闹不清他这是闹得那一出戏。傻了一会,回道:“你干嘛?” 殇诚理直气壮说:“学你啊,我和别人打牌你不经常这样搞我?” 我仰着脖子高喊:“小墨,你给我滚出来。” 殇诚很快出现,得意洋洋问:“啥事?” 本来就不爽,看到他这张脸更是不愉快,怒道:“你什么意思?不想和我打牌直说,至于这么为难我?” “哎,你急什么,就是打个比方么?你们这些女人真是无理都要占三分。” 我白着脸,说:“以后再喊你打牌我是王八蛋。”说完抿着嘴,再不看他,盯着电脑屏幕。 殇诚看我真的生气,站一会去了厨房,一会听到榨汁机的声音。 几分钟后他端着两杯哈密瓜汁放到我面前的茶几上,“我的心意,治疗心烦气躁最有效。” 我眼皮都不抬,冷声说:“更年期才心烦气躁,你这是咒我还是骂我?” 殇诚叹口气,说:“听说果汁维C含量高,你多喝点心情美美的,我再气你也没事。”顿了顿,伸手把果汁往我面前挪挪,又说:“明知道我嘴巴笨不会说好听的,还故意为难我么?这果汁什么都代替了,你一口闷了它我们这事就过去不提了好不好?” 我扭过脸不看他,继续沉默。 殇诚探头看一眼电脑,牌局散开游戏已经结束。他把电脑从我腿上拿开,把果汁放到我手上,“快喝吧,再放会有沉淀口感就不行了。”说着把我的腿放到他腿上小心翼翼捏着。 我对他真的死心了,以前和花容聊天,我说起殇诚不会甜言蜜语,花容一百个不信。我又说他更不擅长道歉,花容说不可能,他忽悠死人不偿命。 可今天把他逼到这种程度,还是没逼出一句对不起我是真死心了。或许有些人确实不会道歉,不像我意识到惹了他下一句就是亲爱的对不起,我错了。 明明示范的那么好,他怎么就学不会?我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看他一脸诚恳,加上觉得自己确实有些反应过激,拿起杯子小口小口喝起果汁。 殇诚一边捏我的腿,一边盯着我说:“王八蛋什么老子如何你骂骂我就行了,可别骂别人,你这身子骨可别在外面逞强惹事。” 我听在耳里不以为然,这些话我当着别人面根本骂不出口,也就在他面前横。 殇诚继续说:“女人不省事,男人常挨揍……” 我被呛到,果汁从鼻孔里喷出来,连声咳嗽着伸手那桌上的纸巾,眼泪都被呛出来。 殇诚拍着我的背,关切的说:“给你打了起码四杯,又没人跟你抢,你这是干啥?” 我眼底带着泪花看他一眼,那表情促狭嘴角藏着笑意。我把手里的纸巾往他身上丢,“王八蛋,你故意害老子。”说着张牙舞爪扑到他身上。 没想到他今天身娇体软格外好扑,侧靠在沙发上也不挣扎,我被激的冲冠一怒。小样,不反抗还不因为知道我招数简单不舍得伤害他么?我今天还就出格一回。 瞪大眼对他的唇咬下去,他感觉到疼侧脸避开,我又咬向他白净净的耳朵,他知道我来真的,伸手推我一把。 我脸一歪,贴到他脖颈处,开口又是咬。他挣扎着两手放在我肋间轻轻把我举起,喘息着说:“好好人不做,非要当狗。” 我看他唇色嫣红,竟比平常艳丽十分,呵呵笑着说:“好像涂了唇彩,挺性感的小墨。” 殇诚脸色变了变,伸出舌头舔舔被我咬的那处,说:“好疼,你看看是不是破皮,明天可怎么去上班,还有例会。天啊,你今天发什么疯?” 我凑脸看过去,灯光有些暗,瞧不仔细,低头再看,他却下意识躲开去,“算了,我去浴室自己看看。” 我撇嘴,心说这就怕了,还真是胆小。 一分钟后殇诚在浴室大呼小叫,“真的破了。” 我慢悠悠晃过去贴着门站着,冷眼打量十足神经质的殇诚,说:“笨,你不会说剃须刀太快不小心划破的?” “猪,伤在这种地方,只要是聪明人谁会问?脑补就够了。” 我歪头想了片刻,赞同地说:“也是。” 殇诚看向我,问:“事到如今怎么办?” “凉拌,明天我正好不在公司,不对,是我最近都不在公司。不知道能被大家脑补出几段情节,好期待。” ##第一百零四章 这次的比赛是城市联赛的缩影,牌手来自各地市牌协的推荐,水平参差不齐。珞珞爱热闹,认识的人也多,在现场兜转着和人招呼。我则找个角落低头看手机,不是刻意低调,是觉得都不够熟悉没话可讲。 刚和殇诚聊上,就听到有个尖细的嗓门问:“珞珞,你也来了,这次和谁搭档?” “西沅,喏在那边坐着呢。”珞珞下巴一台,朝着我的方向抬下下巴。 我瞬间感觉到周围打量的目光,抬起眼淡淡笑着回应。 询问珞珞那女人ID夕阳,本来人长得老气横秋,再起这么个名字,一点朝气都没。实在不像她曾经的好友小凉粉儿,开始我们看到这ID都猜测人该有多嫩,后来看到本尊都吐了。 那感觉就跟我在L平台看到意蕴极好的ID《溶溶月》,殇诚告诉我其实是个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类似,反差大的不好接受。 牌手越来越多,工作人员统计人数还差两队。人群里就有人抱怨说:“通知九点,现在已经快十点了还不到,干脆按退赛处置吧。” 制片人是清瘦的中年男子,挂着眼镜典型文化人形象。他笑着打圆场:“第一天比赛,有些地市离得远,交通不便利,大家多担待吧。麻烦众位再等等,若实在无聊,墙角箱子里有扑克,大家先玩会热热身。” 制片人这么说其他人也不好再提意见,有相熟的招呼着开始打纸牌。 我依旧待在角落,看殇诚叨叨:“选座位有个诀窍,坐到高手下家,压力会小点。” 我不以为然,看着手机没回话。 他接着说:“不要不在乎,这都是经验之谈。还有你脾气急躁,搭档不按你心思出牌或者连续错手容易激动打情绪牌,要学会控制。她错造成漏洞要想办法补救,而不是比着失误给别人机会。” 我苦笑明明是我的比赛,却比他自己比赛还操心。“知道了,小墨,换频道说点别的吧,比如你想我了么?” 门口传来骚动,招呼声中有人欢呼,“总算人到齐可以开始了。” 制片人示意大家安静,例行公事讲比赛的注意事项,然后开始一组组抽签。 我和珞珞抽到红心9对手应该是黑桃9,珞珞在我耳边小声说:“我想打华容道,城市对抗赛输给过他,我要复仇。” 本省的牌手多次交手,比赛打得多互有胜负都是正常,我唯一记忆深刻的一场比赛是初出茅庐和B市一对老狐狸之间的对决。 当时水平稚嫩,搭档更嫩,十五六张主牌还能被人家对扣,给我气的吐血。 那时候比赛间隙没有开通交流时间,我们几个在台上一边打牌一边聊天,到我坐庄时候看他们的贴牌本能感觉到危险。把牌算清楚,让一手控制第五张,直接把他们清死。 嘴里还嘲讽地说:“真以为我是阿笙那水平,留着小队要我的底牌呢?”我当时初生牛犊不怕虎,虽然输了比赛但因为霸气十足的两句话让他们对我印象深刻,从此记住我这个对手。 珞珞所说的复仇我没有过多表示,因为我向来不是喜欢把话说得太满的人。赛场中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只怕旧仇未报又添新恨,就像殇诚一心一意要给飞云小维报仇,还不是重蹈覆车。 我和珞珞首场比赛的对手是一队男女搭档,据说是夫妻,还真是难得一见的盛况。 珞珞填约定信号的时候,我特别留心观察她俩,行为举止分明是李莲英伺候慈禧的阵仗,只差女人没喊那句经典的‘小李子。’ 工作人员招呼选座位的时候,女人姿容端雅坐着不动,对身边的老公说:“还不去?”男的小跑着奔到跟前,工作人员抛硬币让珞珞和男子猜正反面。 男子猜对优先选位置,又小跑着来到女人面前,“咱坐那个方向?” 女人一脸不耐烦,说:“你决定就好,这个事还来烦我?” 男子腆着面皮只管抿嘴笑,工作人员催促道:“快点决定,等着输ID,别耽误大家时间。” 女子指一下南北方向,工作人员又问:“谁南谁北?” 女人脆生生说:“我南。” 看到这里我忍不住把目光投向珞珞,她看的捂嘴直笑。 比赛开始,起初几副牌我和珞珞毫无机会,夫妻搭档表现神勇。每副牌结束讨论时候都是女人的专场,她训斥男人一点面子都不留。 主持人可能觉得太单调,比赛气氛不浓,在耳机里鼓励我和珞珞讨论,珞珞撇嘴说:“那牌就没有讨论的价值,闭上眼都是小光的牌型。” 夫妻搭档一路顺风打到7,男人5566拖拉机打死我1010KK,我当时眼前一黑,这牌背的没天理,心里琢磨难道就这样铩羽而归? 女人贴出99AA,珞珞神奇的QQJJ。那副牌结束我们成功上庄,我松口气。 挡板还没滑下来,女人迫不及待指责男人说:“拖拉机太小,你掉主我上大王打AA,打死20分这牌怎么也过庄。” 我和珞珞被这女人毫无逻辑的话惊到,几乎同时说:“拖拉机不打去掉主?除非看四家牌作弊才会那样出,你说的不现实。” 解说也觉得这女人说的太不像样,从解说间走出来,站在场外一脸严肃说:“按牌理说话,不要胡搅蛮缠说些让人看不懂的话,尤其是你。”看向女人的目光严厉,“说的没一句在理,播出去让观众笑掉大牙。” 女人脸色红了红,男子赶紧解围说:“我打的不好总气她,她一时情绪失控,接下来不会了。” 哈,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解说沉默一会说:“从第一副牌开始她就这样,口无遮拦,我在里面实在听不下去才出来警告一次。错在哪都不知道,惯会埋怨,要我说你错的比他多了去。” 女人咬着下唇,竭力控制着不开口说话,脸色憋得青中泛红。 主持人打圆场说:“解说就位,比赛继续。” 女人被指责,废话少了许多,四个人打牌偶然交流几句说的还都是些正常靠谱的话。 比赛获得胜利的是我和珞珞,录制完节目,我们四人一块向外走。女人走在我左边,嘴里犹在抱怨,“解说偏向你们,正打着比赛出来吵吵影响到心情,发挥不好才让你们侥幸赢了。” 这算是挽面子的话,我笑笑好似没有听到不予理会。珞珞却不爱听了,挑高眉一脸傲慢地说:“是不是侥幸回去自己看比赛,那么好的牌都不会打,还有什么可说的?” 男子察言观色觉着珞珞也不是省油的灯,唯恐媳妇吃亏,急忙说:“我失误多,输了都怪我,别再说了。” 说着话走出电视台大门,道别后各自回家。刚坐上车珞珞不满的嗔我一眼,说:“那女子说那种混账话你也忍住,看不出你这么没用。” 我笑笑,不以为然说:“人家连拖拉机太小不能打都能说出口,你让我去给人家辩论什么?若我拿她那牌我即便疯了也不可能扑大王打AA,自己一分都没,还想留着抓分队。理念差的这么悬殊,和她说什么呢?” 珞珞想了想,觉着有道理,放过我开始交流比赛中遇上的问题。对手比较弱,属于有A找信号没A扔对子发挥型的牌手,所以对阵起来简单。 珞珞打这些人没有难度,她怕的是控制型牌手。我的牌风彪悍,习惯底牌下分,严格意义上说也属于控制型的牌手。 第二场对手是两个老头,年龄虽大眼睛却不花,看到我和珞珞,客气的招呼说:“我在电视上看过你们比赛,打的很好。今天对手是你们,我们哪还有取胜机会,就当跟高手学习吧。” 珞珞一向是人家对她客气,她加倍客气的为人之道,客气的说:“你太客气了,都是瞎打着玩,咱们互相学习吧。” 寒暄几句,相携进入演播室。 主持人坐在电脑前,对面化妆师忙碌的涂涂抹抹,珞珞凑过去问化妆师,“化妆术好学么?你做这行多久了?” 主持人和珞珞相熟,斜了一眼看到她今天红裙子格外靓丽,笑着说:“哟,你才18天生丽质,学什么化妆?” 化妆师扫完腮红,退后两步打量,才开口回了珞珞的话,“化妆术专门为爱美的人士而生,只要认真,很简单的。” 珞珞笑着赞叹,“很完美。” 工作人员在场中问:“比赛队员就位没?” 珞珞举手,说:“早到了,赶紧开始吧。” 两个老头闻言从角落走出来,嘴里说:“来了来了。” 工作人员说:“按照以前的规则,一组出一人来猜硬币正反面,谁赢谁先选座位。” 其中一个老头憨厚的说:“让两位美女随便坐,我们坐那都行。” 人家主动推让,珞珞只能跟着谦让,说:“让他们选。” 工作人员急了,说:“还是按规则猜硬币吧,你们这样推让到啥时候了。” ##第一百零五章 比赛顺风顺水来到上半区一二名之争,也就是珞珞口中要复仇的华容道和他的搭档。极少在一块打牌,所以对他们的牌风不熟悉,交手之后就知道要坏,他们两个都属于控制型打法。 牌打的不急不躁,飞拉推控处理的很老到,珞珞报仇心切,牌打的急躁不可言说。她比我出道早,讨论时候留着情面没法多说,没想到她却来怪我,“我亮的主牌人家掉你为什么不加分?我一手都大不住么?” 我哭笑不得,看着因急躁乱了分寸的人分外无语,明明是她处处抢牌权给人家制造机会,怎么好意思怪我。冷静一下对她说:“打慢点,把牌看清楚再出。” 珞珞瞪着眼,还待抱怨,我唯恐她说出不中听让我压制不住脾气的话,抢先对华容道说:“这副牌珞珞不上手随便给你出,怎么打都是跨庄。” 珞珞张张嘴,跟着我的视线看向华容道,他坦白的承认,说:“是,我对家啥都打不动,这牌只要掉主投给我出牌就惨了。” 那副牌我们被打了小光,一反一正差了三级。接下来的比赛基本等于受虐,牌势一边倒毫无招架之力,比赛结束解说笑着问珞珞,“你是不是怕他们呀,牌打得啥玩意。” 珞珞撇撇嘴一言不发,还真是我开始想的那样报仇未成又添新恨。比赛打输两个人都郁闷,本来和冷瞳约好的烧烤也懒得去了,怏怏回到家。 我看她气色不好,安慰道:“又不是多重要的比赛,输就输了,至于这样么?” 珞珞看看我,眨眨眼睛,竟有几分要落泪的悲怆。沉默片刻,她说:“对不起。” 我苦笑着摇头,说:“不至于,我也有错的地方,看出你脾气上来,该把出牌速度降下来控制节奏的,当时没想到。所以失败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我也有做的不好的地方。” 说着我伸手盖在她手掌上,凝视着她的眼睛,说:“明天是我们最后一场比赛,一起加油。”比赛接近尾声,上下半区第一名争冠亚军,第二名争三四名,无论如何也算有个成绩。 安抚好珞珞,我躺在沙发上和殇诚聊天,“输了。”接着发一个伤心流泪的图标。 殇诚大约在忙,十来分钟后回信,说:“输赢都正常,什么时候回来?” “明天打完三四名比赛,把珞珞送走就回去。”停顿一会,接着打字,“刚才等你回消息时候网上查票,好像有晚上的。” “你一个人不要坐晚上车,不方便。反正走了那么多天,也不急在一时,定后天的票吧。” 他真是太过豁达的小伙,我这敏感纤细的心脏被刺激的一缩一缩的,幽怨道:“我不在你身边,没人粘着你,高兴坏了吧?巴不得我从此不回去吧?” 殇诚回道:“我拦着不让你去比赛就是爱你离不开你的表现?我说让你现在滚回来你回得来?笨女人,不说了。” 被他这么一骂觉着他这话挺有道理,软软地说:“小墨,我想你了。” 良久殇诚回一句,“我也想你,早点休息,明天打好比赛。” “好。”收起电话,我回到房间。 推开门,珞珞躺在床上看过来,眼神晶亮气色好了许多。“刚和师傅通过电话,解说坏死了,和师傅说我失误很多。” 我走过去睡靠近窗户的一侧,拉开毯子躺好,说:“他就是婆婆嘴闲不住的,理他干啥?” 珞珞手臂撑着头侧身而卧,脸上带着若有所思的神情,说:“经历这一场比赛才知道自己的差距在哪里,以前总是心高气傲觉着对双升领悟很深,已经到极致没有可学的东西,如今才知道不足的地方很多。” 说着话轻轻一叹,“难怪风情说我资质一般,中规中矩的牌处理的行云流水,遇上有难度的就傻了。以前还觉得他倚老卖老调侃我来着,现在想来他八成早看出我的不足。” 关于珞珞的牌,我们之间暗暗讨论过,她自负极高,身份又不同,我们几个自然犯不上忌讳去得罪她,修正她的错误。 珞珞说着目光探寻看着我,我若不回应肯定不行,斟酌一下说:“打牌跟阅历有关,你会犯的错想必那些老油条都犯过,这是年轻成长付出的代价。别想了,风情嘴骚点,人可不错,他希望你进步才会那么说的。” “这我知道,刚出道那年风情还带我打过一场比赛,当时年轻气盛把他气得不轻。”珞珞想起什么似的唇边挂着笑。 我看她欲言又止的样子,也不去搭话等她自己娓娓道来。 良久之后,珞珞接着说:“我怪他打牌太浪,能挣的分不挣,他怪我看不透牌,总是帮庄出牌。哈哈,比赛输得一塌糊涂,我气得当众怪他一句,没料到一直嬉皮笑脸的他会板着脸大吼一声跟我出来。” “那一吼差点把我的眼泪吼出来,还没人敢这么对我呢,就连师傅人前都留着面子给我。全国赛打成那样,没开口怪我一回,男人的心胸好像就比女人宽广。” 万事没有绝对,我以为殇诚的心胸远没有我宽广。 我静静听她说话,说她打过的比赛,评说以前的搭档。 她说的那些人曾经是神一般的存在,最初认识都是从电视比赛中看到的。说到星云我忍不住开口询问,“我看过星云有一场比赛可有意思,当时他好像点牌查张数,后来怎么全甩出去了?当时什么情况?” 珞珞噗嗤笑出声来,“那是个老笨笨,因为要参加比赛才学的电脑基础操作,比赛时候因为紧张把牌点起来突然想不起来如何归位,一把可出去了,还没开始出牌就被罚了40分。” 聊了一会困倦上来,珞珞突然说:“有时候挺羡慕你的,和冷瞳他们打打牌吵吵架,关系看着可融洽。” 我眯着眼说:“都一样啊。” 珞珞叹口气,“哪有一样?我邀请冷瞳打过一次牌,他没来以后再没喊过。他瞧不上我的牌,我自然不会再找他,虽然朋友关系还行,可你看过我和他打牌没?” 我动动睫毛,勉力睁开眼,看珞珞神情认真不似玩笑,解释道:“你喊他时候多半没在,人不都这样,谁能二十四小时守着电脑一动不动呢?” 看珞珞半分都不相信的表情,补充道:“我没事就喊他,经常不搭理我。事后找他麻烦,他总说当时没在,不知道。”对于好友邀牌我和冷瞳比较有默契,不想打的时候就装不在。 珞珞翻过身,背对着我说:“困了就睡吧,我是典型的越聊越精神,别理我你赶紧睡吧。” 我打个呵欠,说:“晚安!” 次日的比赛毫无悬念,珞珞的猪手发挥至关重要的作用,打的对手毫无招架。 比赛结束,解说笑着恭喜我们。珞珞下巴一扬,说:“昨天若抓这牌何愁不赢?可见我俩没有冠军的命。” 解说笑而不语。对手输得一脸憋屈,说:“这牌怎么打都是输,毫无办法。” 珞珞说:“昨天我们也是这样被人菜了,找谁说理去?” 解说在旁边正要开口,珞珞眨眼警告带暗示。 解说深谙女子与小人难养真理,那番话在舌尖上滚了滚还是没能说出口,闭上嘴走开。 把珞珞送上车,赶到家下午三点,我直接拨通殇诚手机。“小墨,我想回去。” 殇诚低笑,柔声说:“那就回来吧,几点的车我去车站接你。” 我咬咬唇,为难的说:“没有直达的,只能到X州,我看距离不算太远,我到那边再倒车吧。” 殇诚叹口气,说:“想折腾我直说呗,还非让我猜心思。说说吧,到X州几点。” 我眉开眼笑,“小墨,你真是又聪明又体贴,难怪这么招人喜欢。” “行了,都是熟人,谁不知道谁啥样这迷魂汤还是省省吧。快说几点?”殇诚催促着。 我脑海里浮现出殇诚一脸不耐烦又无可奈何的神情,笑了笑,说:“七点,不要吃饭等我回去一起。” “嗯,你付账才行。” “好呀,我赚钱了嘛,肯定我请。”从来不知道我也会这样归心似箭,难怪诗人把离愁写的跟乐曲一样缠 绵悱恻。心心念念的人在心里时刻惦念着,本来就是一篇华美的诗歌。 打包简单的行囊,在路边等着打的时候看到便利店老板。她看到我远远地就开始招呼,“你换工作了?怎么最近都没看到你。” 故人重逢总是有一番喜悦,我笑着说:“是,最近没在Z城。” 她走近打量我几眼,说:“感觉你气色不一样了,可见年轻人还是多出去走走好。小美呢,没跟你一块回来。” 我身子僵住,生硬地说:“是,是呀,路上来回倒车带着它,不方便。” 老板点头,说:“也是,我只是随口问问,好久没看到你们挺想念的。特别是小美,鬼灵精的小东西。” 说着话过来一辆车,司机帮忙把行李放到后备箱,我坐上车挥手给她告别。 我不打算把小美的死讯告诉她,就让可爱的小美一直活在她记忆里吧。 ##第一百零六章 随着人流走出陌生的车站,夜色已浓淡淡的风吹到身上微微的凉。车站附近店铺的霓虹灯亮着,我抬眸四处打量没有看到殇诚的车,心里忍不住犯嘀咕不会忘了吧。 刚拿出手机,就听到铃声响起,接通后听到殇诚隐含歉意的声音,“不好意思,下错高速路口我现在还没到,你找个地方吃饭然后发位置我去找你。” 我向前走了一段,路口处酒店商场林立,街上车水马龙,自是一番热闹繁华。这地方人流量太大,怕是停车困难,我想了想,问:“你大概还要多久?” “半个小时。” “哦,那我等你一起。” 殇诚停顿一下,说:“好,我尽快。” 我用五分钟在对面摊位擦鞋,五分钟喝完一杯原味奶茶,剩下的二十分钟我决定到车站对面的广场候着。那地方辽阔,视线好方便他找我。 等待是枯燥的,我绕着一棵芭蕉树慢悠悠转了九十八圈,正在默数的时候手机响起。不错,这数字挺吉利,我拿出手机看也没看直接接通,“这么快啊。” 听筒里沉默一会,才疑惑的问:“快什么?”竟是许久没联系的袁心。 我不好意思笑笑,说:“袁姐,是你啊。” “在等殇诚电话么?那我就长话短说。” 我急忙说:“不用不用,你随意,没事的,他还要一会。” “明天老赵那小女朋友约我见面,我想你陪我一起。放心,姐姐不是冲动的人,我们和她文明解决。”袁心的情绪比那天好许多,显然已经接受事实,开始拿理智考虑问题。 “好,你们约在几点?她给你电话表明出什么态度?” 袁心叹口气,说:“她说话语气诚恳,哭着对我道歉,说不知道老赵在婚,表示无意间做了第三者感到后悔,想找我解决孩子的问题。她一朝被蛇咬,怕是从此对男人信任不起来了。” 看来这里面有老赵隐婚的错误诱导,这女孩也够悲催的。我跟着袁心叹口气,说:“那你们也不要难为人家,多付些奶粉钱好声好气安抚人家。” 袁心苦笑,“我如何敢为难她?明天我们见面聊吧,这里面事太复杂,一两句说不清。” “好,明天见。”挂断电话,看一眼手机竟有三个来电显示,都来自殇诚。 我急忙拨回去,响一声他便接起,“你搞什么?我急匆匆赶过来看不到人,电话一直在通话。有什么事不能玩一会打,非要这会没玩没了的聊?”口气少有的恶劣。 “我就在路边啊。”我说着话走出树的阴影,来到路边。 殇诚立刻说:“别动,看到你了。”说完径自挂断电话。 一分钟看到他把车停在路边,皱着眉头一脸阴沉看着我。 我吐吐舌头,拉着行李小跑着过去。他下车看也不看我一眼,酷劲十足把行李放到后备箱,接着坐回驾驶室。 我开门坐到老位置,手臂缠在他颈间,歪着头嬉皮笑脸说:“哟,我家小墨怎么了?” 殇诚推开我的脸,皱着眉头说:“说你不懂事天天犟的不行,急匆匆赶过来,人不见电话也打不通,车站又是乱糟糟的地方,知道我心里多着急么?” 他这是为我着急呢,我心里一暖,把头贴过去,嘴里说:“瞎想什么?我这么大人能有什么事?” 殇诚说:“大小和智商又没有关系,国内每年有多少失联妇女,数字说出来吓死你。” 我抬手推他脑袋,笑骂:“能巴望我有点好不?” 殇诚无可奈何叹气,“哎,可不是我要说你,有时候你是真气人。打电话就打电话吧,还躲起来打,让我一通好找到现在心里还慌着。你说你要真被拐卖,我可去哪找你?” 我抱着他的脖子脸上去亲昵的蹭了蹭,说:“以后不会了,等你时候再重要的电话也不接。” 殇诚这才面色稍缓,启动车子出发,嘴里问:“想吃什么?” 我冲口而出,“你烧得酸菜鱼。” “你做了什么值得炫耀的事要我半晚上下厨烧菜?”殇诚直视前方,目光平和。 我想了想,说:“我这比赛成绩不值得庆祝么?” 殇诚嘴角挂上讥诮的笑,“就你们自己举办的小比赛,才拿第三,也好意思说出口。” 我撇撇嘴,“也不容易呢,我给你说有一对夫妻……”开启叨叨模式,和他说起比赛现场花絮,重点是第一队夫妻搭档。 殇诚听完来一句,“若我老婆是那样的,我一脚给她踹非洲去。你不说还罢了,今天我给你立个规矩,第一对我父母要尊敬,有任何不满可以冲我发,绝对不能当面顶撞。” “第二,人多时候要给我足够的面子,打脸这行为绝对不能发生。第三,关于外遇,是个男人都不能忍受的。你也可以拿这三个条件要求我,仔细想想,若同意回去我们就签合同。” 我撇撇嘴,“还有合同了?” “笨,合同就是结婚证,你若想再玩几年都随你,反正如今有没有那个证都差不多。我也不是乱来的人,需要负的责任肯定负得起来。” 我侧头看着他,一张脸严肃端正,有一种陌生的神圣感。勾起我内心深处的悸动,扑上去轻轻咬他的耳垂,殇诚缩着脖子边躲边说:“开车,你胡闹什么?” 赶回S市去菜馆吃到可口的酸菜鱼才回家。从电梯上下来,他一手牵着我,一手拉着拉杆箱,我贴着他喁喁私语,他不时微笑着搭几句。 殇诚打开门,一脚迈进去,我跟在他身后探手去鞋架旁开灯,笑嘻嘻说:“怎么不开灯?”灯字还在嘴里喊着,就被他猛地拉进怀抱里。 他灵活的舌在我唇间翻动撕咬,我被动的闭上眼随着他的动作陷入意乱情迷。身子被他抱起,来到浴室,我气息不稳推他,满脸潮 红说:“你出去,我自己洗。” 殇诚的声音低沉暗哑,“交颈鸳鸯都是在水里的,我们今天也来体验一回。”说着抬手就要解我的衣襟。 我死死按住他的手,不行,上次被狗咬伤,腰上腿上痕迹狰狞如何见得了人?拿定主意,我使劲推他,柔声说:“你稍等,我很快的。” 殇诚深深的看着我,说:“不就是捂着那些疤痕不想给我看?我视力蛮好,早就把你看的清清楚楚你还不自知。胖丫,别扫兴好不好?” 小别胜新婚,一整夜的温柔缱眷,柔情蜜意。只觉得人生圆满不过如此,我身边有个他,正好我爱他,他也喜欢我。 第二日睁开眼身边已经没有人,唬了一跳,急忙抬腕看表,十点十分。还好,和袁心约在十一点,这会起床应该还来得及。 简单洗漱,喝杯温开水匆忙出门,坐上车给殇诚电话,铃声响了许久无人接听。早上他起床时候我隐约觉得有一段对话,我说:“我累得很,今天不想上班。” 他点头说:“可以啊,反正这个月扣掉满勤奖只有半个月工资也没几个钱,不如在家歇着。” 我听完心安理得翻个身继续睡觉,再睁开眼,就是十点多。 一路上给他打两个电话,都是无人接听状态,他从来没这样过的。难道上级领导突然造访他陪着视察去了?还是出去会客忘记带手机?我揉着眉头想不出缘由,却听司机说:“小姐,到了。” 我从包里拿出钱递过去然后开门下车,站在车窗旁一边等着找零,一边顺着玻璃向里看。袁心已经到了,风情妩媚的卷发高高盘起,看起来高贵又典雅。嗯,不错,正宫娘娘要的就是这个范。 司机递过来零钱,我随手塞进包里,快步走进西餐厅。袁心看到我,展眉一笑,娇颜如花绽放,我心里感慨,这么美丽的女人男人都舍得辜负,实在太可恨。 “袁姐,我来晚了吧,昨天才从Z城赶回来,早上睡过了。”边说边坐到她对面沙发。 袁心招手示意,服务员拿着菜单款款走来。 袁心笑着说:“没有,是我在店里没事来早了。你回Z城干嘛,房东把房子卖了让你搬家么?” “不是,打比赛。”说着也不看单子,抬眼和袁心商量着说:“人还没到齐,菜就不点了,我点杯果汁吧。” 袁心点头,我目光转向服务员,说:“柠檬汁,谢谢。” 服务员退下,袁心笑着说:“也亏得你爱喝柠檬,那酸爽一般人消受不起。” 我笑盈盈回道:“没办法,小时候的怪癖,到现在喝着喝着竟然爱上了。”小时候长得又黑又瘦,总被大人调侃晚上别出门之类的,伤到纯真幼小的心灵,听说柠檬美白,狠着心各种折腾。 后来去化妆品公司工作,也不过为了美白,如今我再对人说小时候怎样,没一个肯相信的。看童话故事虽然始终没看懂丑小鸭是如何变成白天鹅一飞冲天的,可并不影响我和小鸭拥有一样的梦想。 袁心的手在被子上摩挲着,突然手一僵,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眼神直勾勾看着前方。 我心知有异,扭头看过去,只见一个肚子微微隆起的白衣女子不急不缓向我们的方向走来。我微微皱眉,这女子竟是我见过的,稍一回想就有了答案,海鲜自助餐。 ##第一百零七章 女子目光平静迎着我和袁心的视线走过来。袁心站起身,唇间带着一抹苦笑,问:“王小姐么?” 女子点头,在我愕然的眼神里启唇说:“王娟,幸会。” 两人颔首为礼,袁心看我坐着没动一脸呆滞,招呼王娟坐她身旁。 我那会琢磨点已经不再海鲜自助了,飘向更远的地方,我到底在哪见过王娟呢? 王娟坐到袁心身旁,对我微微一笑,说:“温泉会所。” 我“哦”一声,恍然大悟。那夜,她抱怨世俗偏见,因为男友年龄比她大得多饱受议论和委屈,看来她真不是有心做第三者的。 袁心好奇的看着我们的互动,问:“你们见过?” “见过两次,聊过一次。”说着把目光转向王娟,说:“我记得没错吧。” 王娟笑笑,说:“你这记忆力比我可差远了,那次吃饭,我稍一愣神就想起你来了。” 我眨眨眼,说:“其实我有夜盲症,凭着大半轮廓认出你已经很侥幸了。” 王娟真是老实孩子,还真相信了,说:“听说夜盲症是体内缺乏维生素导致的,你趁着年轻赶紧去调理,可别不当回事拖延着就麻烦了。” 我不好意思挠挠头发,看向袁心。 袁心浅笑着问:“你什么时候有这古怪毛病我怎么不知道?” 我干笑着没说话,正好服务员送过来一杯开水。 袁心把菜单递给王娟,说:“想吃什么随便点。” 王娟接过,略带着局促说:“我不太会西餐,老赵他……”遽然停止尴尬的看着袁心。 袁心脸色白了白,装作无意扯唇僵硬的笑笑,说:“除了牛排,这里中式套餐也有很多种,陈晨你推荐一个呗。” 我挺直腰板,努力圆场,“我挺喜欢吃牛腩饭的。”说着歪头跟着王娟一起看菜单。 王娟说:“那就牛腩饭吧。”说完把菜单合上递给袁心。 袁心作势把单子转给我,我摆手说:“不用,我点小牛排,黑胡椒口味七成熟,蛋要双煎。” 袁心点了几样小吃配菜,一壶果茶方才罢休。 服务员走开,气氛陡然沉默,略有些尴尬。 王娟捧着杯子连喝几口水,方才放下,纤细白皙的指尖在杯沿上轻轻摩挲,低垂着眼角看不清脸上神色。我从她紧绷的肩背曲线看出她在紧张,似乎在酝酿着什么情绪。 女人的战争虽然没有硝烟,但残酷程度胜于刀枪剑戟的搏杀,而且先开口的那位多半是输家。心里有欲望有要求就会出现漏洞,我不希望袁心不幸福,只能希望王娟退让。 袁心抿着唇,目光平静看着王娟。 王娟突然开口,声线不稳略有些发抖,“袁姐,和老赵的事我问心无愧。错不在我,所以他才任由我提条件,可我能提什么条件,逼他离婚娶我么?” 她冷冷一笑,泛白的指节紧紧握着杯子,说:“我还没有那么贱,而且我妈说了男人离一次婚可能是性格不成熟,离两次婚恐怕就是个人品德问题。那样的男人我不要,这话我先放到这里,然后来谈我们最关键的问题。” 王娟侧头看着袁心,眼底光芒闪动,“我不和你抢男人,只要你保证一点,把我的孩子当成你的亲生骨肉来疼,并且你没有再生育的权利。若能坐到这一点,我就放过你们。” 袁心的脸更白,抖着唇说不出话来。 没想过王娟气势全开是这个样子,我诧异过后觉着她这态度有些过,忍不住开口说:“袁姐还这么年轻,你让她放弃做母亲的资格会不会太苛刻?你爱生不生有什么资格要求袁姐给你承诺?” 王娟不看我,盯着袁心的脸,问:“我有资格要这个承诺么?” 袁心缓缓点头,一脸艰涩说:“有的,老赵欠你的,我们夫妻一体自然也算我欠你的。” 王娟冷笑,“可别在我面前说夫妻一体的事,刺激我厉害了,天知道我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说着用手轻轻抚摸肚皮,再抬起脸眼底满是恨意,“孩子已经五个多月,是我怀着美好心愿孕育到如今,实在狠不下心拿掉他。” 王娟黑眸一转,眼底有薄薄的泪影,“他千肯万肯,还替你满口答应,如今我却半分都不信他,约你出来只为要你亲口承诺。你若做得到,孩子归你,只要他过得好,我这辈子绝不出现在他面前。” 说完又补充一句,“若我做不到,天打雷劈。” 说完两眼直勾勾看着袁心,等着她的答案。 袁心白着脸,沉吟良久,正要开口服务员送来餐点。首先是果茶,袁心伸手去拿王娟面前的杯子。 王娟淡然开口,说:“里面有枸杞,对宝宝不好,我就不用了。” 袁心缩回手,温声询问:“再泡一壶没枸杞的好么?” “不必,你还是先回答我比较好,不然饭都吃不下。” 我看着袁心委曲求全的模样忍不住替她抱屈,再次开口说:“这么大的事你得让袁姐好好想想啊,她若是存心敷衍随口答应对你们将来都不好是不是?你马上要做母亲的人,换位思考一下嘛,公平都是相对的,不能总站在自己立场要求别人是吧?” 王娟愣了片刻,目光转向我说:“我们之间的纠纷你知道多少?可知道我心里有多苦么?但凡有一点办法我就打掉孩子一走了之了,何苦在这费劲又丢人?” 我凝视她,表情诚恳一字一顿说:“我清清楚楚记得我们之前的谈话,知道你是个好姑娘,第三者不是你心甘情愿做得,可袁姐她又做错什么?女人何苦为难女人,为了孩子将来的快乐安稳,你应该换个态度和袁姐说话。” 王娟大约被哪个词刺激到了,表情骤然强硬,说:“你问问袁心,若她不同意这个条件,老赵会和她离婚。” 我诧异的看向袁心,她怒极反笑,说:“我和老赵的婚姻对我来说,没你想象的重要,你若想嫁给他,我退出。” 我有些糊涂,王娟拿不抢男人为条件提要求,袁心这时候唱哪出戏?自尊心突然被激发出来,准备放弃这个背叛自己的男人么? 王娟冷冷一笑,问:“言下之意你是不同意我的条件了?那我们不必再谈,再见。”说完起身就走。 袁心楞在当场,没做出任何反应。王娟走到我身边时候,我随手抓住她手腕,“有话好好说,这才谈个开始着急走什么?何况谈判这种事不都是有商有量,有来有往么?你亮出底牌总要听听对方的底牌是不是?” 王娟冷哼一声,“我这不是底牌是底线,不能退让的底线,她做不到还有什么可说的。” 我目光投向袁心,轻声喊:“袁姐。” 袁心捧着头,闷声说:“让她走,我需要好好想想。” 王娟听得这话,悻悻然甩开我的手。我跟着站起来,跟在王娟身后,一直送到门外。 “王娟,你真的爱过老赵么?袁心说他47岁了,配袁心我都觉得是老牛嫩草,何况是你。你爱他什么?钱,权还是中年人特有的宽容和温柔?” 王娟垂头,好一会才说:“开始时候是钱,后来他帮我安排工作,把我照顾的十分妥帖,我慢慢就爱上他。是真的爱,所以他流泪请求我无论如何生下宝宝的时候,我才不忍拒绝。” “我知道他所有事情,包括工作上的,能轻而易举影响到他的仕途。可是我不能害他,为了宝宝也不能那么做,你和袁心是朋友,你好好劝劝她,生恩不及养恩,孩子将来会好好孝顺她的。” 我想了想,说:“我和她说作用不大,老赵欺骗你何尝没有伤害到袁心呢?还有你刚才的态度,太有恃无恐咄咄逼人,我就没见袁心那么难堪过。” 这话有些欺人,袁心最难堪的时候是被渣男手持DNA化验结果闹到公司,声名全毁。我只盼着王娟心地仁慈,留些余地。方才我跟着王娟出来,也是给袁心冷静的机会。 王娟点头,说:“是我心急口气有些冲,不过我没有恶意,那个母亲不为自己孩子的将来考虑呢。老赵已经有两个女儿,袁心若再生小孩,我家 宝宝将来能有什么地位?这都是很现实的问题。” 我和王娟还在絮叨,手机响起,我看一眼来看显示,是袁心。 王娟在一旁看着,我若无其事接通,“嗯,说呗。” 袁心说:“你跟她说我同意,让她进来吃饭。” “不再考虑考虑?” “没什么可考虑的,刚才老赵打电话求了半天,反正我自己也不能生何必为了争口气找这个别扭呢,算了,顺水推舟应了她,老赵那边算个恩情,只要他后半辈子对我好也就够了。” 挂断电话,我对王娟说:“走,袁姐喊我们进去吃饭,牛腩饭套餐里有个鸡脚汤不错,你要让给我半碗。”说着挽着她手臂,拉着她回餐厅。 王娟怔怔然,“她同意了?” 我点头,“是,她同意了。” ##第一百零八章 苦乐无二境,迷悟非两心,只在转念间。天堂和地狱原来一墙之隔,看着殇诚回给我的信息,美好的心情跌落谷底。“她回来了。” 我一遍遍咀嚼这四个字,首先她的身份,应该是他曾经捧在手心的女神。其次这四个字是个完整的句子,代表什么意思呢?我想了想唯一的答案是她回来了代表我这个替代品可以消失了。 殇诚和我在一起,绝口不提前女友,我呢从没有问过,谁能没有过去呢?世人都说覆水难收,可也没说收不起来,可见我还是太没经验,想不到这层。 思绪一转,不对,他侧面提前过一回的,说的是她离开以后他躲在浴室流泪,哭到筋疲力竭。痛到无力遮拦,眼泪是唯一发泄,我眨眨眼只觉眼底干涩,眼泪却一滴都没。 从回到家我一直呆坐在客厅沙发上,鞋子都没换,等到天黑透也没等到他回来,却也没有勇气再拨打电话。脑子里走马观花一幕幕闪现的是我和殇诚从认识到现在的画面,所能想到的全都是他的好。 被所有人孤立的时候是他陪我游戏聊天,被骂的狗血淋头还是他挺身而出。后来现实里见面,他一次次站在我身后,用温情撑起一片天地。却在我以为要开花结果的时候,峰回路转。 眼睛酸涨得难受,我吸吸鼻子从沙发上起身,缓缓走到厨房,这里有一个挥着铲子最具烟火气的殇诚。他会一边嗔怪我没用一边耐心教我,他说世间最赏心悦目的美色在餐桌上,他说……如今她回来了,这里自然没有我容身的地方。 从冰箱里取出一盒酸奶,撕开包装来到书房,虽然殇诚加班时候总喜欢把我赶到客厅,可书房还是我最喜欢的地方。我们在这里的气氛是最好的,说说八卦打打牌偶然斗斗嘴。 手机铃声突兀响起,我脑袋一懵,抖着手从口袋里翻出手机,来电显示是个陌生的号码。迟疑好一会接通,听筒里传来女子柔媚的声音,“陈晨么?你好。” 我收回散淡的心神,回道:“你好,请问哪位?” “我是殇诚的女友米朵,我们之间有些误会,希望和你见面谈谈。” 呵,她是殇诚的女友,那我算什么?今天刚陪着袁心见一回第三者,转眼我就变成插足别人情感的第三者。殇诚呢,为什么是她找我谈?我思维乱成一团,拿着手机一句也说不出来。 “你好,还在听么?” 米朵的声音很甜很软类似江南吴侬软语的腔调,在国外那么多年还是乡音难改,应该是念旧的人。 “陈晨?”米朵的调子调高。 我猛然回神,说:“在,你有话直说,我想见面就不必了。” “殇诚现在和我在一起,他不知道如何面对你……” 泪好像突然找到突破口,蜂拥而出,我把话筒从耳边移开,咬住下唇哆哆嗦嗦蹲到地上。好一会才止住颤抖,低咳一声,说:“那我们更不必见面,徒增尴尬,你放心我不会缠着他,会干干脆脆走出他的人生。” “你有什么要求可以跟我提,我们会尽量满足。” 我突然理解王娟突然的尖刻也明白袁心瞬间的放弃,语言是世间最伤人心的利器,我无论如何也不能在她面前自怜自伤。我低声说:“不必,你转告殇诚这样结束挺好,我没有后悔没有遗憾也请他不必抱歉。再见,祝你们幸福。” 挂断电话,我背靠着墙壁坐在地上,泪汹涌狼藉。昨天他还一脸严肃给我说家规,今天天翻地覆做了最熟悉的陌生人。我用手蒙着眼睛,心坠落在万丈深渊再也找不到归路。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晨曦微露,既然说干干脆脆走出殇诚的生活,就希望完全恢复这里原本的样子。属于我的小美的东西能带走的都带上,实在带不走的装到袋子里,一趟趟丢下楼。 最后一趟下楼看到院子里进来一辆卖花的三轮车,上面摆满鲜花,家里厨房的花一向是殇诚买的,玫瑰居多。我无意间看一眼车子,看到一束半开的白百合。 百合的花语是百年好合,持久的爱。殇诚最后的避而不见虽然不够高明,可他对我平心而论还是不错的。他若是另结新欢我倒还有立场控诉一番,旧爱就算了吧,起点都比人家低凭什么去争? 把白百合插进宝蓝色的瓶子,纯净的蓝衬着百合冰清如雪的姿态,格外美丽。 关上门的瞬间,心里的不舍泛滥,眼底模糊一片。再见殇诚,一定要幸福。 回到Z城已经一个月,每天上网就是看电视剧,不分日夜的看。总看到女主角梨花带雨,哭的一脸哀怨,喃喃说:“心疼的快要死掉了。” 我鄙弃不已,心痛那会疼的死掉,充其量就是快要窒息而已,死是那么轻而易举的事情么? 颓废的光阴也过得流水似的,偶然打开手机看看群里留言。有几次看到冷瞳在问珞珞,“西沅呢?失踪了么?” 珞珞回道:“不知道啊,你联系试试。” 日子过得颠倒有颠倒的好处,起码饭钱省了不少,一天最多两顿饭,有时候只吃一顿。我多半时候是糊涂的,可也有清醒的时候,今日一早,我便恍惚记得昨晚半夜上游戏,好像和花容聊了几句,她喊我去她家小住,顺便系统培训她的牌。 躺在床上给花容电话,接通后传来她轻快的声音,“晨,几点的车?” 我皱起眉寻思,难道昨晚我答应她今天去么?看看电脑旁的大碗,碗底还残存着红酒的痕迹,一不小心好像喝过量了。“姐姐,我等一下查票,尽快赶过去。” “好,我昨天和你哥说你要来,他高兴的什么似的,还说这次来带着我们好好出去转转。” 我的心随着她关切的声音酸胀不已,带着鼻音撒娇说:“还要买很多好吃的。” 花容呵呵笑着,“馋猫,我一会出去买,不说了你赶紧查票尽快来。最好午饭前到,我给你买酱肘子吃。” “还有猪蹄才行。” “好,订好票发信息,我好去车站接你。” “不用接,我自己打车。你等着看,我能不能自己摸过去。”我手机上存的有花容家地址,离车站并不远。 花容嗔道:“长能耐了,还不要我们接,难道你希望我现在就去车站等你?” 姨妈对我好因为血缘的关系,花容对我也这么好难道是我上辈子做的善事太多给的福报么?“好吧,还是姐姐厉害,订好票给你发消息。” Z城的堵在全国也是排的上名号的,我出门前明明富裕一个多小时,如今堵到高架桥上寸步难行。我看时间走的比平常快了许多,急的满身是汗,对师傅说:“这速度是要耽误我上车的节奏啊。” 师傅也急的不行,可实在无能为力,说:“这样,我们到下个路口下高架,你打个摩的去,那速度贼快,肯定误不了。” 摩的,那是拿生命在冒险啊,好多次坐车司机忍不住咒骂的对象多半是摩的司机,他们见缝插针的功夫了的,胆子都是横着长得。如今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我擦擦鼻尖上的汗,冒火的眼睛盯着表,说:“只能这样了。” 刚从的车上下来,就有摩的司机靠近,问:“小姐,去哪里?” “火车站,我赶时间。”说完觉着有些笼统,补充道:“不过实在赶不上的话咱也不拼命,安全第一。” 司机是个中年人,一笑露出牙齿,“姑娘放心,我上有老下有小肯定不会为钱拼命,肯定把你安全送到。” 我点头,抓着行李小心翼翼坐上车。 没一会,开始大呼小叫,“小心,后面有车。” “天呀,对面车速那么快,不会让我们过去的,再等等。” 司机终于忍受不了,说:“姑娘,你喊的我心惊肉跳,这样下去不行,你闭上眼别说话。” 我对我如此怕死表示惭愧,低下头说:“好,我不说话,你慢点啊。” 送到火车站入口,司机松口气,我更是大大松口气,从车上下来付费后笑着说:“谢谢师傅,结余二十多分钟。” 司机接过钱,一脸憨厚吐糟,“下次我是不敢再拉你了,快去吧,拜拜。” 我撇撇嘴,就这样被嫌弃拒载了。 一路慌乱,刚通过安检,就听到喇叭里播报检票信息,我小跑着往里冲。心底只有一个念头,跌跌撞撞一路奔过来可不能输到临门一脚上。 检票员看我跑的一脸通红,说:“别急,还有五分钟。” 天呀,这是安慰人么?老子是第四车厢,就算突然有刘翔的本事也跑不到座位好不好?哀怨的看他一眼,跑的更快了。 冲下阶梯,把票递给列车员,准备就近上车。 列车员看看票,再抬眼看我,说:“车厢狭窄不好走,以后提前乘车啊,不受这紧张。” 我气喘吁吁说:“提前一个半小时出门,的士换摩的赶来的,还能咋样啊?” ##第一百零九章 花容看到我眼神亮了一下,凑过来摸着我的脸说:“呀,晨瘦了。”说着紧紧抱我一下,“跟姐姐回去好好补补。” 刘哥在身后笑着说:“丫头们都爱美,过夏天还是瘦点好。” 我笑着说:“哥说的有道理,我就是喝了减肥茶才刚刚喝成这样。” 花容一听急了,掐着我的手臂说:“健康才是漂亮,喝那种东西干嘛,赶紧丢了。你看刘璇胖的,我从来不让她粘任何减肥药。” 我扬眉,揽着她肩膀边走边说:“逗你玩的,谁喝那种东西啊。” 花容这才笑起来,说:“是嘛,我家晨这么漂亮,才不用那些东西保持身材。” 我翻翻白眼,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这么不遗余力夸我的。就是殇诚,他对我最大的赞美就是那句你也就这张脸勉强能看。 熟悉的疼痛又在心口蔓延,我转转眼珠子,把那点软弱转出去。 刘哥去开车,我和花容在路边站着,她乌黑的眼珠子盯着我,问:“你和殇诚闹别扭了?” 我身子一僵,默了半晌。 花容叹口气,接着说:“我就看出不对劲,他最近都没来牌室打牌,你也不见了。” 我苦笑,可能他忙着陪米朵没时间玩吧,又或者米朵不喜欢升级,毕竟国外回来的娱乐段数极高。大概会喜欢蹦极,攀岩这些户外活动,不像我和殇诚一人一台电脑,无趣又宅的厉害。 花容又说:“都是年轻的过错,脾气又大,彼此不肯迁就……” 刘哥的喇叭救场及时,我拉着花容的手,“回家再说。” 吃完饭,刘哥上楼休息,我和花容一人一个毯子躺在沙发上看电视。当时电视上播的是花容队友的比赛,我和花容讲怎么布局,他们行牌中有何漏洞等等。 说着话,花容手机响起,我看着电视没留意她说话,等到看她一脸为难望着我时才感觉到不对劲。 挂断电话,花容小心翼翼问我,“晨,姐姐队里明天有活动,你要不要一起?” 我沉吟着正要拒绝,刘哥正好从楼上走下来,边走边说:“还用问,带着晨去热闹热闹,都是打牌的肯定有共同语言。” 这话说出口,再想拒绝是不能了。我笑着说:“我倒是无所谓,就怕人家不带我玩。” 花容放下心,说:“我知道你跟我一样,性子寡不爱热闹,生怕你不去。队长打电话时候说了,欢迎你参加呢。” 我点点头,说:“好啊,明天一起去。” 刘哥换好鞋子,说:“老婆,晨,我上班去了,晚上想吃啥发信息我回来买菜。” 花容想起什么说:“等等,给卷卷带给吃的。”说着转身去厨房,一会拿出个袋子递给刘哥。“上午去接晨的时候,卷卷摇半天尾巴,没给它带吃的心里过意不去,给它补上。” 卷卷是小区里一只流浪狗,看不出品种,黄褐色的毛乱七八糟纠结着,额前的毛发遮住眼睛,长得实在不招人喜欢。花容是个心肠极软的性子,觉着狗狗可怜,每次出门手基本不空。 记得上次我过来比赛,回来的时候天色半黑,在小区门口看到卷卷,它看到花容兴冲冲跑过来摇尾巴。花容就难受不好意思了,转身去便利店给它买一袋火腿肠喂它。 刘哥接过袋子,说:“是,这狗机灵,每次看到我的车远远地都开始摇尾巴,看着实在招人疼。” 我笑笑,说:“你们不愧是夫妻,有志一同。”心思一转,突然想起殇诚当初对小美的漠然,他怕是没有多余的心思分给这些流浪的小动物吧。 摇摇头,怎么又想起他来着,在过去的每一天,我早上醒来第一件事是告诉自己漠视他,进而忘记他。 花容手机又响,她这次学聪明了,避开我去浴室接听。不过一会功夫,笑容满面出来嘴里还在说:“嗯,我和晨看你的比赛,她说你那副出臭了。” 我瞪她一眼,哪有这样聊天的,不是当面打脸么? 花容不以为意,继续笑着说:“不用接,我们打车去集合的地方,到时候看队长怎么安排。”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花容笑容越发灿烂,说:“你这师傅拜的成不成还要靠姐姐帮忙,别喊的太早,吓到我家陈晨。”边说边看着我,“嗯,她年龄小,害羞。” 我听得一头雾水,疑惑的望着她。 “好,明天见面谈。”挂断电话,花容笑的眉眼弯弯看着我。 我被她看的心里发毛,疑惑地问:“谁的电话?” 花容仰头,“就刚才打比赛我们队友呗,上次你来比赛他一眼就看上你的牌技,听说你来了,明天要来家里接。” 我把靠枕垫在腰后,说:“那你也不能说我说的人家打得臭吧,人家心里肯定骂你是那颗葱,敢说老子。” “不会,他是真心佩服你,想拜师呢。” 我抖了抖,问:“多大年龄?” 花容说:“比我年轻些。” 我连连摆手说:“算了,我当不起。” 花容笑了笑,说:“你见了人自己拒绝,他人蛮好的,牌打得也不错,队里很多人都喜欢他。” 我郑重其事说:“是我不够格,跟人家无关,何况我脾气又急又冲,带不好徒弟的。”要说师傅,得我师傅那样的,脾气又好耐心又强,不急不躁的指点,我这样急惊风的脾气,三两句都想发火,一开口还都是难听的,毁人不倦是真。 姐两个私房话聊了一会,我到底没让花容知道殇诚是旧情复燃,太丢脸,只说脾气不和分开的。 花容安慰我说:“男人不知道包容让着女人,婚姻是不会幸福的,分开也好,找个性子温柔知道疼老婆的。找男人么,过得不是面子,是里子,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我心里说即便他不会包容让着我,他心里也是知道疼我的,婚姻未必不会幸福。只是这些幸福建立在没有米朵的基础上,所谓根基太浅,倒塌起来才这么迅速。 花容看我面色不好,说:“走,陪姐打会牌。” 我说:“用我的号吧,只有和高手配合,才能把我教的用到实处。” 花容带上眼镜,说:“好,上你的ID。” 我坐在她身后凳子上,半倾身输号,许久没上西沅这个号,再看到自己都觉得陌生。进入游戏,冷瞳正好在,我给他发个微信,“来,陪姐打会牌。” “打屁,先说说最近忙啥了?” “哎,这就是知识分子的嘴脸啊,先过来坐下,打一局让我过过瘾再聊。”一个月没打牌,进入牌室又熟悉又觉陌生。 我们坐下等了一会,边家到齐开战。 冷瞳爪子挺快,抢先亮主,牌没抓完,花容抓到一对级牌。我在后面指挥,“反他,自己当庄多爽。” 花容迟疑着看三四颗小主,说:“不能反吧,这牌没法玩。” 我瞪她一眼,“反,谁知道底牌是啥呢,不定有四个猫了。” 花容硬着头皮反主,悲剧了,底牌全是分,花色不一样的分。花容傻眼了,怔怔望着我,“这牌咋下底?” 我说:“只能下主牌。” 花容看到这种牌就头晕手抖,一哆嗦不小心把主牌五分扣到底牌,惊慌失措望着我说:“这咋弄?” 我笑笑,说:“打着看着呗,先把对2掉出去。” 花容听我吩咐,掉完问,“接着呢?” “不是还有张主牌么?掉出去让人家出,你这牌不能先动。” 花容点头,跟着掉主,边家上手那五分推牌,花容点着A就要打。嘴里说:“管他呢,打死一个分少一个分。” 我连忙制止,说:“打死5分容易,牌权在手你出啥?” 花容一脸茫然,说:“都怪你,我说不要坐庄你非让我反,给我难受的。” 我瞟她一眼,嗔道:“没出息样,也不输房子输地怕什么?何况还是我的号,打输了丢的是我的人,跟你有什么关系?” 花容撇撇嘴,“第一次和冷瞳打,想赢嘛。” 我说:“牌不打不明,贴5,让他们随便出。” 下家犹豫很久,上K被冷瞳A打死。花容笑着说:“你是怎么判断出A在冷瞳手上的?” 我笑着说:“这怎么可能猜得到,都是通过出牌判断的,没有提前预知这回事。” 冷瞳更妙,反手打出Q,上家贴小,花容点着K就要上,又被我制止。“贴10,下家K出过,你自己有K,Q不是大牌?” 花容拍拍额头,说:“是是,你看我都想不到。” 我哼一声,“这是基础,你出牌太快根本就没想吧。” 花容咧嘴笑了笑,理所当然说:“所以才要你教我嘛?” 一副七零八落的牌就在一系列的推拉飞控中打出最好的效果,完美过庄。打完花容还不敢相信,说:“这牌居然能过庄?我想都不敢想。” 我笑着说:“这牌若是你和海子打,不被打两级就不错了。你们总是找信号,找不到就扔对子,散着一把分在手,人家进手两边传递,把你的分拿走就是跨庄。何不选择后控呢,起码他们进手不能随意挤牌是不是?” ##第一百一十章 最近睡得颠倒,早来一睁眼的时间控制在10点以内,可今天因为聚会,早上7点就被花容残忍的摇醒。 迷糊着吃完早饭,坐到镜子前由花容帮忙扎辫子。辫子的灵感来自昨晚电视上女主持人,花容总觉得我太素,致力于把我打造成妩媚优雅的人设。 花木兰注定成不了貂蝉,我打着哈欠说:“简单点,弄得太隆重就刻意了,何况我是你跟班还是要低调些的。” 花容在做最后的定型,左右看看觉得不满意,从两侧分出几缕发丝来自然垂落,瞬间感觉我的脸瘦了些。我看在眼里突然有些兴奋,说:“这个好,感觉脸小了好多。” 花容这才满意,笑着说:“这样一收拾清爽利落,多漂亮了。我和你说,你跟我家刘璇是一样的,不是马尾就是披肩发,一点创意都没,两个懒女人。” 我在凳子上伸懒腰,“你以为谁都像你手这么巧,看一眼人家的发型就能琢磨出来?我是不行,专门教还学不会了,我不是懒是笨。” 花容笑嗔我一眼,“你若真的笨,牌怎么打的那么好?” “算不得好,一般般,何况了我若样样垫底,活着干嘛?” 花容手机铃声响起,她斜我一眼转身去沙发旁找手机,“什么?你们到了?……那多不好意思,好,我们马上出去。” 听她话里意思,我去厨房拿出给卷卷准备的酱牛肉,换好鞋子站在门边等她。 花容挂断电话,拿起包习惯性对着镜子前后左右照照,拨拉几下刘海,这才走到鞋架旁换鞋子。“胖子他们在小区门口等着了。” “哦。” “集体活动人多嘴杂,谁说了你不爱听的,看在姐姐面上忍一回,表现咱的风度。” “哦。”我想起上次比赛有些不友善的眼神,心情突然有点糟,可现在箭在弦上,不去肯定不行。不过让我装机灵费劲,装哑巴可是本色表演,难不住我的。 出了门,刚走下台阶,卷卷就从对面花台跳下,摇着尾巴迎上来。高兴的花容亲昵地不住口叫:“卷卷,卷卷。” 卷卷绕着花容亲昵地转圈子,尾巴摇的像风中的狗尾巴草。 我走到对面路边,弯腰把袋子里的牛肉拿出来,嘴里轻喊:“卷卷,来吃饭。”小家伙警惕性很强,并不靠近我,三步开外两眼紧紧盯着袋子。 花容说:“晨,你放下它一会就去吃了,它妈妈被打狗队活活打死,它对生人防备的很。” 我又‘哦’一声,站起身向外走,再回头看卷卷果然靠近狼吞虎咽开吃。 想想动物挺可悲的,喂养它们的是人,威胁它们生命的是另外一群人,让它们如何分辨呢?民间有一个俗语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大意是人遭受伤害,很长一段时间里,遇到与那件事相关的东西还会心有余悸。 我想狗狗也一样,不过为了生存,它们只能选择忽视恐惧。 刚走出小区门口,就看到来接我们的车,花容娇笑着迎上去,“胖子,真不好意思让你来接。” 果然很胖,圆圆的脑袋圆圆的脸,圆滚滚的身材,一脸和善的笑意。“姐,我是来接我师傅的。” 说着话眼睛直勾勾看向我,诚恳地说:“师傅,欢迎你来T市玩。” 我被唬了一跳,转眼去看花容。 花容拍着我的手,说:“胖子别闹,吓住我们陈晨了。” 胖子说:“真的,上次师傅来打表扬赛,那牌出的真好,当时我都想拜师来了。第二天再去电视台他们说你走了,给我遗憾的不行。” 我红着脸低下头,实在不知道接什么话。 花容抬手拍胖子肩膀一下,“开车去,这事回头再说。” 胖子憨厚的笑笑,说:“好咧,姐你也帮我求求情,这事成了请你吃大餐。”边说边拉开车门,“姐,师傅请上车。” 他这一口一个师傅我实在吃不消,脸一点点红了。 花容见状推胖子一把,话锋一转问:“今天队里人齐不齐?”说着拉我坐上车。 胖子回到驾驶座,边发动车子边说:“在秋香家农庄,是队里人员最齐全的一次。” 我心思一动,想起不久前在牌室斗嘴的一对小冤家伽伽和雨夜,也不知道她们现实里怎样了?这次去应该能见到吧。 耳边听着花容和胖子聊着队友的情况,我看向车窗外,初升的太阳把光线毫不吝惜的照在碧绿的柳枝上,形成白色的反光点,我看着看着眼神渐渐放空。 不知过了多久,花容推我一把,问:“发什么呆?” 我回过神,说:“听你们说的热闹,有些神往,我们起初比赛的时候各地市领队重视,比赛前集训专门找个安静的地方练牌。每天的生活围绕着打牌,想想那时候真是疯狂。” 胖子说:“难怪师傅牌打得好,原来受过专门培训。” 我愣了愣,说:“刚学牌时候疯劲大,现在再让我过那种生活是不行了。”当时我作为后辈,天天被一群前辈提携,这样出不对,那样打也要挨吵,晚上睡觉时候脑仁都是疼的。 他们不光吵我,相互之间争执的也厉害,偏偏双升的排列组合太多,几乎没有完全相似的牌型,也就导致意见不统一,各说各家有理。想到这里,我突然问花容,“姐,队长牌打得好么?” 组织这样一支队伍,要么有钱有闲要么牌技出众有威望,否则走不远。打双升的人有一根逆骨,格外不好带领。 花容笑了笑,说:“还行吧。” 胖子转过头看我一眼,说:“你见了就知道了,队长牌打得不咋样,可人泼辣领导才能好,这次活动她谈了家信用社赞助一万块奖金买奖品。师傅,你和花容姐姐加油,一定要拿奖。” 花容和我的牌路完全相克,不被菜的很惨就不错了,拿奖是不敢奢望的。 一路疾驰,来到一处果园,胖子嘴里喊,“到地方了。” 我向外看去,路两边男男女女三五成群站着不少人,年龄跨度不小,最显眼的莫过于一个穿着牛仔短裤的妙龄少女,那双大长腿笔直纤细委实引人视线。 胖子把车停到一株高大的柿子树旁,我和花容刚刚下车就看到一个肤色发黄的中年女子迎上来。她笑容可掬望着我,伸出手来说:“你就是西沅吧,欢迎参加我们队的活动。”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女队长?我急忙握住她的手,客气地说:“谢谢,给你添麻烦了。” 花容在边上说:“这是我们队长飞燕。” 胖子跟着走过来说:“队长,不辱使命把我师傅和大姐接到了。” 飞燕对胖子点点头,表扬一句,“做的不错。”说罢拉着我的手没丢,一路来到人群中间,扬声道:“大家好,这位是上次来T市打表演赛的西沅,大家认识一下。” 我僵笑着和人一一招呼,并挨个拍照,今天绝对是我有生之年拍照最多的一天。然后就被带到一处果园,苹果树下是一张张简易的桌椅板凳。 我找个角落坐下,脸笑的有些酸,实在撑不住了。 这里空气清新,瓦蓝瓦蓝的天空飘着几朵白云,小风微微吹着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果香。我抬眼看枝头挂满红绿相间拳头大小的苹果,红是艳丽的红,绿是晶莹的绿,突然牙痒痒的很有食欲。 我饮食偏爱酸,水果里最爱的是营养价值不高最易上火的李子。殇诚碰都不碰,他最怕酸,喜欢哈密瓜纯正的甜度。 正自发呆,身边座位来人,我回神看去是个中年男子,他说:“他们都不敢来,只好由我过来向来自Z城的大师讨教讨教。” 我嘴角挂着一丝笑,说:“你太客气了,人家看我远道而来不忍心下手而已,那会是不敢?”心里却是不以为然,若搭档是我们的人,打得你鼻青脸肿都是轻的。 中年男子瘦削的脸带着悠然自得的神气,说了一遍他网上ID,我连记都没费心去记。要说交集,可能就这一次,我一向懒惰对没必要记得人一律选择忽视。 他对家一看就是那种老好人,笑容真诚中带着拘谨,可能觉得对我一个弱女子出手有些不好意思,只用眼角打量我两眼,没敢正眼瞧。 殇诚说我在牌桌上向来目中无人,现在想想还真是这样,我大大方方看着他两个,神情坦荡。 比赛开始,按照规则在出牌期间不允许交谈,他们一再违规,我只做未见。他们对手抓牌比我还要陌生,跟错牌、藏牌频繁发生,严重影响牌局进行,花容是软性子也忍不住说要罚分。 瘦脸男子说:“打着玩的,罚分多难看,我们再出牌小心点也就是了。” 我点头表示认同,说:“是,都是玩的没必要罚。” 花容看我一眼隐含不满,我不以为意笑笑,她最怕我输被人看不起,可我怎么会在乎别人如何看我?这种比赛的输赢对我来说无关紧要,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我作为客人参加活动参与就好,跟他们队员有什么可计较的。 ##第一百一十一章 让人意外的是午餐不是盒饭,居然盘盘碟碟很丰盛,这倒是意外之喜。T市的特色菜是真的特色,他们喜欢把菜和面糅合到一块或炒或煎,记忆里这种吃法小的时候奶奶提过一次。 她的说法是粮食不够吃所以一半菜一半面,可眼下这说法绝对说不通,我心里疑惑着只等回去找花容细问。 我身边一旁坐着花容一旁是农庄主人秋香大姐。秋香将近五十岁上下,皮肤粗且黑,和唐伯虎里的秋香除了名字一样,其余特征没任何雷同。 她笑容亲切,眼角推起厚重的褶子,问:“我们的菜还吃的习惯么?” 我忙不迭点头,说:“挺新奇的吃法,不过好吃。” 吃了饭,在果树下坐着昏昏欲睡,刚靠着树朦胧一会,花容过来。跟在她身后的赫然是大长腿美女和一个长相略显稚嫩的男孩。 女孩发色金黄,大波浪垂到腰际的卷发,妆容精致美艳看不出实际年龄。远看自然一枝花,近看也就那么回事,眼睛略小还有些倒三角,是脸上唯一的败笔。 不过她身材火爆妖娆加了不少分,胸前露一些,短裤忒短,尤其坐下的时候能看到小半个臀 部。 我下意识捂了捂眼睛,花容在我对面笑着问:“怎么了?” 我打个哈欠说:“阳光有些刺眼。” 花容笑盈盈介绍,“这两位是我们队里的宝贝,最年轻的牌手,伽伽和雨夜。” 我笑着说:“你们好,在牌室经常看到两位,两位打牌。”更多的时候是打情骂俏,这话肯定不能当面说。 雨夜脸微红,小声说:“西沅姐,你师弟跟我是朋友。” 我愕然反问:“哪个师弟?”纵和自大狂妄,冷瞳一贯高高在上,从容几乎销声匿迹,其余的我也不太熟。 雨夜看我吃惊不像作假,更小声说:“小颜。” ‘哦。’心想果然是不熟的,他年龄小傲气足和我们是玩不到一处的,可在外人面前还要遮掩。“是他啊。”说着打量雨夜一眼,“你们年龄相当,想必在一块聊得多。” “是,我们打牌换脑子时候喜欢打鱼。”说着话开始抓牌,边说边聊气氛很轻松。 没一会伽伽开始怪雨夜出牌不对,语气极不耐烦,雨夜默默隐忍一句不说。 我最看不得欺负老实孩子这种事,可人家情况特殊是情侣,或许就喜欢这个调调呢。我木着脸冷眼看着,也没说话。 直到雨夜忍无可忍,说:“打就打,不打就闭嘴,哪那么多废话?” 估计雨夜平常纵容她格外厉害,伽伽脸色由红转青眉毛竖起把手里的牌一把扔到雨夜脸上,“姑奶奶不打了。”说罢站起身来。 花容急忙拉住她的手,说:“你看玩的怎么就恼了,赶紧坐下,别让人笑话。” 周围已经有人注意到这边动静,开口说:“伽伽坐下,无论如何把比赛打完。” 伽伽撩一把垂在胸前的长发,冷声说:“不打,我弃赛。” 这时候走过来一个黑脸男人,这人第一眼给人的感觉是严肃,再看一眼感觉变成滑稽。他抬头纹很重,像极了老虎额前的王字,看着他一脸严肃过来我忍不住想笑。 这时候笑场显然不合时宜我侧头避开,男孩看我一眼,很是难堪的咬咬牙。 我眼角的笑意凝住,心里叹口气,我真不是笑你窝囊管不住女朋友来着,可我也不能说明笑场的原因。 男人过来,一脸威严对伽伽说:“别闹小孩子脾气,听师傅的把比赛打完,师傅就答应你下次带你打一场擂台赛。” 这话触动到我了,曾经我师傅也说带我打场比赛的,可惜阴错阳差总也凑不到一起。如今这念头彻底散去,再也不想了。 我看一眼伽伽,她明显心动,脸上神色好看许多。 这时候队长过来,看着散落一地的纸牌,问:“这是咋了?” 黑脸男人说:“没事,他俩闹着玩的。来来来,雨夜,把牌捡起来继续。” 队长看着我,问:“西沅,还要不要继续?” 我笑的云淡风轻,说:“当然可以。” 再次开始,伽伽看雨夜冷着脸也不敢过多抱怨,总算把牌局进行完毕。 统计成绩,开始颁奖,我和花容如开始的设想没有取得名次。队长一边颁奖一边时不时遗憾地打量我几眼,似乎不敢相信我这水平连个名次都没。 追着拜师的胖子是第二名,这么看也算他们队里的中坚力量。我强忍着打瞌睡的冲动,把颁奖礼看完,然后散伙。 回去的车上,花容详细讲雨夜和伽伽的争吵,偶然胖子感慨几句,“这两个娃娃我看不行,一个比一个拗,打个牌都能差点打起来,这样过日子会行。” 花容附和说:“是呀,雨夜这孩子性子好,可再好也有个度,毕竟是个男人,哪受得了这个。” 我正睡得迷糊,车子猛一颠簸头磕到车门,砰的一声响我瞬间清醒。 花容看在眼里,一脸关切问:“哎呀,磕到哪里了疼不疼?” 胖子匆忙回个头,歉声说:“不好意思师傅,有个坑只顾和花容姐说话没看见。” 我揉一把脑袋,说:“没事。” 花容把我揽在怀里,“来,想睡觉靠着姐姐睡。”说着抬脸给胖子解释道:“她昨天刚到,陪我打牌打了半晚上,早上被我拉起来的,这会累着了。” 这明显是维护不懂事孩子的口气,言下之意是我家娃娃不是懒只是累着了。 我静静靠在花容怀里,心格外安宁柔软。 下车和胖子道别,回家的路上,我对花容说:“对不起,今天的比赛我没有尽力,让你丢脸了。” 花容捏一把我的手,“瞎说什么?姐姐什么水平自己能不知道?每次都在我手上跨庄,你有什么对不起的?” 我仰头看一眼天空,说:“我们若是执行罚分政策怎么会输?出个A出个同花色的级牌掉主,一罚一个准。” 花容笑了笑,好奇的问:“你们那边比赛有这样唬人的?” “有,大把的。”我沉吟片刻,接着说:“第一届全国比赛内部选拔的时候,有人就是这样对我的,不过我机灵啊,当时就嘲笑他,你就靠这点歪门邪道去打全国比赛啊,那你不如别去丢人了,网上牌张排列的整整齐齐,可忽悠不住人。” 花容挑眉,不可置信的问:“你当时就这么说的?” 我点头,“是,我可凶了,他们背地都说我小辣椒。我吵搭档才好玩呢,比赛时候他被扣重底,一点机会都没了倒开始束手束脚,分也不敢下,牌也不敢出。我就鼓励他就算为尊严而战,把牌放开打,已经输了还能咋滴?” 花容笑盈盈看着我,说:“你呀,也是得理不饶人的性子。” 回到家我就上楼补眠,再睁开眼看看表,九点四十,好吧,我觉着我可以接着睡。刚翻个身,微信提示音响起,我打开看到消息来自林曳。 她是最识时务的女子,从我离开殇诚我们联系少到几乎没有。指尖抖了抖,还是忍不住好奇点开,常规的问句,“最近好么?” 我皱皱眉,鼻腔有些发酸,回道:“还好,你呢?” “挺好的,你现在哪里?” “T市,花容姐姐家。” 然后就陷入沉默,我想聊天大概结束了,翻身而起穿上拖鞋刚拉开门,就听到刘哥说:“晨醒了,老婆你快上楼问问她想吃啥,我去弄。” 我本来想去卫生间,听的这话转个方向下楼,说:“不吃了,这个点吃饭容易增肥。” 花容站在楼梯口看着我,“不吃不行,家里饭不想吃,我带你去出门吃烧烤吧。中午那些菜素的多,你这个食物链顶端的人怕吃不习惯吧,给你烤羊肉涮牛肚去。” 我笑嘻嘻说:“明天再进补吧,今天实在吃不下,中午吃饱饭就坐着打牌,感觉没消化。” 下楼挽着花容手臂走向沙发,茶几上有我爱吃的葡萄。刘哥在电脑前坐着,看我们过来转过椅子说:“要不把小米粥热一下,多少喝一点?” 看来不吃饭会让他们不安心,想了想,我自己来到厨房热粥,花容跟过来从冰箱里端出菜加热,顺手拿出一盒酸奶,说:“每天喝一盒酸奶气色好,等下吃完饭记得喝。” 我点头,说:“这个可以有。” 花容边热菜边说:“明天还要跟我出去一趟。” “啊?去哪里?”我对抛头露面这件事实在不热衷,反应自然不会积极。 花容看我一眼,说:“我那个搭档海子,今天有事没来,听说你来了打电话要请我们吃饭。” 我迟疑一下,问:“就我们三个?” 花容关火盛菜,说:“最多四个,他是个怕媳妇的,队里活动从来不参与,走一步媳妇跟一步,跟个钥匙链一样。” 刘哥笑着说:“看你说的,人家夫妻感情好,我也想跟着你,不是你嫌弃我长得丑不让么?” 花容噗嗤一声笑出来,“你看你哥这个为老不尊的,天天臭我。” ##第一百一十二章 T市的人格外好客,最多四人的中餐齐齐整整凑了十个人,显见这几个都是队里聚会的常客,彼此间十分熟稔,话题切换自如。比如花容和队长说起儿子的婚恋问题,边上就有跑题的说队长再不保养就怕老公产生外遇。 从这番话里可以听出队长的老公多少还有点魅力,我不动声色打量队长几眼。眼睛很大,五官轮廓看着还行,年轻的时候想必姿容不俗,如今肤色暗黄,眼袋有些大,看着形象着实有几分苍老,属于女人最没有魅力的时候。 外遇起个头,立刻就有人附和着说起八卦,深圳的牌友来T市见面,两人看对眼从此在T市开始浪漫的同居生活。 有好的例子就有坏的做对比,有人又说江西的女子在网上喜欢上所谓的大师,和现实老公离婚,千里迢迢送上门落下个伤情的结果,回去以后发现怀孕,现在天天在家以泪洗面。 我听了一耳朵八卦,引出自己的愁肠,情绪陡然低落起来,低垂着头不停喝水。花容在身旁看我神情郁郁,提议结账自由活动,我们还回不去,因为晚上还有一桌。 昨天比赛打了升级,今天换个休闲打麻将,我实在不会在花容边坐了一会,觉得甚没意思,就告假出去走走。 街上随意溜达,阳光被路两侧密密麻麻的梧桐叶子裁成细碎的光点,虽是盛夏却没有任何威胁。走了一会,看到边上有家足疗按摩店,顿觉年轻一亮,信步走进去。 接待是个帅哥,中午生意淡人都有些没精打采,看到我进门,帅哥起身微笑着说:“欢迎光临,一位么?” 我打量店里格局,还好不是敞开式的大通铺。一楼貌似小接待室,进门几步开外是个大吧台,对过是沙发,墙上对称着贴了两幅画。 画浓墨重彩,墨色的莲叶清雅的花姿态悠闲的鱼,赏心悦目的画。我扫一眼店内装饰,还算满意,说:“是,我做足疗。” 话音刚落,帘子掀开从房里走出一位长发少女。她先是对我微微一笑,转头对帅哥说:“华哥,该我上钟了,我带客人去房间吧。” 帅哥低头看一眼桌面,说:“去213吧。” “好。”少女对我又是甜甜一笑,说:“请跟我来。” 这女孩长得可爱又爱笑,心里觉着很满意,我性格闷喜欢接触活泼开朗的人。 来到房间,女孩打开电视空调,说:“美女,你换衣服休息一会,我去打水很快就来。” 我坐在床上看一眼她的恨天高说:“我不着急,你走路慢点。” 女孩低头看看鞋子,说:“没事,上班天天穿都习惯了,我穿这鞋子还能打羽毛球呢。” 我赞叹道:“你厉害。” 女孩笑的眉眼弯弯,“你稍等。”说完转身就走,轻盈的身姿如同一阵风。 我拿出手机给花容发消息,“我在足疗店睡会,打完麻将和我联系。” 发完消息注意到林曳有一个留言,点开看,“我和王琪锋都见到殇诚的女朋友,貌美如仙,你败得不冤。” 我微微一愣,待回过神从心底漫出的苦涩溢到嘴角,林曳怎么说也算我半个好友,米朵的美貌能把一个女人征服进而说出这种话我还有什么可冤的。 殇诚想必爱惨了她,我是想象不出他在浴室哭到腿软是什么样子,可心里清楚,我没有那个分量。离开他,我伤心难过也没想过去死,即便爱他做不到非他不可的死心眼,想必付出的也在能收回来的范畴。 这样一想,更不觉得冤枉,心里跟着好受一些。时光如流水,我等着河水打磨鹅卵石的韧劲打磨我的心,总有一天我的心也变得光滑没有一丝殇诚存在过的痕迹。 轻轻地敲门声,我扬声说:“请进。” 进来一位身着黑色衬衣打扮利落的男孩,手里拿着一个托盘,一杯茶一个果盘,果盘里几片西瓜。男孩麻利放好,说:“请慢用。” 我笑着说:“谢谢。” 男孩后退几步,正要拉上门厉害,听到女孩声音,“别关门。” 男孩扭头看过去,顺手把门推开一些,女孩两手抱着木桶闪身进来,对男孩点头说:“谢谢。” 男孩这才关门离开,我注意到女孩对他说谢谢的时候男孩的脸微微发红,垂着眼看也不敢看女孩一眼。好羞涩的男孩子,不过现在的女孩都喜欢痞痞坏坏的男孩,这类本分的未必吃香。 我把脚泡进盆里,拿一块西瓜舒缓嘴里的苦味。女孩问:“水烫不烫?” 我点头,说:“还好。” 女孩一边撩水给我洗脚,一边问:“要不要加些热水多泡一会?” 我随口说:“都行。” 女孩仰脸看我,说:“你还真是好说话的客人。” “都一样吧,谁没事瞪着眼睛找别扭,何况面对你这个讨人喜欢的小姑娘。” 女孩听我夸她,抿嘴一笑,说:“我们都不喜欢给女客人做服务,事可多,水凉了热了,按摩力度轻了重了,各种挑剔,快烦死了。” 我笑笑打趣说:“你这意思是让我一会别说话,好的,我听懂了。” 女孩眨眨眼,“完了,我不会被投诉吧。” 我丢下西瓜皮,把电视声音调小,说:“不会,因为我准备睡觉,就没想说话,你随意。” “那我先帮你按头吧,能帮助你尽快进入睡眠。”女孩建议道。 “好吧。”我躺在枕头上,调整呼吸,女孩上床半蹲在我头顶位置,揉按起来。 居然越按越清醒,我眯着眼比较着她的手法和我们不同的地方,显见比我们粗糙很多,一点不细致。 头部十分钟结束以后是手臂,最有趣的是所谓的放血,最后那个步骤女孩拿马尾在我掌心搔一下,放开手,那种酥麻从手掌传到全身,很别致的一种体会。 我请教道:“如果男技师没有长头发做最后一步该怎么办?” 女孩从呼吸中听出我并没有睡着,听我开口说话也没感觉奇怪,接口说:“可以用指甲代替,差不多的感觉。” 我‘哦’一声,又说:“挺好玩的,回头我也试试。” 没过一会我便沉沉睡过去,再次醒来的时候女孩在帮我擦脚,看我睁开眼,笑盈盈问:“渴不渴?要不要再来一份果盘?” 我抓抓头发,抬腕看一下表,又去翻手机。时间还早,花容他们玩的开心估计没看到我的留言,坐起身子对女孩说:“好的,麻烦你帮我再叫一份。” 女孩说:“不客气,你休息一会,我喊服务员给你送。美女,我这边服务结束,有什么要求按床边的呼叫器会有服务员为你服务的。” “好,谢谢你。” 女孩点头,退出去。 我拿着电视遥控器换几个台,也没找到想看的电视,时间还早,麻将馆我是绝对不回去了,人多还噪杂,闹得人头疼。 敲门声响起,我说:“请进。” 闪身进来的还是那个腼腆的小伙子,我目光下意识随着他的动作走,他察觉到不对劲放茶水时手顿了顿。 我撇撇嘴,心里说难道我是会吃人的母老虎不成,能把你吓成这样。 男孩动作僵硬收好桌上的果盘,凉掉的茶水,准备出门的时候被我喊住。“刚刚那女孩是几号技师?” 男孩眉头轻皱,脸上带着一丝困惑,沉默片刻反问:“她……请问她服务让你不满意了么?” 我不动声色说:“挺好的,就因为做得好我准备加钟,让她再做一个项目。” 男孩舒展眼角,笑着说:“嗯,她是九号,我们店里手法最好的技师。” 怕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我点头,说:“是,你帮我去前台找她。” 男孩笑意不改,说:“好,你稍等。”说完退出房间。 突然想聊天了,想找个陌生人扯一通闲话放松一下心情。我一直有这个怪癖,郁闷堆积的一定程度,在公园或者随便什么地方找个陌生人扯扯闲话,会缓解很多。 没一会走廊传来高跟鞋的踢踏声,一点点靠近,越来越清脆,然后敲门声响起。“请进。” 女孩笑吟吟看着我,“再做个按摩么?” “嗯,躺的久了腰疼。”我翻转身体,趴到枕头上。 女孩脱掉鞋子,说:“好,我们就从腰部按起。” 我把下巴贴在枕头上,好奇地问:“正常从哪按起?” 女孩回道:“胳膊。” “哦,我们不按照那个顺序吧。” “好,你让按哪就按哪?”女孩歪着头,很认真的神情。 我噗嗤一声笑出来,说:“这话你敢对男客人说么?” “不敢。我刚来的时候不太懂,有客人不让按摩让揉肚子,我的妈呀,居然把他揉出反应来了,可吓死我了。” 女孩果然是个善谈的,还什么都敢说,我喜欢。“结果呢?” 女孩咬咬下唇,神情变得有些扭捏,低声说:“他拉我手往那里放,我就跑了。” 我笑出声来。 女孩眼珠子转了转,说:“看不出你这么斯文的人喜欢听这个。” “对呀,我爱好特别吧。”说话随口转个话题,说:“刚刚那个服务员蛮帅的,和你年龄差不多吧。” “哪呀,他比我大好几岁呢,长了张娃娃脸,唬人呢。我才来的时候啊……”女人之间的话题一旦打开,那是相当的滔滔不绝。 ##第一百一十三章 花容打电话过来时候项目还没做完,聊天却十分尽兴,我挂断电话,说:“好了,你歇会吧,我得走了。” 女孩擦擦额头的汗,说:“还有二十分钟呢,要不下次过来我给你补上?” 我随口说:“好啊,你是九号,我记住了。”心里却知道没有下次,我们本就是萍水相逢擦肩而过的过客。 大家聚到一块来到胖子的单位,闲谈中听出今晚做东的原来是胖子。 他办公室很大,松松散散摆着三张办公桌,值班的却只有他一个。进去的时候他在煮功夫茶,看到我们进来急忙站起身,安排大家坐好,一杯茶一杯茶挨个送。 我坐在茶具对面,最方便添茶的位置,听他们随意聊天。 其中一个中年女子对胖子说:“你那号我们最近帮你打成正分,没事你可以上去玩了。” 胖子憨厚的笑笑,说:“谢谢帮忙。” 我喝着茶无聊,接话道:“什么号?” 胖子一抬眼皮,帮我杯子里加满茶,说:“我在L平台弄个号,没想到那边人挺挑剔,嫌我分少没人陪我玩,我就请大姐他们帮我打打。那边跟咱这边不一样,信号啥的都少,就想去连连判断。” 我点头,沉吟片刻说:“我也无聊,可以帮你打的,若真觉得没人给你玩,加个门派,自然有人带你玩了。”西窗月不就是如此,以前总跟我到处溜达看牌逗趣,如今有战队忙活,都没时间搭理我了。 中年女人说:“是啊,胖子,西沅认识不少L平台的人,让她给你加个战队进去玩嘛。” 胖子咧着嘴笑,“好,谢谢师傅。” 我不好意思低下头,装作喝茶的样子。这茶要喝到什么时候呢。 正想着,胖子电话响起,“嗯,你们下班了?好,我们这就从单位往饭店走,大概十来分钟吧。菜我订好了,不用你们操心,酒么?”说着看向我,询问:“师傅,你喝什么酒?” 我红着脸摇头,说:“不会,你们随意。” “那就带几瓶好喝的果汁吧,我师傅不喝酒,你们也别喝了。”胖子直着嗓子说。 花容过来把手搭在我肩膀上,说:“你看把我们晨羞的,胖子,别乱喊了。” 胖子一瞪眼,说:“喊还不答应呢,不喊更没戏。” 花容捂着嘴直乐,中年妇女对我说:“要我说你就把胖子收了吧,他有灵气,肯定能打好的。” 我把脸扭到别处,实在不知如何接话,更不知道如何面对。 胖子挂断电话,开始招呼大家去饭店。我垂着头,想着又是一桌子人,心好累。 我和花容走路慢,是最后到达饭店的人,进入饭厅,我打量一眼桌子瞬间站住脚,围着桌子坐个大半圆,就主位上留了两个座位。我抓住花容的手,弱弱地说:“姐,我想回家。” 花容抬眼看见座位,说:“你们干啥了,赶我们走不是?队长在教练也在,那位置不管谁坐都没有我们的事。” 胖子迎过来还没开口,花容接着说:“就是你胖子也坐得,今天你做东,你去坐那。” 胖子陪着笑脸,正要说话,被队长插一句,“今天是胖子的拜师宴,主位只有胖子和他师傅坐得。” 我苦着脸可怜巴巴望着花容。 花容说:“我家晨年龄最小,让她坐主位不合适,快换换。” 胖子看情形没办法,让人往上凑了凑,给我们在边上让出位置来。我松口气,勉强和花容坐下,胖子把我右侧的人赶过去,说:“我要和我师傅坐一块。” 我捂住脸,一脑袋汗。 第一次知道味同爵蜡的滋味,第一次体会度日如年的感受,太他么痛苦了。总算熬到结束,我扯着花容手,掐了一把,花容会意安抚的握紧拍拍我的手臂。 胖子要送,被花容婉言谢绝,帮我们拦一辆的士,坐上车我才松口气,握紧拳头发誓明天打死也不出门了。 回到家,刘哥和出差回来的刘璇在客厅摆弄帐篷。 刘哥因为技术不熟练,频频挨训,我和花容坐在沙发上休息一边旁观刘璇训人娴熟的姿态。我爸爸太严肃,小时候连句话都不太敢说,更别人训斥了。 花容乐的眉开眼笑,说:“刘璇打小就是整治你哥的一把好手,当时豆包一般高低,把你哥拦在走廊上不让走,板着小脸训得一塌糊涂。过往邻居看到,笑的不行,你哥也不恼咧着嘴只会傻乐。” 刘璇扬眉,说:“那是我爸爸疼爱我,是不是啊,爸爸。” 刘哥笑的眉眼不分,连声说:“是,我就怕你们两个。” 花容笑的一脸甜蜜看着他父女二人,良久说:“别让你爸折腾了,让他过来歇会喝口茶,明天涛涛来大家一块弄,不是周末才出去玩么?” 刘璇撇嘴,对我说:“看我妈,心疼我爸了。” 我剥着瓜子说:“我觉着帐篷交到涛涛手上完全没问题,你没必要研究。” “是嘛。”花容接过我的话,说:“你爸是老古董,他哪懂这些东西。” 刘哥走过来挨着花容坐下,笑着说:“老婆,我不行你去试试。” 花容拿杯子给他倒上水,说:“我更不行。” “算了。”刘璇收起帐篷,说:“明天让涛涛整吧。” 涛涛是刘璇的男友,长相偏古代男子,是那种修眉朗目的帅气男孩。性格很好,看刘璇的眼神充满宠溺和疼爱,花容对他的品行赞不绝口,唯一有所挑剔的是他家里环境一般。 据说涛涛父亲和刘哥曾经隶属一家集团公司,彼此间很熟悉,如今马上要做儿女亲家,双方都表现出极大的诚意。有好事者不时流传几句闲言碎语,最让花容不忿的是老刘辛辛苦苦给老马家打工如何的。 刘哥心胸宽广,听到毫无表示,花容略有恼怒在听到后来的闲言碎语时很快平静下来。有人说刘璇和涛涛小两口在T市工作,刘哥他们说是嫁女儿,其实平白赚人家一个儿子。 闲话就是这,虽然嘴长在人家身上,爱说啥说啥,可有好有坏你要会有选择得听才行。 临睡前,花容和我说:“不行就收了胖子吧,他总比我学得好,难得还虚心愿意学,你抽个时间教教也不费劲。” 我想了想,说:“我考虑一下。” 躺在床上想的是明天终于可以睡到几点算几点,再不用出门了。 醒来的时候周围一片静悄悄,我看看时间十点四十分,我抓抓头发,伸展身体,明显睡功更上一层楼。 照例拉开门楼下就听到动静,花容说:“晨,你可算醒了,赶紧洗脸刷牙下楼吃饭。” 我脸上打着洗面奶,探头向楼下看去,说:“姐,你先帮我削个苹果,肚子不舒服,空腹吃个苹果试试。” 花容问:“怎么不舒服?” “哎,就是想吃苹果了。”我能直着嗓子说便秘了么?这几天在外面吃的东西,基本没有消化,肚子胀死了快。 “好,你快点啊,我手快的紧。” 洗漱完毕,我下楼接过苹果大口吃起来。花容看着我,打趣道:“你这个点吃饭,算早饭还是午饭?” 我笑笑,口齿模糊说:“中饭。我要喝稀饭,吃咸菜。” 花容起身去厨房,我跟在她身后,看盘子里花卷小巧可爱,指着说:“我吃这个就行。” 花容打开电饭煲,说:“你哥早上还煮了鸡蛋呢,都是从农家买的茶鸡蛋,你吃几个?” “一个。”我把果核丢掉,自己拿碗乘粥,刚端到案几上,正好接到花容递过来剥好皮的鸡蛋,我叹口气,“姐,我舍不得走了咋办?” 花容笑着说:“别走,找个人嫁到这里算了。” 我吃着鸡蛋,问:“能经常回来蹭吃蹭喝么?” 花容白我一眼,“我和你哥就刘璇一个孩子,怪孤独的,你留下陪我们吧。” “好啊。”我点头。 花容亲昵地掐我的脸,“可不许走了。” “哦,赶也不走。” 花容手机铃声突然响起,花容擦擦手去接电话,看一眼来电显示笑了,说:“是胖子,追的真紧。” 我在边上听他们说话,偶然听到几句,大意是别让我师傅干活,有啥事喊他之类嘴甜的话。 我喝着粥心里挺感动,心里其实不烦胖子,就是觉得自己不够格,脾气不好,怕和人相处起来闹出不开心。打牌上除了我那些朋友,和我走的最近玩的最多的是殇诚。 他常常说我,平常人模狗样挺看着挺温顺,打牌脾气上来翻脸不认人,太吓人。我想这评价大概是真的,纵和也曾抱怨过我太凶,放眼整个牌室敢吵他的也就区区那几个,我还是最不讲情面那一个。 考虑再三,看在他如此诚心的份上,我决定带他打牌试试资质。换言之,是试试脾气,看他受得住我这人人称颂的坏脾气不能。 ##第一百一十四章 古人说:“赐子千金,不如教子一艺;教子一艺,不如赐子好名。”名字虽然不能决定人的命运,但它绝对是一个人形象、素质、品味的体现。譬如小时候叫狗蛋的,启蒙后绝对换个有点人生信仰的新名字。 游戏里的ID号就如同人现实里的名字一样多少带点内涵,我没想到胖子如此淳朴,L游戏平台的ID就叫胖子。 我进入游戏略浏览,顿时升起强烈的自卑指数。这边人太会起名字,云啊花的风的古诗词的都十分有意境,还有叫窝里横之流标新立异的,胖子实在有点土的掉渣的磕碜感。 鼓足勇气找个桌子坐下,对面的人立刻走了,我不敢置信就这样被嫌弃了?要知道我在那边平台,虽不至于排队邀约但也十分抢手,只要坐下对面最快速度上人,还十分客气的说:“高手,我来跟你学习会。” 来这边就沦落到被人唾弃的地步,落差也太大了?花容在边上看着,也有几分傻眼,说:“咋回事?没人和你玩。” 我顶着一头雾水开始找原因,这号一百多分,不是负分啊,再一看胜率明白了,百分之四十一的胜率。这也太低了,我随便哪个号胜率都在五十六左右。 曾经我拿自己的高胜率在殇诚面前炫耀,他不客气的反击,让我学他逮谁跟谁玩,没几天胜率也就平常了。当时我对他这套说辞嗤之以鼻,如今我到完全陌生的地方,倒要看看逮谁跟谁玩胜率究竟能打到多少。 志气虽然高远,也得找到游戏搭档才行,我如今顶着男号,内里还是女子纤细敏感的心,经受不住一次次被嫌弃,也不敢再堂而皇之坐到人家对面。 自己坐着快一个小时也没人搭理,想了想,看到两人做好准备的桌子坐过去,这次更过分,居然被踢走。 我摸着一鼻子灰,仰头开始骂人:“他么的,老子招谁惹谁了?就是胜率低点,一直被人踢,这平台真他么的狗眼看人低。” 花容端着果盘过来,说:“退出去,不好玩咱不玩了,平白无故受这气干嘛。” 我这气来的快去的也快,嚎一嗓子心情舒畅一点,又上来找不自在。我从来都是迎难而上的性子,撞了南墙都不回头,这点小挫折算什么? 我挽着袖子,再次进入游戏,这次还好总算对面坐上人牌局开始。怀着感恩戴德的心顾不上挑剔认真打牌,我要戒掉唠叨戒掉怪罪尽量学着低调配合对家出牌。 愿望是美好的。牌局进行中上家掉线,我随手跟牌,下家犹豫很久出牌,说:“等。” 我很是疑惑,秉着不懂就问的直爽问:“等什么?”我们那边掉线回来的几乎没有,所以理所当然认为边家会落跑,真心不知道等等就能等的回来。 下家估计没见过比我还浅薄无知的,也或许以为我刻意搭讪,总之没搭理我。 对家提议说:“退了吧。” 下家表示同意,我心里也同意,再次开口问:“咋退?” 依旧没人理我,我傻子一样看着两家托管一家掉线唯有我茫茫然不知道怎么办?下意识跟着贴牌,进行完毕,所有人退出游戏,下家在大厅开骂。 “胖子,没见过分么?人家掉线你还出个什么劲?牌品如人品,可见你这人品不咋滴。” “我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问你们也不说,有啥办法?”我强自分辨一句。 下家又骂:“装什么纯?名字猥琐人也不会好到哪去,我设置你了,以后别坐我边家,恶心死。” 我气得不行,丢开鼠标几步躺到沙发上,嘴里叨叨,“这平台的人都他么有病,没几个正常的。” 花容被我吵醒,一脸关切问:“咋了?谁给你气受了?不是说不去了么?” 我拿个枕头盖住脸,闷声说:“睡一会起来继续,我还就不信了,我这样的大师驾驶不住L平台的破牌。” 花容嗔一句,“就没见过比你还自愿受虐的,听姐姐的,咱不去了,给胖子加个战队让他自己玩。” 我把腿翘的高高的,心里开始盘算,殇诚丢过不说,我在L平台最熟悉偶然还会聊几句的只有非渡了。嗯,睡醒了找他给胖子加战队,这是个事,答应别人的一定要做到。 躺了一会发现实在睡不着,最近的睡眠多了点。慢慢走出失恋阴影,心态也在好转,睡眠质量改善许多,再没有哭着醒来的时候。拿着手机,点开非渡QQ,小心翼翼问一句,“在么?” 问完一脸忐忑的把手机拿在手上等回信,如果非渡知道我和殇诚结束还愿不愿意理我是个问题,好在今天脸皮在游戏里被打磨的厚一点,对非渡回不回话没抱太大期望。 我开始胡思乱想,若非渡不理我,我该把胖子加到哪个战队?按我如今的人气,怕是没人想要吧。求人不如求己,只要自己水平高,自然有人找上门要我加战队。 这样一想又觉得坦然,不着急,是金子在哪都能发光,要对自己有信心。 下午再次进入牌室,竟遇上件奇事,有人邀请我打牌。我心急手抖进去,牌局开始,才看清对面是位女士。 她点着我的ID问:“你是胖子师傅么?” 我想起那个中年妇女,想了想说:“不是,我上他号来这边玩一会。” 牌局开始,她自己错漏百出,还总是自以为是指点我。因为不熟,我给她留着面子没说话,好在牌势好,总算赢了一场。 我看着胜率起来一点,很开心,找个桌子厚着脸皮往上凑。这次运气不错,对家牌出的像模像样,大比分赢一局。 可能她也觉得和我配合的不错,申请加好友。 我心情大好,晚饭也吃得多,和花容换上鞋子出去消食。 走出小区没多远,发现身后跟了一条瘦成皮包骨的小黄狗。狗看着很温驯,花容赶它回去,它左闪右避只是不肯。 我仔细观察它一会,说:“这狗应该比卷卷听话也懂事,让它跟着没事的。” 花容说:“小黄是小区门口修理铺子几个年轻人捡的狗,算是有主人的,万一丢了回来怎么和人交代?” 我笑着说:“那我们别去公园了,就在附近溜达会就回去,看好它不会丢的。”看一眼花容,问:“小黄?这名字你起得?” 花容招呼小黄跟上,才开口说:“是啊,卷卷名字是因为它毛发卷的厉害,小黄和小白是因为毛发颜色取得名字。” 我弯起嘴角,说:“名字起得太随心所欲,不过大俗即大雅,这样的名字也挺好。” 小黄还是没能陪我们走到最后,路过菜市场时候花容低头挑菜,我站在一旁跟着挑选,再抬头就看见小黄狼狈奔逃,后面跟着好几条狗。 花容大惊想去拦阻,我急忙扯住她的手,“别去,小黄腿长它们追不上。再说了,即便追上,也是狗咬狗一嘴毛,误伤到人就麻烦了。”我是吃过亏的,别说小黄跟我不熟,就是熟悉的出于后怕也不敢插手。 花容站着看一群狗呼啸而过,转而远去,一脸担忧。 我安慰道:“小黄一看就是打不过就跑有眼色有见识的狗,你放心它吃不了亏。” “话是这么说,可到底有些不安心,我们回去吧。” 我点头,拿起挑好的菜,转个方向回去。 待看到小黄在修理铺门前晃悠的身影,花容才笑出来,扬声喊:“小黄。” 小黄听到喊声,箭一般穿过来,到华容跟前抬起前肢开始拜拜,那样子似乎在讨要食物。 花容摸摸小黄的头,说:“走,去前面商店给你买火腿。” 小黄好像听懂了,蹦跳的更欢快,修理铺出来个小伙子,大声喊:“小黄,给我回来。” 小黄听的主人喊它,只是意思意思回头看两眼,接着跟随花容的脚步欢快的跑进商店。吃货面前主人的命令就是浮云,比起我家小美它还差了点。 回到家我就开始训花容,“你现在越来越放肆了,刚开始你也只是给卷卷买火腿,如今你看招惹多少狗狗?这样下去以后别出门了,一圈狗围着你要火腿。要合理喂养,有主人的狗再跟着你也别喂,省的人家怪你。” 花容笑容发虚,讪讪地说:“知道了,就有时候忍不住嘛。” 刘璇在边上说:“我说她总不听,这习惯不好,有时候好心办坏事……” 花容轻甩额前的刘海,翻她一个白眼,反唇相讥道:“我这习惯不好,是谁大过年的抱回一条快要死的狗回来伺候的。” 刘璇愣神,沉吟一会说:“那狗太可怜,趴在马路中间后腿都被车子压碎了也没人理。我看到就把它送到宠物医院治疗,最后还是死了。可妈妈那不一样,如果救得过来那是一条命,你这是坏习惯。” 花容看到刘璇脸上流露出伤心难过的神情,急忙承认错误,说:“是是,妈妈这习惯不好,以后改。” ##第一百一十五章 渡过最初几天的不适应,我渐渐在L平台拥有自己的朋友,胜率慢慢回到正常。到百分之五十的时候对家基本不跑,上升的五十三开始有陌生人约牌,女号居多。 因为这里有个很变态的规定,男女搭档分数翻倍,打一副牌挣两副分,何乐不为。 今天打牌时候没留意,旁观一个ID酸溜溜点着我的号的说:“胖子,你艳福不浅,我们平台三大美女陪你打牌。” 我这才注意到其余三人性别为女,挂的照片或妩媚或娇俏十分美艳,只是艳福什么的,我好稀罕么?撇撇嘴没说话。 一直没坦白我是女子的身份,不停有欣赏我的牌友加好友,有些打过几次聊天的时候说起这平台乱啊,简直就是拉郎配。我对这些八卦最感兴趣不过,认真听着并完全不插话。 她说L平台存在的意义就是一群大妈没事泡在网上盯着几个全国出名的大师大抢特抢。资源有限所以竞争格外激烈,指给我看几对情侣手里还有不少人现实的照片,我听得很感慨,没事就去旁观这些情侣看热闹。 当然我也很忙,看热闹的时候并不多,不停有牌友邀请打牌。请的人多了,我跟着脾气回来一点,没有以前那么忍气吞声,时不时也敢抱怨两句。 今天打牌的时候,对家是个熟悉的女人,死分攥在手里不丢,被打的很惨。一副牌打完,我说:“我上过手什么也打不出来,该丢就丢了,方便控制,你看最后被挤得多惨?” 女子说:“哎呀,人家舍不得分啊,总想留着等你拯救啊。” 我无言以对,脑子里突然想起很久以前小悦的一番话,类似于落难公主遇上神通广大能召唤神龙的勇士。该检讨的是我,太无能,保护不了公主。 边家也是男女搭档,女号说:“胖子,输牌全是你的错,回去给我姐姐写五百字检查。” 我领悟,这女人脑子有水,八成误解我和搭档是男女朋友关系。对面不解释,我更懒得解释,思绪早飘到五百字检查去了,也不知道殇诚如今还没有这个爱好了。 当初我那篇恶作剧检查,应该被丢掉了吧,“殇诚爬墙头,倒打一耙。”小声念一遍,傻笑了一会,挺佩服自己气人的本事。 分着心思还是赢得,女人频频出错,开始还会甜甜蜜蜜对男号说:“亲爱的,对不起。” 男号说:“我看你就是存心气我的。” 女号辩解说:“我很认真,不过牌真的背,打的都想瞌睡了。” “他们牌确实好,但逆风牌长牌技,你认真点。” 我反复劝告自己如今是男人,不要开口和女人计较才忍住反驳的话。若在我们平台,我大概会说:“怎么输的都不知道,晕死算了。” 牌局进行过半,女号说:“不好意思,收快递走开一下。”特意点着我的ID,问:“可以么?” 我不太懂什么意思,还是从善如流说:“你随意,我无所谓。” 退出游戏,终于收到非渡的回话,他问:“出差刚回来,有事么?” 我忐忑几日,认为他不会理我的时候看到回话,心里还是有些开心的。“朋友的号,想加你们战队可以么?” “当然可以,可你为什么不和殇诚说呢?” 我短暂慌乱之后,诚实的说:“我和他翻脸了。” “哈,那就再翻回来,他挺有性格的。” 我默默看一眼窗外,殇诚是挺有性格的,直到现在不管是我们那个游戏平台还是这里,都没见过他的身影。爱人回来娱乐啊游戏什么的都是可以丢掉不重要的,包括他说的打牌和应酬一样,现在连应酬也不必了。 心口传来钝钝的疼,我苦笑着把手盖到眼皮上,总是学不乖时不时想他,进入游戏不由自主想找他。都是虚幻,他短期之内应该不会出现。 感情由来不由人控制,不是自己喊停就能停住的,既然忘不掉就记住,记住他对我的残忍和不在意,慢慢过渡到不再想念的时刻。 胖子的号如愿加了战队,跟着找我打牌的人更多,我开始有选择的挑选对家,不是谁喊都打的阶段。 不知不觉在花容家住了三个月,夏天过完因为房租将近到期,需要回Z城。另外逃避的够久,我也需要开始新的生活。 和花容一家告别,回到Z城。一下火车,温度陡然高了不少,热气打到脸上呼吸变得不顺畅。 回到家一通打扫,临近晚上时候才停手,坐在电脑前一边翻看租房信息一边给房东电话。 奇怪的是电话没打通,提示号码暂停使用。我暗暗称奇不明白这是什么情况,他即便换号也没有不通知我的道理,看来只能明天一早去他家一趟。 出去吃晚饭时候忍不住矫情一把,心里想念锦艺城附近的夜市,特意打车大老远跑过去。这里的生意一如往日火爆,摊位前人来人往川流不息。 我找到炒凉粉摊位,要了小菜和啤酒挑最偏僻的地方坐着,所谓闹中取静才是真悠闲。 消磨好一会才准备离开,刚起身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坐在离我不远的地方。我眼睛一亮,三两步走过去,在她肩膀上轻轻一按,嘴里轻唤:“小葵。” 小葵转头看到我,一脸喜色起身,拉着我的手说:“哎呀,陈晨好久不见了,想死我啦。”拉着手也就算了,还娇柔的甩了两甩,十分不符合她以往的作风。 我眼风向她旁边扫去,男子本来一脸好奇打量我们,看到我的眼神跟着站起来,说:“你好。” 我对他客气的微笑,回一句:“你好。”掐一把小葵手掌,说:“不介绍一下?” 小葵‘哦’一声,终于闹明白她的任务,拉着我的手笑盈盈对男子说:“陈晨,我以前的同事。” 小葵一歪头,开口正要介绍男子,男子已经伸出手,说:“卫安旭,小葵的男朋友。” 我笑盈盈看一眼小葵,和男子握手,心里说这男孩也太土了吧,如今哪还流行握手来的。 卫安旭让开一片地方,小葵拉着我坐下,殷勤问:“还要吃点什么?别客气,随便点。” 我看一眼桌上的毛豆花生和烤串,不客气的拿起毛豆开吃,“如今只能吃的下毛豆了,我在那边刚吃完,你们才来么?” 小葵说:“是啊,今天他加班,来晚了。你呢,最近在哪上班。” 我接过卫安旭递过来的果汁,说:“在一家公司做内勤刚辞了不做,你呢?” 小葵和我碰一下杯子,说:“散货后我去学微整,如今刚回来准备自己开店,有兴趣的话来给我帮忙吧。” 刚要说好,想起殇诚不同意我去袁心那里上班的说词,犹豫一下说:“我不懂那些,怕是帮不上忙。”说完快速岔开话题,问:“芳芳小蕾她们你都见过没?” “芳芳回老家嫁人当黄脸婆去了,小蕾么?”小葵沉吟一下,脸色突然变得有点冷有点不屑,好一会说:“别提她了,你也别推辞就来给我打下手,找到合适的工作就换,我决不强留。” 我看她神色不对,就没有追问,说:“我回去考虑一下,房子到期最近考虑搬家的事,估计一时半会也弄不完。” 小葵揽住我的肩膀,说:“那正好,我们也在看房子,一起租个两室一厅的,大家互相照应咋样?我记得你厨艺不精,还可以蹭饭。” 我对她执意拉拢我的做法感到奇怪,正常说找到男友不是应该期待二人世界么?何况在公司我和她的关系算不得最好,小葵善交际跟谁都聊得来,也就显得跟谁都不贴心。 我笑笑言不由衷说:“有合适的合租也行。”这话说的模糊,虽然没直接拒绝,可话里勉强的意味明显。相信小葵懂我的意思,应该不会坚持住到一起。 小葵果然识趣,话锋一转说到微整项目,说起前景来滔滔不绝,说了许多专业术语,我和她男友听天书一样,只能洗耳恭听。 趁她喝果汁间隙,我急忙起身说:“我去买炒酸奶,你要什么口味的?” 王安旭急忙站起来说:“陈晨你们聊,我去买,小葵喜欢芒果,你呢?” 我挑眉,不好意思说:“还是我去吧,坐的久腰都坐硬了。”我是没享受过被男士照顾的感觉,和殇诚一起出去买东西,都是我挑他在边上看着。 小葵拉住我的手,说:“让他去,这时候正是他表现的机会。我记得你也爱芒果的,口味没变吧。” 我迟疑一下,说:“好,就芒果吧,记得和老板说葡萄干芝麻要……” “要多加。”小葵抢我半句话,说完呵呵笑着,说:“交代不交代都没用,男人面皮薄,才不会和人家提要求呢。” 说完笑嘻嘻对着王安旭,说:“我说的没错吧。” 王安旭好脾气的笑笑,说:“错了,我肯定会提,但老板加不加我就不清楚了。毕竟老板也有女朋友,要看女朋友同不同意加,毕竟都有成本的。” ##第一百一十六章 第二日特意起个大早准备去房东家走一趟,相识四年,纵然因为最后房价要的虚高使我不痛快也不好空手上门。 去超市买两样水果,敲开门探头出来的却是陌生中年男子。 我嘴角的笑意凝住,迟疑片刻问:“请问张应龙在么?” 男子愣怔片刻,回头向里屋询问:“这房子前主人姓张还是姓黄?我怎么记不清了?” “谁?”随着声音跑过来个男孩,歪头看我一眼,目光就看向我手里的水果。 男子摸一把男孩的头,“去,问问你妈以前房主叫啥?” 小孩听话,扭身向里屋跑,用孩子特有天真嘹亮的嗓音问:“妈,爸爸问房主叫啥名字?” 我到这时候大概也听明白了,房东一家看来移民了,我这房子他怎么处理的?想起春节走之间那场不欢而散,后来殇诚要走钥匙说由他和房东再谈,然后我就没一直没问,上次回来比赛他什么也没说又把钥匙给我。 莫非……不会吧,殇诚他没有理由这么做得。家里从离开到现在唯一还有联系的是姨妈,她说赵倩对爸爸照顾的很尽心,我也没敢细问,殇诚他还在支付那笔费用么? 答案应该是肯定的,不然赵倩的性子早该找上门生事,即便不把我逼回去也要提出新的补偿方案。 片刻,孩子小跑回来,口齿清晰说:“张应龙。” 男子把小孩揽在腿边,说:“他把房子卖给我们移民去了,你找他有事么?” 我呆了片刻,轻飘飘地说:“没事。”转身离开。 殇诚四个字把我打发掉,心里对他肯定有怨有恨,可还是抱着祝福的心情离开。爱一个人就希望他幸福,纵然让他幸福的人不是自己。 回到家打开电脑,两边游戏平台同时上号,没有勇气给他电话,只好在游戏里守着。我更多待在l平台,因为这边热闹,而我很享受这份热闹。 现实里我找了一份工作,在一家商场做收银,工资不高胜在清闲。上班的地方离小蕾工作的地方不远,却一次也没遇上,不由得感慨世界真大,缘分真奇妙,它让看似不相干的人近在咫尺也不得见。 回来那晚小葵趁着男友买炒酸奶的间隙跟我讲了小蕾的事情,她说小蕾傍大款,没多久被大款嫌弃,就去声色场所工作,彻底破罐破摔完全不要脸面了。 我半信半疑却也没再主动联系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既然做了选择无论哭着笑着都要走下去。 没多久我在L平台看到殇诚偶然上线打牌,仗着用别人的ID他不认识,鼓起勇气跑去旁观。次数多了,他大概对号熟悉,竟有一次点着我的ID打招呼,我犹豫片刻回个招呼。 其实这招呼不算什么,L平台的人格外矫情,只要发现有人旁观牌,不管认识不认识,多数都会招呼一声。 这对我来说是个负担,有时候我进去旁观,或是因为名字动听或是因为旁观人数多还有的是在比赛中遇上过,更有一些纯粹瞎挂着人都未必在的,所以打招呼对我来说是个矫情的负担。 可殇诚的招呼和别人意义肯定不同,我守在L平台的时间越来越多。 这一晚我如往常守着,挂在两个著名大师身后,牌室照例许多人斗嘴。其中一个大师牌打的有些不在状态,他对家点着他的ID调侃他:“在?” 被调侃的龙说:“若不在你是和空气打牌么?” 调侃者秋枫说:“你还真把自己当人?” 旁观的人唯恐天下不乱,说:“秋枫是不是感受到龙散发出强烈的卧底信号?” 秋枫说:“看透别说透。” 龙说:“说这话没把自己恶心倒?” 秋枫说:“没有,发自肺腑说出来心情舒畅许多,忍你很久了。” 龙大约被打击到了,说:“我准备封牌,金盆洗手,从此退出牌坛。” 秋枫痛打落水者,说:“说真的,你这技术十年前就该戒牌的。” 龙说:“这次真的退。” 旁观群众接口,说:“回归赌场?” 龙半真半假说:“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呢?” 秋枫说:“看你真的要戒,我就放心了,以后也不需要应付别人欺负你请我帮你出头这类苦差事。” 这边斗嘴斗得热闹,又进来一人,点着边家ID说:“阿菜,又来帮人炒分?” 被侮辱那人也不恼,淡淡回一句,“麻烦你不要每次看到我就跟看到你亲爹一样贴上来打招呼,我和你不熟。” 良久没人说话,旁观群众想挑起争端,对刚进来的人说:“怎么不言语了?背过气去了嘛?” 那人憋着一肚子气无处发泄,回道:“你可以去屎了,我和别人说话,你插什么口?” 旁观群众也不急,说:“我埋汰你比你埋汰别人有力度吧,你看你埋汰别人,人家冷静回击你屁话没有。不像你,被我一说瞬间狗急跳墙。这样一来,我就掌握了你的心理承受力,再对付你的时候就能掌控自如了。” 吵到最精彩的时候戛然而止,旁观群众乙说:“七十分,牌局结束。” 牌局结束,所有人退出游戏。秋枫在大厅问:“你什么时候学会算分了?” 发表言论的人没回,龙和秋枫大约斗上脾气,说:“这种话能忍嘛?反击他呗。” 这边是熟人斗口,无伤大雅。接着大厅又上演一出斗口,燕儿说:“驴踢人。” 婉婉回道:“跑猪。” 这类斗口最多,最没有意思,我爱看的热闹就像刚才那样的。 点击鼠标,找一桌人气最高的进去挂着,又看到上次类似短根筋的花香,又对着男号搭讪。 围观群众微光点着男号ID,问:“被牛皮糖缠上的滋味如何?” 花香大怒,“破孩子哪来的?会不会说人话?” 嗯,我喜欢看这个,旁观里有我认识的牌友秀恒,看到我进来通过好友栏和我聊天,介绍被纠缠男猪脚的背景,据说人长得帅气在L平台很受欢迎。 秀恒是个奇女子,给我发过照片,五官秀美长发飘飘,因为打牌认识一个有家室的牌友进而深深迷恋。两人决定做一辈子精神伴侣,然而有几个男子能坚持柏拉图的? 后来这男子被更现实的女子抢走,秀恒气愤不过决定找个牌技更高的男子维护面子和尊严。直到现在,还在寻找,而我作为曾经一个目标因为坦白女子身份变成闺蜜,也在留心帮她寻找。 花香是她最看不起的女人,口口声声说对老公忠贞,可在游戏里见到男号都搭讪,更是传出和人视频的照片,据说尺度大到不可思议。秀恒鄙视的不是她的作为,是她敢做不敢认的暧昧态度。 ID叫老猫的,点着微光号说:“人家问你哪来的,你怎么不回答?” 花香点着微光号继续说:“你是不是玻璃?见不得我和大师说话才故意捣乱的?” 微光回道:“你又不是我老婆,别说搭讪,就是约炮我也管不着。只是好奇你的道德底线,刚刚不是还找了龙要手机号么?” 旁观群众觉着这话有点不给女人面子,斥责微光道:“人家打牌你看牌也不闲着,和个女人斗嘴骂街,丢人不?还不赶紧给我出来。” 被纠缠的男猪脚始终认真打牌,一言不发。我心里想这人木头一样,即便追到手拿来做什么,多没劲啊。 我看着无趣退出去,秀恒问:“怎么走了?” 我说:“没热闹看,挂着干嘛,真跟他们学打牌么?我还没有那么无聊。” 秀恒说:“走,跟我打大师去,21桌快来。” 我看两眼那两人ID,是刚才的秋枫和龙,回道:“我们打不过人家。” 秀恒说:“没事的,我经常坐他们边家赢的,你技术好更没问题。” 我还是不动,说:“他们的配合我们打不赢,起码我没有赢得信心。”秀恒的牌大开大合,简单明了,适合打两长两短牌型,也就是传说中一门主一门副的傻瓜牌。 主牌实力强,分挑挑下底,留着长套控制,一直掉主凭借强大的主牌保底。稍微有些难度的牌基本就是等死,从来不知道搭桥回桥的诀窍,对牌张没有判断。和她打牌就是打个热闹,真遇上不错的敌家,必死无疑。 秀恒不依不饶,说:“别怕,我们试试。” 我被这一句别怕气笑了,说:“我怕什么?和你们这边的高手在比赛中遇上不是一次两次,至于怕么?明知道打不出配合不想自取其辱而已,你想的也太多了。” 秀恒不高兴了,说:“你意思说我很菜?” 女人就是这么不可理喻,我在这边就她一个朋友,实在不想就此翻脸。想了想说:“不是你菜,是我不适应你们的打法,配合不好你。” “我不怕输,就是想试试差距在哪里?来嘛,你陪我一局。” 见秀恒如此执着,我只好硬着头皮上牌桌,打一场明知必输但还是要打的牌局。 ##第一百一十七章 心里知道不是对手交手后发现果真如此,牌不给力,两人也打不好配合,双管齐下输得格外凄惨。但我们都是硬脾气,一局打完才退出游戏,然后开始扯皮。 秀恒怪我藏牌,打的不清晰。我回道:“按你的说法上手大的出完,然后傻着脸看人家两面穿插,随心所欲出牌?” 秀恒说:“就算那样也比牌死到手里强。” 我早被她气的头晕,人家推牌什么的她每次都扑的可快,抢了进手也没牌可发,都是帮庄立套的思路。早知道女人在一块聊聊八卦逗逗趣还行,结成团伙去打高手绝对伤感情,顿了顿说:“理念不同,以后我们还是不要打牌了。” 说完赌气的话更觉憋气,我真是没事找抽的人才,拒绝到底就是了,何必开始呢? 随意找一桌挂着,刚进去看到男号神话指责他对家婷说:“我明的断黑桃,你出一个过来就行,非要抖机灵帮我推。可推好了,被你推跨下庄了,这结果你开心吧。” 婷嘟囔说:“猜错了,对不起啊。” 神话继续指责说:“猜你妹。” 婷申辩道:“我没有妹妹,有哥哥。” 没一会,神话甩牌失误罚分,婷说:“冲动。”断了顿,婷又说:“猴急。” 神话理亏,没有说话。 终于把边家打下庄,八十分刚刚好的时候,边家贴出来分,婷大大方方说:“不要了。” 千辛万苦上庄,我在边上看着也觉着不容易,想着婷该好好表现一把的,没想到牌不给力,布局十分困难。 主牌实力不够,底牌自然不敢下分,满手裸分好在对家表现的好,基本解决。 我在边上隐约觉着该过庄的时候婷杀牌没把KK拆掉杀,而是选择掉出去送给边家。 神话貌似不敢相信,迟疑很久出牌,然后那把牌跨庄。 神话指责说:“打的什么玩意?脑子进水了?注意力不集中,那就别打。” 婷回道:“打不打无所谓,可是你怎么可以骂人?” 神话说:“脑子进水是骂人?难道你掉KK,需要夸你智商爆表?” 婷没有接话,神话继续说:“你菜点我不嫌弃,你不认真打牌我就嫌弃,对牌不尊重对搭档也是一种不尊重。” 婷说:“天呀,你以为你是谁呀,都解释了没注意,你还要怪,你高,恶心死了这话说的。” 这么一吵多半游戏进行不下去,要散伙。果然,退出去罢了,还没吵尽兴,大厅又吵起来。 双方在牌室都有朋友,有人劝道:“打不到一块不打就是,在这里互相诋毁有什么意义呢?闭嘴吧,各自找桌子自己玩去,实在不行找个桌子你们打边家,看到底谁更厉害。” 神话说:“我需要诋毁她?就是诋毁也不诋毁这么菜的,” 婷说:“就你这水平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讲话呢?” 神话仍然在纠结诋毁这个字眼,说:“要是零点、龙之类的我随便诋毁下也行,真逗,说我诋毁你这菜鸟,真2的可以。” 婷说:“你个菜鸟还这么大能量在这说个不停,弱智东西,来我们较量一句。” 对家配合不好打敌家这种事在L平台常见,算不得稀奇,我盯着屏幕看后续,等着看结果。 也就出去接杯水的功夫回来看到一个ID在大厅说话,他说的什么我全没在意,那个号我确定之前没见过。我抖着手指在牌室查找,终于找到ID克星。 中文名克星,零积分零断线率零胜率崭新的号,我心头重重一跳,是他么?我和殇诚讨论个克星的,还说什么互为克星。我深吸一口气,把这个念头吐出去,怎么可能呢?他如今佳人在抱如何还能想到这一出? 暗暗嘲笑自己的多心和富于想象,逼着自己去找吵架的神话和婷。一念兴起不是说压制就能压制得住的,我虽然在牌室看他们斗牌,眼睛却一直关注着克星的动向。 这时候突然有人邀请打牌,若是邀对家我不理还罢了,他邀的是敌家。这人ID叫莫言,因为同在一个门派打过牌,我怪他胡乱出牌他恼羞成怒一走了之,今天邀牌必然存心要羞辱我一番的。 我最不能忍受就是这号人,咬咬牙,热闹也不看,跟着就坐到敌家,对面迅速来人牌局开始。回到界面的时候,我看到对家ID手抖得越发厉害,居然是克星。 莫言装作若无其事和我打招呼,说:“听人说你是美女?” 我抖了抖,矢口否认:“你见过女人起这名字?” 莫言说:“你若是女人,我就不好意思下手那么狠。既然是男的,我们就开始吧。” 我嗤笑:“吃奶劲使出来,看谁会输?” 越打越发现克星的牌有几分殇诚的味道。莫言本不是什么高手,打他牌势相等的话不费劲。所以我分出精神琢磨这克星到底是谁,最近我这胖子号有些引人注目,倒不是因为我招摇,乃是胖子参加比赛被人对号入座。 没错,他比赛的ID就叫胖子。前一段时间我挂着,有人搭话说:“你还真是货真价实的胖子,名不虚传。” 我打量自己身板,觉着还好啊,不至于引人惊叹,就好奇的问:“你从哪看出我胖的?” “比赛啊,你比赛的视频我们看到了,牌打的不错。” 我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胖子竟然开始有人气了。 接下来再上这号,偶然有胖子朋友约牌,我兴致上来也会做陪,多数时候会被人识破问一句,“是不是本人?” 我不像拿着殇诚号的惶恐,半开玩笑问:“哪个本人?” 对方多半不再说话,打完会赞叹一句,“你比他打得好。” 听完心里多半不安,想到人家诚心诚意拜师我没做指点十分亏心,遮掩着说:“逗你玩的,就是我本人在打。” 一不留神想的太远,有些跑题。这克星多半不是殇诚,虽然有些牌出的像,亮主不靠谱也像,可是这不是他打牌的模式,他一向喜欢边聊天边打牌的,这么闷的人肯定不是。 想透彻以后再出牌,竟发现克星越来越不像殇诚。所谓貌由心生,这牌也由心生就透着古怪了。 一局牌很快结束,作为胜利方我很开心。结束后,莫言在大厅说:“我们内讧,你才有机会的。” 我一贯低调,不喜欢在大厅讲话,就没做理睬。 接着去看神话和婷的对决,进入牌室,比分J比J打平,庄家在婷手上。 看完婷的布局,我不由自主去找克星,遍寻不着,这人就像突然消失了。 我疑惑不已,等一会再找,没看到克星上线,却看到殇诚来了。这是巧合还是?我的心狂跳不已,莫名开始兴奋。 难道殇诚知道胖子这号是我?我想了想,也有可能,我让非渡加这号进门派的。又一琢磨,非渡哪个心粗的,应该早把这茬事忘记,不会主动提起吧? 一颗心起起伏伏,不那么淡定了。想了想,在大厅找到殇诚的号,加关注,我有的是时间验证克星到底是不是他。加关注的时候系统提示,你们互为关注好友,可以开始聊天了。 我心头重重一跳,记得加别的好友系统并没有出现这条提示,我这里有提示,想必殇诚那边也有吧。意味着什么呢? 我点开好友快乐的QQ,问:“我记得咱俩加关注的时候没出现提示,我今天新加一朋友,怎么突然出来提示吓我一跳。” 快乐回道:“那可能他先加的你,然后你加他的话是会有提示的。” 看来殇诚果然知道胖子是我,接着收到约牌申请,我瞪大眼惊得不可置信,居然是他。 手比脑子动的快,还没想好去不去,手已经点击鼠标跟过去。还是跟以前一样没出息,因为打牌吵架互不理睬,只要他邀请我心里再大怨气也会不顾一切跑过去,明明之前赌咒发誓说再和他打牌就是王八蛋之类的狠话。 神话和婷的恩怨貌似也结束了,婷在大厅点着神话ID问:“神话,你服不服???” 神话回道:“这种牌有什么好说的,只能说明关键时候猪手还是挺有用的。输给人脑不可接受,输给电脑天经地义。” 婷说:“废话那么多,简单明了一句话的事,输就是输歪缠那么多显得你好有文化么?” 神话大约不想浪费口舌,没说话。婷不依不饶说:“天天叫嚣挑战老末,一直觉得他牌打得比你好,就是废话多些。人家起码输赢敢认,你呢?” 神话说:“你赞扬老末我完全理解,四条腿夹尾巴的东西只会欣赏另一只四条腿长尾巴的东西,这叫惺惺相惜。” 我瞧的正热闹,敌家来人牌局开始,我望着殇诚的ID禁不住心潮起伏,以为从此陌路的人重新出现正常该做出什么反应?抱着他死也不撒手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继续陌生着?毕竟我还没有公开身份,他也未必真的知道胖子是我。 ##第一百一十八章 大结局 阴雨连绵不绝,天气阴的跟殇诚的脸色有一拼,我识趣的躲开危险源来到客厅。 殇诚此人心高气傲受不得挫折,打牌只要被人封2就一肚子怨气,找不到别人麻烦,必然来找我的别扭。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对着电视手捧一杯温热的咖啡,竖着耳朵听书房动静。五分钟后只听鼠标重重一摔,“胖丫,上茶。” 听得吩咐,我放下杯子,应道:“清心下火茶么?” “下什么下?我还在庄上,龙井茶。”声音气急败坏,隐含怒火重重。 我撇撇嘴,就这风度还被人称赞说什么L平台幽默风雅最受欢迎的男子。人啊,网络上一个样,现实就是另外一个样,如同买家秀和卖家秀的天差地别。 当初是谁忽悠说他是优质男来的,还信誓旦旦说我配不起他,害我自卑许久。 把茶放到他左手边,凑过头对着电脑屏幕扫一眼。天啊,他们还在2,已经跨庄被抓了140分,再看右上角边家A比2领先。太惨了,这副牌结束边家跳级打2本局比赛就结束了。 收回目光,我不敢看他脸色,低着头小心翼翼准备退出书房。“又想躲出去?” 我顿脚直起身子,若无其事看向书架,“家里就我们两个人,谁躲谁啊。” “遇事不敢面对,你这是老毛病了。” 可笑不,他自己打输了牌迁怒我迁怒的如此理所当然,太无耻了吧。 我挑挑眉,沉声道:“上次输牌我在你身边,你说我不够旺,害你手气差输牌,这次……” “我说牌了么?” 眼角余光看到那家伙丢开鼠标,右手端起杯子送到唇边神态悠然喝茶。心里寻思,他这次别扭找的让我摸不着头脑,该如何应对呢? 重新回到S市一个月,进门那一刻看到家里没有其他女人入住的痕迹我才真正松口气。我不介意他有故事有隐私不愿意跟我分享,可是底线在不能忍受脚踏两只船。 我们复合的过程平淡无奇,殇诚秉承一贯死鸭子嘴风格,不道歉不求饶用一个ID克星表明态度,然后顺理成章约我打牌,继而重修旧好。 对于他和米朵的事情他唯一的解释是覆水难收,彼此不想破坏曾经的美好记忆,选择一辈子不再相见。他这么说我全盘接受,纵然心底有许多疑惑,选择相信他以后统统自动屏蔽。 难道今日殇诚想了断这段公案?不是吧,他明明兴致不高,我瞟他一眼,脸色算不得太好也不差。他一贯不阴不阳,相处日久长得是对食材的挑剔程度,对于察言观色还是生疏的很。 殇诚喝完茶,目光沉静在我身上打转。 我被他看的心里发毛,转念想起前几天他帮我换岗位,忐忑不安之余说:“我不懂那些专业知识,做不了咋办?” 他也是这样的目光盯着我,说:“不懂可以学,可以问。” 好吧,我退后一步坐到电脑桌上,问:“你让我面对什么?” “我打牌你在边上嘀咕不停,不就想知道我对家是男是女么?”殇诚理所当然说。 我被他气笑了,反口说:“你觉得我有那么强的好奇心么?你当初一句她回来了我二话没说回Z城,与当时的情况比,你和谁打牌重要么?” “所以我才说你是老毛病,有什么不能问不能说的?你心里在怕什么?” 我一怔,在他面前总觉得不够坦然,总觉得他不是我能拥有的始终存着客气和疏离,即便在最亲密的状态脑子里也有一丝清明。 我总是不停的得到失去,失去的比得到更快,所以极度没有安全感,对人对物一直抱着可有可无的态度。上次离开不是不心痛,痛的同时心里还有一番衡量,幸亏能承受。 庆幸的同时心里说看吧,我就知道你没有那么好的运气,殇诚他终究不是你的。 心里突然有感触,闷闷的,我扬起头看一回天花板,说:“我小时候极度渴望过一个耳环,为了得到它,撒了谎说了许多违心的话,短暂拥有以后还是失去了。那种难过对孩子来说足以刻骨铭心,从那以后我就学乖了。” 说着把目光转回到殇诚脸上,他脸上显出若有所思的神情,我缓缓说:“不是我的强求不来,一切事平常心对待才能不让自己受伤。殇诚,你懂我的意思么?所有人说我配不起你,纵然我嘴上不赞同,可心里认定了我的确没有那么好的运气。” 殇诚目光闪动,轻声问:“所以你准备好了随时离开么?” 我迟疑片刻点头,说:“是。” 殇诚身子前倾,手臂揽在我腰间,把脸放到我腿上,嘴里说:“笨死了,我以为满口三字经的你神经大条,没想到纤细敏感成这样。我做了不好的事情,你可以像网上一样气焰嚣张的骂我王八蛋,也可以打电话质问,请不要一句不说转身就走。” 他的呼吸贴在我腿上,引得肌肤麻麻痒痒格外不自在,伸手轻轻推他脑袋,“走开,你给我发消息之后我等了你一晚上第二天才走的。” 殇诚动也不动,哑声说:“那是因为那天我妈也来了。” 我‘哦’一声闭上嘴心里又开始琢磨,莫非米朵和他妈妈一块来的?她们关系亲近么? 殇诚趴在我腿上好一会,看我回一个哦字再没反应,沉不住气抬头看我,“就没什么想问的?” 我想了想说:“你妈来了自然是要陪得,可是我走以后将近半年你对我不闻不问,不是放弃是什么?” “第二天我回家,家里被你打理的干干净净,你演这一出离家出走,我不配合你么?” 我鄙视的望着他,许久之后说:“问了不肯坦白的人有啥用?当我弱智么?” 殇诚脸上有一丝狼狈,说:“被你发现了,好吧,我坦白。当时情况特殊,米朵走之前我和她有约定,会在原地等她……” 我觉得不舒服,打断他的话,嘲讽地说:“哟,看不出你还有如此深情的一面,我若走了,你会不会给我这个承诺。” 殇诚看着电脑屏幕,说:“约定承诺躲不过物是人非,新欢永远比旧爱重要,亲爱的小克星,我们找个时间去把证领了吧,不知道那样会不会让你多点安全感。” 我心里桃花朵朵,看着一脸憋屈对着电脑屏幕说话的人,心情别样的好。不会说情话的人偶然说一句,那味道醇厚的能把人醉倒,忍住嘴角的笑,一本正经地问:“小墨,现在来说说你对家是男是女见过面没?” 殇诚诧异的看我一眼,说:“这时候你问这个?” 我点头,说:“我要行使我质问的权利,你猜的没错,我看着这ID像女人心情很不爽所以一直在边上找茬。” 殇诚拿起茶杯自言自语说:“我去加点热水。”说完起身走出去。 我从桌子上下来,跟着他走到客厅。 殇诚接好水一抬眼看到我,说:“我逗你玩的,对家我不认识,就在牌室瞎聊两句。” 我指指沙发,“坐下聊。” 殇诚依言坐下,我挨着他坐着,问:“你佩服人家都佩服的五体投地了,还敢说不认识?” 殇诚快速看我一眼,说:“你偷看我聊天?” 我笑笑,说:“我光明正大的看,关键当时你还没给我质问的权利,所以忍着没说话。” 殇诚揉揉额角,闷声说:“那后面那句你看到没?” “说了许多么?”我眨一下眼睛好奇的问。 “没有,佩服的五体投地后面那句是只服他嘚瑟,就这两句。” 我想了想,张嘴要说什么被他打断,“好了,还有一句他让我下次给他送分,我回答一个好字,真没了。” “还约了下次一起打牌?小墨,你几个意思,搭讪被你演绎的天衣无缝啊,下次打完牌你们再约什么记得告诉我。”说完我站起身,见好就收我觉着可以撤了。 半个月以后,殇诚在牌室启动边打牌边聊天模式,我工作忙完上游戏成功抓到。当时他调侃边家说:“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边家回道:“诚哥,你敢不敢上房揭瓦?听说你女朋友也挺厉害的。” 殇诚说:“自从被老婆打断腿,我再也上不去房顶了。” 我闷笑,贴上专属标签,殇诚如今越来越让人省心。 他说得对,感情的事讲究一个水到渠成,差半分火候都不能勉强。我不止一次问他什么时候对我有心思的,他反问不是你追的我么? 我一向心大,太久远的事情想不清楚,不管谁追的谁,只要拥有彼此,不曾错过就是最大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