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我嫁了个老公是兔唇
'    一九九七年七月一日，是我阳历的生日。
村头的喇叭里，播音员字正腔圆地播报着香港回归的盛况。我坐在晃来晃去的花轿里，耳旁的唢呐声分外嘹亮。
这一天，我刚好十八岁，大红布盖头挡住了我的视线，却挡不住我的泪水。我听不到喇叭里的声音，却能够听到花轿经过的道路两旁，人们不停的议论。
“孟老头可真是好福气啊！”
“可不是吗？这么水灵的姑娘嫁给孟老二，真是糟蹋了！”
“李老三也真够缺德的！”
他们说的孟老头，是我未来的公公，而孟老二，正是我素未谋面的丈夫。至于李老三，我一想起就悲愤交加，他是我那好赌成性的继父。
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也是我人生从此进入黑暗的开始。
人群里的议论声钻进我的耳朵里，我试图伸手捂住耳朵，让那些议论声彻底的消失，可它们还是从缝隙里钻了进来。
我做梦也没想到会嫁给孟家老二，我虽没有见过他，但他先天是兔唇的事情，村子里三岁的小孩子都知道。
“秀珍，甭听他们胡说，孟家老二现在可有钱了，你嫁过去啊，好福气！以后说不定还会跟着他去城里吃香的喝辣的呢！”花轿外面，媒婆一边走一边称赞。
我的心，就像是死灰一般，无论是可怜的叹息，还是讨好的奉承，我一句也没有听进去。眼泪就好似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吧嗒吧嗒的滚落下来。
“秀珍啊，待会到了孟家，你按照我说的做就行了。进门要行礼，拜完堂入洞房就没事了……”媒婆在外面不停的交代，我一直没吱声。
唢呐声吵的厉害，我觉得脑袋都快炸了。
这样晃晃悠悠的走了约莫半个时辰，突然听到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我知道，老孟家已经到了。
老孟家住在村东，独门独院的三间房，土坯墙斑驳陆离。我还没从花轿上下来，就听到不少围观的人开始起哄。
“家树，快去抱新娘子啊！”
我没有惊喜，更没有任何期待，甚至心底有一丝害怕。
花轿停靠下来，媒婆伸手掀开了帘子，扶住我的胳膊就往里走。照例是要过火盆，然后进正厅拜堂。
我跟着媒婆的脚步一直往里走，迈过那道高高的坎儿，就到了正厅。
“秀珍，快跪下敬奉你家公公！”媒婆在我耳旁小声地提醒了一句，扶着我示意我跪下磕头，早有人准备好了茶水就候在旁边。
孟老头一个人坐在长辈的位置，他满脸堆笑的看着我，他干瘪的身形裹在空闹闹的中山装里，那双苍老的双手交握在身前不停的互搓着。
可我杵在那里，膝盖怎么也弯不下去。媒婆不动声色地加大了手上的力道，我支撑不住，双腿扑通一声就跪在了铺在地上的草垫上。
盖头突然掉下来，这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我一抬头，就看到了身旁一身枣红色西装的新郎官，发黄的白衬衫领口扣的紧紧的，额头上已经爬满了汗珠，他就是我现在的丈夫孟家树。
他裂着三瓣嘴冲我笑，半带着羞涩还有幸福，赶紧拾起地上的盖头，来不及抖掉上面的灰土，立刻重新给我盖上。
“家树，新娘子还不让人看啊！”有人开始起哄。
“别闹，还没拜堂呢！”我听到孟家树的声音，不过，他的声音很快就被另外一个拔高的声音给淹没了。
“家树，你小子有福气啊！”我听到说着话的人是村长。盖头遮住了我的视线，我看不清他的穿着，只见一双老式凉皮鞋正从远处走近。
“村长，您来了，您快上坐。”孟家树再次开口，话不多，算是表了态。但从他谦卑的语气里，我还是听到了一丝卑躬屈膝的迎合与奉承。
一直端坐在长辈位置的孟老头，此时也赶紧迎了过来，“村长，家树是您看着长大的，今个儿您该坐在这里的。”孟老头说着，伸手就拉住村长的胳膊，把他往长辈的位置引过去。
“这个不敢当，不敢当！”我听到村长在推辞，但他的脚步却随着孟老头去了上座。
孟老头极力讨好村长，“您是一村之长，是我们方圆十里的父母官，要是没有您，就不会有我们这么幸福的生活，家树也不会这么快成亲。”
他们互相恭维的时候，我心底的抗拒就越来越盛了。媒婆这边再次暗示我赶紧磕头，不然会误了吉时。
“快磕头啊，还愣着干嘛？”我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人群里的李老三小声地冲我说了一声，他已经看出了我心底的不情愿，
隔着红盖头，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李老三，我可听他们说你最近输了不少钱喽，这门亲事不会真是你把姑娘赔进去了吧？”村长坐在为首的位置，缓缓掏出一支烟塞在嘴里，这边孟老头赶紧冲孟家树使眼色给他点烟。村长拿眼睛斜睨了一眼人群里猥琐不堪的李老三。
“村长，您这肯定是听错了。我早就不玩牌了，秀珍的终生大事，我可不敢开玩笑，那是要犯法的。你不信问老孟，秀珍和家树结婚，是他们自愿的。”李老三弓着腰，立刻狡辩，那张干瘦的脸涨的通红。
那头的孟老头也跟着辩白，“结婚自愿这个道理我们都知道，哪可能去干那违法的事儿啊！”他又冲孟家树使眼色，孟家树赶紧将兜里那包上好的香烟塞在了村长的兜里。
我心底一百个叫冤，刚拽下盖头，却见村长吸着香烟，眼睛眯成了一道满意的线，“那就好，自愿的就好，我也觉得他们郎才女貌很是般配。”
我只觉得一团怒火在心头萦绕，原本还期望村长能够在这个时候给我做主，却不想，他竟然被一包香烟给收买了。也许是因为愤怒，委屈一下子弥漫开来，我忍不住哭出了声，肩膀也跟着一耸一耸。'
##第2章   我打新郎一巴掌
'    李老三见我在这个时候哭了，却苦丧着一张无奈的脸搬出他那一套歪理邪论。
“秀珍啊，二爸让你嫁到孟家，是让你过来享福的，家树在外面是做大事的人，以后你跟着他去城里吃香的喝辣的，指不定多少人羡慕你呢。”
我只是黑着脸，伸手抹去不断滚落的泪珠。
“秀珍啊，我虽然不是你亲爸，但是这么多年，我也没把你们兄妹俩当外人啊。伟平读书成绩好，我这不是让他去县里上学了吗？家里的情况你也知道，我和你妈都这把岁数了，让你嫁到孟家来，这不是心疼你吗？要不然，伟平真得出去打工啊。”李老三当着所有人开始诉苦。
没有人做声，他们只是盯着我和李老三看个不停，毕竟我这个被娘带着嫁过去的丫头，好歹也要领继父的一片情。
李老三站在那里，斜睨着眼睛瞪着我，所有人的视线也都落在我的身上，我心底一万个不愿意，但防线还是一点点崩溃了，直到最后，终于彻底的瓦解。
“秀珍，赶紧去拜堂吧，别错过了好时辰。”媒婆适时的过来，按住我的脑袋往地上靠，我只听到“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如同木偶一般被她操控着。
我的额头重重的磕在地上，鞭炮声也响的就更加的热闹了。
在众人的恭贺声里，我就名正言顺成了孟家树的妻子。
媒婆挽着我的胳膊，将我送入了洞房。冷情的屋子，收拾的还算整洁，大红的床单被罩，大红的喜字窗花，还有窗外喜气洋洋的欢闹声，可我感觉不到一丝欣喜。
“秀珍，你先坐一会儿，过会儿啊就会有人过来闹洞房，到时候你呀，不要太害羞……”
媒婆又开始交代个不停，闹洞房的事情，我是知道的。无非是一群人在新郎和新娘之间找点乐子，只是一想到孟家树那张脸……我瞬间就没了兴致。
果然不到十分钟，新房门口就堵满了人。
“三婶儿，让我们瞅瞅新娘子呗，听说老二媳妇儿可水灵了。”我听到闹洞房的小伙子在门外起哄，媒婆已经过去招呼了。
只是我还没来得及反应，盖头就被第一个冲进来的小伙子给摘掉了。
“大家快来看啊，新娘子简直美呆了。”那毛头小子一叫唤，剩下的人一窝蜂的挤了进来，夹杂在人群里的，还有孟家树。
“家树，亲一个呀！这是你媳妇儿，快去亲一个。”都是二十不到的毛头小子，推搡着孟家树就往我身上靠，我吓的不行，尽往墙边躲。
“别，别，你们别吓着秀珍了。”孟家树脸上堆满了幸福的笑，见我一脸的害怕，倒是没有随众人的意。
可那些人哪里肯罢休，硬是按着他的脑袋就往我身边挤。眼看着他那张先天兔唇就要贴在我的脸颊上了，我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猛地一把就推了过去。
这些人，原本只是想着起哄，没想到我会来这么大的火气，孟家树半推半就间，就被我推倒在地。
“新娘子对新郎动粗咯！”又有人不停的叫唤，孟家树一屁股坐在地上，虽然有几分尴尬，但迅速的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倒是并没在意。
“秀珍害羞，你们就不要闹了，哥哥我陪你们喝喜酒去。”孟家树讨好的对他们说道，可那些人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他。
几个小伙子再次推着孟家树就朝我涌来，我哪里招架得住，一不留神就被孟家树揽入到了怀里，我奋力的挣扎着，那些人将我们围在中间，不停的起哄。
拥挤之中，不知道是谁的手，摸了一把我的屁股，我一躲闪，孟家树那张兔唇，就贴在了我的脸颊上。
“亲上了，亲上了……”那帮人又开始起哄，这一次，孟家树似乎很开心。我突然悲愤交加，甩手就给了孟家树一个耳光，眼泪大滴大滴的从眼里夺眶而出。
那一个清脆的巴掌落在孟家树的脸上，也落在了所有人的眼里。他们万万没有想到，我这个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女人，竟会有如此彪悍的一面。
“孟老二被新娘子打了！”不知道是谁这样叫了一声，围堵在新房里的那群人一哄而散，孟家树捂着半边被打的脸，远远的站在那里，显然有几分不甘心，但似乎又有一点畏惧我刚才的霸气。
我就站在那里不停的掉眼泪，刚才甩出的那一个巴掌，纯属条件反射，这会儿孟家树眼神直直地盯着我，我也吓得不行，眼泪吧嗒吧嗒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
“媳妇儿，你为啥打我啊？”孟家树一只手捂着脸，见我哭得那么伤心，眼睛里满是慌张。可他毕竟是个男人，刚拜完堂就被老婆打了耳光，传出去都是丢人的事情。
我没抬头，只是不停的哭。眼泪鼻涕都往大红褂子的衣袖上蹭。孟家树叹了口气，也算是拿我没辙，他弓着腰转身就朝外走，还不忘将房门给我掩上。
他从房间里一离开，我突然又觉得不悲伤了。眼泪和鼻涕也止住了，只是坐在那里，觉得无比的失落。
外面那些人还会跟着起哄吗？孟家的人会不会因为我打了孟老二一巴掌，以后给我穿小鞋？我心底有无数个问号不停的绕来绕去，可终究是找不出答案。
天色暗沉了下来，我的肚子也饿的咕咕叫个不停，媒婆让人送来了饭菜，我瞧了一眼，一点食欲都没有。索性饿着肚子，一个人傻傻坐着，等着天黑，等到外面的喧闹声一点一点的消散。
我开始想家，无比的想念那个闷热的小屋，困倦一点点袭来，而我却了无睡意。只觉得恐惧就如同黑夜一般，漫无边际的袭来，紧紧的将我包裹。'
##第3章   差点断了命根子
'    我蜷缩在床头，想要睡一会儿，可是又不敢睡。从家里离开的时候，我偷偷塞了一把剪刀在身上，这会儿攥着剪刀，心里才觉得踏实了一会儿。
可能是困倦太强烈了，渐渐地我的意识开始模糊，睡梦中，只觉得有一团热乎乎的东西在脸颊上游离，迷迷糊糊间，我伸手摸了一把，却不想摸到一只肥硕的大手。
“谁？”我吓得不行，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从床上弹跳起来，手里拿着一把剪刀，浑身止不住发抖。房间里的光线有些昏暗，我却见孟家树满面红光，刚才那只抚摸我脸颊的手，还停留在半空，他裂开那张三瓣嘴，不停地冲我笑。
洞房花烛夜，我虽然不懂，但好歹也知道要发生些什么。可是，一想到要和孟家树做那样的事情，我只觉得翻江倒海的恶心。
我的嫌弃在脸上展现的一览无余，孟家树喝多了，他见我手里拿着一把剪刀，刀尖一直对准着他，“媳妇儿，你干嘛？”他打了个饱嗝，满嘴都是酒气。
他直起身子，站在床边有些摇晃，我吓得浑身都开始哆嗦，两条腿不停的打颤，我不由得身体就往后退，可后背抵住了墙，我想要躲，却已经无路可躲。
“你……出去……”我吓得说话也开始结结巴巴，两只手紧紧的攥着剪刀，对着孟家树不停的晃来晃去。
我不停的往后退着，想要与孟家树保持一个安全的距离，却不想脚被凳子绊住了，我重心不稳，整个身子直直的跌倒在地上。
“媳妇儿……”孟家树见我摔倒，立刻跑过来想要扶起我，我的下巴磕在地上，疼的眼泪一下子就流出来了。
“你别碰我！”我虽然摔倒在地，但剪刀还攥在手里，他刚想要靠近我，我立刻拿着剪刀在他面前晃了晃，他又退缩了。
“下巴……下巴流血了……”孟家树直直的盯着我流血的下巴，他转身拿起一条毛巾走过来，想要替我擦掉下巴上的血。
“孟家树，你要是再过来，我可就对你不客气了。”此时，惊吓让我浑身都汗湿了。但孟家树并没有理睬我，而是拿着毛巾径直的擦向了我的下巴。
我来不及多想，锋利的剪刀就朝孟家树戳了过去，刀尖扎扎实实的插在他的胳膊上，然而，他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他只是一把夺过剪刀就扔在了地上，我见殷红的鲜血汩汩地从伤口流出来，在枣红色的西装外套上，留下更深的颜色。
那一刻，我吓呆了。他趁我没有反应过来，一把抱住我就朝床上走去，我的拳头发了疯一般落在他的后背上。
“孟家树，你放我下来，你这个畜生！”我不停地挣扎着，虽然只是几步路的距离，却好似是好长好长的一段路，他将我丢在床上，动作并不重。
我手里已经没有剪刀了，没有任何防御的工具了。我不停的朝床的最里面躲，伸手将能够抓到的东西都朝他扔过去，枕头砸在他的身上，他丝毫没有感觉，被子扔了过去，他抡起胳膊就挡掉了。
终于，我累到虚脱了。后背抵靠在床头，汗水顺着头发不停的滑落。我想，我那时候的样子应该是狼狈到极致了。
但孟家树却并没有靠近，他将散落在地上的枕头、被子，一点一点的捡起来，然后扔到床上来。我看见，他的后背都汗湿了，枣红色的西装都变了色。
我已经没有太多的力气挣扎了，只是靠在床的最角落，抱着膝盖，浑身不停的发抖。不知道是不是刚才我叫的太大声，还是房间里的动静太大，窗户口响起了一声咳嗽，我吓得浑身一激灵。
“动静小一点，邻居都听到了。”我听得出，那是孟老头的声音，他什么时候站在窗户口的，我并不知道，只是此刻，觉得毛骨悚然。
“呃，爸，我知道了。”孟家树应了一声，扭头了我一眼，就弯腰从床底下拾起一张凉席铺在了地上。
“放心吧，我不会强迫你。”他将上身的衣服全脱光了，落出古铜色的胸膛，赤裸裸的躺在凉席上就睡下了。
我原本心底就讨厌孟家树，就算是两个人没有睡在一张床上，我也不能接受屋子里有另外一个男人的气息，何况他刚躺下就响起了呼噜声。
我蜷缩成一团靠在床头，此时了无睡意，即便他现在睡着了，我的警惕心却一点也没有放松。
长这么大，我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觉得时间如此漫长，就连当初亲爸去世，母亲带着我和弟弟嫁给李老三，我都没有如此绝望过。
我期盼天快点亮，即便我也知道，天亮并不会终止我和孟家树之间的耗战。可我真的是又困又饿，蚊子在身边绕来绕去，我只听到孟家树不时的抬起手，啪啪啪地打掉落在身上的蚊子。
趁孟家树打呼呼的间隙，我蹑手蹑脚地起身将那把剪刀重新拾捡起来。但回去的时候，我还是不小心惊醒了孟家树。
“你还没睡啊？”他如同幽灵一般的声音钻进我的耳朵里，我吓得一哆嗦，脚下不稳就绊倒了。结果这一次，我整个身子歪打正着地跌入到他的怀里。
他的胸膛如火一般炽热，我一把推开他，他似乎有些不舍。我拿眼神狠狠地瞪他，他并没有立即松手。他原本就喝了不少酒，此时酒劲儿上来，何况我又跌倒在他的怀里，他怎么都控制不了体内欲望的搅动。
他突然毫无征兆的搂住我的腰身，湿热的吻就铺天盖地的袭来。我已经没有力气再去反抗，只是竭尽全力地想要推开他。
他高大的身子压在我的身上，我只觉得一座大山倒了下来，那一刻，我深深地领会了孙悟空被压在五指山下的无奈。
绝望在心底蔓延，他那双黏糊糊的大手正在卖力的解着衣衫的扣子，我不知道是哪里突然来的一股劲儿，伸腿就朝他的裆部踢了过去。
那是我全部的力气，也是我最后挣扎的筹码。孟家树就如同狗熊一样滚落在地，双手捂住裆部，整个身子蜷缩成一团，不停地哀嚎。
他在地上不停地翻滚着，豆大的汗珠顺着他的脸颊不停的往下滚，我刚才可没注意力道的事情，此时明知道闯了大祸，却躲得的远远的。
“家树，怎么呢？”门口孟老头“砰砰砰”地敲门，我见势不妙，赶紧躲了起来。
“没事……”孟家树痛得不行，却极力地掩饰着身体的疼痛。
“小声点……”孟老头可能还想要说什么，终究是一句话都没有说，直到外面传来孟老头穿着拖鞋走远的声音。
孟家树到底是抵不过这样的疼痛，最后弓着腰从地上爬起来，整个人狼狈到了极致，我躲在床下，见他一瘸一拐的扶着墙壁往外走。'
##第4章   新婚回娘家
'    那晚孟家树去了哪里，我不得而知。他从房里出去之后，我立刻将房门从里面反锁住了。困顿交加，我裹着被子蜷缩在床下睡着了。
一觉醒来，天已大亮。孟家是旧式的院子，三间土坯房里，孟老头住了靠外的一间，中间住的是孟家老大，我这间，算是孟家老二的婚房。
我从房间里走出来，火辣辣的太阳正在头顶暴晒着。孟家树不知道去了哪里，院子里也不见孟老头的身影。只有孟家老大的儿子在院里玩泥巴。他见我从房里出来，也只是扭头看了我一眼，转身就跑开了。
我走到孟老头旁边的偏房，那里是厨房，房门没有锁，我进屋找了点吃的填饱了肚子。为了防止昨晚的事情再次发生，我这次留了个心，将厨房里的镰刀拿了一把，偷偷地藏在了枕头底下。
连续两天，孟家树晚上都没有来我的房间，白天的时候，我也没见过他的身影。孟老头倒是早出晚归，扛着锄头天天往地里跑。孟家的大儿媳妇露过一次脸，她也是冷冷地看了我一眼，连句话都没有说。
我不知道是不是新婚夜那天我的举动，他们是不是都知道了。反正孟家树不出现，我就可以安心的睡大觉。
第三天早上，我还没起床，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我从睡梦中被吵醒，下意识地裹紧被子，手不由自主地就伸向了枕头底下的镰刀。
“秀珍，今天家树要和你一起回娘家，你来看看这些东西准备的够不够？”孟老头这样一问，我倒还真是把这事儿给忘了。
新婚三天回娘家，这是定下来的风俗。我赶紧起身，简单的梳洗打扮了一番。推开门的时候，孟家树正蹲在厨房门口吃着面条，见我从房里出来，几乎是下意识就起身就往旁边挪了挪。
孟老头亲自从厨房里盛了一碗面条端给我，“快吃吧，吃完好回娘家去。”他笑意盈盈地塞在我的手里，我注意到碗底藏着两个荷包蛋。
我正在吃面条，孟家老大的儿子挤了过来，“爷爷，我也要吃荷包蛋！”他不过才是五岁大的孩子，见我夹起一个荷包蛋塞进嘴里，立刻就跑到孟老头那里索要了。
“吃什么荷包蛋，去玩你的泥巴。”孟老头低声呵斥了一声，伸手就在孩子的屁股上打了一巴掌。那小家伙不依不饶地非要吃，见孟老头不肯，一屁股坐在地上就开始嚎啕大哭。
“我的小祖宗，你这是怎么呢？”孟老头的巴掌刚落下来，孟家老大的媳妇儿就过来了，一把抱起孩子，一个白眼就抛了过来。
“来，婶婶把荷包蛋给你！”我用筷子夹起一个荷包蛋，想要递给那小家伙，孟家老大媳妇儿见了，忙不迭地走过来，鼻翼里发出一声冷哼，一巴掌落在孩子的光屁股上，抱起他就往回走。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别人吃过的你也要？真是不要脸！”小家伙在她怀里放声的哭着，她一把掀开门帘子就进了屋。
孟老头吹胡子瞪眼睛的直摇头，见我怔在那里，立刻陪笑。
“快吃吧，赶时间呢。”
我抬眼看了孟家树一眼，他只顾着低头吃面条，那张脸完全扑在面碗里了，好像刚才发生的事情他根本就没见着。
吃罢饭，我和孟家树带着孟老头准备好的东西回娘家，我心底并无期待，只是好几天没见到我妈，心底甚是想念。
孟家树一直走在我的后面，可能是我那天一脚踢过去，已经在他的心里留下了阴影吧，他始终离我远远的，连话都不敢跟我说。
约莫一个小时的时间，我就回到了娘家，我妈正在地里浇菜，见我和孟家树回来，赶紧扔掉手里的葫芦瓢就赶了回来。
“秀珍，家树，你们回来啦！”我妈满脸堆笑，一把拉住我的手就我往回走，还不住的回头看向孟家树，
“他对你可好？”我妈小声问了一句，我知道她是怕我受委屈，但这一路走来，孟家树都是离我远远地，表现出一副怯懦的样子，她似乎看出我在孟家树面前很是威风。
我没有做声，随着我妈的脚步朝屋里走，“他呢？”我问的是李老三，他原本就不是我的亲爸，除非万不得已，我从来都不会叫他爸。
何况，这次他赌博将我输给了孟家，我对他更是恨之入骨。
我妈知道我的心思，只是压低了声音，“又出去喝酒去了。你和家树坐一会儿，我这就去做饭。”
她说着，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就进了厨房开始忙活。孟家树一个人站在院子里晃悠，我随着我妈去了厨房。
“跟妈说说，他们对你好不好？”我妈从窗口看到孟家树在院子里晃荡的身影，这会儿说话倒是自由多了。
“就那样。”我坐在灶糖的小凳子上，神色冷漠。关于孟家的事情，我一句话都不想多说，但我知道，我妈想要知道的肯定很多。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竟然嫁到了孟家，你就安生过日子。等以后有了孩子，就好了。”我妈用她那套陈旧的婚恋观开始教导我，而我非常想耳朵能够在此时屏蔽起来。
“这不是姑爷嘛！”正说着话，就听到李老三的声音由远而近，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听闻我们今天回来的消息，我从窗口望出去，他穿着一件破短袖，拎着酒瓶子摇摇晃晃的就回来了。
孟家树见到李老三回来，立刻就迎了上去，还讨好似地帮他拎着那个酒瓶子。我见了，脸瞬间就黑了。
“爸，您回来啦！”孟家树那张三瓣嘴又分开了，我觉得恶心，立刻别回头。
“秀珍呢？”李老三见我没有出现，左顾右盼开始寻找我的身影，约莫是孟家树告诉他我在厨房，他便循着这里过来了。
“秀珍，二爸让你嫁给家树没错吧，你看看他，多懂事。”李老三咧开嘴笑得很是得意，浑身散发着发酵的汗臭味，他打了个酒嗝，一屁股就在厨房门口坐了下来。
我懒得搭理他，一直到吃饭的时间，他自己起身朝饭桌走去，就着那瓶酒，他和孟家树喝上了。
“家树啊，秀珍可是个好姑娘，她虽然不是我亲生的，但比我亲生的闺女还要亲，你可要好好的待她。”李老三絮絮叨叨的说个不停。
孟家树端着酒杯，只顾着不停地点头，顺带着还帮李老三斟酒。'
##第5章  夜半有人敲窗
'    我妈不停的冲他使眼色，让他不要继续往下说了，但是李老三的话匣子一旦打开，却是怎么都管不住的。
“家树啊，秀珍跟着我这么多年，可是花了我不少钱，都说一个女婿半个儿，我以后可就只靠你了。”
李老三的话，越来越不得体了，我实在听不下去了，起身端着饭碗就去了院子里。过了一会儿，估摸着是我妈说了句什么，李老三的倔脾气就爆发了。
他一把掀翻了桌子，暴跳如雷的在屋子里叫嚣，“臭婆娘，老子不要你管，老子跟我女婿说话，你有什么资格插嘴？我找我女婿要钱花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李老三蛮横无理的在那里嚷嚷着，只可怜我妈，习惯性地低垂下脑袋，就像是做错了事情的孩子一样。她红着眼圈，想要让李老三的倔脾气停下来，又想在女婿面前维持一下尊严，但到最后，只剩下一个可怜的剪影。
这样的事情，在我来到李家的九年时间里，早已经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但孟家树是头一遭见到这样的事情。
“爸，您说的对，咱们现在是一家人了，我的钱就是您的钱。”孟家树满脸堆笑地说道，而后立刻就伸手将所有口袋里的钱都掏出来塞给了李老三。
“妈，没事，咱爸高兴就行。”孟家树又露出那张憨憨的笑脸，我突然觉得心酸。
“男人的事情，不要你这样无知的女人插嘴。你看看家树多懂事？我当初让秀珍嫁过去，就是希望她以后吃香的喝辣的过好日子。”李老三得了劲儿一般的继续说道。
“把我赌博输出去，就是让我吃香的喝辣的？李老三，我们娘仨到你这里九年了，有白吃白喝过吗？”我气恼极了，从外面冲进去，冲着李老三就吼道。
那是压抑了无数次的怒火，终于找到了发泄的契机，我攥着拳头，单薄的身影倔强地站在李老三的面前，却用全身心的力量护着我妈。
“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你现在翅膀硬了，敢教训我了。”李老三嘴唇抖动着，他今天的面子被我们娘俩给搅和了，原本想要在孟家树面前威风一把，不想我还拆了他的台。
如果是在以前，他肯定第一时间脱下鞋底子就朝我扇过来，但是今天他没有，他只是抖动着嘴唇，两只手无措的垂在身旁。
“你有把我当你闺女吗？”我反问了他一句，也许是我说的这句话激怒了李老三，他火冒三丈。
“反了，反了！简直是逆反天了。”李老三的目光，在孟家树和我的身上不停地飘来飘去，我对他一句顶一句，分明就是不给他面子，他若是轻易放过我，以后他还如何立威？他俯下身，一把脱掉鞋子，顺手就朝我打过来。
“爸，算了，算了，秀珍刚才也不是故意的。”孟家树不停地求饶，但是李老三为了彰显他作为家长的威风，硬是要将那鞋底子落在我身上才肯罢休。
不过，最终那鞋底子没有落在我的身上，却是结结实实的落在了孟家树的脑袋上。见孟家树被打了，李老三又开始教训。
“你们……你们……家门不幸啊！”他蹙着眉头，露出一副苦瓜脸，孟家树搀住李老三的胳膊，扶着他坐下来，又听他絮絮叨叨地开始数落这么多年的委屈和心酸。
“爸，秀珍都已经嫁到孟家了，她要是有做的不对的地方，我替她给您赔不是。”这句话，算是彻底的堵住了李老三的嘴。
他年老懦弱的妻子指责了他，他刚刚出嫁没几天的继女顶撞了他，唯独这个新女婿，让他找到了一丝安慰。
我妈不停地给孟家树赔小心，又招呼着我赶紧进厨房给重新做一桌饭菜。我刚系上围裙，孟家树却起了身。
“妈，不用了，时间也不早了，我和秀珍回来就是看看你们。我们先走了。”孟家树说完看向我，虽然我不想回孟家，但现在呆在这里，我也不愿意。
我没有反驳，跟着孟家树就朝外走。
“秀珍，回去好好跟家树过日子，赶紧生个孩子。”临走的时候，我妈红着眼圈拉着我的手不停地说，我也只是点了点头，什么都没有说破。
回去的那段路，依旧是我和孟家树两个人的行程。只是这一次换了位置，他一个人在前面走，我跟在他的身后，隔着十多米的距离。
其实好几次，我都想开口跟他说句话，但一直都找不到合适的开头。于是，一路上就只听到两个人的鞋底落在地面上的声音。
回去的时候，孟老头正在吃饭，见我和孟家树回来的这么早，他显然十分地诧异。“吃饭了吗？”他冲我说道。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孟家树就进了厨房，我心情低落，径直就朝屋里走去。房门快要关闭的时候，孟家树端着一碗面条站在门口。
他没有进来，只是站在门口端着那碗面条看着我，那双眼眸里，却带着一丝忌惮。我没有做声，他赶紧进屋将面条放在桌上，然后立刻转身就走了出去。
我确实是饿了，端着那碗面条就大口大口地的吃起来，吃罢饭又觉得困倦，就关上房门睡觉，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的暗了。
我没有点灯，只是靠在床上不想起来。房门外传来孟家老大孩子的哭声，听着让人觉得心烦意乱，我扭身朝里趟着。
孟家树这几天都是睡在哪里，我并不知道。孟老头是不是已经知道了我和孟家树没有同房的事情，我也不知道。
后半响的时候，我听到窗户那里传来声响，为了防止孟家树进屋，我将大门关上了，但是屋子里闷热，我将窗户打开了一条缝隙。
我披着衣服起身，躲在一旁透过窗户的缝隙朝下看去，就见孟老头就在窗户下面，他个子不够高，站在凳子上似乎是想要看看我屋里的动静。
我当即吓得浑身一阵冷汗，一颗心扑通扑通就跳个不停。孟老头并不知道我就站在窗户旁边，他够着脖子想要往里看的时候，我几乎是条件反射性的将窗户玻璃猛地往外推了一把。
“哎呦！”就听到窗外传来一声惨叫，而后就是孟老头重重地跌落在地上的声音。我连从窗口看下去的勇气都没有，立刻将窗户轻轻地关上了。
“吵什么吵？还让不让人睡觉啊？”孟家老大的媳妇儿被吵醒了，就在屋子里大声的斥责了一声，孟老头虽然痛的厉害，却害怕被人发现，一瘸一拐的起身逃走了。'
##第6章   大嫂来撒泼
'    我一夜无眠。
屋子里闷热无比，但窗户却被我从里面反锁住了。
心底的恐惧，就像是蔓草一般疯长起来。我不知道孟老头半夜里出现在我窗户底下到底是想要做什么，我只是觉得异常害怕。我不喜欢孟家树，连带着对孟家所有人，都带着天然的排斥。
翌日清晨，我听到孟老头的房门打开的声音，却赖在床上不愿意起来。
“秀珍……吃早饭了，今儿个要去翻地。”孟老头在门外敲了两声，我没搭理他，他倒是识趣地离开了。
一直听到孟老大的媳妇儿训斥孩子的声音，我这才慢悠悠地起来。刚开门，就见孟老大的媳妇儿端着尿盆从屋子里泼出来，要不是我闪的快，非要浇一身不可。
“你……你怎么泼院子里呀……”孟老头蹙着眉头，一张脸皱的像是苦瓜。他不住地摇头，不住地叹气，似是对孟老大媳妇儿十分的无奈。
孟老大媳妇儿嘴里发出一声冷哼，眼皮子嫌弃似的瞟了一眼孟老头，“这院子，我想泼哪里，还要你管？”她说完，狠狠地瞪了一眼孟老头。
我心底忍不住想要发笑。
“大嫂，早啊！”我一脸笑意地冲孟老大的媳妇儿称呼了一声，她傲慢的扬起下巴，却是看都未曾看我一眼，转身就进了房。
孟家的院子，就像孟老头一样有些颓败，好在孟老大媳妇儿每日和孩子在院子里叽叽喳喳，倒是让这个死气沉沉的地方多了一点活力。
“秀珍，锅里有面条。”孟老头正在整理农具，招呼着我赶紧吃饭。
我没搭理他，肚子饿的厉害，我去厨房盛了一大碗面条，就坐在家门口，孟老大的儿子小泽在院子里跑来跑去，孟老头昨晚摔得不轻，走起路来噘着屁股，一副很是疼痛的样子。
“爷爷，你屁股怎么呢？”小泽奶声奶气地的坐在地上一边玩泥巴，一边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孟老头脸上很是尴尬，他将碗里的面汤咕咚咕咚的喝了个底朝天，却并没有搭理小泽。小泽毕竟才是个不到五岁的孩子，他见孟老头不搭理自己，跑上去猛地朝孟老头的屁股撞上去。
孟老头吃痛，那张苦瓜脸皱的就更厉害了。“你这个小王八蛋！”他刚骂了一句，里屋的刘翠莲听见了，立刻就火冒三丈。
她蹬蹬蹬地从屋子里出来，一把抱起孩子，“王八蛋，那也是你们孟家的种。”这话，将孟老头呛得，不停地抖手指头，估计他这把岁数，还从来没有人敢这样跟他叫板儿。
我没搭腔，只是专心地吃我的面条。孟老头却对我开了口。
“秀珍啊，家树这次去城里打工，可能要到过年才回来，家里的地，我带你去熟悉熟悉，既然分了家，以后各家种各家的地。”
“知道了。”我懒得搭理孟老头，端着面碗就回了房。将衣服洗干净晾晒起来，扛起锄头就跟着孟老头去了地里。孟老头不提昨晚的事情，我当然只能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至于孟家树到底是什么时候走的，我竟然一无所知。
一路，我和孟老头都没有话讲，他若无其事的将地里的事情说了个遍，快到晌午的时候，我和孟老头回来，刚走进院子，就发现我早上晾晒在绳子上的衣服全部落在地上。
而小泽正得意地踩在衣服上玩泥巴，看到那副场面，我的心，瞬间就像是被浇了冷水一样。
“你这个小兔崽子，越来越不像话了，这是你婶婶刚洗过的衣服。”孟老头丢下锄头，上前去一把拽起小泽，照着他的屁股就是几个巴掌。
小泽的哭嚎声，一下子就将屋子里的刘翠莲招惹了出来，她穿着碎花大衫，两手插在腰间，态度十分的蛮横。
“你要再敢我叫我儿子小兔崽子，我以后就叫你老兔崽子。”她手指着孟老头的鼻子叫横，孟老头立在那里，气得吹胡子瞪眼睛。
“你……你也太无法无天了……”孟老头可能是气坏了，好半天才挤出这样一句话来。这头，他气得不行，那头，刘翠莲却是一脸的得意。
“孟老头，你就别在我面前嚣张了，这村里谁不知道，你就是偏袒孟家树。我刘翠莲倒是要看看，这家里到底是不是你说了算。”
刘翠莲一副凶巴巴的样子，她嗓门足够大，一亮开嗓子，估计周围的邻居都能够听见。何况，孟老头是个好面子的人，自然是不愿意让别人知道家里发生的事儿。
“大嫂，秀珍要是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还望大嫂海涵。这衣服既然是自己掉在地上的，我重新洗洗就好了。”
我陪着笑，上前将散落在地上的衣服拾捡起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刘翠莲可没有因为我的让步就息事宁人，我刚弯腰准备拾捡地上的衣服，她上前一步，穿着塑料凉拖的脚就落在了我的衣服上。
“别以为你嫁到孟家就可以为所欲为，我告诉你，这条晾衣服的绳子你没资格晾晒。”刘翠莲一脸恣意地说道。
我只是知道她性格刚烈，甚至可以说有几分蛮横，但却没有想到她竟然蛮横到如此地步。我蹲在那里，只是直直的盯着她，而她也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我。
“好啦，好啦，你们两个就省省吧，不就是一根晾衣服的绳子吗？我现在就再牵一条，以后你们两个人啊，一人一条，都不要争了。”
孟老头只顾着叹气，他努力想要维护一个和睦的大局，但刘翠莲气焰嚣张，他妥协下来不去跟她叫板儿，可又顾及到我是新媳妇，总不能让我也受了委屈。他替我说话，我并没有任何感动。
“哼，就知道护短，搞得好像我们家林不是你亲生的一样。”刘翠莲嘴里说出一声酸溜溜的话，孟老头气的不行，但是他是个嘴笨的人，涨红了脸，也没说出句话来。
他叹了口气，低着头找来工具，认真地牵绳子。刘翠莲后来又说了一些不冷不热的话，孟老头愣是没有开口应话。
我在不远处洗衣服，就当自己是耳聋了，他们说的什么，我一句都没有听到。我还真没想到，自己嫁到孟家来，会是这番境遇，更没想到，孟家大嫂的脾气也着实让人不能接受。'
##第7章   继父的摇钱树
'    我不能确定那晚孟老头的行为是有意为之，还是仅仅只是一个意外。但俗话说防人之心不可无，一连好几天，我睡觉的时候都保持着高度警惕。
这天午后，天气闷热异常。我正在屋里打盹儿，却听到外面传来李老三的声音。
“亲家，在忙啥呢？”
紧接着，就听到院门被拉开的声音，李老三不请自来。
“你怎么来了？”我推门而出，站在李老三面前，一脸的冷漠。他不知道又是在哪里喝了酒，长衣敞开着和胸口，露出隆起的大肚腩。
李老三打了个饱嗝，伸手摸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秀珍啊，我可是你二爸，你怎么跟我说话呢？”李老三摇摇晃晃的就朝我这边走来，我伸手想要拦住他，他差一点将我推到。
“家树呢？我要跟家树喝酒。”李老三的脚步径直朝屋里走去。“家树，家树……”他大声的叫唤着。
我真是气不打一处来，索性站在门口，懒得搭理他了。他来找孟家树，不过是输光了钱，想来这里讨几个钱罢了。
“这不是亲家吗？”我正愁眉苦脸，孟老头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他佝偻着背，嗓子却是敞亮。见我立在门口一副不高兴的样子，倒是明白了几分。
“家树已经进城去了，你去我屋里坐坐，我们喝几杯。”孟老头说着，伸手拽住李老三的胳膊，硬是将他从我的房间里给拽了出去。
“我就找家树，家树是我的好女婿……”李老三还在那叽歪个不停，我狠狠地瞪了他两眼。
“秀珍啊，给我和你二爸准备点下酒菜，我陪你二爸喝几杯。”孟老头回头冲我说了一声，我心底一万个不愿意，但碍于颜面，还是进了厨房。
我端着一大盘花生米，还弄了点咸菜，进屋的时候，孟老头正点燃了一根旱烟，屋子里烟雾缭绕，到处都是呛人的烟味，尤其是在这个闷热无比的下午，那股味道简直能够让人窒息。
孟老头靠在破旧的藤椅上，吧嗒吧嗒的吸着旱烟，桌上已经开启了一瓶劣质的二锅头，李老三喝的满面红光。
我端过去的花生米，他伸手抓了一把就往嘴里塞。他抬起眼睑看了我一眼，打了一个酒嗝。
“秀珍，二爸让你嫁到孟家来，真心是为了你好。二爸就知道，你这丫头，命好得很。”李老三又裂开他那张满是黄牙的嘴，笑得十分的得意。
孟老头将旱烟从嘴里拿出来，白眼瞟了一眼李老三，“秀珍倒是一个好姑娘，只是可惜遇到了你这样的二爸，你说说你李老三，成天游手好闲，就靠个女人来养活你。你这还算是男人吗？”
孟老头鼻翼里发出一声冷哼，显然是表示自己对李老三的鄙视。我心里不由得咯噔了一下，全然没有想到孟老头会替我说话。
李老三脸红脖子粗的开始辩解，“谁说的？我对她们娘仨不好吗？当年要不是我收留他们，指不定他们现在在哪里呢？”
孟老头没有接话，拿着旱烟枪在桌面上磕烟灰，“要是当年他们没有跟你，指不定现在过得也很好。”
听到孟老头总是跟自己抬杠，李老三不高兴了，“孟老头，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当初你将秀珍赢过去给家树做媳妇儿，你咋不替秀珍想？这个时候装好人，你给谁看呀！”
李老三一屁股坐在地上，用力踢掉了脚上的塑料拖鞋，“你也不瞧瞧你家老二，就他那副模样，还能娶上媳妇儿？”
这话深深地戳痛了孟老头的痛处，他的脸色就阴沉了下来。
“我懒得跟你这样的人废话，哪儿凉快你去哪儿吧，这里不欢迎你。”孟老头起身，想要将李老三从房间里赶出去。
李老三却是赖在地上不肯走了，“给我钱，不给我钱我绝对不走，当初你可是跟我说好了，只要秀珍嫁过来，每个月给我两百块钱的零花钱的。”
我只觉得心里仿佛被人猛然的戳了一下，疼痛的仿佛要窒息过去。我没有想到，我不只是被李老三输给了孟家，还变成了他的摇钱树。
“你给我滚，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一股力气，我冲上去，一把拽住李老三的外衣，连拉带扯，硬是将他从孟老头的房间里推搡了出去。
“你这个死丫头，你竟然这样对你爹。”李老三不停地的骂骂咧咧，他也不会想到，我竟然会当着公公的面，将他从孟家赶出去。
李老三站在院子里骂骂咧咧还是不愿意走，我一把拿起院子里的扫帚，硬是将他从院子里赶了出去。
“秀珍，你没事吧？别跟你二爸置气，他就是那个德行。”身后，孟老头的话钻进耳朵里，但是我立刻就屏蔽掉了。
一种莫大的屈辱感在我心头萌生，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悲凉。
我扔掉手里的扫帚就进了屋，将整个身体都蜷缩在床上，天地如此之大，却没有一处属于我。平生以来，我第一次感到自己如此的孤独。
我想要哭，可是一滴泪水都流不下来。不一会儿，倾盆大雨就来了，我靠在床上，整个身子不由得瑟瑟发抖。
黑夜袭来，我的心还是无法宁静。耳旁响起哗啦啦的雨声，我的泪水突然就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不停的从眼角滑落。我心里充满了委屈，可是却没有人可以诉说。
我恨李老三，恨他毁掉了我的一生。可是，我却什么都做不了。
我多想，一走了之。可是一想到憔悴的母亲，一想到还在县城读书的弟弟，我除了隐忍之外，还能够做什么呢？
我哭累了，迷迷糊糊就睡着了。只觉得外面的雨好似越来越大，带着湿热的气息侵入到屋子里。我在梦境与现实之间挣扎着，场景又变成我和孟家树拜堂的画面，他裂开三瓣嘴，冲我不停地傻笑。
我在梦里哭出了声，却听到房门猛地被人从外面推开，一道黑影出现在我的面前。
“秀珍，秀珍，你……怎么呢？”
我睁开眼睛，就看到了孟老头。'
##第8章  你的委屈我都懂
'    他佝偻着背，穿着一件开襟大褂，那张干瘦却满是皱纹的脸，在闪电突然来袭的那一瞬，很是吓人。
我的眼睛，顷刻间瞪得就如同铜铃一般。
“你……你怎么进我屋的？”我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从床上弹跳起来，赶紧整理衣衫。
孟老头显然也吓得不轻，他手里拿着一杆长烟枪，立在那里，半天都是一动不动。末了，他起身，重重了叹了口气，转身就朝门口走去。
“你没关门，我怕你做出什么傻事来，就一直在门口蹲着。刚才听到你大声哭，我就闯进来了……”孟老头说完，脚步已经走到了门口。
即便他如此说，我还是觉得可怕。我只是抱着双臂，浑身不住地发抖，脚步已经朝床边挪移过去，枕头底下那把镰刀还在。
我是孟老头赢来的媳妇儿，从一开始，我对他就没有好感。他竟然为了给孟家树娶个媳妇，糊弄李老三干出如此肮脏的事情来。
更何况他那天晚上出现在我的窗户下面，我的防范心理并没有缓解。
孟老头走到门口，却并没有离开的意思，他背对着我，我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
“秀珍，爸知道你心里委屈。你恨爸用这样卑鄙的手段将你赢过来给家树做媳妇，爸心里都知道。”孟老头突然开了口。
我有些意外，却没有出声，只是坐在床边，一只手已经伸向了枕头。直到指尖触碰到镰刀的把柄，我的心才稍微找到了一点安宁。
孟老头见我没有做声，又继续说下去，“家树天生就是兔唇，他娘死的早，我没啥出息，也没钱给他治。家树都快30岁了，一直都讨不到媳妇儿，爸也是没办法……”孟老头说到这里，我的怒火就再次被点燃了。
“没办法就一定要拉我下水吗？”我的眼泪一下子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开始不停地滑落。为什么那个人一定是我？我那么早就死了亲爸，李老三对我们娘仨刻薄，为什么我的人生还要毁在他的手里？
“秀珍，你要恨就恨爸吧！这都是我造的孽，跟家树没关系。家树喜欢你，爸也知道李老三一直在打你的主意，他早晚是要把你嫁出去。所以爸才想出这个法子，你相信爸，家树以后一定会有出息，不会再让你受委屈的。”
孟老头还说了些什么，我一句也没有听进去。无论跟着孟家树会过上什么好日子，我都不在乎。这不是我想要的人生，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你早点休息，外面雨大，晚上把门关好。”孟老头说着，屣着塑料拖鞋离开了。我坐在那里又哭了一会儿，这才起身将房门和窗户全部掩上。
但一宿却再也怎么都睡不着，这些天的生活，就如同电影一般在我的脑子里回放。来孟家半月有余，除了孟家大嫂性格嚣张之外，无论是孟家树还是孟老头，他们对我也还算是和善，但我做不到接受。
“又到处野，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天色快要亮的时候，我睡着了一会儿，窗户外面却传来刘翠莲的声音，她在院子里又训斥着小泽。
我躺了一会儿起身，开门的时候，小泽正坐在门口，他眨巴着那双水汪汪的眼睛盯着我看。
见到孩子清澈的眼眸，我心底的阴霾好似驱散了不少。
“甜饼吃吗？”我轻声问了一句，起身将前几日母亲送来的甜饼拿给小泽吃，小泽抱着甜饼就跑回了屋。刘翠莲见了，立刻从小泽的手里夺过甜饼扔在了从屋里扔了出来。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我平时怎么教你的？什么人给你你都吃吗？真是教不会的榆木疙瘩！”
刘翠莲虽然没有当着我的面训斥小泽，但一墙之隔，声音落入我的耳朵里却很是清晰。我心里一沉，但并不想与她交恶。
“大嫂，小泽还是小孩子，这个甜饼是我妈做的，味道可好了，要不你也尝尝？”
我拿着几个甜饼站在刘翠莲的门口说道，原本是一番好意，但是在刘翠莲看来，那不过是讨好她的伎俩，对于她而言，她不需要这些。她白了我一眼，鼻翼里发出一声冷哼。
“别以为一点甜饼就能够讨好我，我告诉你，杨秀珍，你给我倒尿盆我都嫌弃。”刘翠莲恶狠狠地说道。
我愣在那里，半响没做声。
她又继续说道，“你就算是嫁给了孟家树又怎么样？你以为你进了孟家的大门，就有资格跟我叫板儿？我警告你，连孟老头这个死鬼都要让我三分，别说是你这个刚进门的媳妇儿。”
刘翠莲的话，我无以反驳，我站在她的门口脸上红一阵青一阵，我什么也没有说，收起甜饼，转身就回了屋。
既然我是一个被人处处讨厌的人，为何还要跟人套近乎？
我一天没吃东西，等到天色稍微暗下来一些，便想去厨房弄点吃的。
我刚打开房门，孟老头就笑盈盈地迎了过来。
“秀珍啊，你身子不好，我给你煮了糖水鸡蛋，你赶紧趁热吃。”孟老头端着一碗鸡蛋送了过来，我有几分诧异，却并没有伸手去接。
“多补补身子吧，到时候好给孟家生个大胖小子！”孟老头满脸堆笑的说着，将那碗鸡蛋塞进了我的手里。
我楞在那里，他却转身去了院子里，弯腰蹲在那里摘花生。昨晚发生的事情，他一点都没有提。
我端着那碗鸡蛋回了自己的屋，吃罢饭，我蹲在门口收拾晒干的花生，孟老头又从我手里将活计抢过去。
“秀珍，你快歇着去，这些我来弄。”
孟老头的示好，很是自然。但我却很不习惯。我知道他是怕我生气，所以努力对我好，但我不需要。
他从我手里抢过簸箕，我楞在那里，刘翠莲拿那双敏锐的眼睛扫视了孟老头一眼，随即鼻翼里又发出一声冷哼。'
##第9章   邂逅初中班主任
'    第二天午后，我正在院子里晾晒衣服，孟老头突然靠近，“秀珍，我来晒吧！”他说着，就从我手里接过装满洗干净的衣服的盆。
我想要阻止，但已经来不及了。他手脚麻利地将我洗干净的衣服挂在晾晒绳子上面。“秀珍啊，村东那块地里的棉花，过几天就可以收了，到时候我带你过去摘。”
孟老头说的那块地，我记得并不在孟家树的名下。我虽然心底狐疑，却并没有开口问他。孟老头的话音刚落吓，就在他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刘翠莲依靠在门口磕着瓜子，她那双刁钻的眼眸瞟向这里。
“哟！您对这新娶进门的儿媳妇儿还真是好啊！这旁人要是不知道是给家树娶的，还以为你们是老夫少妻呢！”
刘翠莲冷嘲热讽的说了这么一句，眼神分明就是几分挑衅。我的脸，瞬间一片红，赶紧抓起一旁的洗衣盆，快步走进了屋子里。
孟老头面上露出几分尴尬，他似乎想要理论两句，但憋红了脸也没说出一句话来。他只是转身扛起锄头就出了门。
进了屋之后，我的心一直不停的跳。刘翠莲说的话，让我面红耳赤。我最怕的事情莫过于有人说闲话了，现在孟老头出去了，我真觉得呆在房间里压抑。
过了会儿，我起身挑起桶准备去村头跳水去。
“秀珍，担水呀！”我在村头的水井旁碰到了村长，以前仗着他是玉红的爸爸，所以我对他还是有几分亲热，见了面也要主动跟他打招呼。
但是一想起他在婚礼当天说的那番话，我现在见到他，也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我虽然对他无理，但是他却一点都没有生气。
“秀珍，在孟家还好吧？玉红过些天就要回来了，到时候记得来家里玩呀！”
村长借着玉红来跟我套近乎，我没有搭理他。只是将桶里装满水，然后上肩准备离开，却见孟老头扛着锄头，已经快步朝这里走了过来。
我的心紧张到了极致，低垂下头，二话不说担起水就朝前走去。与孟老头差一点就擦肩而过了，而他却一把拽住了扁担。
我两只手抓着桶绳，并没有松开。只是目光并不看向孟老头，我知道，不远处的村长正注视着这一幕。
“秀珍，你的身子不好，我来担水。”孟老头想要从我的肩膀上接过扁担，他越是对我好，我就越是容易想起他和李老三干出的那些勾当。
“老孟啊，你对这儿媳妇可真是好啊！”果然，我和孟老头这样僵持着的时候，村长及时的开始打趣我们两个。恰巧又有村民过来担水，那些人忍不住开起了孟老头的玩笑。
“老孟，给你介绍个婆娘吧！”不知道是谁起了哄，其他的人都跟着哄笑起来。我的脸一直红到了耳根子。
孟老头却没有松开桶绳，他只顾着呵呵的笑，我这边突然一松开绳子，他没有注意到，两桶水“哐当”一声落在地上，水全部都倾洒出来了，淋湿了孟老头的裤子，那群人又开始前仰后俯的笑个不停。
“别笑，别笑，秀珍是刚娶进门的媳妇儿，你们笑个屁呀！”孟老头一边数落那些笑话他的人，一边乐呵呵的拎着水桶去打水。
“秀珍，你先回去做饭吧，我一会儿就回来。”听孟老头这么一说，我起身就走，脚下的步子加快了几分，生怕有人看出什么端倪来。
“老孟，家树媳妇儿不会是有了吧？”身后有人还在继续八卦，不知道孟老头到底说了些什么，我已经连听下去的欲望都没有了。
我心里难受极了，只顾着低头往回走，却不想撞上了一个人的自行车，我摔倒在地上，车上的人也摔倒下来。
“对不起……”我还没来得及开口，那自行车上的人赶紧起身朝我走来。
“你……不碍事吧？”我蓬头垢面，他应该没有看清我的容颜，何况刚才摔倒在地上，我是背对着他。但听到他熟悉的声音，我猛地抬起了头。
“赫老师……”我毕恭毕敬地叫了一声。眼前站着的男人，穿着卡其色的半旧中山装，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看上去倒是有几分书生气息。
他叫赫长贵，是我的初中班主任。说起年纪，他也不过大我不到十岁。我只知道他是村里唯一一个读书最多的人，他早年丧父，母亲身体一直不好，师范毕业了就回到镇上当老师。
我上初中那会儿，他是我们所有女生情窦初开时的暗恋对象，在我们的眼里，他儒雅稳重，有学问，有风度，堪称完美。
我那时候家里穷，常常因为农忙必须在家里帮着干活不能上学，他知道我家里的情况，从来都没有批评过我。在我的印象中，他对我一直都不错，甚至有段时间，班里的女生还把我当成情敌。
我曾经最大的梦想，就是能够像他一样成为一名教师。但我初中没毕业就被李老三勒令退学，一切美好的梦想都落了空。
“杨秀珍，怎么是你？”赫老师叫出我的名字，明明我的腿刚才被自行车撞得很痛，但是因为他还叫出了我的名字，我的眼里满是激动。
“赫老师，您还记得我？”我有些喜出望外。
赫长贵伸手抚了抚鼻梁上的眼镜，他是个瘦高个，平日里不拘言笑，只是那双隐藏在镜片背后的眼睛里，却总是让人觉得慈善。
我有一种错觉，好似回到了校园生活。站在他的面前，觉得所有藏在心底的阴霾都散开了。
“我一直都记得你，你现在还好吧？”赫长贵问了一句，脸上依旧带着笑意，只是他总是给人一种淡淡的儒雅气息。
他这一问，我的心情就又低落了几分。我低垂下头，没有做声，但我的表情一定出卖了我。我想，我嫁给孟家树的事情，或许早已经如同笑话一般传进了他的耳朵里吧？'
##第10章   差一点丢了命
'    赫长贵高出我大半个头，见我没有做声，他弯腰将摔倒在地上的自行车扶了起来，“你继父对你们都还好吧？我记得你有个弟弟，现在该上中学了吧？”赫长贵扶着自行车的把手问了我一句。
“嗯，今年在县城里上初一。”我应声回到，抬起头，眼里的阴霾散开了一些。“赫老师这是回家去看母亲吗？”
我知道赫长贵的母亲身体一直不怎么好，作为家里的独子，他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回来陪陪母亲。
“是的，回家去看看。你呢？回家吗？要不……我带你一程？”赫长贵的家住在村的另一头，和李老三的住处在一个方向。
“不……不呢……”我忙摆手推辞，眼眸再次低下来。
赫长贵起身蹬上自行车，他看我的眼神，似乎变了几分。“我听说你嫁人啦？”赫长贵小声的问了一句。
我的头就更低了几分，仿佛是被人戳痛了伤疤一样。两只手交叉在身前，却是使劲儿的拧着另一只手的指头。
“李老三把我输给了孟家……”我的眼泪，一下子就如同断了线的珠子般落了下来。那种压抑在心底的委屈，再一次爆发出来。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当着赫长贵的面将这话说出来，我更不知道为什么，一向坚强的我，会在赫长贵面前落下泪那。
他重重的叹了口气，那声音无比清晰的落入到我的心里。
“也真是委屈了你……”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同情。
我们谁也没有做声，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停止了一般。直到孟老头担着两桶水从远处走近。
“这不是赫老师吗？您这是回来看望母亲呀！”孟老头热情地跟赫长贵打招呼，眼眸却带着一丝好奇看向了我，我的眼圈还是红红的，分明有哭过的痕迹。
“孟叔叔好啊！刚碰到了秀珍，跟她聊起以前上学的事情，家树好福气啊！”赫长贵和孟老头寒暄着，我伸手擦过眼角的泪水，转过身背着孟老头。
“你和家树是同学，又是秀珍的老师，有时间来家里坐坐啊！上次都忘了请你过来喝喜酒，等家树回来，一定补上。”
他们两个人也只是简单地说了几句，赫长贵蹬上自行车就走了，我没有理睬孟老头，径直就往前走，身后却传来孟老头一声重重的叹息。
我病倒了。
人说病来如山倒，我一直觉得自己强壮，但一连几日都觉得头昏脑涨，浑身烫得如同火一般。我没有声张，也没有告诉任何人，只是躺在床上硬撑着。
“秀珍，你在家吗？”孟老头连着好几天天没有见我从房间里出来，他偶尔会在门口敲几声，但我病得实在是厉害，干脆装聋懒得搭理他。
后来他发现我白天关着门，晚上也不开灯，估摸着我是回了娘家，索性也就不敲门了。第三天晌午的时候，他又不停地敲门，我身子虚弱到极致，连喘气的力气都快没了。
我只隐隐约约听到门被人撞开的声音，而后发生什么，我就不知道了。等我醒来的时候，就见我妈坐在我的床边，熬红了双眼。
“秀珍啊，你咋要作践自己呢？都病成这样了，也不跟妈说一声，幸亏你公公发现了，要不然你这条命……”
我妈说着，泪水就顺着眼角滑落。长这么大，我最怕看见我妈的眼泪了。我想要伸手替她拭去眼角的泪水，她却一把攥住我的手。
“秀珍福大命大，上天会保佑她的。”孟老头也站在床边，腆着那张脸说道。可不知道为什么，他虽然救了我，我却一点都不感激他。
我只是不做声，他站了一会儿，又主动起身去厨房做饭。我妈见我神色好了几分，就开始跟我唠家常。
“当初我怕你嫁到孟家受委屈，这算是我多虑了。你这公公待人不错，嫁到孟家也算是你的福气。”我妈忍不住对孟老头不停的夸赞。
我知道孟老头对我不错，可这就能够让我忘记他和李老三那些龌龊的勾当吗？
“秀珍啊，你性子倔强，妈知道你心里委屈。可你想想妈这一辈子，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我妈说着，眼圈都红了。
她嫁给我亲爸前后整十年，我那亲爸也是老实巴交的人，对我们娘仨还不错，但他命薄，三十刚出头就早早去世了。
我妈一个人撑不起这个家，后来有媒婆过来介绍，我妈就带着我和弟弟嫁给了李老三。这些年，我妈倒是一直隐忍过日子，可李老三根本就不是个东西，好吃懒做也就算了，喝了酒发起脾气来还要对我妈拳打脚踢的。
“妈，您甭说了，我心里知道。”我伸手将我妈那只布满老茧的手攥在手心里，想说的话，千言万语都在心口，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过了一会儿，孟老头照例端着两大碗面条过来，我看到面条里埋着荷包蛋。
“亲家母，你也吃一碗。”孟老头将一碗递给我妈，另一碗递给我。我妈连忙起身，赶紧推辞。
“亲家公，你这是客气了。秀珍病了全靠你在照顾。我还得回家给那挨千刀的做饭，就不在这里吃饭了。”
“吃了再走吧！面条都煮好了。”孟老头不怎么会说话，但他眼巴巴的看着我妈，我知道他是想要表达一下自己的心意，那一刻，我的心里涌动着一丝说不出的心情。
但我清楚我妈的性格，她决定了要走，那么任何人都挽留不住。所以，无论孟老头怎么挽留她，她还是走了。
孟老头又低垂着头走进屋，见我将面条放在旁边并没有吃。“秀珍，你病了得多吃点东西，我去给你熬药。”孟老头说着，又佝偻着背走了出去。
不知道为啥，我就是觉得心里酸酸的。'
##第11章   你的好事我都知道
'    我正在屋里吃面条，却听到外面传来小泽的声音。
“爷爷给婶婶洗内内！”我只觉得脑袋一懵，听到小泽的话，我立刻放下手里的面完，从床上爬起来往外走。
却见孟老头蹲着身子在院子里正给我洗之前换下来的衣服，这几天我病的厉害，我妈来的时候帮我换下了身上的脏衣服，我刚才没注意，孟老头竟然端着这盆衣服出来了。
我出现在孟老头的面前时，他正在帮我洗内衣，我一下子面红耳赤，走过去不由分说从他手里抢过衣服。
“呵！真是不知廉耻！”刘翠莲靠在门口，语气阴阳怪气，小泽靠在她的怀里，拽着她的衣襟撒娇。
“孟家还真是出了不少新闻，这公公不像公公，儿媳妇不像儿媳妇，真是笑话！”刘翠莲说着，抱起小泽就拉上了门上的帘子。
“秀珍，你甭听她胡说八道……”孟老头忙开解，但是我根本就不想听到他说什么，端着那盆衣服就进了门。
也许是为了避嫌，孟老头好几天并没有进我的屋，做好了饭菜也只是放在门口的椅子上。但我还是觉得压抑。
刘翠莲一直都呆在院子里，她不怎么出去。家里的开销，都是靠孟老大在外面打工寄点钱。
孟老头对她这样好吃懒做的行为，虽然深恶痛绝，但是也是无可奈何。所以时间久了，孟老头也不能说什么。
小泽毕竟是个孩子，没事就跑到孟老头那里去吃饭，他心底虽然有几分不悦，但毕竟这是自己唯一的孙子，他也只好在给小泽吃的东西时，顺带着让小泽给刘翠莲也带一点过去。
但是他的好，刘翠莲根本就没放在心上。我也看得出来了，孟老头在家里，其实是几分畏惧刘翠莲的。因为她有一张大嘴，要是孟老头有什么地方做的她不满意，她就会站在家门口大肆的宣扬。
几天后，我去地里摘菜。却意外地碰到了刘翠莲。远远地我就看到，她弯腰在我家地里不知道捣鼓什么。
我刚和孟家树结婚没几天，孟老头就带着我们去看了地。孟老大和孟家树各自成家，因为各自种自己的几亩薄地。
我不想天天和孟老头吃一口锅里的东西，所以孟家树不在家，我也要自己种地。眼见着刘翠莲在我的地里鼓捣，我很是好奇的走过去。
她穿着一件花布大衫，身手敏捷的在地里拽着什么。那块地里除了水稻之外，什么都没有。但是她在里面似乎鼓捣的很是带劲儿。
“大嫂，您在里面做什么呢？”我站在田埂上冲刘翠莲的背影问了一声，她似乎吓了一跳，但随即直起腰来看了我一眼。
“我做什么，要告诉你吗？”她白了我一眼，而后再次弯腰继续鼓捣，我这才看清楚，她竟然将田地里的秧苗全部都拽起来了。
秧苗已经长的郁郁葱葱，再有两个月就可以收获了，我一时着急，没有脱掉鞋子就跳进了水田里。
“大嫂，你干嘛要拔我的秧苗？”我大步朝她走去，看着地上被拽起来的秧苗，心疼的厉害。我自认从来都没有喝刘翠莲起过任何冲突，但是她做出如此过分的举动，着实让我很是诧异。
看着我走近，刘翠莲这才罢休。她仰着下巴，一副很是刁蛮的样子。
“哦，我还真忘了，这块地现在孟老头分给孟老二了。怎么？我拔了秧苗，你心疼啦？”刘翠莲露出一脸得意的笑。
我只是听闻孟老头说起过，当年孟老大结婚的时候，孟老头就将家里的三间房拿出来分，兄弟二人各自抓阄，抓到哪一间就是哪一间，谁也没有想到，孟老大手气差竟然抓到的是偏房。
孟老大倒是没有说什么，但是回去之后，刘翠莲就闹开了。自从那之后，她就变得如同母老虎一般，虽然是住在偏房里，却从来都没有安心过。
家里的地，也都是抓阄所得，前几年孟家树一直在城里打工，所以家里的地分了一些给孟老大种，今年他结了婚，地也就收回去了。
即便刘翠莲是从来不下地的人，可谁要是从她牙缝里抢走她认定了的东西，那简直就像是你要了她的命。
她站在那里，一脸的嚣张跋扈。
“大嫂要是喜欢这块地，我让给大嫂便是了，只是这水稻马上就要收获了，大嫂将水稻都拔起来，这不是暴殄天物吗？”
我并不想和刘翠莲起冲突，哪怕她现在做出如此让我觉得愤怒的事情。她或许是抓住了我一直软弱的特点，更是嚣张跋扈起来，当着我的面，将身前的秧苗都拔了气来。
“让给我？笑话！这块地本来就是我的。你以为你有让的资格？别以为老东西偏袒你就了不起，你们那些龌龊事儿说出来简直是丢人现眼。”刘翠莲冷嘲热讽地冒出这样一句话来。
我原本心底是有根刺扎在那里，她这么一说，我立刻心虚的就脸红了。我不愿再搭理她，转身就朝田埂上走去。她却在身后笑得十分的欢畅。
我只觉得她的笑声就像是刀子一样扎在我的心里，但是我根本就不敢停留。自家的地里被人拔了秧苗，我应该跟她理论一番才是，但是我却如同过街老鼠一般，只顾着仓皇出逃。
我没有顾及到脚上的烂泥，只是一直不停地往家里赶。到底是怎么呢？我竟然如此的害怕，似乎是来到孟家开始，我就变得如此畏畏缩缩了。
我和孟老头之间并没有什么，可是我为什么竟然吓成了这个样子？直到身后的房门关上，我这才敢大口大口地喘气。'
##第12章   这都是我自愿的
'    刘翠莲不知道是哪根神经出了问题，硬是将水田里的秧苗全部都拔了起来，不少村民都围观起来，以为是刘翠莲与我发生了什么矛盾。
“秀珍，你和你大嫂到底怎么呢？”孟老头十分的不解，但是看得出来，刘翠莲如此无理取闹，也让他很是生气。
“没什么。”我还是那副冷冰冰的语气。就算是刘翠莲将整间房都掀了，我也不会多说一个字。既然我有把柄在她手里，那么日后，我凡事都要让她几分。
但是这件事情还是在村里引起了轰动，刘翠莲和孟老头多次闹出矛盾出来，这一次，不用孟老头主动到村里讨个说法，村干部径直就找到了家里。
“村长，你可得帮忙评评理，他大嫂这一次做的也太过分了，那块地啊，之前就已经划分到家树名下了。家树今年去城里打工，稻子是我帮忙种下的，再过两个月稻子就要熟了，他大嫂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孟老头不停的跟调解的村干部诉苦，他蹙着眉头，一副很是为难的样子。但是刘翠莲却坐在另外一条板凳上，抱着小泽，一脸的平静。
“刘翠莲，你为什么要拔了孟家树水田里的稻子呀？”村长叹了口气问道。清官难断家务事，他自然是不愿意搭理这些家长里短的事情。
可是他不愿意搭理，却还是有人会将这些事情弄到他那里去。刘翠莲坐在那里，眼神都不瞟他一眼。
“那是我自家的地，我爱怎么着就怎么着，我要拔自家的秧苗，还要跟别人商量吗？”刘翠莲平日里嚣张跋扈也就算了，但是谁也不曾想到，她还如此的无赖和不要脸。
孟老头不停的摇头，“他大嫂，这块地当初分给家树的时候，你也是同意了的，你现在这样弄，到时候我怎么跟家树交代？秀珍还在家呢。”
孟老头刚一开口，刘翠莲就露出一声冷笑来，但是她没有作声，只是拿那双意味深长的眼眸看了我一眼。
她只是看了我一眼，我都觉得整个后背开始发麻。我就像是做错了事情的小媳妇儿一样，默默地低下了头。
“家树媳妇儿，你和他大嫂闹别扭了？”村长突然看向我，又看向刘翠莲，然后一脸好奇的问道。
刘翠莲是村里出了名的悍妇，她要是撒起泼来，村里没有几个人能够赢得过她。所以村长问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并不严厉。
“没有……”我只是低声的说了一句。我和刘翠莲向来都是井水不犯河水，即便我知道她从骨子里瞧不起我，但我也没有闹到跟她有深仇大恨的地步。
“秀珍，有什么事情你尽管跟村长说，这件事情爸会替你做主，你不要怕。”孟老头火上浇油的补上了一句。
“哎哟，你来做主，你做哪门子主？”刘翠莲立刻阴阳怪气的问道。她那双贼溜溜的眼眸在我和孟老头的身上扫视了一眼。
我知道，在这个时候，我无论怎样都不能做声。我只是低垂下头，一声不吭。
“秀珍，村长这次来呢，就是为了处理好这件事情，你也不用怕，到底是怎么回事，说清楚就好，村长一定会秉公执法。”村长开了口。
我抬头，就见刘翠莲一脸跋扈的将头别向了别处。如果在着时候，我将她无故拔掉地里秧苗的事情说出来，那么她指不定会将孟老头想要霸占我的事情也抖出来。
“说呀，我倒是想要看看，今天这出好戏怎么收场。”刘翠莲再次补了一句。
她话里的意思，我清清楚楚。
“那块地我知道是分给了家树，但家树临走的时候也说了，大嫂一个人带着小泽不容易，这块地原来是大嫂种着的，以后还是大嫂种。既然田是大嫂的，那上面长什么东西，自然是大嫂说了算。”
我一脸平静的说出这番话来，刘翠莲得意的笑了。“你们听听，这可不是我自己说的。既然是我自家的地，我想要怎么折腾，管你们什么事儿呀？”
她得了理之后，更加的嚣张跋扈起来，不只是没有将孟老头放在眼里，更是没有给村长几分面子。
孟老头原本只是想要借村长的手来讨好我，去没有想到我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他不停的叹气，表达他内心的失望。
村长坐在那里，不停的磕着长烟袋，他当然知道我这是被逼无奈的结果，可这毕竟是孟家的家事。
“既然这块地是孟家老大的，那想怎么处理，自然是你们自己的事情了。”村长说完，起身就朝外走，孟老头马不停蹄的送出去。
屋子里此时只剩下我和刘翠莲。她起身，抱着小泽，鼻翼里发出一声冷哼来，“想不到，你还挺识趣的，不过，我可没让你给我这个人情，是你自愿的。”
得逞之后的得意，在她的脸上表露无遗。“大嫂毕竟带着孩子不容易，多一块地还是宽绰一些。”我陪着笑脸说道，心里却是各种怨愤都在奔腾。
“小泽，咱们回家咯！”刘翠莲称心如意之后，终于满意的抱着孩子就回了家。孟老头很晚都没有回来，想着肯定是出去了。
这个晚上，隔壁的刘翠莲兴奋不已，和小泽在屋子里一直玩到半夜才安静下来。
孟老头这一晚没有回来，大清早起来的时候，也不见他在厨房门口煮面条。我想着地里的花生快熟了，吃了饭就去了地里。
等我从地里回来的时候，却发现我妈带着伟平蹲在门口。我扛着锄头，背篓里满满都是花生。
“妈，伟平，你们怎么来啦？”我喜出望外，我妈赶紧和伟平帮我将背篓取下来，我打开房门，将他们迎了进去。'
##第13章   听妈妈的话
'    “伟平放月假回来，这不，吵着嚷着要过来看看你。”我妈一脸笑眯眯的解释着。
我伸手摸了摸伟平的脑袋，他似乎又长高了不少，还是一如既往的清瘦。“姐，你结婚都不知道告诉我一声，太不够意思了。”
伟平埋汰了我一句，接过我递过去的水，大口大口的喝着。屋子里仍旧有几分热，我不知道母亲带着弟弟在门口等了多久。
“妈，你和伟平先坐着，我这就去做饭。”我正要起身，被我妈连忙拉住了。她满脸都是笑，只是多年的劳苦，眼角的皱纹却更深了几分。
“快别去忙活儿，我坐一会儿就和伟平要回去的，你二爸中午没饭吃，又要瞎叫唤了。”我妈拉着我坐下，一听到李老三的名字，我的恨就跑了上来。
“让他饿着，成天吃饱了撑着，做不出什么正经事儿来。”我撅着嘴忍不住埋汰了一句。
伟平这是第一次来我住的地方，他屋子里的一切都很好奇。窗棂上还有贴上的窗花，屋子里虽然都是半旧的家具，但是比李老三房里的那些古董要好许多了。
“姐，我听说孟家树先天就是兔唇，吓不吓人呀？”伟平才十三岁，他扬起脸问了我一句。那一瞬间，我不知道该如何来回答他的问题。
“瞎说什么？以后见到了要叫姐夫。”我妈赶紧堵住了伟平的嘴。但伟平又开始发问了。“姐，他对你好不好呀？我听妈说，他上次来家里了还给李老三钱，你可千万不要让他惯着李老三。”
我笑了，伟平和我一样，从骨子里讨厌李老三。
“不准乱说话，李老三也是你叫的吗？你在学校里老师是怎么教你的？要叫二爸，这么没礼貌，书都是白念了。”我妈又开始教训伟平。
伟平心底不舒服，但也不敢跟我妈顶嘴，只是低垂下脑袋。
“好了，妈，你就不要责怪伟平了。他也是关心我。对了，伟平，这次期中考试你考的怎么样？”我记得上一次他回家的时候告诉过我，马上就是期中考试了。
我刚说完，伟平就抬起满脸灿烂的笑容，“姐，我这次考试还是班上第一，比第二名高出整整十分呢。”看到他一脸的得意劲儿，我心里甭提有多开心了。
即便我嫁给我一点都不喜欢的孟家树，即便我过上了一种黑暗无底的生活，但只要我的弟弟能够有一番好的前程，吃这些苦，又能够算的了什么呢？
“那你可要加油，一定要考上好一点的大学，到时候姐姐可都要靠你了。对了，你身上的钱够不够用，我这里还有一些。”我说着就起身，将抽屉里孟家树临走的时候丢下的两百块钱掏出来塞到伟平的手里。
“秀珍，你自己还要用呢，你放心吧，你弟弟有我们呢。”我妈硬是不让我把钱塞给伟平，但我却执拗的做着自己的决定。
“姐，等我以后有出息了，我一定要好好的报答你。”伟平最终还是收下了那两百块钱，我虽然知道未来的日子里，没有这两百块钱，日子会过得异常的艰难，但是只要不让伟平吃苦，我做什么都愿意。
我们正说着话，刘翠莲带着小泽从外面回来了，小泽是个不懂事的孩子，见我屋里来了客人，就藏在门口不停的偷窥。
我妈见到小泽那么可爱，不由得心生爱恋，抓了一把煮熟的花生就塞给了小泽。“这是你大嫂家的孩子吧？真是可爱，要是你跟家树也能马上有个孩子该有多好啊！”
我妈说这话的时候，我是真的不开心的。“妈，您说什么呢？”我一脸的不悦。
“这是早晚的事情，只可惜家树一直在外面，不然的话，今年我就能够抱上外孙了。”我妈倒是一点都不害羞，继续说了下去。
“妈——您这是说起来就没完没了了，我不喜欢小孩子，我才不要生什么孩子呢？”我撅着嘴说道。
我妈正要给我灌输一番女人没有孩子，人生就不完整的大道理时，刘翠莲开腔了。
“你这是在哪里弄得这些东西呀？不是跟你讲过很多遍了吗？不准到处乱吃东西，你耳朵是堵住啦？”我和我妈正说着话，刘翠莲的屋子里就再次响起她训斥小泽的声音。
平日里她要是心情好，对待小泽倒是亲昵的没法形容，但是一旦她心情不好，就对小泽又大又骂。我有时候忍不住想，她是不是有点心理不正常。
小泽被他妈打了屁股，这个时候鬼哭狼嚎起来。那把煮熟的花生，是我妈塞给小泽的，她听到了外面传来的打骂声，立刻就起了身。
“他大嫂，刚才那花生是我给孩子的，这里还有一些，你也尝尝，孩子不懂事，你别打他，怪可怜的。”我妈是副好心肠，见刘翠莲打孩子打的很凶，立刻上去就想要劝架。
可是刘翠莲是什么人？她起身冷冷的横了我妈一眼，照例是下手狠狠的在孩子的屁股上落下五个手指印。
“你是什么人？我教训孩子关你什么事儿？”她这样一句话，立刻就将我妈给呛住了。我妈原本是一番好心，活生生就在她那里被当成了驴肝肺。
我妈愣在那里，半响没有反应过来，她怎么都不会想到，自己这一番好心，竟然会被人给误解了。
“妈，时候不早了，要不你和伟平先回去吧。”我不想和刘翠莲理论，即便她刚才还冲着我的母亲发了火。
我妈原本就是软弱的人，此时就像是做错了事情的孩子，一声不吭的跟着我朝外走去。一路上，她没有说话，我也是。
一直快要到村口，我才停下脚步来，我妈拉住我的手，眼圈是红红的。“秀珍，回去吧，不送了，赶紧回去吧。”
我看到我妈转身就往回走，伟平跟在她的身后，但是她红红的眼圈却一直留在我的脑海里。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身影，我心底一片荒凉。'
##第14章   大嫂去了哪里
'    一个星期后，是孟家树姑妈的女儿出嫁。孟老头作为唯一的舅舅，自然是要到场。我原本不想去，但是见刘翠莲带着小泽前往，我还是硬着头皮去了。
婚礼的现场来了不少人，我见到了新娘子，满脸都是幸福的笑，新郎官虽然不算怎么英俊，但他们两个人站在一起，看上去倒很是般配。
“你帮忙看着小泽，我去上个厕所。”刘翠莲自始至终都没有和我亲近过，但是在很婚礼正要举行的时候，她突然抱着小泽走过来，将孩子塞到我的手里。
小泽估计是昨晚没有睡好，此时闭着眼眸睡的很香，我从她怀里接过孩子，小泽就靠在我的怀里继续沉睡。
刘翠莲也没有多说一句话，将孩子交给我之后就离开了。看着她行色匆匆的背影，我一句话都没有多问。
我虽是结过婚的人，但是看到别人和自己不一样的婚礼，心底还是有一番感慨。这或许就是女人心底的遗憾吧。
约莫半个小时候，小泽从睡梦中醒来，他睁开惺忪的眼睛，一直盯着我看个不停。我虽然来孟家已经一个多月了，但是还从来没有与他有如此亲近过。
“小泽，你睡醒了？”我笑着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他睁着那双惺忪的眼睛四下里张望，我知道他是在寻找刘翠莲的身影。
“你妈妈上厕所去了，待会儿就回来，现在婶婶和你玩好不好？”我努力摆出一副和蔼可亲的面孔，想要让他安安静静的待一会儿。
但是这个臭小子和他妈的脾气一样，都是倔强的厉害。“不好，我现在就要我妈。”他扯开嗓子就冲我吼道，我还真是吓了一跳。
“你妈一会儿就回来了，我们在这里等一会儿，不然到时候你妈妈回来，找不到你可怎么办？”我知道小泽是个调皮的孩子，每次听到刘翠莲在房间里对他打骂的时候，他也是扯着嗓子嚎哭。
小泽不再听我说话，一把挣开了我，光着脚丫子就往人群里跑。我也赶紧跟了上去，要是这个小祖宗今天闹出点什么事情来，我还真是没办法跟刘翠莲交代。
“小泽，不要乱跑，跑丢了怎么办？”我跟在那小家伙身后往外跑，但是他人小胆子却是大，在人群的缝隙里不停的跑着。
后来，我还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这个小坏蛋给逮住了，“小泽，你不要到处跑，婶婶现在就帮你去寻你妈，好不好？”他没有点头，还瞅着机会想要挣脱我的束缚。
我一眼瞅见孟老头就在不远处，赶紧一把抱住小泽就赶了过去，“小泽要妈妈，我现在就去找大嫂，孩子交给你了。”我走过去，不由分说就将小泽塞给了孟老头。
他自然满脸都是惊讶，但是我没有给他任何反应的时间。刘翠莲当时从人群中出去之后，就不见了身影，我猜想她应该不会走远。
我去了不远处的厕所，掀开帘子没有找到刘翠莲的身影，但却听到有人说闲话。
“孟家大儿媳妇，也真是不知廉耻，竟然和陈二狗那样的人搅和在一起，真是把孟家的脸给丢尽了……”
他们背对着我，压低了声音在那小声议论，我没有闲工夫搭理她们。脚步径直往后面的小山坡跑去。
“大嫂……”
我一边走一边叫着，小泽哭闹个不停，一直嚷着要他妈妈，我心里着急，脚下的步子也加快了几分。
“大呼小叫干什么？”我正叫着，却见刘翠莲从不远处的草垛子后面走了出来，她一边走一边习惯性的拿白眼瞟我。
“小泽一直在哭闹，吵着非要你不可。”我赶紧解释，但是刘翠莲却仿佛没有听见一般，她的脸上表现出一副很是讨厌见到我的样子。而我的目光在那一刻，却瞟见她的衬衣扣错了位置。
“大嫂，你的扣子……”我小声地提醒了一声。难道她衣服扣子扣错了，一直都没有发现吗？她却只是低下头看了一眼，也并无一丝慌张之意，站在原处就开始整理衣服。
“那……我先走了。”我以为说出来她会难堪，谁知道我自己倒是落了个难堪，我立刻转身跑着离开，却不想一个踉跄，重重的摔倒在地上，我顾不得摔痛的膝盖，爬起来就往回跑。
我是气喘吁吁的跑回到婚礼现场的，小泽还在孟老头的怀里闹腾个不停。孟老头见到我，立刻就迎了上来。
“你的裤子怎么摔破了？”孟老头的眼睛落在我的膝盖上，刚才摔得太猛了，膝盖磕在地上，裤子自然是摔破了，而我竟然没有注意到。我伸手摸了一把摔疼的膝盖，只是抖落了裤子上面的灰尘。
“你大嫂到底去哪里呢？怎么还不回来？”孟老头招架不住怀里一直在折腾的小泽，他满脸忧色，到处寻找刘翠莲的身影。
“去茅厕了，马上就回来。”我冷冷地回了一句。我赶紧找了个角落的地方坐下来。
不一会儿，刘翠莲大摇大摆的就出现了，她径直从孟老头怀里将小泽接过来，我从人群中朝她看过去，她满脸都是笑。
“小祖宗，你又在闹腾，知不知道今天这是你表姑的婚礼？走，妈给你去要喜糖去。”刘翠莲很是开心，抱着小泽就朝人堆里挤过去。
后来小泽又哭闹了一阵，但是刘翠莲的脾气也并不似平日火爆，虽然还是在训斥，语气里却始终都带着笑意。
刘翠莲带着小泽找新娘子要喜糖去了，回来的时候，和先前那几个说闲话的妇人坐在一起说着家长里短，很是热闹。
我和这个孟家树这边的亲戚不熟，平日里和村里的人来往的也少，一个人坐在那里，倒是显得分外无聊。
婚礼一直持续了很长时间，新婚夫妇郎才女貌，看上去倒是其乐融融。我想起自己和孟家树结婚拜堂的盛情，心情便有些低落。
我没有等婚礼结束就走了，早早的回来就关了房门。刘翠莲带着小泽很晚才回来，听得出来，她很是开心，破天荒的还在屋子里唱起了歌。'
##第15章   一家不说两家话
'    日子又恢复到之前的平静，我和刘翠莲之间还是那般不冷不淡。一连好几天，她依旧是如同往日一般在屋子里和小泽闹闹腾腾，开心的时候，抱着宝贝儿子又笑又跳，不开心了，就是对小泽打骂交替。
“婶婶，给你！”这一天，我正在房间里做针线活儿，小泽突然攥着手扶着门走了进来，他战战兢兢的走到我的面前，却并无一点畏惧。
他和他的那个妈性格很有几分像，看人的时候，总是带着一丝轻蔑。但他毕竟是个孩子，还没有形成自己的观念。
“小泽，你想给婶婶什么呀？”我放下手里的活儿，蹲下身子，想要将小泽拉入到自己的怀里。
其实，他要是不淘气的时候，其实是一个非常可爱的孩子。我记得他靠在我怀里睡着的时候，长长的眼睫毛在眼睑上落下一个好看的弧线。
他将肉嘟嘟的小手摊开，里面是一颗花生米。那双清澈的眼眸，定定的看着我。“婶婶，吃！”他说着，将那颗花生米塞进了我的嘴里。
这是第一次，小泽与我如此的亲昵，对于我来说，就好像是太阳从西边露出来一般。但我不敢与他有太多的亲昵，我对他的妈可是心生畏惧的。
我正和小泽玩着，刘翠莲站在了门口，如果是往日，她应该是嚣张跋扈的走进来，二话不说抱起小泽就朝外走，顺带着还要冷嘲热讽我几句的。
但是今天，她没有，她还是穿着那件大花布褂子，漫不经心的吃着花生，只是那双眼眸，却仿佛是带着笑意的。
其实，她要是不将蛮横表现的那么淋漓尽致，我倒是觉得，她还有几分看相。
“大嫂！进屋坐坐吧！”我起身，冲刘翠莲说道。我以为她不会进屋坐的，毕竟我来孟家这么长时间，她还从来没有来我屋里坐坐。
她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一屁股就在屋子里坐了下来，目光不停的在屋里扫视着。“你这屋子还真是热，去我那边坐一会儿吧，前些天我买了个风扇，凉快着呢。”她说着，起身又朝外走。
小泽立刻就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刘翠莲又回头看了我一眼，“怎么？你怕我吃了你不成？”她冷笑一声，也没有多说什么，就转身进了自己的屋。
说心里话，我还真是有几分怕她。一来，她对我一贯的疏远和嫌弃，我虽不够聪明，但别人对我的态度，我还是能够看得清楚的。二来，她拿我和孟老头说事儿，我还是有些避讳。
可是这会儿，刘翠莲伸来了橄榄枝，我能选择拒绝吗？
我磨蹭了一会儿，还是去了刘翠莲的房间。她的屋子里虽然杂乱，但是因为多了一台风扇，房间里还真是凉快了许多。
“小泽，把糖果给你婶婶几颗。”我刚在她房间里坐下来，她就招呼着小泽抓了一把糖果塞给我，我忙推辞。
“大嫂，您客气了。这些都留给小泽吃吧，我不爱吃糖。”我说话，明显的缺乏底气。刘翠莲只是瞟了我一眼。
“让你吃你就吃吧，磨磨蹭蹭的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小泽他爹寄回来的钱，够我们娘俩吃的了。”
于是面对那一把糖果，我最终拒绝不了。但是我的心里，却是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刘翠莲这一次，又会拿什么来要挟我呢？
我可是抓住了她的把柄，她会不会将我杀人灭口？我脑子里不停的往外冒出各种奇怪的想法，刘翠莲没有开口，我坐在椅子上，也一直都没有开口。
“听说李老三把你输过来的？”刘翠莲开腔了，她蹙着眉头，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瓜子壳儿在她嘴里不停的翻飞着。
李老三将我输给孟家的事情，想必村里人人都知道吧。我低垂下了脑袋，这是我心头最不堪提及的事情。
“我比你也好不到哪里去，我爹欠了孟家的钱，我哥娶嫂子没聘礼，就把我嫁过来了。”这是第一次我听闻刘翠莲的事情。
我抬起头，带着一丝同病相怜的感情看着她。但是她与我颇有几分不同，她身上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霸气。
我只知道她平日里蛮不讲理，对待任何人都是一副冷冰冰凶巴巴的样子，但却不知道，她竟然也有这样一段不堪提及的往事。
见我沉默没做声，刘翠莲又开口了，“不过你不用同情我，我嫁过来挺好的，孟老大挣得钱全部都寄给我，我们娘俩过的也还算不错。何况，我给孟家生的是儿子，孟老头也不敢拿我怎么样。”
她的话里几分得意，我不好开腔。她又继续说下去，“你啊，就是太软弱了一些。这村里，年轻力壮的男人都出去打工了，就剩下我们这些女人还有老人。你要是在家里太软弱了，连蚂蚁都会找上门欺负你。”
我低垂下了头，手指不由自主的攥着衣襟，我不知道刘翠莲是不是再说孟老头那件事情。但我心里还是没有底。
“人啊，活着其实挺无趣的，要学会自己找乐子。我要是没有小泽，这日子呀，还真是没法活。我要是你呀，赶紧进城找孟家树，怀上了孩子再回来，免得有些人急的鸡飞狗跳不得安宁。”
刘翠莲最后一句话，我是听懂了，瞬间，我羞得满脸通红。但她是个聪明人，也只是点到为止，并没有继续说开来。
“以前是我不对，总是跟你作对。我倒是想开了，这孟家现在就剩下我们两个女人了，毕竟还是一家人，凡事还是应该多照应一些。”
刘翠莲的话有些让我意外，又让我觉得意味深长。我没想到一直嚣张跋扈的她，居然会主动跟我求和。我更没有想到，她会萌生互相照应的想法。所以，在那一刻，我心底满是欢喜。'
##第16章   我陪大嫂打麻将
'    时间过得飞快，在刘翠莲的屋子里不过只是呆了一会儿，就已经到了下午了。她打着哈欠，露出一副困倦的样子。小泽则歪在凉席上睡着了。
“大嫂，您要不睡一会儿吧，我也回屋去。”我起身准备离开，刘翠莲蹙着眉头，一巴掌打在小泽的屁股上，小家伙刚沉浸在睡梦中，就被他亲妈搅碎了梦。
小泽醒来，立刻放声大哭。他是个坏脾气的孩子，此时躺在凉席上，顺手将能够够着的东西，抓起来狠狠地朝刘翠莲扔过去。
“你个小兔崽子！”刘翠莲被扔过来的一只鞋子砸中了，起身照例是在小泽的屁股上又打了两巴掌。
“大嫂，别打孩子了，他都哭了。”我说着，将小泽揽入怀里抱起来哄着，小泽这会儿亟需安慰，倒是不介意我的靠近，或许是畏惧刘翠莲的巴掌，他竟然赖在我怀里不肯下来了。
“别理这个小王八羔子，跟他那死爹一个德行，走，咱们打麻将去。”刘翠莲原本是困了，结果小泽这样一折腾，她的瞌睡就没了。她起身顺手摸了一把头发，也懒得梳理，拎着小钱包就准备出门。
我对打麻将这事儿一窍不通，忙不迭的推辞，“大嫂，我还是不去了，下午还要去地里掰玉米了。”
见我不愿意去，刘翠莲的脸色立刻就变了，“秀珍呀，你真是榆木疙瘩呀，大嫂带你去，是让你多认识认识人，你一天到晚窝在家里，又每个男人，别人会说闲话的。”
刘翠莲这么一说，我倒是觉得心不由得往下一沉。她见我这样，立刻就陪着笑了，“哎呀，你不要多想嘛，我说的不是那个意思啦，走啦走啦，就陪我去打几盘麻将，你看小泽都舍不得松开你呢。”
不等我拒绝，刘翠莲就推着我的肩膀朝外走去，我心底里为难，但小泽和他娘倒是一个德行，此时圈住我的脖子，怎么也不肯撒手。
刘翠莲打麻将的地方，就在后院张二德家里，村里的男人都出去打工了，家里剩下的都是一些女人和孩子，地里的农忙过了，女人们闲来无事便凑成几桌，聚在一起也算是打发无聊的时间。
我是从来没有打过麻将，也体味不到麻将带给他们的快乐。我妈常说，做人不可以好逸恶劳，于是我自然的将爱打麻将的人贴上好逸恶劳的标签。
刘翠莲带着我，我抱着小泽，我们三个人大摇大摆的就进了张二德的家。三间土胚房里，中间的房子是正厅，还未走近，便听到麻将在桌上搓来错去碰撞的声音。
“扛！”我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一个清脆的女声，刘翠莲脚下的步子却是加快了几分，那双刚才还觉得困顿的眼睛，一下子就站放出光彩来。
她丢下我和小泽，急不可耐的就进了屋。房里三张麻将桌一字排开，围观的人如同水桶一般将那牌面堵的水泄不通。刘翠莲走近，两只手立刻就在人堆里扒开了一条缝。
“都让让，说好了下午等我的，怎么就自个儿先打起来呢？”刘翠莲一边抱怨着，一边催促着身边正在打麻将的女人赶快下牌。
张二德的媳妇儿抬起头看了刘翠莲一眼，满脸都堆起了笑，“这牌桌从昨晚上就没停，今个儿她们几个过来，都想赢走我的老本儿呢！”
正说着，就听到刘翠莲对面的那个女人叫了一声：“我胡了！”那女人立刻眉开眼笑，发黄的牙齿露出来，还能够看到牙缝上黏住的青菜叶子。
刘翠莲身旁的女人却是蹙着眉头，十分的不高兴。她已经输掉了钱，原本以为这一次可以翻本，却不想刘翠莲来了，算是搅乱了她的兴致。
“好了好了，我不打了。”她识趣的起身散去，刘翠莲立刻一屁股就坐了下来，那双大手在麻将上搓来错去，很是兴奋。
我抱着小泽就在正厅门口坐下来，小泽又困了，赖在我怀里睡着了。这个小家伙就是个磨人精，和他妈简直是一个德行，就算是此时他睡着了，也是一刻不停留的拽着我的衣袖，生怕我丢下他走掉了。
“哎呀，你们不要这样打嘛，这样打哪里还有意思？”刘翠莲在牌桌上开始叫嚣起来，一旁站着的人原本想要够着脖子看看桌上的情况，她二话不说起身就将她们都往一边推。
“去去去，不要都堵在我后面，这酸臭汗味都快熏死我了。今天真是晦气，一上来就输钱。”听到刘翠莲说到输钱，我心底还是有那么一点恻隐。
毕竟我是穷苦人家出身的孩子，深知每一分钱来之不易。可是刘翠莲坐在这桌上不过五分钟的时间，就输了钱。
“秀珍，你抱着小泽来我这里坐，帮我看着牌。”我正思忖着，刘翠莲立刻就叫我。我是这屋里的陌生人，平日里和村里的这些妇女们来往少，刘翠莲这样一叫唤，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我的身上。
“这不是老二家的媳妇儿吗？”张二德的女人上下打量着我，看得我浑身不自在。我起身抱着小泽坐到刘翠莲的身后。
“老二媳妇儿不爱出来走动，今个我带着她过来瞧瞧，这男人们都不在家，咱们女人也该找找自己的乐子！”刘翠莲一边摸牌，一边说着。
我没做声，她身前的麻将我是一个都没看懂，如果说这就是刘翠莲让我寻找的乐趣，对于我来说，我宁愿不要。
“这媳妇儿俊俏，只是嫁给老二，可惜了……”张二德的女人感叹了一句，她的目光并没有看向她，只是那声重重的叹息，让我一下子觉得压抑起来。
我想起身抱着小泽离开，小泽却在这个时候醒了，伸手拽住他妈的衣服，嚷着要吃糖。刘翠莲一巴掌打过来，她正忙着摸牌了，哪有时间照顾这个小祖宗。
小泽立刻放声大哭，那声音绝对是震耳欲聋。而牌桌上的刘翠莲，却是置若罔闻。“秀珍，你带他出去转转，快烦死了！”'
##第17章   张永远出事了
'    于是，我听话的抱着小泽从屋里走了出去，这才觉得，外面的空气虽然燥热，但是清爽多了。这屋里的乌烟瘴气，我还真是无福消受。
我从屋里走了，但是屋里的议论声却一点都没有停下来。我就知道，嫁给孟老二是个天大的笑柄，即便过去了快两个月的时间，这些人只要聚在一起，还是要说三道四。
“你说这丫头命也真是苦，李老三算是什么东西啊！她娘也真是瞎了眼……”还是张二德的女人的声音。
“那能怎么着，这女人的命都是父母给的，好在是嫁到孟家，也美人亏待不她。”刘翠莲淡淡的说道，她忙着打牌，对于这些闲言碎语的事情，估计还是忌讳着我，没有过分的跟着她们一起八卦。
“听说你们家那个老东西对她不错？”这一句讪笑不知道是从谁嘴里说出来的，我听到之后，只觉得心一下子加快了跳动，耳根子也不由自主的红了。
“不错是不错，只是……”刘翠莲紧接着说了什么，我没有听到，她压低了声音，和那帮女人们在一起小声的嘀咕了几句，而后我就听到屋子里爆发出喜悦的笑声来。
“哈哈哈……居然有这样的事情！”
这样的事情？我心里不由得疑惑，恨不得当面质问她们刚才说的话，又怕自己不知轻重进了别人的圈套。
所以，我索性就带着小泽在外面呆着，这样也算是觉得清静许多。小泽在一旁逗弄着张二德家里的猫，我靠在外面的阴凉处打盹。
却听到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走来，继而一个熟悉的声音就传入到我的耳朵里了。
“这是张永远的家吗？”我一睁开眼睑，就见赫长贵一身长衣长裤站在正房门口，屋子里正在搓麻将，他一身书生气立在那里，倒是显得格格不入。
张永远是张二德的儿子，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他应该就在镇上的初中里上学。赫长贵出现在这里，莫非是张永远出了什么事情？
我好奇的靠近，却见张二德的女人只是从牌桌上抬起眼睑往门口的方向瞟了一眼，“怎么？有啥事？”她就看了赫长贵一眼，便继续回到自己的牌桌上去了。
“九饼！”张二德的女人扔出一张牌的时候，赫长贵的眉头蹙的更紧了。他还是当初那般瘦，配着这样的身高，便显得有点形单影只的感觉。
“哎呀，我胡了！”张二德的女人兴高采烈的叫起来，一把将身边的牌摊开，刘翠莲手里的牌还没有丢下去，满脸都是恼意。
赫长贵就一直站在门口没有做声，他背对着门口，光从他身后照射进来，没有人能够看清楚他脸上的表情。
“张永远出事了！”就在张二德的女人大呼小叫的时候，赫长贵的声音传入到她的耳中。那一刻，她就好似是被人泼了一瓢冷水一般。
“什么？”她好似没有听清一般，扭转头看向赫长贵。只是那张被肥肉堆砌的脸上，却写满了不相信。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活计，一个个看向正门口。此时，赫长贵收获了屋里所有人的瞩目。
“赫老师，您先进去吧！”我在身后说了一句，赫长贵进屋的时候没有注意到我的存在，此时他一回头看到我也在这里，抿着薄凉的嘴唇，却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他进了屋，面色凝重。“你们……还是回避一下吧！”他犹豫了一下说道，张二德的女人，此时好似才意识到问题的重要性。
她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成绩虽然一塌糊涂，但好在长得人高马大的，她的打算是等张永远读完了初中，就和父亲一起去城里做建筑工人，这个行当虽然辛苦，但是来钱超快。
“到底什么事儿?我们家永远怎么呢？”张二德的女人已经没有了耐心，她那双刚才被麻将熏陶过的眼睛里，终于有了焦急的神色。
赫长贵说话向来都是不紧不慢的，他还是环顾了一下四周，这些女人也都没有一丝想要离开的意思，毕竟，在这村里想要听到一点新鲜事儿，那简直就是难如登天。
“张永远现在在医院，恐怕快不行了……”赫长贵的话还没有说完，张二德的女人便疯了似的扑向了赫长贵，一把拽住他的胳膊，使劲儿的推搡着他。
“你说什么？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家永远明年就毕业了，他上个月走的时候还是好好的……”
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对于每一个人来说，都是不得不唏嘘的事情。可她们毕竟只是旁听者，无法感受到当事人内心的痛。
“嫂子，你先冷静一下，听听赫老师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身旁的一个女人一把扶住张二德女人的肩膀。
我一直都觉得张二德的女人和刘翠莲一样，彪悍冷漠，这个世界上很少有东西能够打倒她们。但是在这一刻，我才明白，其实每个人的心底都有软肋。
张二德的女人此时已经说不出一句话来，泪水无声的顺着眼角剧烈的滑落，她整个身子都有些重心不稳，旁人立刻拉了一把椅子，扶着她坐下来。
“张永远和社会上的一帮年轻人聚众赌博，输了钱给不了，就遭到一顿毒打，现在还在医院抢救，恐怕凶多吉少。”
赫长贵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以前上学时，我最喜欢他在课上朗诵文章，但是此时此刻，从他口中吐出的每个字眼，对于屋子里的人来说，都徒添了一道悲凉的阴影。
听闻到这个消息，张二德的女人一下子就放声痛哭起来，“我可怜的孩子呀！他才15岁呀！我这该怎么跟孩儿他爹交代呀！”
她的声音粗莽，在这屋子里猛然一哭起来，便觉得有一股沉闷压抑的气息涌动起来。妇人们聚集过来劝说她不要她伤心，也许孩子吉人天相能够躲过此劫，可是我从赫长贵的脸上，却分明看到一种尘埃落定的悲凉。'
##第18章   孩子的葬礼
'    张二德的女人是在几个妇人的搀扶下坐上去县里的小巴车的，赫长贵拖着瘦长的身子在她身旁亦步亦趋，显然他心底的沉重并不比任何人要少。
麻将打不成了，刘翠莲和我便决定回去，只是回去的路上，刘翠莲亲自抱着小泽，我能够从她的脸上看到一丝紧张。
“你们这是去哪儿呢？”我们的脚步刚回到院子里，孟老头端着大面碗就起身问了一句。他很是诧异，第一次看到我和刘翠莲抱着孩子一同从外面回来。
“张二德家里的孩子出事儿了。”我淡淡的说了一句，刘翠莲抱着小泽回了房，我也进了屋便掩上了门，只觉得心底分外的担忧，不知道伟平在县城里怎么样。
天色暗下来的时候，就听到村里响起了锣声。母亲告诉我，但凡有人离世，无论年长年幼，都要将那锣敲响三遍，以告众人亡灵归天。
孟老头听到那锣声之后，立刻就穿戴好衣服出去了。这是村里的规矩，只要听到锣声，所有人都要赶到当事人的家里，男人们帮助料理事情，女人们帮忙处理内务。
我虽然是新媳妇儿，可也不能坏了规矩。从房里出来的时候，刘翠莲屋里的灯还亮着，我敲了敲门。
“大嫂，要不……你在家陪着小泽，我代你过去吧！”我刚说完，门“嘎吱”一声从里面推开了。刘翠莲抱着小泽已经站在了门口。
“算了，还是去吧，平日里总在他们家打麻将，没想到今天要去送丧，真是晦气！”刘翠莲说着，便将身后的房门给锁住了。
我们两个人静穆无声的朝张二德的住处走去，那里此时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我们到的时候，男人们聚集在一起，正在安排着这几日丧礼的事情，女人们则聚集在另外一处，帮忙料理餐饮、做好宾客招待的事情。
正厅一直是张二德召集妇人打麻将的地方，此时却变成了儿子的灵堂。我瞟见那红木棺材甚是吓人，黑白的照片上，孩子还是一脸稚嫩。
这是张二德的独子，他远在新疆打工，为的就是能够早一点给孩子攒够去城里买房的钱。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他的儿子，会等不到那一天。
张二德的女人跪倒在灵堂前，许多人围绕着她，劝说着她要节哀顺变，不可以因为过度悲伤损坏了身体。
但一个突然失去儿子的母亲，怎么可能做到不悲伤？她已经没有力气嚎啕大哭，只是斜歪在地上，低声的呜咽着，那双眼眸干涸的一点泪水都没有了。
寄托了她无限希望的儿子，一下子将她所有的希望都带走了。我来孟家的婚礼上，还记得张永远和一帮小伙子涌到新房里闹洞房，那时候他人高马大，看上去倒是一表人才的样子。只是没想到，也不过是几个月的时间，他竟然就这样走了。
“别呆在那儿，死人的地方晦气！”刘翠莲小声的在我耳旁说了一句，立刻拉住小泽坚决不让他进去。
我跟着刘翠莲去了厨房，那里需要人帮忙烧火做饭。所有人的人都井然有序的忙碌着，村里的红白喜事年年都有，甚至是月月都有，这些人都已经练就了一双好本领。
刘翠莲带着小泽到这里，两只眼睛倒是滴溜溜的转个不停，好似是在寻找什么东西一般。旁人似乎是知道了她的德行，也只是报以轻蔑的一个眼神。
果然，她走到案前，见袋子里装了不少熟牛肉，也不管旁人的眼神，肆无忌惮的掏出一块就递给了小泽。
“家林媳妇儿，这恐怕不妥吧？”掌事的人自然是村长，刘翠莲拿肉的时候恰巧被他看到了。他绷着一张脸看向刘翠莲，眼神里已经有了不满。
刘翠莲也只是讪讪的笑，“村长，这小孩子没吃晚饭，现在吃点东西垫垫肚子，不算过分吧？”
她这么说的时候，村长的眼睛却一直落在小泽手上的那块牛肉上，那是一块上好的牛肉，足足有近一斤重。小泽个子小，抱着那块牛肉一时间也无从下口，不过他和他老娘一样，只是切切的看着村长，两只小手却死死的攥着那牛肉，生怕有人从他手中抢走了。
“要是饿了，让厨房煮点面条就行了。何况他一个小孩子，能吃得下这么一大块牛肉？”村长指着小泽手中的牛肉问道，那小家伙似乎得到了命令一般，抱着那牛肉就扑倒了我的怀里。
刘翠莲那张嘴，可是出了名的犀利，村长当众拔了她的面子，她自然是不乐意，“不就是一块牛肉嘛，又不是吃的您家的，再说了，我们孟家的人都在这里做事，小孩子吃点牛肉都斤斤计较，那这事儿我们还是不要做了好。免得到时候被人说三到四。”
刘翠莲说完，一把抱起小泽就朝门口走去。她嘴上的功夫着实聊得，而且人向来霸道蛮横，村长原本还想要借助自己的威信让她将那块牛肉还回去，但是此时发现，这一切都是徒劳。
刘翠莲大摇大摆的带着小泽走了，村长拎着长烟袋不住的叹气，“这……这都是什么人呀！土匪！无赖！不要脸！”他狠狠地一跺脚，又看到我在案前帮着切菜，而后一甩手就从厨房里出去了。
或许是因为我在厨房的缘故，其他的人并没有因刘翠莲拿了牛肉的事情多说一句。我听到锣鼓声响的热烈，听到亲人哭的伤痛，身旁的几个妇人又开始议论开来。
“这都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这二德媳妇儿喜欢打麻将，简直是把这孩子给带坏了……”
“可不是吗？只是可苦了二德啊，他现在还在回家的路上了，辛苦了大半辈子，想不到竟然毁在一个女人手里！”
闲言碎语的事情，向来都是人多口杂，我只是不做声，安分守己的做着自己分内的事情。但他们说的这些话，每一句都钻进了我的耳朵里，我不禁有些同情那个从未见过面的张二德。'
##第19章   孩儿他爹回来了
'    张二德是在第二天傍晚的时候回来的，他一身破旧的衣服，狗搂着背，个子不高，但却精瘦，那张古铜色的脸上，沟壑纵横。
“二德回来了！”
“老张回来了！”屋里屋外开始有人叫着，厨房里忙碌的人，也忍不住都停下手里的活计伸长脖子，想要看看张二德回来的场面。
他的脚步匆忙却又沉重，只是低垂着头，埋着脑袋往里走。张二德的媳妇儿听到丈夫回来的声音，便在几个亲人的搀扶下去迎接他。
她扑倒在男人的面前，泣不成声，只是再也没有眼泪落下来了。张二德就立在那里，眼泪要从他干枯的眼框中落下来，可是他硬是活生生的隐忍着。
乱糟糟的头发稀疏的在头顶朵拉着，他垂立着双手，一句话都不说，末了，却是仰起头，让所有的泪水都流进心里。
“让二德先去看看孩子吧！”人群中有人提议，那几个妇人想要将张二德的媳妇儿从地上拉起来，却不想张二德抡起巴掌，一个响亮的耳光就落在了女人的脸上。
张二德的女人恐怕从来都不曾想到，她的丈夫竟然也会对她动手。我在厨房里听到那些女人们讲，张二德出身穷苦，张二德媳妇儿的娘家曾经还算是殷实，这段看上去有些高攀的婚姻，使得张二德拼了命的想要挣钱改变儿子的命运。
他在家对这个女人是言听计从，无论在外面多苦多累，回到家绝对是一个字也不说。但凡是他媳妇儿想要做的事情，他都是百依百顺。但是他没有想到，他辛辛苦苦去了新疆打工三年，回来的时候却是为儿子送终。
张二德的那只手一直颤抖着，他抖动着嘴唇，胸口一起一伏，这么多年压抑的委屈还有隐忍的痛苦，都在这一刻爆发了。
所有人都震惊了！他们不敢相信，一向看上去沉默寡言性格温和的张二德竟然会动手打老婆。
“你这个该死的，你竟然打我，我不活了！”张二德的女人一下子就疯了起来，她起身，抡起拳头就朝张二德砸过去，身旁的妇人们想要拦住她，但是她却执意想要反击。
张二德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一把拽住她的胳膊，不由分说就拽着她往儿子的灵堂走去。有人想要劝说她松开那只手，但是他却狠狠地拽住，怎么也不松开。
我随着众人的脚步跟了上去，却见张二德几乎是拖着他老婆来到儿子的灵堂前，看到黑白照片上已经凝固了的笑容，他一下子忍不住放声大哭。
一个男人的哭声，是最能够揪住人心的，他抖动着肩膀，任凭泪水洗刷着苍老的容颜。刚才还嚣张跋扈的女人，一下子也软了下来，陪着哭起来。
“永远，你爸回来看你了……”张二德的老婆嚅嗫着说出这么一句话来。父子相见，竟然是阴阳两隔。
“二德呀，回来了就好，这人死不能复生，永远已经走了，还是早点让他入土为安吧！”村长上前说道。
张二德只是跪在地上，一句话都不吭。他哭完了，就一直沉默着，任凭任何人跟他说话，都是一个字都不吭。
“这是哭傻了吧？”我听到身后的老人小声的嘟囔了一句。不知道什么时候，小泽挤到了人群里，他拽住我的衣角，那双清澈的眼睛巴巴的望着我。
“婶婶！”这段时间我和他亲近，他也随着他妈跟我亲近起来。他叫我的时候，我并没有见到刘翠莲，于是只好牵住他的手，随着他朝外走去。
小泽一直拽着我把我往厨房里拖，我随着他的脚步刚走到厨房门口，却见到刘翠莲拿着袋子朝我挥了挥手。
“秀珍，快，往袋子里装呀！”此时所有人都聚集在灵堂里，厨房已经空无一人。
我随着小泽的脚步进入厨房的时候，刘翠莲正卖力的将案上的肉食往布袋子里装。我简直是惊呆了。
“大嫂，你别这样，这些东西村长都已经记录过了。”我上前想要阻止刘翠莲，她立刻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你傻呀，这都是吃的东西，记录过又怎么样？现在没人，不拿白不拿。”刘翠莲说着，又将两块牛肉塞进布袋子里。
而一旁的小泽，人虽然小，却是他妈妈的好帮手。拿了几个鸡蛋想要塞进来，被刘翠莲拦住了，他则将两个熟鸡蛋塞进了衣兜里。
我只是知道刘翠莲这个人好逸恶劳，性格蛮横罢了，但是却没有想到，她竟然有小偷小摸的习惯。
此刻，我只觉得心里不停的打鼓，若是这件事情被旁人知晓，那可怎么办。
“大嫂，您还是不要这样做，万一被人看到了，这可真不是好事儿。”我又忍不住劝阻了几句，但是刘翠莲却已经置若罔闻。
“你帮我看住小泽，我先回去！”刘翠莲抱着一大袋子的东西，眼神滴溜溜的转了转，立刻从厨房的后门走了出去。
一时间我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想要抱着小泽从厨房里出去，却见那些刚才还在看热闹的人，已经朝厨房走来了，我吓得不行，继续回到灶糖开始添火。
“这张二德也真是可怜！”他们一边议论纷纷，一边感叹着生命不易。可是我却一点听下去的心思都没有了。
“你们说，他会不会寻短见呀？”不知道谁多了一句嘴，其他的人也都跟着开始议论纷纷。我只觉得耳旁有无数的蜜蜂跟着嗡鸣。
“哎呀，这羊肉去哪里呢？我早上刚煮好的。”有人突然这样叫了一声，其他的人也开始检查自己负责的食物，于是整个厨房都乱成了一锅粥。
“我的牛肉也少了一半。”
“我这里鸡鸭各少了两只！”
听到这些数字，我的心剧烈的开始跳动起来，我不知道刘翠莲到底在这里偷走了多少东西，但我知道，这下子，她闯了大祸了。'
##第20章   抓贼捉赃
'    少了东西的女人们，都一溜烟的去找管事的村长。我假装镇定，只是忙着将柴火往灶糖里送，村长几分钟之后就匆匆的赶来了，检查过了丢失的东西之后，他重重的叹了口气。
“刚才你们走的时候，厨房就没有留人？”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自然是不好向主家交差，发丧的事情已经定在了明天早上，他需要安排好所有的伙食。
“我们回来的时候，倒是看到家树的媳妇儿在这里。”人群里不知道是谁多了一句嘴，村长的目光就转向了我。
他意味深长的看向我，那双深邃的眼眸眯缝成一条缝，看后细细的打量着我，“秀珍，你有没有看到什么人进来过？”
我想，他问我这句话的时候，应该已经想到了刘翠莲偷东西的事情。但是在这个时候，我是绝对不可能出卖刘翠莲的。
“没有，我也是刚进来，他们就回来了。”我淡定的回答，毕竟这件事情跟我没有关系，我可不想被卷入到这个漩涡里。
村长干干的笑了笑，“那好！就当是被狗叼走了。”谁也没有想到，村长的话刚说完，一旁一直蹲在地上玩的小泽，却突然顶了一句。
“你才是狗呢！”
他原本是一句无心的话，可是却坐实了村长心中的猜测。全村的人几乎都在这里帮忙，唯独刘翠莲不在。昨天他是亲眼看见刘翠莲拿走牛肉的事情，这个村里，除了她喜欢干些偷鸡摸狗的事情外，恐怕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人了吧？
“哦，是吗？看来这只狗在你们家呀！”村长饶有兴致的上前在小泽的头上摸了一把，深沉的眼眸就更是深沉了几分。所有人都没有做声，好似已经听懂了一般。
因为发丧是定在第二天早上五点钟，所以这一晚照例是要守夜的。厨房的火一直都没有停，我原本想要回去的，但实在是挪不开身。
四点多男人们吃完饭，便在锣鼓轩昂中抬着棺木走了。整个屋里就变得空闹闹起来，我觉得有些困了，便提前离开。
院子里空荡荡的，也不知道刘翠莲是否回来了，我进了屋合衣躺下，不一会儿就跌入了梦境。也不知道睡到什么时候，就听到院子里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
而后门外就响起哐当哐当的敲门声，我起床开门，就见村长带着一帮人拥挤在院子里。见我出来，村长走上前，目光却是在我的房里打量了一番。
“你大嫂呢？”村长背着手问道，我心里已经知道他们到这里来是为什么了，张二德的侄子带着几个人，虎视眈眈的就立在那里。
“不知道，我回来就没见着她。”我如实回答，那几个人倒是不罢休，见敲了半天门没有人打开，就用脚开始踹门。
“你们这是干什么呀？”他们踹了好一阵也没有将门打开，孟老头背着手走进院子里，这几日他一直在那里敲锣，刚刚忙完所有的事情，领完了主家的辛苦钱。
“张家丢了东西，找找他大嫂，问问情况。”村长冷冷地说道，孟老头狗搂着背，他好几天都没怎么睡觉，此时说句话都是不住的打哈欠。
“人不在家，你们踹门也没用。”他补了一句，或许是因为平日里与刘翠莲关系比较紧张，所以当外人来找他的大儿媳妇兴师问罪的时候，他可是躲得远远的。
那几个人立刻就踹开了房门，“给我搜！”张二德的侄子一声令下，所有人都涌入到了刘翠莲的房间里。
“你们……你们不要这样。”我着急了，毕竟都是一家人，总不能让外人欺负上头吧？
那帮人也不顾我的阻拦，非要在房里找到什么，刘翠莲和小泽不在房里，当然他们想要找到的东西，他们也落空了。
“你们这是干什么？”正说着话，刘翠莲抱着小泽出现在院门口，她依旧是那副嚣张跋扈的样子，此时横眉冷对，见这些人都涌在她的房里，脚下立刻生风一般朝这里走来。
“你们这是私闯民宅？我人不在家，你们跑我屋里来做什么？村长，这事儿和你有关吧”刘翠莲的嗓门本来就打，此时占了上风，立刻就理直气壮的开始嚷嚷。
村长却还是铁青着那张脸，“刘翠莲，我来这里找什么，你心里清楚。张家丢了那么多东西，不要跟我说你根本就不知道。我也只是个主事的人，受人之托身不由己。”村长还没有说完，刘翠莲的冷笑就发出来了。
“笑话！我心里还真是不清楚村长到底在说什么，既然您是在张家主事儿，也得分清楚地方，这里是我孟家。”刘翠莲的声音，猛地提高了好几个分贝。
“你们这些人，都给我滚出去，别以为孟家林不在家，你们就想要欺负我们孤儿寡母，我告诉你们，要是把我惹急了，我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来。”
刘翠莲一发狠，这群人倒是被她的威风给震住了。毕竟刘翠莲偷东西的事情，他们并没有亲眼所见，只是村长的推测罢了。
“刘翠莲我就问你一句，张家丢的东西，到底是不是你偷的？”村长也不跟刘翠莲兜圈子了，开门见山的问道。
孟老头倒是听闻张家厨房丢了不少东西，但是他绝对没有想到，这竟然是刘翠莲所为。“不可能吧？村长，这不应该呀！”孟老头在城里也算是挣钱，他们孤儿寡母的日子过得殷实的很，应该不会干出这样的事情。
那几个人刚才搜完了刘翠莲的房间，此时又进了我的屋和孟老头的房间，执意想要搜出那些丢失的东西。
“你们……也太过分了吧？没有真凭实据就来搜家吗？”我冲村长说道，但终究是缺了一点底气。我不知道刘翠莲是如何处理了那些东西，反正他们这帮人在院子里里外外找了个遍，都没有找到任何踪迹。但刘翠莲抱着小泽站在门口，却是一脸得意的样子。'
##第21章   离婚
'    都说捉贼要捉赃，村长兴致勃勃的带着一群人来这里想要找到赃物，但是却没有想到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当然，我也十分的纳闷，我记得刘翠莲分明是拎着一大袋子的东西出来的，可是不过是一个晚上的功夫，那些东西难道都被她吃了吗？
“村长，您别走呀？您不是说我偷了东西吗？我人在这里呢，咱可得把这话说清楚了。”刘翠莲得了势，便有些不依不饶之意了。
现在村长们没找到东西准备离开，她拦住众人，怎么也不让他们走了。村长蹙着眉头，也是一脸的无奈。
“刘翠莲，你干的好事，别以为我都不知道，以前你老是偷偷摸摸的，我也从来没说过你什么，就当你是孤儿寡母可怜，但是你这次，闹出大事了。”村长一跺脚，便不理睬刘翠莲，带着那些人径直走了。
孟老头也是一脸无奈，但刘翠莲却还是满脸横气，她看向孟老头，带着嫌弃的眼神，“看什么看？我像是那样的人吗？好歹我还是孟家的儿媳妇，难不成你也和他们一样，胳膊肘往外拐？”
孟老头没有接腔，刘翠莲这才心满意足的进了屋，而我站在门口，还是觉得心惊胆战的。关了房门想要再睡一会儿，小泽在屋子里的哭声却是越来越大，搅的我怎么也睡不着。
我刚一开门，小泽就扑进了我的怀里，“婶婶，我妈打我！”他腻歪在我的怀里，脏乎乎的小脸在我的身上蹭来蹭去。
我刚将他搂入怀里，刘翠莲就从房里出来了，“你个小兔崽子，翅膀硬了，敢跟你老娘叫板儿呢？”刘翠莲似乎是在为什么事情生气，较劲儿似的要打小泽。
我连忙拦住她，“大嫂，小泽还是个孩子，有什么事儿你教教他就是了，别打他，多可怜呀！”我这么一说，刘翠莲倒是住了手。
可是小泽，却开了口，“婶婶，我要吃鸡腿！”小泽嚷着要吃鸡腿，我一下子就没辙了。我沉默着看向刘翠莲。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你老爹挣的那点卖命钱，全被你吃光了。”刘翠莲一顿训斥，但是根本就不能让小泽安静下来，他还是不停的哭闹。
“我就要吃鸡腿。”小泽这一次是发了狠的苦恼，刘翠莲也没有办法了，一狠心倒是松了口。
“小王八蛋，你是要害死你老娘呀！”她说着，想要在小泽的屁股上甩上两个巴掌，到底是于心不忍。
“秀珍，你跟我去买鸡腿吧。”刘翠莲说着，开始哄小泽呆在屋子里玩耍，小泽毕竟是个孩子，听刘翠莲这么一说，倒是乖乖的听话了。
我有些诧异，不就是个小孩子买鸡腿吗？干嘛要我陪着她一起去？她那双滴溜溜的眼睛转了转，拉着我的手就往外面走。
整个村子都是异常的安静，这几日大家都忙着张二德家里的丧事，早上发丧之后，这些人都回到家开始补觉。
刘翠莲带着我走的脚步并不是朝向镇上的路，而是走向张二德家，我心里更加的纳闷。毕竟那里刚出了丧事，而刚刚人家可是带着一队人马上门搜查赃物了。
难道她是要带着我去找张家人理论？
我脚下的步子就加快了几分，想要拦住刘翠莲，她却一把拉住我的胳膊就朝张家后院走去。张二德家的亲朋好友都已经走了，整个院子都被一种萧索凄凉的氛围笼罩着。
刘翠莲的脚步极快，她带着我径直走向了后院转角的咋房里，然后轻轻的将一堆杂乱的盒子掀开，而后我就看到了一个旧麻布袋子。
我只觉得心跳一下子就加速了，条件反射性的看向周围，生怕有一双眼睛躲在某一处看到了我们。
“大嫂！”我压低了声音叫了一句，眉头早已经蹙成了一团，若是知道她是带着我来做这样的事情，我是坚决都不会来的。
“嘘——”她似乎已经司空见惯，完全看不出她有任何的紧张。她将那个麻布袋子弄出来，然后放进刚才的篓子里，大摇大摆拎着就往外走。
我连忙拉住了她，要是现在出去被人看见了，这可是人赃并获。而我虽然什么都没有做，但呆在刘翠莲的身旁，这不是明摆着帮凶吗？
“大嫂，还是放回去吧，万一要是被人知道了……”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刘翠莲就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她定然是对我这样胆小如鼠而感到可耻，“要是被人知道了，我就说你偷的。”她突然恐吓我，吓得我浑身不由得哆嗦了一下。
我们正小声的嘀咕着，从张二德的房里突然传来一声哭声，那哭声非常的响亮，我吓了一跳。转眼看向刘翠莲，她也是吓得不轻。
“我不离，打死我也不离！”这是张二德老婆的声音，刘翠莲听问道屋子里传来如此大的动静，忍不住趴在窗台口朝屋子里看过去。
我虽然对这样的热闹好奇，但是一想到我和刘翠莲此时的处境，我还是觉得应该早点离开这里才好，我拉着刘翠莲的胳膊，想让她离开，但是她却是一把甩开了我。
“看会热闹再走！”
张二德房里现在只剩下他们两口子了，整个丧礼上，张二德除了最初打了女人一巴掌外，自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话。但是此时屋子里的动静却不小，张二德的女人嚎啕大哭，像是受尽了极大的委屈一样。
“不管你乐不乐意，这个婚，我是离定了！”张二德的声音掷地有声，似乎带着一丝怨恨，他说完，我就听到一阵脚步声朝外走去。
而屋子里女人的哭声也就更大了，刘翠莲将那袋子塞给我，“你把这些弄回去，我进去看看。”她说完便大摇大摆的朝张二德的家走去，我被迫的接受了那一袋子东西，左右为难。
“大嫂！”我压低声音叫了一声。
“赶快回去，小泽还等着吃鸡腿呢！”刘翠莲朝我淡定的一笑，而那一刻，我只感觉到一种无奈的心情油然而生。'
##第22章   帮大嫂一个忙
'    我最瞧不起的就是干一些偷鸡摸狗的事情，但是我没有想到有一天我也会合刘翠莲同流合污。那个袋子就塞在我怀里，我很不情愿的带着那袋子回去了，好在一路上没有碰到任何一个人，又何况我是新媳妇儿，也不怎么招惹人。
回到家的时候，小泽睡的正熟，我心底有些闷气，将那袋子放在刘翠莲的门口就进了自己的屋。约莫两个钟头之后，刘翠莲回来了。
她回来之后便看到拿袋子大摇大摆的放在她的房门口，立刻就抱着那袋子来了我的屋。“秀珍呀！在家呢？”她满脸堆笑的就进来了，而后将那袋子里的东西掏出一些放在我的桌上。
“大嫂，我不要。”我淡然的说道，这些东西是偷来的，我宁愿不要。刘翠莲见我拒绝，倒是有了几分不高兴了。
“怎么？你嫌少啊？那我把这些都给你成不成？”她赌气的将整个袋子都放在我的桌上，她的强势，瞬间就压倒了我。
“大嫂，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皱着眉头，一时间不知道如何跟她解释，告诉她说我介意这些东西是偷来的，只能是得罪她，而此时的我，并不想得罪于她。
“好了，我知道了。我让你拿着你就拿着吧，跟自己过不去干嘛？你说的那些道理啊，我都懂，但那些能当饭吃吗？我一个人带着小泽，虽然他爹每个月都会寄点钱，但根本就不够我们母子俩糊口。”
刘翠莲开始诉苦，我便沉默下来。她倒是自来熟，将桌子上的东西放了一些在我的柜子里，而后拎着那袋子就回了屋。
我以为她回去了就算了，谁知道她又满脸堆笑的进来了。“嫂子呢就是想要跟你说说话，这日子啊，太长了，一个人这样熬着也挺苦的。嫂子比你大几岁，凡事也比你见得多了。”刘翠莲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么几句，然后就重重的叹了口气。
“你说张二德那媳妇儿哪里不好呀？年轻的时候也是响当当的一枝花，多少男人想娶她都没成的，偏偏这穷鬼张二德娶到了手，可是这女人总有人老珠黄的那一天啊！他女人刚死了娃，现在男人也不要她了。”
刘翠莲这么一说，我算是明白了。只是心下不由得就觉得有几分伤感。
“那她现在怎么办？”我忍不住多问了一句。张二德的媳妇儿也不过才三十五岁，正是一个女人刚刚步入衰老之际，她失去了唯一的儿子，一直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此时被丈夫抛弃，无异于要了她的命。
“能怎么办？要么去死，要么生不如死。这女人的命呀，贱的就和稻草一般。别以为你给男人生儿育女之后就能够得到珍惜。”刘翠莲的感慨发自内心，我也忍不住跟着伤感起来。
想到母亲这一生的遭际，便越发觉得生活看不到希望一般。
我们谁也没有说话，屋子里的空气有些闷热，过了一会儿，小泽醒了，在房里哭闹起来，刘翠莲起身去招呼孩子，而我还是怔怔的坐在那里。
想着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母亲了，也不知道她最近怎么样了，我正发呆，刘翠莲又抱着小泽朝我房里走来，小泽抱着一个熟鸡腿，大口大口的啃着，满嘴都是油。
“秀珍啊，你和家树也是圆过房的人，怎么这肚子一点反应都没有啊？”刘翠莲将话题引到了我的肚子上，那一刻我竟然忍不住一阵脸红。
“你害臊什么呀？女人都得生孩子，不然你老了怎么办？”刘翠莲长舒了一口气。目光已经落在了小泽的身上。
“我要是没有这个小兔崽子呀，早就离开这个鬼地方了。但孩子就是活下去的希望，我还能盼着他上学长大结婚生子。”刘翠莲兀自就笑了。
她的话，我接不上。但我能够理解，我妈曾经也无数次的跟我说过，女人的希望就是嫁个男人生个孩子。
“对了，秀珍，丧礼上那个男人是不是姓赫？在镇上当老师？”刘翠莲仿佛是想起什么似的，突然问起我有关赫长贵的事情。
“嗯，是的。他在镇上初中当老师。”我如实回答，却想从刘翠莲的脸上看出端倪来，这些事情，她好像是从来都不关注的。
她“哦”了一声，而后就沉默下来。
“哎，小泽转眼就五岁了，马上到了上学的年纪，我寻思着呀，想让他去镇上的学校读书，我和他爹是没上什么学，但总不能让这小子以后和他爹一样，只知道下苦力。”
刘翠莲说出这番话来，顿时让我刮目相看。小泽却是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天性顽劣，还不知道学校里的事情。
“小泽聪明，以后上学肯定有出息。”我附和着说道，刘翠莲听到这话，很是开心，她上下打量着我，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秀珍啊，嫂子麻烦你个事儿呗！嫂子听说你和那赫老师有交情，麻烦你跟赫老师说叨说叨，看能不能让小泽去镇上的小学读书啊？”
刘翠莲的话一说出口，我这才明白她之前那么多的旁白是什么意思了。她期盼的看着我，希望我能够给她一个满意的答复。
“大嫂，赫老师是初中老师，小学的事情他可能不怎么清楚。”我推辞着说道，无缘无故去麻烦赫长贵，我心里还是有些不情愿。
刘翠莲的脸色就变了，“咋不一样呢？他也是老师，肯定认识人，你要是不愿意帮嫂子就直接说算了。”刘翠莲起身，抱着小泽就往外走。
我是根本就不想得罪刘翠莲，可是，她这不是明摆着让我为难吗？“好了，大嫂，您先别生气，我赶明就去镇上问问他，但我可不能保证这事儿能成啊！”
听我这么一说，刘翠莲那张乌云密布的脸，瞬间又是阳光满面。“那就麻烦你了，小泽是你的亲侄子，以后有出息了一定知道孝敬婶婶的。”'
##第23章   回到母校
'    答应了刘翠莲要去找赫长贵帮忙，我并不曾忘记，她却是时时提醒。到了第三日，我便知躲不过了，原本打算想回家看望母亲，想着还是先去镇上，回来之后再做打算。
村里离镇上有好几十里地，我去的时候，刚好是上午课间休息的时间，铁门锁住的校园里，此时倒是充满了欢笑声，我的思绪不由自主就被拉了回来。
记忆中所有美好的时光，都是在这里度过的。我记得赫长贵站在讲台上朗诵课文的声音，记得我伤心落泪时他给过我的安慰，却不想也只是几年时间而已，一切物是人非。
我正在门口发怔，却不想赫长贵从校外回来，恰巧碰到我伸长脖子够着想要看看校园里的，他抚了抚鼻梁上的眼镜，满脸都是诧异。
“秀珍？”他迟疑着叫了一声，我猛然回头，就触碰到他的眼神。脸在那一瞬间立刻就羞红了一片。
“赫老师！”我毕恭毕敬的叫了他一声，虽是成家了的人，可见到他小心脏还是不由得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
“回学校看看呀！”他热情的招呼我去校园里走走，我跟在他的身后，低垂着脑袋，仿佛又回到了上学那会儿。
我没做声，他也没有多问，上课铃声响起，学生们一窝蜂奔向教师，空旷的操场就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这学校和你之前没啥变化，还是老样子，只是学生比之前更多了些。”赫老师继续说着，我随着他的话语打量着整座学校。学校虽然不大，还有几分破旧，但是却承载着我记忆中最美好的一段时光。
“赫老师！”我欲言又止。刘翠莲想要请他帮忙的事情，我一直在心里萦绕着，但是好多次想说出口，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赫长贵见我吞吞吐吐，便停下脚步，他比我高出一大截，弯着腰和以前一样看向我，“怎么？是不是遇到什么难处呢？你若是信任老师，可以说出来，老师看看能不能帮上你。”
他还是那么和蔼可亲，眉眼间带着笑意，仿佛世间就没有烦恼一般。他用那双鼓励的眼眸看向我，好像我所有的烦恼在他那里都能够得到化解一般。
“赫老师，我是有事想要请你帮忙。”我的头更低了，双手不住的攥着衣角，请他帮忙这话，我说出来都觉得惭愧。
“没事，你先说。”
于是，我将小泽上学的事情跟他说了说，赫长贵一直很有耐心的听着我讲，但他没有立刻给我答复。
“秀珍，你先回去，我改天去局里问问，看看能不能搞定这件事儿，你等我消息。”听赫长贵这么一说，我有些喜出望外。
从学校里出来之后，我的心情很好。去镇上买了点东西，准备过几日回家去看望母亲。刘翠莲听闻赫长贵肯帮忙，一双眼睛笑的眯成了一条缝。
“秀珍呀，这件事情你可是帮了嫂子大忙，到时候等家林回来了，嫂子要好好的感谢你。”她对我说话比先前更是热情了几分，而我却只能是淡淡的笑着。
第二天，我拎着东西回娘家看望母亲，走回家的时候，院门虚掩着，并不见人。我心底有些诧异，脚下加快了步子。
“妈，你在家吗？”我在院门口叫了几声，却一直没有听到回音，门口的大黄狗听到我熟悉的声音，摇头摆尾的狂吠起来。
我朝屋里走去，房门也只是关着，并没有上锁，我以为母亲是到地里忙碌去了，推开门，却见母亲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妈，你怎么呢？”我丢下手里的东西，将母亲从地上抱起来，她在我怀里，是那么的瘦小，我第一次觉得，以前那个强大的母亲，真的老成了一团。
“妈，妈，您不要吓我呀，您这是怎么呢？”我将她扶到床上，她半响才缓过劲儿来，睁着虚弱的眼睛看向我，仿佛不认识我一般。
“妈，我是秀珍呀，妈，我回来看您了。”我的眼泪哗啦啦一下子忍不住落下来。母亲为了我和弟弟辛苦大半辈子，没有过上一天好日子。
母亲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秀珍啊，你回来啦！”她的声音虚弱到了极致，好像十分疲惫一样。她示意我帮她倒杯水，我起身给她端来，她也只是喝了一下口。
“妈，您这是怎么呢？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我带你去镇上看看吧！”我想扶着她起来，她却冲我挥挥手，示意没什么事儿。
“我就是有点累，想要歇歇。你好不容易回家一趟，就别瞎折腾了，我身体好着呢。”她努力想要挤出一抹笑来，但是皱纹顺着脸颊一直弥散开来，那笑容就让人觉得更加的心酸了。
“妈——”我的眼泪不住的往下落，却是哽咽的一句话都不能往下说了。我只觉得自己愧疚难当，觉得是自己不争气拖累了母亲。
“傻孩子，你回来了妈高兴得很，你有啥好哭的？妈年纪大了，有点毛病很正常的。”她还是微笑着安慰着我，可越是如此，我心底就越不是滋味。
“妈，您还没吃东西吧，我给您做点吃的。”我将前几日刘翠莲分给我的牛肉全部给母亲带来了，趁母亲休息的时间，我去了厨房。
正在做饭的时候，李老三回来了。他敞开衣襟，一副很不高兴的样子，进屋见我妈躺在床上，就开始大发雷霆。
“死婆娘，越发的好吃懒做了！”他骂骂咧咧个不停，我妈却始终如一的忍气吞声。我是气不打一处来，他欺负了我妈大半辈子，到这个时候，还要这样对我妈。
我拿着锅铲就从厨房里出来了，“李老三，你还有没有良心？我妈现在生病了，你就不能消停几天吗？”
我骨子里和母亲一样，有懦弱的因子，旁人对我指责或者欺负，我多半都会选择隐忍，可我唯独不能忍受有人欺负我的家人。
我虎视眈眈的看向李老三，他斜睨着严盯着我，分明就是带着不屑。其实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要脱下鞋像从前一样打我。'
##第24章   他看到我落泪的脸
'    “咦！厨房里做的是什么？怎么这么香？”李老三刚想要发火，突然就闻到了厨房里传来的香气，他一把推开我就朝厨房奔去。
他是出了名的好吃懒做的人，但凡家里有什么好吃的东西，除非母亲暗地里藏起来，否则他绝对是要一个人独享。
我还没来得及阻拦住李老三，他已经进入厨房，端起那盘刚做好的牛肉，用手抓起来就往嘴里塞。我的火一下子就蹭起来了。
“李老三，我妈连早饭都没吃，我来的时候我妈倒在地上差一点死了，你难道还要和她争食吗？”我眼眶的泪水一下子就出来了。
李老三只是看了我一眼，十分的不屑，“我连昨天晚饭都没吃，我也饿的要死。”他一边说着，一边将盘子里的肉尽情的往嘴里扒拉，盘子里的肉迅速都塞满了他的嘴。
我哐当一声将手里的锅铲扔在了地上，所有的愤怒都在那一瞬全部化作了泪水，我转身朝里屋走去。
“妈，您不要和李老三过了，去我那里，以后我来养你。”我说着，就要搀扶着母亲离开，李老三听我这么一说，立刻就跑了过来阻拦我。
“你干什么呢？懂不懂什么叫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你妈和我是结了婚的人，生是我李家的人，死是我李家的鬼，现在这里可轮不上你来插嘴！”
李老三露出一脸蛮横的样子来，怎么也不肯让我带着母亲离开。我也是被他逼急了，“李老三，我妈跟着你吃苦吃了大半辈子，她现在老了，你对她不好，是不是只有将她逼死，你才心满意足？”
李老三翻了个白眼，“我对你妈不好？怎么对你妈才叫好？把你妈当成观音菩萨供着天天烧香？”他冷笑一声，“秀珍啊，不是二爸要说你，你好歹也是成家了的人，你就没动动脑子？这女人操持家务是分内的事情。”
他慢悠悠的在椅子上坐下来，笃定了我今天是不可能将母亲带走的，“你妈带着你们两个孩子来我这里，今年可是整整十年了。我李老三虽然没啥本事，也没让你们跟着挨冻挨饿的。怎么？你现在要恩将仇报？”
李老三的话，对我没有什么威慑力，但是对母亲，却有极大的作用。母亲原本病的就有些虚弱，现在见我和李老三因为她而争吵起来，便不愿意跟我走了。
“秀珍，还是算了。妈这身子不要紧，过几天就好了。你还是早点回去吧。”她苦丧着一张脸冲我说道，但我看得出来，母亲心底很是难受。
“你就放心好了，你妈要是真的生病了，我李老三就是砸锅卖铁也会给她治，竟然你已经是嫁出去的闺女，娘家的事儿还是不要你插手的好。”
李老三这么一说，我终究还是做了罢。母亲的隐忍我是知道的，她总是害怕给身边的人添乱，生怕让自己成为麻烦。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都是闷闷不乐，想起母亲带着我伟平来到李老三这里的情景，想起母亲这么多年遭受的毒打和折磨，泪水就止不住的往下流淌。
我刚走进孟家的院子，就听到刘翠莲的房里传来了笑声，“这件事情还真是要麻烦赫老师呀，让赫老师费心了。”
刘翠莲的话音还没有落下来，赫长贵的身影就从房间里出来，他的目光落在我哭肿的眼睛上。
“秀珍，你这是怎么呢？”他蹙着眉头，一脸紧张的问道。我的心情低落到了极致，缓缓地抬起眼眸看向他，在那一刻，我好想好想告诉他心底的委屈。
但是我知道，我不能。
我只是将眼底的泪水全部都压抑到心底，“赫老师！”我轻轻地叫了他一声。刘翠莲从屋子里出来，将一包牛肉干硬是要塞给赫长贵。
“赫老师这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您拿着尝尝！”赫长贵再三推辞，却怎么也推脱不了，于是不得不为难的收下。
“秀珍啊，这件事情你可是帮了嫂子的大忙，赫老师今天专门跑过来告诉我，小泽上学的事情有着落了，下个星期开始，小泽就可以去镇上念书了。”
刘翠莲高兴的合不拢嘴，这原本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但是此时，我却是一点都笑不出来。我努力想要挤出一点笑意来，但眼底的伤痛太浓了，怎么也稀释不掉。
赫长贵担忧的看向我，他估计从来没有见过我如此伤心，又不得不隐忍的样子。“秀珍……那我先走了！”刘翠莲一直站在那里说着感谢的话，他也知道，跟我多说一句安慰的话，都是不合时宜。
我看着赫长贵从身旁走过消失在院子里，此时此刻，所有的委屈都爆发出来，但我没有嚎啕大哭，而是转身就进了屋。
隔壁刘翠莲的房间里，传来她兴高采烈的欢呼声，“小泽，妈的好儿子，你下个星期可就要去上学了，以后有出息了可不要忘了你老娘……”
每个人都有希望，可唯独我没有。我照顾不了自己的母亲，也无法把控自己的命运，一想起未来绝望到极致的生活，我不禁泪流满面。
“大嫂……”过了一会儿，我出现在刘翠莲的房门口，她正抱着小泽准备上学的东西，我有些迟疑，不知道该不该开口。
“秀珍啊，大嫂还没感谢你呢，这次呀多亏了你帮忙，不然小泽上学的事情肯定没这么顺当！”刘翠莲此时正处于高兴的劲头上，拉着我就在屋里坐下来。
她自动的忽略了我眼底的泪水，但我还是说出了口，“大嫂，可不可以找你先借点钱……”我欲言又止。
明知道开口借钱这样的事情，最好不要说出口，但是此时，我真的是走投无路了。孟老二走的时候，没有给家里留一分钱，这几个月他也没有打钱回来，原来手里的两百块钱给了伟平，我早已经是身无分文。'
##第25章   闺蜜归来
'    我的话刚说出口，刘翠莲的声音就没了，她低垂下眼睑，一句话都不说，屋子里一下子尴尬到了极致。
“那……就当我没说吧！”我起身朝外走去，刘翠莲却在门口拉住了我，她似乎很是为难，但我并没有放在心上。
“秀珍啊，不是嫂子不借钱给你，你也知道，小泽马上要去镇上上学，这处处都是花钱的地方。我手里虽然还有几百块钱，但凡事我不能委屈了孩子。你要是真的有急用的话，嫂子先给你便是，大不了小泽晚一点上学。”
刘翠莲说着，硬是将手里的钱想要塞进我的兜里，她话已经说到这份儿上了，我无论就如何都是不可以要她的钱。
“嫂子，你别……”我几乎是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将那几百块钱重新塞给了刘翠莲。“不用了，我跟家树说一声就可以了，他走的时候说了，会托人带钱回来，你这是给小泽上学的钱，我不可以要。”
我从刘翠莲房里走了出来，只觉得心底悲凉的很。但是呆在屋子里便觉得烦闷，于是我扛起锄头就去了地里。
我刚走到村口的位置，就见从镇上回来的车停考下来，一身米黄色连衣裙的玉红拖着行李箱从车上下来，她上了大学，变得漂亮了许多。
我原本是想要躲开她的，自幼我和她一直关系不错，但是同人不同命，我们生活在不同的家庭里，她可以上学，选择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但是我不能。
“秀珍！”我正要离开，玉红丢下箱子就朝我跑过来，她满脸都是阳光一样灿烂的笑容，拿着我的胳膊上下打量着我。
“怎么？你假装没看到我？人家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玉红嘟着嘴，假装自己很是生气的样子。
“没有啊，我正准备去地里呢！”我露出笑意来，但是站在眼里满是希望的玉红面前，我觉得自己特别的自惭形秽。
“我听我爸说你嫁人啦？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呀？”玉红赶紧将扔下的箱子拎过来，一把挽住我的胳膊就开始八卦。
她一提到这个事情，我瞬间就不想说话了，只觉得所有的心情都不好了。玉红似乎是看穿了我的心思，便打住了。
“好了，我不问了，反正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了。对了，待会我去你家找你，我有给你带礼物。”
玉红的母亲过来接她，玉红冲我挥挥手离开，看着她的背影，我无比的羡慕。上学那会儿，我的学习各方面都是最好的，但我却没有条件让自己的梦想插上翅膀。
我没想到玉红会放下东西就跑去找我，所以我在地里干了好一阵才回家，玉红正焦急万分的在院子里转来转去，见我扛着锄头回来，她立刻就开始埋怨。
“秀珍，我都等了你好半天了。你怎么才回来呀？”她虽然不高兴等了我许久，但是看到我此时回来，却又是开心无比。
我将她引进屋里，她立刻开始用她那双城市的眼光打量着破旧的屋子，“秀珍，我真觉得你该和他离婚！”这么长时间以来，这是唯一一个人跟我提到离婚这两个字眼。
我记得上一次听到这两个字眼，是张二德死了儿子之后的事情，他执意要和自己老婆离婚，却最终因为那女人寻死觅活作罢了。
“你二十岁都不到，总不能跟那样一个先天残疾过一辈子。我觉得呀，你就该去城里见见世面长长见识，山里的人一辈子都呆在这里，脑袋都傻了。”玉红由衷的发出感慨。
我虽然觉得她说的话有理，可是要我现在放弃一切，丢下母亲和伟平不管不顾的去城里，我真的没有那个勇气。
“好了，我知道了。你还没吃饭吧，我去给你做点吃的。”我起身去厨房给玉红做饭，她很是开心，在厨房里围着我转了一阵，便自个去院子里玩耍了。
刘翠莲在屋子里睡觉，小泽醒来后无聊，便来我房里转悠了一阵，玉红也是见到这个小家伙好玩的很，于是伸手逗弄小泽。
但小泽的脾气不好，起初的时候他还觉得好玩，时间久了便开始发脾气。我不知道玉红和小泽是怎么闹起来的，等我听到小泽的哭声时，院子里已经闹成了一团。
“这个没教养的小东西，他竟然把尿撒在我的身上！”玉红气的不行，她穿了一身新衣来我这里玩，却不想小泽粗鲁的把尿撒到了她的身上。
她也是恼怒不堪，所以才给了小泽一个巴掌。但她不知道小泽的脾气，他和他的母亲是一个德行，只能冒犯别人，而别人是绝对不可以冒犯他的。
所以，当玉红给了他一个巴掌之后，他就扯着嗓子开始嚎哭。一边是我的好姐妹，一边是我的侄子，让我站在哪一边都不行。
我赶紧进屋找了一身干净衣服让玉红换下来，又将小泽揽入怀里安慰，正在这个时候，刘翠莲从房里出来了。
“小祖宗，你又怎么呢？”外面刚才发生的一切，刘翠莲恐怕都是听到了吧？她朝小泽走过去，小家伙刚才受了委屈，见到她立刻就扑了过去。
“妈，她打我！”他一边抽抽搭搭，一边指着屋里的玉红说道。刘翠莲的脸色，立刻就阴沉了下来。
“是他先撒尿在我身上的。”玉红也是独生女，自幼在家里如同公主一般，刘翠莲的嚣横跋扈虽然出了名，但是初生牛犊却是不怕虎，玉红蹬着刘翠莲，并不想让步。
“哟！我儿子才多大呀？他敢撒尿到你身上？你也不想想你多大了，竟然欺负一个几岁的孩子！”刘翠莲不问青红皂白就开始和玉红吵了起来。
小泽见有人替他撑腰，便是哭的更加凶猛了。他这样火上浇油，刘翠莲自然是不依不饶和玉红吵了起来，还有一股想要冲上来打一巴掌的气势。
“大嫂，都算了吧，玉红虽然年长，但也和小孩子无异，既然都是小孩子之间的事情，还是不要计较了。”我在中间担当和事老。'
##第26章   村长亲自上门
'    但无论我说什么，刘翠莲就是不罢休，她越是不罢休，玉红那边受了委屈也是不愿意让步。原本好好的一个场面，现在闹到无法收场的地步了。
“秀珍，我回去了，你们这里住的都是些没有教化的动物！”玉红和刘翠莲吵了一阵，便不想和她继续纠缠下去了。
但是刘翠莲不是省油的灯，在玉红快要走到院门口的时候，她冲上去就给了玉红一个巴掌。玉红原本想要还手，但估摸着自己根本就不是刘翠莲的对手，所以她还是选择了忍让。
但是有些人，不是你忍让她就会懂得。刘翠莲可是抱着小泽，一直在门口骂骂咧咧的耸着玉红离开的。
我心里有些难受，做好的饭菜玉红一口都没有吃，她第一天回家来我这里看望我，却平白让她受了委屈。
刘翠莲抱着一直哭闹个不停的小泽回了屋，但不到一会儿，村长就带着玉红过来理论了。我忙迎了出去，玉红却让我什么都不要管。
“秀珍，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情，她无缘无故打了我。我咽不下这口气。”玉红的性子比较烈，自小娇生惯养，还从来没有受过这等委屈。
村长从进屋开始就一直盯着刘翠莲，他自然是知道刘翠莲在村里的名声，但他好歹是一村之长，无论什么人都会给他几分薄面。
但今天，刘翠莲剥离了他的面子，让他很是不爽。他背着手站在院子里，那张脸简直阴沉极了，我从来没见过村长如此生气的时候。
“村长，这件事情都是因我而已，小泽是个不懂事的孩子，冲撞到了玉红……”我的话还没有说完，村长就挥了挥手，示意我不用说了。
“刘翠莲，既然咱们都是做父母的，这小孩子之间闹了事，还轮不着大人掺和吧？”村长就站在院子里大声的叫喊着刘翠莲。
那刘翠莲自然是不怕事儿的主，从屋子里抱着小泽大摇大摆的出来，她依靠在门口，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村长。
“哟！村长，您这是要来教育我呢！真是不好意思，我读书读的少，也没上过大学，不知道什么叫尊老爱幼。小泽五岁都不到的一个孩子，他能做出什么过分的事儿来？”刘翠莲慢条斯理的说道。
玉红就着急了，“她把尿撒到我身上了。”玉红刚说完，刘翠莲就开始冷笑。
“好笑，他把尿撒到你身上，那是因为你站的地方不对，小泽从小到大，都是在院子里撒尿，你知道他撒尿，站那么近干嘛？”刘翠莲这样一抢白，玉红涨的满脸通红，竟然说不出话来。
“家林他媳妇儿，你要是这样说，那我们还得论论理了，你是小泽他妈，动手打我家玉红，你凭什么？”村长不由得就提高了音量，那种质问的语气，一下子就让刘翠莲语塞了。
那时候她出手打人，不过是因为心里气的慌，所以才跑上去打了玉红一巴掌。当然她没有想到，玉红会立刻就将村长老爸叫到这里来。
“我打她了吗？你那只眼睛看到我打她呢？我爱护她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动手打她？”刘翠莲立刻就否认。
玉红一下子就怒了，“你明明就是打了，秀珍都亲眼看见了的，秀珍，你帮我证明。”我本不想卷入这场纷争里，但是此时，却被他们拉入了水。
玉红眼巴巴的看着我，希望我能够替她证明，但是她却不知道我的难处，刘翠莲就算是再不对，她也是我的大嫂。
“秀珍，大嫂的清白可都是在你手上，你得给大嫂我做主。”刘翠莲也没有放过我，所有人都望着我，希望我能够站到他们的一边。
村长掏出长烟袋，缓缓地点上，“秀珍，我们家玉红和你从小是一块长大的，今天你大嫂到底有没有打她，你可是看的清清楚楚的。”
我只是沉默不语，因为我知道，我说出的每一个都要得罪另外一个人。我和玉红自小关系就亲密，但今天的事情，总之是双方都有错。
“还是算了吧，没多大的事儿，何必要闹成这样呢？还是我给你们赔不是吧，玉红，是我照顾不周，大嫂，是我没有考虑到小泽……”
我想把这件事情周旋好，但是我还是失败了。
“秀珍，我没想到你竟然变成了这样，你怎么嫁人之后就更加懦弱呢？”玉红怒其不争的甩手离开，她恐怕是最不愿看到我为难的人吧。
见玉红走了，刘翠莲倒是笑了。
“村长，我看你还是不要逼秀珍了，她是个明白人。我刘翠莲虽然平日里对人是凶了点，但是我不可能做出那种不着调的事儿。您好歹也是一村之长，不能总是为了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就……”
刘翠莲的话，让村长听到之后很是恼火，他的脸色就更加的铁青了。“别以为你做的那些好事儿我都不知道，小心哪一次你落在我手里……”村长咬牙切齿恶狠狠的说道。
刘翠莲倒更是笑的开心了，“村长，您这么一说，我还真是害怕的很啊，您可是一村之长，我这样和蚂蚁一样卑微的人，岂不是任凭您处置？”
孟老头从外面回来，却见院子里如此的热闹，他完全不知情，想要喝村长套近乎，却在村长那里碰了一鼻子灰。
“村长来啦，快进屋子里坐坐！”孟老头满脸堆笑的想要拉住村长进屋里，但是村长却从鼻翼里发出一声冷哼，根本就不愿意多搭理他一下。
“村长，您这是怎么呢？谁找人您呢，生了这么大的气？”孟老头不知所因，但他已经看出来了，这件事情应该和刘翠莲有关。
“秀珍呀，快去给村长泡一壶好茶。”孟老头见我算是置身于事外的人，于是招呼着我去给村长泡茶，村长听闻到这句话，沉沉的叹了口气，立刻转身就走了。
“喝茶？他也配！”刘翠莲见村长走了，便不由得发出一声冷哼，而后便转身进了屋。'
##第27章   不是万事由得你
'    一个星期之后，小泽便去镇上的学校上学了，刘翠莲倒是不嫌烦，每天早上亲自将小泽送到学校去，下午的时候再亲自接回来。
自从张二德家里的麻将不能打了之后，她打发时光的地方就少了许多，不过镇上，终究是比村里好玩许多，她有时候带着小泽，一整天都不回来。
入秋之后，地里开始忙着要播种小麦，我惦记着母亲的身体，原本打算想要给孟老二写信要点钱回来，但最终一个字也没有写。
这一天中午，我正在屋子里洗衣服，赫长贵突然造访，他还是那身长袖衫，头发精神抖擞的竖立起来。
“秀珍！”他站在门口叫了一声，却只是站在门口并不进屋，我心里清楚他忌讳着什么，便起身迎了出去。
“赫老师！”见到赫长贵，我有一种别样的亲切感，他就站在我的面前，目光柔和的看向我，但我也看出来，他的眉宇之间有一丝无奈。
“秀珍，你可不可以劝说你嫂子将小泽接回来？”赫长贵开门见山的说道，我吓了一跳，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但是赫长贵既然如此说，必定是有原因的。
“赫老师，您先进屋喝杯水吧，嫂子不在家，是不是小泽出什么事儿呢？”我赶紧问了一句。赫长贵却是挥了挥手，示意并不用进屋。
“那孩子性子太野了，进了学校就没安宁过，动手打人那是家常便饭，学校里的孩子都惹不起他，还不能跟老师告状，不少家长都联名给校长反应了。”
赫长贵无奈的说道，他这么一说，我倒是能够想象得出小泽在学校的样子。他在家的时候被刘翠莲宠惯了，凡事都是以自我为中心，到了学校，既不懂规矩，更不懂谦让，自然是会闹出一些事情来的。
“那他母亲知道吗？”我试探性的问道。
这件事情是我请赫长贵帮的忙，学校那边现在估计也不知道如何处理，只好找打了赫长贵。我只是没有想到，因为这件事情，让赫长贵受到了委屈。
“他母亲自然是知道的，前几天还去学校打了其中一个孩子，扬言谁要是敢欺负她的儿子，她就对谁不依……”赫长贵叹了口气说道。
这些事情我最初的时候应该想到的，刘翠莲的脾气暴烈，有人欺负她不可以，欺负她的儿子自然也是不可以的。
“赫老师，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等嫂子回来，我一定给她说说。”我赶紧应下来。赫长贵点了点头，这才松了口气。
“秀珍，老师知道你也受委屈了，但……这事儿麻烦。”他说完，怕我多想，便没有继续往下说。
“我懂的，回头我就跟嫂子说一声。”
赫长贵走了之后，我一直都在思忖着要怎么跟刘翠莲开口。当初帮她是出于无奈，此时让她帮忙也是无奈。只是有时候请神容易送神难呐！
天色快暗下来的时候，刘翠莲带着小泽回来，母子两个人似乎很是开心，刘翠莲替孩子拎着书包，小泽则如同君王一般在前面走着，他连走路都是带着霸气的，一边走一边用脚踢石子。
“再踢，再踢就把你的鞋子给脱了！”刘翠莲在后面吆喝几声，小泽仿佛没有听到一样，一路踢着石子回来。
“小泽回来啦！”我热情的冲他打招呼，他冷冷的看了我一眼，却是一声都没应。“我饿了。”他冲我说道。
我起身将中午没吃完的半个馒头递给他，他啃了一口，当着我面儿就扔在了地上，而且还上前去狠狠地踩了几脚。
“小泽！”我想要训斥他几句，但是话到了嘴边还是忍住了。我想要告诉他，他刚才糟蹋的可是粮食，但我知道，就算是我苦口婆心的告诉了他，他也不会意识到。
“我的小祖宗，你这又是干什么？”刘翠莲回来的时候自然是看到了这一幕，但她也只是发出了一声感慨而已。
“嫂子！”我上前迎了过去，刘翠莲却是长长地叹了口气，“哎，每天这样接送还真是累死我了。”她将小泽的手包扔在门口，一屁股在院子里的椅子上坐下来，伸手开始捶肩膀。
“嫂子，我跟你商量点事儿可以吗？”我尽量染跟自己说话的语气听上去和善一点，但是刘翠莲根本就没有看向我，她只是盯着自己的双腿，好像并么有听我说话一样。
“说吧，啥事儿？”她漫不经心的样子，可我根本就没有介意。
“嫂子，小泽年纪也还小，要不让他明年再上学吧，嫂子也不用这么早出晚归的辛苦！”我的话刚说出口，刘翠莲的脸色就变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她起身，虎视眈眈的看向我。完全没了刚才的热情。
我忙赔笑脸，“嫂子，您言重了，我能有什么意思，小泽这么小，也就这几年可以尽情的享受一下快乐的时光，以后上学了，想见一面都难了。嫂子这么辛苦，不如等小泽年纪大一点了再去上学，也好多点时间陪陪您。”
刘翠莲是聪明人，她自然知道我想要说什么，“秀珍，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什么呢？”她反问我一句，那双阴鹫般的眼眸看向我，似乎想要自己挖掘出我刚才说那话的初衷。
我没有回答，只是低垂下头来，刘翠莲很快就明白了，她起身就朝自己的房间走去，“那些喜欢嚼舌根的人就让他们去说吧，小泽是我的儿子，我绝对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他。”
那一刻，我终于知道，我根本就不可能说服刘翠莲。她习惯了以这样蛮横的方式对待所有的人和事，根本就不可能做出丝毫的改变。
因为这件事情，刘翠莲一连好几天都没有跟我说话，她依旧是带着小泽早出晚归，而我却惦记着赫长贵那边，不知道他是不是因为这件事情继续陷入到为难里。
我原本想要去找他，把事情的经过说说，可是我还是没有去。这件事情是我害了他，让他步入为难的境地。'
##第28章   绑架
'    一个星期之后，我去镇上给孟家树寄信，家里实在是没有钱了，连买麦种的钱都没有了。从邮局里出来之后，我想着该和赫长贵说说这件事情，于是便去了学校。
然而，赫长贵并不在学校里，我在门口等了一会儿也不见他的踪影，于是便沿着原路准备回去，却不想在路边碰到了刘翠莲。
她正在公话亭里打电话，似乎很是开心的样子。我从未见过刘翠莲露出娇羞一面的时候，此时的她，靠在电话亭里，整张脸上都弥漫着笑容。
她并没有看到我，兀自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我转身离开。却在小学不远处的街上碰到了赫长贵，他满脸都是汗，眉头紧紧的蹙成了一团，整个人都处于紧张状态中。
见到我，他像是见到了救兵一样，不由分说就上千抓住了我的胳膊，“秀珍，你嫂子呢？你嫂子去哪里呢？”
那是第一次，我见到赫长贵如此不淡定的时候，他原本是个温润的男子，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轻易将自己的情绪外显出来，但是此时的赫长贵，全身都散发着一种紧张的东西。
“好像在那边打电话，出什么事儿呢？”我赶紧问了一句，但是赫长贵没有告诉我，他立刻丢下我，就朝我说的地方大步走过去，我回头便看到他的后背被汗湿了，贴在他瘦削的脊梁上。
“赫老师！”我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如果不是事情特别的眼中，赫长贵是绝对不会出现刚才那样的神情的。
我追了上去，但是却没有立刻追上赫长贵的脚步，他的腿很长，迈开的步子也大。刘翠莲的雅兴，是因为赫长贵的到达给打破的。
“喂！你干嘛挂我电话？你脑子有病是不是？我在打电话！”赫长贵是个不善言辞的人，他心里着急万分，找到刘翠莲的时候，见她正靠在电话亭里打电话，不由分说上去就挂断了她的电话，拽着她的胳膊就朝小学的方向走去。
刘翠莲自然是不依，一直想要挣脱赫长贵，“喂，你脑子是不是有毛病，快松开我，你再不松开我，我可叫人呢！”刘翠莲的巴掌一下一下的落在赫长贵修长的胳膊上，但是赫长贵就是一直都不撒手。
“嫂子！”我气喘吁吁的叫了一声，刘翠莲见到我出现，立刻就开始求助。“秀珍，快帮我一把！”她估计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的闷葫芦，一句话都不说，只是带着你就走。
赫长贵铁青着脸，加快了脚下的步子，刘翠莲虽然彪悍，但是毕竟是个女人，不得已只能够随着赫长贵的脚步跟着他往前走了。
我猜想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儿，要不然赫长贵绝对不会如此的反常，果然，当刘翠莲万分不情愿的跟着赫长贵来到小学的时候，却发现这里聚集了不少人。
“你就是孟小泽的母亲？”校长上前，上下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妇人。小泽在学校里闹出那么多事情，刘翠莲也是多次到学校里找茬，所以他们母子倒算是这所学校的红人了。
“我们家小泽呢？”刘翠莲看到所有人的脸上，都弥漫着一股焦虑的因子，所以她第一反应就是她的儿子小泽出事了。
校长没有做声，而是将目光看向了小泽的班主任，那位年轻的女教师，看向刘翠莲的目光带着一丝惬意。
“小泽课间操的时候丢了！”她的声音很低，说完这话就低垂下脑袋来。班上丢了孩子，自然是她的责任。
听到这句话，刘翠莲就如同一头发了疯的母狮子一样，“什么？你再说一遍？丢了？怎么可能？我早上才把他送到学校来，他怎么可能丢了？”刘翠莲的声音尖细，在整个屋子里回荡着。
她完全不相信这个事实，转身就朝门口走去，赫长贵一把拦住她，刘翠莲却不再是刚才那般的温顺了，她发了疯一般的将拳头狠狠地砸向赫长贵。
从始至终，赫长贵都没有还手，他只是蹙着眉头，任凭刘翠莲发泄。好几个人上来想要劝阻她，但是谁也控制不了她。
“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们也不愿意，学校这里已经报案里，你也好好想想，孩子可能会去哪里？”校长补充了一句。
刘翠莲稍微冷静了一点点，但是我看到，她浑身因为愤怒和恐惧，肩膀不住的发抖。小泽上学也才一个月的时间，每天都是她接送，她想不出小泽会跑到哪里去。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你们一定是合伙骗我！你们怕小泽扰乱了课堂，怕小泽欺负其他学生，所以你们就故意把他藏起来，是不是？”她的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滑落下来。
我突然想起刘翠莲跟我说的话，生活的唯一希望就是孩子，是孩子让她感受到时光蜕变的痕迹。小泽是她的命根子，是她唯一能够感受到自己存在方式，现在这个孩子丢了，那简直就是要了她的命。
所有人都沉默下来，只是尽力的安抚着她。但她依旧是躁动不安。“秀珍，你快回去帮我去找小泽，他说不定回家了。”刘翠莲将求助的目光投向我，我只能是唯唯诺诺的答应，然后赶紧就往家的方向赶。
即便小泽只是我的侄子，但是听闻他丢失的消息，我还是觉得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掏走了一般。一路上，不见那个古灵精怪的小身影，回到院子里，也没有看到他在那个角落里晃动。
“小泽！”我大声的叫喊着他的名字，却听不到一句回声，他就像是突然来了兴趣，想要和所有人捉迷藏一样，一下子藏起来，就再也不出现了。
只是他不出现也就罢了，他不出现却让很多人不安起来。孟老头还没有回来，我在屋子里找了个遍，却没有找到他的身影。
但我不放心刘翠莲，于是又脚步匆匆的往镇上赶。我到达的时候，刘翠莲正坐在地上撒泼，她的头发凌乱不堪，满脸都是鼻涕和泪水。'
##第29章   绑匪的电话
'    见到我出现，她一把从地上爬起来，整个人朝我扑了过来，“小泽呢？小泽没有回家吗？”她眼里还有泪水，眼睛肿成了两颗桃子，整个人就如同疯了一般。
见到平日里那个彪悍的女人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竟然感到无比的心疼。她就算是十恶不赦，她就算是让所有人都讨厌，但是她是一个母亲，她只是爱自己子女的方式有所不妥。
赫长贵的脸上，被刘翠莲的指甲划过了好几道痕迹，白衬衫的一只袖子也快被撕下来了，所有人都呆在这里，等待着派出所那边的寻找结果。
在这个偏远小镇上，丢失孩子的事情很少发生。男人们抽着烟一个个沉默寡言，小泽的班主任却是立在那里很是难堪。
我看到她的脸上有红色的印痕，想必那一定是刘翠莲的杰作。虽然屋子里的人都很同情她的遭遇，但是因为她过激的反应，却遭来所有人的不耻。
“大嫂，你先冷静一会儿，小泽一定会没事的。”我想要扶着她坐下来，但是她一把就将我推开。
“你们都骗我，小泽是我的心头肉，要是他不在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呀？”她又嗡嗡的哭起来。样子颇为让人动容。
我差一点摔倒在地，若不是身后赫长贵及时搀扶，我一定会摔的不轻。刘翠莲分明是心里难受，但却用一种逞强的方式，拒绝所有人的靠近。
“你们都愣在这里干什么呀？去把我儿子找回来呀！我好端端的把儿子交给你们，你们竟然把他给弄丢了！”
刘翠莲是需要找到一个情绪发泄的端口，所以，她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学校的身上，那校长也是无奈至极，他多次找赫长贵，希望能够说服刘翠莲将孩子转走，但是却始终都是无法，想不到最后还闹出这等事情来。
那班主任更是哭丧着一张脸，她越是道歉，刘翠莲的漫骂声就越是难听。后来，直到派出所的民警出现，所有人才安静了下来。
“你儿子可能是被人绑架了，有人说看到你儿子被人从校门口抱走了。”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刘翠莲整个人都跌坐在了地上。
“大嫂，大嫂，你快起来啊！”我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所谓的绑架，这样的事情难道不是只发生在电视里吗？我们这里可是穷乡僻壤，民风淳朴，怎么可能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他们是想打我儿子的主义！这帮混蛋！”刘翠莲叫嚣着，如果说小泽是丢了，那么还有可能好啊回来，可是现在，她得到了确切的消息，是有人绑架了她的儿子。
“赫老师，这可怎么办？”我有些着急，但是却不知所措。刘翠莲在屋子里不吃不喝又哭又闹，所有人都拿她没辙，只好让她一个人呆在屋子里折腾了。
赫长贵重重的叹了口气了，“你帮着想想，她最近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呀？照理说这样的事情不会发生在这里呀。”赫长贵也是蹙着眉头，他露出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神情。
因为知道孩子是出了校门被人绑架走的，学校的校长倒是松了口气，刘翠莲是实至名归的悍妇，有人看不惯她，绑走她的儿子，这并不算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所以，他们的神色里，便不再有之前那般的紧张之意。我到底是心软，小泽是我侄子，在一起久了还是有感情，他虽然性格顽劣刁蛮，但也有许多可爱之处。
“大嫂，我们先回家吧，派出所说了，只要有小泽的消息，一定会第一时间通知我们的。”我进屋，扶住刘翠莲想要带她回去，她在这里闹腾了基本上一天，所有人都陪着她呆了一天。
这一次，她没有反抗，而是乖乖的跟我走，学校安排了一辆车送我们回去，路上她靠在车上，一直分外的冷静，不说话，但是也不落泪了。
我不知道刘翠莲心里都在想些什么，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一种哀莫大于心死的沉默。我没有做声，只是想让她能够暂且的冷静一会儿。
车子到达村口的时候，刘翠莲怎么也不肯坐车进去了，她嚷着要下车走回去，其他人便不再勉强。
我跟着她往回走，她的脚步很快，虽然折腾了一天，但是此时的精力似乎很足。“大嫂，你慢点走，天黑路不好走！”我在后面提醒了一句，但是她没有听我的话，只顾着自己的脚步往前走。
到了岔路口的时候，她走向了另外一条路。我忙上前拦住她，“大嫂，我们走错了！”她一把推开我，不管不顾的继续往前走，我害怕她出事，只好跟在她身后。
她的身影有些单薄，落在地上的影子拉的好长，我便觉得此时的刘翠莲，简直是可怜极了。她每一步都走的很稳，似乎是心里笃定了什么似的。
但我没想到，刘翠莲的脚步，竟然是走向了村长的家。我想，她肯定是觉得心里憋屈，想要寻求村长的帮助吧，毕竟丢了孩子，这样的事情让一个母亲是无法承受的。
但我没想到，刘翠莲几乎是冲进了村长的屋里，而后不由分说抓起东西就乱遭。村长没有料到刘翠莲会来这一出。
“你……你这个疯女人……你……”村长不知道刘翠莲孩子被绑架的事情，现在刘翠莲发了疯一样将他的屋里砸的烂七八糟，他心疼不已，但也没有上前阻挠。
“你还我孩子，你还我孩子……”刘翠莲觉得砸的还不够解气，上前拽住村长的衣服，她的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把刀，嘴里一直不停的叫嚣着。
“家林他媳妇儿，你这是做什么？有话好好说嘛……”村长的女人从屋里出来，好心的想要劝说刘翠莲松手，但是此时的刘翠莲，完全是失去理智的状态。
“你快把我儿子还给我，不然我就杀了你们全家！”刘翠莲咆哮着，她的声音不一会儿就招来了左邻右舍，所有人都挤在门口，想要看看热闹。'
##第30章   可怜的疯女人
'    “大嫂！”我也被刘翠莲的气势给震住了。我没有想到，她的骨子里竟然有这样强大的力量。她虎视眈眈的站在那里，仿佛随时都要与人拼命一般。
“快，快去把老孟头叫过来！”村长一声令下，立刻有人跑过去找孟老头了。
此时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我理解刘翠莲的心情，但是我和所有人一样，都无法接受她肆无忌惮的行为。
尤其是此时，她用一把刀要挟着村长，要他一定要交出小泽，只可怜村长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家林媳妇儿，小泽怎么呢？”村长女人想要稳住刘翠莲的心，毕竟刀现在是横在村长的脖子上，她要是情绪一激动，岂不是随时都可能要了村长的命。
“小泽在学校被人绑走了，派出所正在调查。”我轻轻地将这话说出来。村长听了，脸立刻就怒了。
“刘翠莲，你丢了孩子，想要帮忙寻找我，我可以念在你男人不在家孤儿寡母的份儿，发动全村的人帮你找孩子，你……你这是做什么？”
村长这么大年纪，估计也从来没有遭受过这样的待遇，自己的性命竟然会被一个女人攥在手里。
“王广文，你就别糊弄我了，一定是你绑架了我的孩子。你快点把小泽还给我！”刘翠莲一口咬定是村长绑架了她的孩子。
所有人都知道，就在前不久村长和刘翠莲吵了架，还曾经撂下话说是会教训她，人说气话的时候是常有的事情，谁也没有放在心上，但是现在刘翠莲钻了牛角尖，却认为这件事情一定是村长所为。
孟老头跌跌撞撞的赶过来，他还没有进屋，就听到屋子里的哭声，只是当他看到刘翠莲架着一把刀在村长的脖子上时，他也震惊了。
“翠莲啊，你这是做什么？这事儿和村长能有什么关系啊，你千万不可以做傻事呀！”孟老头劝说着刘翠莲，他蹙着眉头，一筹莫展的样子。
“快，麻烦你们给家林打个电话，这次是出大乱子了。”孟老头也是急的团团转，倒是有人借助村委会的电话给孟家林通了话。
“大嫂，你还是先冷静一会儿吧，既然有人是想要绑架小泽，就一定不会伤害他的。”我再次劝说刘翠莲，她或许是哭累了，这一次倒是没有立刻反驳。
屋里所有人都不敢靠近她，村长被她胁迫着，也一直都是一动都不敢动，我慢慢靠近刘翠莲，“大嫂，我们先回家好不好？大哥马上就回来了，说不定明天一早醒来，小泽就回来了。”
刘翠莲估计也是折腾累了，当我从她手里将那把刀取下来的时候，她没有过多的反抗。从危险的境地中得救的村长，立刻就逃脱出来。
“刘翠莲，我要告你！”村长抖动着手指头冲着刘翠莲叫嚣着，一旁的村长女人不停的劝他要息事宁人。
我扶着刘翠莲回去，村长家的院子里挤满了前来看热闹的人，只是此时的刘翠莲，却完全没了平日里的霸气。
她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一样，整个人都没了活力和生气。她只是听凭我的脚步，我扶着她踉踉跄跄的走了回去，她这一次一直都没有折腾，只是听话似的随着我进了屋。
她坐在床边，我劝他躺下休息一会儿，她也只是摇了摇头。夜色很晚了，她还不想睡。
“大嫂，早点休息吧，明天一切都会好的。”我打了个哈欠，实在是困得不行了。但是刘翠莲却拉住了我的手。
“秀珍，你不要走，陪陪我。”她哭着说道。这一刻，我感受到她的脆弱，那些隐藏在她骨子里的东西，一下子全部都回归出来。
她的彪悍，她的蛮横，都如同坚硬的刺一样，保护自己的同时，却是深深的戳痛了别人。她从不敢轻易的将这些锋利的刺藏起来，但在这一刻，她袒露出自己最真实的一面。
“好，我哪儿也不去，我就陪着嫂子。”我在她的身旁坐下来，她的泪水却顺着眼角滑落下来了。
“你说，要是小泽没了，我该怎么活啊？”许久之后，她发出一句无声的感慨。这是她用生命来保护的人，如果一旦没了，她似乎从来都没有想过没了的事情啊！
“嫂子胡说什么呢？小泽是个乖巧的孩子，他才刚刚上学，还没长大，还没娶媳妇孝敬您呢。”我尽量把话往宽了的地方说，希望能够让刘翠莲暂时缓解一下痛苦。
她的泪水吧嗒吧嗒的掉下来，“秀珍，我应该听你话的，你让我把小泽接回来，我要是听了你的话，心中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是我害了小泽！”
这一次，我真的不知道如何再去安慰她，她不停的哭着，我只能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后背，然后用沉默来给她抚慰。
“嫂子，小泽不会有事儿的，一定不会有事儿的。”对于未知的事情，我宁愿一切都往好处去想。
刘翠莲没有做声，她只是不停的哭泣，后来哭累了，就睁着眼睛发呆。可我困顿不堪，坐在她身旁，不住的打着瞌睡。
天明的时候，院门响了，我还没有从睡梦中醒过来，刘翠莲却从床上跳下来往外走。我赶紧跟了出去。
“小泽！”她兴高采烈的叫了一声，往常小泽回家的时候，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用脚踹开院门。
但是今天，踹开院门的那个人不是小泽，而是孟家林。
孟家林是孟家树的大哥，婚礼上我并没有见过他，他个子不算高，黝黑壮实，整个人都是风尘仆仆，我只是听孟老头说，他远在云南修铁路。
“你这个挨千刀的，现在知道回来啦！”刘翠莲冲过去，不由分说就将重重的耳光都甩在孟家林的脸上。
她心底所有的愤怒，只有在这个男人面前才可以肆无忌惮的发泄。孟家林只是低垂着头，一声不响的任凭刘翠莲发泄。'
##第31章   闹腾派出所
'    “大嫂，快别这样！”我上前拉住刘翠莲，她的拳头渐渐变得无力，只剩下嘴里的呜咽。孟老大一直是低垂着头，刘翠莲哭，他也跟着一起哭。
“大哥，先进屋吧！”我搀扶住刘翠莲，孟老大却像是做错了事情的孩子一般，帮助我将刘翠莲扶进屋去，但他一直都是默不作声。
见孟老大回来了，孟老头也跟着进了屋。孟家的男人遇到事儿的时候，都喜欢保持沉默，房里只有刘翠莲嗡嗡的哭声。
“家林啊，你赶紧想想办法吧，小泽被人绑走了，都快一天了。”孟老头的声音有些低沉，他想点燃腰间的大烟袋，或许是心里有些害怕刘翠莲，他拿出了火柴，却一直都没有点燃。
孟家林个子比孟家树要矮一些，面相看上去也是老实巴交的男人，他重重的叹了口气，而后起身却突然跪在了刘翠莲的面前。
“翠莲，你打我吧，我孟家林就是个混蛋，对不起你和儿子！”他无厘头的突然冒出这样一番话来，说完就当着所有人的面，不住的给自己扇耳光。
我也惊呆了，刘翠莲刚刚稍微平静下来，此时见孟家林不停的打自己的脸，她也愣住了。
“家林，你这是做什么？有话好好说，干嘛要作践自己？”孟老头上前拦住孟家林的手，他苍老的声音在屋里回响。
孟家林突然就哭了，他抱头痛哭，样子十分的可怜，“是我害了小泽……”他呜咽这说出这么一句话来，刘翠莲的眼珠子瞪得老大。
“你说什么？你到底要说什么？”她上前再次拽住孟家林的领口，不停地摇晃着男人的身体，她的眼睛原本就哭肿了，头发披散着，样子颇为可怖。
“你快说啊，到底怎么回事？”孟老头也着急了，冲着孟家林吼了一句。他这才缓缓地抬起头来。
“我赌博输了钱，他们怕我赖账，就绑走了小泽……”孟家林的话还没有说话，刘翠莲铺天盖地的巴掌又再次落了下来。
“你这个挨千刀的！你竟然跑去赌博，我儿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刘翠莲一定不会放过你！”刘翠莲大声的骂道。
“家门不幸啊！”孟老头此时也站得远远的，虽然看着自己的儿子被刘翠莲打的可怜，但是他并未想要上前去阻拦。
他恐怕怎么都不敢相信，他老实巴交的大儿子竟然会干出赌博输掉自己儿子的事情来。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站在那里，看着屋子里的两个人一边痛哭着，又一边折磨着。
“你去！你去把我儿子换回来，钱是你输掉的，你去想办法把我儿子换回来！”刘翠莲虽然已经到了狼狈不堪的地步，却还是有着惊人的力气，孟老头原本是畏头畏尾的，现在刘翠莲逼着他走，他也只能往前走。
“这是要出人命啊！”孟老头重重的叹了口气，也跟了上去，他回头见我站在院子里，冲我说道，“秀珍，去帮忙看着你大嫂，这是要出人命呀！”
我本不想去，经不住孟老头这么一说，便也跟了上去。刘翠莲一直拽着孟老头去了镇上的派出所。
她的到来，算是打破了派出所的宁静，所有人的目光全部都聚焦在这个看上去几近疯了一样的女人身上。
“干什么呢？大清早的，嚷嚷个啥？”有民警出来训斥刘翠莲，她一手揪着孟家林的耳朵，浑身散发着一个嚣横跋扈的女人的气势。
刘翠莲“扑通”一声突然跪倒在地上，“我儿子……求求你救救我儿子……”她已经哭不出声音来了，折腾了这么长时间，她早已经累到了极致。
“你们……你们这是做什么？快起来！有事说事，别在这里闹事！”那民警显然是被吓着了，这个看上去杀气腾腾的女人突然在他面前跪下了，他恐怕还从未经历过这样的事情。
“警察同志，对不住了，我大嫂的孩子被人绑架了，昨天已经立案了。”我赶紧上前去解释，那人再看了刘翠莲一眼，神色倒是淡定了一些。
“你们先进休息室等一会儿，不要吵闹！这里是派出所，不是菜市场。”他说话还是有些冲，但是已经不像是之前那般的生硬，我和孟老头立刻对他言谢。
我们进了休息室，五分钟之后，刚才那个民警和另外一个看上去年龄大一点的警察进来，我认出他昨天在学校里出现过。
“警察同志，我大嫂的孩子现在有消息了吗？”我迎上前去问道，那人扫视了屋子里的人一眼，阴沉着一张脸没有做声。
“警察同志，都是这个挨千刀的惹的祸，是他输了钱才害了我儿子，警察同志，求求你们救救我儿子。”
刘翠莲说着，就再次跪在了地上，那年龄大一点的警察便上前将刘翠莲扶了起来。
“大妹子，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快坐下先喝点水。这件事情我们会替你做主。”他冲刚才的那个民警说了一声，那人便出去倒了热水进来。
“你跟我出去说下具体情况！”那人看向孟家里的目光带着几分责备，孟家林唯唯诺诺立刻就跟了出去。
刘翠莲刚喝了一口水，此时也想要跟着出去，我连忙拉住了她，“大嫂，你先休息一会儿，既然现在已经知道了小泽为什么被绑架了，小泽一定会很快回来的。”
刘翠莲听我这么一说，这才稍微的安静了下来。她捧着杯子喝了不少水，这也是我第一次看到刘翠莲温顺的样子。
孟老头坐在一旁，一直不住的叹气。孟家林去了好半天一直都没有出来，刘翠莲就傻傻的坐在那里，孟老头等的有些不耐烦了，将大烟袋从腰间掏出来，他刚把火柴刮响，就有人进来制止了他。
“这里是派出所，不可以吸烟，要吸烟出去吸！”遭到这样的呵斥之后，孟老头乖乖的收起了大长烟袋，将火柴熄灭然后丢在地上，使劲儿用脚踩灭。'
##第32章   不让他进屋
'    几分钟之后，孟家林从最里面的那个房间里出来，他还是如同之前一样，低垂着脑袋。刘翠莲看向他，眼睛里满满都是失望。
“秀珍，得请你帮忙照顾着你大嫂，我跟着他们出去一趟。”孟家林的话少的可怜，他说完，看了刘翠莲一眼，便随着那些人的脚步出去了。
“孟家林，我告诉你，要是小泽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刘翠莲追出去，冲着孟家林吼道。
他无奈的背影消失在我的眼前，跟着那群民警上了车，一溜烟的就走了。
“嫂子，我们先去吃点东西吧，你都快两天没吃东西了。”我这么说的时候，刘翠莲没有拒绝。她有些虚弱，我扶着她往外走，孟老头便跟了上来。
“先吃点东西吧，家林和他们一起过去，小泽一定会安然无恙回来的。”孟老头讪讪的说了一句，见我们都没有做声，他便上前去找了个地方点了三碗面。
我端给刘翠莲，她没有拒绝，只是拿着筷子吃的很慢。孟老头原本与我们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面条，他呼哧呼哧的吃了一阵，一抬头见我和刘翠莲吃的都特别的慢，怕自己的吃相让我们不耻，便端着面条去了另外一张桌子。
吃罢饭，我们又回到了派出所，坐在外面的长椅上等待着孟家林回来。一直差不多快到中午的时候，那辆载着孟家林离开的车回来了。
“嫂子，他们回来了。”刘翠莲愣在靠里的位置，我这样一叫，她立刻就恢复了精力，但身子却没动，只是呆呆的盯着那辆车。
车门打开，下来几个民警，而后我就见到了小泽。小家伙露出一副懵懂无知的模样，手里握着一个棒棒糖，正吧嗒吧嗒吃得欢畅得很。
“小泽！”我冲他叫了一声，他抬起头看了我一眼，而后就注意到他妈失魂落魄的坐在长椅上。他站定在原处，却并没有朝他老娘跑过来。
“我的儿子！”刘翠莲喜极而泣，张开双臂朝小泽跑过来，可谁也没想到，那小家伙吓得不行，竟然躲藏到那个年长的民警身后了。
“你个小兔崽子！”刘翠莲跌跌撞撞的跑过去，小泽却跑开了，他显然是被他亲妈这幅德行给吓坏了。
“你别吓坏了孩子，现在他已经回来了，没事了。”那民警冲刘翠莲说道，豆大的泪珠哗啦啦的从刘翠莲的眼眶中滚落出来。
她又做出一副要跪下来的架势，那民警赶紧扶了她一把，“带着孩子赶紧回家去吧，欠人家的钱，想办法早点还上，别拿孩子遭罪！”
这个时候，我才看到孟家林站在车旁，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小泽对这个亲爹并不亲，从他身旁跑过好几次，却并不叫他。
“小泽，跟婶婶回家。”我上前冲小泽招招手，他这次倒是十分的听话，任凭我牵住他的手，刘翠莲此时觉得虚脱极了，但是看到小泽回来了，她倒是高兴极了。
回去的路上，她给小泽买了好多平时舍不得买的东西，牵着小泽的手寸步不离。孟家林和孟老头两个大男人就一直跟在我们身后，谁也没有多说一句话。
“婶婶，我妈怎么呢？”回去的路上，小泽奶声奶气的问了我一句，他舔着那根棒棒糖，有滋有味，但是他却看不懂，他平日凶悍彪蛮的母亲，为何今天会对他如此的好。
“你妈妈想小泽了，小泽以后要赔在妈妈身边。”我轻声说道，刘翠莲一直都没有做声，她寸步不离的看着小泽，生怕这个孩子一眨眼就从她眼前消失了。
回到院子的时候，刘翠莲一把抱起小泽就进了房，而后二话不说将房门关上。我回头看了一眼孟家林，他是半个字都不敢说。
孟老头可看不惯自己的儿子受到这样的待遇，“翠莲啊，有事好好说，你这是做什么呢？”孟老头敲了几下门。
“秀珍，快叫你嫂子开门。”孟老头求助的看向我，而我更是一筹莫展。刘翠莲虽然现在和我走得亲近，但是并不代表着她在这个时候肯听我的话。
“翠莲！”孟家林叫了一声，随即扑通一声又跪在了房门口。孟老头惊呆了，我上前想要将他拉起来，但是他却是一直跪在那里。
“翠莲，我知道你现在恨我，我也恨我自己。我两年没回家了，你就让我和儿子聚聚吧！”孟家林说着，泪水就流了下来。
他在外打拼那么多年，为的就是家里的妻儿，但这一次他犯了事儿着实让刘翠莲寒了心。刘翠莲没有立即开门，但我听到里面小泽的哭声。
“妈，我要尿尿！”小泽憋的不行，起身要去开门，刘翠莲却怎么也不让开。孟家林或许是无可奈何到极致了，隔着房门不住的叫小泽的名字。
小泽在房里哭，孟家林在屋外面呜咽，孟老头不住的叹气，我觉得自己站在那里怎么都不好了。
“嫂子，你先把门打开吧，大哥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就算是怪他，当面责备他一顿都好。你让他一直跪在外面多不好呀！”我开始劝说刘翠莲。
“小泽，让你妈把门先打开！”我知道现在唯一能够求助的就是这个小孩子了，过了一阵，我不知道是刘翠莲主动打开了房门，还是小泽找到了开门的地方。
门打开了，小泽从房里跑出去，站在院子里就开始撒尿，刘翠莲却一手撑住大门，立在那里并不让孟家林进去。
“翠莲，你就让我进去说话吧！”孟家林估摸也是觉得这个样子着实丢脸，想要进屋说话，但是刘翠莲却根本就没想过要让他进屋。
“你干出那等好事，还有脸进屋？”刘翠莲冷笑一声。“我看这日子没法过了，我们娘俩在家里吃苦，你在外面倒好，又是赌博又是输钱的，这次把你儿子输出去，下次是不是要把我也输出去？”
刘翠莲咆哮着吼道，孟家林被喷了一脸的托唾沫星子，我想就算是给他十个胆子，他恐怕也没这个胆量。'
##第33章   我妈病了
'    孟家林被刘翠莲骂得是一句话都不敢多说，只能够是低垂着脑袋，任凭她冲自己大发雷霆。小泽撒完尿，就傻呼呼的站在刘翠莲和孟家林之间，看着他爸妈吵架。
“还是赶紧想办法把钱凑上吧！”孟老头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这样吵吵闹闹根本就解决不了问题。
一提到钱的事情，刘翠莲就更加的不依了。“我没钱，谁输掉的，谁自己想办法还上。”刘翠莲这么一说，孟家林整张脸都变成了苦瓜。
“翠莲，翠莲，你这不是把我往死路上逼吗？每个月挣的钱我可都寄给你和儿子了。”孟家林哭丧着一张脸说道，但是刘翠莲却是不买他的帐。
“呸！你寄给我才几个钱？你儿子要上学还要吃喝拉撒，哪一样不要花钱？你要是手里没钱，怎么去赌博的呀？”刘翠莲一句紧追一句的反问，孟家林原本就是个嘴笨的人，刘翠莲这样一发问，他更是一句话都回答不上来了。
“那你这不是要我去死嘛！”孟家林竟然哭了，一个大男人哭的就如同小孩子一样。小泽一脸诧异的看向孟家林。
“妈，他哭了。”小泽带着一丝畏惧说道。刘翠莲却是一把抱起他，就朝屋里走去。“别理这个丧门星，打今儿个开始，我们娘俩自己过日子。”刘翠莲说着，就将房门再次给关上了。
俗话说，狗急了会跳墙，人被逼急了也会做出一反常态的事情来。孟家林此时就是那只被逼急了的狗，他已经走投无路了，现在刘翠莲却是对他置之不理。
“你这个臭婆娘，老子辛辛苦苦的挣钱养你和儿子，你竟然这样对我。”他一怒之下，上前不由分说就是一脚硬是将那扇房门给踹开了。
房门哐当一声就倒在了地上，小泽吓的在他妈的怀里哭个不停，刘翠莲自然也不会想到，孟家林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你……你就是个神经病！”她是个嚣张跋扈的女人，但是此时，却有些畏惧孟家林身上那种视死如归的霸气。
孟家林也不管那么多，进屋之后就开始到处翻东西，屋子里顷刻间就是狼藉一片。孟家林在刘翠莲的心里，一直都是以窝囊著称的，半棒子打不出一个响屁，说的就是他这样的人。
可是现在，他不是那个她熟悉的男人了，他带着霸气，带着从未有过的蛮横，将她好端端的房子翻了个底朝天。
“钱呢？”他冲刘翠莲吼道，刘翠莲显然是吓着了。她想要顶嘴，但是孟家林没有给她机会，他上前一步一把抓住刘翠莲的胳膊，语气也变得恶狠狠了。
“快点把钱给我！”他冲刘翠莲吼道，刘翠莲的胳膊被他的大手钳住，活生生的疼。但是却拗不过他。
“你这个挨千刀的！”她话还没有说完，孟家林的拳头就落在了她的身上。这或许是刘翠莲平生第一次挨打，她立刻就哭了起来。
“你这个死鬼，你竟然打我，我今天也不活了，我要跟你拼命。”刘翠莲又开始撒泼。
我和孟老头上前去想要将他们两个人拉开，但孟家林钳住刘翠莲的大手，却怎么也不肯松开。
“现在你自己选择，是要钱还是要儿子。不然，我们离婚！”孟家林将话撂在那里了。
刘翠莲惊呆了，她可从未想到，这个窝囊不堪的男人竟然会跟她提到离婚这两个字。她气的浑身发抖，但是内心里却又是畏惧不堪。
“离婚？你有什么资格跟我提离婚？”刘翠莲揪住就不放了，声音里带着绝望继续吵下去。
我连忙拉住她，“嫂子，你们都先冷静一会儿吧，别把小泽吓坏了，孩子回来了，大哥也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一家人热热闹闹的聚一聚吧，我这就去给你们做饭。”
我正要动身去做饭，刘翠莲却拉住了我，“秀珍啊，我命苦呀，嫁给这个不着家的东西，我刚辛辛苦苦的把孩子拉扯大了，他就要跟我离婚啊！”刘翠莲拽着我的胳膊就开始痛哭流涕起来。
此时的孟家林，脸上再也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愧疚之意，他也横着脸，但根本就不看向刘翠莲。
“都别闹了，还是想办法凑钱吧！”孟老头叹了口气，起身将那长烟袋掏出来，他蹙着眉头，一筹莫展的样子。
刘翠莲不再做声了，只是搂着小泽不停的哭。孟家林扯了一把椅子坐下来，一直低垂着头。
“秀珍啊，你给家树写封信，让他给家里寄点钱回来，就说出大事了。”孟老头一边吸着大烟袋，一边冲我说道。
我是前两天刚给孟家树写了信，家里已经一分钱都没有了。此时孟老头再说，我却是不知道该如何跟孟家树开口了。
我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低着头攥着衣服，“信我前几天写了，家里早就没有钱了。”我低低的说了一声，但是没有人应我。
屋子里正紧张不堪的时候，伟平突然来了。
我记起今天并不是放假的日子，他跑到院子里来，见我们都拥堵在刘翠莲的房间里，并不觉得诧异。
“姐不好了，妈住院了。你快去看看吧！”听到伟平这么一说，我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好似被谁狠狠地打了一棍子一样。
“你快去吧！”孟老头冲我说道，我只觉得双腿就像是灌了铅一样，每走一步都觉得沉重不堪。
“妈……妈怎么呢？”我还没有开口说话，泪水已经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不停的滑落下来。伟平只是拉着我就往外走。
“姐，你还是赶紧去医院瞧瞧吧，医生说咱妈病的很重。”伟平这么一说，我的心就觉得更沉了。我记得前几天回去的时候看到她那副憔悴不堪的样子，当时叮嘱她一定要去医院检查，却没想到竟然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第34章   差一点丢了命
'    赶到医院的时候，我妈还在手术室里。李老三穿着拖鞋敞开着衣衫正和另外一个男人站在窗户边上聊天。
“这女人晦气，当初我娶她啊，还拖着两个油瓶，你说现在要是死了，我这不是亏本吗？”我刚走到那里，就听到李老三在跟别人抱怨。
见我和伟平出现，李老三立刻就迎了过来，“秀珍啊，你妈这次可是大手术呀，医生说了，得赶紧交钱，你让家树快弄点钱回来。”
我自然是知道母亲住院缺钱的事情，但是李老三如同催命鬼一样这么冲我叫嚣着，我的怒火就上来了。
“我妈都病成这样了，你还有心思在这里聊天？李老三我告诉你，我妈要是有什么闪失，我绝对不会搭理你。”我哭着冲李老三吼道。
他立刻就脱掉鞋子朝我砸过来，“赔钱货！我李老三真是白养你们两个赔钱货了。老子一个人逍遥自在，都是被你们给害的。”他抄起鞋底子就打我，伟平见状，立刻将我推倒一边去，那鞋底子结结实实的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伟平！”我心疼不已。我和伟平从小没有少挨李老三的鞋底子，他但凡觉得哪里不爽，就要拿我们出气。
“姐，你别跟他置气，妈住院要花钱，咱先救救妈吧！”伟平这么一哭，我的心立刻就软了。我想起母亲这么多年，为了我和弟弟操碎了心，现在我们好不容易大了，眼看着能够让她过上几天好日子了，她却遇到这样的不幸。
“你在这里看着妈，我去凑钱。”其实那个时候，我脑子里完全是一片空白，给孟家树写出去的信，已经寄出去好几天了，但是到现在还是没有回音。
李老三和伟平就眼睁睁的看着我往外走，而我连自己该走向何处都不知道。从医院里出来，我在街道上茫然的走着，心里不停的落着泪水，但是眼里却早已经干涸。
这样的绝望感深深地笼罩着我，我知道要是凑不出钱，我妈的命就保不住了。可是要去哪里凑钱呢？
我就这样走着，脚步却落在了学校的门口，几乎是下意识里，我走到了赫长贵的学校门口。我在那里站了一会儿，却始终都没有勇气往里走。
赫长贵的情况也并不会比我好到哪里去，他家里还有一个卧病在床的母亲，何况他一个月也就那么一点薪水，都三十的男人了连个家都没有。
我绝对不可以找他借钱，可是除了他，我还能够找谁？我在脑子里拼命的搜索着，但越是这样搜索，就越是觉得大脑一片空白。
“秀珍？”我沮丧的往回走时，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我不敢回头望去，但是泪水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哗啦啦不住的往下流。
我下意识的跑开，不想让赫长贵看到我如此狼狈不堪的一面。但我的脚步还没有走远，就被他拦住了。
“秀珍，遇到什么事儿呢？你怎么呢？”他焦急不安的看向我，我满脸都是泪水。若不是遇到了让我绝望到这种地步的事情，我怎么都不会将自己脆弱的一面展现在他的面前。
“赫老师！”话到了嘴边，又活生生的被我咽了下去。我不好意思开口，忙用衣袖将脸颊上的泪水全部都拭去了。我是已婚的女人，赫长贵还是没结婚的老师，一堆男女当街这样哭哭啼啼，会让人误会的。
“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为难事儿呢？告诉我一声，我会帮你的。”他想要安慰我，但又不知道如何才能够安慰我。他身形高大，却是佝偻着腰看着我，我没有抬头，但能够感受到他眼眸中的担忧。
“我妈住院了。”我终于忍不住，将这句话说出了口。我心底最割舍不下的人，现在遇到了困难，但是作为女儿，我却是无能为力。
赫长贵却是一声不吭，“秀珍，你站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就回来。”他说着，便快步朝学校的方向跑去。
我越发觉得心里难受了，原来有些伤心，一旦说出来只会让心里更加的痛苦。我在那里等了片刻，赫长贵就气喘吁吁的跑来了。
“秀珍！”他叫了我一声，而后从兜里掏出一叠钱塞在我的手里。“这些钱你先拿着，赶紧给你妈治病，我再去凑凑，看看能不能再给你凑点。”
那一刻，我只觉得心里更加的酸涩了。眼泪大滴大滴的落下来，赫长贵想要替我擦去眼泪，但是却又不敢。
“快，别哭了，赶紧去医院吧，救人要紧！”他的声音，就像是冬日里的暖阳，让我倍感温暖。我朝他深深地鞠了一躬，紧紧的攥着那叠钱朝医院的方向走去。
等我回到医院的时候，我妈刚从手术室里出来，她的样子看上去虚弱到了极致，整张脸苍白的就像是一张纸一样。麻药还没有散去，她努力想要睁开眼睑看看我和伟平。
我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冰凉的没有一点温度。但我看到她的目光在我和伟平之间游离，我知道她想要说什么。
“妈，您放心，伟平刚好放了月假回来，不会耽误他学习的。”我赶紧安慰母亲，伟平也趴在母亲的耳旁告诉她好消息。
“妈，我这次考试又得了第一。”母亲想要努力挤出一抹笑来，但面部还是僵硬不堪。她是胆结石，多年劳累成疾，医生说她的肝也不怎么好。
李老三就蜷缩在角落的椅子上，斜歪在那里不住的打盹，我闻到他身上有一股酒气，不知道我出去那会儿，他又跑到哪里去喝了酒。
“妈，您安心养病，什么都不要想。”我握着母亲的手，泪水一次次要涌出来，却被我生生的吞了回去。
“家树……”母亲的嘴里嚅嗫着发出这两个字眼来，我没有想到她在生病的时候，竟然会惦念着家树。即便我从未将那个男人视为自己的丈夫，但在母亲的心里，他却是名正言顺的女婿。
“他挺好的，您不用担心。”我小声说道，母亲这才闭上了眼眸，她实在是太累了，虚弱的只想好好休息。'
##第35章   借钱
'    孟家树的钱一直都没有寄回来，我心里着急，想要把赫长贵的钱先还上，他也不容易，家里还有多病的母亲。
“妈，等开年了我想出去打工。”我和我妈这样说了一句。村里的男人都出去务工了，但是女人都留在家里。我妈听我这么一说，脸色立刻就变了。
“秀珍啊，你一个女人家，出去别人会说闲话的。”母亲立刻就提出了反对意见，她是个保守的女人，一辈子都呆在大山里，总觉得女人就该带着孩子守着土地。
伟平在医院里呆了两天就回学校去了，李老三偶尔会出现在这里，不是身上冒着酒气，就是露出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来。
这天，我去医院的食堂给母亲打饭，李老三在走廊里拦住了我。“你妈看病的钱哪弄来的？”他刚喝过酒，满脸通红。
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这段时间以来，我一直都懒得跟他说话。现在他拦住我的去路，我更是连看都不愿意多看他一眼。
“跟你说话呢？钱哪儿来的？”他又问了我一句，显然很是着急。我倒是纳闷了，他不是向来都不关心钱的事情吗？
“你关心这个干什么？”我没好气的顶了他一句，端着饭碗就想要从他身边走过去，但是他却用半个身子拦住了我。
“给我点钱。快点！”他冲我吼道，脸色十分的难看。那副德行就好像我欠了他的钱此刻必须要还他一样。
我立刻就明白了，这段时间我妈在镇上住院，他玩的地方多了去，但是处处都是要花钱的。现在他手头估计是一分钱都没有了。
“没钱。”我冷冷的说道。
李老三当然知道我一定会拒绝他的，但是他没有想到我竟然会拒绝的如此的彻底。“你……你这个赔钱货，家树临走的时候说了，会给我寄点钱的。你快点给我。”他说完，就想要从我身上抢。
你身子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李老三，你还真是不要脸。孟家树说给你钱了是吧？你去找他要啊，这钱是给我妈看病的钱，你想都别想。”
见我的态度如此的强硬，李老三没辙了，他恼怒不堪，但是却拿我没办法。“我就知道，你是个白眼狼，老子辛辛苦苦把你们养大，你就是这样孝敬我的？”
他很是不满，一直不停的抖着手指头冲我叫嚣，我却懒得搭理他，径直朝楼上走去。但是我没想到，当我推开房门的时候，却看到刘翠莲和孟老头出现在我妈的病房里。
“嫂子！”我叫了一声，放下饭碗示意他们坐下。
“秀珍，我们过来看看你妈。”孟老头讪讪的笑着，我妈倒是挺开心的，靠在床头一直不停地感谢孟老头和刘翠莲前来探望。
“秀珍啊，可真是难为你了。”刘翠莲此时倒不见之前那副憔悴不堪的样子，我没有问她是否和孟家林和好了。
“多写嫂子挂念，医生说过几日我妈就可以出院了。”我如实说道，但却意外地发现，孟老头的脸色，似乎有些不自然。
听到我说完这话，刘翠莲用胳膊小心的顶了一下孟老头，示意他开口。孟老头叹了口气，这才缓缓地从兜里掏出个东西递给我。
“家树寄了一点钱回来，这东西昨天刚送来，你不在家，我们就给你带过来了。”
汇款单上的钱并不多，也就一千块钱。我一直悬在心里的石头，此时倒是落了地。赫长贵借我的钱，我也能够早一点还给他了。
我接过那张汇款单，刚刚将它折叠起来，刘翠莲就冲孟老头咳嗽了一声。孟老头似乎很是纠结，但还是开了口。
“秀珍啊，爸跟你商量点事儿，这家林那边现在还缺点钱，你也知道，为了那孩子的事情，家林吵着要和翠莲离婚……”
孟老头的话还没有说完，我终于明白了他和刘翠莲来这里的目的，那一瞬间，我只觉得心里一下子哇凉哇凉的。
“秀珍，嫂子也是走投无路了，嫂子和孟家林那个混蛋过了半辈子了，离婚倒是没啥，只是可怜了小泽……”刘翠莲说着，眼泪就吧嗒吧嗒的落下来了。
而我愣在那里，半响都说不出话来。见我一句话都不吭，我妈开口了。
“秀珍，要不……先把这钱借你嫂子吧！”我妈试探性的问道，她一辈子都是个好人，这次也不例外，但是她也不知道我的难处。
“嫂子，真的对不住了，这钱我不能借给你。”我酝酿了半天，还是将这话说了出来。我知道，一旦说出口，必定是要得罪她的。
“我妈住院的时候，家里是一分钱都没有，这看病的钱还是我找赫老师借的，你们也知道，赫老师的母亲常年卧病在床……”我说不下去了。
孟老头重重的叹了口气，刘翠莲的脸色也变了。但是他们没有表现得那么明显。“哦，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家树走的时候给了你不少钱呢，既然是这样，那就算了，我还是再想想别的办法。”
刘翠莲说着，那张脸想要表现得如初的淡定，但是眉眼间的不悦却显露无疑。她找了个理由就从病房里离开了。孟老头也不好意思继续在这里逗留，“那亲家，你就安心的养身体，我先回去了！”
他们两个人从病房里离开，我不知道以后还要怎么去面对他们。我妈已经开始抽泣了。
“秀珍，都是我害的你。我这没用的身体，尽是让你们破费钱了。”我开始不停地自责，我看到她这样，心里也十分的难受。
“妈，您别这样。”我安慰着母亲，“有病了就得早点来看，您这都是拖出来的。”我想要安慰一下她，却觉得自己说这些的时候，但是自己心里却越发的觉得酸涩。这样穷苦的日子，我过了这么多年，真的是过够了，从未有过的冲动在我的心里一直萦绕着。
我想要离开，永远的离开这个束缚我的小山村。'
##第36章   还钱
'    母亲是个省钱的女人，住在医院里，总觉得钱如同水一样流走了，所以伤口刚拆线，她就嚷着要回家。我一直记挂着赫长贵的钱，所以在母亲出院之前，我想无论如何一定要将赫长贵的钱还给他。
李老三这段时间不知所踪，他在镇上似乎死找到了乐园一般，有时候来医院看母亲一眼，骂骂咧咧的说几句话就又走了。我不指望他能够帮忙照顾母亲，只希望他不要给母亲添堵就好。
这一日，天气晴朗。我去邮局把钱取了出来，便沿着镇上那条主道径直往学校里走。想着要见赫长贵，我在心底不由得开始盘算着待会该说些什么感谢的话。
我刚走到校门口，那年老的门卫认识我，就冲我挥挥手，让我回去。
“我找赫老师的，他今天不在学校吗？”我有些诧异，赫长贵虽然是大忙人，但也不至于忙到连见我一面的时间都没有吧？
“回去吧，今天赫老师没空。”那门卫毫不客气的将我往外面赶。我知道赫长贵在镇上的初中也算是半个名人，但一向客气的门卫如此说话，我倒是更加的纳闷了。
我着急着要将前还给他，此时却见不到他的面。我有些沮丧，但心下就更加着急了。莫非是他的母亲……
“赫老师的母亲又生病了吗？”我忍不住多问了一句。见我脸上露出了焦急之色，那门卫便更加的不耐烦了。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今天赫老师有好事，谁也不要去打搅他。”门卫这么一说，我心里的狐疑就更加大了。
但我并没有离开，而是站在校门外的角落里等着他回来，我想他出去应该也不过一会儿的时间吧，母亲马上就要出院了，我还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够来这里。
“那姑娘人不错，长的真好看，听说家里条件也好……”我站在角落的时候，听闻到几个往学校大门去的老师议论纷纷。
因为害怕有人认出我来，所以我很自卑的背对着他们。但是他们说得话，却字字句句都落入到我的耳中。
“那是，赫老师一表人才，也只有这样的女孩子才配得上他。何况他的年纪也不小了，要不是因为家里的老母亲……”
他们的话，我听懂了。我站在那里，如芒在背，只觉得整颗心都跟着剧烈的跳动起来。
赫长贵相亲的事情，我早就想到过。他长得不算难看，而且还是个读书人。可是听闻到他相亲的消息时，我还是心里有些难过。
所以，在这一刻我真的明白了门卫大爷不让我进去找赫长贵的原因了，这是他的好事儿，我是绝对不可以叨扰到他。
我一步一步的往回走，每一步都觉得非常的沉重。他是我心底幻化不开的一个梦，寄托了我所有的遐思。无论我遇到多大的困难，只要想到他，我就会觉得心底还存有一丝温暖。
我当然知道，我现在已经不再是女儿家，我应该恪守妇道，不能对其他男人有丝毫的幻想。但我只是想想罢了，并没有任何奢望。
这样的沮丧感，似乎将我心底对生活的希望再次浇灭了一般。我攥着那叠钱，往医院走去。
“秀珍！”
我一回头，就见到了赫长贵，他满面春风，看上去很是开心。还是瘦长的个儿，站在那里玉树临风。
只是我心里再也激不起多余的情绪，我只是看着他，有些紧张，有些难过。“赫老师！”我叫了他一声。
他的脚步很快，已经走到了我的身前。“我正想去医院看看你母亲！”他温文尔雅的说道，他还是和以前别无两样，但是在我的心里，他似乎又有了不同。
“谢谢您了，赫老师。不过我母亲刚出院了，这钱……我先还你。”我赶紧将那叠揉的皱皱巴巴的钱递给赫长贵。
他没有接，只是怔怔的看向我，“秀珍，这钱你先拿着用，你母亲身体不好，还有许多用钱的地方。等你以后手头阔绰了，再还我也不迟。”
我当然知道他这话说的在理，母亲手头拮据，基本上就没有任何收入，现在她大病一场，身体自然是不如以前。我也知道这一千块钱对于母亲来说，就好比是雪中送炭。可……我不想欠下赫长贵太多的人情。
“不用了，你家里情况也不好，还是你先拿着用吧。”我硬是要将钱塞给赫长贵，他却执意不收。
“秀珍！”他拦住我，强行将那钱塞入到我的手里，“秀珍，我帮不了你什么，但你要是有任何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我一定会帮你。”他的话说的很诚恳，可是我听到这些，却觉得心里更加的酸涩了。
一想到他马上就要变成另外一个女人的丈夫，我心里就觉得难受。那一刻，我再也忍不住，又在他的面前哭了起来。
“秀珍，快别哭了。我知道你心里难受，日子只会越过越好的，你凡事都往好处去想。”赫长贵想要捡一些中听的话来安慰我，但是他越是这么说，我就越是伤心。
我曾经所有的憧憬，早已经随着生活灰飞烟灭了。我只能认命，只能屈服于生活。可是就算是生活还是那么的残忍，我心底仍旧期盼着能够保留一份奢望。
“我刚去学校找你了，他们说你有好事。”我哽咽着说道，恰巧掩饰了心底的失落。我的话音刚落吓，赫长贵倒是笑了。
“他们给我张罗了一个姑娘，让我去见见。”他并无羞涩之色，倒是很坦然的将这话都告诉我了。他说得这么坦然，我心里就觉得更加难受了。
“那……我该恭喜你。”我说的有些言不由衷。
赫长贵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只是见了一面而已，我这样的人，那有如此好的福气。秀珍，看来你不够懂我啊！”赫长贵说完，长长的叹了口气。
我不知道他叹气是为了什么，但是那一刻，我又觉得心里似乎是找到了安慰一般，哪怕这样的安慰是建立在自私的基础上。'
##第37章   童子尿不脏
'    赫长贵执意不让我着急着把钱换个他，我也只好作罢。给母亲塞了几百，她凡事都要靠自己周转，我能做的有限。
回家的时候，我给小泽买了一些吃的。刚走进院子，就看到小泽蹲在院子里玩泥巴。他回头看到我，仍旧是埋下头继续玩泥巴。
“小泽，看婶婶给你买什么呢？”我走到他身前，将袋子打开。他那双滴溜溜的眼睛将袋子里的东西扫视了一遍，立刻抓起一袋零食就往自己屋里走。
“大嫂，在家呢！”我跟着小泽往里去，却见刘翠莲正靠在床上打盹。见我回来了，她倒是露出满脸的笑。
“秀珍，你可回来了。我还说明天带着小泽去镇上看看你母亲呢！”她的话，我当然是不信，但同住在一个屋檐下，我并不想和她关系生硬。
“看，这又让你破费了。小泽，谢过你婶子没？”她摸了一把小泽的脑袋，想让小泽感谢我，我连忙阻止了。
“大嫂，那天真是对不住了。”我坐在椅子上，心里却觉得有些难为情。我想，刘翠莲那天若不是走投无路，也不会想到要找我借钱。
没有将钱借给她，我心里一直担心因此而得罪了她。所以我今天到这里来，自然是带着一点赔罪的心思。
刘翠莲见我这么一说，倒是露出释怀的一笑，“秀珍，你这话说的就见外了，咱们好歹可是一家人。那天是嫂子糊涂，都没有想到你妈生病处处需要花钱，你可千万不要怪嫂子那天鲁莽啊！”刘翠莲越是如此客气的说，我心里就越是觉得好似欠了她什么一样。
我见小泽并没有去上学，心里也狐疑了几分。小泽真是天真烂漫的时候，无论是在院子里玩泥巴，还是在屋里翻箱倒柜，对于刘翠莲来说，小泽只要还在她眼皮底下转悠，她就觉得安心。
“小泽没去上学呀？”我试探性的问了一句。自从小泽被接回来以后，后面发生的事情我就不清楚了。
我不知道孟家林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他和刘翠莲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有他欠下的那些钱，最后都是怎么还上的。
刘翠莲叹了口气，“哎，还是别让他去上什么破学了，我看他这个样子也学不到什么东西，这万一又被什么人给绑架了，这不是要的命吗？”
这话要是旁人说出啦，我还觉得别扭，但是从刘翠莲的口中说出来，我并不觉得奇怪。可是不让小孩子上学，这多少有些不合理吧？
“大嫂，你还是让小泽去学校吧，这样好歹能够多学点东西。他也到了上学的年纪了，不能成天呆在家里。”我全说了一句，刘翠莲坐在那里，视线一直都落在不远处玩耍的小泽身上。
上一次绑架的事情，让她还是心有余悸。她长长的舒了口气，“等明年吧，他现在太小了，我舍不得。等明年他爹把债还清了，我带他去城里上学。”
刘翠莲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洋溢着笑意，似乎那就是她唯一的憧憬了。我不懂这些，便不再多问。
在刘翠莲的房里坐了一阵儿，我就回了屋。却不想刚坐下没一会儿，李老三就骂骂咧咧的来了。
“杨秀珍，你这个白眼狼。你不给老子钱，都给那臭婆娘买药，老子白养你了。”我立刻从房里走出去，却见李老三拎着酒瓶子，他满脸通红，显然是喝多了。
我怒不可竭，母亲在医院的这么多天，他没有照顾一天，此时却只知道找我要钱。“李老三，你拿什么养我呢？”我白了他一眼，这话说出来，他立刻就语塞了。
“你们吃的住的，哪样我不是我李老三的。你们这些白眼狼，我当初就不该收留你们。”李老三继续骂道，但是我已经没有耐心搭理他，随即就进了屋。
“给我钱，今天你要是不给我钱，我就不依。”李老三索性一屁股就在院子里坐了下来，他一把岁数了，也一点都不在乎自己的颜面。
这些天他在镇上到处耍，兜里仅有的几个钱早已经花完了。他可能是看中了我给母亲出医药费的事情，寻思着我手里应该还有些钱。
“哟！这不是亲家公吗？您坐在地上做什么？家里有椅子，来屋里坐。”刘翠莲站在门口，抱着小泽冲李老三说道。
李老三斜睨着眼看了一眼刘翠莲，却只是冷哼一声，并不愿从地上起来，他是一心想要用他的方式让我屈服。
“你要是喜欢坐在地上，就一直坐着吧。我不欠你什么，你也甭想在我这里要到一分钱。”我冷冷的说道，随即就把房门关上了。
“你来这里干什么？”过了一会儿，我就听到了孟老头的声音，他显然对于李老三的到来十分的不悦，看到他撒泼一般坐在地上，半是无赖半是要挟。
“给我钱，孟老头你这个骗子，当初怎么跟我说的？快给我钱，不给我钱我就到处嚷嚷去，丢你们孟家的脸！”李老三越发的口无遮拦了。
我躲在屋里，只觉得如鲠在喉。
“那你就去说吧！我不稀罕。”孟老头对他也是冷冷地，并不打算搭理他。这一次，李老三失算了。
“你们……你们……”他还没来得及起身，却见小泽拉下裤子就冲着他撒尿，他被撒了一脸，一回头就看到小泽一脸坏笑的看着他。
“你这小兔崽子，看我不抽你！”他刚起身，刘翠莲立刻出来，一把将小泽护在身后。小泽是她的命根子，她是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人对小泽动手的。
“亲家公，真是对不住了，小孩子不懂事，您大人有大量，别计较。童子尿，不脏！”她说完，满脸堆笑的掉头就进了屋。
“你们……你们……”李老三估计怎么也不会想到，今天孟家的人会这样对待他，他怒不可竭，但是最终还是无可奈何的拎着酒瓶子走了。'
##第38章   大嫂的闲话
'    李老三走了之后，我没有从房里出来，吃完饭的时候，孟老头敲了敲我的房门，我也没有搭理他。只是觉得心里累的慌，这一觉就睡到了天亮。
上午的时候，我去地里看看水稻是否已经熟了，却在田头听到村里的女人们说起了刘翠莲的闲话。
“可不是吗？孟家林也真是可怜，遇到个这样的母老虎。”听到他们说起刘翠莲和孟家林的事情，我没有吱声。我弓着腰在地里除草，她们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我的存在。
“那能怎么着，孩子都有了，总不能真的离婚吧？”说这话的是后屋的李春华，我记得那天打麻将的时候她和刘翠莲一直坐的很近，看上去两个人很是亲密的样子。
看来有些人就是口蜜腹剑吧，我也懒得搭理，只是坐着手头的事情。她们两个人的议论，却是一刻都没有停留过。
“有孩子怎么啦？那孩子还指不定是谁的呢？陈二狗那样的东西，她也能看得上……”我听到她提到这个字眼，脑子里突然想起上次在婚礼上，似乎也听到有人议论刘翠莲和陈二狗的事情。
陈二狗这个人，我是知道的。他是村长的侄子，平日里游手好闲，不务正业。上学那会儿，他比我长几届，我记得他在学校里专门喜欢揪女生的小辫子。只是没有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老样子，一点改变都没有。
但我从来都没有将他和刘翠莲联系到一起，从年纪上来说，刘翠莲要比他大好几岁，何况刘翠莲是已婚妇女，怎么想，两个人都不应该。所以，听到这些闲言碎语的时候，我是自动的屏蔽掉了。
我从地里回去的时候还有些早，刘翠莲正哼着歌在院子里洗衣服，见到我回来，倒是热情的和我打招呼，“秀珍，你回来啦！”
她对我客客气气的，我也自然是以礼相待。我放下锄头就去了厨房，早上没吃饭，现在肚子饿的慌，我正在灶台上忙碌，刘翠莲一身新衣的出现在我的面前。
“秀珍，嫂子麻烦你个事儿。”她有些不好意思，我这才发现，她不只是换上了新衣，还好好的将自己打扮了一番。
那平日里胡乱拧成一团的头发，此时也梳得服服帖帖的，她原本不是个难看的女人，但是稍加打扮一下后，倒是看上去还有几分姿色。
“大嫂是要出门啊！”我多嘴问了一句。刘翠莲立刻点了点头，“我要出去一趟。”她欲言又止，似乎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往下说。
“你帮我看一会儿小泽，我下午就回来。”刘翠莲将嘱托的事情说出来，我倒是纳闷了，她可是寸步都不离开小泽的，现在却要将小泽委托给我。
“嫂子是要回娘家吗？”问出这话的时候，我就觉得自己的嘴真是贱，刘翠莲没有回答我，她只是将小泽唤过来。
“待会在家里好好听婶婶的话，妈给你买好吃的回来。”小泽毕竟是个小孩子，刘翠莲这样糊弄他的话，对于他还是非常的受用。
见我煮好了面条，刘翠莲转身冲我说道，“秀珍，那小泽可就麻烦你了。”她说完，便快步回了自己的屋，我看得出来，她似乎是有很重要的事情不得不出去，但从她的打扮来看，我觉得她并不是回娘家。
但我一句都没有多问。刘翠莲从房里出来，穿上了难得一见的高跟鞋，她一扭一扭的走到我的跟前，“要是有人问起，你就说我回娘家了。”
她说完，便拎着小包带着一丝欢快走出了院子。我并不知道刘翠莲到底去了哪里，她不肯说，我也不能多问。
快到中午的时候，孟老头回来了，他吧嗒着那长眼袋，脸色并不好看。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也是在外面听到了什么闲言碎语。
“你大嫂呢？”进了院子之后，他便站在刘翠莲的房门口，房门掩着，不见刘翠莲的身影。他见我在院子里洗衣服，就冲我问道。
我想起刘翠莲临走时嘱咐的话，“她回娘家了，说是待会就回来。”我头也没抬的说道。孟老头脸上的表情，我是一点都没有看到。
他将那烟袋狠狠地叩在地上，似乎颇为不满，“这个贱女人，越发的不要脸了。”孟老头的口中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来，我抬头看了他一眼，就见他满脸都是怒火。
我不知道孟老头为何说出这番话来，于是匆匆洗完衣服就进了屋。小泽吃完了午饭觉得困，就在我屋里睡下了，我靠在椅子上打盹，不知道孟老头到底是什么时候出去的。
直到我突然听闻到刘翠莲的房门口有声音，我立刻就出去，却见刘翠莲头发凌乱，正在小包里掏钥匙。
“嫂子！”我满脸都是诧异，刘翠莲出门的时候可是光鲜亮丽，但是现在回来的样子，却是狼狈不堪，我不知道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她的样子着实不好。
“嫂子你……”我忍不住又问了一句，她没有搭理我，两只手很是慌乱的在包里寻找着钥匙，我看得出来，她很心急。
“该死的，钥匙呢？钥匙去哪里呢？”她小声的嘀咕着，我就站在门口，看她手脚忙乱的将钥匙掏出来。
她迅速的进屋，然后将房门“哐当”一声关上，我不知道她到底遇到了什么事儿，为何如此慌张。我进了屋，小泽刚好从睡梦中醒了。
“我要去找我妈。”他从我的床上趴下来，非要去找他妈，我便只能是由着他，小家伙在大门口敲了好一阵的门，刘翠莲才从里面打开。
我见到她时，她已经收拾妥当。她冲我露出尴尬的笑，“秀珍，就当你没看见，不要和任何人说。”她说完，就再次关上了房门。
而我站在门口，仍旧是一脸纳闷，我不懂刘翠莲刚才说那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我更不知道，她到底遭遇到了什么事儿。
直到孟老头回来，我这才好像懂了一点。'
##第39章   挨打
'    天色快要暗下来的时候，孟老头被人抬着回来了。我记得他走的时候，手里只拿了一根长烟袋，但是现在……
“您这是怎么呢？”我心里觉得纳闷。孟老头也算是个胆小如鼠的男人，一辈子窝囊的很，若不是遇到李老三这样糊涂的人，他这辈子应该就这样守着两个和他一样的儿子过不下吧。
孟老头乌青着一张脸，他的一只眼睛肿的就好像是桃子一样，此时眼睛都睁不开。一条胳膊现在已经被打断了，腿好像也受了伤。他原本就瘦骨嶙峋的，此时看上去倒是更加的可怜了。我对孟老头没有好感，但是看到他这幅德行，心里又觉得有些于心不忍。
“你大嫂回来了吧？”是村长带着人将孟老头送回来的。他们将孟老头抬进屋，我也只是跟着瞎忙活了一阵儿。
我很纳闷，村长怎么知道我大嫂出去的事情呢？
“我爸只是怎么呢？”我不由得问了一句。并没有直接回答村长的话。村长叹了口气，似乎也不愿意多说。
“被那不争气的狗东西打了一顿，老孟头啊，不是我说你，你多大岁数了，硬是要闯这样的祸，你说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这责任谁担啊？”村长露出一副领导的架势开始教训孟老头。
孟老头似乎是受到了极大的委屈，“可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在我头上撒尿呀！这个狗东西，下次见到他我还得打他。”
孟老头的话还么有说完，就见村长冷笑了他一声，“你打他，我看你这是找死。今天要不是我赶到的及时，你这条老命就没了。”
孟老头只是低着脑袋一直都不做声，听村长的意思，我知道孟老头还真是被人打了，只是他这样老实巴交的人，谁会对他动手？
“秀珍啊，好好照顾你公公，这医药费呀，到时候你来找我。”村长叹了口气冲我说道，我虽然纳闷，但还是点头应了一声。
他转身就走，但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回头对孟老头说了一句，“你啊，就睁只眼闭只眼吧，这次我能救你这条老命，下次我可管不着了。”
村长从院子里离开了，孟老头靠在床上，却更加的觉得生气。我给他倒了一大杯水递给他，他又问了我一句，“你大嫂回来了吗？”
从他们说的话我可以断定，这件事情是和刘翠莲有关，但我却想不起，刘翠莲是如何和这件事情扯上关系的？
“您这是和谁打架呢？”我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身后却传来孟老头一声重重的叹息。
他将喝完水的杯子放在桌上，那双浑浊的眼睛一直盯着房顶。“家门不幸啊！过这样的日子，还不如离婚算了！”孟老头在后面重重的叹了口气说道。
他越是如此说，我心底就越发的狐疑。但我没有多问。晚饭的时候，我煮完面条端给孟老头，小泽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屋。
他围着孟老头转了一个圈，孟老头受了伤，他倒是觉得颇为奇怪，一直盯着孟老头看个不停。
“爷爷，你被人打啦？”小泽好奇的问道，还伸手试探性的摸了摸孟老头绑着石膏的胳膊。
孟老头心里对刘翠莲有气，连带着也将这气撒在了小泽的身上。“一边呆着去，不要在我这里晃。”孟老头没好气的冲小泽说道。
小泽不懂事，即便孟老头对他态度不好，但是他还是在孟老头的屋子里转来转去，那双滴溜溜的小眼睛，一刻不停留的在屋子里搜索。
“小泽，爷爷病了，快回去去玩。”我将面条递给孟老头，他接过来就大口大口的吃起来。小泽立刻就凑了过来。
“爷爷，我也要吃 。”
孟老头的脸色一直都是乌青着，如果是在平时，小泽这样对他说得时候，他会开心的不得了。会将小泽抱在怀里，然后一点一点的将碗里的东西都塞进小泽的嘴巴里。
但是今天，孟老头没有。
“回家让那个不要脸的婆娘给你做。”孟老头赌气一般说道，然后完全就不搭理小泽，只顾着自己往嘴里塞。
小泽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冷遇，眼巴巴的看着孟老头将面条往自己嘴里送，但他是个暴脾气的孩子，见孟老头对自己不好，照着孟老头的腿就是一拳头。
“哎哟！”孟老头疼的嘶哑咧嘴。他刚被人痛打了一顿，现在浑身都是伤，此时被小泽捶打到痛处了，便觉得那痛苦似乎是增大了十倍。
“你这个小兔崽子，找死呀！”他痛的不行，冲着小泽就开骂了。我赶紧将小泽拉入怀里。
“爸，小泽是个孩子不懂事，您别跟他一般见识。”我安慰了一句，小泽显然吓坏了。但也还是战战兢兢的看着孟老头的反应。
“都是那个婆娘教的，当初家林要离婚，我就不该拦着。现在可倒好，我孟家的脸真是丢尽了。”孟老头一边吃着面条，一边不住的叹气。
“爸，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我还是觉得好奇，孟老头一个人一直唉声叹气，而刘翠莲那边却是讳莫如深，但我却始终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哎，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家林在外面打工辛辛苦苦的养活他们母子俩，她竟然在外面和别的男人厮混！我这张老脸呀……”孟老头说不下去了，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我有一种如雷轰动的感觉，不管旁人怎么对刘翠莲说闲话，我自始至终都是不肯相信的。即便刘翠莲这个人刁蛮任性，甚至是蛮横无理，但我从来都没有将她想成是一个不恪守妇道的女人。
“爸，你可能弄错了。村里那些人没事嚼舌头，这样的话您也信。人家这是嫉妒大嫂，大嫂和大哥关系好着呢，您就不要听那些闲言碎语。”我的话还没说完，孟老头的怒火一下子就蹭了上来，他猛地将手里的碗重重的放在桌面上。'
##第40章   撕破脸皮的争吵
'    “她要是没做出那些龌龊的事情来，谁会捕风捉影的说闲话？”孟老头的声音一下子提高了好几个分贝，他像是心里受到了极大的委屈一样，非要寻找一个端口将这些委屈都发泄出来。
“爸，人家这样说大嫂，您不能也这样说她呀，她也是孟家的人。”没等我的话说完，孟老头立刻就怒了。
“我呸！就她这样的女人，也配当我们孟家的女人。”他似乎对刘翠莲一下子变得咬牙切齿了起来，我终于发现，不管我说什么，其实都是无用的。
“哟！看来这骨头不硬朗了，这嘴巴还是挺硬的嘛。”刘翠莲大大咧咧的穿着凉拖就来到了孟老头的房门口，她也不进屋，只是靠在门口的位置，斜睨着眼，冷笑着看向孟老头，那样子就好像是在看一个笑话一般。
孟老头气的嘴唇发抖，“你滚，你给我滚开，不要脸的下贱东西，你简直是把孟家的脸丢尽了。”孟老头见刘翠莲出现在自己的房门口，立刻就破口大骂。
他原本浑身就痛，现在刘翠莲刺激到他，他一紧张，牵扯到身上的地方，便痛的更加的厉害。但是他越是骂的凶，刘翠莲却越是淡定。
“我劝你呀，还是省省吧。有这力气来骂人，还不如好好养好你这幅老骨头。我丢孟家的人，我丢孟家什么人啦？”
刘翠莲见孟老头越是生气，倒是如同火上浇油一般挑衅着他。我眼见着两个人是要吵起来了，忙上前当和事老。
“大嫂，还是别说了吧，这吵起来，邻里乡亲都知道了。”但是刘翠莲似乎并不愿听我的劝，她李在门口的位置，冷冷的看着孟老头，似乎是下定了决心要和孟老头大吵一架。
“当初我就不该劝家林顾着这个家，你们该离婚算了。你不是喜欢跟那个不要脸的东西滚混吗？你们在一起就算了，不要祸害我们孟家。”
孟老头的话，我是越来越听不懂了。
可是不管他骂出的话多么的难听，刘翠莲却一直都是一副不气不恼的样子，她淡定从容的听着孟老头尽情的谩骂自己，而我却一句也听不进去了。
“你喜欢怎么骂就怎么骂吧，不过我告诉你这个老不死的，你总有一天会栽在我刘翠莲手里。”刘翠莲放了狠话就走了。孟老头还在床上骂骂咧咧个不停，我实在听不下去，便回了房。
我刚回去没一会儿，刘翠莲就带着小泽来了我的房间里，她端着一盘瓜子进来，示意我抓一把。
“他们说的这些，你都信吗？”她一边嗑瓜子，一边露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来。我不知道我心里对这件事情究竟是信还是不信，农村人聚在一起说闲是常有的事情，但是今天刘翠莲慌里慌张的回来，倒是让我心里不由得多了一点狐疑。
我没吭声，刘翠莲轻笑了一声，只是磕着瓜子。“嫂子不怕他们说闲话，这些喜欢嚼舌头的人，都没事什么好下场。秀珍，你是知道嫂子的，嫂子怎么可能是那样的人？”
刘翠莲的话，让我陷入到云里雾里，我顿时失去了判断力，不知道她的话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我只能是茫然的点了点头。
“小泽他爹说了，等明年把那些债还清了，就接我们母子俩去城里住，到时候这苦日子就算是到头了，我也算是在这个破地方呆够了。”刘翠莲环顾着屋子一周，像是说出了心声一般。
我不知道她所期待的事情是否会实现，我只是知道，我自己的命运可能就是这样崎岖着看不到希望了。
“对了，你和那个赫老师是怎么回事？”刘翠莲突然转头看向我问了一句。我没有任何心理防备，她这么一说，让我不由得心里一惊。
“什么？什么回事？”我说话的语气也跟着结结巴巴起来，就好像埋藏在心底的那点小心思被人看透了一般。我自认从始至终，我都将所有的心情掩饰的极好，就算是和赫长贵在一起相处，我都不曾表露出心迹。
“哎呀，都是结了婚的女人，还有什么害臊的。赫老师是一表人才，好多女人都喜欢他了，我看你和他走得倒是蛮亲近的，难道你不喜欢他？”刘翠莲立刻就露出了八卦的样子，她越是这样，我心里就越加的不安。
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发现了什么端倪来试探我，还是说她只是和其他女人一样，寻了个话题就开始打趣。吃不准她的心思，我是绝对不会露出半点心迹。
“嫂子，您真是说笑了。赫老师曾经是我的班主任，我是他的学生，怎么可能有你说的那样的心思。”我露出羞涩之态，甚至是埋怨之意，刘翠莲便笑了。
她笑的时候，眼角的皱纹都聚集起来，像是一朵即将绽放的菊花一般。“是老师也可以喜欢啊，你们虽然是师生关系，但他是个男人，你是个女人，男女之间互相喜欢，有什么不可以的？”刘翠莲说出这话倒是理直气壮的，似乎不带有女人该有的羞涩。
虽然我觉得她说的话在理，可是我并不想和她在这个话题上讨论下去。何况，我从内心里，根本就不知道她说这些话的目的。
“嫂子，你要是再这样说，我就不理你了。”我忙打断刘翠莲的话，不想让她在这个话题上继续说下去。
她便笑了，一点都没有之前的样子，“女人啊，一辈子不容易，哪有那么多条条框框呀，谁说了女人结了婚就不能喜欢别人了，赫老师是个不错的男人，喜欢其实也没什么的。”
刘翠莲说完起身就往外走，我越发的不清楚了，她说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只是看着她的背影，觉得异常的孤单。
孟老头在那屋一个人孤零零的躺着，出于无奈，我得照顾他。自从刘翠莲和他吵了一架之后，就再也没有去过孟老头的房间。日子还是照旧往前过，她依旧是不下地，依旧是带着小泽在屋子里打发时光。'
##第41章   孟家树的身世
'    一个星期之后，孟老头能够下床活动了，只是他的腿脚还是不算利落，地里的活儿眼看着是不能做了。他的胳膊还打着石膏挂在脖子上。
“秀珍，这地里的稻子估计也快熟了，到时候你割回来，今年就算是你的。”我在院子里洗衣服，孟老头当着刘翠莲的面儿，将这话说出来。
我抬起头，一边擦着手上的肥皂冒泡沫，一边淡淡的说道，“爸，您别这样。到时候我帮您割了，您的还是您自个留着。”
对于孟老头的示好，我并不想接受。想着日子能够长远的过下去，我可不想因为他得罪了刘翠莲，何况他们两个人到现在都没有说话。
“哟！这会儿亲疏分明啊！好像家林就不姓孟一样。”刘翠莲阴阳怪气的说了一句。她原本在屋子里陪小泽玩，听问道孟老头说出这句话，立刻就不甘心了。
我也看出来了，她在孟家是什么事情都补做，但凡和利益挂钩的事情，她就像八国联军一样，都是要利益均沾的。
“家林姓孟，跟你没关系。吃里扒外的东西！”孟老头吹胡子瞪眼，一边指责刘翠莲，一边将头别向一边。他心底里对刘翠莲有气，所以以前的隐忍也都荡然无存了。
刘翠莲是个火爆的脾气，何况她还从来没有怕过谁，见孟老头冲她说出这样的话来，她立刻就炸毛了。
“我吃里扒外？你问问这村里的人，家树是从哪里来的？别以为你干的那些龌龊的事情我就不知道。我告诉你孟恩德，这孟家的东西，别人能有，我也少不得。”
刘翠莲理直气壮的说道，孟老头气得不行，他抖着手指头半响都说不出话来。“你……你这个……”
他还没有说完，刘翠莲大摇大摆的出来，冲着他狠狠地瞪了一眼，“我怎么呢？难道我说的不对吗？你要是觉得我说的不对，可以找大伙出来评评理，也让所有人都知道，孟家树到底是哪里来的野种！”
那一瞬，我只觉得心里一下子升起了疑惑，对于孟家树的身世，我是一点都不知道。现在听刘翠莲说的头头是道，我很是好奇，但是绝对不敢多问一句。
所以，当他们两个人吵的不可开交的时候，我只能是保持着沉默，任凭他们两个人将话都说透，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够知道事情的全部真想。
“你这个疯女人……疯女人！”孟老头只是重复着这句话，便不再与刘翠莲继续纠缠了。而刘翠莲却好似是得了理一般，在院子里更加的嚣张跋扈。
孟老头什么话都不说了，所以他起身进了屋，还将房门也关上了。他这样的动作，不由得让我心里更加的确定，孟家树的身世定然存在疑惑，难道说他根本就不是孟老头的儿子？
“你别躲啊，孟恩德，你今天就告诉秀珍，孟家树到底是谁的种。”刘翠莲继续不罢休的要在那里闹嚷，而孟老头自始至终都没有再说一句话了。
而后，刘翠莲就牵着小泽的手出去了。我想要去问孟老头，但是他一直紧闭着房门。我在门口敲了敲门。
“爸，茶泡好了。”我试探性的说了一句，孟老头没有应我，我试着推了推房门，门已经从里面反锁住了，他并不想我进入房间去。
孟老头越是这样反常，我便越是觉得狐疑。所以，我只能等刘翠莲回来的时候，好好问问她了。
可是，刘翠莲一天都没有回来，我不知道她带着小泽到底去了哪里。晚饭的时候，孟老头出来吃饭，我将煮好的面条递给他，他也只是埋着头吃东西。
“爸，家树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试探性的问了一句。即便孟家树的身世跟我没有多大的关系，但是我还是想要知道这期间隐藏的秘密。
孟老头没有搭理我，他只是埋头大口大口的吃着面条，我看着他将一碗面条吃的底朝天，但是他自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话。
我有些失望，想要从他嘴里得知真相，看来只能作罢了。吃完了饭，我进了厨房开始刷碗，孟老头却走了进来。
“秀珍，明天去地里看看稻子吧！”孟老头冲我说了一句，我正想着孟家树的事情，听到他冒出这样一个声音，不由得吓了一跳。
“嗯，好的，那我明天早上就去地里看看。”我应了一声，继续刷锅洗碗，孟老头一直站在那里没有离开。
我估摸着他是有话想要说，就将手上的动作放慢了一些，等待着他开口将我心里的疑问说出来，但是他没有。
“秀珍，今天你大嫂说的话，你就当没听见，不要放在心里。和家树好好的过日子，我还指望抱孙子呢！”
孟老头冒出这样一句话，我心里就升起一丝难受。要和孟家树生孩子，我完全没想过这件事情。可是，既然已经成了孟家的媳妇儿，我还能够逃脱掉这个厄运吗？
“爸……”我的话欲言又止。
孟老头冲我挥了挥手，转身便朝他自己的房间走去，他的背影佝偻着，脚下的步子十分的缓慢，他走到门口的时候，脚步停顿了下来。
“稻子快熟了，这几天天气好，赶紧割了，这次要辛苦你了。”
这是他临走的时候唯一说的一句话，我心里存有一万个疑惑，孟老头越是不说清楚，我心底的疑惑就如同一个墨点一样越来越大。
刘翠莲没有回来，连同小泽也没有回来，我不知道她到底去了哪里。只是我很好奇，她是怎么听闻孟家树的秘密，可是她既然知道，为什么从来都没有告诉过我？
关于孟家树的身世，成了埋藏在我心底的一个秘密，即便我对他丝毫都没有好感，可是人对那些秘密的事情，向来都是存有好奇心的。
于是，我决定过几日忙完农活之后，便回家问问母亲，或许她是知道这些事情的。只是大家都知道，为何就是要对我隐瞒呢？'
##第42章   谁割了我的稻子
'    第二天一大早，我去厨房煮了面条，自己吃了一大碗，端给孟老头之后，拿着镰刀就去了地里。出门的时候我又忍不住瞟了一眼刘翠莲的房间，房门从外面锁住，人不在家。
太阳还没有出来，空气里带着一丝淡淡的凉意，我快步走向地里，沿路都是金灿灿的稻子，今年风调雨顺，绝对是个丰收年。
孟老头是个十足的庄稼人，他一心惦念着的都是地里的稻子。沿途碰到了好几个乡亲，他们也拿着镰刀赶着牛车去地里割稻子。
然而，当我到达地里的时候却不由得惊讶了，地里的稻子已经被割了，只剩下一溜烟的稻茬儿。我的心，就好似突然被人泼了一瓢凉水一般。
这是家里一年的口粮食，但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我心里慌了神儿，见陈伯也在地里割稻子，便上前问了一句。
“陈伯，你知道这地里的稻子什么时候割的吗？”我站在田埂上，满脸都是诧异。孟老头心心念念的稻子，却不知道已经被谁割走了。
陈伯从地里抬起头，他满脸都是汗水，直起佝偻着的背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已经割过的稻田。
“我还真不知道，昨天应该还没割吧！这事你得问问你爸。”陈伯说完又低垂下头，我心里就更加的狐疑了。
“我爸？”我反问了一句，心里明明是焦急万分，但却不得不保持着冷静。
“对呀，每年不都是孟老头割的吗？这可能是他大清早过来割走了，你回去问问看。”
听陈伯这么一说，我心里便觉得不好了。拎起镰刀就往回走，等我回到院子里的时候，孟老头正靠在院子里的长椅上闭目养神，见我回来，他抬起沉重的眼睑看了我一眼。
“秀珍，你不是去割稻子了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孟老头诧异的问道，我满脸都是汗水。
“稻子已经被人割了！”我将这件事情告诉孟老头的时候，他的眼睛瞪得老大，就连嘴巴都合不上来了，他整个人都愣在那里。
“什么？割了？”好久之后，他才缓缓地说出这句话来，但是说这些话就好像已经耗费了他所有的力气一般。
那块稻田耗费了他不少心血，这也是他一年的指望。今年的稻子比往年都要好，眼看着就要迎来一个丰收年，现在却让别人抢了他丰收的成果。
他靠在长椅上，整个人一下子仿佛失去了精神劲儿，起身的时候，整个神差一点就跌坐在地上，恐怕他还没有受过这么大的打击。
“爸，您慢点！”我心里也难受得很，赶紧上前搀扶了他一把，但是他摇摇欲坠的身体最终仍旧是跌坐在长椅上。
他嘴唇不停的抖动着，“一定是她，一定是她这个婆娘干的！”孟老头嘴里不停的念叨着，此时他唯一能够想到的人就是刘翠莲了。
孟老头再说这话之前，其实我也有想过刘翠莲，她昨晚一夜都没有回来，绝对有足够的时间将那些稻子割走。而且白天的时候，她还因为稻子的事情和孟老头吵了架。
只是，若真的是她偷走了稻子，那么她会将稻子弄到哪里去呢？她到现在还没有回家，而且还带着一个孩子。
“我要去找这个不要脸的东西算账，真是无法无天了！”孟老头的腿脚不方便，但还是执拗的随手拿起拐杖，一瘸一拐的往外走。
“爸，您还是不要出去了。”我想要拦住他，但是孟老头的执拗劲儿上来之后，任凭我怎么劝他都不肯听，硬是找到了村长的家里。
天气十分的好，是割稻子的好时候，家家户户都忙着割稻子，村长并不在家，村长女人见孟老头气势冲冲的走过来，也只是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进了房。
“村长呢？村长去哪里呢？我找他有事儿。”孟老头走进村长的院子，便开始叫唤。村长女人满脸的不高兴。
“叫什么啊，这几天不是割稻子吗？谁家里没个农忙的时候呀！”村长女人白了孟老头一眼，懒得搭理他。
我知道陈二狗是村长女人的亲侄子，孟老头和陈二狗打过架，现在村长女人将气都撒到孟老头身上来了。
孟老头此时心里只是惦记着地里的稻子，哪里还管的了这么多。现在地里出了事情，他其实也不知道该找谁解决，所以就找到了村长这里。
“崔曲平，你出来啊！我知道你在家！”孟老头不甘心，冲着房门口就大呼小叫起来，村长女人气的不行，干脆懒得搭理孟老头，她进了屋将房门也给关上了。
孟老头就如同赌气的孩子一样，他索性一屁股就在村长的门口坐下来了。“秀珍，你回去吧，我今天就要找村长讨个说法，这光天化日之下还有没有王法了。”
我想劝说他离开，但是孟老头就是不肯走。正说着话，村长赶着牛车就回来了，见孟老头一屁股坐在自家门口，村长倒是不惊不怪。
刚才一路走来，孟老头不停的嚷嚷，估计现在全村的人应该都知道他地里的稻子被人割了的事情。村长下了牛车，将稻子不紧不慢的都搬下来。
“崔曲平，这件事情你得给我做主，这稻子是我一家人的口粮，现在被人割了，我一家老小吃什么呀！”
孟老头瘸着腿上前拽住村长的袖子就开始说，村长倒是不紧不慢。他斜睨着眼缓缓看向孟老头。
“你说是被别人割了，谁能够证明呀？各家都只是割各家的稻子，谁有那个闲工夫！”村长不以为然。
孟老头是受了满腹的委屈，此时只想找个地放好好的倾诉一番，但是他没有想到，他最心痛的事情在村长那里，竟然不过是一种无理取闹的方式。
他委屈极了，我看见孟老头那双浑浊的眼眸里，一下子就泛起了泪水。但他毕竟是个男人，就算是心里难受，却用自己强大的忍耐力全部都压抑在心底。'
##第43章   口说无凭
'    “一定……一定是刘翠莲那个不要脸的东西割走了！”孟老头当即做出了这个判断，在他看来，除了刘翠莲他完全不想到还有谁有这个胆量。
村长冷笑一声，“既然都是自家人割的，那就是内部矛盾，刘翠莲也是你的儿媳妇，都是一家人，何必非要弄得这么紧张？”
我看得出来，村长似乎并不打算管这回事，孟老头也是无助到了极致。他重重的叹了口气就往回走。
“这事儿您不得不管，不然我就去县里。”孟老头丢下这么一句话就离开了。我立在那里也是无奈的很。
“村长，这事儿……”我的话还没有说完，村长就打断了我的话。只是他满脸都是堆着笑容，“秀珍啊，你别和你公公一起掺和，他啊，脑子转不过弯儿来。”
村长这么一说，弄的我倒是说不出话来。我看得出来，孟老头是真的伤心了，要不然，他也不会将自己心底所有的无奈都表现出来。
孟老头虽然腿脚受了伤，但是因为这件事情对于他来说非常的重要，所以他的脚步也算是极快，我回到家的时候，他正和刘翠莲吵的凶。
“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你怎么能干出这等不要脸的事情来？”孟老头心里难受，一走进院子就见刘翠莲坐在院子里给小泽喂饭，几乎是没有给刘翠莲任何反应的机会，就上前去一把将那个碗抢过来扔在了地上。
刘翠莲本来就不是好惹的主儿，现在孟老头公然跟她开战，她当然是不罢休了。她起身，双手就抓住了孟老头的衣襟。
“你这老不死的东西，活腻了是吧？”
我刚迈入院门就见两个人要动手的样子，立即上去想要将他们两个人拉开。“大嫂，爸，都先冷静一下吧，没有多大的事儿，咱们和和气气的说。”
孟老头是最先泄气的那个人，可是我能够看到他脸上的失望和怒火。那是他一年的心血，原本想等稻子收获了还要卖一点，这样过冬的钱也就够了。
刘翠莲虽然住了手，但还是一脸的不服气，“老不死的东西，你竟然敢动手打我了。不要以为孟家林不在家，我就不敢对你怎样。”刘翠莲原本就是个不省油的灯，此时飞横跋扈起来，便是任何人都劝说不住。
“大嫂，您先别生气。爸也是一时冲动，我们都是一家人，凡事都心平气和的说说。”我劝说着刘翠莲还是冷静下来。
她鼻翼里发出一声冷哼，似乎并不远服输，“跟他是一家人？我才不愿意呢，就他那样，我呸！”刘翠莲只有开口骂人，定然是不会轻易停下来的，眼看着他们两个人的战争又要开始了，我赶紧“灭火”。
“爸，您先回房里休息一会儿吧，我去做饭，待会我们一家人一起吃饭吧！”我知道刘翠莲是个强势的女人，一旦有人惹上了她，就坚决不会让步的，所以，我只能选择让孟老头暂时的让步。
“孟恩德，你不要跑啊，我们把话说清楚。不要老是把脏水都往我身上泼，谁偷了稻子，你把话给我说清楚。别以为我们孤儿寡母就好欺负！”
孟老头是憋了一肚子气，但一直都找不到地方发泄。他原本以为村长会替他做主，但是却没想到村长根本就没把他的事儿当回事。
而现在刘翠莲却如同恶霸一样，让他连多说一句话都不可能。他蹙着眉头，更觉得火大了。“我欺负你？你摸着胸口说说，我孟恩德何尝欺负过你？自从你嫁到我们孟家来，我哪一点委屈过你？”
“爸，您别说了，都是一家人……”我拦住孟老头，希望他不要继续说下去了，可是他此时好不容易找到了发泄的机会，怎么都不肯停下来了。
“家林在外面打工，钱可都是给你寄回来了。这些年你从来都不下地，我可都是一句话没说。你自己想想你干的那些好事！”
孟老头说道这里的时候，那张沟壑纵横的脸已经蹙成了一团，他皱着眉头，似乎不愿意继续往下说了。
但是他的话刚落下，刘翠莲立刻就接了过去，“我做的什么好事？我给孟家生了个儿子，怎么？你还想要怎样？”她那双眼眸挑衅一般的看向孟老头。
“人家在外面胡言乱语也就算了，孟恩德，你问问你自己，你有没有将我刘翠莲当成了孟家的人？这么多年来，哪一样你不是偏袒孟家树，房子给他大的，地给他好的，你眼里还有没有家林？”
刘翠莲说的这些都是我不知道的，我只知道房子当时是抓阄得来，孟家树运气好，抽到了中间这大房，至于地，我来的时候已经分好了，所以我也不曾过问。
“谁才是你的亲生儿子，你好好问问自个！你要是容不下我们娘俩，我和家林说一声，赶明搬到城里算了！”
他们两个人这样吵吵闹闹的时候，我再也听不下去了。院子里吵的不可开交，我远远的就看到村长背着手朝这边走来。
“怎么？还在吵？”村长一脸威严的朝院子里走来，刘翠莲见村长进来了，立刻就迎了上去，她一把拽住村长的胳膊，泪水就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落下来。
“村长啊，你可得给我们娘俩做主啊，我嫁到孟家六年了，他孟家不把我当媳妇儿也就算了，不能丢了东西都赖在我身上啊，那样见不得人的事情我可没有做。”
村长也只是蹙着眉头，他冲我不停的使眼色，示意我将刘翠莲的手从他的胳膊上扒拉下来。
“秀珍，快扶着你嫂子进屋坐着，这成何体统。都是一家人，整天闹嚷嚷的，这日子还过不过呢？”村长带着一丝斥责说道。
我上前搀扶住刘翠莲的胳膊，她见村长这么一说，这才缓缓的松开手，只是哭泣一直都没有停下过，就好像她受到了莫大的委屈一般。'
##第44章   得罪村长
'    村长就在院子里的长椅上坐了下来，他点燃大长烟袋，吧嗒吧嗒的吐着烟气，空气里就弥漫着一股旱烟的味道。
“我说老孟头啊，你这是老糊涂了吧？这两个可都是你的儿媳妇，这儿子出去打工了，你也不能在家里和她们扛上了，这话要是说出去了，你以后还怎么做人啊！”村长一边吸着旱烟，一边说道。
孟老头还是阴沉着一张脸，丢了稻子，就像是将他心底最后的一丝希望也都给泯灭了一样，此时任何人说话，他都听不进去了。
“我怎么做人？现在稻子丢了，这日子没法过了！”孟老头满腹委屈却无处诉说，分明是他丢了稻子，但是现在却没有人给他做主。
村长继续吸烟，然后他抬起头看向刘翠莲，“哎，清官难判家务事啊，你说我这个做村长的容易吗？他起身，将烟锅子扣在了地上。”
我以为村长是要离开，便也随着起身，却不想他是走向了刘翠莲，“翠莲啊，你崔叔也没办法，你这公公一口咬定说这稻子是你割的，我今天既然来了，咱们就把这话都说开，免得闹出误会来。”
我心里自然也是存有狐疑的，好端端的稻子长在地里，只是一夜的功夫，所有的稻子都不知道去了哪里，总不能用不翼而飞来形容吧？
村长话音刚落，刘翠莲却露出满脸的委屈，她的泪水又落了下来，声音也温柔了许多，“崔叔，你说我容易吗？昨天下午我带着孩子回娘家去，小泽舍不得外婆，就要在我妈家过夜，我可是哪里都没有去，一直呆在我妈家，你说我哪里有功夫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
刘翠莲昨晚没有回家的事情，孟老头是知道的。我早上去地里的时候，陈伯告诉我，昨天白天的时候地里的稻子还在，也就是说，稻子是昨晚上被人割走的。
“你没时间，那野男人有的是时间，一定是你们合伙割的。我昨天说让秀珍把稻子割了，今年就给他们，你心里不舒服，所以让那个野男人割了。”孟老头立刻就反驳着说道。
“野男人？”村长冷笑一声，孟老头口中所指的野男人，我其实已经猜到了，只是我没有想到，孟老头会在这个时候再次提到这个事情。
“冤枉啊，村长，这个老不死的是看着我和家林两个人过得好，硬是想要将我们夫妻两个拆散啊。”刘翠莲一声哭，村长一声叹。
我站在旁边，就觉得自己像是在看电视剧一般。
“孟老头啊，我们可都是一把岁数了，这儿女的事情，还是不要掺和的好。丢了稻子就赶紧找稻子，不要尽扯些有的没的。”村长似乎对孟老头提及的这件事情没有太大的兴趣，立刻就打断了。
“我冤枉你？这村里谁不知道你和陈二狗的事情？那天要不是我抓了个现着，你们……”孟老头说不下去了，他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这头村长背着手咳嗽了两声，“看来这家务事我还真是不能评判，你们自个解决吧。”村长说完，背着手起身就朝外走。
刘翠莲则上前拦住了村长的去路，她不是一盏省油的灯，此时孟老头撕破脸皮和她说这些，她便是有些不管不顾了。
“村长你可得替我们母子做主啊，他这一而再再而三的给我泼脏水，他和陈二狗打架管我什么事儿？这样的话也敢说出口。”
村长重重的叹了口气，“孟老头啊，你要是每米吃，回头等伤好了，去我家弄两担。都一把岁数了，就不要再惹是生非了。”
村长说完，起身就朝外走。孟老头的脸铁青一片，他分明是吃了亏，但是却没有人理解。这个时候他或许应该明白，陈二狗到底是村长的侄子，他是绝对不会让自己侄子吃半点亏。
“村长，真是麻烦您呢！让您大老远跑过来，也没喝点水。”我送村长出了院子，他原本要走的，但是又停下脚步欲言又止。
“秀珍啊，这院子里可就你一个明事理的人，你可不能像你公公一样，尽说些糊涂话。”我不知道村里话里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我能够听得出来，他话里一定有所指。
我只是淡淡的笑了笑，什么话也没有说。
晚上的时候，刘翠莲带着小泽来到我的房间里，一进屋她就开始抱怨。“秀珍啊，你说我也真是可怜，一个人在家里带着个孩子，还要被人泼污水。他挨了打是我的错，丢了东西也是我的错，你说我这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呀！”
刘翠莲将小泽揽入到怀里，我坐在床边，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接话，“嫂子，您都别往心里去。爸也是心里着急，所以才说了那些话。”
刘翠莲见我并没有询问她，倒是重重的叹了口气，“这外人说闲话也就算了，我倒是不放在心上，但我好歹也是孟家的儿媳妇，我不要脸，家林还要脸啊，这小泽一天天长大，以后他怎么做人啊？”
我只是低垂下头，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嫂子大人大量，自然不会去计较这些事情，既然都是捕风捉影嚼舌头的事情，早晚他们都是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刘翠莲见我每句话都是顺着她说，她似乎很是开心，眉眼间已经弥漫起笑容了，“秀珍啊，要不是这屋子里有你啊，我真是不知道这日子还怎么过下去。我现在啊，就是眼巴巴的盼着小泽快点长大，到时候搬到城里去住，也少了这些闲言碎语。”
我知道刘翠莲现在最大的期盼就是孟家林在城里把新家安定好，她经常对旁人说，要带着小泽去城里。或许这是她觉得唯一能够迎接新生活的方式吧。
“大哥一定会接你去城里的，到时候好日子都来了。”我依旧是附和着她说几句。因为我实在是找不到能够继续交流下去的话题。
刘翠莲又再我这里说了一大堆城里的生活有多么的好，我能够听出她心底里的羡慕。却也只能是报以淡淡的笑。'
##第45章   家和万事兴
'    一连好几天，孟老头比之前更加的沉默了。我知道他心里是为偷了的稻子而感到伤心，但刘翠莲一点都不愿做出妥协，这件事情暂时就只能是这样了。
不用割稻子，也就意味着不用忙碌。想到母亲出院这么长时间我一直都没有去看望过她，于是这天吃完早饭我便出了门。
“秀珍，回来看你妈呀！”我在路上碰到王婶儿，她赶着牛车将割好的稻子往回弄，我赶紧叫了她一声，给她让路。
“王婶儿，今年的稻子不错呀！”我跟她打完招呼，仍旧是沿着路边往前走。她满脸堆着笑，今年是个丰收年，每个人都是喜笑颜颜的。
“确实还不错，今年一直都是风调雨顺的，好歹不缺大米吃。”她见我是回家看望母亲，又跟了聊了一会儿家常。
“对了，我早上好像看到你妈去村东的地里割稻子了，你去那里看看。你妈啊，也真是个可怜的人，这身体还没有好呢！你没事多劝劝你那个继父，总不能让你妈一直这样辛苦着，这哪里受得了啊！”
王婶儿说完又压低了声音，“秀珍，你可千万不要说这话是我说的呀，那李老三喝多了酒，又得骂街了。”
我心里觉得酸涩，但脸上还是挤出一抹笑来，“王婶儿，您放心，这话我不会说的。”一想到母亲身体还没有痊愈又开始操劳，我心里就很不是滋味了。
我便朝村东的地里走去，刚走到路口，就见我妈背着一大捆稻子往回走，她身量不高，整个人都被压在稻子地里，我看不到她的头，只看到两条瘦削的腿一直慢慢的往前挪移。
“妈——”我叫了她一声，赶紧跑上前去将她肩膀上的背篓卸下来，“妈，你这刚出院，可是动了手术的，您忘了医生临走的时候说的话啦，您要是这样继续操劳，这命都会没的。”
母亲肩上的重负落在我的肩膀上，她这才缓缓地直起腰身，我见她满脸都是汗水，她重重的喘了一口气，“我的命还没那么好拿，这阎王也不会让我现在就走的。”母亲想要挤出一抹笑，但是她说出的每句话落在我的心理却满是酸涩。
我背着那篓子稻子往回走，我妈怕我背不动，就在一旁用手撑着稻子。“秀珍，你慢点，还是我来背吧，你这身子骨背不动。”我妈总是生怕我吃了苦，但是自己却承受的更多。
“妈，我没事。”背上的稻子着实很重，压的我喘不过气来。可是一想到自己能够替母亲分担一些东西，我硬是一口气走回了家。
“李老三呢？他又去哪里野呢？”一想到家里所有的活儿都是母亲一个人来做，我心里很是不舒服。如果是平日也就算了，现在是割稻子的时候，我妈又刚出院，所以一想到李老三，我就来气。
我妈重重的叹了口气，“算了，就当他不存在。往年这些活儿也都是我干的，就不要指望他了。”看到母亲苍老虚弱的身体，我虽然心疼，却不知道如何帮助她才好。
“这都是您惯着他了。”我不满的补了一句，想着这么多年，母亲一个人忙碌忙外，累得死去活来，却丝毫得不到体谅，我心里又气又疼。
“这都是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我的命啊，天生就是受苦的。等伟平长大了我就可以享福了。”母亲对此满怀希冀。
我突然发现，每个人活着都有自己的希望，无论多么困苦，多么的窘迫。刘翠莲每日里虽然过得不开心，但是想着能够带着儿子去城里生活，她便有了希望。而母亲想着伟平以后学业有成会有出息，她再苦再累都觉得还好。
可是我呢？我的希望在哪里？
“妈，你知道孟家树的事情吗？”我心里一直存有疑惑，忍不住就问了一句。孟老头不愿意提及孟家树的身世，而刘翠莲也似乎不愿意说。
母亲见我问起，倒是叹了口气，“家树怎么呢？你们都结婚了，就好好地过日子，女人啊，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家树那孩子是个老实人，你这一辈子比我要强。”母亲又开始对我进行催眠性说服教育。
“妈，我说的不是这些，前些天大嫂和孟老头吵架，我听到他们说家树是野种，我就很好奇……”我的话还没有说完，母亲就立刻打断了我的话。
“秀珍，妈平时是怎么教你的，这些说三道四的事情，你最好不要掺和，到时候会给自己惹来麻烦的。”
母亲言辞严厉，她一生最瞧不起的就是长舌妇，觉得女人就应该操持家务相夫教子，而不是聚在一起说闲话。
“妈，我是想知道家树到底是不是孟家的儿子，我问了孟老头，他没告诉我。”我还是想要说出心底的疑惑，我想要找到这个答案。
“家树是不是孟家的儿子，这跟你有关系吗？他现在姓孟，你是孟家的儿媳妇，这些就够了。好奇害死猫，妈的话你要多听听。”
母亲这样一说，我便接不上话了。无论孟家树是不是孟家的儿子，我都是孟家的儿媳妇。所以，我便沉默了下来。
见我不说话，母亲又开始教训我，“你啊在家里千万不要和别人说长道短，女人在一起是非多。你那个嫂子不是个简单的人，你凡事要记得守口。我看你公公人不错，也是个老实本分的人，不要在中间掺和，家和万事兴。”
母亲意味深长的说道，这是她信奉了一辈子的大道理，她希望能够教会我做一个好女人。可是对于她信奉的东西，我从骨子里又多了一点叛逆。
我对女人说三道四的东西不感兴趣，但是我去执拗的追寻着内心期盼的东西，我渴求能够自己掌控命运，而不是随波逐流交付在别人的手里。'
##第46章   村里修水渠
'    我从娘家回来的路上碰到了村长，他拎着一个大锣，一边走一边敲，然后嘴里还跟着吆喝：“修水渠咯！”
每年的时候村里都会兴修一些公共的建设，有时候是每家每户出一个劳力去修公路，有时候去修水渠，有时候是开辟山林增加农田。一般到这个时候，家里那些男人们都会从外面回来几天。
“秀珍，你们家树回来了没？”村长见到我之后，热情的跟我寒暄。我自幼和玉红关系很好，所以见到村长，我多半还是有几分亲近的。
“还不知道呢，我回去看看。”我应了一声，脚步就朝回家的路走。一方面我是期盼着孟家树能够回来，毕竟修水渠这样的事情应该是男人来操办，另外一方面，我又是存了私心，他要是回来了，我该怎么办？
我心底是苦恼的，果然一路走回来，倒是碰到了不少从外面回来的男人。他们一个个容光焕发，毕竟靠土地挣钱已经不行了，在外面打工要的还是劳力，但这些劳力能够给他们换来钞票，改善家里的生活。
女人们抱着孩子在路口迎接凯旋归来的男人们，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洋溢着笑容。我心底其实是羡慕的，但也仅仅只是羡慕而已。
我的脚步刚走到院门口，就听到孟老头和刘翠莲又吵了起来。
“凭什么啊？就孟家树要赚钱，我们家林就不要赚钱啊？不要做事情的时候就想到家林是亲生的儿子，那你分家产的时候怎么不给家林多分一点？”
刘翠莲咄咄逼人的和孟老头争吵着，我站在院门外，屋子里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从刘翠莲的口中我得知孟家树并不是孟老头的亲生儿子，这个消息让我赶到震惊。
孟家树知道这个秘密吗？还是说他其实是知道的？对于这个名义上的丈夫，我从心底里厌恶，此时知道他可能是从某个不知名的地方出现的人，我心底竟然有一丝害怕。
“你……你怎么能这样说？家树和家林都是我的儿子，家树现在联系不上，让家林回来做几天怎么呢？以前家树没有娶亲之前，这些事情都是他干的。”孟老头立刻替孟家树申辩。
我没有着急着进院子，而是站在外面听他们连个人继续争吵。一方面我期盼能够从刘翠莲的嘴里听到一点关于孟家树的身世，另外一方面，我是真的不想再次卷入到这场争吵之中。
“你砸不说他娶亲之前就没分家？家林在家里是老大，自然吃的苦是最多的。你现在要让家林回来，那他怎么赚钱？我告诉你孟恩德，家林绝对不可以回来。这修水渠的事情啊，你要么和孟家树商量，要么有本事你自己去。”
刘翠莲放了狠话，孟老头没有吭声，我猜想他此时也一定很无奈。他的胳膊还没有好，腿走路的时候也是一瘸一拐的，现在要他去工地上劳动，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秀珍，咋不进屋啊？”我正站在院门外一个人沉思着，村长拎着那个锣走近了，我倒是吓了一跳。
“崔叔！”我轻声的叫了一声，村长满脸堆着笑，他那双眯缝着的眼眸上下打量着我，让我非常的不好意思。
“我正好要去你们家呢！”他说着，脚步就朝院子里走去，听到村长进来了，刘翠莲和孟老头的争吵自然而然的就停顿了下来。
孟老头见到村长进来，没好气的将头别向一处，他还在为稻子的事情生气，觉得村长袒护了刘翠莲和陈二狗，让他蒙受了冤屈和损失。
“村长，您来了啊，您来了正好，您给评评理，这修水渠的事情，我们家林肯定是干不了的，您也知道，家林现在在新疆那边工地上干活，这千里迢迢的回来，花在路上都得两三天。”
刘翠莲立刻上前跟村长开始诉苦，一个月前孟家林千里迢迢从新疆回来过一次，此时要让他为了修水渠再次回来，这当然是不再道理之内。
可是孟家树也在外地务工，所有人都知道，在这个节骨眼上将男人们都从外地叫回来，着实是一个不明智的举动。
“哎，那也是啊！新疆那边确实还挺远的，不过这修水渠……”村长沉吟了片刻，拖长了声音跟着说了一句，甚至是露出为难的表情来。
“这是村里的规矩，造访子孙万代的事情。这村里的男人都出外打工了，但每天到了这个时候，可都是不远万里的回来了。今年你们也看到了，各家各户的男人都回来了一个代表，你们孟家，总不能拖后腿吧？”村长说完，拿眼睛瞟向孟老头。
“那没办法，往年我们孟家没有给谁丢脸，但是今年这是特殊情况，我这不是受伤了嘛……”孟老头露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来。
我懂了他的意思，他是希望拿受伤这事儿让村长通融一下，但是村长的脸色却在这个时候阴沉了一些。
“老孟头啊，我们都老了，但是要给年轻人做表率。你看看，我现在还是村长，但过两年我干不动了，也不过是个平民百姓。但是这兴修水渠的事情，却是造福子孙后代的。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懂吧？”
村长带着一丝责备说道，他一手拎着锣，一手拿着锤子，微微佝偻着腰看向孟老头，脸上带着一丝轻蔑。
“你这受了伤是可怜，但是孟家有两个儿子，总不能一个都不能回来吧？你这是想要搞特殊化，是想让我这个村长为难吧？”村长的声音就提高了几个分贝，他那双浑浊的眼眸看向孟老头，我已经看出了他有几分不悦。
孟老头却是并不抬头看向村长，他吧嗒着旱烟袋，一副思索的样子，“那没办法，我叫不回来他们。再说了，我现在受了伤，根本就上不了工地，家里就这两个女人带着一个孩子，总不能让他们去修水渠吧？”
孟老头的话让村长很是不高兴，他起身就朝门口走，但是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
##第47章   我去当男劳力
'    “老孟头，可别怪我没提醒你，这是大家伙的事情。要是孟家搞了特殊化，我这个村长绝对不会袒护你们。这以后村里有什么事情，可别怪我没照顾你。”村长的语气有些重，显然他是被孟老头刚才的那番话气着了。
我有些担心，自从我小时候有记忆开始，村里兴修公共工程的时候，我妈都是当做男人一样前往工地劳作，那时候我还小，就跟在我妈身后帮着搬动石块。
“崔叔，要不……我们这里再商量商量，您先别生气。”我追着村长的脚步往外走了走，哪怕我知道，这件事情跟我真的没太大的关系。
村长重重的叹了口气，“哎，这老孟头简直是老糊涂了，我看啊，这屋子里就你一个明白人。秀珍啊，那你回去跟他们好好商量一下，明天全村都要去修水渠，眼看着就是要播种小麦的季节了，要是这水渠不修好，明天干旱起来就麻烦了。”
村长说完背着手离开了，他又去了别家，一家一家亲自去动员。我立在院门口，只觉得心底为难极了。回到院子里的时候，刘翠莲抱着孩子回了屋，而孟老头还是靠在墙根的位置，吧嗒吧嗒的吸着旱烟袋。
“爸，这件事情到底咋弄啊？”刘翠莲虽然没有当着我的面说这件事情应该由孟家树来承担，但是我早已经听出她话里的意思了。
“咋办？凉拌！家林和家树都回不来，我又去不了。还能怎么着？我看以后在村里是住不下去了，我孟恩德辛苦大半辈子，这是被人戳脊梁骨了。”孟老头发出一声感慨啦。
这一次，刘翠莲没有应声，不管孟老头说这话的时候有多么的无奈和难听，她都是没有做声的。而我愣在那里，心里却是惶惶然。
“爸，要不这样吧，我去工地上忙几天，反正我是个女人，他们也不敢对我怎么样。”我的话音刚落，孟老头立刻就提出了反对意见。
他是个十分好面子的男人，我毕竟是新娶进门的媳妇儿，这修水渠的事情向来都是男人来做，现在我若是出去修水渠，让旁人见了，必然是会开孟老头的玩笑，他会觉得自己脸面没有地方放。
“这怎么行？孟家有两个儿子，你这出去干活，是让别人笑话我们孟家没人吗？我宁愿什么都不做，宁愿什么都不去干，也绝对不能让你去修这水渠。”
孟老头的脑袋摇的就像是拨浪鼓一般，他好面子，自然不会让女人在这些事情上抛头露面了。可是我毕竟是嫁到了孟家，让我凡事都像刘翠莲一样袖手旁观，我是绝对做不到的。
“爸，还是我去吧，家树回不来，他那份我就先去弄吧。这村里人喜欢说三到四，就让他们去说吧。”我再次和孟老头说的时候，他没有做声，只是吧嗒吧嗒的吸着旱烟袋。
我不知道他是答应了，还是如同先前一样不停的反对。我等着他给我答复，但是许久，他都是沉默不语。
晚上的时候，刘翠莲又来到了我的房间，一进屋，她就斜睨着眼眸看向我，“秀珍啊，我说你，脑袋是被门缝夹了吧？”她竖着手指头开始指责我，其实我心里知道，她并无恶意。
我只是浅浅的笑了笑，“嫂子，您说笑了，快坐吧。”我让她坐下来说话，她一屁股坐下来，还是露出那副对我怒其不争的样子来。
“你啊，难道不知道修水渠是男人的事情吗？你这个时候要去，这不是逞能吗？何况你只是个女人，你要是去修水渠，别人会笑话你的。”刘翠莲将心底的话说了出来。
我知道她是为了我好，我记得小时候母亲夹在在一群男人里修公路，她抱不起大石头，抬不起土块，当然会遭受到旁人的嬉笑。
可是做这些事情并不是为了与别人攀比，而是为了尽一份力，我也知道作为新媳妇去修水渠，会让孟家招来闲话，但这总比让旁人看笑话要好许多。
“不碍事，他们要是喜欢说三到四，就让他们去说吧。家树现在联系不上，听说他最近换了工地，也不知道去哪里了。既然他不在家里，这些原本应该就是我来做的。”我低垂着眼睑说道，双手不停的攥着衣角。
刘翠莲重重的叹了口气，“我就觉得你真是一根筋的傻，你这是不了解孟恩德那个老东西，等你知道他是个什么东西的时候，你到时候肯定会醒悟的。修水渠这样的事情，真的轮不着你一个女人家操心。”刘翠莲摇了摇头，还是不理解我的决定。
于是我便不做声，但我心里还是存了有一丝疑惑，“嫂子，我问你个事儿行不？”我抬起眼睑，试探性的问道。
刘翠莲似乎察觉到我想要问什么，她那双灵动的眼眸上下翻动着，然后落在我的身上，“说吧，嫂子知道的当然会告诉你，不知道的，那就没办法了。”
“家树……不是孟家亲生的呀？”我的声音压低了一些，这个秘密一直都压抑在我的心底，自从我第一次听闻到这个消息之后，就一直很想要解开这个谜底。
孟老头不愿意告诉我真相，就连母亲都不愿提及，可是我还是好奇。此时我问出了口，就眼巴巴的看着刘翠莲，希望她能够将她知道的真相都告诉我。
刘翠莲听我说完，整个人都笑了，好像我说出的话就是个天大的笑话一样，她笑的有些直不起腰来。
“嫂子，你笑什么啊？”我很是纳闷，但是她还是笑，却只是并不回答。而后我见她缓缓起身，然后朝我深深的望了一眼。
“这些事啊，你就当没听见，这孟家树到底是不是亲生的，好像也没那么重要。”刘翠莲的话，让我真的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只是想要知道孟家树到底是不是亲生的而已，真的有那么难吗？'
##第48章   他是个笑话
'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拎着锄头出了门。我离开的时候，并不知道孟老头是否知道我走的事情，只是他的房门一直都没有打开，我猜想，他应该是知道的，只是又不愿意去面对这个事实而已。
一路上碰到的都是拎着铁锹和锄头的男人们，村里因为突然回来了这么多男人，似乎一夜之间，连空气都变得硬气了许多。
这些男人们身量不高，但是个个都是精干黑授，古铜色的肌肤带着岁月的洗礼，眼眸里却满是对生活的希望。我听到他们一路聚在一起说着各自在外务工的事情，我虽然不懂，但听到几句倒是觉得新奇得很。
“村长，这是男人干的活儿，砸来了一个娘们？”我刚一出现在工地上，就有人跟前来组织干活儿的村长告状了。
我只是埋头苦干，并不去搭理他们。那些男人们平日里都是干苦力的，这会儿因为工地上有我这个女人的村长，不由得觉得气氛活跃了起来，所有玩笑的导火线都在我的身上。
村长走近，见我正卖力的挖土，倒是重重的叹了口气，“秀珍啊，往年都是你妈到工地上来，今年你妈没来，你倒是来了。这孟家的男人都是死光了吗？”他心里十分的不满，说这话的时候嗓门也大了几分。
“崔叔，家树刚换了工地，家里跟他联系不上。公公腿脚伤了，这不是来不了吗？”我皱着眉头说着，希望能够得到所有人的体谅。
村长也只是停顿了片刻，“你们孟家啊！这是要在村里开个好头啊，谁家的男人不是在外面务工，这几天都回来了，偏偏这个孟家要搞例外。”
这些男人们原本干活是枯燥的，但是因为有了这个话题在，你一句我一句，倒是觉得其乐融融。他们说的开心，可是我心底却十分的难受。
我想起母亲曾经也是要遭受这样的岁月，倒也不去计较了。只要将自己手里的活儿干好了也就算了。
到后半响的时候，所有人干活儿都干累了。工地上渐渐的都沉默了下来，所有人的话题并没有再如之前一样落在我的身上了。
也许他们看到了我不只是在那里妆模作样，而是真的如同一个男人一样的干活儿。我想这就是某种程度上的公平吧？
“你这个赔钱货，你那个要死不活的妈不来干活儿，你来了却是替孟家干活，你这是要气死我啊！”
快到中午的时候，李老三拎着一个锄头来到工地上，他一看到我，就立刻骂骂咧咧的朝我走来了。
我倒是觉得稀奇，按照往年的规矩，李老三是绝对不会出现在工地上的，就算是我妈身体不舒服，他也是绝对不会出现的。
“村长，秀珍的活儿到时候记在我们李家。”李老三冲村长叫道，他立刻将手里的锄头扔在地上，一屁股坐在新挖出的泥土上。
“秋平，你们在城里打工怎么样啊？那里好玩吧？”他坐在地上，就开始找其他的人聊天，不过所有人都只是看他一眼，没有一个人愿意正经的跟他聊天。
“当然好玩啊，好吃的好喝的，还有水灵灵的女人让你看，比着穷山沟好玩多了。怎么？李老三，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玩啊！”
有人应声，然后就是一群男人开始哄笑。我是一句都听不下去了，拎着锄头就去了另外一头，李老三见我避嫌一样的从他身边离开，立刻就嚷嚷着起来了。
“你这个死丫头片子，跟你那个老不死的妈一个德行，要不是我李老三当初将你嫁到孟家，你现在能过上好日子？吃里扒外的东西，白眼狼！”
他似乎只有好好的骂我，才觉得他的存在有意义。我自始至终都没有搭理他，村长或许是看不惯了，就走上前去冲李老三说道。
“李老三，你要是不好好的干活儿，现在就从这里滚出去，以后你家里要用水渠的水，先到村里交费。”村长言辞严厉的冲李老三说道。
他立刻噘着嘴开始狡辩，“谁说我没好好干活儿，秀珍的活儿都记在我们李家的名下，我们这可是两个人的活儿抵一个人的活儿，怎么就不算？”他扯着嗓子在哪里狡辩。
“秀珍是替孟家树来干的活儿，怎么能够记在你们李家，你别忘了，秀珍现在是孟家的儿媳妇。”村长再次说道。
这一次，那些干活儿的男人们都扭头看向李老三，他在所有人眼里就是一个地痞罢了，李老三可不依了。“凭什么啊？她是我闺女，凭什么帮孟家干活儿。就算是嫁出去了，她也还是我的闺女。”
我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当着所有人的面儿就和李老三吵起来了，“你这个时候记得我是你闺女，当初一声不吭将我输给了孟家，那时候你怎么忘了我是你的闺女？你打我打我妈的时候，怎么不去想想我是你闺女？”
我一连串的质问李老三，这么多年一直压抑在心底的痛，就像是突然找到了一丝喘息的缝隙一样，一股脑的吐露出来。李老三愣住了，他绝对不会想到，我竟然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将他的老底给掀开。
“你……你这个死丫头片子，看我今天不打你。”他说着，就脱掉脚上的鞋朝我扔过来，我赶紧躲开，但是他的鞋却丢在了村长的身上。
村长的脸色一下子就阴沉了下来，他蹙着眉头看向李老三，“李老三，别以为你干的那些好事儿我不知道，当初秀珍嫁给孟家树，我是给了你颜面的。你不要自己拆台。”村长冲李老三吼道。
李老三还想要狡辩，但是周遭那些人鄙夷的目光此时已经让他够受了。他无助的看向村长，而后又看看身旁的那些人。
“我也没说啥呀，你这个死丫头片子，成心让你爹难堪是不是？”李老三压低了声音冲我说道，我只觉得心里难受至极，别过头懒得再去看他。'
##第49章   他帮我解围
'    我没有搭理李老三，只觉得心里愤恨不已。村长见我没做声，便又拎着锣去了不远处。但是李老三却没有离开。
“秀珍啊，家树到底去哪里了？他怎么还不回来呀”李老三一直在那里问个不停，我不做声，只是不停的挖土，然后再将泥土抬到另外一边。
李老三或许是见我一直都不搭理他，他的脾气过了一会儿又开始暴涨起来，“你给我点钱，我要给你妈去买药。”李老三说道。
一提到钱的事情我立刻就火大了，上一次母亲出院的时候我塞给母亲一些钱，却没想到第二天就被李老三偷走了。他拿着钱不过是去吃喝玩乐，但是那都是母亲的救命钱，我心底自然是烦闷。
“你又要钱，你要那么多钱干嘛？又去赌博？又去喝酒？你是嫌这个家还不够乱吗？你是非要将我妈逼死吗？”我忍不住转身恶狠狠的冲他吼道。
我的声音刚落吓，就有人侧目看向这里，李老三觉得没面子，立刻就压低了声音，“我不管那么多，你给我点钱，快点呀，给了钱我立刻就走。”他不停的催促着我，要我给他钱，我便不搭理他了。
我何尝不知道，我要是给了他钱，他立刻就拿过去吃喝玩乐了。这样一个自私自我的男人，我现在真的恨不得他能够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你快点呀！”李老三见我不给他钱，他有些着急了，甚至是火了。不由分说上前就想要从我的衣兜里搜出一点钱来。
“李老三！”我开始挣扎，然后用手狠狠地摁住衣兜，绝对不让他将衣兜里的钱拿走，但是他的力气超大，硬是想要拿走钱。
那些原本还在干活的人，此时也都停下手里的活儿，他们一个个站在那里，仿佛是看笑话一般的看着我们两个人。
我知道袖手旁观的冷漠，但是我绝对不会纵容李老三，所以，当他奋力来抢钱的时候，我就是死死的摁住衣兜。
“你这个死丫头片子，你把钱给我，你快点给我。”李老三不停的叫嚣着，但是我就是不给他，他或许是急了，冲我就是一个巴掌。
我的脸火辣辣的疼，这个巴掌让我想起他小时候对我的毒打，我只是恶狠狠的看向他，眼眸中带着仇恨，我当时真的有想要杀了他的冲动。
“住手！”我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那个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就在我蜷缩在地上，用柔弱的身躯护着那个衣兜里的钱时，赫长贵出现了。
他还是那么高大瘦削的身形，带着框架眼镜，蹙着眉头朝这边赶过来。他立刻将李老三往一旁拖。
“你怎么能这样？这里是工地，你这样光天化日之下欺负秀珍，也太过分了吧？”赫长贵硬是将李老三从我的身边赶走了。
那些看笑话的人自然是继续看笑话，没有一个人在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上前替我解围。我的眼泪哗啦啦就落了下来。
“秀珍，你别哭。有我在呢。”赫长贵见我脸上露出五个红指印，便冲我安慰着说道。他转而看向李老三，眼眸中就带着恨意了。
“李老三，你好吃懒做也就算了，还要对你的闺女下手，你还是不是人啊？”赫长贵言辞严厉的冲李老三吼道，李老三那里肯服气。
“你……你算什么东西，这是我们父女之间的家务事，管你什么事儿，你多管闲事，一边呆着去。”李老三还是叫嚣着，根本就不服输。
“我不算什么东西，但我是个人，可是你呢？你虽然是个人，但却不是个东西。”赫长贵的话刚一说完，周遭就是哄笑一片。
他毕竟是读书人，说出的话还是有几分水准，那些看笑话的人，无比想要看到一点新鲜事儿。
“秀珍都已经是嫁了人的妇女了，你还动不动想要对她动手。你好歹也是个男人，都这把岁数了，自己一事无成也就罢了，还要靠女人来生活。你这样的人，就算是每天醉生梦死，还不如早一点死了算了。”
赫长贵的话说的很重，我想他要不是心底真的很生气，绝对不会说出这么重的话来。他的话音刚落吓，李老三就又叫嚣起来了。
“要你管！你算是哪根葱，我家里的事儿还轮不到你来插手。赫长贵我告诉你，秀珍现在是家树的媳妇儿，又不是你的媳妇儿，你少多管闲事，到时候等家树回来了，我告诉家树，好好教训你这只癞蛤蟆。”
李老三简直就是为了拉仇恨，那一刻，我心底的愤怒也火了。赫长贵见义勇为，我心底是满满的感动，但是我绝对不允许李老三当着所有人的面儿诋毁赫长贵。
“李老三，你滚！”我将兜里的钱扔在了地上，面对这样一个无奈的男人，我实在是没有心力继续跟他纠缠。
“早点给我不就好了，非要折腾到现在。”李老三立刻将我丢在地上的钱拾捡起来，他很是得意，将那些钱一张张数清楚，然后再塞进了兜里。
“秀珍，你不该给他钱的，你这是纵容他。”赫长贵有些怒其不争，他并不希望看到我如此的软弱，在李老三面前选择妥协。
“算了。”我淡淡的说道。
赫长贵的眼眸一直落在我被打肿的脸上，“你还是先回去看看脸吧，现在都肿了。”我知道他定然是心疼的，但是这点伤对于我来说又算的了什么呢？
“都不好好干活儿，这水渠还修不修呢？”远远的听到村长一声吆喝，我想刚才发生的一幕，他定然都是看在眼里。只是他虽然看在眼里，但却一直都保持着沉默。
现在那些人的目光都落在我的身上，他这样一吆喝，那些人倒是乖乖的都开始干活儿了。赫长贵就在我不远处干活儿，当我要挖土的时候，他抢着帮我挖土，当我需要拎土块的时候，他又抢着帮我拎土块，我知道，他是用自己的方式心疼我。'
##第50章   伤了眼睛
'    修水渠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赫长贵都是抽双休天的时间到工地上干活儿，我每天去工地上，孟老头也没有说什么，刘翠莲或许是存有几分非议，但最终也算是妥协了。
对于他们来说，有人能够出头做这些事情就好，至于其他的，都没有那么重要。所以我也懒得搭理。
至于工地上的那些男人们，期初几天可以对我还存有一点偏见，但后来他们发现我并不比他们干的少，甚至在很多时候，我比他们还要积极耐劳，他们倒是心服口服了。
“秀珍，你要是觉得累，就歇息一会儿吧。”村长站在远远的地方冲我说道，我已经累得汗流浃背，连日来高负荷的干活，我其实早就觉得承受不了了。
只是那种埋藏在骨子里的好胜心，却让我不能选择在这个时候放手。“没事，我可以的。”每一次，当村长路过的时候，我总是这样说。
我想要多给孟家干点活儿，同时也要将母亲名下的那份儿补起来，所以，我总是比旁人多辛苦一些。
这一天，李老三又来到了工地上，他拎着酒瓶子，和一帮男人在一起说说笑笑笑，见到他来到工地上，我就躲得远远的，骨子里都不愿意听到他的声音了。
他还好很识趣，并没有跟上来，所以我们都只是隔着一段距离，彼此当对方为空气。这天恰巧是周六，赫长贵忙完了学校的事情，就拎着锄头来到了工地上。
“秀珍，你歇息一会儿吧，你这样干下去，身体肯定是受不了的。”赫长贵见我累的快要虚脱了，便提醒我回去休息一会儿。我却只是摇了摇头。
“我没事，先把这些弄完就好了。”我淡淡的说道，没到双休天能够见到赫长贵，其实我心里是开心的。尽管每一天的劳动都非常的辛苦，但是能够和他一起劳作，我心底是觉得甜甜的。
我自认为我和赫长贵之间是恨正常的往来，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李老三看来，这一切都是不正常的。我想，或许跟那天赫长贵当众说了他几句有关吧。
下午的时候，挖水渠挖出了一块大石头，好几个男人聚在那里，规划着要怎样将那个石头化开。赫长贵是学数学的，自然是上去帮助所有人出谋划策。
然而，一直闲着的李老三，却扛起锤子就过去了。“这还不简单，你们在这里叽歪半天，不都没有用吗？看那我这一锤子下去。”
李老三兴匆匆的扛着那锤子就朝石头砸了过去，我不知道他是想要砸向赫长贵，还是为了哗众取宠，赫长贵正和几个男人聚在那里讨论者，他没有注意到李老三的到来。
只听到一声沉闷的声响，那个石头碎了一角，而旁边的赫长贵，却是立刻捂着眼睛就蹲了下来。
“赫老师！”我丢下手里的锄头，第一时间朝他奔跑过去。
几个离他比较近的男人都簇拥过来，“赫老师，你怎么呢？”所有人都询问着他，我想要扒开人群靠近他，但是不能。
过了一会儿，赫长贵缓缓的起身，我便看到他的指缝里流出好多血来，那一刻，我吓的面如土色。
“赫老师的眼睛受伤了！”人群中有人叫了一句，村长远远的立刻就赶了过来，他绝对不会想到，竟然在工地上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李老三见状，也吓的不行，他立刻丢下手里的锤子，整个人呆呆的，当村长靠近的时候，他想到要逃离，但是却已经来不及了。
“李老三，你看看你干的好事！”村长冲李老三吼道。但是在那一刻，训斥他已经不具备意义了，当务之急是带赫长贵去医院就诊。
“赫老师，您现在怎么样？”我担心的眼泪都落了下来，只觉得赫长贵受伤好似是我的错一样，我想要搀扶他一把，他却是强力挤出一抹笑来。
“没事的，没事的，大家不要为我担心，我没事儿！”赫长贵生怕自己给大家增添了麻烦，一直不停的说自己没事儿，可是所有人都看到，他的指缝里一直都在不停的流血。
“赶紧送他去医院吧！赫老师，快走吧！”村长叫了一个男人就去了，我丢下手里的锄头也跟了上去。
“秀珍，你这个丫头片子，快回来！”李老三见我跟了上去，硬是想把我叫回来。但是我只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便不管不顾的跟了上去。
“秀珍，你回去吧，我没事。”村长让人找了个车过来，我搀扶着赫长贵上了车，他不想让我跟着去，但是我却倔强的非要和他一起。
“赫老师，对不起，都是我的错，都怪我！”我不停的抹眼泪，只觉得心底伤心到了极致。就算是在这个关头，赫长贵还是在安慰着我。
“不怪你，秀珍，是我自己没注意，跟你没关系。”
村长坐在车里不住的叹气，“哎，这个李老三，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一天到晚啥事不干，净知道添乱！”
车子很快就停靠在医院门口，赫长贵的眼睛伤的厉害，要立刻动手术，我和村长呆在手术室外面，我只觉得心情比母亲上一次动手术的时候还要紧张。
赫长贵是近视眼，那枚石子飞起来，立刻就砸碎了他的镜片，也让他的眼睛受了伤。我的脑子里闪现的都是一些不好的念头。
要是赫长贵因此失明了怎么办？他还没有结婚就瞎了一只眼，这样可能会单身一辈子。他是个老师要站在讲台上的，万一看不见东西了，那他还怎么教书啊。
我只觉得时间缓慢至极，不住的抬头看向手术室的灯，赫长贵去了很久都没有出来，我的心早已经提到了嗓子眼里。一旁的村长，只是站在窗口不住的抽烟，谁也不曾想到，大家一起修水渠会闹出这样的事情。'
##第51章   不，我要留下
'    我只觉得那个等待的过程超级的漫长，赫长贵终于从手术室里出来了。我和村长迎了上去，他打了麻药，还没有从麻醉中苏醒，看到他这个样子，我怎么也忍不住泪水。
“秀珍，你先回去吧，这里有我在呢。”村长提醒了一声，但我只是坐在赫长贵的床边，一动不动。我想要握一握他干瘦的手，但最终还是没有。
脑海里浮现的全是他站在讲台上的画面，他拿着书本，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读着课文，他露出笑脸的时候，常常也会露出洁白的牙齿。每次我遇到困难的时候，他总是站在我的身边帮助我。可是，我没有想到，有一天我也会害了他。
很久之后，赫长贵的麻醉过来，他醒过来，用一只眼睛看向床边的我和村长，他挣扎着想要起来，但是眼睛的疼痛此时蔓延开来，他蹙着脸颊，十分的痛苦。
“村长……”赫长贵虚弱的声音传入到村长的耳朵里。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知道赫长贵心底一定有很多的歉疚，他总是担心自己给别人添乱了 ，即便今天的事情真的跟他没有什么关系。
“你安心养病，这医药费什么的，村里给你出。”村长迟疑了一下继续说道，“这个李老三，真是脑子有问题，竟然赶出这样的事情来。”当着赫长贵的面，村长再次念叨了一句。
我心底对李老三也是充满了怨恨，那个时候他抡起锤子砸石头，分明就是为了报复。赫长贵摆了摆手，示意村长不要这样说。
“村长，我没事的，只是给您添乱了。”他很是难为情的样子，村长又看向了我。“秀珍，你先回去吧，赫老师的事情村里会安排个护工过来照顾的。”
我一听说村里会专门给赫长贵安排护工，立刻就冲村长说道，“崔叔，这事儿是我二爸引起的，就不要麻烦村里了，我来照顾赫老师吧！”
我主动请缨，而且还打着替李老三赎罪的心理。村长自然是不希望村里的开销又多一笔，只是我毕竟是刚娶进门的媳妇儿，我留在这里照顾赫长贵，难免会有人要说闲话。
“这个……”村长蹙着眉头，开始犹豫了，我见他不肯答应，也有些着急了，“崔叔，您就别想了，赫老师是我初中的班主任，旁人不会说闲话的。”
我将他心里担忧的事情主动说了出来，村长见我如此诚恳的想要留在这里照顾赫长贵，倒是也没有多说什么。
“既然是这样，那你就留在这里照顾赫老师吧，工地上的事情你暂时就不用去了。”村长说完，又交代了一些事情就走了，病房里只剩下我和赫长贵两个人。
“秀珍，你还是回去吧，我不需要人照顾，你看看我，除了眼睛受伤了，别的地方都是好好的，我自己可以去吃饭，也可以照顾好自己。”赫长贵开始想要将我赶回去，但我怎么也不依。
“赫老师，村长都说了，让我留在这里好好照顾你，何况今天的事情，都是因我而起，不管怎么说，我都该留下来照顾您。”我说着，将赫长贵手术室脱下的袜子准备拿过去洗，他却是拦住我怎么也不让我去。
“秀珍……”他重重的叹了口气，我已经能够听出这一声叹息背后的声音，只是我并没有点破而已。
“赫老师，真是对不起。以前你为我做了很多，但是我从来没有为你做过什么，这一次，你就让我替你做点事情吧，也让我心里好受一点。”我说着，鼻子就觉得发酸，眼泪也是不知道为什么就落了下来。
赫长贵见我落了泪，一时间竟然有些手足无措。
“别……秀珍，你别哭啊！好好好，都依你……”他仍旧是重重的叹了口气，声音里夹杂着无奈。
我端着盆便出去了，能够留在这里照顾赫长贵我心甘情愿，只是我还是感觉到他刻意对我的疏远，等我洗完袜子回来的时候，他闭上眼睛躺在了床上，看样子是睡着了。
他睡着了，我一时间也没什么事情可以坐，就呆在一旁看着他睡觉。从成为他的学生那天起，我好像还从来没有机会如此近距离的看他。
那时候坐在讲台下面，只觉得赫长贵高大英俊，浑身都散发着智慧的魅力，我喜欢托腮看着他讲课的样子，觉得那是世界上最美轮美奂的风景。
此时的赫长贵，闭着眼眸靠在那里，整个人看上去平和了许多，我可以如此静距离，如此大胆的看向他，有一刹那，我觉得他对于我而言很熟悉又恨陌生，让我想要靠近却又不能靠近。
我的思绪就开始漫无边际的飘远，以至于赫长贵突然睁开眼睑的时候，我竟然没有来得及逃避。
“你一直盯着我干嘛？”他突然问了一句，我那时候尴尬极了，脸一下子红到耳根。我忙起身，假装收拾东西。
“没……就是坐在那里发了一会儿呆。”我尽量的让自己看上去很自然，但是心却扑腾扑腾的跳个不停，手忙脚乱之中，将刚刚倒好的一杯水打翻在地上。
“不好意思……对不起……”我有些语无伦次，赶紧将摔倒在地上碎成一片的杯子拾捡起来，从始至终赫长贵都是看着我一个人忙碌，直到我终于从病房里出来，这才觉得外面的空气舒畅多了。
“你……没事吧？”我再次进去的时候，赫长贵问了我一句，他的一只眼睛受了伤，另外一只眼睛视力也不高，所以我脸上的细微表情，其实他是看不到的。
“没……没事，你要不要喝水呀，我再去给你倒一杯。”我赶紧岔开他的话题，他似乎木讷一些，倒是没看出我是故意转移话题。
“恩，好。”他的话很少，大部分时间躺在那里都是微闭着眼眸，我有时候其实很想多和他说会儿话，但是话到了嘴边，却又不知道说点什么了。'
##第52章   回家
'    我在医院呆到第三天的时候，孟老头来到了医院。他见到我在赫长贵身边忙前忙后，虽然脸上还带着笑意，但是眼眸里，却隐藏一些别样的东西。
“赫老师，你好些了没？”孟老头出现在赫长贵的病房里，此时，我正在给赫长贵洗碗，孟老头狗搂着背，看了看我，又看向赫长贵。
“好多了，孟叔，谢谢您来看我。”赫长贵靠在床头，这段时间陆陆续续有人过来看他，所以他不得不和所有前来探望他的人聊天。
“哎，你这也是倒霉，要不是李老三……”孟老头说道这里的时候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重重的叹了口气，我不知道他叹气是为了什么，猜想他或许是忌讳着李老三是我的继父。
“也不怪他，是我自己没注意。”赫长贵谦虚的说道，他低垂下眼睑带着一丝羞涩，所有人都来指责李老三的时候，他却是将责任都推卸到了自己的身上。
孟老头想要点燃长烟袋，想着赫长贵是不吸烟的，刚刚从腰间拿出来又塞了回去。“你母亲还好吧？家里有人照顾她吧？”孟老头多嘴问了一句。
“都是婶子帮忙照顾着，过几天等拆线了我就回去看看，劳烦孟叔惦记了。”赫长贵和孟老头一直说着家常，我分明感觉到两个人都快说不下去了。
“秀珍，你出来一下，我有话要跟你说。”当我忙完所有的事情时，孟老头当着赫长贵的面，将我叫了出去。我心里狐疑，便跟在孟老头的身后朝走廊尽头走去。
孟老头的一只胳膊还没有痊愈，此时就吊在脖子上。他阴沉着一张脸，在走廊里将长烟袋给点燃了，然后对着窗口吧嗒吧嗒的抽烟。
我不知道他到底想要说什么，和他保持着一米开外的距离，就那样静静的看着他的烟锅子里的火星忽明忽暗。
“秀珍啊！”孟老头开了口，他看了我一眼，而后又开始吧嗒吧嗒的吸烟。我能感觉到，他似乎是在酝酿着想要说点什么。
“爸，您有话就说吧。”我不是糊涂人，当孟老头进入赫长贵的病房，眼眸盯着我的时候，其实我已经明白了。
赫长贵和孟家树曾经是同学，年龄也相仿，赫长贵在工地上帮我的事情，想必孟老头是知道的，作为过来人，他心底多少会存有一点怀疑。
“家树快要回来了。”孟老头淡淡的说了一句，其实对于我来说，孟家树回不回家跟我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心底里恨不得他一直都在外面，永远都不要回来。
“哦。”我冷冷的应了一声，没有惊喜，也没有失望，就好像那个人是否回来，真的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一样。
我想我的反应，已经让孟老头失望了吧？作为孟家树的新婚妻子，我不该是这样的反应才是，我应该开心，应该眼眸里都绽放着光芒吧？
可是，我做不到。
“秀珍啊，爸说句你别多心的话，你不能在医院继续照顾赫老师了。虽然说他是你曾经的班主任，对你有恩，但是男女有别，何况家树不在家，这闲话传的……”
孟老头叹了口气就没有往下说了，我没有料到村里会将我和赫长贵的闲话传的沸沸扬扬的，所以我根本就没有介意。
“爸，那些人乱说，您就别信。我身正不怕影子斜，又没做什么亏心事，干嘛还要怕他们啊。再说了，这事儿是李老三干的，我要是不在这里照顾赫老师，谁来照顾啊？”
我说的理直气壮，就好像这个村里除了我之外，再也没有合适的人来照顾赫长贵了。我以为我的理由足够充分，只要说出来就能够得到孟老头的理解，但是我错了。
“谁来照顾也比你合适，我可是听说了，是你主动要留下来照顾的。秀珍，你这样做，不是让家树难堪吗？”孟老头蹙着眉头说道。
孟老头话里的意思我是明白的，只是让我现在放下赫长贵不管不顾，我可真的是做不到。他对我有恩，此时他落了难，无论如何我都要陪着他一起度过。
“爸，您就先回去吧，村里的那些人喜欢说闲话，就让他们去说吧。我肯定是要留在这里照顾赫老师的，他是我的恩人，这次要不是因为我，他也不会受伤。医生也说了，他现在动了手术，但是眼睛能不能保住还说不准呢。”
这是我第一次在孟老头的面前施展我的倔脾气，他没有想到，刘翠莲喜欢和他顶嘴也就算了，平日里看上去脾气温和的我，竟然也会对他倔强。
我想，孟老头是失望的吧！他重重的叹了口气，将烟锅子在窗台上磕的很响。我不知道他心里都在想些什么，我只是低垂着头，不去看他的脸。
“秀珍，你就听爸一次话吧，跟爸回家去，我去跟村长说，随便找个人过来照顾他都行。”孟老头还是没有罢休，他最后一次看向我，期待着我能够改变主意，可是，我还是令他失望了。
“爸，我今天不会跟您回去的，赫老师出了这样的事情，我是不会丢下他的。”我的话说的很是坚定，孟老头最终只能是重重的叹了口气。
“你们啊……怎么这么不省心！”这是他临走的时候说出的一句话，，我其实不懂得这句话背后的意味，于是也没有多加的理解。
“秀珍，你怎么没有回去？”我回到病房的时候，赫长贵正翻弄着一本书，他的眼睛凑得很近，想要看清楚书本上的字迹。
我从他手里将那本书拿掉，“医生说了，你这段时间不能用眼，要好好休息眼睛。”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和往常一样开始收拾别的东西。但是我去感觉到，赫长贵看向我的眼眸，却又了不一样的东西。
“秀珍，你该跟着你爸回去的，你不该呆在这里。”他的话很坚定，可是我听了，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有那么一丝伤心，所有人都认为我不该留在这里的时候，难道在他看来，也是如此吗？'
##第53章   妈妈的眼泪
'    我假装没有听见，端着手里的盆便走了出去。这是我一个人的执拗，我知道我不该掀起流言蜚语，我不该继续留在这里照顾赫长贵。
孟老头离开的这天下午，我妈出现在医院里，她带着一只已经宰杀好的老母鸡出现在赫长贵的病房里，那时候我正好在水房里洗衣服，等我回来的时候，就见我妈一脸歉意的站在赫长贵的面前。
“赫老师，真是对不住了，都是秀玉她二爸不争气，竟然闹出这样的事情来，让赫老师受苦了。”我妈不住的给赫长贵陪不是，看到自己的母亲在另外一个人面前卑躬屈膝的道歉，我心底其实是挺难受的。
“阿姨，您别这么说，不怪他，是我自己不小心。这么长时间都是秀玉来照顾我，真是难为她了。我现在也好的差不多了，明天拆了线就可以出院了，您让秀玉回家吧！”赫长贵当着我妈的面赶我回去。
我妈望了我一眼，她似乎是看穿了我的心思，但并没有说破，真是淡淡的笑了笑，“秀玉也是觉得心里过意不去，让她替我们赎罪了。我这次来，也是想让秀玉回去帮几天忙，我来这里照顾赫老师。”
母亲的话，让我有些吃惊，“妈，这怎么行啊？您自己的身体都没好，怎么照顾赫老师啊！”我立刻就提出了反对意见。
我妈有些怒其不争的表情，她朝我使了个颜色，示意我不该这么说，“家树过几天就要回来了，你也该回家好好收拾收拾了。”
母亲这样一说，赫长贵无论如何都不要我继续留在这里了。
“秀珍，你还是回去吧！我这里真的不需要人来照顾了。”他一再的推辞，让我留在这里完全成了多余。
“妈——”我牵着我的妈的手从赫长贵的病房里出来，其实这个时候，我心里对母亲是生气的。赫长贵因为李老三才受的伤，母亲应该支持我留在这里照顾赫长贵才是，而不是要我现在就回去。
母亲叹了口气，“秀珍啊，你做事不能不用脑子啊，你现在可是成了家的人，家树是你的丈夫，你一个女人留在这里照顾赫老师，旁人会说闲话的。”母亲蹙着眉头，她一生最怕的就是别人在背后说三道四了。
“妈，我不怕那些闲话。我和赫老师之间又没什么。”我撅着嘴，有些不满。那些人喜欢说闲话就让他们去说吧，我一点都不害怕。
母亲伸手在我额头上点了一下，“你这头犟驴！人要脸树要皮，就算是你和赫老师之间没什么，但是那些无聊的人还是会说闲话，到时候传到家树的耳朵里可就不好了。”母亲满是担心，但我自始至终都没有担心过孟家树的感受。
“那就让他们说好了，妈，您先回去吧，我进屋了，要给赫老师打饭去了！”我说着便丢了母亲进了病房，赫长贵正靠在床头发呆。
“你怎么还没有走？”见我进入病房，他有些诧异，他原本以为我此时应该是随着母亲一起离开的。
“我现在就去给你打饭，你饿了吧？等我一会儿。”我说着，拿着他的饭碗就走了出去，赫长贵原本想要和我说点什么的，但是看我走了出去，他最终还是么有说出口。
等我打完饭回来，他依旧还是保持着先前的姿势，只是我将碗递给他的时候，他并没有接，他很严肃的看向我，那样子让我心里萌生了一丝畏惧。
“杨秀珍，你不该留在这里的，我根本就不需要人照顾。你留在这里，只会让你自己，也让我更加的难堪。”赫长贵的话很是义正言辞，有那么一刹那，我觉得自己的脑子完全处于一片空白之中。
“赫老师……”我小声的叫了他一声，他铁青着一张脸，看上去很是生气的样子，即便我露出如此战战兢兢的样子，他都没有顾及到我的感受，我想，他这一次是真的生气了。
“杨秀珍，我对你好，是因为你曾经是我的学生，家树是我的同学，看到别人欺负你，我不得不帮你。但是你不用非要对我好，这些我都不需要。”
赫长贵说出这样的话，我当时真的觉得伤心极了，泪水一下子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下来，我从来没有那样委屈过。
“你回去吧，我这里不需要你照顾我。你现在是结了婚的人，该顾及到自己的名声。”他说完，便躺在床上，背对着我，只是给了我一个清冷的背影。
我愣在那里，只觉得泪水哗啦啦的往下落，心也跟着拔凉拔凉的。这些天来，我分明能够感受到他的快乐，还有他心底里的喜悦，但是为什么现在，他却如此的抗拒我的存在？
“赫老师，我明天回去可以吗？我再照顾你一天。”我说完，便是泣不成声，他没有回我，还是保持着先前的姿势。
我觉得心里难受，就从病房里出去，然后一个人哭了一阵。第二天赫长贵的眼睛要拆线，我想等到医生拆线之后才离开，至少见到他眼睛安然无恙，我才会感到放心。
所以，即便赫长贵对我存有排斥，但是我还是厚着脸皮继续呆在这里。第二天一大早的时候，就有医生过来察看他的眼伤，我站的远远的，但是心里却是忐忑不安。
我没有告诉赫长贵，我心底一直都在祈祷，要他的眼睛安然无恙，他还能够恢复之前意气风发的模样。
纱布揭开了，医生小心翼翼的拆线，我虽然看不清拆线的细节，但是心却是悬到了嗓子眼里，我一直注意着赫长贵的表情，他很淡定，好像对于最后的结果并没有太多的期待。
后来，倒是我自己不淡定了，只能够转向头一直望向窗外，我希望命运能够眷顾一下赫长贵，能够让他否极泰来，但是我的心愿，并没有实现。'
##第54章   他的眼瞎了
'    我听见医生叹了口气，脸色也变得凝重了起来，那一刻，我只觉得心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医生，他怎么样呢？”我赶紧上前询问了一句，医生看向我，而后示意我先出去一下。我跟在他的身后一直走到候诊室。
“病人恢复的情况不是很好，现在眼睛有感染的症状，除非换角膜，否则只能摘除眼球。”医生的话还没有说完，我却已经惊呆了。
“医生，求求您一定要救救他，他是个很优秀的老师，他还要站在讲台上呢。我才刚刚三十岁，还没有结婚生子呢！”我的声音哽咽了，泪水一下子盈满了眼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竟然难过到极致。
医生还是叹了口气，看着我半响没有说出话来。“手术失败，我们也很抱歉，但是现在只有这一条路可以选择，要么换角膜，要么摘除眼球。另外，换角膜的手术我们这里做不了，一定要去省城的大医院。”听到医生的话，我就仿佛是听到了一个死亡宣判一样，顿时目瞪口呆。
“医生，您看看我的角膜可以吗？可不可以把我的角膜换给他？”我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一直无法自制的流泪，那医生诧异的看了我一眼，大概是觉得我有些冲动吧。
“这个……换角膜是需要很严格的检查的，不是任何一个人都能够换的，而且这个匹配的比例也是非常小的，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我不知道听到这些的时候我是怎么回到病房的，只是见到赫长贵的时候，我还是控制不住忧伤。但我发现，赫长贵似乎已经知道了实情。
“收拾一下东西回去吧！”他已经从床上起来，我发现之前散乱的东西已经被人收拾到一处，我好像是在等着我回去。
“你的眼睛还没好呢，医生说再住几天，说不定还要去省城医院看看呢。”我想要努力挤出一抹笑容来，但是面部肌肉是如此的僵硬，那抹笑容也显得非常的虚伪。
赫长贵一眼就看穿了我的心思，“秀珍，算了吧，人各有命，就不要折腾了。”他没有消极和悲观，但是他很释然的接受了这个事实。
“赫老师，医生说了，你的眼睛还有救。”我不放弃，希望能够说服他也不要放弃。他裂开嘴露出一丝笑意来，另外一只眼睛却是澄澈亮晶晶的。
“我不是还有一只眼睛吗？不碍事的。”他说着，便拎着东西要走，我有些着急了，伸开双臂拦住他的去路。
“赫老师，我把角膜给你，我们一起去省城医院好不好？”我的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那一瞬间，我感觉到赫长贵的震惊。
他大概不会想到我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他愣在那里，只是一直目不转睛的看着我，我看到他另外一只眼睛变得湿润，而后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秀珍，你就别这么傻了，赶紧回去吧，家树这几天也要回来了，以后和家树好好的过日子。”赫长贵说完，推开我径直就走了出去。
我呆呆的愣在那里，半响说不出话来。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只觉得两条腿就跟灌了铅一样的沉重。
回去的路上，我没有流泪，也没有感到绝望，只是觉得心底好似被人掏空了一般。回家的路，不知道为什么变得愈加的漫长，一路上遇到了好多人，他们都纷纷的看向我，但是我却是面无表情。
“秀珍，家树回来了！”有人冲我说道，我也只是看了对方一眼，连对方长什么样子都没有记住。
回到院子里，孟家树正蹲在地上陪着小泽玩，他穿了一件藏蓝色的长袖衬衫，皮肤比之前更加的黝黑了，只是那三瓣嘴，还是一如既往的明显。
“婶婶！”小泽见我回来，抬起头叫了我一声，而后立刻又低下头继续玩自己的去了。孟家树抬头看了我一眼，想要挤出一抹笑，但是却见我还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秀珍回来啦！饭快做好了，洗洗手吃饭吧。”孟老头见我回来了，脸上倒满是笑容的，他在厨房里煮好了面条，端给孟家树一大碗，小泽也去厨房要吃，孟老头就去忙碌了。
“你先吃吧。”孟家树将手里的面条递给我，我只是摇了摇头，并不想吃。我现在心里伤心的很，哪里还吃得下东西。
“赫老师那边怎么样呢？今天出院了吧？”孟老头端着面条出来的时候，貌似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他若是不问还好，他这么一问，我就觉得心底愈加的难受了。
“嗯，出院了。”我语气淡淡的。一想到赫长贵以后都只能用一只眼睛看世界了，我竟然觉得无比的难过。他是那么优秀的男人，以后的人生该怎么办呀？
“家树，待会吃完饭， 你去看看赫老师。”孟老头一边吃面条，一边安排着，这边孟家树立刻点头答应。
见我一直不做声，孟老头还是开了口，“秀珍，赫老师的眼睛好了吧？医生咋说的？”这原本就是一句关心闲话而已，却勾起了我最伤心的部分。
我长舒了一口气，突然觉得自己好累，“赫老师的眼睛恐怕保不住了，医生说要去省城动手术换角膜。”
我的话音刚落，孟家树就开口了，“那估计难了，他这眼睛只能是瞎了。换角膜的事情可不是每个人都能做的。”
我原本就替赫长贵担心，现在孟家树说出这样的话来，岂不是让我更加的担心吗？我只觉得碗里的面条怎么都吞咽不下了。
院子里的人都不再说话，只有天真无邪的小泽一边吃着面条一边端着碗跑来跑去，所以，面临这样的不幸时，也只有不谙世事的孩子才能够笑的欢畅。
吃罢了饭，孟家树就去看望赫长贵了，我没有去，就呆在屋子里收拾东西。现在孟家树回来了，我还没想好要怎样跟他相处。'
##第55章   夫妻还是分床睡
'    孟家树是在天黑的时候回来的，他和孟老头一样，走路的时候有些偻背，我见他远远的往这边走来，便低垂下眼睑，假装没有看到他回来。
“赫老师说他不去动手术了。”见到我，孟家树冒出这样一句话来，我自然知道赫长贵不愿意去动手术。去省城动手术，医生也告诉我，换角膜需要一大笔钱，赫长贵哪里肯如此的破费。
我心里还是觉得着急，觉得自己应该有义务劝说赫长贵继续动手术，医生也说了，早一点动手术恢复的几率会大一些。
“不行，他不动手术一辈子都毁了。”我将手里正在缝补的衣服放下，冲动的想要前往赫长贵的家劝说他。
在这个时候，孟家树拦住了我的路，他定定的看着我，半响才说出一句话来，“明天我去吧，你还是在家里休息。”
我不知道他这话是出于关心我，还是因为听到了村里的一些闲言碎语。好在那个时候，我冷静了下来，一句话都没有说。
村里的水渠已经修好了，孟家树白天的时候就和孟老头去地里干活儿，但是到了晚上，我还是觉得有些尴尬，因为心底里对他一直都存有抗拒，所以让我和他同床共枕的生活，我心里一万个不愿意。
他似乎也是看出了我的不愿意，第一个夜晚，他进了屋，却一直只是坐在门口的椅子上局促不安。新婚夜我那一脚揣在他身上，他定然是痛不欲生。
我想他应该是敏感的，也看出来我对他根本就么有好感。我坐在床边一直在整理东西，他不和我说话的时候，我是绝对不会开口跟他说话的，即便他主动开口说几句话，我的语气也是淡淡的。
我听到孟老头关门的声音，他睡的一向都早，而隔壁的刘翠莲和小泽也安静了下来。但是我还是了无睡意。
孟家树走了过来，蹲在床边从床底下拖出凉席来。他或许是看出了我的意思。“我去门口睡。”他淡淡的说了一句，就夹着凉意去了房门口。
我没有做声，合衣躺在床上，只觉得浑身都不自在。但是不一会儿，我就听到了孟家树的呼噜声，他似乎很是疲惫，一躺下就睡着了。
这一夜倒是相安无事，第二天早上的时候，我起床时就发现孟老头已经在厨房里鼓捣了。他端了一大碗红糖水鸡蛋给我送啦。
“秀珍啊，赶紧趁热吃。吃了这个，好给孟家生个大胖小子。”他满脸堆笑，那张满是皱纹的脸就蹙成了一团，听问到孟老头说出这样的话，我是有几分震惊，又有几分难为情的。
一旁的孟家树，则只是跟着傻傻的笑，那三瓣嘴就裂开了，露出发黄的牙齿，我觉得自己顿时都没了食欲。
其实昨晚的时候我也曾纠结过，如果按照我妈那套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逻辑，我和孟家树都已经结婚了，嫌弃他还有什么用呢？现在抗拒着不和他同房，但是能一辈子这样吗？
我知道农村里的那些观念，总是觉得女人结了婚就得生孩子，孟家树新婚不过三天就去了城里打工，我没有怀孕倒也是理所当然，但是这一次，孟家树要在家里呆上十天，我要是还不能怀孕，闲言碎语一定不少吧。
“赶紧吃吧，爸专门给你做的。”孟家树见我没有接，便替我接过来塞在我的手里，但我却总是觉得心里沉重的厉害。
“婶婶，我要吃鸡蛋！”我正发愣着，小泽扭扭捏捏的跑了过来，他依偎到我的身边，盯着我碗里的鸡蛋说道。
“来，婶婶喂你！”我的话刚说完，孟老头就过来将小泽抱走了。
“我的小祖宗啊，婶婶的鸡蛋可不是给你吃的。你要是想吃啊，爷爷给你单独做。那个鸡蛋婶婶吃了可以给你生小弟弟。”
孟老头抱着孩子喜笑颜开的说个不停，好似我现在肚子里就已经有了个孩子一样。我只觉得心里堵得慌，端着那碗鸡蛋就回了屋。
第二天晚上的时候，孟家树并没有着急着睡觉，他坐在席子上有些蠢蠢欲动，我害怕极了。心里一直盘算着，我应该是拒绝他的靠近呢，还是选择而屈服算了。
可是一想到屈服，我心里条件反射性的难受。我怎么能够屈服一个我根本就不喜欢，甚至是讨厌到极致的男人呢？
“秀珍，你还是不能接受我啊？”许久之后，孟家树在黑暗中说了这样一句，我心里不由得咯噔了一下。
孟家树不是个糊涂人，可许多事情都是勉强不得。我测了测身子，没有搭理他。但是手却不由自主的摸向了枕头底下的镰刀。
自从孟家树回来之后，被我收起来的镰刀又放倒了枕头底下。这是我唯一的防范措施，如果他敢对我做出任何不轨的行动时，我一定会拿出这把刀用来自保。
孟家树就长长的叹了口气，我听到他终于躺在了凉席上，天气已经开始入秋，我不知道他躺在席子上是否有些凉意，但我自始至终都没有过问。
“你要是不愿意，我也不勉强你。但你要给孟家生个孩子。”孟家树说完，便再也不吭声了。
他答应不勉强我，但是却又要求我给孟家生个孩子，这算是什么逻辑？我心里瞬间就乱如一团麻。
“你和赫老师，还是保持一点距离吧，村里人都在说闲话，不好听。”孟家树也没有细说，他说这些的时候我心里一直都不平静。
好在孟家树并没有对我做什么，几分钟之后，听到他均匀的呼吸声，我算是放心多了，这才能够安然的入睡。
第二天一大早醒来的时候，孟家树已经去了地里，我将他换洗下来的衣服扔在盆里开始洗，小泽在院子里追着皮球跑来跑去，然后我就听到了一阵熟悉的脚步声。
“家树，家树你在家啊，爸过来看看你！”李老三的声音由远至近，一点点传入到我的耳朵里。'
##第56章   女婿给钱花
'    李老三的消息足够灵通，听闻到孟家树回来，便顺着墙根走了进来。见院子里只有我一个人，他倒是一点都不惊讶。
“家树，家树，你回来啦！”李老三的嗓门很大，在院子里大声的叫唤着，他满面红光，眼睛滴溜溜的到处寻找着孟家树的身影。
我没搭理李老三，心底还怨恨着他让赫长贵失去一只眼睛的事情，所以他在那里叫唤，我只是装作没听见。
“家树呢？去哪儿呢？”李老三背着手在屋子里找了一阵，果然是没有见到孟家树的身影，他有些失望，估摸着原本是不想搭理我的，但是后来发现只能从我这里获得消息了，所以他冲我开了口。
“不知道。”我冷冷地说道，对于李老三，已经完全没有任何好的语气。
李老三立刻蹙起眉头，他伸出手指头抖动着，“呃，你这个丫头！怎么跟你二爸说话呢？家树是我女婿，都回来好几天了，也不去看看我，我这不亲自跑过来瞧瞧他嘛，人到底去哪里呢？”
李老三那点小心思，我当然是知道的。我就是厌恶极了他这幅趋炎附势的样子，所以他越是着急，我越是不做声。
“你倒是说话呀，你这个倔驴子，家树到底去哪里呢？”李老三围着我团团转，我去晾晒衣服，他就跟在我的身后。
“我怎么知道，我又没跟着他。”我还是那副冷冰冰的语气，李老三看出来了，我是在跟他置气。
他索性放弃了，直起腰身，一屁股就在院子里的长椅上坐了下来。“你爱告诉我就说，不告诉我，我就等家树回来。我告诉你杨秀珍，现在家树会拉了，你干的那些好事，最好别让家树知道了。”
李老三斜睨着眼冲我说道，他有一种小人得志般的得意。就好像我背着孟家树坐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正好有把柄落在他的手里一样。
对于李老三这样的心理，我只能是装作视而不见，“你爱告诉就告诉，跟我没关系。”我懒得理睬李老三，说完话就进了屋。
李老三明知道自讨没趣，但是并没有离开，他背着手在院子里转悠着，一心要等着孟家树回来。我倒是看出来了，他在这些事情上非常的有耐心。
一直到晌午的时候，孟家树才拎着锄头从外面回来，一起回来的还有孟老头，见到李老三，孟家树倒是毕恭毕敬的叫了一声“爸”。但孟老头的脸，却是阴沉到了极致。
“你来这里做什么？”孟老头冷冷地冲李老三说道，自从孟家树和我结婚之后，孟老头就将对李老三的讨厌表现得淋漓尽致了。
李老三鼻翼里发出一声冷哼，看向孟老头的时候，目光里带着一丝不屑，“我来做什么，当然是来看我的女婿，怎么？你心里嫉妒？孟恩德，别忘了，家树虽然是你的儿子，但是也是我的女婿。”
他还是那副得意的口吻，而我一句话都不想多说，孟家树在李老三面前一直都是客客气气的。
“爸，您进屋坐，还没吃饭吧，中午就留在这里吃午饭吧。”孟家树的话刚说完，我就听到孟老头咳嗽了一声。
孟老头不喜欢李老三，所以更别说是留他在这里吃饭了。然而李老三也管不了这么多，见孟家树挽留他吃饭，他两只手一甩，脸上的得意就更胜了。
“好吧，既然家树留我，那我就在这里吃午饭吧，菜不用做的太多，有二两酒就好了。”李老三满脸都是堆着笑，见到他那副可恶的容颜，我真是心底里气愤到了极致。
“家树啊，在城里可都好吧？不要太辛苦了，男人嘛，太辛苦了短寿！”李老三没来由的冒出一句话来，孟家树不知道如何答复，只是附和着点头微笑。
“哼，我看你活的都和王八一样了。”孟老头在院子里整理东西，听问道李老三如此一说，小声的嘀咕了一句。
李老三听到这样的话，当然是不高兴，他刚才和孟家树说的容颜焕发，此时孟老头就像是给他浇了一头凉水。他的不高兴，立刻就表现出来了。
“我怎么就和王八一样呢？王八能像我有这样好的女婿？哼，真是见识浅薄。”李老三摇着脑袋说道。
对于孟家树来说，此时却是为难的，一边是他的父亲，一边是他的岳父，他不知道应该附和着哪一边说话，所以也只能是在两个倔老头说话的时候跟着赔笑。
“家树是我的儿子！”孟老头的声音提高了几个分贝，而李老三是当仁不让，“那又怎样，他娶了我闺女，就是我的女婿。”
这两个老头就像是小孩子一样叽叽喳喳争论个不停，孟家树却是不知所措，不时的向我投来求助的目光，我装作视而不见。
到了吃饭的时候，孟老头赌气端着碗就走了，他不想和李老三同桌吃饭。孟家树好几次挽留，孟老头都是固执己见，我也盛了饭菜坐在一边去了。
“家树啊，你看看他们，这不是故意对我吗？你说说，我哪里容易呢？”李老三开始在孟家树面前诉苦。
他一边大口大口的喝酒，一边不停的跟孟家树讲述这段时间家里发生的事情，每一件都是他苦不堪言，我听到他说这些话，心底就觉得来气。
“爸，您确实不容易，这都是我们照顾不周，您再喝点酒。”孟家树一直唯唯诺诺的说话，不住的给李老三斟酒，但是他不知道，李老三喝了酒之后，话就更多了。
“家树啊，你爸我可怜啊，也就是今天来你这里才喝上了酒，爸在家里苦啊，一分钱就没有。”李老三开始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诉说自己的痛苦历史，我实在是听不下去了，端着碗就去了院子里。
而孟家树听到李老三这么一说，也不住的叹气，但这一次和第一次他去李老三家里不同，他没有掏腰包，没有个李老三塞钱。'
##第57章   安守妇道
'    我心底里其实还是觉得挺好笑的，孟家树表面上看上去十分的老实，但是我知道，他心底更明镜似的，并不是一般人看上去的老实忠厚。
孟家树没有主动给李老三钱，李老三心底是有些不甘心的，他借着酒劲儿，竟然哭了起来。“家树，爸活不下去了，这样的日子，爸是一天都活不下去了。你说没有钱还能够干什么呀？爸这辈子就好这口儿，也没啥别的追求。”
李老三哭哭啼啼的说道，孟家树则一直都是低垂着脑袋，“爸，让你受苦了，都是我们的不是，等我们以后有钱了，一定让你过上好日子。”
孟家树说这些话，无疑是给李老三画饼，但是他不知道的是，李老三这个人不需要画饼，他需要的是立即兑现。比如此时，他就渴望孟家树能够给他一点钱。
“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你妈前段时间动了手术，家里的钱花光了，能够卖的东西也都卖了。哎，这日子没法过了！”李老三捶胸顿足，表示出他十分的痛苦。
然而，孟家树却十分的冷静，“爸，好日子都会来的。眼下熬一熬就过去了。”这样苍白无力的安慰，对于李老三来说，当然是不顶用的。
所以，他发现自己旁敲侧影已经没有用的时候，只好开门见山的将自己的目的说出来了，“家树啊，爸这次来找你呢，就是找你借点钱，你妈的身体不好，医生说还得好好调养，伟平也还在上学，家里是真的一点钱都没有了。”
李老三说这话的时候，我觉得心底堵得慌，看到他当着孟家树的面儿如此低三下四的要钱，我感到羞耻难堪。
“李老三，你还嫌脸丢得不够吗？你不就是要钱出去吃喝玩乐吗？你有本事自己去挣钱啊！”我进屋冲李老三吼道，他怔怔的看着我。
“你这个丫头片子，有你这么说你爸的吗？我辛辛苦苦把你们兄妹两个拉扯大，你就是这样对你二爸的？”他还反问了我一句，好像他自己特别在理一样。
“爸，您别生气。”孟家树起身，从裤子口袋里一直不停的掏着。那个过程非常的缓慢，李老三的眼珠子，就如同快要蹦出来一样，一直眼巴巴的盯着孟家树的手。
过了好一会儿，孟家树才掏出一把零钱来，他伸出手，将所有的零钱都递给李老三，“爸，不好意思啊，我身上也没钱了，工地上还没结账了。这点钱，您要是不嫌弃，就先拿着。”
我心底一阵冷笑，孟家树手里的拿一把零钱，加起来也不过十来块，我想无论如何李老三都是不会接那些钱的，但我没想到，他脸上虽然失望，但手还是伸了过去。
“这……家树，爸就知道你对我好。以后啊，你出门还是要多带点钱在身上，这……这都弄的不像个男人了。”李老三分明是失望，却还是把话说的冠冕堂皇。
孟家树回来的时候并没有给我钱，所以我也不知道他身上是否真的没有钱。但是从他给李老三一把零钱的事情上，我倒是觉得他挺聪明的。
李老三攥着那把零钱，喝下去的酒就觉得苦涩了，他折腾了大半天，以为孟家树会给他好几百块钱，但是却没想到，十来块零花钱就将他打发了。
“家树啊，这男人啊，不能凡事都被女人管住了。你看看我，你妈什么都管不住我，我多自在啊。你呢，好歹也是个男人，不要总是被女人控制着。”我不知道李老三说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我听得出来，他话里有话。
他一定以为孟家树没有给他足够的钱，是因为的我的缘故，所以他， 此时将这笔账算在了我的头上。
孟家树没有作声，只是陪着笑，李老三瞟了我一眼，鼻翼里发出一声冷哼，“秀珍啊，别怪爸说你，你和那个赫长贵还是保持点距离的好。你现在可是家树的老婆，那个赫长贵还没结婚，家树不在家，你不要给他抹黑。”
李老三说的理直气壮，我还从来没想到，他竟然会落井下石。“那您费心了，这样的闲话您都帮我记着。”
我冷嘲热讽了李老三一句，但是他丝毫的不以为然，端着酒杯就附在孟家树的耳旁小声的说了一句，虽然我没听清，但是还是听到了一点内容。
“她啊……和那个赫长贵亲密的很，非要去医院照顾他……”
我生气了，“李老三，你还有没有良心，赫长贵的眼睛是怎么瞎的。这全村的人都知道。要不是你故意，赫老师的眼睛会成现在这个样子吗？你到现在丝毫没有一点同情心，还要说这样的风凉话。”
我有些气愤，声音当然是夹带着怒火，李老三却一点悔过之意都没有，他冷冷的看着我，还是那副不屑的语气，“哼，怪我？你们怪的着我吗？是他自己不小心，我又没对他做什么，再说了，我怎么知道石子要飞进他的眼睛啊！”
孟家树和赫长贵关系一直不错，前两天孟家树还去看望了赫长贵，他自然也听闻了李老三抡起锤子砸石头的事情。
“爸，还是别吵了吧，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来，您喝酒。”孟家树又给赫长贵斟了一杯浊酒。
李老三立刻满脸堆笑，他端起酒杯，颇为享受的将杯子里的酒液全部都干掉了，“家树啊，你得好好管管秀珍，她这个样子可不好，以后你在家里就没地位了。这女人啊，就应该遵守妇道。”
我再也听不下去李老三这番话了，便从房里出去了。孟家树还是礼貌性的陪着李老三喝酒，这一顿饭，一直吃到太阳落山。
“爸，您喝多了，要不我送您回去吧，改天我忙完了农活就去看望您和妈。”孟家树搀扶着李老三从房间里走出来，此时李老三已经喝的东倒西歪了。
但是他的脸上，却是露出颇为满足的表情，“我没事，我没事，我可以自己走着回去。”看着李老三离开，我心底的气，这才稍微的散了一点。'
##第58章   大哥死了
'    这一晚相安无事，孟家树喝了一些酒，倒下不一会儿就睡着了，我也是白天忙得累了，瞌睡袭来，便再也抵挡住了。
后半夜的时候，有人不停的敲打着院门，我听到外面传来“砰砰砰”的敲门声，想要起床，但是却没有动身，过了一阵儿，我听到孟老头传来一阵咳嗽声，然后他就起来开院门了。
“这么晚了，什么事儿啊？”孟老头一边咳嗽着，一边朝院门口走去，他脚上的那双塑料拖鞋吧嗒吧嗒的在院子里落下清晰的声响。
“孟伯，出事了，出事了！”我听到这一声，心里一惊，也顾不得那么多，立刻就从床上起来了。
“啥事儿啊，这么晚了，就不能明天早上来呀！大惊小怪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孟老头埋怨着，但是那人进了院子之后就开始猛敲刘翠莲的房门。
我记得这天下午的时候她带着小泽回了娘家，“喜贵，嫂子回娘家了，有什么事儿啊？”我披着外衣出来问了一句。
是隔壁李家的喜贵，结婚的时候我见过他一次面，现在在城里打工，前段时间孟家林回来的时候，他吵着嚷着要和孟家林去新疆那边。
见到喜贵突然出现在这里，我心里萌生出一丝不祥的感觉，总觉得这件事情可能和孟家林有关。
喜贵看了我一眼，又看了孟老头一眼，立刻上前靠近我的耳旁，压低了声音说了一句，“家林哥出事儿了，可能回不来了。”喜贵声音很小，但是孟老头还是听的清清楚楚。
“到底怎么呢？家林出事啦？”孟老头的声音猛地提高了好几个分贝。他刚才还是一副瞌睡没有睡醒的样子，但是此时，却是神情分外的紧张。
喜贵看向我，不知道该不该说，我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这院子里，除了我能够冷静下来之外，恐怕所有人都不能冷静。
“大哥到底怎么呢？”我问了一句，一边想着，不能刺激到孟老头，毕竟家林是他的亲生儿子，一方面，我也在想着，这件事情该如何和刘翠莲说。
“恐怕不好，那边工地出事了，刚盖好的房子倒塌了，家林哥没跑出来……”喜贵的话还没有说完，孟老头只觉得双腿一软，整个人就跌坐在地上了。
他的嘴唇不停的抖动着，半响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我立刻上前拽住孟老头，“爸，您这到底是怎么呢？家树，快扶着爸。”孟家树一直站在门口，听闻到孟家林出了事情，他也是觉得整个脑子都是蒙蒙的。
听到我叫他的名字，他愣了一下，上前拦住孟老头的肩膀。孟老头是伤心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那双浑浊的眼眸里，此时积攒着大量的泪水。
“家林，我可怜的儿子呀！”孟老头的声音里带着悲怆，他哭不出来，可是整个身体一下子仿佛是被抽丝了一般。
“翠莲嫂子呢？”喜贵问了一句，“那边要嫂子过去先把大哥接回来，要家属过去签字才行。”
听到孟家林已经完全没有回天的可能性，孟老头开始痛哭起来，而孟家树也陪着孟老头一起哭。孟家仿佛一下子跌入到悲伤的漩涡中了。
可是我没想到，我竟然无比的冷静。
“嫂子，这可怎么办？”喜贵站在那里，一直等着我的消息。
“你跟我来，我们先去找翠莲嫂子，然后我和你一起去接大哥回来。”我回头看了一眼孟家树，他不停的流着泪，满脸都是，而孟老头整个人都已经虚弱到了极致。
“家树，你先扶爸回屋，我这就去找嫂子。”我说完，带着喜贵就朝刘翠莲的娘家走去，她的娘家在两里地之外的山上，我们爬上去的时候已经到了后半夜，院门紧锁着，我不停的敲打着院门。
“嫂子，我是秀珍，家里出事了。”我拍打着房门好一阵，却一直都没有人理睬我，直到过了好一阵，屋里才亮起了灯。
“什么事儿啊，深更半夜的吵个不停。”说这话的是刘翠莲的妈，老太太披着衣服出门来看院门，见我和喜贵站在门口，一脸的不高兴。
“翠莲嫂子在家吗？”我问了一句，刘翠莲的母亲打着哈欠，非常的不悦。“不再，下午把孩子送过来之后，说家里有事儿就先走了，她没回家吗？”刘翠莲的母亲说出这样一句话，当即让我吓了一跳。
我记得刘翠莲离开的时候告诉我，她是回娘家的，我看她收拾打扮的很是俊俏，却不想她竟然不再娘家。
“这可怎么办啊？家林大哥那边还要人签了字才能带回来，车还在村口等着呢。”喜贵蹙着眉头，更是着急起来。
“家林怎么呢？刘翠莲的母亲听闻到我们提及孟家林，便有些紧张起来。我示意喜贵没有告诉她，她将信将疑的回屋继续睡觉了。
从刘翠莲娘家出来，喜贵也很是纳闷，“秀珍嫂子，翠莲嫂子这是去哪里呢？“他很是好奇，我同样也是，但这不是当务之急应该考虑的问题。
“喜贵，我和你一起去新疆吧，先把大哥接回来再说。”我当即就做了决定，喜贵犹豫了一下，他也在考虑，我到底去合不合适。
“暂时不要去考虑那么多了，先把大哥接回来要紧，现在嫂子不知道去哪里呢，要是等她回来，恐怕又得是明天早上了。”
见我这么一说，喜贵也没有继续坚持，他领着我就朝村口走去。果然那里停靠着一辆面包车，我从来都没有出过远门，更别说是新疆，但是在这个时候，当所有人都撑不起这片天的时候，我却仿佛有一种使命感一般的站出来了。
“好，一切都听嫂子的安排，我们兄弟几个一定会帮嫂子的。”喜贵眼睛里也是闪烁着泪花，我对孟家林并没有太多的好感，但有些事情，是不得不去那么做。'
##第59章   孟家林回来了
'    三天后，我从新疆带着孟家林的遗体回来了，车子刚刚到达村口的时候，我就见到了孟家所有人的都等候在那里，刘翠莲和小泽披麻戴孝的一直哭个不停。
车子远远的驶来，看到那团白影越来越大，我一直压抑的心，在这个时候也变得悲怆了起来。接到孟家林的时候，我没有觉得有多么的伤心，只是好似有一种使命感在身上一般。
这些天来，我觉得浑身累的快要散架了，可却硬是凭借着心底的这股气，硬撑着自己。车子刚刚停靠在村口，刘翠莲就扑了上去。
“家林，家林，你怎么这么狠心，丢下我们母子两个，你让我们以后怎么活啊？”刘翠莲不停的哭喊着，小泽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孩子，他见母亲在那里痛哭，自己也跟着哭起来。
看到这幅场面，我的泪水也止不住落了下来。孟家树一直搀扶着孟老头，他颤颤巍巍的扶着棺木，不停的痛哭。
孟家林的灵柩很快就到达了院子里，四方相亲也都聚集起来了。刘翠莲和小泽一直在灵堂前坐着不停的哭，孟老头这几天身体虚弱到了极致，哪里还有那个能力招呼所有的一切，照例，这村里的红白喜事自然是由村长来招呼。
但这一次，村长推脱了。
“崔叔，这一次还是得麻烦您了。”我和喜贵前去找村长，村长正坐在屋子里吸着旱烟袋，见我来请他帮忙，他露出一脸的为难。
“秀珍啊，不是崔叔我不帮你，是崔叔这段时间身体确实不舒服，这今天早上还去打了吊瓶，家林的丧事确实是重要，但是我不能丢了我这把老骨头啊，这村里以后的红白喜事啊，我都不干了。”
村长没有给我面子，只是一直不停的拒绝着。我杵在那里，觉得异常的难堪。“崔叔，就请你帮最后一次忙可以吗？家树扶不上墙您也是知道的，我公公那边现在也是个不管事儿的人，靠我嫂子他们孤儿寡母的，自然是撑不起场面，今天这个事儿，还是要请您多帮忙看着点。”
无论我怎么苦口婆心的请求村长帮忙，他都不为所动，只是一他身体不适为由推诿，我终于作罢了。
“好吧，那既然是这样，我也就不为难崔叔了。”我从村长房子里出来的时候，眼泪一下子就落了下来。
如果说人的成长是一瞬间的话，那么在这一瞬间，我长大了。
“崔叔呢？”我刚回到院子里，孟家树就靠了过来，他没经历过什么事儿，长年累月的在外面做事，对农村里的这些事情也是不怎么懂。
“村长不过来了，今天的丧事咱们自己来弄。”我心底是有些气的，同时也在跟自己较劲儿。孟家树见我这么一说，眉头就蹙的更紧了。
“这可怎么办啊，村长不来管事，这丧事办不下去了。”他不停的瞎转悠，一时间就没了主意。孟老头连日来伤心过度，今天早上还晕厥了过去，想让他来撑场面，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而此时村里大部分男人都在外面打工，家里剩下的多是老人和妇女。我环顾了一下院子里来的相亲，也没有找到一个心仪的人。
“爸，村长生病了，不能来管事，我看今天也找不到个能管事儿的人了，要不，我来弄吧。”我试探性的问了一句孟老头。
他那双浑浊的眼睛一直的盯着孟家林的灵柩，半响才叹了口气，“家林这孩子苦啊，连死了都没有人肯帮帮他。”我不知道孟老头说这话到底是感叹，还是答应我来主持这挡事情了。
“喜贵，这次要辛苦你们几个了。村里没有男人，都是女人和孩子，家林走的突然，翠莲嫂子又伤心过度，这事儿我就要有劳各位费心了。”我冲着喜贵还有几个一起送孟家林回来的男人说道。
这一程他们看着我如此辛苦颠婆将孟家林弄回来，心底对我还是多了一点敬佩。所以当我这么说的时候，他们也明白了我话里意思。
我从来都没有做过这些事情，好在喜贵一直提醒着我，什么时候该上香了，什么时候该跪拜了，什么时候该叫亲吃饭，他都一一的在后面帮衬着我。
后半响的时候，母亲也来了，她见我在人群里忙里忙外，一把将我拉到了一边。
“秀珍啊，这哪里是一个女人该做的事情，这事儿也该让村长来做啊，你这是坏了规矩。”母亲很是着急，她没有想到我竟然会挑起大梁来。
“妈-村长要是能做，就轮不到我了。您看看，他们这家子人都是什么样，平日里咋呼一个比一个要强，但是真的碰到事儿了，却都是缩头乌龟，这事儿我要是不出头，也没法啊。”
见我这么一说，母亲重重的叹了口气。她并不希望我在人群里抛头露面，也不希望我做一些出风头的事情，可是她也看出来了，今天这个场面，我要是不出头，恐怕也是绝对不可以的。
“凡事多问问你公公，不要一个人硬撑着，你是个女人，别人会说闲话的。”母亲又不放心的提醒了一句。
我忙碌的空隙会看看灵堂里的事情，刘翠莲一直歪在地上，我不知道她是在哭泣还是在沉思。那天晚上怎么也找不到她，她到底是去了哪里？我一点都不知晓。
我也不知道，此时的她是否有后悔过自己对孟家林过于苛刻了，她一直期盼着孟家林挣足了钱在城里买了房，带着她和小泽去城里生活。
这个希望是她唯一的生活支撑，但是现在，孟家林走了，她心底唯一的希望也破灭了。我只是觉得那一瞬，她在我心底彻底的老了。她颓然的坐在地上，佝偻着后背，偶尔肩膀耸动像是在痛哭，但大部分时间都是沉默不语。
只是可怜了小泽，他才刚刚有父亲的意识，孟家林就离开了他。我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小泽穿着一身白衣坐在地上不谙世事的玩耍时，泪水就落了下来。'
##第60章   发丧
'    三天后，孟家林的丧事也算是办完了，都说人死要入土为安，谁也逃不过这一劫。就在孟家林发丧的这一天，村长来了。
他是照例进屋，对着孟家林的灵柩鞠躬，刘翠莲一直没做声，但是沉默无语的孟老头却开了口。
“你不用在这里假惺惺的，我们家林受不起。”孟老头心底对村长有气，这一次孟家林出了事儿，原本村长是应该过来主持丧事的，但是村长推脱了，孟老头觉得，这是村长故意的。
村长回头看了孟老头一眼，他原本想要说点什么，但是却只是转身朝外走去。也许他觉得，这个时候和孟老头理会，一点意义都没有吧。
“崔曲平，你欺人太甚！我们家林又没得罪你，你竟然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孟老头的情绪有些激动，这些天来，他心底压抑着悲痛，也压抑着愤怒，似乎觉得孟家林的死，并不是意外一般。
村长只是冷哼了一声，“孟老头，你这是疯了吧？我已经说了从现在开始，村里的红白喜事我都不插手了，我也老了，没那个精力，各家的事情，各家自己办就好。”他说完，也不管旁人怎么说，径直就朝外走。
“你这是故意的，凭什么轮到家林的时候你就撂挑子了？你还是村长呢，竟然干这种落井下石的事情。”孟老头口不择言的骂道。
一旁的妇人们，立刻搀扶住孟老头，他连续好几天都没有合眼，身体早就虚弱到了极致，现在情绪一激动，脚下不稳，差一点就倒在了地上。
“老孟头，算了吧，秀珍主持的也不错呀，家林已经走了，你就不要再说这些了。”人群里有人开始劝说孟老头。
他还在痛哭着，只是眼眶里已经挤不出一滴泪水来。他的牙齿不算好，此时哭的时候，整个牙床都露在外面，样子看上去颇为滑稽。
“妈，我要吃鸡腿。”小泽还不知道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要不是他妈一直他圈禁在身旁，他还是在人群里到处耍着。
发丧的时候有规矩，要烹饪所有的食物，当然包括鸡鸭鱼肉。我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只是村里的人都是在这么做的。
小泽被刘翠莲牵着手朝前走，小泽的目光一直盯着那鸡腿，肚子饿了，就开始叫唤。他是个小孩子，当然不懂得那鸡腿的含义。
刘翠莲没有搭理小泽，小泽就开始哭闹起来，任凭谁劝说都不行，他就指定了要吃那只鸡腿。
“你就知道吃，这鸡腿也能吃吗？”刘翠莲火了，一巴掌就打在小泽的脸上，小泽楞了一下，立刻哇哇哇的大哭起来。
我上前将小泽揽入到怀里，他立刻勾住我的脖子，大声的哭起来，“婶婶，我要吃鸡腿。”他委屈极了，眼泪大滴大滴的落在我的脖颈里。
我拍着他的后背，也跟着哭了起来。“小泽别哭，婶婶给你做鸡腿吃，这个鸡腿是给你爸爸吃的，你爸爸吃了鸡腿好上路。“
我不知道小泽是不是听懂了，只是那个时候，他虽然一直哭个不停，但是却没有闹了。一行队伍在晨曦之中朝山上走去，这块墓地是临时选择的，从这个角度朝下能够看到孟家的院子。
后来，我就保持着平静了。刘翠莲照旧还是哭的伤心，小泽拿着棒棒糖啃个不停，孟家遇到这样的事情，自然是心痛的。
丧事办完了，我们便回家。其他人都散去了，屋子里只剩下我们几个人，喜贵也留了下来。
“爸，嫂子，有个事儿要和你们说一下。”等所有人都坐定之后，我看向孟老头，他低垂着脑袋，感觉一下子老了许多，他正吧嗒吧嗒的吸着旱烟袋，一声不吭。而一旁的刘翠莲，虽然看上去还是非常的伤心，但是至少已经没有之前那么伤心了。
“秀珍，啥事你就说吧。”刘翠莲问了一句。
我起身，从里屋将一个牛皮袋子拿了出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我那个牛皮袋子上了。“这是什么呀？”刘翠莲分外好奇的问了一句，我想起来，她其实不识字。
“大哥在那边出的是工伤，这里是一份文件，那边的人说了，只要咱们这里签了字，大哥这事儿就算是私了，那里会赔偿一笔钱给咱们。”
我刚把话说完，就见刘翠莲眼底绽放着光芒，她几乎是毫不犹豫的扑上来，一把从我手里抢过那个牛皮袋子。
“我就说，家林不可能白白就这么死了。那些挨千刀的，竟然让家林丢了命。”刘翠莲说着，以最快的速度打开了那个牛皮袋子，但是里面的东西，她却是一个字都看不懂。
“把东西拿过来。”孟老头也着了急，要从刘翠莲手里抢过那份文件，但是刘翠莲却用整个身体挡住了。
“没门，这事儿跟你没关系。我和小泽才是家林的家人，家林就算是赔钱，也是陪给我们母子的。”刘翠莲嚣横跋扈的说道。
孟老头的脸，立刻就变成了铁青，他抖着手指头，怒火冲天，“别忘了，家林是我的儿子，这笔钱，我也有份儿。”
我很心酸，没想到孟家林刚刚入土为安，屋子里的这几个至亲，就开始为了这点钱开始吵嚷这个不停。
所以，在他们吵吵闹闹个不停的时候，我一直坐在那里沉默不语，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够说什么。
“孟叔，翠莲嫂子，你们都别吵了。这笔钱人人有份，大哥出事的时候，那边就已经核算好了。现在只需要你们各自签个字就行了。”
喜贵站出来，压低了所有人的声音，无论是孟老头还是刘翠莲，都震惊极了，他们绝对不会想到，这样的事情竟然是利益均沾。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家树是小泽的爸爸，是我的丈夫，他就算是死了，钱也只能是属于我们母子俩，任何人都别想得到。”刘翠莲还是不肯罢休。'
##第60章   分钱
'    我知道这笔钱的数目，也知道当初分配这笔钱的缘由，刘翠莲此时谁也不信任，只是一个人抱着那个牛皮袋子，怎么也不肯松手。
“嫂子，你好歹也要给爸分一点吧，就算是大哥活着，也不会这样对待爸的。”孟家树看不过去了，他是个平时不怎么插嘴的人，但是今天，他涨红了脸，竟然跟刘翠莲提到这笔钱的事情。
“你……你算是什么东西？比以为你顶着一个孟姓，你就是孟家的人，我告诉你，家林的钱，你们谁也别想拿走一分。”刘翠莲像是疯了一般，她嚷嚷着不让任何人靠近。
喜贵着急了些，“秀珍嫂子，你看这如何是好。那边说了要是不签字，这笔钱到时候就拿不到。那我家林哥不是白白送死了吗？”
喜贵这样一说，刘翠莲虽有几分紧张，但还是没有松手。屋子里的每个人她都不信任，她担心这些人会抢走她手里的钱。
“嫂子，你要是信任我的话，就让我念给大家听听。”我看着刘翠莲说道，她并没有放松警惕，而是捂着那个袋子怎么都不松手。
她不信任我，我一眼就看穿了。只是觉得悲凉，我千里迢迢的将孟家林带回来，竟然落了这样一个下场。
“嫂子，要是这袋子我真的在乎的话，也就不会带回来让你签字了。家林哥是我接回来的，我那时候伪造一个名字都能够把钱领走了。”我的话说的很诚恳，刘翠莲还是在犹豫。
喜贵叹了口气，他没有想到刘翠莲竟然是这个样子的，“翠莲嫂子，大哥已经够对得起你了。大哥死的时候，你去了哪里？要不是秀珍嫂子，大哥现在还躺在新疆呢。这笔钱我们都看到了，跟秀珍嫂子一点关系都没有。”
喜贵的话音落下，刘翠莲这才稍微的放松了一点警惕，“你们都不要过来，秀珍，你过来，念给我听听。”刘翠莲叫我过去，孟老头已经将期许的的目光投向了我，我不负众望的将那份文件拿出来念了一遍。
所有人都沉默了，刘翠莲的眼泪一下子就吧嗒吧嗒的落了下来，“家林啊，你死的好惨呀！你这走了，以后我们母子可怎么过呀？”刘翠莲又抱着小泽在屋子里哭了一阵，我见孟老头也伸手拭去了眼角的泪水。
孟家林的赔款一共三十五万，其中五万是留给孟老头养老的，那三十万中有二十万是存在小泽的名下，剩下的十万留给了刘翠莲。
就像所有人说的那样，孟家林的突然离去，对于刘翠莲来说简直是发了一笔横财。这个男人用自己的死，再次让刘翠莲的生命得到了升华。
我不知道应该是为刘翠莲感到高兴，还是应该替她感到悲哀，她变成了一个完全意义上的自由人，而且在拥有着一大笔钱。
我能够感觉到，当村里的人听说刘翠莲发了横财之后，每个人都是津津乐道的羡慕。甚至有人见到了孟老头，都要叫他一声富翁。
孟家发了死人财的事情，在村里传的沸沸扬扬的，我回娘家的时候，母亲身体好了许多，一直在屋子里就像是陀螺一样的忙碌着。
“真的赔了那么多钱？”母亲也好奇的问了一句。三十五万对于一个农村的家庭来说，简直是一笔数都数不清的钱，母亲一辈子也没见过那么多钱，此时听外面的人传的厉害，她也忍不住问了一句。
“是啊，三十五万，都是给的现金。”我轻轻的感慨这说道，秋收之后，玉米棒子都堆在屋里，我帮母亲脱玉米粒。
母亲重重的叹了口气，“哎，这人活着也挺没意思的，你说孟家林辛辛苦苦一辈子也没挣多少钱，倒是死了赚了一大笔。”
母亲的叹息，同样也说明了我心中的悲凉。我知道这笔钱能够让生活变成另外一番模样，只是我心底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我和母亲闲聊着，都感慨这孟家林年轻气壮的时候离去的遗憾，也提到小泽年幼丧父的孤苦。正说着话，李老三回来了。
我见我在屋里，出乎意料的靠近了我，“秀珍啊，孟家分了那么多钱，你拿了多少？”他一脸好奇的问道，那三十五万对于李老三来说，简直就是个天文数字。
他这幅嘴脸的靠近我，想要知道的不过是钱的问题，我没有搭理他，只是拧着我手里的玉米。母亲见他这么一说，就说了他几句。
“这事儿跟秀珍有什么关系，你啊，就别打秀珍的主意了。”母亲的话还没有说完，李老三已经暴跳如雷，他将一篮子玉米全部都倒在地上，整个人就开始发狂起来了。
“你这个蠢婆娘，你懂个屁啊，怎么可能没有秀珍的份儿，哪怕是一万块钱也是有的。秀珍，你告诉二爸，你到底分了多少？”李老三不罢休，继续问道，他蹲在我的面前，眼巴巴的想要知道他最想知道的答案。
我蹙着眉头白了他一眼，“一分钱都没有。”我说的是实话，但是李老三根本就不肯相信，他是绝对不会相信我竟然是一分钱都没有得到。
“不可能，绝对是不可能。孟家林是你从新疆农回来的，孟老头都还拿到了五万块，你不可能连一万都得不到。快说，他到底给了你多少。”李老三着急的问道。
我心底早已经知道他着急的原因了，“李老三，你就别打你那小算盘了，就算是我分到了，也没有你的份儿，何况这件事情跟我没关系，孟家林死了，当然是他老婆儿子和亲爹分钱，你八竿子打不着。”
我的话，或许是气到了李老三，他立刻暴跳如雷，抖着手指头不停的戳我的脑袋，“你……你这个白眼狼，我是你二爸，凭什么就没有我的份儿，你吃我用我的，就该分我一点。”李老三开始撒泼起来。
我只觉得好笑至极，他竟然敢说出这样的话，而且还笃定这笔钱跟自己有关系。'
##第61章   笑柄
'    “你这人怎么能这样呢？秀珍都已经说了这笔钱跟她没关系，你这不是拿女儿为难嘛。”母亲多了一句嘴，李老三立刻就不高兴了。
“你懂什么？怎么就没她的份儿呢？她也是孟家的人，现在孟家的每个人都有份儿，凭什么就秀珍没有份儿？”李老三火大了，我劝母亲不要理睬他。
他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心底觉得不解气，唧唧歪歪的说了半天，也觉得我和母亲都没有理睬他，于是他便出了门，
“你这是去哪里呀？马上就要吃午饭了。”我妈不放心，又追着李老三的背影问了一句。这一问还不要紧，倒是问出了李老三的去向。
“我不吃，我去找孟老头去，当初他答应给我的零花钱一分钱都没给，现在分了钱，就不准赖账了。”听到李老三这么一说，我简直是吓坏了。
“妈，我不吃饭了，我得赶紧回去，不然得出大事了。”我赶紧起身往回赶，李老三平时走路慢的很，但是这会儿他的脚步倒是极快，我累了个半死才回到家，他已经站在院子里开始嚷嚷了。
“孟恩德，你答应给我的钱，现在该给我了。你要是今天不把钱给我，我就告诉全村的人去。”李老三一屁股坐在院子里的长椅上，冲着孟老头叫嚣。
我上前拽住李老三的胳膊，强行想要将他从院子里赶出去，他这不是成心让我难堪吗？一想到自己是他输给孟家的，我心底就更加的难受。
“你干啥呢？干啥呢？这钱本来就是我应得的，他现在有钱了，当初许下要给我的钱就必须给。”李老三完全是不要脸了，大言不惭的在那里叫嚣着。
孟老头一直都是阴沉着脸，对于李老三无理取闹说出的这些话，他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李老三，你也不回去撒泡尿照照你自己，就你这样的人说出的话，有人信吗？”孟老头冷笑一声说到。
他现在是发了死人儿子的钱，但是那是他的儿子用生命换来的钱，他是绝对不会让李老三这样不知廉耻的人分得一点的。
李老三火了，他在院子里不停的跳着，“孟老头，你这个没有诚信的人，当初是你说只要让秀珍嫁给孟家树做媳妇，就每个月给我两百块零花钱的，苍天作证，这话是你亲口说出来的。”
孟老头白了他一眼，“呸！”他朝李老三碎了一口，靠在墙边坐下，根本就不搭理李老三。“秀珍嫁给家树，谁能够强迫得了？你以为你算什么东西？你不过是秀珍的继父，就凭你能够说服秀珍嫁给家树？李老三，你就拉到吧！”
我恨李老三将我输给了孟家树，同时我也恨孟老头耍出这样的阴谋诡计让我给孟家树当老婆。所以，他们两个人在这里继续争论不休的时候，我便进了屋。
“放屁，我要告诉村里所有人去，要不是你答应给我两百块钱，我才不会把秀珍嫁给孟家树呢。就他那个样，怎么可能娶得了秀珍这样的姑凉？”李老三的刚刚说完，孟家树从外面就回来了。
这是第一次他听闻到自己的岳父说出这样的话，孟家树从小就有自卑的阴影，他的模样存有残疾，这是他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的事实。所以，当他听闻到李老三说出这话的时候，他的脸就阴沉了下来。
“家树，刚才爸是和你父亲两个人斗嘴，你别往心里去啊。”李老三赶紧跟孟家树赔礼道歉，在这个家里，他唯一能够从孟家树身上揩点油水，若是现在将孟家树也得罪了，那么他的如意算盘就彻底的落空了。
他战战兢兢的看着孟家树，但是孟家树也只是瞟了他一眼，低垂着头就再次转身出了门。李老三这次失了算，但是他也不能就此追上孟家树。
“李老三，你还是赶紧滚吧！不要让我们在看到你。”孟老头冲李老三吼道。李老三气的咬牙切齿，但是却又反驳不了。
“好你个孟恩德，我告诉你，我一定会让全村的人都知道，你孟家是怎么娶到秀珍的。”李老三说着，就出了院门。
孟老头倒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他靠在院门口的长椅上，吧嗒吧嗒的吸着旱烟，一句话都没有说。
果然，李老三从院子里出去之后，就开始在村里沿路大肆宣扬，“孟家都是无耻败类，骗娶了秀珍现在不认帐了。”
我对这件事情一直都是耿耿于怀，现在李老三为了想要得到一点钱，竟然不顾及我的名声，在外面大肆的宣扬。
“爸，你听听，现在他在村里都说些什么？”晚上的时候，我听到孟家树一脸懊恼在院子里冲孟老头发火，现在李老三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这个媳妇是孟家骗来的。
孟老头也只是长长的叹了口气，“他爱怎么说就怎么去说吧，这钱的事情，绝对不可能分给他，那是家林用生命换来的。秀珍现在已经是孟家的人了，还有什么关系？”
孟老头的话，让我心里不由得一沉。孟家树似乎很是恼火。
“爸，您也不能不为我和秀珍想想啊，这以后我们还怎么在村里做人啊？”孟家树埋怨了一句，但是我听得出来，他也不敢在孟老头的面前过于埋汰。
“嘴长在他们身上，让他们去说吧，你啊，忙完这几天赶紧出去挣钱去，等挣够了钱就在外面买个房子，把秀珍接过去。”这是孟老头的安排。
我不知道这个安排是因为之前孟家林的想法，还是这几天他自己萌生的想法，只是去城里居住，并不是我的心愿。我从未想过要与孟家树白头偕老，甚至我觉得，我一定会和这个男人离婚。
晚上的时候，孟家树照例进了屋，凉席这几天就搁在门背后，他将凉席扯过来铺在地上便躺下，我靠在床上，不到他打起呼噜，我怎么都无法安睡。'
##第63章   生个娃娃
'    孟家树也在那凉席上翻来覆去，半天都没有睡。听到他翻动的声音，我心里就一阵不安，似乎预料着要发生一点什么事情一样。
“秀珍，你睡了吗？”过了一会儿，孟家树突然跟我说话，我有些诧异，没有应声。他迟疑着坐了起来，担心他朝我走来，我轻轻地翻了一个身。
“秀珍，明天早上我就要走了。”孟家树再次开口说了这句话。我当然知道他明天就要走的事情，这是我最期盼的了。
我还是没有应声，但是他似乎一直都在等着我的答复一样，他起身，突然朝我走来，我没有注意，他已经靠近。
“孟家树，你干什么？”我条件反射性的往床最里面躲过去，好在他并没有强烈的企图之心，只是看到我对他还是如此的防备，他有些诧异。
我看到他的眼眸里闪烁着欲望的火苗，心底实在是吓的很，“孟家树，你不要过来，你再过来我可就要叫了。”我嚷嚷了一句，其实连我自己也知道，我就算是叫也没有意义。
孟家树就在床边坐了下来，他是个不善言辞的男人，此时见我对他还是如此的防备，心底恐怕也不好受吧。“秀珍。”他再次开口的时候，我已经捂住了耳朵。
“我不要听，你离我远点，不要靠近我。”我大声的冲他吼道，此时也不管外面的人是否能够听到屋里的动静了。
他显然被我这么大的反应给愣住了，“秀珍，你真的这么讨厌我吗？我知道你心里委屈，可是我们已经成了亲了，你现在是我媳妇儿。”孟家树将这句话说的很重，我当然知道，我现在是他的女人，但是我从骨子里就不愿意成为他的女人。
“是你媳妇儿又怎么样？我没允许你靠近我，你走开。”我身子朝枕头挪动了几分，伸手朝枕头底下摸过去，却发现我之前藏在哪里的镰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在了。
我的心就凉了，一定是孟家树偷偷的将镰刀收起来的，一定是他预先做好了这些事情的。一想到今晚我可能逃不过，我心里各种难过的情绪都爆发了。
“那把刀是我收起来的，你老是放在枕头底下不安全。”孟家树的声音缓缓的说出来，我并没有感激他为我着想，而是对他更加的厌恶起来。
我们就这样僵持着，他不肯离开，但是又不敢贸然的靠近，而我吓的不知道如何是好，只是靠在床的最里面，保持着一副抗拒的架势。
“秀珍，给我生个娃娃吧！你要是不愿意和我过，你给我生个娃娃咱们就离婚。”孟家树鼓足了勇气对我说道，我当时只觉得他简直是荒谬到了极致。
我连结婚都是出于无奈，怎么可能会给他生孩子？他眼巴巴的望着我，希望我能够答应他的请求。可是我宁愿是跟他耗死，也是绝对不会给他生孩子的。
“孟家树，你就死了这颗心吧，我就算是死，也不会给你生孩子。”我咬牙切齿的说道。这话一说出来，我以为孟家树会被我激怒，但是没想到，他竟然伤心的落下泪来。
“孟家已经无后了，要是你不给我生娃娃，以后孟家就要断后了。”他说着，就哭的更厉害了，而我竟然不知道他为何说出这句话来。
孟家林不是生了小泽吗？孟家不是已经有孩子了吗？而他可能根本就不是孟家的儿子，为何要说出这番话呢？
我没有做声，只是无论如何都不妥协，孟家树比平日的话要多一些，他突然扑通一声给我跪下了。
“秀珍，我知道这件事情委屈你了，可我也是没有办法。我是孟家的独子，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孟家无后啊！求求你成全我吧，以后你就算是要天上的月亮，我孟家树也去给你摘，下辈子我就算是做牛做马也要还你的恩情。”
孟家树越说我心里就越是糊涂，他怎么就成了孟家的独子呢？
“你是孟家的独子？笑话吧，你大哥都已经生了小泽，孟家怎么可能无后？”我冷笑一声说道。孟家有太多的事情，在我看来都像是一个天大的秘密一般。
孟家树就跪在地上，他目不转睛的看着我，“秀珍，这是我们孟家的秘密，家林不是孟家的亲生儿子，我先前是有个哥哥，但是他早年夭折了，我爸妈就从外面买了个儿子回来押子，这才生的我。”
孟家树这么一说的时候，我心里不由得一咯噔，押子这件事情，我是听说过的。以前农村里医疗水平不发达，有不少孩子体弱多病，家里为了能够生养一个健康的孩子，就会从外面收养孤儿回来做押子，有的孩子就如同孟家林一样，成为了孟家的一份子，还有一些孩子，完成了押子任务之后就变成了流浪儿。
“我先天是残疾，我知道我配不上你，可是我娘死了，我爸一个人孤苦伶仃的，他就是希望能够看到我娶妻生子，秀珍，你就当是可怜我好不好？给我生个孩子吧！”
孟家树仍旧是不停的祈求着我，我先前对他的身世存有好奇，但是此时此刻，我却一点都找不到好奇之意了，我只觉得荒唐不堪。
我起身一步一步的从床上走下来，“孟家树，你就死了这颗心吧，我是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的。”我说的很笃定。
最终，孟家树算是妥协了，他从地上起身，重重的叹了口气，倒是没有强加于我。他只是回到凉席上，一个人抱着双臂蜷缩在那里。
我分明觉得看着他蜷缩的背影十分的可怜，但是要我给他生个孩子，我无论如何都是做不到的。
过了一阵屋子里响起了均匀的呼声，我的心也渐渐的安宁了下来。我不知道我还可以坚持多久，但内心这样坚定的抗拒，我做不到妥协。
我不知道这次孟家树走了之后，还会发生什么事情，但是不管怎样，我都必须一个人像战士一样的面对。'
##第64章   赶走嫂子
'    第二天一大早，孟家树就拎着东西走了。我心底多少是存有一些歉疚的，可是歉疚不能华为感动。
“秀珍，你去送送家树吧！”孟老头将孟家树的的东西已经收拾好了，他或许不知道我和孟家树的情况，所以让我去给孟家树送行。
“不用了，我自己去村口就行了。你们都不用送了。”孟家树一个人拎起东西就往外走，我其实是打算送送他的，但是孟老头也没有跟上去，我也就算了。
就在这个时候，刘翠莲牵着小泽回来了。自从孟家林死了之后，刘翠莲很长时间都没有回来了。此时她一身光鲜打扮靓丽的出现在众人的面前，细高跟鞋漆黑小巧，就连妆容都变得精致俏皮。
“家树要走啊？”刘翠莲和孟家树打招呼，孟家树也只是应了一声，什么话都没有说，埋着头拎着东西就往前走。刘翠莲倒是不介意，牵着小泽就往院子里来。
“秀珍！”刘翠莲叫了我一声，我赶紧迎了上去，“嫂子，你回来了！”刘翠莲见我还与他亲近，倒是也没说什么，只是脚步朝里走。
孟老头一眼就瞧见了刘翠莲，见她打扮妖娆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脸色立刻就变了。在孟老头看来，孟家林死了，那笔钱根本就不该给刘翠莲，可是，法律是那么规定的，他也无力去更改法律，所以他只能是将气都撒在刘翠莲的身上。
“爸，您这是不欢迎我回来呢！”刘翠莲一眼就看穿了孟老头的脸色，她牵动嘴唇露出一抹笑，脚步却是朝院子里走，而后也不进自家的门，径直在院子里的长椅上坐下来。
“家林现在是不在了，但是我和家林的孩子都还在。这院子也还算是我刘翠莲的家，应该不会有什么人不欢迎我吧？”刘翠莲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阴阳怪气，我听得出来，她这是在和孟老头置气。
“你给我滚出去！我们孟家没有你这样不知廉耻的东西，家林在的时候，你就一天到晚不消停，你现在称心如意了？”孟老头大发雷霆。
眼看着两个人又是要大吵一架了，我赶紧上前想要将两个人拆开，“嫂子，你去我屋里坐坐吧，前几天我妈带了一些米糕过来，我做给小泽吃点。”
刘翠莲起身，随着我的脚步进了我的房间，对于孟老头的暴跳如雷，刘翠莲根本就没有放在眼里。
孟老头是心疼孟家林的死，同时也为刘翠莲的不检点而感到羞愧。即便此时刘翠莲进了我的屋，孟老头还是没有罢休。
“你给我滚出去，从今往后你都不要再回孟家了。这里容不下你。”孟老头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硬是进来拽住刘翠莲的胳膊就将她往外赶。
刘翠莲不想要出去，但是经不住孟老头这样推搡。我忙上前劝说他们两个人。“爸，大嫂，你们就别闹了。大家原本就是一家人，和和气气的坐在一起说说话吧！”
孟老头当然不买账，“跟她说话，跟她这样的贱人有什么好说的？现在家林死了，她不觉得悲伤，倒是打扮的跟个狐狸精一样在外面和野男人厮混，你既然喜欢那个野男人，那你们就在一起过日子呀，不要玷污了我这里的风水。”
孟老头要是执拗起来，也不是好惹的。而刘翠莲自始至终都没有将他放在眼里，她穿着高跟鞋走路不稳，但是孟老头一直拽着她的胳膊推搡，她的气就来了。
“你干什么呀，你这个老不死的，不要拿你的手脏了我的衣服，这衣服你买不起。”刘翠莲一使劲儿，就差点竟孟老头推到在地。
“爸，你们就少吵两句吧，大哥这才走了不到半个月，你们现在就吵吵闹闹的，这不是让邻居们都来看笑话吗？”我的话此时根本就不具有说服力。
两个人因为钱而变得愈加的生分，现在几乎成了仇人一般。我想要在两个人之间周旋，但是发现自己竟然是无能为力。
刘翠莲冷笑一声，“老不死的东西，你以为我喜欢住在这个破地方吗？我告诉你，我在这里住够了，你不是想要我走吗？走就走，有什么大不了的。我现在就带着我的儿子去城里住，买一套大房子。”
刘翠莲的话，让孟老头气的吹胡子瞪眼睛。他怎么也想不通，他儿子用生命换回来的钱，现在竟然要被这个女人拿出去潇洒去了。
“你把钱留下，那些钱是家林用生命换来的，你不配拿着他的钱去挥霍。”孟老头想要拦住刘翠莲，但是这个时候，可由不得他了。
刘翠莲一脸冷笑的看向孟老头，那样轻蔑的表情，足以让孟老头自惭形秽。“孟恩德，你没有资格跟我说这句话，孟家林上辈子就是欠我刘翠莲的，所以他这辈子当牛做马就是来给我报恩的。你要是心里难受啊，等你死了好好跟你儿子去说。”
我本来还想要劝说刘翠莲不要争吵了，她瞪着高跟鞋从我的房间里走出去，小泽虽然穿上了一身新衣，但是和之前并无两样，他正蹲在院子里玩泥巴，新衣服上满是泥水。
“哎呀，我的小祖宗，这可是我给你新买的衣服，你弄这么脏，待会出去怎么见人啊？你这个小兔崽子，跟你那个死鬼爸爸一个德行。”
听到刘翠莲拐弯抹角的骂孟家林，孟老头难过得很。可是他却是无可奈何的。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刘翠莲牵着小泽的手又朝外走去。
“秀珍，我先离开一阵子，过段时间我再回来。”刘翠莲说着，就从院子里走了，看到她离开的背影，我心底不由得发酸。
她高兴吗？我当然是不知道的，我只是觉得，以前那个充满希望的刘翠莲已经不复存在了。而眼前这个女人，让我觉得陌生。我害怕她不回来，因为我孤单单的一个人和孟老头住在院子里会害怕，但是我也不渴望她真的留下。'
##第65章   说亲
'    刘翠莲带着小泽离开了，整个院子里就变得冷冷清清了。眼看着要播种小麦了，现在刘翠莲离开了，临走的时候将地都交给了我，想着稻子没有被偷了，所以种小麦的时候，我便格外的上心一些。
只是这段时间，老是见孟老头一个人进进出出的，我不知道他是在鼓捣什么，也没好意思多问，尤其是现在就我和他两个人住在这个院子里，我凡事都是多长了一个心眼，天色一暗下来，就将房门给锁上了。
“六婶，你们家的麦种是在哪里买的呀？”我在路上碰到了村里的六婶，就和她攀谈了几句。我翻好了地，肥料也都准备好了，麦种我不知道孟老头都放在那里，所以都得重新置买，我想起六婶家里每年都是去镇上自己买麦种，所以就想打听一下。
六婶的脚步很缓慢，他们家的麦子已经种上了，这会儿倒是没啥事儿可以做了。“这事儿啊，你得问问你家公公，他可是个种麦子好手。”六婶笑着提醒我，我自然知道孟老头是个种庄稼的能手，只是这些天我是升龙不见首尾。
见我没做声，六婶压低了声音靠近我，“秀珍啊，你公公这段时间是不是老是往镇上跑啊？”六婶一脸神神秘秘的，生怕被旁人听见了一般。
我当然知道孟老头这段时间老是出门，但是却不知道他出去都是做什么，更不知道他是去了镇上。所以六婶这么问我的时候，我则是一脸茫然的摇了摇头。
六婶叹了口气，“秀珍啊，你们家老头子在相亲，估摸着是想要找个伴儿了。”六婶轻轻的在我的耳旁说道，我当时只觉得不可思议。
孟老头估摸着也有六十多岁了，眼看着都是要入土的人，孟家树的母亲十年前得了病先走了，他一直都没有续弦，我怎么也不会想到，他竟然会在这个时候想要找个伴儿来了。
“不会吧？他都这把岁数了。”我有些不敢相信，所以六婶和我说的时候，我并没有当真。
六婶拿眼睛往周围瞟了瞟，我看得出她生怕被人发现自己跟我说了这些话，“你是不知道啊，你公公年轻的时候风流的很。现在家林死了，他分得了一笔钱，当然是在为自己打算啊！”
六婶的话提醒了我，我想起这段时间孟老头每天出门的时候都会刻意的打扮一下自己。我原本以为他是走亲访友，毕竟孟家林的事情许多人都来帮忙，事后感谢一下他们都是应该的。
现在六婶这么一说，我倒是有些相信了。不过我并没有六婶想的那么失落，甚至可以说，我心底是有些开心的。
孟老头要是续弦了，那么他是不是就会安分的过日子呢？我在心里盘算着。毕竟这件事情跟我关系不大。
“秀珍，你赶紧和家树商量一下吧，这孟老头要是找个老婆子过来，到时候麻烦事儿可躲了。我听说呀……”六婶声音就压的更低了。
“那婆子是镇上裁缝店的，刚刚才五十岁，孟老头手里不是拿了几个钱吗？这会儿那些人听说了，都给他说媒，他忙着呢。我看过段时间这事儿准成了。”
六婶的话不无道理，现在孟老头是远近闻名的钻石王老五了，他手里平白无故多了五万块钱，无论那个女人现在嫁给孟老头，都会赚上一笔。
但我也知道，孟老头的这笔钱跟我是没关系的，我从未觊觎过他这笔钱，所以他是否会拿这笔钱娶亲，我对此倒是不关心。
“嗯，六婶，我知道了。”我拒绝了六婶继续给我灌输那些道理的事情。六婶见我对这些一点都不上心，摇了摇头，便也没有继续往下说了。
我不知道这件事情是否要和孟家树商量一下，但是想了想，还是决定算了。这天，孟老头回来的很晚，一直到天黑透了才回来，我锁上门准备睡觉，他在门外不停的敲门。
“秀珍啊，你开开门。”孟老头似乎喝了酒，我心底是有些害怕的，但一直都没有做声。孟老头就在门外敲个不停。
“爸，有什么事儿明天再说吧，我睡了。”我在屋里说了一句，孟老头就没有敲门了，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走了，心还提在嗓子眼里。
“秀珍啊。”我正准备放松下来的时候，孟老头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我吓了一跳，整个人又绷成了一根弦。
但我一直都是没有做声，孟老头显然是喝多了，他就靠在我的房门外，“秀珍啊，我今天去见了一个女人，你说我到底要不要她呢？”孟老头一个人靠在门口喃喃自语。
这件事情我插不上嘴，孟老头并没有离开的意思，他一个人有继续说上了。“不就是五万块钱吗？她们不就是冲着我的钱来的吗？这群臭娘们！”
孟老头在我的门外说了很长时间，一直都是骂骂咧咧的，说了一些他这几天相亲的女人们，又说了许多关于刘翠莲的事情，我听得出来，他的心底压抑了很多东西。
我没吭声，他倒是也还算是规矩，只是在门外折腾了半夜，后来外面安静了下来，我这才缓缓地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起床的时候，孟老头还靠在门口，我拉开房门，他惊了一下，但揉着眼睛站了起来。
“我昨晚怎么睡在这里呢？”孟老头小声的嘀咕了一声，好似昨晚发生的事情他都忘记了一般。我也没有提醒他，他伸了个懒腰，这才缓缓的起身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等我正准备吃饭的时候，孟老头已经收拾妥当，他还是穿上前几天刚买的一身西服，整个人看上去倒是精神了许多。我猜想，他应该又是要去相亲，他没有明确的告诉我，我只能是装作什么都不知晓的样子。
只是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我还是觉得心里有那么一丝荒凉。我不知道孟老头是否该带回一个女人来，或者说他该带回来怎样的一个女人。'
##第66章    好大的一只蜈蚣
'    吃完早饭，我想起自从掰了玉米之后，玉米秸还胡乱堆在地里，想着过些日子要收拾起来开始种小麦，便拿着镰刀朝地里走去。
“秀珍啊，你这是去地里呀？”我刚出门，就碰到背着背篓扛着锄头的王婶儿，她满脸堆笑的看着我，放满了脚步。
“恩，是呀，玉米秸还丢在地里了，我去收拾一下，马上要种小麦了。”我很礼貌的回答，脸上也是带着笑意。但是王婶儿的目光却是朝四周扫射了一番。
“你家公公呢？这几天怎么不见他啊，是出远门啦？”我不知道王婶儿是明知故问，还是想要在我这里打听什么消息。
我的脸色已经稍微变了变，只觉得有些尴尬，我不喜欢与旁人说三道四，但更不喜欢别人到我这里打探消息。
“他有事，出去了。”我只说了六个字，这足以堵住所有想要打探消息的人的嘴巴，王婶儿讪讪的笑了笑，似乎看出我并不乐意与她谈论公公的事情。
不过，她并不罢休，“秀珍啊，我可是听说，你公公正在外面找婆子呢。都这把岁数的人了，你说非要找个婆子做什么？”王婶儿无意间的一句感叹，我其实已经听出来，她不过是想要套我的话而已。
孟老头找婆子的事情，我自然是知道。只是对这件事情我也不能说长道短。所以王婶儿说完之后，我一直都是保持着沉默。
但我和她一路走去，不说话似乎又显得有些沉默，她把我当做是新媳妇儿，便把话说的开了些。
“秀珍，你也别见挖，王婶儿是为了你好。你想想看啊，家林刚死了没多久，你大嫂带着孩子就走了，你公公好不容易分了一笔钱，现在慌里慌张的找婆子，这不是给你和家树找麻烦吗？”
王婶儿说完，一双眼睛就盯着我。她的话让我心里也不由得咯噔一下。村里有不少婆媳关系不和的案例，好在我没有婆婆，所以也一直没有遭遇到这样的事情。
孟老头要续弦，总不能我能够阻拦住的，“王婶儿，您说的我都知道。但我们是晚辈，管不了那么多。”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王婶儿立刻就打断了我，她脸上做出一副夸张的表情来，“怎么就管不着？家树是他儿子，他要再找个婆子，总得你们同意才是。”
我自然知道王婶儿是好心，可是要我去干涉孟老头的私生活，我当然是做不出的。我只能是低垂下眉眼，一句话都不说了。
“哎，秀珍啊，你就是心太善良了。你想想看啊，家林走了，你大嫂也走了，你公公以后生老病死可都是靠你和家树的，他手里有点钱，你以后和家树也少辛苦一点，现在弄个婆子来了，你和家树的日子可不好过了。”
我心里自然知道这些，“王婶儿，我知道了。回头我和公公说说。那我先走了！”我原本想要去村西的那块地，但是一路上王婶儿絮絮叨叨的说个不停，我有些听不下去了，就绕道去了村口的那块地。
好在王婶儿并没有看出来，她说完便走了。但我的心，却沉了下来。孟老头续弦会带来哪些问题，我真的没有想过，我从无贪念他手里那点钱的意思，更别说阻拦他开始自己的新生活。
玉米秸散乱的堆了一地，我在地里忙活着，不一会儿就见庆丰叔两口子过来了。他们见我在地里忙活，便站在田埂上与我说话。
“秀珍，你这块地是打算种小麦呀！”庆丰叔主动开口，他是个中年的汉子，黝黑的皮肤，前几年在城里受了伤便没有出外打工了。
“是啊，这块耐旱，种小麦不错！”我起身与他们打招呼，庆丰婶儿已经下了地，她是个慈眉善目的女人，即便现在庆丰叔已经不能下地干重活了，她对庆丰叔还是始终如一。
“秀珍，你可要注意一些，这个季节蜈蚣多，小心被咬着。”庆丰婶儿友善的提醒了我一句，我笑了笑，马上应声。
“我听小宇说，伟平这次考试又拿了第一，秀珍，你这个弟弟以后绝对有出息！”庆丰婶儿干活儿的地离我不远，大家在田间地里干活，自然是要说说闲话的。
但唯独不同的是，庆丰婶儿没有和我提及孟老头的事情，我原本一直担心，若是旁人都问及孟老头的事情，我到底该如何来解释。
伟平的事情，我自然是不用担心，甚至可以说，我听到伟平又拿了第一，心里就美滋滋的，只觉得手里干活儿的劲儿也大了一些。
“婶子这是夸伟平呢，他这才初中，看不出个啥！我立刻谦虚的说了一句。可是，有人夸赞我的弟弟，我心里却分外的开心。
“我们家的小宇就不行了，成天只知道玩。那成绩啊一塌糊涂，我看他读完了初中到时候就只能走他爹的老路了。”庆丰婶儿说这话的时候，庆丰叔只是弯腰做着事情，他腿脚不方便，所以竭尽所能伸手将够得着的玉米秸都拢到一起来。
我担心这个话题会引起庆丰叔的伤心，忙打圆场，“婶子这说的是什么话？现在才是初中呢，指不定小宇到时候会有一番成就呢，下次我和伟平说说，让他多帮帮小宇。”
我的主动示好，让庆丰婶儿很开心，她满脸堆笑，眼角的皱纹都绽放开了，“真好！有伟平帮帮他，我看小宇这回有希望了。秀珍，那就真是要让你费心了，过两天你庆丰叔要去城里，要不要给伟平带点东西？”
我赶紧推谢，但因为我刚才说的那句话，庆丰婶子便有了希望。她再主动与我说话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了她的示好。
我一边和他们说着话，一边将玉米秸收成了一大摞，然而手指伸过去的时候，突然一阵刺痛传来，我条件反射性的将手里的镰刀丢到了一边，捂着手指头就用嘴巴对着伤口使劲儿的吮吸。'
##第67章    村里的巫婆
'    “怎么呢，秀珍？”见我突然将镰刀仍的远远的，整个人都蹲了下来，庆丰婶子从自家地里就朝我跑了过来，她个子不高，但动作倒是敏捷，几步就来到了我的面前，庆丰叔站在自家地里，远远的看着这里。
“好像是被蜈蚣咬了！”我疼的眉头都已经蹙成了一团，刚才只顾着说话，却是没注意玉米秸里的蜈蚣。
庆丰婶子一把将我的手拉过去，手指头上确实有一个咬过的压印，她将她扶到一边，就冲庆丰叔叫了起来，“娃他爹，秀珍被蜈蚣咬了，快打死那个畜生。”
见庆丰婶子这么一叫，庆丰叔的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他抡起镰刀就朝这边快步走来，三下五除二立刻将玉米秸翻开，而后我就见到了一条黑黝黝的蜈蚣，它正慌乱的逃窜。
“这该死的畜生，今天非打死它不可！”庆丰叔说了一声，狠狠的用镰刀朝蜈蚣砸去，我只觉得半条胳膊都已经没有知觉了。
“这种蜈蚣的毒性最强了！”蜈蚣已经被打死了，庆丰叔将那蜈蚣用镰刀挑起来细看，一旁的庆丰婶子却着了急。
“秀珍被这畜生咬了，恐怕得去医院，这手都肿了。”庆丰婶子一说，我这才低头发现自己的手肿的就好似是馒头一般，这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手就成了这个样子。
一听说去医院，我就有些犹豫了，“不碍事，过两天就好了。”我小声的说了一句，小时候也被蜈蚣咬过，我记得那时候母亲会熬一大锅绿豆汤，只要我喝上几大碗，蜈蚣的毒性也就散了。
“这可怎么行？这种蜈蚣的毒性是最强的了，要是不及时治疗，恐怕你这条胳膊都得废掉！”庆丰叔说的斩钉截铁，而我心底还是在犹豫。
“秀珍，就听你庆丰叔的，还是去医院看看吧，你这是要有个三长两短，到时候家树回来了，可怎么想呀！”庆丰婶子的眉头就蹙了起来。
我不是不愿意去医院治疗，是一想到去医院得花掉一大笔钱，我就心疼。家里只剩下几百块钱了，孟家树若是不往家里寄钱，那么我就只能靠这几百块钱生活。
我这样一犹豫，庆丰婶子倒是看出我的心事了。她犹豫了一下，转而看向庆丰叔，“要不带着秀珍去敏莲嫂子那里瞧瞧吧！”
庆丰婶子是想和庆丰叔商量，两个人对视的那一会儿，我心底倒是有些疑问。尤敏莲是村里的一个老婆子，早年死了丈夫，后来唯一的独子也死了，她就成了村里唯一的孤寡女人。
我和尤敏莲基本上没有打过任何交道，哪怕是同住在一个村里，也很少听闻她的事情。这些年她深居简出，对外在的事情一概不关注。
只是，庆丰婶子提到要去尤敏莲那里，我心底倒是存了一丝疑惑，我这是被蜈蚣咬了，却找尤敏莲做什么？
庆丰婶子看出我的疑惑，“秀珍啊，你可能不知道，敏莲嫂子会一些法术，只要她给你吹一下，你被蜈蚣咬的地方就会好！”庆丰婶子一本正经的说道。
可是我心底还是觉得疑惑，这分明是被蜈蚣咬了，哪能吹一下就好了，难不成尤敏莲是神仙不成？电视剧里的东西，我向来都只是看看而已，庆丰婶子说的话，我还真是没有当真。
“婶子，还是不用了，我回去熬点绿豆汤就好了。”我推辞了一句，不是我不相信庆丰婶子，而是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太不靠谱。
一直没做声的庆丰叔开口了，“秀珍啊，不管你信不信，敏莲嫂子还真是有两把刷子，只是现在查的严，她一般不肯给旁人弄。”
庆丰叔这么一说，我倒是不做声了。小时候和母亲在一起的时候，也听闻过一些奇人异事，只是没想到现实中竟然还能够遇到。
“哎呀，先去再说吧，敏莲嫂子除了性情冷一些，人还是很热心的。你这要是再耽搁下去，到了医院恐怕这条胳膊都保不住了。”庆丰婶子这么一说，我也是一副死马当作活马医的想法，便跟着他们一起去找尤敏莲。
尤敏莲的住处在村里最深处，那里有一座小山坡，周围是郁郁葱葱的柏树林，平日里走到这里边觉得有几分阴森森的，此时听闻庆丰婶子这么一说，我倒是觉得心里有些害怕了。不过好在有庆丰叔一起过来，又是大白天，我壮着胆子往前走。
尤敏莲的房子是村里最老的，土胚墙已经斑驳不堪，房檐上的瓦片也落了不少，不能遮风挡雨的地方，她都用塑料布遮住了。我不由得感慨，这是一个家里没有男人的地方，不过好在她一个人独自支撑起了这片天地。
“敏莲嫂子，在家吗？”庆丰婶子站在院门外喊了一声，我听到陈旧的木板吱呀响了一声，过了一会儿，一个头发花白的妇人就从房里慢悠悠的走了出来。
“敏莲嫂子，家树媳妇儿在地里被蜈蚣咬了，你帮忙看看吧！”庆丰婶子说着，就带着我往院子里走，我对上尤敏莲的眼睛，心底却有些打颤。
“敏莲嫂子，麻烦您了！”我小声的说了一声，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该叫她什么，她的岁数看上去和我的母亲一般大，而她的男人死的早，我刚才听庆丰婶子这么叫她，于是就跟着叫了一句。
尤敏莲那双浑浊的眼睛一直盯着着，半响都没有说话，被她这样看着，我只觉得心里发憷，连忙别过头低垂下眼睑。
“秀珍啊，你可不该叫她嫂子，你应该随着家树叫，该叫她姑奶奶！”庆丰婶子忙更正了我的叫法，于是我按照新的叫法又叫了尤敏莲一遍。
尤敏莲倒是没有做声，只是转身就朝屋里走，她的脚步有些蹒跚，后背也有些佝偻，我不知道她一个人都经历了怎样的岁月，屋子里的光线很昏暗，杂物都随意的摆放着，于是原本窄小的屋子就显得更加的拥挤了。'
##第68章    驱毒
'    “坐！”尤敏莲的话不多，进屋之后，她将散落在椅子上的东西拾捡起来，算是腾出地方让我们落座。庆丰婶子示意我先坐下来，我便捡了一把靠近的椅子坐了下来。
尤敏莲在里屋的柜子里不知道翻找着什么，我坐在那里，胳膊虽然很痛，但是眼睛却开始打量这间屋子。
里间用一个布帘子隔住了，应该是卧室，外间算是客厅，但是现在看来，也应该只是一个杂物间罢了。
“敏莲嫂子命苦，所以日子过成了这样，别看她面上清冷，但是心肠还是挺热情的。”庆丰婶子在我的耳边压低了声音说道。
屋子里萦绕着一股发霉的气息，好似这里随着男主人和儿子离开之后，就再也没有希望的味道。我不知道尤敏莲在这里，度过了怎样的生活，只是看到这好似是颓败的一切，心底总觉得算算的。
“你……进来！”尤敏莲不知道在里面找到了什么，半个脑袋探到门口冲我说道，我狐疑的看向庆丰婶子，庆丰婶子忙把我推进去。
“敏莲嫂子做这些的时候不让人看见的，你跟她进去就是，我在这里等你。”于是，我就进了尤敏莲的里屋。
里屋光线昏暗，还有些潮湿，这里是她的卧室，但还是凌乱不堪。适应了黑暗之后，我看到她睡觉的床铺，打着补丁的被子扔在床上，胡乱掀开着，换下的衣物也是胡乱的扔在床头柜上。
“坐！”我正四下里打量着她的房子，尤敏莲突然冲我又说出了一个字，我乖乖的就在就近的凳子上坐了下来。她已经盛了一碗不知道是什么液体，放在我的面前。
“脱衣服！”她的话每次都是言简意赅，可是这一次，我没听懂。“
“啊？什么？”我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心里更加的发毛。让我当着一个陌生人的面脱衣服，我还真是做不到，何况尤敏莲现在让我感觉有些害怕。
我有些不知所措，她似乎是着急了，叹了口气，上前不由分说就将我的外衣扒了下来。我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她拿起一条绳子，将我被蜈蚣咬过的那条胳膊都捆绑了起来。
“闭眼。”
她又冲我命令了一句，我想起庆丰婶子说，尤敏莲在做这些法术的时候，是绝对不能让旁人看到的。所以我乖乖的就闭上了眼睛。
可是眼睛虽然闭上了，但我心里的好奇却是一点都没有减少，所以我竖起耳朵想要听到一点什么。
尤敏莲的嘴里不知道在念叨一些什么，我竖起耳朵都没有听清楚。可她说了不让我睁开眼睛，我总不能在这个时候不守规矩吧。
几分钟之后，我闻到一股纸张烧糊的味道，眉头就蹙的更深了，我想要睁开眼睛，就听到尤敏莲的声音。
“不准睁眼！”
她的命令下来，我自然是乖乖的听话。此时我是多么希望自己能够多一只眼睛啊，这样就可以好好看看，尤敏莲到底在施行什么法术。
几分钟之后，那股烧糊的味道已经没有了，“睁眼”，听到尤敏莲这一句命令，我毫不犹豫的就睁开了眼睛，却见刚才那个盛着一碗白色液体的碗里，有燃烧过的纸张的痕迹。
“喝了！”尤敏莲端着那个碗，示意我喝掉。可是我连里面到底是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喝掉。
我有些犹豫，诧异的眼神看向她，只觉得浑身都是毛骨悚绕。其实内心里，我是有那么一点后悔的，我从来不信妖魔鬼神只说，即便有些人将民间的法术传的神乎其神，可是我就是不信。
但我没想到，今天自己竟然会坐在这里，尤敏莲端着那个碗，一直盯着我。我现在是骑虎难下了。庆丰婶子亲自带我来这里的，尤敏莲肯帮我忙，也是给庆丰婶子面子。
我虽然不想喝碗里的东西，但已经到了这个份儿上了，总不能选择拒绝。所以，端起那个碗，我皱着眉头就喝了下去。
尤敏莲等我喝完后，拿起那只碗就摔碎在地上，而后拾捡起碎片，在那个被蜈蚣咬过的地方划了一道口子，然后她也不管我的感受，使劲儿用手一挤，就见黑色的血液往外流淌。
我有些吃痛，所以忍不住叫了一声，外面的庆丰婶子有些着急，“秀珍，你忍一下呀，敏莲嫂子厉害着呢，过一会儿就好了。”
我不得不说，尤敏莲还真是有两下子，也不过是几分钟的时间，我的手立刻就消肿了，而后一直麻痹疼痛的胳膊，现在也恢复了知觉。
“怎么样？我说吧，敏莲嫂子很厉害的！”庆丰婶子满脸堆笑的看着我，此时我倒是有些窘迫。我虽然一直都不信这些歪门邪道，可是我今天却是实实在在的受了它的好处。
“姑奶奶，真是感谢您了，今天要不是您，我可就麻烦大了。”我赶紧致谢，尤敏莲的态度还是淡淡的，她拿起一旁的长眼袋，示意我和庆丰婶子坐下来。
村里女人吸烟的并不多，但尤敏莲却是那少数中的一个。她娴熟的掏出旱烟塞进烟锅子里，而后将烟锅子伸向炭火炉上，吧嗒吧嗒的吸了几下，烟锅子就亮了，屋子里便萦绕着一股旱烟的味道。
我插不上话，都是庆丰婶子和尤敏莲聊起来，但是我还是发现，尤敏莲话很少，她似乎有些惜字如金，没说一句话，都是尽量的捡一些最少的词汇。
“敏莲婶子没事要多出去转转，过几天小宇回来了，我让他过来陪你几天。”庆丰婶子主动说道，我当时还有些诧异，尤敏莲失去了自己的儿子，怎么可能让别人的孩子过来陪自己。
但事后我了解到，小宇在多年前曾经承蒙尤敏莲搭救，所以庆丰婶子就让小宇认尤敏莲做了干娘，这样一来，逢年过节，庆丰婶子就带着小宇前来拜访尤敏莲。
“不用了，他也忙。”尤敏莲还是淡淡的说了这么一句话，但是庆丰婶子却是不急不躁。'
##第69章    算命
'    我的伤已经弄好了，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感激尤敏莲了。想着地里还有活儿，我倒是想要早点离开，于是我将求助的眼光看向庆丰婶子。
“敏莲嫂子，那我们就不打搅你了，先走了，等过几天小宇回来了，我再让他来看你。”庆丰婶子起身，我也跟着起来。
“姑奶奶，今天真是感谢您了，过几天，我也来看看您。”我一时间也不知道说点什么，所以就拿这一句来搪塞。
尤敏莲将目光落在我的身上，细细的打量。她的眼眸虽然浑浊，但是我相信，在那双眼睛里，一定饱含着很多情愫。
她上前一步朝我走近，目光细细的打量着我的脸，我有些诧异，与她的目光对视时就立刻挪开。庆丰婶子笑了。
“秀珍啊，敏莲嫂子除了会治病外，她还会看相，你就让她好好给你看看。”庆丰婶子这么一说，我倒是不再躲闪了。
虽然我不是很信命，可是这些年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我不得不相信，这都是命里注定的。刚才尤敏莲不费吹灰之力就治好了我的伤，所以我对她现在是充满了好奇，甚至可以说，我对她的神奇充满了毋庸置疑的信任和期待。
所以，当尤敏莲目不转睛的看着我的脸的时候，我倒是多了一丝淡定，只是让她静静的看着，而我心底希望能够从尤敏莲的口中，听到一些关于未来的预示。
她看完了我的脸，又拿着我的手开始瞧个不停，一旁的庆丰婶子倒是笑了，“秀珍啊，看来敏莲嫂子很喜欢你呀，我之前让敏莲嫂子帮我看一下，她可是一直都不答应。”庆丰婶子说笑着。
尤敏莲看的很仔细，其实我根本就不懂，但是从她的眼眸中，我似乎看到了一丝紧张。她拿着我的手，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
“敏莲嫂子，秀珍的命是不是很好呀！这孩子前半生都是苦日子，现在嫁给了家树，家树也算老实本分，以后说不定有好日子过。”庆丰婶子说道。
尤敏莲一直都没有做声，看完了我的首相和面相，她倒是重重的叹了口气。庆丰婶子有些着急了，这叹气不就是意味着不好吗？
“敏莲嫂子，怎么呢？秀珍这命不好吗？”庆丰婶子有些着急，见我不好开口询问，便多嘴问了一句。
尤敏莲拿起搁置的长烟袋，再次塞在嘴里吧嗒吧嗒的吸着，她一直都是低垂着眼睑，只有刚才那会儿与她的目光对视，我才看清她的眼睛。
她虽然饱经沧桑，但是能够看得出来。尤敏莲的心应该是非常澄净的。我与她不说，又怕自己说话太多唐突了，所以说出的每句话，都是经过再三犹豫的。
“姑奶奶，没事的，我的命呀一直都不好，我倒也算是认命了。”我笑了笑，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这命理的事情，我是做不了主的。所以，唯一能够做的，就是认命。
尤敏莲将没有吸完的烟锅子磕在地上，然后起身看向我，“不是不好，是要大变。”
大变？听到这个词，我脑子里全部都是问号，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我还有什么苦难没有经历吗？
庆丰婶子有些着急了，“敏莲嫂子，秀珍还是个小姑娘，不懂事，你就给她说明白些。”我也一脸期待的看向尤敏莲。
“大变，就是苦尽甘来！”尤敏莲有些不耐烦的说了一句。
苦尽甘来？我有些不懂，我狐疑的看向尤敏莲，但是她又不做声了。一旁的庆丰婶子也只能是跟着讪讪的笑。
“秀珍啊，敏莲嫂子的意思肯定是家树以后要赚大钱，然后你的好日子就来了。敏莲嫂子算的可准了，等家树回来了，你可要带着他来感谢敏莲嫂子。”庆丰婶子这么一说，我又有些半信半疑。
我虽然是嫁给了孟家树，但是我心里从来都没有过这个男人，如果说我和他在一起会有苦尽甘来的那一天，我还真是不敢相信。
但尤敏莲既然这么说了，我便不得不相信。无论怎样，至少冲着这个苦尽甘来，生活便有了盼头。
谢过了尤敏莲，我和庆丰婶子就往回走，此时胳膊上的痛已经全部消失了。我回身望了望尤敏莲的住处，更是觉得这里诡谲许多。
“你姑奶奶也是够惨的，死了丈夫没几年，连儿子也死了。这日子过的呀！哎，都不知道什么是盼头了。”庆丰婶子发出了一声感慨。
我心底也是有这样的感慨，尤敏莲在家里蓬头垢面，一个人独处惯了，连话也变得非常的少。我不知道她生活下去的希望是什么，生命变得腐朽不堪，生活也变得腐朽不堪，只觉得到处都是弥漫着一种活着的死亡之气。
“她的儿子是怎么死的？”我多嘴问了一句，毕竟对于一个女人来说，丈夫是依靠，孩子是盼头。她没了依靠也就算了，但没了盼头，这日子确实是没法过。
“听说是摔死的，下大雨路滑，摔倒悬崖下面去了。发现的时候就已经死了。”庆丰婶子叹了口气，我倒是也觉得悲哀起来。
“只可惜呀，那个孩子死的时候都已经十五岁了，生的真是俊俏。”庆丰嫂子一路上将尤敏莲的事情又跟我说了些。
我这才知道，她才是真正意义上的苦命人，据说她是抢亲过来的女人。尤敏莲的丈夫是个挑夫，家里穷娶不上媳妇儿，结果看上了深山里的一个姑娘，便找了一帮人去抢亲，谁知道他抢错了人。
尤敏莲的姐姐才是想要抢回来的媳妇儿，可是当晚姐姐不在家，那帮人就将睡梦中的尤敏莲给抢过来了。丈夫与她圆了房，才发现自己抢错了人，这日子自然是糊弄着过了，只是两个人彼此都是不冷不热，后来丈夫死了，尤敏莲倒是也没啥觉得悲哀的。
她原本就是外地人，娘家的人虽然知道她被抢，但也没有寻来。于是这么些年，她就更加的孤单了。'
##第70章    闲聊出的麻烦
'    听庆丰婶子这么一说，我倒是觉得尤敏莲多了几分可怜。我想，我嫁给孟老二的事情，就算是她对外界的消息都是不闻不问，恐怕心底也是知道的吧？
她要给我看命理，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她也是想要看看自己的命理。我听母亲说，会算命的人，通常是不能给自己算命，那么，她是想要看看我的命数，是不是和她有共同之处。
她说我的苦尽甘来，说的那么的冷淡，想必应该是带着淡淡的失望。
这一路上，我所有的思绪都是围绕着尤敏莲转个不停，时间便到了中午，庆丰叔嚷着饿了，庆丰婶子就回家去了。
我扛起锄头也往回走，半路上，却见王春玖和昌平大爷在路口说着什么，他们远远的看着我走过来，王春玖似乎有些慌张。
我也没在意，原本还想和他们打声招呼的，却见王春玖背着背篓脚下的步子就加快了几分。
“秀珍，你可真是勤快呀！”我还没走近，昌平大爷就热闹的和我打招呼。
昌平大爷的儿子在城里工作，儿媳妇不喜欢老爷子话多，于是他每个月拿着儿子给的生活费，在村里过的倒也是有滋有味。
“昌平大爷，您夸我了。今天天气好，您出来走走呀？”作为晚辈，我自然是和他说得亲热，他现在不用种地，只是身体不大不如以前了。
“家树呢？已经走啦？这些都是男人该干的活儿，你就该让他干完了再出去。你一个女人家，把身体累坏了可怎么办？下次等家树回来了，我可要好好说说他。”昌平大爷满脸堆笑的说道。
我没有搭腔，也只是笑了笑，“那昌平大爷，我先回家了。”我说完，就往前走，谁知道昌平大爷倒是招手叫住了我。
“秀珍啊，过来，我问你句话。”昌平大爷一脸小心翼翼的叫到，我虽然不喜欢和别人在一起说闲话，但是昌平大爷都已经是近古稀的人了，所以我便靠近了他一些。
“你公公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都一把岁数了，还想干点什么啊？”昌平大爷压低了声音问道。我知道他问的是孟老头相亲的事情。
我的脸色变沉了下来，“昌平大爷，您也知道，公公的事情我们是不插嘴的。何况……这是他自己的选择。”我将心底的实话说了出来。
孟老头自始至终都没有和我提及过他要相亲的事情，所以，就算是我心里有任何的想法，也都只能是压抑在心底不说出来。
这段时间他每天都要往镇上跑，连家里的地都不管了。我自然知道，村里有不少人都开始说闲话，可是我也不能堵住悠悠之口。
“怎么就不能插嘴啦？他手里那点钱，可是家林用命换来的，他都这把岁数了，找个婆子还能干什么？秀珍啊，不是昌平大爷多嘴，这事儿你可得管管。”昌平大爷叹了口气说道。
他见我总是沉默，又忍不住继续说道，“你别看他现在身板儿硬朗，但过不了几年他就不行了，到时候拿钱不就是你和家树的呀？你砸连这个都算不过来呢？”
昌平大爷的话，我是第一次想到，虽然孟老头现在手里突然多了五万块钱，但是我从来都没有打过这笔钱的主义。
“昌平大爷，劳烦您费心了，那钱既然是家林用命换来的，公公想要怎么用，那都是他的事情，我们做儿女的，还是不要插嘴的好。”
这是我的态度，也是我一直以来信奉的原则。昌平大爷听我这么一说，失望的直摇头。“你啊，就是什么都不懂，等过几年你就懂了，他要是找个婆子回来，到时候吃亏的都是你们呀，家树一个人在外面打工，这家里家外都要靠你……”
昌平大爷的话，没有继续说下去，他说的这些，我自然是清楚的，只是我心底又存有一丝奢望，因为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一辈子呆在这个地方。
“好啦，也不跟你说这些了。你呀，赶紧生个娃娃，别看你嫂子蛮横，但是她比你精明。”昌平大爷发出这样一声感慨来。
我倒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是跟着笑了笑，便往家里走。这天下午我收拾院子，便没有去地里，天色快要暗下来的时候，我突然想起没有去地里摘菜。
于是匆匆拎着篮子就出了门，却不想半路上遇到了王春玖。王春玖我外地的媳妇儿，嫁过来的时候脑子就不太清楚，所以村里人也都和她很少打交道。
“春玖婶子，这么晚了你刚回呀！”路上就只有我和王春玖两个人，出于礼貌，我主动和她打了一声招呼。
她背着一个大背篓，背篓里装着从地里弄回来的白菜，因为脑子不是太清楚，所以她不爱说话，但是特别的耐劳，平日里若是见到她，多半都能够看见她在辛勤的劳动。
我虽然和她不熟，可是见到这样的人我心底是存有好感的。所以，我满脸堆笑的和她打招呼，只是王春玖抬头看了我一眼，却迅速的将视线挪移开来了。
她对我这样，我却是见怪不怪，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个性，何况是一个脑子不太清楚的人呢。好在她虽然年近半百，但两个儿子却是非常的争气。
王春玖没有搭理我，背着背篓就往前走，我则加快了脚步赶紧去了菜园，摘了两颗大白菜扔进篓子就往回走，回来的路上，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
可我却见到了王春玖，她还是背着背篓，一直傻傻的站在那里，仿佛是在等什么人一样。我有些纳闷，于是走上前去，“春玖嫂子，天黑了，你怎么还不回去呀？你这是在等人吗？”我问了一句，但并无恶意。
但突然之间，王春玖却如同疯子一样朝我扑了过来，我毫无防备，被她一把推到在地，她背着一个大背篓，整个人连同背篓都压在我的身上，让我动弹不得。'
##第71章    我被人打了
'    “春玖嫂子，你怎么呢？有话好好说，你这是怎么呢？”我惊慌失措，一时间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的巴掌都朝我落下来，似乎是要发泄什么一般。我只能是接近全能的阻拦住她。“春玖嫂子，你怎么呢？到底怎么回事？”因为顾及到她的脑子不太清楚，所以我只能是语气尽量的缓和一些，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够平复王春玖的情绪。
但是她却丝毫没有平复下来，而是恶狠狠的朝我打了过来，我们两个女人就躺在地上打了起来，我想要阻拦她，但是她不停的冲我伸来拳头，我只能防卫。
“这是谁呀？干什么呢？”正说着话，就见远远有人走来，他拿着手电筒朝这里照过来，我听闻到有人过来，立刻就大叫起来。
“快来人啊，春玖嫂子发病了。”我这样一叫唤，那人倒是加快了脚步，立刻就朝这边赶了过来。
王春玖整个人都压在我的身上，那个大背篓就像是她的武器一般，这么长一段时间里，我一直都是被压着喘不过气来。所以此时，那人将王春玖从我的身上扒开，我倒是松了一口气。
“你们两个人，大晚上的在这里打架，干什么呢？”我这才听出来，说话的人是村长。我想起，他每天吃了晚饭，没事的时候喜欢到村里到处走走，幸亏他今天出来，不然我一定会被王春玖打的够呛。
王春玖只是不做声，她紧紧的攥着那个背篓，一直都是虎视眈眈的看向我，但是当村长用手电照向她的时候，她又吓的不行，立刻躲开。
“崔叔，春玖嫂子的脑子可能有点问题了，她刚才就突然对我动手了，要不……把她先送回家吧？”我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我心底是可怜春玖嫂子的，她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又不知道如何表达出来，只能选择一些极端的方式来发泄这些情绪。
“嗯，也好，你跟我一起过去。”村长叹了口气，然后主动将王春玖的背篓拾捡起来，他准备自己背，结果王春玖硬是将他推开，自己背着背篓就往回走。
“这头倔驴！”我听到村长发出一声感叹，而后就是摇着头。他见我拎着菜篮子，倒是颇有几分诧异。
“这么晚了，你还去地里找菜？”村长背着手，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我自然知道天气晚了，而且天气还有些冷了。。
“今天忘了。”我依旧是淡淡的语气，跟在村长的身后朝王春玖的家走去，村长顿了顿脚步，“秀珍啊，你就应该躲着点的，她脑子有问题，万一发了疯，可都要赖在你身上的。”
我知道村长是提醒我，但我那时候真的没有想那么多。要是知道今天会遇到这样的事情，我晚上肯定是不会去地里的。
王春玖虽然是背着沉沉的背篓，但是脚下的步子却是很快。一路上她也没有歇息，径直就朝自家走去。
远远就看到屋子里的灯火，只是推开那扇门，王春玖的丈夫侯灿却是拿着遥控器坐在电视机前，见到王春玖回来，他也只是回头淡淡的看了一眼。
“侯灿，好兴致呀！”村长随即也跟着进了屋，屋子里凌乱不堪，侯灿穿着一双就皮靴，两条腿就搭在茶几上，他见到我和村长跟着进来了，倒是一脸的诧异。
“村长，您可真是稀客呀！”王春玖赶紧将脚从茶几上挪下来，又冲王春玖说道，“快去倒两杯水来。”
王春玖额头上的汗水都还没有来得及擦掉，倒是十分听话的就进了里屋倒水。我和村长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来，只是我的心里，总是有一种别样的感觉。
“你呀，还真是好福气，娶了春玖这样的媳妇儿，虽然她这里不行，但是人还是挺不错的。”村长说着，也只是用手指了指脑袋。
侯灿会意的笑了，“村长您见笑了，这段实际我身体不好，所以春玖就做的多一些。”说话间，王春玖端着茶水出来了，但是她只是端了一杯。
“不是让你倒两杯吗？”侯灿立刻就冲王春玖发火，他在这个家里，是具有绝对的权威，所以即便是当着外人，他也没有将王春玖放在眼里。
“不碍事，我不渴。”我赶紧解围，可是侯灿的脸色，却是一点都没有变化，他恶狠狠的瞪了王春玖几眼。
村长是个明白人，在这个时候，他咳嗽了几声，“我今天来呢，也是路过，刚才碰到春玖在路上打秀珍，所以就带着秀珍过来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村长把话刚说完，侯灿的脸就蹙成了一团。
“砸会有这回事？春玖打了秀珍？”他满脸都是疑惑，恐怕还没有人能够相信，王春玖会动手打人。
我看得出来，她在家里完全没有地位，性格也多半有些懦弱，但是那时候她对我动手，却是极其的凶狠。若是说她与我之间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我想她断然不会动手来打我吧？
“我就是想要问问，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春玖嫂子一直都很和善，但是今天……哎，我就是去地里摘菜，碰到了嫂子，就和嫂子打了一声招呼，但是回来的路上，嫂子什么都没说，就对我动手。”我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的当着侯灿的面说了出来。
说这些的时候，我拿眼睛瞟向王春玖，其实我就是想要看看她的反应。我相信她不会平白无故的对我动手，可是她能够对我动手，一定是有原因的。
所以，我一脸期待的希望能够解开这个谜底。王春玖只是站的远远的，但是我能够感受到，她身上对我还是有很浓重的敌意。
我的话说完，侯灿也是满脸疑惑，王春玖在他眼里，性情一直都是温和的，他们夫妻之间连吵架都没有，就算有时候他动个手，王春玖还不敢还手，这一次她性情大变，对我主动出击，还真是一个闻所未闻的新鲜事儿。'
##第72章    指证
'    “秀珍，真是对不住了，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的教训她一顿。”侯灿立刻给我赔笑脸，当着村长的面儿，他开始训斥王春玖。
“你到底在想什么？你怎么可以对秀珍动手？我的脸真是被你丢尽了。”侯灿的嗓门很大，他冲着王春玖不停的吼，我直觉耳朵都快要炸了。
“我只是想要知道，春玖嫂子为什么打我，您别吼她，其实也没多大的事儿。”我在一旁想要替王春玖开脱，可是她确确实实的是动手打我了，要我什么都不去追究，我还真是做不到。
王春玖见我说话，怒目圆瞪，看向我时似乎带着莫大的仇恨，只是她却忌讳着一旁的丈夫和村长。
“春玖，你到底为什么要打秀珍啊？现在在你家里，要是秀珍做了什么事情，我和侯灿都会替你做主，你尽管说就是。”村长也出来说话，鼓励王春玖将心底的不满说出来。
侯灿也是望着她，希望她能够说出来。然而，谁也没有想到，王春玖却在这个时候突然哭了出来，她似乎是受到了极大的委屈一样。
王春玖一哭，屋子里就变得尴尬了，我原本什么都没有对这个女人做过，可是她的哭声，倒是让所有人以为，我对他确实是做了什么的。
“我……我可什么都没有做，春玖嫂子，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闲话？你要是听到了什么，你跟我说就是。”我也有些着急了，可是越是着急，王春玖就越是不做声。
村长重重的叹了口气，便将目光看向侯灿，侯灿一时间的耐心也没了，起身就一把抓住王春玖的胳膊，“说啊，到底怎么呢？你这是要急死人吗？”侯灿这样大声一吼，王春玖就吓得哭都不敢哭了。
我不再做声，只是低垂下眉眼，我想王春玖一定会说出她心底藏着的事情，果然，过了一阵，她终于开口了。
“她说我和昌平大爷的闲话！”王春玖的话一说出口，满屋子的人都颇为震惊。村长立刻将目光落在我的身上，而我，更是觉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我说你和昌平大爷的闲话？”我不由得想要冷笑一声，“春玖嫂子，您可能是误会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都告诉大家好吗？”我心底有些着急，我还没想到，我竟然会落入说闲话的口实。
“什么闲话？”村长也跟着问了一句。
昌平大爷都已经七十多岁了，每天都在村子里晃来晃去，无论什么人见到他，都喜欢和他说笑几句，可这并不会妨碍什么。
“我去地里背东西，昌平大爷帮我拎背篓，就被秀珍看到了，她就说我和昌平大爷有问题。”王春玖的话，简直就算是污蔑，我自认从来都没有说过有关他们之间的任何事情，更别说是闲话了。
我想起白天的时候，确实是看到两个人在一起，那时候王春玖见到我之后就走了，“春玖嫂子，你可能误会了，我确实是碰到昌平大爷帮你的事情，但是我并没有说任何闲话，如果大家不相信的话，这件事情可以找昌平大爷对质。”
我一本正经的说道，第一次被人诬陷成这个样子，我心底也是充满了委屈。所以，即便我知道春玖嫂子的脑袋不太清楚，但还是在这件事情上和她较了真儿。
“你怎么可能没说？我走了之后，你站在那里一直和昌平大爷说话，你肯定是在说我们，你一定是在说我和他有问题！”王春玖情绪一下子激动起来，她不由分说跑过来，若不是村长及时将她拉开，那么她定然是会对我动手。
我突然觉得很无语，我只是和昌平大爷闲聊了几句，怎么可能会多嘴说她的事情。侯灿听到事情原来是这样的，也不由得跟着叹了口气。
“侯灿大哥，你心里应该清楚，这样的闲话我是绝对不会说的。昌平大爷都是七十多岁的人了，他在村里住了一辈子，他是什么样的人，你们应该都清楚吧？”我的声音提高了几分，目光落在侯灿的身上。
这个时候，若是他不站出来，那么王春玖必定会继续纠缠下去。
村长起身，不由得发出一声冷笑，“这捕风捉影的事情也能够乱说？要是昌平大爷真的和春玖有什么事儿，我想秀珍也不敢当面和昌平大爷说笑吧？”
我心底突然觉得莫名的委屈，便起身走向侯灿，“侯灿大哥，既然春玖嫂子非要说我说了闲话，那么我问侯灿大哥一句，您也觉得我说了这样的闲话吗？”
一旁是他哭泣的妻子，一边是非要对质的我，我明知道在这个时候，非要侯灿做出一个答复是为难他，但是我还是那么做了。
我想，他应该是明事理的人，妇人之见常见闲言碎语，可我从始至终对这样的事情都不感兴趣。今天平白无故被人诬陷，我一定要洗清冤屈。
“侯灿，你说说，这话怎么可能是秀珍说的？”村长也跟着附和了一声，但是王春玖却是一口咬定了，这话就是从我口中说出来的。
“我……我怎么知道？反正，春玖又不可能诬陷。”侯灿低垂下头，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那一瞬间，我只觉得心里有一股无名的怒火突然就窜了上来。
“侯灿大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也认为这样的闲话是我说的吗？今天下午，昌平大爷是拉着我说了几句话，但说的话跟春玖嫂子没有关系。”
我的话音刚落，村长就着急了，“秀珍啊，你和昌平大爷到底说了什么？你就说给他们听听，待会啊，我就去找昌平大爷对质，这样两头都对上了，他们也就不好诬陷你了。”村长想到了办法。
我其实是不愿意说的，毕竟内容是和孟老头有关，“昌平大爷让我劝劝公公，不要娶新婆子。我们没有谁任何事情跟春玖嫂子有关。”
说完这句话，我只觉得心底累的慌，没有发生的事情，却要被王春玖随意的捏造出来，我只觉得心里烦闷不堪。'
##第73章    院门外泼粪
'    “侯灿，你家女人脑子不好使，我看你这脑子，也不好使吧？”村长质问了一声，侯灿低垂下头，却是半响都没有做声。
我深呼吸一口气，看向侯灿，“春玖嫂子今天动手打了我，我只当她是脑子有问题，但侯灿大哥是明白人，如果嫂子脑子不好使，就要好生看着，不然外面人多口杂，指不定又听到什么话。”
我说完，就往外走，村长也跟了出来。
“秀珍啊，你别往心里去，这个春玖真是糊涂了。”村长和我一同往回走，我知道他是安慰我，但我也只是点了点头。
“这昌平大爷也真是的，好端端的不去城里享福，非要呆在村里，这闲人多了，没事就喜欢乱说。”村长叹了口气，而我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于是便什么都没有说。
事情如果这么过去了也就算了，第二天一大早，王春玖突然又冲到了我家门外，她挑了一担大粪，不由分说就浇在了我的院门外。
孟老头昨晚上并没有回来，所以我一起床，就闻到一股刺鼻的臭味，打开院门，就看到到处都是泼洒的大粪，而王春玖，正拿着葫芦瓢，不停的往墙壁上浇。
“春玖嫂子，你这是做什么？”我立刻就火了。
她动手打了我，我没有追究，她这是要继续和我耗下去吗？见我从院子里出来，王春玖立刻就躺在地上开始撒泼。
“杨秀珍，你在外面说我闲话，你怀的是什么心思啊？我是结了婚有男人的女人，你玷污我清白。”
我这是第一次见到女人撒泼，王春玖这样一闹，不少人便围观了过来。有人上前想要将王春玖从地上拉起来，但是她就是赖在地上，怎么都不肯起来。
“春玖嫂子，昨天的事情，我想我已经和你说清楚了。你要是再这样耍赖，可别怪我不客气。”我一直对她客客气气的，但是她却有几分得罪进尺的意思。
“你有本事当着我的面儿说啊，你背着说闲话算是什么德行？我一辈子规规矩矩的做人，还没有人在我背后说闲话。”王春玖开始胡闹起来，一边说就一边哭。
我原本什么都没有说，可是现在，在所有人看来，我是铁定说了什么闲话的。何况，我是一个女人，女人说闲话难道不正常吗？
“好，既然你说我说了你闲话，那么我们现在就去找昌平大爷对质！”我的倔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不由分说上前就一把拽住王春玖的胳膊，径直往前走。
这些人一听闻昌平大爷卷进了闲言碎语之中，当然是好奇得很，于是也都跟了上来，可能只有昌平大爷觉得，自己简直是无辜到到了极致。
我拉着王春玖去找昌平大爷的时候，他正站在路口小商店的门口看人下象棋，见到两个女人闹嚷嚷的朝这边看来，身后还跟着一群看客，他倒是颇为意外。
“秀珍啊，你拉着侯灿媳妇儿去哪里啊？”昌平大爷爱热闹，见我这边分明就是有新奇的事情发生，所以远远的就叫了我一声。
“昌平大爷，今天可要您给我做主了。”我拽着王春玖朝昌平大爷走过去，他一头雾水的看向我，所有的人也都停下手头的事情看向我。
“昨天昌平大爷跟我只是站在路边随口说了几句话，但是春玖嫂子却说，我是在说您和她的闲话，昨晚上春玖嫂子打了我也就算了，今天在我家院门外泼了一地的粪，这事儿，要麻烦昌平大爷替我解释解释了。”
我的话音刚落，旁边便有人开口了，“说昌平大爷和她的闲话，笑话吧？”旁人都不肯相信，可是王春玖却信了。
“就是你说的，我昨天走了之后，你就在那里一直嘀嘀咕咕的说个不停。”王春玖非要这样指证我，倒是让我百口莫辩。
然而，昌平大爷却是气的不行，他都已经七十多岁的人了，怎么也不会想到，王春玖竟然会扯出闲话，还跟他有关。
“春玖啊，我可比你大四十多岁，当你的爸爸都不为过，你叫我声爷爷，我也敢应声。昨天我是看你背不动，帮你拎了一下，怎么就闹出什么闲话呢？”昌平大爷很是气恼。
他背着手，眼睛瞪着王春玖，非常的愤怒，“你也不想想，我就算是个糟老头子，也不会看上你这样的女人。都说你脑子有问题，我看你哪里都有问题。”昌平大爷恶狠狠的将王春玖骂了一通。
过了一阵儿，昌平大爷准备离开的时候，侯灿跟了过来，“你怎么又跑这里来了，不是让你在家里做饭的吗？”侯灿是个极其好面子的男人，这几年仗着儿子有出息，他倒是省了不少力，所以他也没有除外打工了。
现在女人给他丢了脸，他也很是恼怒，王春玖却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一般，站在那里就嗡嗡的哭了起来。
“侯灿啊，你这个媳妇儿可得好生看着。大清早的在秀珍院门外泼大粪，这事儿你不会不知道吧？这村里妇道人多，但也不至于没事就说闲话。”昌平大爷教训了侯灿几句。
他便一直都是低着脑袋不做声，仿佛是认识到错误一样。转而侯灿看向我，“秀珍，那就对不住了，我也是刚从外面回来，待会我就去收拾。”侯灿的话，我并不当真。
他不是个勤快人，这个时间点，只能说是他还在床上躺着。想着昨晚他说他也不清楚，我现在心底还记着仇，所以懒得搭理他。
“春玖嫂子下次若是还拿这样的事情胡乱说，侯灿哥，您可得好好的管管呢。”我说完，便也走了，闹出这样的事情来，我是心底真的觉得生气。
周围的人已经议论纷纷，侯灿自觉媳妇儿给自己丢了脸，拽着她就往回走。我心底知道，王春玖可怜，可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而我在那个时候，连慈悲之心都没有。'
##第74章    有人找大嫂
'    院门外的大粪，是侯灿亲自弄干净的。我不知道他心底是否情愿，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因为这件事情心底就对我有了成见，但多余的话，我也不想说，所以当他拎着水桶来我这边的时候，我便扛着锄头去了地里。
入秋之后，地里并没有之前那么忙了，种完了小麦，就到了农闲的时候。我去地里的时候，不少人都已经开始犁地，孟老头这些天不在家，所以这事儿，我一个女人是干不了的，也只能是先等等了。
我正在地里将之前没有收整好的玉米秸拢在一起，却见陈二狗一副歪风邪气的朝这边走了过来，他一边走，一边去地里的人打招呼。
“张叔，好久不见，您这身板儿还真是硬朗着呀！”我听到他的声音，便没有抬头看向他，虽然不少人传闻说他和大嫂有一腿，但是我却并没有将这样的风言风语听进耳朵里。
但有些人，你越是想要躲避一下他，他就会越是找上门来。比如说这个陈二狗，我不想搭理他，他却主动贴了上来。
“这不是秀珍嘛？这么多年不见，你还成大姑娘了，哦，我差点忘了，你现在嫁给孟老二了，那个孟老二也真是走了狗屎运，娶了你这么漂亮的媳妇儿。”
陈二狗站在田埂上扯着嗓子说道，我没有搭理他，不管他说什么，我都不想理睬他。我知道他是村长的侄子，也知道他以游手好闲为业。
“喂！秀珍，你不会不记得我了吧？上小学那会儿，我可是校园里的风云人物啊，你那会儿在上小学一年级吗？不可能连我都不认得了吧？”陈二狗见我没有理他，就继续说道。
过了一阵儿，他可能是觉得无趣，但心底又有些不甘，径直就从田埂上跳了下来，然后朝我走了过来。
“秀珍，跟我说句话你都不敢吗？我又不是恶人，你怕我干什么？”他朝我走近，一想到周围还有这么多双眼睛盯着我，我立刻就与他拉开一段距离。
“我没怕你，我在忙，陈二狗，你要是没什么事儿，不要踩着我刚理好的玉米秸。”我的声音也提高了几个分贝。
但我很快发现，他似乎并没有想要这么快离开，他脸上带着邪魅的笑，一身花里胡哨的衣服贴在身上，倒是将他与生俱来的邪魅之气，表现得淋漓尽致。
“哦，还真是对不起呀，我没注意到。要不……我帮你弄！”陈二狗说着，妆模作样的帮我将玉米秸拢了拢，我可不希望和他之间闹出什么闲话来，便拎着镰刀就往回走了。
“秀珍，你别走呀，我找你是有事的。我可是专门来找你的。”陈二狗见我生气的想要走，语气倒是正经了一些，这个时候，他也看出来，我是有些讨厌他。
“说，我还要忙。”我懒得理睬他，说话也是语气冷到极致。他倒是不介意，伸着手指指着我说道，“你这个倔脾气，还真是有个性！”他朝我竖了一个大拇指，我却白了他一眼。
“你嫂子……你嫂子到底去哪里呢？”陈二狗突然压低了声音问了我一句，在他没有说这话之前，我一直都不愿将他与嫂子联系到一起，但是他把这话说出口，我不得不相信，所有的闲言碎语，可能就是真的了。
我起身，呆呆的看向他。在我面前，这个猥琐不堪的男人，怎么可能和蛮横的嫂子纠缠到一起？我有些气愤。
“我嫂子去哪里了，关你什么事儿？”我的语气冷到了极致。即便刘翠莲和我的关系并不亲密，但是我不还是不希望那些闲言碎语真的就落实了。
陈二狗露出一脸苦笑，他刚想要解释，但是话到了嘴边，却又收了回去，“我就是问问，就是问问，你也不要多想，问问都不行吗？你看看你，都凶成这幅德行。”陈二狗想要掩饰住自己的关心，但是我没有点破。
“你管的有点多了。”我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就再也不去搭理他了。他定然不会想到，我就这样打发了他。
“喂！秀珍，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我不就是问问你吗？你告诉我就行了，我找她有急事，真的是有急事。”陈二狗露出一副祈求的样子来，但是我却丝毫都没有心软。
“有急事你就去找她，我不知道。”我的语气还是那么冷，陈二狗这才意识到，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消息，那简直就是难如登天。
他最终放弃了，一甩袖子，脚步就朝田埂上走去，“真是的，死脑筋一个，你不说就算了，我自己去找。”陈二狗说完，又摇晃着肩膀走了。
我心底却有了几分难受，想到嫂子真的和这样一个男人有联系，怎么都觉得孟家林的死，是一件最为可悲的事情。
如果说他们之间真的有私情，那么现在，刘翠莲和陈二狗在一起应该是光明正大了，可是为什么，他们竟然没有在一起？
我在地里一直忙到很久才回去，路上有人没有注意到我在地里，便边走边说着闲话。
“那刘翠莲也真是命好，自己在外面和陈二狗鬼混，让孟家林做了替死鬼，你说这孟家林到死也不知道这回事吧？”玉米秸堆成了一个很大的垛子，我坐在那里喝水，地里一点动静都没有，他们不会注意到地里竟然会有人。
“那能怎么着？这陈二狗还以为自己能够赚一笔钱，可是呢，刘翠莲做事也挺绝情的，拿了钱就带着儿子跑了，这陈二狗平日里跑的勤，现在可是什么都没有捞着。”
我听到这些的时候，忍不住唏嘘了一声。这些事情的发生，实在是太出乎我的意料了。我怎么也不会想到，嫂子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那是活该，就他这幅德行，别说三十万，就是三百万也不够他花。那刘翠莲也不是吃素的长大的，怎么可能便宜了陈二狗？”
他们两个人还在不停的说，但是我却无心继续听下去了。'
##第75章    继父找家树
'    回去的路上，我遇到了赫长贵，他穿着一身卡其色的中山装，脚步走得十分的缓慢，我远远的就看到他瘦长的背影，心底竟然萌生了一丝心疼。
“赫老师！”我没有按捺住自己的心情，冲着他的背影就叫了一声，他或许是在想什么，所以脚步十分的缓慢，听到我叫他，他回头看向我。
我注意到他的左眼安装了一个假的眼球，所以我看向他的时候，目光就变得很直接，明知道这样看他是不礼貌的，可我在那个时候，根本就没有注意到。
“您的眼睛……好些了吧？”我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话出了口，又觉得自己问的不对，不可以当着他的面问这些事情。
赫长贵笑了笑，“不碍事，都已经过去了。你最近还好吧？”他先转身往前走，我和他可以同一段路，两个人就一起前行。
“我挺好的。”我说完，就再也找不到一句话接上了。想要和他多说几句话，可是见到了，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因为上次的事情，他似乎与我要疏远了一些，“我去找找村长，有点事儿，就先走了。”赫长贵说完，就撇下我，加快了脚下的步子。
我知道他好像是为了避嫌，所以才走快了一些，可是看着他离去，我又不能说什么。我回去没多久，李老三突然就来了。
“家树呢？家树怎么又走了？”李老三进了院子就冲我不停的嚷嚷，他满脸恼怒，似乎是在哪里受了气。
我自然知道李老三一门心思的找孟家树到底是为了什么，他在我面前急的团团转，而我却是一脸的平静。
“你到底是说话呀，家树现在去哪里呢？你有没有他的电话，我要给他打个电话。”李老三冲我说话的声音就大了几分。
“我不知道。”我冷冷的回了一句，对于孟家树的行踪，我知不知道都不重要，我只是不愿意理睬李老三罢了。
“你不知道？”李老三急了，若不是因为我现在已经出嫁了，他恨不得立刻脱下鞋就来打我。
“快，告诉我他的联系方式，我要给他打电话。”李老三冲我命令道，我也有些火了，“不知道。”
我们就这样僵持着，我看得到李老三眼底的愤怒正在一点点的扩大，所以，我转身就准备朝屋子里走，他却一把拽住了我的胳膊。
“你今天到底是说还是不说？”李老三的怒火一旦点燃，势必是要发泄出来的。可是，我一点都不想在他面前妥协，我只是冷冷的看着他，带着一丝倔强。
“我已经说了，我不知道。”我的声音也大了几分，这样强势的顶撞他，我想，李老三一定恼火至极吧？
“反了，反了，简直是反了！”他气的一把脱下鞋就要朝我砸，我当然不会傻乎乎的站在那里让他打，我围着院子跑，他在我后面不停的追，就听到院门外传来村长的声音。
“李老三，你这是做什么？”村长的声音，让李老三一下子冷静了不少。我也停了下来，看着村长背后，还跟着赫长贵。
“崔叔，赫老师！”我叫了一声，让赫长贵看到我被李老三追着满院子跑，我真的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赫长贵也是满脸诧异，只是他站在村长的身后，却自始至终都没有发表意见，可是我还是看出来了，在他的脸上，显出了一抹担忧。
“你这眼里还有我这个爹吗？跟我顶嘴，你是翅膀硬了是不是？”李老三见到有人进来，现在是不能对我动手了，但是他还是在不停的冲我叫嚣。
我则是拧着头，懒得看他一眼。我知道，他不会当着外人的面儿打我，何况李老三在村里的名声，所有人也都是知道的，因此，村长绝对不会袒护他。
“李老三，秀珍都是嫁到孟家的媳妇儿了，就算是她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也轮不到你来管。再说了，你也只是个继父，闲的没事，少去喝酒赌博，整天跟女人过不去，你还算是男人吗？”
村长的这几句话，不轻不重，但是落在李老三的心里，却无异于一种莫大的嘲讽。他的脸一下子涨的通红，想要争辩，却找不到合适的话语。
“我……我……”他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我心里自然也清楚他结结巴巴到底都是为什么。村长背着手，也懒得搭理他，于是将目光投向我了。
“秀珍啊，我们来这里，就是找李老三的。既然他在这里，那就在你这里喝口水。”村长如此一说，我立刻就将他们迎进我的屋里。
“崔叔，赫老师，你们快进屋吧。”我招呼着他们进屋，便开始给他们泡茶，李老三原本没打算进来的，可是听闻来这里是为了找他，他好像知情一般，率先就低垂下脑袋来了。
“崔叔，什么事儿呀？”我试探性的问了一句，李老三是那种典型的闯祸的人，平日没有功，但是闯祸的时候绝对有他的一份子。
村长慢悠悠的掏出旱烟袋，然后又是慢条斯理的点上，我知道他是在酝酿着如何开口，我将目光投向赫长贵，我原本以为他第一次进入我的房间，应该会四下里打量一番，但是他没有，他规规矩矩的坐在靠门口的位置，目光也是盯着门外。
“赫老师不是出了工伤吗？可是这事儿到底是你爸引起的，我也跟镇上的领导说了，医药费什么的，都报销，但是还有些费用，得让你爸来支付。”
村长的话音刚落下，李老三就爆发了，“凭什么啊？是他不长眼睛好不好？这事儿怎么要赖我啊？这个钱还要让我来出，呸，我一分钱都没有，你要了我的命还行，找我要钱，没门儿！”
李老三没有等村长把话说完，就率先叫嚣起来了。他是个花钱如流水的人，但是那只是限于他自己，如果有人想要从他的手里拿走一分钱，那绝对如同挖走他的心一样的难受。'
##第76章    讨钱
'    “你叫个屁啊！当时要不是你鲁莽，赫老师能够瞎掉一只眼睛？李老三，我告诉你，没让你坐牢已经绕了你了，你还在这里叫！”村长立刻就火大了，他起身拿着烟锅子敲着一旁的桌子，用自己的权威将李老三给压下去了。
李老三还想要争辩，可是这事儿就是因为他引起的，何况那天所有人都看到他抡起锤子砸石头的事情。他蹲在门口，别过头，一脸的不满。
“崔叔，赫老师，这事儿是该我二爸出钱的。”我在后面轻声的说了一句，一想到赫长贵因为这件事情成了独眼龙，还遭来不少人的笑话，我心底其实是很难受的。
他不过才三十出头的年纪，又还没有成亲，现在瞎了一只眼睛，无论什么样的女人或许都会计较了。
村长听我这么一说，满脸都堆起笑来，“秀珍，崔叔就知道，不管是孟家还是你娘家，这明事理的人啊，就你一个。这个李老三，简直是没法说话。”
可是我的心不由得一沉，我虽然承认了要出这笔钱，可是这笔钱从什么地方拿出来，却是让我头疼的事情。
“出钱？你以为就是说说啊，那是要拿钱出来的，我一分钱都没有，让我上哪儿去弄钱呀？”李老三两只手攒进袖管里，他满脸的不悦，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的情绪丝毫就不会有人在意。
“我说要找家树，你还不让我找他，不找他，难道我去找阎王爷啊？”李老三没好气的冲我吼道，我自然明白他找孟家树不过是要钱，可是我没想到，他要钱是给赫长贵。
我想起孟家树临走的时候还放了几百块钱在家里，当着他们的面儿，我起身进了里间，然后掏出那几百块前，全部都拿出来了。
“崔叔，现在家里只有这么多了，先给这些吧，等过了年，家树回来了，剩下的我们再给上。”我将前塞进村长的手里，他也没有多推辞便收下了，而李老三的眼睛，早就红了。
他是多么的不满我我把钱掏了出来，可是现在钱又不是他出的，他虽然不满，却也只能是闭口不语。
“村长，这事儿……”赫长贵刚想要说话，村长就伸手拦住了他，我也看得出来，赫长贵也是满脸的无奈，
“赫老师啊，这事儿可不能感情用事，事情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你要是感情用事，我这事儿可就不好办了。”村长如此一说，当着我的面儿，将钱塞给了赫长贵。
“这事儿是因李老三而起，镇上的领导说了，既然这事儿跟他有关，他也要承担一部分。如果不这样做的话，那以后这村子岂不是要乱套了？”
我不知道村长这话是不是为了训斥赫长贵，他只是低着头将那笔钱收下，我看得出来，他很是难为情，因为他原本只是想找李老三，却不想最终受损失的人却是我。
“好了，秀珍，那我们也就不打扰你了，赫老师这事儿，让你破费了，你也知道，我这只能是公事公办。”
村长的话，我自然是不会往心里去，毕竟赫长贵的眼睛是因为李老三才造成的，我心底存有亏欠。
“崔叔，您这是说的哪里的话？这事儿原本我们就欠着崔老师的，这是应该的。”我不知道是不是我这话戳中了赫长贵心底的哪根神经，他一下子就低下了头。
村长率先往外走了，我跟上去送送他们。在出院门的时候，赫长贵突然不由分说将那个钱重新塞进我的手里。
“秀珍，我就算是缺钱，也不能拿你的钱。你拿着！”他非要往我手里塞，可是，我却不能接受，我知道他现在的生活不容易，这几百块钱对于他来说，可能算不得什么，但却是我的一点心意。
我们正在这里推让的时候，孟老头背着手慢慢的走了回来，村长见到孟老头，鼻翼里发出一声冷哼。
“老孟头，最近很忙啊？”我看到村长的脸上，绽放出意味深长的笑来，孟老头出去相亲的时候，村里应该没有人不知道吧？
孟老头的心情似乎很好，他站定，眯缝着眼睛看着门口的几个人，慢悠悠的说出一句话来，“还好，承蒙关心！”
我鲜少听到孟老头说出这样文绉绉的话来，但是可以看出来，他的心情非常的好。一连好几天他都没有回家，但此时在他的脸上，有一抹春风荡漾的影子。
“那我们可都等着喝你的喜酒啊！”村长又跟着说了一句，那话里带着一点酸味，旁人都能够听得出来。
赫长贵避讳孟老头，将钱塞给我之后就与我保持着一段距离，我知道他是怕旁人多想。孟老头慢慢的扫视了我们一眼。
“看来我回来晚了呀，原来家里这么热闹！”他往前走，并没有回答村长的话。但是看他现在这幅架势，我倒是很笃定，他应该是相亲进展的非常的如意。
“孟家的热闹，一向都比较多。这也不是什么稀奇，只是刚死了儿子，老子却要娶婆子，这新闻，恐怕要在村里议论一阵子咯。”村长说完，背起手就朝外走。
孟老头还是眯缝着眼睛，转身盯着村长渐渐走远的背影，我看不懂他的表情，但是却能够明白，他心底一定暗藏着一抹欢喜还有傲娇。
“孟叔，那我先走了。”赫长贵说着，转身就加快了脚步跟上村长，那笔钱他没有收下，硬是活生生的塞在我的手里。
孟老头进屋的时候，就看到李老三坐在门口的位置，两个人相见，自然是彼此看对方不顺眼。
“呃，李老三，我说你还有没有脸啊，你怎么又来了？”孟老头刚才可是被村长说了几句，他当然是不会和村长顶嘴之类的，可是李老三，他却是可以随意的揉捏的。
孟老头在院子里站定，背着手露出满脸的鄙夷来，他盯着李老三，非常的不屑。“成天到晚的往这里钻，你就没个自己的家？”'
##第77章    春玖喝农药
'    只是对于这样的嘲讽，李老三早已经司空见惯，他起身，冷冷的看向孟老头，“我就算是钻，也是钻我闺女的家，不像你，都是往婆子屋里钻！”李老三的这话，说的虽然是事实，但是却是孟老头不愿被人提及的事实。
这段时间他天天去镇上相亲，我想其中的细节很多人都知道吧？这几天他没有回家，也定然是有了好消息。李老三说出的这话，不是没有根据，要不然，孟老头的脸色也不会一下子就阴沉下来。
“你这个李老三，什么时候学的和妇道人家一样，竟然开始说起闲话来了？”孟老头就和李老三争论了起来，我远远的走进来，也懒得搭理他们。
“说闲话？孟老头，都说身正不怕影子斜，可是你自己呢？你都多大一把年纪了，都快要入土了，还要找什么老婆子，你羞不羞？”
李老三说话可是不管轻重的人，他完全不会顾及，自己说出的话，孟老头是否能够接受。他在外面听到了一些闲言碎语，孟老头一向又是瞧不起他，所以他毫不客气的将这些话都说了出来。
孟老头气的吹胡子瞪眼睛，他抖动着嘴唇，想要反驳，可是事实胜于雄辩， 现在才想起反驳，那也只能是画蛇添足了。
“你……你这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我孟恩德有那个本事，怎么的？你嫉妒是不是？李老三，就你这个穷酸样，我看还不如死了算了！”孟老头这样一说，李老三就更加的火大了。
可是李老三虽然是那种容易被激怒的人，可他根本就没有一点本事，即便是孟老头戳痛了他的脊梁骨，他也只能是受着。
“你……”李老三的脸涨的通红，但是还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我一直都没有插嘴，李老三将目光转向了我。
“秀珍，你也不管管你公公，家树可是他的亲生儿子，他现在正外面找婆子，这是给你和家树找麻烦！”
李老三原本以为我会插嘴帮他的，但是我没有。我只是假装什么都没有听到，呆在自己的屋里忙着自己该做的事情。
李老三或许是因为无趣吧，孟老头回了自己的房就哼起了小曲，李老三气恼，最后无奈的走了。
院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我在屋子里收拾着东西，孟老头在自己房里哼着小曲，天色也渐渐的暗了下来。
就在这个时候，六婶儿突然跑了进来，她慌里慌张的，似乎是遇到了什么大事儿一般。进入院子之后，她脚步匆匆的径直朝我的房间走来。
“秀珍啊，出事儿了”六婶儿一进来就和我说道，我正在缝补衣服，听闻她这么一说，心不由得咯噔了一下。
“怎么呢？六婶儿？”我十分的好奇，六婶儿一向是个沉稳的人，现在满脸都是焦急，我心底也觉得狐疑起来。
“侯灿媳妇儿喝农药了，现在正送去医院呢！”六婶儿把话一说出来，我立刻就震惊了。村里的女人想不开，一瓶农药就毙命的事情，我并没有少见。
可是侯灿的媳妇儿在这个时候喝农药，那么多少就会和我扯上一点关系了。我看向六婶儿，只觉得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秀珍啊，早上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就听到他们说你和侯灿的媳妇儿闹起来了，那个女人脑子有问题，你怎么跟她扯上关系呢？”
六婶儿这么一问，我则将和侯灿媳妇儿之间发生的事情都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六婶儿。六婶儿听完，也是重重的叹了口气。
“你这次可算是倒霉了，所有人都知道，这侯灿的媳妇儿脑子有问题，可是那侯灿自己倒是不觉得，你和昌平大爷啊，这一次也真是走了霉运！”
我顾不得这么多，她喝了农药，多半是么有什么转机了，“那她现在怎么样？”我赶紧问了一句，这事儿虽然跟我没什么关系，但是毕竟是因我而已，就算是误会，也不能用生死来衡量。
“已经送到医院去了，不过估计也救不回来了，一满瓶的敌敌畏，她全部都喝掉了。侯灿发现的时候，她已经快不行了。”
听六婶儿这么一说，我的心就沉下来了。
我坐在那里，一时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只觉得内心好似有无数蚂蚁在那里爬过，我的脑海里想起王春玖的模样，想到她战战兢兢却又谨慎入微的目光。
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样走了！还是因为一句莫须有的闲话。
“秀珍啊，你也别太担心，我过来就是跟你说一声，也许不是因为你和她争吵的事情，你也知道，她和侯灿经常动手。只是这事儿都赶在一处了，你还是小心一点的为好。”
我谢过六婶儿的提醒，但心底还是觉得担忧。六婶儿让我不要出去，可是我呆在屋子里，却怎么都睡不着，这一夜，便显得愈加的漫长了。
村里死了人，一定会敲锣示意的，所以我就竖起耳朵想要听到那一声，然而我等待了许久，那个声音却一直都没有响起。
我想，或许侯灿的媳妇儿福大命大，阎王爷根本就不想带她走。我只能是在心底祈祷着，一切都能够顺心顺意。
大清早的时候，孟老头又走了，我听到院门开启的声音，却只是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后来外面响起敲门声，我这才起身。
“秀珍，快开下门呀！”我听到还是六婶的声音，这才起身将房门打开，六婶一脸着急的进来，赶紧将房门掩上。
“侯灿他媳妇儿没事了，去医院洗了肠胃，命暂时算是保住了，也真是算她命大福大的，还没几个人喝了药不死的。”六婶儿发出一声感慨，可是我却觉得心头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人没事就好。”我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这一晚上一直都是提心吊胆的，现在才觉得安心了一些。六婶儿又跟我说了一些细节，我虽然不关心，但好在知道王春玖平安度过鬼门关，心里还是觉得欣慰一些。'
##第78章    挨了打
'    “秀珍，你可别怪嫂子多嘴，这件事情虽然跟你没有太大的关系，但你还是去医院看看她好一些，免得旁人说闲话。”六婶儿犹豫着跟我这么说了一句。
我自认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事，更不害怕被人说闲话，但是王春玖的事情，却让我不得不有了人言可畏的感触！想想她也是可怜之人，若是如此糊里糊涂的就丢了性命，自然是不好的，所以，我便应了声。
“好，那我收拾一下就去。”
因为她是一个脑子不好使的人，所以做出这般的事儿，旁人就算是明知道她是无理取闹，但也多半会因为同情心理怪罪我。
我知道自己是百口莫辩，但却是问心无愧。
我去医院的时候，王春玖还躺在重症监护室里，门口拥堵了不少人，大家都吵吵嚷嚷的。毕竟一个脑子不太清楚的人做了傻事，多半会让人更觉可怜几分。
我刚出现，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我，就好像王春玖的死跟我有莫大的关系一样。我一步一步的朝侯灿走去，看到他的眼底，有隐藏的愤怒。
“侯灿大哥，春玖嫂子的事情，我真的很抱歉。这件事情虽然不是我造成的，但跟我不可能没有关系……”我的话还没有说完，侯灿就别过头去了。
侯灿的两个儿子，突然从人群中冲了过来，不由分说就对我拳打脚踢，“坏女人，要不是你胡言乱语，我妈怎么可能自杀？”
我来不及躲闪，身上多处遭到他们的毒打，侯灿其实就站在我的身边，但是他垂着手，却一直都没有制止。
“你们听我解释！”我其实是真的想要解释的，但是谁也不会给我解释的机会。两个小伙子正是年轻力壮的时候，落下的拳头砸在我的身上，让我顿时就毫无反抗的力气了。
“侯灿，你也不拦着你两个儿子，这件事情跟秀珍有什么关系呀？今天昌平大爷不是已经说清楚了吗？你媳妇儿脑子糊涂，你脑子也糊涂啦？”一旁有人立刻将侯灿的两个儿子拉开，而我已经受了不轻的伤。
半边脸颊已经浮肿起来，此时完全麻木没有一点知觉了。被王春玖冤枉了那么长时间，我一直都只是压抑在心底，现在又被他的两个儿子动手打了，可我还是没有做声。
“都是这个坏女人，是她把我妈害成这样的，我妈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一定饶不了她。”王春玖的大儿子眼角还挂着泪水，我不知道他是听到谁说王春玖的自杀跟我有关系，但是现在这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
“秀珍，你快去看看吧，你们也真是的，这要是闹出点什么事儿来可怎么好？”六婶儿开始数落他们几个人，然而侯灿的家人都是立在那里，一句话都不说。
“侯灿大哥，嫂子的事情，对不住了。但我没有说过的话，就算是现在把我打死了我也不认。”我在转身的时候冲侯灿说了一句，他还是没有吱声。
“侯灿，你好歹也是个大老爷们，你女人胡闹，你也不能跟着胡闹啊，秀珍一向都是守规矩的人，她怎么可能在外面乱说闲话？”六叔也忍不住替我说了几句话。
侯灿脸上有些挂不住了，但是我见他的拳头还是攥得紧紧的，“秀珍，对不住了，多谢你来看望你嫂子，你回去吧，这里我们自己能够处理。”侯灿咬着牙关说道。
我心里能够理解他的心情，王春玖脑子虽然不行，但这么多年一直都是任劳任怨的为家里奉献自己，虽然侯灿对着这个媳妇儿不怎么样，但要是让他失去了这个女人，他肯定是不愿意的。
我知道，此时我站在这里完全是多余，挨了打还不离开，难道要说明这件事情真的和我有关吗？
“秀珍，今天真是怪我多嘴，不该让你过去的，侯灿这人怎么这样啊？脑子都被浆糊糊住了吗？”回去的路上，六婶儿一直在安慰我。
我叹了口气，虽然被打中的地方还是疼的厉害，但我并没有觉得委屈，半路上碰到了昌平大爷，他很是气恼。
“秀珍，你这是怎么啦？他们动手打你啦？侯灿简直就是个混账，他媳妇儿没脑子，我看他更没脑子。”昌平大爷一边走一边大脾气，他见我嘴角都肿着，眉头就蹙的深深的。
“昌平大爷，您还是别去了，这事儿就让它这样过去吧！”我原本想要阻拦住昌平大爷的，但是他现在正在气头上，何况这件事情他也被牵连进去了。
“过去？”昌平大爷的声音提高了好几个分贝，“这怎么过去呀？我一辈子在村里都是行得正坐得稳，现在都快要入土了，居然被这帮龟孙子诬陷了一番，我怎么都咽不下这口气。”昌平大爷说着，杵着拐棍就要往镇上走。
“春玖嫂子毕竟是嫂子有问题，侯灿大哥现在也是在气头上，好在春玖嫂子保住了命，昌平大爷，得饶人处且饶人。”我上前拉住昌平大爷的胳膊，他稀疏的头发在头顶摇曳着。
但是昌平大爷是个较真儿的人，他鼻翼里发出一声冷哼，“我才不管这么多呢，我一把岁数了，还要被人诬陷，我可没那么多脾气。他侯灿要跟我耍赖，那我就跟他耍赖到底。”
侯灿大爷说着，就不管不顾的走了。我原本想要拉住他的，但是却没有拉住。六婶儿不住的叹气。
“这下可好了，这事儿要是闹大了，到时候可真是收不场了，大家都是一个村里住的邻居，现在为了这点小事……哎，这是非要闹出认命呀！”
六婶儿的话，我听在心里，可我也左右不了太多的东西。六婶儿送我回去，我心底也觉得难受，便关上房门进了屋歇息。
只是此时，我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楚，无论什么时候，千万不要在村里散步流言蜚语。所谓人言可畏，看来有时候说出来的话，真的是能够要命的。'
##第79章    一波又起
'    昌平大爷没有听我的劝告就去了医院，王春玖虽然暂时脱离了危险，但是她毕竟是喝了一瓶药，现在药性还没有完全解除。
我刚离开医院没多久，昌平大爷就去了医院，他年纪大了，但是脾气也够大，见到侯灿，就忍不住抓起拐杖打了过去。
“侯灿啊侯灿！我可是看着你长大的，你现在还真是有出息了，你娶了个脑子不好使的女人，现在闹出这样的事儿来，你还要维护她？”昌平大爷声音比较大，在医院的走廊里，一边使劲儿杵着拐杖，一边冲侯灿说道。
昌平大爷在村里算是德高望重的人，衣食无忧，平日里不过是喜欢在村头地间走走，碰到乡里乡亲了说几句话而已。
他没有想到他的晚年生活里还会闹出这样的事情来，他蹙着眉头，沟壑纵横的脸上，满是痛心。
“我和你媳妇儿能够有什么？你也不瞧瞧我多大岁数了？你媳妇儿随便说一句，你就信了？你到底有没有张脑子呀？”昌平大爷的一顿教训，侯灿立刻就低下了头。
“昌平大爷，这事儿也怨不得我啊？您也知道，春玖脑子不好使，但是她又不是傻子，再说了她一口咬定的事情，我能说什么？”侯灿一脸委屈的说道。
侯灿虽然觉得委屈，但是他的两个儿子却一点都不觉得委屈，即便昌平大爷已经是年近古稀的老人，他们还是虎视眈眈的盯着常平大爷。
“要不是你欺负我妈，我妈会喝药吗？你们都觉得她脑子有问题，她脑子哪里有问题了？”说这话的是侯灿的小儿子，昌平大爷的脾气不够好，听到这小子说出这样的话来，立刻就是火冒三丈。
他抡起拐杖就朝这小子打了过去，“什么东西？这里轮到你说话啦？我看不只是你这女人脑袋不清楚，我看你们全家脑袋都有问题。”昌平的话音还没有落下，就被侯灿的大儿子一个拳头砸了过来。
昌平大爷就算是嘴巴硬，但是骨头却没有那么硬，他踉跄不稳，然后就重重的摔倒在地上了。
“你……你们……”昌平大爷血压偏高，这个时候情绪一下子激动起来，便引起了高血压发作。
侯灿知道自己闯了大祸，急的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哎呀……这……这……”他不住的叹气，好在昌平大爷摔倒在医院里，所以医生立刻就赶了过来。
昌平大爷住院的消息一下子就传开了，我是在这天傍晚的时候听闻的，说是昌平大爷去医院找侯灿说话，却被侯灿的儿子打伤了。
原本这只是一件小事儿，但是现在看来，已经完全不能用一件小事来形容了。我心底是不安的，昌平大爷这事儿和我也有关系，我不得不前往医院。
我去医院的时候，昌平大爷的儿子和儿媳妇都已经赶来了，老爷子躺在病床上，高血压发作之后，他现在已经有些半身不遂了，凡事都需要有人亲自照料。
“秀珍，看来昌平大爷这次情况不妙啊！”事发的时候，庆丰婶子正在近旁，她此时蹙着眉头，将我拉到一旁。
“昌平大爷上了岁数，挨的那一下倒是不重，只是高血压发了，现在你也看到了，他的儿子儿媳都回来了，怎么可能轻饶了侯灿啊！”
庆丰婶子的话，我自然是相信的。我沉默着一直没有做声，只觉得内心感到分外的可悲。昌平大爷一向是个健谈的人，也从未见他介入到任何纷争之中，他现在一大把岁数了，却平白无故受到这样的委屈。
过了一阵儿，昌平大爷的儿子走了出来，他一直都是锁着眉头，不停的叹气。直到村长出现在医院里，他这才迎了上来。
“崔叔，这事儿您可得替我爸做主，他都这么大把岁数了，这不是遭罪吗？”昌平大爷的儿子年纪并不轻，但是一直在城里工作，看上去倒是不显年纪。
或许是在城里呆惯了，他说话的口吻，已经有了几分领导的意味。我听闻昌平大爷的儿子在城里好像还是个官儿，至于具体是做什么的，我却不是很了解。
“景轩啊，这事儿你也看到了，现在砸整呢？春玖她脑子有问题，说的话不当真的。你爸这也是倒霉，刚好就撞上了。”村长不住的摇头，村里发生这样的事情，让他也颇为的无奈。
“景轩大哥，这件事情是因我而起的，昌平大爷是因为我才受到牵连，但是我可以拿我的性命来保证，我绝对没有说过这些子虚乌有的话来。”我脸上也挂着伤，上前冲昌平大爷的儿子说道。
村长注意到脸上有伤，他满脸都是疑惑，“秀珍，你脸上是怎么回事啊？这不会也是侯灿那混小子干的吧？”
我地垂下头，没有做声，一旁的庆丰婶子倒是没有忍住，“可不是吗？我看这侯灿的脑子也不中用，秀珍是什么人，他也不打听打听，秀珍嫁到孟家快半年的时间了，可一直都是安分守己。”
庆丰婶子为我鸣不平，我示意她不要说了，村长重重的叹了口气，“哎，清官难断家务事，我这个村长也不中用了。这都是闹的什么事儿呀！”村长忍不住发恼骚。
昌平大爷的儿子并没有在这件事情上继续纠缠，老爷子受了苦，自然是心痛，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但是，昌平大爷的儿媳妇，却并不是一个省事儿的人。
“村长，现在老爷子躺在医院里，以后恐怕都不能下床了，这事儿既然是侯灿引起的，您是一村之长，那也得麻烦您帮忙在中间说叨说叨。不说别的，老爷子以后谁来照顾吧？”
我循声望过去，只见景轩的媳妇儿身着一件宝蓝色的毛呢大衣，斜睨着眼看向村长。虽然她只是简简单单的说了几句话，但是我却从她的话里读到了几分蛮横。
所以，我武断的认为，这是一个绝对不好对付的女人，景轩微微弓着腰，对于他女人说的话，他没有发表意见。'
##第80章    昌平大爷发病
'    村长愣住了，这个事情他自然是没有想过，谁也不会想到昌平大爷会闹出这样的事情，都已经是七十多岁的人了，现在闹出这样一出，这不是遭罪吗？
“这……这怎么好说呢？虽然事情是侯灿引起的，但是昌平大爷是自己跌倒了，何况老爷子这么大岁数了……”
村长的话还没有说完，景轩媳妇儿就有些着急了，她的声音猛地提高了几个分贝，我就觉得医院里显得聒噪了一些。
“崔叔，您说这话我们可就不爱听了。前些天我们回来看望老爷子的时候，他可是健健康康的，能说能走，您现在瞧瞧，他和活死人到底有啥区别的？”景轩媳妇儿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向昌平大爷。
我只觉得此时昌平大爷可怜到极致，他因为高血压发作，一时间不能动弹，连说话都有些不灵活，可是他的脑子还是清醒的。
他活了这么大岁数，还从来未曾遭遇过这样的待遇，现在他躺在床上，却成了所有人的负担。我心里很不是滋味，看向昌平大爷的时候，心里也多了几分愧疚。
“我们原本打算要接老爷子去城里住的，可是老爷子嫌弃城里封闭没人说话，就想呆在乡下过个自在生活。现在老爷子躺在床上了，吃喝拉撒都得有人服侍，我和景轩现在可都要上班，谁也没有时间来服侍老头子。”
景轩媳妇儿的话说道这里，我算是明白了。我相信所有在场的人也都明白了。村长只是不做声，因为这个时候，他说什么都不合适。
“如果说老爷子不是被人推到的，那现在病了，该我们自认倒霉就自认倒霉，可这事儿能够找到主儿，那我们可不认栽！”景轩媳妇儿说着，还不忘发出一声冷哼来。
现场的气氛就变得压抑了许多。在同一个医院里，王春玖躺在医院的四楼，昌平大爷就住在医院的三楼，但他们之间却牵涉到一个关于生老病死的问题。
“景轩，你来说几句吧，你是昌平大爷的儿子，这事儿你最有发言权了。”村长的心思，我是明白的。我想侯灿应该是请过他帮忙在中间斡旋一下，所以此时，村长是极力想要维护一下侯灿。
景轩还是蹙着他那两道剑眉，他媳妇儿冲他使了个眼色，他似乎很是为难，但还是开了口，“现在我爸这样了，那也没办法。我们也不容易，总不能凡事都让老爷子遭罪。”
景轩话里的意思，我是听懂了，看来这事儿只能是找侯灿了。
“景轩，我们走，既然爸这事儿是因人而起，我们也还有自己的事情要走，来的时候爸是能说能走，那么这事儿就要麻烦村长费费心了，我们也没别的要求，让老爷子恢复原样就行。”景轩媳妇儿说完，拽着景轩就朝外走。景轩原本不想走的，可是他拗不过他媳妇儿，脚步虽然迟疑，但还是跟着一起离开了。
看着他们两口子离开的背影，我只觉得心底发酸。庆丰婶子拉着我往外走，“秀珍，这里是非多，还是离开为好。”
我原本想要留下来照顾昌平大爷的，他现在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医院里，儿子和 一赌气就走了，就算是要把他丢给侯灿，但总得说清楚才是呀。
村长气的咬牙切齿，“这都是什么事儿呀？这可是人命关天呀！”他也是气的说不出话来，可是现在双方都僵持着，侯灿一口咬定这事儿跟他没关系，但是昌平大爷的儿媳妇却坚决不妥协。
我原本不想 走的，庆丰婶子怕我再闹出什么事儿来，拉着我的手硬是拽着我朝外走。“嫂子！”我挣开她的手，心底有几分不解。昌平大爷遭了罪，总不能置之不理，依照我的性格，怎么也做不到袖手旁观。
“秀珍，现在到处都是是非，你也看出来了，没一个人是讲理的。你要是继续留在这里，到时候恐怕又要惹是生非了。”庆丰婶子的话，我自然是相信的。
“可是昌平大爷他太可怜了！”一想到昌平大爷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那里没有人照顾，我就于心不忍。
庆丰婶子将我拉到一旁，她的声音压低了一些，“秀珍，你难道没看出来吗？昌平大爷的儿子和儿媳妇，是想要讹侯灿一笔钱。”庆丰婶子这么一说，我倒是颇有同感，只是我又有些纳闷。
昌平大爷的儿子在城里一直都是混的不错，应该是绝对不缺钱的，而侯灿虽然说两个儿子现在都在城里打工，但毕竟与景轩相比，还是差的远了。
“昌平大爷也是个可怜的人，年轻的时候老婆就死了，是他一手将两个儿子送到城里念书的，只是儿子们在城里安了家娶了城里的媳妇儿，就不想要这个老爹了。”庆丰婶子说这话的时候，我是有些不敢相信的。
昌平大爷平日里总是嘻嘻哈哈，只要有人问及他的儿子，他便是乐呵呵的跟别人说起自己的儿子在城里混的怎么有模有样的。可是我却不知道，他背后的艰辛。
“你以为昌平大爷是不愿意去城里住吗？我告诉你呀，他是被儿媳妇给赶回来的。城里的人，嫌弃他这个乡下老爷子脏！”
听闻到这句话的时候，我只觉得触目惊心！
我想起景轩站在那里一直垂着手默不作声的样子，那时候我还觉得他有些懦弱，作为一个男人竟然被自己的女人压制着。但是现在想来，我却觉得他可恶至极。
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昌平大爷为了这个家做出的贡献，可是却任凭他的女人胡作非为，即便是昌平大爷躺在床上最需要人照顾的时候，他还能够做到铁石心肠不理不睬。
我和庆丰婶子往外走，只觉得心情异常的沉重。我被挨了打，不能找王春玖去理论，因为她是一个脑子有问题的人。昌平大爷受了这样的罪，没有人搭理他，因为他年纪大了不值得。'
##第81章    死鬼，你真坏
'    我突然就觉得，人性是如此的冷漠。
回去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天空漆黑一片，一点星光都没有。好在庆丰婶子和我同路，倒是让我觉得没有那么的孤单了。
“秀珍啊，你也不要多想，事情过去了就算了。”庆丰婶子安慰了我几句。我自是明事理的人，这些事情当然不会放在心上。
“婶子你放心，我心底都清楚着呢。”
与庆丰婶子道别之后，我便朝自家院子走去，远远就看到院子里有灯光，我知道，孟老头回来了。
我从外面进了院门，灯光是从孟老头的房间里照射出来的，我刚打开院门的时候，听到孟老头的房间里传出一个女人的笑声。
“死鬼，你真坏！”
我只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我怔在门口，半响都说不出话来。过了一阵儿，我听到孟老头的笑声。
他的笑，带着一点阴森森的恐怖，也让我突然间不由得对他有些刮目相看了。我开了院门进去，或许是我的声响有些大，孟老头房间里的声响就戛然而止了。
我一路脑子里都是些想着事情，所以倒也没有多想，甚至开门的时候，我还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了错觉，孟老头不可能这么快就带个女人回来吧？
我刚进屋不一会儿，孟老头就来敲门了，我有些诧异，毕竟是晚上，所以我没有立即起身开门。
“谁啊？”我披上衣服起身，但却是站在门口并没有准备开门。我听到外面传来孟老头的声音。
“秀珍，你睡了吗？我带了一点蜜枣回来给你，这些天家里的事儿都是靠你，辛苦你了。”孟老头对我说话客客气气的，让我颇为诧异。
“我已经睡了，您不用客气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我淡淡的答了一句，原本以为孟老头会立刻就走，但是他在门口又站了一阵，仿佛是有话想要说，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秀珍……算了，明天再说吧，那你早点睡。”孟老头说完，这才迈开脚步离开。听到他的脚步声走远，我悬在嗓子眼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第二天一大早，我刚推开房门，就见孟老头的门口端坐着一个女人，她正对着镜子梳头发，上身碎花外衫，裹腿棉布裤子，虽是寻常人家打扮，倒是能看出几分俊俏之意。
我没有见到她的正脸儿，只是从她略微有些纤瘦的后背，还有她对着镜子的搔首弄姿，倒是觉得她很有几分风韵。
她好像从镜子里看到我的影子，猛地回头看向我。却并不带一丝笑意，那双眼眸里，甚至有那么一丝不屑于顾。
我不知道如何称呼她，也只是愣愣的看向她。想必昨天孟老头房间里传出的那个女人的笑声一定是她吧？
这个女人看上去约莫四十多岁，年纪要比孟老头小很多，可我想不通，她到底是看上了孟老头哪一点？
“秀珍，你起来了呀！待会一起吃饭吧。”孟老头从厨房里出来，满面春风。他刚才的声音，让我有一种错觉，仿佛他一夜之间年轻了好几岁一般。
我还没有应声，那婆子就白了孟老头一眼，随即她起身拿着镜子朝里屋走，转身的时候，腰身还跟着一起扭摆一起，我就见孟老头的视线，全被这个女人吸引住了。
孟老头见我脸上露出的疑惑，他也是跟着讪讪的笑，虽然村里一直都在说他相亲找婆子的事情，但是 毕竟那时候没有将人找回来，现在这婆子已经在屋子里住下了，他见我一直都是毫不知情，此时倒有些讪讪的。
“秀珍，这是你王婶儿！”孟老头脸上露出一抹不好意思来，他端着一碗面条朝屋里走去，我看到白皙的面条下面，藏着两个荷包蛋。
“秋香，快来吃面条，我刚煮好的。”孟老头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宠溺，我不知道里屋的婆子到底说了一句什么，惹的孟老头笑个不停。
孟老头找不找婆子，原本跟我是没有关系的，可是我不知道为什么，在那一刻，当事实就摆在我面前的时候，我竟然有些不好接受。
“秀珍，前几天你不是说要几幅鞋样子吗？我给你找来了。”我正站在门口发愣，庆丰婶子拿着鞋样子就进来了。
“怎么呢？秀珍，大清早的你发什么楞啊？”庆丰婶子不知情，以为我还是在为昌平大爷的事儿烦心
我还没有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表情也有些木木的，“婶子，你先进屋吧！”我努力挤出一抹笑来，让庆丰婶子随我进屋。
却不想在这个时候，孟老头屋子里的那个女人从房里探出半个头来，正好与庆丰嫂子撞上了。那女人也不打招呼，只是盯着庆丰嫂子看个不停，而庆丰嫂子却是吓得不行，她一点心理防范都没有，面对那双赤裸裸的眼睛，庆丰嫂子脸色也变了。
“是庆丰媳妇儿呀！”庆丰嫂子还没有回过神儿来，孟老头就从房里出来了，他满面春风，眼里都带着笑意，那身半新的中山装，在孟家树的婚礼上穿过，此时我见他又穿在了身上。
“呃……德叔在家呢？”庆丰嫂子的表情有些难看，她断然不会想到，孟老头这么快就将外面找来的婆子带回了家。她将求助的目光看向我，而我却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因为，对于孟老头的事情，我是绝对不会插嘴的。
“婶子，你来给我看一下这鞋样子吧，我是不是裁剪的不对？”我进了屋，转身冲庆丰婶子说道，这算是给她解了围，孟老头原本还想要与她说话，庆丰嫂子听见我叫她，立刻脱了身。
“天啊，真是吓死我了，我没看错吧，那女人是在你公公房里？”进了屋之后，庆丰婶子不住的长舒一口气，她不停的抚摸着胸口，显然是一副惊吓坏了的样子。
我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因为惊吓已经过去了，我不得不承认现在这个事实。'
##第82章    我来当护工
'    庆丰婶子没有做声，她只是坐在椅子上有些心神不宁。可能对于她而言，这个结果实在是太意外，而我经过了一个晚上，也算是接受了。
我在整理之前的鞋样子，庆丰婶子坐在我旁边看着我做这些，“秀珍啊，你就不说两句？”庆丰婶子试探性的问了我一句。
是啊，这件事情若是放在别人眼里，我想一定不会像我一样选择沉默吧？可是就算是我说两句，是不是就能够起到作用呢？
我轻扯住嘴角笑了笑，明知道没有用的事情，何必还要多费口舌？对于我的沉默，庆丰婶子重重的叹了口气。
“哎，秀珍啊，你也真是能够忍的，你就没看出来，那个女人根本就不是什么好货。我看你家公公这一次可是惨了，居然遇到这样一个女人。”
我对公公新找的女人确实不怎么喜欢，可是我喜不喜欢有什么关系呢？最关键的还是看公公的态度，他认可了，所以就带回家了，我还能说什么？
“都已经这样了，还能说什么？”我叹了口气，就好像所有的事情，也只能如此而已了。
后来，我和庆丰婶子在屋子里，谁也没有做声，都只是忙着手头的事情，我想，她心里一定和我一样不平静。
“婶子，你待会陪我去医院看看昌平大爷吧，我怕他一个人在那里没人照顾。”我冲庆丰婶子说了一身，她似乎有些犹豫，但毕竟都是女人，心底还是柔软的。
“昌平大爷也真是可怜，我听说昨天他的儿子儿媳走了之后就再也没回来，为了这事儿啊，村长气的不行。”庆丰婶子又说了一句。
忙完这些的时候已经快到了中午，孟老头的房间里不时地传来一阵阵笑声，我对此漠不关心，所以他们那里发生了什么，我倒是不关心。
我去厨房煮了两碗面条端回屋，和庆丰婶子随便吃了点东西就去了医院。路上碰到了村长，他见到我就立刻招手。
“秀珍啊，你这是去哪里呢？”村长蹙着眉头背着手，一副苦闷至极的样子，这几天发生的事情，想必他肯定很为难吧？
“我和庆丰婶子准备去医院看看昌平大爷。”我后面的话没有说完，听我这么一说，村长点了点头，我虽然不知道他点头的意思，但看得出来，他也觉得我是该去看看昌平大爷的。
“你们去去正好，昌平大爷那个儿子也真是个龟孙子，现在把人丢在医院里就不管了，你们说说看，这人心还是肉长的吗？”村长不住的摇头，我和庆丰婶子也不由得低下了头。
“崔叔，这事儿虽然和我没有直接关系，但是我也被牵连进来了，这段时间地里也不怎么忙，那我就在医院照顾昌平大爷吧！”
我的话音刚落，庆丰婶子就不住的拽我的胳膊，示意我不要这样说，但我已经把话说完。听我这么一说，村长紧蹙着的眉头倒是稍微缓和了一点。
“这样也好，我正要回村找人帮忙照顾昌平大爷了。秀珍，那就真是要辛苦你了。哎，这都是闹得什么事儿呀！”
村长说完，又重重的叹了口气。我和庆丰婶子便朝医院走去，庆丰婶子一路都是不停的责备我。
“秀珍，你这不是引火自焚吗？好不容易跟这件事情撇清关系了，你现在搅和进来。侯灿一家都是不好惹的，昌平大爷那个儿子儿媳妇也是不好惹的。到时候昌平大爷要是出点什么事儿，你这不是又被搅和进去了吗？”
我知道庆丰婶子说的话都有理，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让我继续选择袖手旁观，我真心做不到。
“婶子，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是……我做不到袖手旁观。”我骨子里是有几分倔脾气的，所以在这个时候，我选择了坚持自己的想法。
去昌平大爷的病房时，他不能动弹，只是转动眼珠看向我，我看得出来，他见到我的时候很高兴，我上前拉住昌平大爷的手。
“昌平大爷，我来照顾您。您什么都别多想，安心养病，等身体好了，到时候去我家坐坐。”我笑着冲他说到，他努力想要挤出一点表情来，但是面部已经僵硬，一点表情都露不出来。
医院里只有一个护士偶尔过来看一下昌平大爷，他大部分时间都是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我虽然不清楚他心底在想些什么，但是我看得出来，他会有满满的失望。
含辛茹苦养大的孩子，在他最需要照顾的时候，却都撇他而去。所谓老有所依，这对于他来说，好像并不切实际。
昌平大爷的眼角，有泪水滑落下来，顺着他满是沧桑的脸，一点一点的滑落。我伸手轻轻的将那泪水拭去，倒也不多说什么。
“秀珍，你还真要留在这里照顾昌平大爷啊，可到时候万一出现什么事情，你可是最麻烦的那个人呀！”庆丰婶子离开的时候，还不忘提醒我一句，但我现在已经被自己的执念控制了，哪里还听得进这样的话。
我去水房帮昌平大爷洗衣服的时候，在走廊里碰到了侯灿，他也是蹙着眉头，连日来在医院里折腾了这么些天，我见他也露出了憔悴之色。
他只是远远的望了我一眼，见我端着一盆脏衣服，倒也是都明白了。但是他并没有与我说话，只是望了我一眼，而后转身就走了。
我想他的心里，一定对我还存有怨念吧？王春玖现在还挣扎在死亡线上，就算是她脱离了危险，也要忍受药物留下的后遗症折磨。
在水房洗衣服的那会儿，我觉得自己的脑子一直都是乱乱的，就像是长期以来一直坚持的东西，都被挑战了一般。
我不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事情，昌平大爷后期是否能够如愿康复，王春玖是否能够度过难关？如果他们中的某一个人因为我死了，那么我该如何面对这样的残局？
我还没有做好足够的准备，但是这样的事情就已经发生了。'
##第83章    意外自杀
'    我正在水房里洗衣服，就听闻医院的走廊里一下子响起许多脚步声来。我探出半个脑袋张望了一下，发现所有人都是朝昌平大爷的房间跑过去的。
一种不祥的预感一下子就占据了我所有的心，我赶紧跑过去，果然所有人都围着昌平大爷。
“怎么呢？医生，他怎么呢？”我进来的时候，透过围堵的人群缝隙，只见昌平大爷的已经闭上了眼眸，他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好几个医生正在对他进行抢救。
没有一个人搭理我，所有人都在手忙脚乱的做着抢救的事情。我只能站在门口，眼巴巴的等着医生能够传递过来一个好消息。
人堆最里的那位医生，带着厚厚的镜片，我听到屋子里的仪器一直在滴滴答答的响个不停，直到最后机器发出医生刺耳的尖叫，所有的波纹变成一条直线。
他起身，摇了摇头，重重的叹了口气，屋子里其他的人也都是一脸沉重。
“医生，您一定要救救他……”我发现自己说话的时候声音都跟着打颤了。
“赶紧通知病人的家属吧！”医生的话，彻底的宣告了昌平大爷生命的终止。我愣在那里，眼泪一下子吧嗒吧嗒的就落了下来。
此时，我的大脑也是一片空白。我自告奋勇的要来这里照顾昌平大爷，可是刚刚过去一天而已，现在昌平大爷就出了事儿。
很快，昌平大爷的遗体就被运到太平间去了，我立刻通知了村长，村长也是不住的叹气。当务之急，自然是将事情的原委都告诉昌平大爷的儿子。
“秀珍啊，你这次可真是麻烦了。”去医院的路上，村长摇着头冲我说道。
其实我已经想到了最坏的结果，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也不知道该如何来处理了。我怎么也不会想到昌平大爷会选择自杀。
“秀珍啊，待会去了医院，你可千万不要多言啊，凡事能不要说的千万不要说。”村长似乎也是看出我有些畏惧，忍不住好心提醒了我一句。
我的心里如同十五个吊桶打水，一直都是七上八下的。不到一个小时，昌平大爷的儿子和儿媳妇都赶了过来。
“我爸呢？你们把我爸怎么呢？”景轩一来到医院，就开始大声的嚷嚷。村长立即上前搀扶住他的胳膊。
“景轩，你不要这么激动。你爸他岁数大了，去了也不是什么坏事情。你要节哀，节哀顺变！”村长挽住景轩的胳膊，一边安抚着他的情绪，一边想要引导他开始料理昌平大爷的后事。
景轩可能真的是被这个消息震惊了，他还一愣一愣的，只是吵嚷着要去见昌平大爷一面，站在不远处的景轩媳妇儿，却是一脸的冷漠。
“哟！崔叔，您这是说的什么话？”那女人眼睛一转，立刻斜睨成一条线。我从她的脸上没有看出一丝一毫的悲伤，但却看出了一丝蛮横。
我想，村长最怕的恐怕也是这个女人多嘴吧？
“景轩媳妇儿，昌平大爷已经去了，现在还是赶紧来安排一下后事吧，人死了不能复生，还是入土为安的好。”村长小声的说了一句。
他的话音刚落下来，景轩媳妇儿的嗓音就提高了，“入土为安？活人都安不了，何况这死人？”她的声音里带着一种无法相信的嘲讽。
“我们前脚刚走，我爸就自杀了。这敢情是开玩笑吗？崔叔，这事儿总得给我们一个交代！”
景轩的媳妇儿这么一说，一直不做声的景轩也跟着附和起来，“我爸好端端的，怎么可能自杀？”他哭丧着一张脸，样子看上去十分的可怜，然而眼角却是一滴泪都没有。
“交代？这怎么交代啊？昌平大叔这是自杀，又不是他杀。”村长小声的嘀咕了一声，遇到这样的事情，他原本就是为难的，现在遇到这两个不省事儿的人，他定然是要更为难一些。
村长要是不吭声还好，他话音刚落，景轩的媳妇儿就像是机关枪一样，开始不停的扫射。“现在老爷子死了，自杀还是他杀，谁说的准？反正我和景轩又不再这里，只有老爷子一个人孤零零的，万一有人看老爷子不顺眼，使出什么歪心思也说不准。”
“景轩嫂子……”我实在是忍不住了，刚要开口说话，村长就冲我使了个眼色。
“这事儿也不难办，你们要是不放心，可是安排法医过来检查。剩下的事儿……”
屋子里闹嚷嚷的，景轩低垂着头想要哭泣，但是又挤不出泪水来。他的女人在这里嚣张跋扈，似乎是想要借此掀起千层浪一般。
“我告诉你们，现在老爷子死了，但他绝对不可以白死。好端端的一个大活人，怎么说死就死了？侯灿呢？这事儿要侯灿负责！”
景轩媳妇儿这样一叫唤，整个屋子就更加的乱了。景轩之前还没有意识到的事情，现在他的媳妇儿全部都提出来了。他原本就是个没有多大主见的人，听到他媳妇儿这样一说，立刻就推开众人朝四楼跑去。
我想起侯灿的媳妇儿现在就住在四楼的重症监护室里，景轩这是要去找侯灿的麻烦，村长赶紧叫了两个人跟了上去。不一会儿就听到楼上也跟着闹嚷嚷的起来。
“人死了怎么怪得了我们？又不是我们让他死的。”侯灿原本就不怎么会说话，现在景轩上去封住他的衣领，找他不依，他结结巴巴的半天才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要不是你推了我爸一下，我爸怎么可能会这样？”景轩气的两只眼睛火红火红的，冲着侯灿就不住的叫嚣。
侯灿虽然没有什么错，但是现在昌平大爷人死了，就算是铁石心肠，此时也要注意一下死者家属的心情。
何况在这件事情上，侯灿心底是有些理亏的，所以景轩封住他的衣领不停推搡他的时候，侯灿并没有还手。'
##第84章    百口莫辩
'    原本闹嚷嚷的三楼，此时转移到了四楼。村长示意我不要跟上去，可我没忍住，还是夹杂在人群中出现了。
景轩也不动手，就是封住侯灿的衣领怎么也不放手，侯灿的两个儿子也是虎视眈眈，王春玖此时还在重症监护室里，昌平大爷已经闹出了人命。
“景轩，你先冷静一下，千万不要冲动。”村长上前想要劝阻景轩，毕竟昌平大爷是自杀的，这事儿也赖不住侯灿。
“是不是你杀了我爸？你说，是不是你！”景轩声音突然提高了几个分贝，他瞪着侯灿，样子颇为凶悍。
“我爸好端端的，怎么就惹着你呢？你说呀！”景轩带着哭腔开始怒吼，侯灿算是吓住了，他之前还想要和景轩理论一番，此时彻底的放弃了挣扎。
“我……我……”侯灿有些结结巴巴，千错万错，都是那时候他不该贸然的推昌平大爷一把，所以才闹出现在的事情来。
可是只有我知道，昌平大爷之所以会选择自杀，只不过是因为对亲情彻底失望了。儿子儿媳妇不孝敬他，常年将他一个人孤零零的丢在村里不闻不问，现在他生病住院了，最需要有人照顾的时候，却没有一个亲人在身边。
侯灿的眼睛发现了人群中的我，他慌乱之间，立刻用手指向了我，“这……这都是秀珍的问题，要不是她搬弄是非，我媳妇儿也不会喝农药，昌平大爷也不会自杀……”
原本就是子虚乌有的事情，但是经侯灿这么一说，我真是百口莫辩了。景轩的目光一下子就集中到了我的身上。
我刚想要解释，他立刻松开了封住侯灿衣领的那只手，不由分说上来就给了我一个巴掌。我的半边脸还没有消肿，此时挨了景轩的一个巴掌，只觉得半张脸都快要掉了一样。
“臭娘们，你都在外面乱说什么呢？”景轩拽住我的胳膊，恶狠狠的说道。我疼的不行，蹙着眉头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景轩，你先松开手，有事儿我们慢慢说，这事儿跟秀珍没有关系。”村长上前劝解，但是景轩无论如何就是不松手。
“侯灿，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景轩之前并没有听闻昌平大爷陷入流言蜚语之中，只知道昌平大爷是因为侯灿才摔倒在地的，所以对于侯灿女人喝农药的事情，他也是刚才听闻。
侯灿将所有的脏水都泼在我的身上，景轩当然是相信的。毕竟在这件事情上，唯独只有我没有受到任何的伤害。
侯灿望了一眼村长，便不管不顾的将关于闲言碎语的事情都说了出来，景轩一直都是愣在那里，但是他钳住我的手腕的那只手，却始终都没有松开。
听侯灿说完这些，景轩缓缓的经目光落在我的身上，“你这个女人，知不知道你一句闲言碎语，差一点害死了两个人？”他带着哀怨的语气冲我说道。
“景轩，侯灿老婆脑袋有问题，胡言乱语说的话，你们也都信？秀珍是个规规矩矩的人，她怎么可能说这些话？”
此时村长还想要替我辩解几句，但是都已经没有意义了，景轩根本就不相信这些话。景轩和他媳妇儿此时都逮住我不放。
对于我而言，此时此刻真的是狼狈到极致，我连争辩的机会都没有。只能任由他们来诬陷我，好在村长体谅我，赶紧找了个空挡，让六婶儿扶着我先离开了。
“秀珍，这可如何是好啊？景轩是脑袋气晕了，这侯灿也是脑子有问题吗？”回去的路上，六婶儿一直不停的在数落这些人，而我除了沉默之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想起昌平大爷过往的种种事情，此时只是觉得甚为悲哀，他无辜遭到被人泼了脏水，而我也被人诬陷。
我回到院子的时候，孟老头和新婆子不知道去了哪里，整个院子都是空荡荡的。我原本不曾想过要卷入到任何纷争中去，但是现在看来，我所有的期望都只是泡影。
我将房门关上，合衣躺在床上，泪水就止不住落了下来。挨了侯灿的一顿打，刚才又被景轩打了几个巴掌，我心底很是委屈，但是却无处诉说委屈。
院子外面突然响起一阵喧闹声，我还没有来得及起身去查看，那群人就已经拥堵到院子里了。我赶紧起身拉开房门，却见景轩带着一帮人，抬着昌平大爷的遗体就来到了我的院子。
“你们……你们这是做什么？”我分外的诧异，拦在那些人的面前不让他们往里走，景轩两只眼睛红肿着，他从人群里走到我的近前。
“杨秀珍，我爸是因为你死的，你甭想赖！”景轩咄咄逼人，他一把推开我，指挥着那些人，将昌平大爷的棺木就拜访在院子的中央。
“昌平大爷死了，我很伤心，但是如果昌平大爷在天有灵的话，一定相信我绝对没有说过这样的话。我杨秀珍行得正坐得稳，没有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儿，任何人都诬陷不了我。”
我的怒气也被点燃了，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直被人踩在脚底下诬陷，我要体谅王春玖的脑子有问题，要体谅侯灿差点失去妻子的心情，要体谅景轩死了父亲的心情，可是有人听我说一句冤屈吗？
“景轩，你们这不是胡闹吗？秀珍刚嫁到孟家这才几个月啊，她哪里有胆子在外面胡说八道？你不要听信了别人的话，就来诬陷她。”
村长过来维护我，景轩却是根本就不愿退让的意思。我盯着昌平大爷躺着的那口棺木，心底有些发憷，但却又无可奈何。
“你……你们这到底是做的什么事儿啊！”村长不住的唉声叹气，现在事情闹的越来越厉害，连他自己都无法掌控了。
“算了，崔叔，既然他们一口咬定这事儿跟我脱不了干系，那我还真要证明给他们看。”我的心也是一横，转身进屋拿了一把镰刀就走到景轩的面前。
我将刀柄递给他，目光里带着倔强，他见我这幅架势，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第85章    院里设灵堂
'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景轩显然是被吓坏了，他以为我和所有农村的妇女一样，都是懦弱无能。
我盯着他，目光坚定，“景轩大哥，我没有说过的话，任何人栽赃给我，我都不会认的。你要是还不信，我现在就以死谢罪！”
我说完，当着他的面将镰刀架在脖子上，景轩的态度稍微和缓了一些，村长着了急，现在已经死了一个人，要是我再出什么事情，他还真是没办法交代了。
“秀珍啊，秀珍！你可千万不要做傻事，就算是他们都不相信你，但是崔叔我相信你。你听话，快把刀放下来。”村长不住的劝说我，但是我的目光还是落在景轩的脸上。
后来赶过来的景轩媳妇儿却开口了，“现在老爷子死了，又不能开口说话。你这要是死了，岂不是死无对证？”她冷嘲热讽的说了这么一句。
我原本还是有几分软弱的，但景轩媳妇儿这样一刺激我，倒是让我更加的硬气一些了，“既然昌平大爷要在我的院子里躺着，那就躺着吧！”我此话一出，景轩倒是吃了一惊。
“抬回去，抬回去呀！”村长想要指挥那几个人，但是这几个人都是景轩请过来的，所以他们齐齐的将目光都投向了景轩。
景轩此时也有几分为难，他不知道接下来如何是好，可是景轩的女人倒是心一横，立刻就应声了。
“既然这样，那就让老爷子在这里留着呗，要真是她做了亏心事，这几天也好在老爷子的灵前好好忏悔。”
我原本只是说的一句赌气的话，但是现在却被当了真。所以在没有经过孟老头的同意之下，这里便成了昌平大爷的灵场。
景轩媳妇儿立刻就去安排人手了，我退到另一边，只觉得心情漠然。村长拽着我的胳膊就朝外走，我知道他是有话要对我说。
“秀珍啊，你可要有心理准备啊，景轩是个不管事儿的人，但是他这女人，你也看出来了，可能到时候真的会闹个没完没了。”
这一点我已经聊到了，但是一味的退让已经没有意义。何况要我承认我完全没有做过的事情，我怎么都做不到。
“崔叔，我知道的。今天，真是麻烦您了。”我向村长致谢，他只是不住的摇头。背着手往外走，走了几步就回来了。
“对了，这事儿你和老孟头说了没？”村长这样一提醒，我倒是想起来，这事儿确实一直没有和孟老头商量。
他见我愣在那里，叹了口气就又走了，“算了，反正这几天他也没工夫管这些事情。”
等村长走了，我回到院子的时候，景轩的女人正在院子里指挥所有人干活儿，景轩就在院子里的长椅上坐着，像是被人抽走了魂儿一样。
那女人见我进来，白了我一眼，鼻翼里也发出一声冷哼。“把屋子里的板凳都搬出来，待会来了人可是要坐的，这院子也不能空着，要把棚子搭起来！”
她不停的安排着，见我进来，并没有想要与我说话的意思，我这才注意到，她是指挥着人将我房间里的板凳着桌子都搬出来了。
“景轩嫂子，这屋子里的东西，您可不能随便搬。”我上前想要阻拦，她二话不说就一把将我推开。
“老爷子都因为你丢了命，我们没有找你麻烦就算了，你现在还要在这里说这些话。你说说你结婚倒没几天，胡说八道的功夫倒是够厉害的！”她阴阳怪气的说了这么一句。
我只觉得脸好似又被人打了一耳光一样，“我已经说过了，我没有说闲话。昌平大爷为什么死，你们心里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我没有把话说完，静轩媳妇儿的脸立刻就变了，一阵青一阵白的，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她嚣张的气焰有了一点动摇。
“你不要在这里妖言惑众，现在人都死了，你还要胡说些什么？”景轩媳妇儿有些紧张，但那些围观在这里的人，却不由得看向了我们。
我原本就没有打算将话说开，但是静轩却淡定不下来了，毕竟昌平大爷是他的亲爸，一把岁数了还是选择了自杀。
“什么原因？我听崔叔说了，我爸在医院的时候，一直都是你在他身边，我爸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静轩的情绪有些激动，他再次上前，想要一把拽住我的胳膊，但是我挪动脚步让开了。
“昌平大爷什么都不想说，他岁数大了，但是心里什么都清楚。你们自己想想看，这么多年来，你们有看望过他吗？”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景轩的头就低了下来，而他媳妇儿的脸已经挂不住了。她瞟了我一眼，嘴巴撇了撇。
“我们可和你不一样，我们得工作，城里喝水都要花钱，我们不挣钱怎么养家啊？”她如同钢珠跑一样的发问，倒是让我一下子哑口无言了。
我不再做声，只是转身就进了屋，但是在那个时候，景轩的头却低了下来，我想他或许是想到了一些什么。
昌平大爷含辛茹苦的将他拉扯到，让他在城里安了家，可是谁也没有想到，他却对这个生他养他的父亲视而不见了。
我的脑海中又想起昌平大爷眼角的那滴泪水，他一直都是乐呵呵的，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他皱眉头，可是这一次，当他病重躺在床上，他的儿子和儿媳妇看都懒得多看他一眼就走了，我想，他的心是彻底的寒冷了吧？
“景轩，还愣着干什么？这丧事还办不办啊？”我刚掩上房门，就听闻景轩的媳妇儿开始教训景轩。
我不知道景轩会怎样回答他媳妇儿，他似乎习惯了沉默。外面一直都是稀稀疏疏的声音，昌平大爷去世了，却安放在孟家的院子里，许多人害怕节外生枝又闹出点事情来，所以并没有来这里吊念。
我不知道孟老头若是知道昌平大爷的灵场就设在自家的院子里，他会是怎样的反应，但是此时，已经来不及我多想了。'
##第86章    只要他肯信我
'    这一晚，孟老头没有回来。我一直悬在胸口的石头算是落了地，昌平大爷的丧事办的冷冷清清的，景轩虽然将丧事都承包出去了，可来吊丧的人也没有几个。
毕竟，这事儿来的蹊跷，昌平大爷的灵场又是设在孟家的院子里，我掩上房门，听到外面时而传来锣鼓声，时而传来景轩的哭声，只觉得昌平大爷死的有些可惜了。
后半夜的时候，外面撑场子的人都熬不住了，一个个寻着机会走了。景轩虽然悲伤，但是一个人苦守在这里也是没有意义的。
“走吧，先回去睡一觉。”我听闻到景轩媳妇儿的声音，她的嗓门一向很大，那会儿在外面吆五喝六的闹腾了好一阵。
我原本以为景轩在这种情况下，是绝对不会跟着他媳妇儿离开的，然而我高估了他。等到外面安静下来的时候，我从房间里走出来，灵场的人都走光了，只剩下昌平大爷那张黑白的照片。
他的笑容凝固住了，睿智的眼眸仿佛是看穿了世俗间的纷纷扰扰。我想，今天这一幕，或许昌平大爷已经预料到了吧？
我在他的灵堂前跪下，为他磕了三个响头，算是送了他一程。院子里灯火通明，唯独没有人为他守孝，其实我想着，也觉得心痛。
天色就这样渐渐的亮了，我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起身又进了屋。丧乐队的一班人马回来了，见到景轩和他媳妇儿都走了，一个个也是目瞪口呆。
“昌平大爷这个儿子，还真是铁石心肠啊！昌平大爷马上就要入土了，他在这里守孝都守不住！”
我听到人群中有人愤愤不平的说道，可是这毕竟是他们家的私事，拿出来说是不好的。紧接着，我就听到了一个压低了声音。
“算了，还是不要说了，昌平大爷到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这不是坑孟家吗？”
外面的人，恐怕以为我已经睡着了吧，他们不知道自己说出的每句话都被我听的真真切切的。
“哎，家树媳妇儿也真是可怜，碰上这样一家子人。你说她平日里都不怎么喜欢和村里的人来往，怎么可能扯上这样的闲话？”
听闻到有人肯相信我的无辜，其实我内心是感到一些欣慰的。但随即，就有人提出了反驳意见。
“女人嘛，说说闲话有什么大不了的。侯灿媳妇儿现在还生死未卜呢，昌平大爷可是已经先走一步了。这要是再闹出人命来……我看这村里是不得安宁了。”
听到这番话，我心底就觉得更加的沉重了。我无意搬弄是非，但是却有人不肯放过我。此时想来，我也觉得有些悲哀了。
后来，我就听到景轩媳妇儿的声音，她照旧是将所有的人都训斥了一顿，然而自始至终，景轩都默不作声。
我不知道他是害怕这个女人，所以才选择沉默，还是因为他从内心里其实认可这个女人的做法，所以才选择什么也不说。
天越来越亮了，灵场里还是那样冷冷清清的。景轩媳妇儿就有些耐不住寂寞了，虽然整个丧事都已经承包出去了，可她还是要指手画脚的在中间掺和个不停。
吃过早饭，村长出现在这里。我想所有人中，恐怕只有他是最为难的。他背着手进来，看到院子里昌平大爷的遗像，脸色就阴沉了几分。
“你们这样做，是不是太过分了些？”村长忍不住说了景轩几句，他毕竟是个男人，也发现自己这样做，其实村里有很多人是存有想法的。所以村长这么说的时候，他地垂下脑袋了。
景轩没有开口，他的女人却忍不住了，“崔叔，您说这话就不对了，这怎么就是过分了？我爸是因为杨秀珍一句话而死的，现在人死了我又没有找她不依，何况说在这里摆灵场也是她的主意。”
村长不住的叹气，“景轩，你就是这么孝敬你爸爸的吗？都说落叶归根，就算是你爸爸就这样走了，但也不能让他回不了家吧？你女人要胡闹，你就什么都由着她？你好歹也是个男人，怎么就这么没出息？”
村长实在是忍不住了，开口就教训景轩，他知道若是和景轩的媳妇儿继续纠缠下去，那个女人定然是说个没完没了。
“我怎么胡闹了，我哪里就是胡闹了，我这是为了景轩好！”那女人还是理直气壮的闹个不停，村长看都不愿意多看她一眼，而景轩竟然一声不吭，蹙着眉头好似烦恼不堪一样。
“这是杨秀珍造的孽，自然是要她来还。这件事情，可没那么简单。”景轩的媳妇儿冷哼一声之后，再次重复了这一句。
我自然知道她不是个善茬，可是现在我能怎么做呢？我不能和她大吵大闹，我也不能强行将昌平大爷的遗像从院子里搬出去。
我正准备从房间里出去的时候，却听闻到了赫长贵的声音。“秀珍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别人说几句闲言碎语，随便给她扣个帽子，你们也就跟着附和吗？昌平大爷生前的时候就没有怀疑过秀珍，他刚刚过世，你们这是要忤逆他的意思吗？”
赫长贵欣长的身形站在院门口，他架着一副眼镜，遮住了那只瞎掉的眼睛。如果说之前的赫长贵给我的感觉是温暖，那么这一刻，他让我感受到了来自男人身上的气魄。
我从房里出来，就见他朝我点了点头，“景轩，你比我长几岁，什么是孝，你应该比我更懂。昌平大爷一辈子不容易，现在他走了，你觉得这是他想看到的吗？”
赫长贵的问话，让景轩再次底下了头，我想相信他心里一定不好过。这两天来，有无数人否定了他的决定，就算是他当时冲动的对我动了手，还误认为我就是罪魁祸首，我相信他此时心底的信念一定动摇了。
“哼，你相信她？你是她什么人？”景轩的媳妇儿并没有见过赫长贵，对于他的突然出现不屑一顾。'
##第87章    公婆回家
'    见景轩媳妇儿如此亵渎赫长贵，其实我是想要上前维护的，但是赫长贵冲我使了个眼色，我知道他是提醒我此时说话不合适。
“我是她的班主任，看着她长大。她的人品如何，我可以担保。”赫长贵的评价，让我心里有几分激动，我没有想到她会给我如此高的评价和信任，因为感动，眼角忍不住湿润了。
“景轩，就别胡闹了。昌平大叔已经出事儿了，还是入土为安吧！这也算是慰藉亡灵了。”赫长贵叹了口气，走向景轩说道。
然而，景轩还是默不作声。
“你们……你们这是做什么？”就在这个时候，孟老头回来了，他和新婆子欢天喜地的回来，却不想自家的院子变成了别人的灵场。
孟老头立在院门口，一张脸刚才还是晴空万里，但是瞬间就是乌云密布。他呆呆的蹬着黑白照片上的昌平大爷，又看向矗立在一旁的景轩，还是没有缓过神儿来。
“你们……”孟老头突然就生气了，他不由分说跑上前去，想要将昌平大爷的灵牌从院子里扔出去。赫长贵发现了，立刻拦住了孟老头。
“孟叔，您先别激动。”赫长贵死死的环绕住孟老头的腰身，孟老头也是个倔脾气，在村里一辈子也没怎么被人欺负过，但是死了人却安放在他的院子里，这样的事情，他自然是绝对不会接受的。
“孟叔，您也别忙着生气，这事儿啊，都是您的儿媳妇儿造成的。您不会不知道吧？”景轩的媳妇儿说着，目光却是瞟向了跟着孟老头一起进来的新婆子身上。
孟老头找婆子的事情，村里一直传的沸沸扬扬的，但是还没有人真的见到新婆子。此时新婆子站在门口，倒是一点都不怯场。
“恩德，那我先回屋了。”新婆子笑咪咪的说了一声，而后扭摆真腰身就进了孟老头的屋，所有人的目光都跟着她的背影，而在那一刻，我心底特别的难受。
“秀珍，这到底是咋回事啊？我不就一个晚上没有回来吗？这家里到底出什么事儿呢？”孟老头的眉毛也皱了起来，他无奈的看向我，一脸的不解。
我还没有回答，景轩的媳妇儿倒是长舒了一口气，“孟叔，别的不说，您也该好好管教管教您这位好儿媳，她啊到处说闲话，先是侯灿媳妇儿喝了农药，现在还躺在医院不知死活，闹得我爸高血压犯了，在医院躺了没几天，结果自杀了。”
孟老头有一种深陷入梦境的状态，他还没有缓过神儿来，现在闹出这么多事情来，他一下子还不能完全接受。
“孟叔，您说说，这事儿我们能怎么办？前几天我就说嘛，这世上哪有什么活雷锋，真的要去医院义务照顾我爸，这分明就是逼着我爸去死嘛。”景轩媳妇儿的话，说的是越来越难听了。
赫长贵已经忍不住了，“景轩，你女人到底还管不管呢？你就让她在这里大放厥词？昌平大叔病了，我也没见着她在医院守过一天，秀珍答应村长去照顾他，难道还错了不成？”
赫长贵这么一说，景轩倒是有些难堪了，他冲他女人使眼色，让她不要说了。那女人冷哼一声，朝赫长贵瞟了个白眼。
“秀珍，你怎么能这样啊？村里的事儿，你不要多嘴，家树不在家，是非多！”孟老头很是恼火的样子，我想他此时对我应该是失望透顶吧。
“爸，我没有做过的事情，我是不会承认的。昌平大爷是怎么死的，他们自己心里清楚。”我说完，扭身就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孟老头不住的叹气，他是见识过我的倔脾气，此时当然不会和我硬着来。只是身后的赫长贵，我原本想要和他说上几句话的，只是情况特殊，我们只能远远的望一眼。
“景轩，撤了吧，你这像是什么话？”村长这个时候也开口了，虽然他心底对孟老头还是存有偏见，但是这件事情，他意外的和孟老头站在了一边。
景轩的媳妇儿还是不依，景轩低声跟她说了好一阵，她这才做出了妥协。“这灵场挪动反正不好，那就明天下葬吧！这个地方，我们再借一晚，到时候给孟叔一点钱就行了。”
孟老头爱钱，但是这样的钱他恐怕并不想要吧？他还想要争辩几句，但是村长却替他把话说了。
“大家都是邻居，凡事都退让一步。老孟头，你也别固执了，反正这里也不碍你什么事儿，明天他们就挪走，到时候给你点钱补偿吧！”
孟老头还没开口争辩，屋子里的新婆子就站在门口冲他招手。他是个倔脾气的老头，可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新婆子面前，却非常的听话。
孟老头转身朝自己的房间走去，新婆子将他拉进去，不知道跟他说了点什么，他虽然没有做声，但是面上的表情却是和缓了许多。
“秀珍，这事儿真的委屈你了。”我站在门口，赫长贵走到门口的位置冲我说道，我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他的安慰，我突然觉得委屈了。
眼泪似乎一下子就在心里开始泛滥，“赫老师，谢谢您，我没事。”我赶紧谢他，看得出来，他是真心想要帮我，但他也碍于旁人的闲言碎语，所以凡事并没有表现得太明显。
我想，他定然是听说了昌平大爷的事情，所以才从学校里专门过来的吧？然而，他却总是要打着一个幌子，不是回去看望母亲顺道路过，就是要来村里家访。
可是不管他怎么说，我心底都是满满的感动。
“好了，那我先走了。有什么事情，记得跟我说一声。”赫长贵说完，就从院子里走了。看着他瘦长的背影从我的眼前一点点的消失，我有一种冲动，想要随着他的脚步离开。
但是我不能，我只能是眼睁睁的看着他走掉，然后还要一脸平静的装作若无其事。可是，谁又知道，其实在我的心里，早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第88章    冰释前嫌
'    昌平大爷的灵堂还是继续设置在这里，孟老头心底虽然一万个不舒服，可是却因为新婆子的一句话，最终是一言不发就隐忍过去了，但是我看得出来，无论是新婆子还是孟老头，他们对我都是一肚子的意见。
晚间的时候，景轩媳妇儿不知道怎么就去了孟老头的房间，那新婆子和景轩的媳妇儿就聊上了。原本是丧事，不知道为什么，我却听到了一些不和谐的笑声。
“哎，真是狠心啊，想不到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新婆子不停的发出各种感慨，我虽然不知道他们到底说的是什么，但是我能够想到，说的话题肯定是与我相关。
“那您以后在这里可要长个心眼，不然啊，谁知道会做出什么事儿来。”这是景轩媳妇儿的话，我一直都听着，但是却没有吭声。
第二天一大早，昌平大爷的灵柩已经被抬走了，想着他生前的种种，我虽然心底有怨气，但还是一同前往墓地了。
回来的时候，我一个人走在前面，新婆子邀请景轩和他媳妇儿来家里吃饭，他们倒也没有客气，跟着新婆子就来了。
我就感到纳闷，新婆子为何和景轩的媳妇儿一下子就变得如此的熟络了。孟老头始终都是低垂着头，这事儿处理的他自然是不高兴，可是新婆子的意思，他似乎并不敢违逆。
“秀珍，待会儿一起吃个饭。”孟老头见我回了屋，专门走到房门口来对我说了一句，其实我真的不愿意和他们一起吃饭，但我还没有来得及拒绝的时候，新婆子却站在了我的房门口。
“过来帮忙一起做吧，我可不做闲人的饭。”新婆子一扭屁股就走了。我当时听了真的觉得火大，可是碍着这么多人的面儿，我只能是隐忍着。
我去了厨房，丧事还剩下不少菜，将就着做了一些。新婆子和景轩的媳妇儿一直在不停的聊天，两个人大有相见恨晚之意，凡事到了他们的嘴里，就变得妙趣横生。
“是吗？那真是可爱呀，赶明你带回来我也瞧瞧。”新婆子仗着自己在城里住过一段时间，凡事都能够和景轩的媳妇儿说上几句。
所谓臭味相投，我想说的应该就是他们这种类型的人吧？他们站在那里不停的说笑，我将厨房里坐好的饭菜端进孟老头的房间里。
孟老头正坐在椅子上不停的吸旱烟，景轩原本就不是一个多话的人，他靠在椅子上，沉默不语，还紧闭着眼眸，见我端着饭菜进来，倒是睁开眼睑看了我一眼。
“秀珍，快坐下吃吧。”孟老头见我准备离开，冲我说了一句。满屋子的人，跟我都没有干系，我原本不想凑这热闹。
谁知道新婆子又开口了，“看来我还入你家的门就已经遭到嫌弃了，我看我还是不要来的好。”新婆子说着，娇嗔的看了孟老头一眼。
那一瞬间，孟老头的脸上，全部都是笑容了。“哪里的话，秀珍正去搬板凳呢，你来这里，她高兴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嫌弃。”
孟老头当着旁人的面如此对新婆子说，足以说明他对这个新婆子很是宠爱。那新婆子用媚眼瞟了他一眼，却又是裂开嘴笑了，在孟老头身边的位置坐下来。
“秋香婶子，你嫁给孟叔还真是好福气啊，一看孟叔就特别在意您，可不像我们家景轩，完全就是个木头，除了喘气，就是不饿吭声。”景轩媳妇儿随意说了一句，这张桌子上，除了我和景轩不做声之外，他们三个人倒是聊的很开心。
“不吭声多好，景轩凡事都依着你，你能够当家作主，有什么不好的？”新婆子立刻就接过来说，而后她又转向了孟老头。
“你以后可都依我？”她虽然已经四十多岁了，但是身上却还是带着一点小女儿般的天真，孟老头即便比她大二十岁，但是丝毫不影响他对新婆子的宠溺。
“依你依你，都依你还不成吗？”他说完，就笑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们如此的说笑，我的心就变得更加的沉重了。我不知道孟家树如果知道孟老头领了这样一个女人回来，他会不会提出反对意见。
“就怕有些人不依呀！”新婆子拐弯抹角的说了一句，目光却是瞟向了我，她不过是见我半响都不做声，也没有附和着奉承她几句。
孟老头看向我，讪讪的笑了两声，“这家里以后就由你来做主，凡事都你说了算，这样还不成吗？”他满脸对着笑，那副讨好的样子，着实让我觉得生厌。
我迅速将碗里的饭菜都扒进了口里，起身就往外走，新婆子却不高兴了，“你就是拿我开玩笑，哄着我跟你回来。可是你这屋子里有人容不下我。”
新婆子开始对孟老头撒娇，我已经端着饭菜朝外走了，孟老头的声音就低了几分，“怎么会？你不要这么说秀珍，她是孟家的儿媳妇，你以后是她的婆婆，她怎么敢……”
孟老头的话立刻就被新婆子接过去了，“我这个婆婆是后来的，她怎么可能把我放在眼里，以后我跟你在一起了，还不是要受气，我看还是不要来的好，免得到时候受了委屈还没处说。”
我懒得再听后面说的话了，但孟老头却叫住了我，“秀珍，吃完饭在屋子里坐会儿吧！”我真是不明白，他分明就看得出来，这个新婆子根本就不待见我，他还非要我在这屋子里多呆一会儿，是让景轩媳妇儿看笑话吗？
“不了，我还有事要忙，你们慢慢吃吧！”我的语气不怎么好，拿起碗就朝外走，新婆子就不依了。
“老孟，你看看呀！”她的声音里带着嗔怪，而我哪还管的了这么多，结果从房间里出去的时候，却与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我一抬头，却见进来的人却是陈二狗，我撞进了他的怀里，他倒是满脸堆笑。“秀珍，刚吃完饭呀！”他的声音甜的能够渗出蜜来。'
##第89章    陈二狗的堂姐
'    我现在没有任何心情跟这些人闲聊，我想要推开他，结果陈二狗却拦住了我的去路，“秀珍，你不会每次看到我就躲我吧？我们又不是不认识，你这样可就不对了。”陈二狗油嘴滑舌惯了，此时完全是想要施展一下他的唇舌功夫。
但是我却没有时间和闲心陪他瞎扯，所以我一把推开他就往厨房里走。陈二狗倒是不气不恼，他甩了甩手就朝孟老头的房间走去。
其实刚才我是有些纳闷的，陈二狗和孟老头动过手，他们应该是仇人才是，可是陈二狗出现在孟老头的门口，孟老头非但没有将他轰出去，居然还对他笑脸相迎。
“二狗，你过来啦，吃饭了没？”孟老头满脸堆笑的迎上来，我瞟了一眼，便觉得心底真是觉得可恶。
那陈二狗顷刻间就变得趾高气扬了，“老孟头啊，我堂姐跟着你，你可千万不要委屈她了，不然的话，到时候咱们可不好说……”陈二狗的话，我听到了一半，立刻就觉得惊心动魄。
什么？新婆子竟然是陈二狗的堂姐？
如果说世界上有什么狗血的事情，我想莫过于此了。我不喜欢八卦，但是此时却竖起耳朵，恨不得将所有能够听到的话都听到。
“那是一定的，我孟恩德看上的女人，怎么能够让她受半点委屈。快进屋，我去给你拿副碗筷，你要是不嫌弃，就喝点酒。“孟老头说着，就亲自去厨房了。
我的房间和孟老头的房间只是隔着一堵墙，隔音效果并不怎么好，而他们此时都有些兴奋，说话的声音也大了一些，我虽然在自己的房间里，但是他们那边的谈话，我却是听的真真切切的。
“堂姐，我当时怎么跟您说的，我都说了，老孟头是个老实人，您跟着他别说吃香的喝辣的，至少后半辈子衣食无忧。”陈二狗的这话，说的已经很明显了。
我只是听到孟老头一直陪着笑，景轩夫妻呆在那里，虽然如同电灯泡一般，但是景轩媳妇儿是个八卦惯了的人，此时见有稀奇事可以听，当然就舍不得走了。
新婆子声音里似乎带着嗔怪，“他对我好倒是不假，只是我可没想到他这里晦气的很。”新婆子说道这里的时候就停了下来，我以为她指的是昌平大爷在屋子里发丧的事情。
“秋香婶子，这真是对不住了，您也知道，我们这也是没有办法。所以……”景轩的媳妇儿开始赔礼道歉，这倒是让我觉得稀奇了，最初的时候，两边都是剑拔弩张，但是此时，却变得彬彬有礼了。
“没事啦，要不是因为这回事，我也不会认识你了，你看，这就是我们的缘分，以后我和恩德去县城的时候，还可以去你们家做客。”新婆子很大度的就化解了所有的尴尬，我却听到景轩媳妇儿尴尬的笑声。
陈二狗一边吃东西，一边说道，“堂姐，你的胸怀果然是大，我也是刚刚听到这件事儿，怕你受了委屈，就赶紧赶了过来，想不到堂姐这么聪慧，这样棘手的事情都处理好了。”陈二狗拍马屁的功夫着实了得，新婆子被他说得心花怒放，只听见她哈哈的笑声。
“这委屈，我怎么能不受？我毕竟是后来的人，总有些人会看我不顺眼。”新婆子又开始指桑骂槐，但是我已经听出她话里的意思。
继续呆在房间里听下去，我是一点心思都没有了。所以我起身就从屋里出去了，在院门口碰到了庆丰婶子。
“小宇回来了，说是去找伟平玩，我顺便路过，就来看看你。”庆丰婶子探出半个身子，张望着屋里的动静。
我知道她是想要知道什么，却并没有多嘴。果然，庆丰婶子听到屋子里的笑声，便懂了。
“走，去我家坐坐去，呆在这里也碍眼。”她说着，便示意我跟她走。
到了庆丰婶子家里，庆丰叔去地里干活儿了，她拿出一些炒熟的花生给我，但是我却是食而无味。
“那新婆子来了？”庆丰婶子问了一句。我想孟老头带着新婆子回来，村里的人应该已经都知道了吧。
“恩，前天就回来了。”我淡淡的说道。我不知道新婆子为何刚刚来到孟家，就对我虎视眈眈的。似乎只是一瞬间，我就变成了她的眼中钉。
庆丰嫂子见我表情淡淡的，倒是似乎明白了什么，“那……她对你可好？”她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我一时间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是低垂着头，半响不做声。我这幅架势，庆丰婶子便知道了，她重重了叹了口气。
“听说这个女人是陈二狗的堂姐，前几年和男人离了婚，一直都在县城里给有钱人家当保姆，不会是陈二狗将这个女人介绍给你公公吧？”庆丰婶子八卦了一句。
我突然明白为何新婆子和景轩媳妇儿那么有话题了，一个乡下女人，对城里有钱人的生活了如指掌，她并没有亲身经历过，但却因为自己特殊的身份都接触过了。
“不清楚，哎，反正都已经这样了。”我叹了口气，很是无奈。孟家的事情我是绝对不可以插半句嘴，所以孟老头要娶个新婆子，我就算是心里有意见，但也不能说出来。
庆丰婶子很是能够理解我的心情，她知道我现在很是不容易。“秀珍，凡事你要多担待一些，她虽然不是家树的娘，但按照辈分，还是你婆婆的身份。”
其实庆丰婶子不说我心里也清楚，只是我弄不明白，她为何刚来就专门针对我，我心里有一百个不理解。
“这事儿家树知道吗？你还是和家树说说他，也让他有个思想准备。”庆丰嫂子提醒了我一句，我其实也想过要不要将这件事情告诉孟家树，一来，我不愿与他有过多的联系，二来，我不知道我将这事告诉他之后，孟老头会有什么反应。'
##第90章    信口开河的笑话
'    就在这天下午，王春玖被侯灿从医院里接回来了，她刚刚脱离了生命危险期，侯灿心疼医药费，嚷着村里反正有大夫可以打针，无论如何都不让王春玖住院了。
听闻王春玖出院了，原本要离开的景轩却怎么都不肯走了，他说这件事情非要当面找王春玖问清楚，景轩媳妇儿虽然觉得问不问都是一回事儿，但是丈夫在这件事情上较真儿，她也不好挡了他的面子。
庆丰婶子拉着我去，说是一起看看热闹，免得自己背了一身黑锅，我想想这些天平白无故挨了他们的打，于是便跟着一起去了。
王春玖是躺在担架上被人抬回来的，她的两个儿子亲自抬着她，倒是有些耀武扬威的架势。我想，如果王春玖的脑子没有问题，那么她原本该是一个幸福的女人。
“我有话要问春玖。”担架还没有抬到侯灿的家里，景轩就在半道上拦住了侯灿。昌平大爷刚刚埋葬，王春玖就出了院，我注意到，侯灿的脸上，也有些难堪。
“她现在病着呢，有话等她好点了再问吧。”侯灿在景轩面前，是有点没有底气的。景轩在城里呆久了，身上沾染了城里人的气息，侯灿有些自卑，弓腰缩背的一直都有些畏惧。
景轩却没有理睬侯灿，一把将他推开了，“春玖，你说，是不是她说的闲话？”景轩发现了人群中的我，他用手指着我问王春玖。
王春玖就靠在担架上，她别过头看向我，我做好了一切准备。我想如果这一次她还是要咬口不放说出那样的话，我一定会和她不依。
然而，王春玖却盯着我看了好久之后，摇了摇头。她摇了头，所有人都颇为诧异，最为诧异的人自然是侯灿。
“春玖，你可认清楚了，她是杨秀珍，你不是说，就是她在背后说三到四吗？”侯灿提醒了她一句，毕竟王春玖大病初愈，样子还憔悴的很。
“不是她，我记得的，不是她说的。”王春玖声音很清楚的重复了一句。对此，我也是非常的诧异，之前她不是一口咬定是我说的吗？
侯灿蹙着眉头叹了口气，之前王春玖口口声声的说是我嚼舌头，所以她才会做出一系列反常的行径来。此时她推翻了自己的话，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不是秀珍说的，你干嘛打她，还往她家院门外泼大粪呀！“人群中有人忍不住问了一句。
王春玖挣扎着想要做起来，她的大儿子立刻上前搂着她，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那一瞬间，我竟然有些感动。
王春玖喘了好一阵气，刚才说那番话，已经耗费了她不少力气。“不是她，是我误会她了。”听闻到这一句，我想所有人心里都不好受吧。
侯灿的脸就变得更加阴沉了，正是因为王春玖闹的这一出，他还得罪了不少人。现在他觉得自己面子都已经被人给拨了。
“那到底是谁啊？”侯灿紧跟着问了一句。
“我看她是受了什么人威胁吧？不然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改口。春玖嫂子，您别怕，凡事有我们给您撑腰。”景轩女人在旁边补了一句。
王春玖缓缓抬起头看了景轩女人一眼，而且还盯着她看了许久。对于一个脑子偶尔有问题的人，想必是需要有些耐心的。
短短的几分钟时间里，我不知道如何来形容自己的心情。王春玖一句话算是洗清了我的污垢，我原本没有兴趣听她说些什么，可是她却说出了一句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的话。
“是她，就是她。我记得清清楚楚，那天就是她说我和昌平大爷的闲话，她说我和昌平大爷有私情……”王春玖说着，立刻就委屈的哭了起来。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要笑，但我硬是憋住了，我不知道现场是不是有很多人和我一样，憋的有点痛苦。
景轩媳妇儿的脸，瞬间就是青一阵红一阵的，她想必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吧？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她竟然被一个疯女人耍的团团转。
“疯子，真是个疯子！我怎么可能说出那样的话？”景轩媳妇儿生气的用手指头指向王春玖，她气急败坏，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她又不好发泄。
脸上最挂不住的当然是侯灿，“送你妈回去！”他冲两个儿子吼道，担架就抬起来了，王春玖还在不停的念叨。
“就是她，就是她说我的闲话……”
周围的人四下里散开了，因为这句莫须有的闲话，王春玖差点丧了命，而昌平大爷，可是活生生的丢了自己的姓名。
此时的景轩，头也重重的垂了下来，他一转身注意到身后站着我，便有些难为情了。“秀珍，真是对不住了，都怪我……”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完。
而景轩的媳妇儿却还是那副趾高气扬的样子，她拽着景轩的胳膊，“走啊，还愣在这里干什么？你还嫌丢的人不够大呀！真是的，都是一群疯子！”
“对不住了。”景轩说完这话，就跟着他的女人走了。我能够理解景轩的心情，在那样的情况下，他没有办法判断所有的事情。
“秀珍，以后咱们可是一家人了啊！”我望着景轩的背影从眼前一点点离开的时候，陈二狗不知道什么时候窜到了我的面前。
他嬉皮笑脸的看着我，一想到他和刘翠莲之前苟且过，我对他就没有好意，何况他居然将新婆子引荐给了孟老头，我心底对他更是没有好感。
我掉头就走，陈二狗立刻就贴了过来，“秀珍，你别走啊，我这不是跟你说话吗？你这着急着走干嘛呀？”陈二狗围着我团团转，我立刻站定，脸就拉下来了。
“我大嫂不在家，你要是找她，自己去找。”
我的态度冷淡到了极致，说这话的时候，我并没有注意到这话可能产生的歧义，所以当我把话说完，原本以为陈二狗会生气罢休，但是却不想他竟然笑了。
“我不找你大嫂，我就专门找你。”'
##第91章    家暴
'    我没有搭理陈二狗，只觉得他无赖的有点让人讨厌。
“喂，秀珍，你不要走啊，我还有话没说完呢！”陈二狗蹙着眉头在我身后叫着，他显然没有料到，看上去柔柔弱弱的我，竟然也会给他撂脸子。
他常着外衣的大襟，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我想不通刘翠莲怎么会看上这样一个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男人。
王春玖刚刚从医院里回来，身体还是虚弱至极，她先前一口咬定我在背后说了闲话，抹眼泪、泼大粪，还闹出喝农药自杀，她所有的行为都让侯灿坚定的认为，我必定是那个长舌妇。
好在这个真相现在已经大白了，我心里瞬间觉得松了一口气，当然，我知道村里有不少人等着看笑话，只是，他们终究是落了空。
王春玖的两个儿子，一声不吭的抬着她就回去了，侯灿立在那里，非常的尴尬。他给景轩两口子道歉的时候，我赶紧走了，我不愿听到他发出的任何歉意的声音。
“侯灿啊，我当初就跟你说了，这是嚼舌头的话，你还不相信，现在可好了，闹出了人命，你还得罪了人。”村长双手插在袖管里，一副很是失望的样子。
侯灿只是朵拉着脑袋，昌平大爷平白无故的死了，最后落下一场纷争。他作为一个男人，在村里自然是丢了脸。
侯灿没有作声，村长继续奚落了他几句，“我看等你媳妇儿身体好点了，带她好好去省城的大医院看看脑子，就她这个德行，村里哪个男人看得上她！”
村长的话，深深的刺痛了侯灿，他也算是个老实巴交的男人，这一次在村里是抬不起头来了。所以即便村长的话说的让他颇为难为情，但是他一直都没有反驳。
“村长您说的是，我回去了一定好好教教她。”侯灿嘴上是这样应着，至于周围那些还想要看点热闹的人，这一次倒是失望了，侯灿也没有等村长继续说下去，转身就走了。
他的脚步很快，不一会儿就回到了自己的家，两个儿子刚刚把王春玖从担架上抬到床上去，侯灿进了门，二话不说直奔卧室而去，上前一把拽住王春玖的头发，耳光就扇了过去。
“臭娘们，你是找死啊，老子的脸这次被你丢尽了。”王春玖原本就很虚弱，她哪里还有力气反抗，原本以为侯灿进屋是来看望自己，却不想侯灿当着儿子的面儿对自己的动了手。
她只是想要掰开侯灿拽住她头发的那只手，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落。昌平大爷死的事情，王春玖多少是知道一些的。但是她的脑子一直都是乱乱的，现在还分不清楚昌平大爷是不是因为自己疑神疑鬼而死。
“让你在外面不要惹是生非，你这次倒好，直接闹出人命来了，你让我以后在村里怎么混？”侯灿怒不可竭，今天景轩给他的脸色，他已经知道，这件事情绝对不可能就这么了了。
景轩是城里人，又有地位，若是在这件事情上咬住他不放，他是不知道如何处理的。侯灿骨子里胆小如鼠，可唯独在王春玖面前，他的狂妄自大能够彰显到极致。
“不准你打我妈。”侯灿的第二个巴掌还没有落下去，他的大儿子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这对于侯灿来说，绝对还是头一遭。
他才四十刚出头，两个儿子已经快到二十了，一个个都是身强力壮。侯灿没把王春玖当回事，可是两个儿子却对这个脑子有点问题的妈十分的在乎。
“小兔崽子，翅膀硬了是吧？我是你爸，你还管不着我。”侯灿还以为自己可是以父亲的权威镇压住儿子，但是他却没有想到，已经长大的儿子，却不买他的帐。
“我妈做错了什么，你凭什么打她？”小儿子也进来，怒目瞪着侯灿。侯灿在外面受了委屈，向来都是回家要在王春玖身上发泄的，可是今天，他满腔怒火还没有发泄出来，两个儿子却站出来阻止他了。
“你们反了是吧？这是我和你妈之间的事儿，你们管不着。都给我出去！”侯灿一把挣脱大儿子的手，冲着两个儿子吼道。
王春玖原本在哭，见丈夫冲着自己的两个儿子大呼小叫，又是心疼的不行。“大虎小虎，你们出去！”
王春玖这么一说，两个孩子更是不会选择出去了。侯灿可没有那么多耐心，“都给我滚出去，听见没有？不然我今天非要打死这个神经病。”他说着，当着儿子的面儿，又给了王春玖一个耳光。
这样的家暴，其实并不算什么新鲜事儿，至少在侯灿的家里，隔三差五的上演一番，也没什么稀奇。可是在两个儿子眼里，父亲的做法实在是太过分了。
“都说了，让你不要打我妈。”大儿子的怒火是最先被点燃的，他一个箭步上去，直接将侯灿踢到在地，而后抡起拳头就朝侯灿砸去。
王春玖着了急，这可是她第一次看到自己的丈夫被打，而且还是被亲生的儿子。“大虎，快不要打了，他是你爸爸。快停下来呀。”她靠在床上，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只剩下虚弱的哭声了。
“妈，您别管了，今个我们兄弟就要替您出出气。他以前打您也就罢了，您现在都病成这样了，他还要对您下毒手。”小虎说了一句，扶着王春玖躺下，也不由分说就上去冲侯灿踢了一脚。
侯灿低估了情形，还以为两个儿子会像小时候一样默不作声，他根本就没有可能还手，两个儿子的拳头重重的砸在他的身上。
“你们这是要把老子打死吗？你们这两个遭天谴的东西！”侯灿只剩下哀嚎的劲儿了。王春玖想要拦住儿子，但是却怎么也拉不住他们。
她躺在床上，护不住丈夫，一边哭一边呼救，屋子里简直是乱成了一团，住在王春玖隔壁的六婶儿听到了叫声，急急忙忙的赶过来准备瞧瞧。'
##第92章    儿子打老子
'    “哎呀，你们这是做什么呀！”六婶儿走到院子里，发现大门都是敞开着，但是却不见人。声音是从里屋传出来的，她赶紧推门进去，就见大虎小虎将侯灿摁在地上不停的打。
“快，快别打了，他好歹是你们的爸爸。”六婶儿想要拉开这两个孩子，但是他们却还是不罢手。似乎是要将多年来压抑在心底的怨气都趁机发泄出来。
可怜的王春玖，又不能动弹，只能是在那里哀嚎，而地上的侯灿，毫无反抗力，两个儿子是下了狠心要好好的教训她一顿。
“秀珍，救命！”王春玖不停的叫着我的名字，六婶儿想要拉开两个儿子，看来半天是不行了。她怕闹出人命来，见王春玖拽着她的衣角不停的叫我，她叹了口气就往外走。
“春玖，你看着点啊，我现在就去找秀珍和村长。”
六婶儿几乎是一路小跑着出现在我的面前，我正在院子里洗衣服，六婶儿入了院门拉着我的手就往外跑。
“秀珍，快点，要出人命了。你快去看看。”我很是诧异，手上还是满满的肥皂泡泡，昌平大爷的事情才刚刚尘埃落定，村子里的闲言碎语都还没有停歇下来，这又是闹的哪一出啊？
“六婶儿，您慢点，到底怎么了？”我满是疑惑，一边跟着六婶儿的脚步往侯灿家的方向赶过去，一边在外衣上将手上的泡沫蹭干净。
六婶儿心急如焚，“大虎小虎正在打他爹，春玖躺在床上不停的叫你帮忙劝劝。我拉不开他们，只好把你先叫过去了。”
听六婶儿这么一说，我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里，王春玖的事情虽然与我没有关系，但是我毕竟是被卷入到是非之中，若是侯灿因为这件事情，硬是被两个儿子打死了，那么这事情岂不是要闹到无法停歇的地步？
我刚走到侯灿的院门口，就听到屋子里传来王春玖的哀嚎，“秀珍，救命！”我知道情况不妙，马上推开院门就奔了进去。
此时的侯灿，还是被两个儿子摁住地上，他挨了不少拳头，样子看上去狼狈至极。大虎和小虎现在没有打他了，只是一人一只脚踩在他的后背上，硬是让他起不来。
“你们这两个小兔崽子，等老子起来了，非得揍死你们！”侯灿还在不停的骂骂咧咧，只是他刚骂出一句话，大虎脚上的力道就大了几分。
“你再敢打我妈试试看？”小虎在旁边跟着帮了腔。他们已经长大了，再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父亲教训母亲时选择袖手旁观了。
王春玖虽然知道两个儿子都是为了自己好，可是儿子打老子，这是不合理的事情。她一手拽住小虎的袖子，不停的劝他。
“小虎，快劝你哥哥不要打了，他是你们的爸爸。”王春玖虽然脑子偶尔会糊涂，但是在某些时刻，她却又是不糊涂的。
小虎置之不理，虽然他非常的孝顺，但是这一次，他却没有听王春玖的话。王春玖想要够着手将小虎拽开，但是她的力气根本就无法让身强力壮的小虎挪动半步。
“兔崽子，我绕不过你们。”侯灿又跟着骂了一句，大虎便重重的在他的后背上踩了一跤，两兄弟谁也不多说话，只是用自己的方式发泄着心底的怒火。
王春玖一直不停的哭，屋子里就只剩下两种声音，侯灿的骂声，王春玖的哭声，间或传来大虎或者小虎的训斥声。
我不知道该如何来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儿子教训父子的事情，并不是没有发生过。我想起李老三对母亲动手时的场景，伟平还小，每次都只能吓到哭，而我是个女儿身，虽然感到愤怒，却不能帮到母亲什么。
作为子女，我觉得侯灿这样的人就该挨点揍，哪怕被自己的儿子。六婶儿见我没有直接进里间，拉了拉我的胳膊。
“秀珍，还是进去劝劝吧，现在王春玖就听你的话，这事儿侯灿心里憋屈，你去说说，他们肯定听你的。”
我知道六婶儿是好心，但是在那一会儿，我其实留了个心眼，我觉得侯灿该打，所以我故意延迟了一下，想要让他多受一点教训。
屋子里再次响起侯灿的哀嚎时，我拉开布帘子走了进去，大虎和小虎见到我进来，有些诧异，但是谁也没有挪开双脚。床上的王春玖，却仿佛是见到了救兵一样。
“秀珍，快，帮我劝劝他们。”王春玖声音虚弱，却在此时，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我的身上，她似乎忘了，因为她随口一句指证，我差一点就成了众矢之的。
落井下石的事情，我不会做，何况现在人命关天，我可以让大虎小虎教训一下这个不懂得尊重女人的侯灿，但是却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被自己亲生的儿子打死。
“大虎，快叫你弟弟放手。”我上前拉住大虎的胳膊说道，他之前打过我，巴掌很有力，我当时嘴角一下子就流出血来了。
大虎瞟了我一眼，可能是嫌弃我有些多嘴，并没有听我的话。我知道，即便现在已经澄清，他母亲喝药的事情与我无关，但是他对我还是没有好印象。
我叹了口气，缓缓看向小虎，“小虎，你和伟平以前是同学，伟平以前也常挨李老三的打，但是伟平从来没有还过手。你爸爸虽然有错，但是也不该你和哥哥来对他动手。何况他是一家之长，你让他以后在村子里如何做人？你妈妈已经这样了，你们何必还要让她伤心？”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话触动了小虎，他的脸色稍微松动了一下，但是脚还是没有从侯灿的后背上挪开。
“侯灿大哥，以后还是不要打春玖嫂子了，她脑子本来就不好使，您要是再打她，以后就没人给您洗衣服做饭了。”
我的话说完，就听到侯灿躺在地上重重的叹了口气。我想他是明白人，我刚才说的那句话虽然很轻，但是想必在他心里分量却很重。'
##第93章    打女人的好汉
'    我想，此时的侯灿，心底一定很难受。被人奚落了心痛，被儿子打了身体也痛。我弯腰将王春玖蹬掉在地上的被子拾捡起来，扶着她靠在床头上。
侯灿重重的叹了口气，“好了，我以后不打你便是。你也不要再在外面惹是生非了”他算是做出了一个承诺，大虎这才松开了脚，小虎也跟着松开了。
然而，得了自由的侯灿，蹒跚着起身，狠狠地瞪了两个儿子一眼，我看得出来，他估计被打的不轻。
“你们……你们都长本事了是吧？我打你妈，那是为了她好，你们也不动动脑子想想，这些事儿都是谁闹出来的？”侯灿冲着两个儿子大吼了起来。
大虎和小虎都低垂着头，谁也没有做声。六婶儿显然也是被吓坏了。“大虎，小虎，还不快给你爸赔不是，你爸就算是有错，也不该你们来打，有什么事儿，去找村长说就行了。”六婶儿的话音刚落，王春玖挣扎着起床。
她弯腰拾捡起自己的一只鞋，冲着大虎小虎叫嚣，“跪下，都跪倒这里来。”我从未想到，王春玖竟然会在这个时候冲两个儿子吼出这样的话。
大虎很是不情愿，但是为了不让王春玖伤心，他率先跪了下来，小虎也跟着一同在床边跪下来。我原本以为，王春玖不过是说他们几句也就算了，但是她抡起鞋子就朝大虎和小虎打了过去，好在她手上使不上劲儿，下手的力道也不算太大。
“春玖嫂子，您别打了，大虎小虎也是为了你好。”我赶紧拦住王春玖，刚才只是一瞬间，大虎的脸上就挨了一个鞋底子，小虎见大虎打了，自己也没有躲闪，任凭王春玖打了过来。
“你们怎么不听话？打你爸爸干什么？”王春玖不停的哭，好在我已经拦住她了。她只是盯着两个孩子哭的伤心。
小虎的眼泪也落了下来，他也不过只有十几岁的年纪，初中没毕业就和大虎在外面工地上干活儿，黝黑的皮肤看上去倒是年纪并不小。
大虎和小虎一直都没有做声，旁边的侯灿还是有些惊讶的。他被两个儿子打了，起因是他动手打了王春玖，可是，王春玖却还是处处都维护着他。
“侯灿，劝劝你媳妇儿吧，她身体不好，脑子也不好，万一这事儿又刺激到她，可就不好了。”六婶儿压低声音冲侯灿说了一句，侯灿却没怎么领情。
“他们也该好好教训一顿，越大越不争气了。”侯灿鼻翼里发出一声冷哼，他作为父亲的权威被两个儿子挑战了，还被我和六婶儿给看到了。
侯灿这么一说，原本已经快要平静下来的王春玖，此时情绪又再次激动起来，她手里的鞋子已经被我给夺下来了，此时伸长胳膊，想要用巴掌去打两个儿子。
“你们也不想想，昌平大爷可是被你妈给弄死的，你们秀珍嫂子，还白白挨了一顿打……”侯灿的话还没有说完，王春玖突然放声就哭了。
“侯灿大哥，您还是不要说了。春玖嫂子身体不好，让她好好休息一下吧。”我想要阻拦住侯灿的话，但是看得出来，他是成心想要让王春玖内疚。
“我说的是事实，该冷静的人是她。再这样胡闹下去，这日子没法过了。”他双手蜷缩在袖管里，这话一说出来，大虎和小虎又是虎视眈眈了。
这时候，外间响起一声咳嗽声，我听出来，那是村长的声音。侯灿掀开布帘子探出半个脑袋来。
“哟，这不是村长吗？您也跑这儿来凑热闹？”侯灿那时候被村长奚落了一番，心底是不舒服的。现在见村长又出现在这里，便有些不情愿。
村长背着手，视线在屋子里扫视了一遍，“侯灿啊，你又打老婆啦？我看春玖的脑子有问题，多半是被你打的。你说你一个大老爷们，成天跟个女人过不去，你有意思吗？”村长说完，叹了口气。
村长的话，对于大虎和小虎来说，就好像是一个刺激一般。王春玖脑子有问题，以前旁人只是说说而已，但是这一次事情闹大了，大家可以有目共睹了。
“村长，您这是说什么话？春玖脑子有问题，当初结婚的时候我就知道。我是打过她，但是我又没打她脑子。”侯灿顶了一句嘴，我只觉得他甚为可恶，有些后悔那时候拉开两个孩子，他真是该好好的被揍一顿。
“你没打脑子，你伤了她的心。别忘了当初春玖是为什么嫁给你的，你说说你，算不算是一只白眼狼？”村长的话音刚落，春玖就掩面哭了起来。
我只是知道王春玖脑子有点问题，但是却不知道她当初是为何要嫁给侯灿的。我将目光定向侯灿，侯灿脸上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他清了清嗓子，“村长，您现在来这儿是有事儿呢，还是来挑事儿？今天发生的事儿是我的家务事，我自己能够解决，不需要劳烦您为我费心。”
侯灿的意思，是想要逐客。村长自然是听得出来的，他脸上带着笑意，背着手又朝门口走去。但却在门口停顿了下来。
“可惜啦！好端端的白菜简直是被猪拱了。”村长意味深长的说道，我根本不理解这话是什么意思，但是看得出来，村长是话里有话。
侯灿没有搭理他，狠狠地将布帘子甩下来，他回头看了王春玖一眼，眉头蹙的很深。
“哭，你就知道哭，我这是委屈你了吗？你是成心想让我难堪是吧？都多大岁数了，还一天到晚哭哭啼啼的。”侯灿埋汰了几句，就从房间里走了出去。
我和六婶儿安慰了王春玖几句，她这才停止了哭声。大虎和小虎虽然心疼母亲，但毕竟是男孩子，也不会说出什么乖巧的话讨她宽心。
从王春玖的卧室出来的时候，侯灿不知道去了哪里。六婶儿示意我去她屋里坐坐，我便跟着她的脚步去了。'
##第94章    心里有根刺
'    六叔一直在城里打工，只有到过年的时候才回来，六婶儿和我走得近，我刚在她屋里坐下来，她立刻将先前炒好的葵花籽端了出来。
“待会就在我这里吃饭，这段时间地里也不忙，我下午想做个鞋样子，你帮我看看。”六婶儿这么一说，我原本想要推掉这顿饭的，但是她又拿鞋样子来说，我便不好推辞了。
我心底对王春玖嫁给侯灿的事情还是有些好奇，想着六婶儿年岁较大，又住的离侯灿近，想必这些事情应该都是知晓的。
“六婶儿，春玖嫂子当年怎么嫁给侯灿大哥的呀？”我原本就是随口一说，六婶儿一边磕着瓜子，一边叹气。
“哎，这都是命啊。春玖这孩子，也真是固执。”六婶儿的话，让我生了疑窦。我嫁到孟家以来，很少见到王春玖与村里的那个人走的亲近，她总是背着那个巨大的背篓，不停的往返于天地和家里之间，似乎一年四季，她都在忙碌着。
有时候我忍不住想，她到底是一个活着的人，还是一个披着人皮的牲口。似乎永远不知疲倦，似乎永远都没有任何表情。
“怎么呢？”我好奇的再次问了一句。
六婶儿这才缓缓的打开了话匣子，“春玖啊，原本是个城里的姑娘，不过她命苦，又遇到了侯灿。”
我真的是吓到了。我以前只是好奇，王春玖从来都没有相熟的人，也不见她说起过娘家的事儿，想不到她竟然是城里的姑娘。
她是城里的姑娘，为何会嫁到这样偏远的小山村里？难道，她是因为脑子有问题，在城里嫁不出去吗？
“据说以前她脑子也没有问题，是个挺正常的姑娘。她妈在她几岁的时候就死了，她一直和她爸爸一起生活，后来她大了，谁知道她爸爸是个禽兽，把他那个了。”
六婶儿的话没有说透，但我的心，却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开始剧烈的跳动起来。我原本在嗑瓜子，但是此时却一点也没有磕下去的欲望了。
我只是盯着六婶儿，看到她重重的叹气，看到她蹙着眉头很是无奈的样子，我突然能够明白，春玖嫂子为何一直都是那么的少言寡语。
“那后来呢？”
六婶儿起身给我倒了一大杯水，“也不知道侯灿是怎么认识春玖的，那个老头子后来糟蹋春玖的时候，被侯灿撞上了，他救了春玖。结果春玖就非要跟着他走。”
我突然明白了村长说那话的意思，侯灿在那个时候，是王春玖唯一的一根稻草，所以即便知道这个男人游手好闲一无是处，但是她哈市义无反顾的跟着他来到了农村。
这么多年来，她任劳任怨，给侯灿生了两个儿子，家里地里一个人忙得团团转，但是从来都没有怨过侯灿。即便是两个儿子动手打了侯灿，她还要维护侯灿。
我觉得心里悲凉到了极致，这是一个怎样可怜的女人？我似乎又明白了，为什么昌平大爷好心的帮了她一把，会被她升起那样的误会。
或许这么多年来，当年留下的伤痕一直都在她的心里，从来都没有消失过。她只是用自己的方式压抑着，隐忍着，却不想竟然有些走火入魔了。
只是可惜的是，从始至终竟然没有一个人懂得她，也没有人理解她。她抓住的那一根救命草，却并没有懂得珍惜。
侯灿对她动手的事情，村里的人应该都知道吧，只是属于他们的家务事，大家都选择了沉默。我在心里，又忍不住骂了侯灿一顿。
六婶儿叹了口气，“其实这事儿，也怪不得侯灿，你想啊，他也是个男人。这事儿放在谁的身上都受不了。”
六婶的意思，我倒是懂了。
男人对于这些事情，哪怕今天说放下了，明天一定会再次捡起来的。只是这样的道德绑架，为难了别人，也束缚了自己。
“那她……后来就没有去认过那个爹吗？”我心里酸楚，同情王春玖，却又觉得无奈。想到她现在除了侯灿之外，在这个世界上竟然再也没有亲人了。
“找？怎么可能？前些年那个男人可是找到这里闹出一次的，侯灿也要赶她走，春玖性子也真是够倔强的，不管侯灿对她怎样，她都是不走。”
我便沉默了。
六婶儿见我一直不说话，忙转移了话题。
“你那屋里的新婆子，你和她处得来不？”
六婶儿要是没有提及那个女人，我心底倒是没有气。一想到这些天来，她在我面前飞横跋扈的样子，我就气不打一处来。
可是都说家丑不可外扬，何况这个女人现在是孟老头找回来的，我就算是心里有一百个不满意，也需要看到在孟老头的面子上，学着隐忍几分。
“还行吧，现在还不熟，也不了解。”我淡淡的说了一句，比对着手里的鞋样子，没有将自己的情绪表现出来。
六婶儿也叹了口气，“那婆子啊，就是瞧中了你公公手里那点钱，孟老头这次也真是瞎了眼，找了这样一个女人，我看啊，他是不吃点亏，根本就不会长记性的。”
六婶儿在那个时候下了预言，而我却没有放在心上，只是没有过多久，这些话倒是都应了验。
“对了，秀珍，前段时间庆丰婶子是不是给了你一副冬鞋的样子啊，我也想要做一双，你把那个鞋样子借我用用吧。”六婶儿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那好，我现在就回去拿。”我正准备起身，六婶儿又拉住了我，她满脸堆笑，很是高兴。
“不用这么着急，再坐一会儿。我这成天到晚一个人呆在家里，都每个人说说话，寂寞得很。”
六婶儿笑的时候，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了。“还有两个月就好了，你六叔就要回来了，到时候占全也要回来，家里就热闹了。”
六婶儿挽留我，我便只好又坐下来，她怕我坐不住，又去找了些炒好的红薯条给我吃。'
##第95章   喇叭有话说
'    然而，我刚坐下来，就听到村里的广播响了。
村里的广播，平时很少响。我记得我嫁到孟家的那一天，那个广播响了大半天。所以，当广播里传来村长试音的声音时，我和六婶儿都不由自主的抬头看向门口的位置。
“喂！喂！喂！”是村长对着喇叭在试音，但是好一阵，他又没有说话。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突然就被提了起来。
“秀珍，村长这是要通知什么事儿了。”六婶儿说着就起身走到院子里，这里视野开阔，若是有什么通知，也能够听得清楚一点。
我从房间里出来，在六婶儿的身边站定，远远的望着村里的喇叭，等待着村长说点什么。果然，不一会儿喇叭里就出声音了。
“各位乡亲们，听到广播后，速速到村委会来，有紧急会议要召开，听到的乡亲互相转告，大家速速来村委会！”
村长就简单的说了这么几句，而且还重复了好几遍。六婶儿看向我，一脸的狐疑，我也是满满的疑虑。
村里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开会了，平日里村里若是出了什么事情，直接找村长调解一下就行了，怎么现在需要开会呢？
“走，秀珍，咱们赶紧过去吧！”六婶儿说着，立刻返身回屋将房门关上，村里的男人们大部分都不在家，这些事情自然是女人要上心一点。
我们走出院子的时候，恰巧在路上碰到了侯灿，他不好意思的看了我们一眼，又不好意思的加快了脚步走远了。
“这会是什么事儿啊？”
“尽是瞎折腾，刚刚吃罢午饭，都还没睡一会儿，开啥会呀？”
“去了再说呗，指不定又是闹出啥事儿来了。”
……
村里的议论声就起来了，最近村里发生了那么多事情，我猜想或许是村长把所有人召集起来好好教育一番？
但我那都是猜测，最关键的还是要亲自去看看。我和六婶儿出现在村委会的时候，门前已经挤满了人，村委会的大门口，也被一些相亲给拥挤住了。
“大家伙都不要挤，在外面先等着去，场子还没有摆好呢！”村长在那里招呼着，将拥堵在门口的几个看热闹的人赶了出来，不一会儿就有人将屋子里的桌椅搬了出来。
我倒是看得出来，今天似乎是有大事要说一样，可是村里的男人都不在，能有什么大事儿非要在这个时候说呢？
“听说镇上来了领导，我刚才看见都是好几个呢！”站在门口瞟见屋子里情况的人开始透露消息，其他不知情的人立刻凑过来打听。
六婶儿也想要知道消息，但是她毕竟是个女认，不好意思去凑这热闹，只能是伸长了脖子想要多听一点。
“秀珍，你说会不会是因为昌平大爷死了，景轩在镇上闹过？所以上头派人下来查？”六婶儿不知道听到了些什么，小声在我耳边说道。
我还真是吓了一跳，若真是如此的话，那么我肯定是拖不了干系。六婶儿说的时候，我没有多嘴，但是心里却仿佛是十五个吊桶打水一般，总是七上八下的。
又过了好一阵儿，村委会的门口的人来得更多了，村长这才从屋子里出来，跟在他身后的，果然有几个干部模样的人，他们环顾着四周，看着围绕在这里的乡亲们，也只是看了一眼，面上并无表情。
一向在村里颇有威望的村长，在这几个所谓的干部面前，点头哈腰，很是恭敬的样子。他引着那几个干部模样的人在摆好的桌椅前坐定，又是亲自奉茶，亲自点烟，一副殷勤到极致的样子。
“崔曲平这幅德行，就和电视剧里的公公一样。”六婶儿也有些看不惯了。村长平日里在村里，确实是有些摆官架子，但在这些人面前，却将他的小人嘴脸暴露的很是明显。
村里的人聚在那里，自然是对坐在那里的人议论纷纷。我没有多嘴，只是站在人群里，等着村长发布消息。
“大家都安静一下，这是镇上来的王书记，大家欢迎。”村长起身，开始介绍台上坐着的那几个人，然后率先鼓掌，示意大家也跟着他一起鼓掌欢迎。
人群里响起稀稀疏疏的掌声，被称为王书记的男人，没有起身，只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微微的点了点头，算是和所有人打了招呼了。
“这人的架子真是摆的足！”
我的身后有人说了一句，声音有些大，刚好掌声停下来，村长听到了，脸上露出讪讪的笑，我不知道那位姓王的书记是否听到了，他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仿佛对所有的事情都是充耳不闻。
“将下来，让我们欢迎一下这位邢总，大家可能不认识他，但是我们这里应该不少人都喝过嫂子酒吧，那酒就是邢老板场里出品的。”
村长满脸堆笑，一副阿谀奉承的样子，那嫂子酒在我们当地很是有名气，我抬头看过去，村长介绍的这位邢老板提醒有些肥胖，滴溜溜的眼睛藏在金丝边框眼镜后面。
他起身，冲相亲们作揖算了打了招呼，而后则一屁股坐了下来。我心底有些纳闷，现在已经是下午的时间，镇上的领导来村里，还让生产嫂子酒的老板一起过来，这是为什么呢？
我百思不得其解，村长则是慢悠悠的说着，不住的夸台上的那几位领导的马屁，一会儿让百姓们跟着鼓掌，一会儿让百姓们为他们欢呼。我不懂村长做这些到底是为什么，但我想，他肯定是要在这些人面前表现自己。
在这场好似他一个人的闹剧里，他自导自演，我见他脸上的笑都有些僵硬了，只是不知道他身边的那几位，是否真的有耐心听他在那里絮絮叨叨的拍马屁。
“六婶儿，我们走吧，估计也没什么事儿。”我有些听不下去了，想着家里还有事儿要做，我便从人群中往外挤。但是六婶儿却在那个时候拉住了我。
“再等一会儿，万一通知个啥事儿呢！”'
##第96章    村里要建厂
'    我原本对这些就不感兴趣，最不喜欢的就是夹在在人群中凑热闹。但是六婶儿想要我陪她，而我们来的比较早，被围在人群的最里层，一时间我也出不去。
“再待一会儿，我们等会从那边出去。”六婶儿又在我的耳边小声的嘀咕了一声，我便点了点头，在原来的位置站定。
“这个时候让大家来这里呢，是有个好消息要跟大家伙讲讲，待会儿回去了，就给你们的男人们打电话，让他们过年回来就不要出去打工了。咱们这里要办厂了。”村长的声音突然提高了好几个分贝。
我的心倒是猛地一震惊，男人们不用出去打工呢？那是不是意味着孟家树要回来？一想到他要回来，我的心就悬了起来。
“太好了，你六叔不出去打工，这日子就好多了。”六婶儿听闻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满脸都是堆着笑意，我看到她的鱼尾纹都荡漾成一朵花儿了。
“不出去打工就太好了，以后家里就有人照应了。！”
“是啊，是啊，能在家门口挣钱，多好啊，哪怕少赚点都行。”
人群中的人一时间又炸开了锅，开始不停的议论，有几个胆大一点的人，便扯着嗓子和村长直接问话了。
“村长，咱们这是要办什么厂子呀？”
大家关心着男人们不用出去打工，这意味着，老人们的儿子要回来了，女人们的丈夫要回来了，孩子们的爸爸要回来了。
我知道，这对于其他人来说，都是一个好消息，只是我自己高兴不起来，人群里的笑声和欢呼声此起彼伏，我却站在那里格格不入。
“秀珍，等家树回来了，你的日子就好过了，到时候一起生个大胖小子。”六婶儿没有注意到我脸上的表情，她满脸堆笑的冲我说道。
我自然是不会告诉任何人我心里的想法，所以我也只是附和着点了点头。村长乐呵呵的站在那里，眉眼都笑开了。
“这个问题问的好，去年啊，我往镇上跑了好几次，咱们村都快变成女儿国了，这村里没个男人，平日里要是有个什么事情，都靠女人算什么呀？所以我就寻思着，如果让咱们村也能够有个厂子，大家都能在家门口挣钱，这岂不是好得很？”
村长此话一说出口，立刻就迎来了所有相亲的掌声，这对于在场的人来说，确实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
“镇上的领导特别的重视咱们村的发展，所以让王书记帮咱们合计合计了一番。大家也注意到了，咱们村生产玉米，这每年的玉米产量，可是咱们县的冠军。这么多的玉米咱们都吃不完，就只能卖掉。”
坐在村长旁边的那几个官员模样的人，也都是沉凝着眼眸扫视着眼前那些围观的百姓，我此时和所有人一样，聚精会神的听着村长把话说完。
“所以呢，镇里商量了一下，决定就在咱们村里建一个大型酒厂，利用好咱们村里的资源，就在咱们村里发家致富，让大家奔小康。”村长一番激情昂扬的演讲，再次赢得了阵阵掌声。
“刚才给大家介绍的这位邢总呢，他就是这个项目的投资商，等年后这个项目开工了，他将会驻扎在咱们村，亲自监理这个酒厂开工，过不了多久，咱们这里就会是另外一番气象。”
村长的描述，让许多人心底那扇想象的大门被打开了，所有人都满是憧憬的看着他。身后的人早已经开始议论个不停，每个人的声音里都带着兴奋不已。
我将目光落在村长说的那个邢总身上，不知道为什么，他给了我一种很不好的感觉，我总是觉得看过去，他身上弥漫着一种不好的东西。
他眯缝着那双小眼睛，透过镜片，在人群中似乎是在搜索着什么，那种不怀好意的眼神，就仿佛是猎人在挑选自己的猎物一般。
“各位父老乡亲们，能够在这里投资办厂我很高兴，你们这里人杰地灵山清水秀，你们回去之后，一定要和家里的男人们说说这个好消息，让他们来年就不要外出打工了。在外面也赚不到几个钱，留在我这里，吃香的喝辣的，晚上还能老婆孩子躺一张床上……”
这个邢老板说了很多，我却是一句都没有听进去。末了我又听到村长说起为了建厂，要将村里的公路拓宽。
“再过两个月就是过年了，到时候村里的男人们都回来了，大家一起来拓宽这个公路，到时候公路通了，机器都进来了，咱们这个厂也就能够顺利开工了。”
村长表露出来的兴奋，在某种程度上是可以带动一大批人的。即便所有人都知道，这又是一次老命伤财的事情，可是人们不都说想致富先修路吗？
“六婶儿，走吧，我想去厕所了。”我催促了一声，六婶儿此时沉浸在兴奋和喜悦之中，即便知道村长不过是蛊惑人心，可是她还是沉溺进去了。
她想要继续听下去，但是又拗不过我想要走，，“好，好，好，我们先出去，待会再来听。”我和六婶儿就从人群中往外挤，可是村长却瞧中了我们。
“秀珍，别忙走啊，待会我还有事儿要找你呢，你可千万不要走了啊。”
我没想到村长会但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叫我，即便我不想留下来，他既然这么一说，我看来是不得不留下来了。
我应了一声，拉着六婶儿就往外走，但是六婶儿的好奇心又被村长给调动起来了，“秀珍，你说村长待会让你留下来，会是什么好事儿呀？”
此时的六婶儿，已经被村长刚才的那番话洗了脑子，所以她满脑子都是想着好事儿，但是我也不能绕了她的兴致。
“六婶儿，赶紧去厕所吧。”我这样一催促，她倒是没有闲工夫去揣摩这些事情了。 只是等我和六婶儿从厕所里出来的时候，刚才还聚拢的人，此时一下子都散开了。'
##第97章    征地
'    我和六婶儿从厕所里出来时见村委会门口的人都散了，便准备离开。我不知道村长是怎么在屋子里看到我的身影的，他从屋里探出半个脑袋，满脸堆笑的冲我招手。
“秀珍，你快过来一下！”我满脸狐疑，不知道村长此时让我过去到底有什么事儿。他的两只眼睛因为喜悦眯成了一条缝，脸上的褶子也跟着舒展开来，只是被旱烟熏的黑黄的牙齿，让人有些倒胃口。
六婶儿也诧异的看向我，她原本想着和我一起离开，我们还要商讨一下鞋样子的事情。村长似乎看出来，我们是一起的，他的脸色在看向六婶儿的时候变了。
“你就先回去吧，我和秀珍说事儿得要一会儿工夫。”村长就这样挥挥手，将六婶儿从这里赶走了。
但是六婶儿还是有些不放心，我毕竟还算是一个新媳妇儿，村委会的屋子里坐了不少陌生的男人，会不会是因为什么事儿呢？
当然，我心底清楚，昌平大爷死了，王春玖还闹出喝农药的事情来，这件事情虽然王春玖事后推翻了，可若是镇上有领导要追究这件事情，那么我肯定是逃脱不了罪责的。
“六婶儿，您先回去吧，我这里弄完就来找您。”即便知道许多事情是想要躲都躲不掉的，所以六婶儿为我担心的同时，我也只能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可是天知道，我的心里就如同十五个吊桶打水一般，一直都是七上八下的晃荡。走向村委会门口的那一会儿，我听到心扑通扑通的跳的厉害，有些紧张，手指也不由得攥成了一团。
“秀珍啊，快进屋坐。”村长一直在门口等着我进去，屋子里坐了好些个男人，刚才开会的时候村长虽然都一一介绍了一遍，但是我这会儿可都忘记了。
唯独那个邢老板，我记得非常的清楚。他就坐在靠里的位置，见村长招呼着我进去，一手推着金丝边框眼睛，那双贼溜溜的眼睛就一动不动的盯着我。
“崔叔，傻事啊？我家里还有事儿要忙呢。”我越是紧张，就越不愿只是做一个沉默的葫芦。我进了屋子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我的身上，这架势就像我当初嫁给孟家树一般。
我有些不自在，站在那里，也不落座，只是眼巴巴的盯着村长。因为这里面的人，我只认识他一个。
“快坐呀，你楞着干什么？是好事儿！”村长也看出我分外的紧张，赶紧补了一句。只是我想不出，这能有什么好事儿。
我狐疑着坐下来，目光依旧是看向村长，等着他把话往下说。他往里走给我倒了一杯水，我接过来，他又踱步朝里走去。
“家树过年的时候要回来吧？”他眯缝着眼睛问了一句，在位置上坐定后，手指头不由自主的在桌面上敲着，他这样一敲，我心里就不好了。
“还不知道呢，好长时间都每个信儿了。”我低垂着头，双手捧着那个玻璃杯子，十分的拘谨，到现在为止，我还是不明白村长让我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那你可得提前给他说，明年啊，家树就不用出去打工了。你们刚结婚没多久，该多聚聚才好。”村长说这话的时候，我始终都是保持着沉默。
似乎所有人都觉得孟家树该回来，我们新婚现在五个多月了，但是我的肚子一直都没有动静，我想不少人都盯着这件事情吧。
村长见我不说话，又伸手指了指旁边那几个人，“秀珍，这几位刚才开会的时候我都介绍了，你应该都认识吧？”他用手这么一指，所有人的目光又再次都落在我的脸上。
有好几个人我是真的没啥印象了，脑子里使劲儿的想着那时候村长是如何介绍他们的，可是却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嗯。”我镇定的点了点头，而后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水，结果那水着实烫的厉害，我的舌头被烫着了，我忍不住叫了一声。
然而村长却莫名的笑了，“你们看看，秀珍是乡下人，今天来的都是大领导，可把她吓坏了。指不定今晚还要做恶梦了。”
村长这样一说笑，屋子里的那几个男人也跟着都笑了起来，我只觉得浑身都不自在，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
“秀珍是个好姑娘，只是可惜了……”说这话的是那个姓邢的男人，他端着茶杯，摇晃着脑袋，吹着气把玩着茶杯里的茶叶。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心里忍不住震惊了一下，我抬起头看向他，他大腹便便的坐在那里，因为身上的肉实在是太多了，他的后背都有些佝偻着。
我的心，不由得有些酸楚。
村长似乎察觉到屋子里的气氛突然紧张了一些，他立刻哈哈哈大笑起来，“邢老板，这话可不能乱说。家树虽然有先天残疾，但是他对秀珍可是绝对的好。”
我不知道旁人是从哪里看出来孟家树对我好的，我们结婚快半年的时间，两个人和陌生人没有多大的区别。见这么多人关注着我的事情，又听闻到旁人说起我的丈夫是兔唇，我有些难为情，只是低垂着头不停的攥着衣角。
“对了，秀珍。我刚才和这几位领导商量了一下，村里为了照顾你和家树，毕竟，家树是有些残疾的嘛，这次项目呢，我们把厂址选在你家地里……”
村长的话还没有说完，我只觉得是个晴天霹雳，我妈说人要是没有了土地，那么就没有了生命，所以，在我的潜意识里，土地就和生命一样重要。
“不行，这地是要种粮食的，要是盖了厂子，我们一大家人都要喝西北风去了。”我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竟然噼里啪啦的就将心底的话都说出来了。
我想当时屋子里的其他人，应该都不会想到，我还没有听清楚村长的话，就立刻做出了反对的回答。那些原本都是低垂着脑袋的人，瞬间因为我的话，都将脑袋抬起来了。'
##第98章    撂脸子
'    我心里原本是害怕的，可是毕竟占用我家的土地，那就是要损伤到我的利益，没有人知道，我把土地看的多么的重要，所以在权威面前，我没有选择妥协。
村长怔了一下，他显然没有料到我会立即做出如此的反映。张开的嘴巴一时间也没有合上。我看得出来，村长现在十分的尴尬，或许在我来之前，他已经和这几个人打了包票，显然是觉得我是最好说话的那个人吧。
“秀珍！”村长语重心长的叫了我一声，而后面色就变得沉重了几分。我知道他是想要教训我一顿，所以我索性就低垂下脑袋，认真的搓着手指头。
但他没有立即说话，似乎在酝酿着什么，转身朝作为走去，而后重重的叹了口气。屋子里的其他人也都没有说话。
我内心里有些不安，“崔叔，家树没回来，我也做不了主。何况您也知道，我没有几块地，要是把地拿出来建设厂子了，那以后我们一家人可怎么养活啊？”
我说的是心里话，但是我的话，又引起了这帮男人们的鄙视，他们眼底的那种轻蔑一览无余。
村长重重的摇了摇头，“我倒是想要把我的地都拿出来，但是邢老板一块都没有看上，他就相中了你家陇南的那块地，我倒是没看出那块地好在哪儿，但是做大事的人嘛，选择一个地方图的是吉利……”
村长又开始游说我了，我一时间拿不定主意，索性就只能是低垂着脑袋。陇南那块地今年夏天还收了一千多斤的玉米，让我把那块地拿出来建工厂，我心里自然是舍不得的。
见我不说话，屋子里就沉默下来，那个姓王的书记清了清嗓子就开口了，“杨秀玉同志，这件事情你要慎重的思考一下，建工厂是造福于民的大工程，我们镇政府也很重视，你们村长三番五次的来申请这个项目，现在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了，可千万不要在你这里夭折了。”
我听的出来，这里有勉为其难的意思。可他们越是这样，我就越是不愿意。明明是属于我的东西，为什么别人想要，我就必须拿出来？
那个姓邢的男人也在这个时候开口了，“杨小姐，这块地我不会白拿的，按照三十年的使用权期限，一年我给你补偿两千块钱，三十年就是六万块。到时候我一次性给你，你看怎么样？”
六万块对于我来说，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有了这六万块钱，我可以做很多事情。伟平可以上个很好的学校，母亲也不用再受李老三的委屈。
我心里有点动摇，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我只是分外的心疼要失去那么好的一块地。
“能不能不用这块，别的地总可以吧？”我抬起头看向那个姓邢的男人，他眯缝着眼睛，然后摇了摇头，在他那张肥硕的脸上，挂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可是，我根本就看不懂。
“秀珍，你这不是开玩笑嘛，要是能换块地的话，这样的好事儿，肯定也轮不到你了。现在是邢老板看中了你家陇南的那块地，说那里风水好。我也没办法，这不是找你商量吗？你也听到了，邢老板愿意给你高价钱。”
村长听邢老板说出这话的时候，哈喇子都快要流出来了。是的，六万块钱买块地，对于村里许多人来说，确实是个香馍馍。
我不知道为什么，对于别人来说很诱人的东西，可是对于我，却并没有那么大的吸引力。我起身，冲村长鞠了一躬。
“崔叔，真的很感谢你照顾我，可是这事儿我现在也拿不定主意，地是我的命根子，我舍不得。”我说完，脚步迈开就朝外走，却没想到，村长还没有表态，那邢老板却将我拦住了。
“杨小姐，我还是希望你能够好好的想一想，这块地对于我来说很重要。我就是看中了那块地，所以才想把厂子建到你们村的。有了这个厂，你们村肯定能够脱贫致富，你也不希望因为你的一己私欲，到时候成为村里所有人的罪人吧？”
如果说邢老板前面的话让我心里升起了疑惑，那么我此时对于他别具用心的目的感到可怕了。我从未发现陇南的那块地有什么不同，为什么邢老板却硬是相中了那块地呢？
此时他竟然拿出全村人来给我施压，越发的让我觉得，他的目的不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在那一刻，我敏感的察觉到了一些东西。
“我刚已经和崔叔说了，这事儿我一个人做不了主，等家树回来了，我得和他商量一下。毕竟他才是一家之主，这事儿得他同意。”我在这个时候，将孟家树搬出来作为挡箭牌，屋子里的人，也倒是觉得这个理由得当。
“这话也是，到时候让家树来做主，他是个明白人，到时候我来跟他说。”村长见我在这件事情上放弃了主动做主的权利，倒是并没有感到失落。
“村长，这事儿……”邢老板似乎还是有些不满，他急于现在就将这件事情确定下来，可是我却扰乱了他的计划。此时，他又听闻村长说出了那话，便蹙着眉头眼巴巴的盯着村长。
“不急不急，邢老板，这事儿您就包在我的身上，家树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这样的好事儿他怎么可能不做？反正这厂子一下子也不能动工，您还是再等等吧。”
村长满脸堆笑的说道，那姓邢的男人一脸的无奈。他越是这幅急不可耐的表情，就越是让我生疑，也让我更加的坚定，无论如何此时都不能答应他们。
“村长，那要是没别的事儿，我就先走了。”我不想在屋子里继续逗留下去，所以就找了个借口想要离开，村长也发现，我就算是在这里，也不能立刻达成他的心愿，何况此时的邢老板还一脸的不高兴，作为村长，他不能轻易得罪了这样的座上宾。
他朝我挥了挥手，我立刻就走了。'
##第99章    丢了银手镯
'    回去的路上，我满脑子都是疑问，我有些责怪自己，那时候着急着拒绝了，竟然忘了问问邢老板，为何他相中了我家里的那块地。
风水的事情，我一直都不怎么懂，但就算是他编一大堆瞎话，里面总有一两句会露出蛛丝马迹来。所以此时，我不希望孟家树回家，我想要弄清楚，这里面到底有什么鬼。
但是，我心底也十分的担心，正因为孟家树不在家，那么若是村长就此时专门来找孟老头，那么孟老头和亲婆子会不会见钱眼开，非要将那块地收回了？
我脑子里的疑问越来越多，因为这样想着，便觉得拥堵不堪。可是我还是不想罢休，想要弄清楚所有的缘由。
不知不觉间，脚步就已经走到了院门口，耳朵旁就传来了新婆子的吵闹声。“好端端的怎么可能就丢了？一定是被什么人给偷走了。”
我不知道怎么来形容我现在的心情，但凡是听到了新婆子的声音，我就觉得整个状态都不好了。可只要进入到这个院子就要面对她，我就算是逃避也没哟用。
所以，我硬着头皮进去的时候，新婆子正站在院子里和孟老头吵嘴。孟老头似乎很是为难的样子，院子里堆满了不少东西，看来她真的是在找什么一样。
我从新婆子身旁走过，径直朝我的房间走去，新婆子一直盯着我的背影，不一会儿就爆发了。
“我不敢，你就算是把这个院子给我翻个遍，也要找到那只镯子。”新婆子这样苦恼，我想若是换成别人，定然是不会搭理她的，但是孟老头，却对这个女人简直是百依百顺。
“秋香，丢了就算了，我再给你买个，买个金的。”孟老头上前去安慰新婆子，但是新婆子的眼泪还是没有断，她似乎很是伤心。
“你本来就该给我买个金的，但是那只银镯子是我娘去世的时候留给我的，我一定要找到。”新婆子继续较劲儿，我对这些事情一直没有兴趣，进了屋，就将房门掩上了。
“这屋子都已经翻了个遍了，秋香，还是别找了，可能没有丢在屋子里。”孟老头好言劝说着和，但是新婆子并没有罢休。
我隔着一扇门，又听到孟老头像是哄孩子一样，十分有耐心的哄着新婆子，但依照新婆子的脾气，恐怕是非要闹个天翻地覆的。
“这院子里还有好些地方没有找呢，万一是有些人偷走了我的镯子呢？”新婆子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提高了一些。
虽然她没有点名道姓，但是我却听得出来，她是故意要将脏水泼到我的身上。我长这么大，最讨厌不过的就是被人冤枉了。
“秋香，你这话说的，这屋子里谁敢偷你的镯子啊。”孟老头满脸堆笑的继续哄着新婆子，但是新婆子的火一点被点着了，想灭都难得灭了。
“那可说不定，这院子里还住着人呢，哼，有本事偷我的东西，就得有本事认。”新婆子嚣张跋扈的直接向我发出挑衅了。
我就算是再怎么会忍耐，在这个时候也忍不住了，我从屋子里走出来，盯着新婆子半响都没有说话。我那样看着她，她的气焰一点都没有下降。
“杨秀珍，一定是你偷了我的镯子，你要是想要，叫我一声婆婆，我把镯子送给你就是，你说你，这是什么意思？毛手毛脚的偷走？”新婆子两手叉腰，一副虎视眈眈的样子。
我总算是看出来了，如果一个人看你不顺眼，你无论是站还是坐，或者你只是躺着喘气，那都是错的。我不知道我和新婆子之间的恩怨是怎么产生的，但我看得出来，她从骨子里就讨厌我。
“偷？您是哪只眼睛看到我偷的？”面对别人这样的挑衅，我是做不到足够淡定的。这一句不是新婆子第一次对我如此了。
孟老头见我们两个女人眼看着就要吵起来了，他开始当和事老，“秋香啊，多大一点事儿啊，不要吵了，不要吵了，到时候让邻居们都听见了，可真是丢脸丢大了。”
孟老头的劝慰，没有起到任何的作用，新婆子立刻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胡闹了起来，“孟恩德，你这个王八蛋，你当初要我跟你的时候，是怎么跟我说的？现在好了，我跟着你进了门，这还没答应嫁给你了，你就这样对我。”
面对新婆子的眼泪，孟老头最是无奈，他满脸的委屈，可是却无处可以倾诉，“秋香，对不起，都是我的不对，我们现在就去买一对金镯子，快别哭了，要是被别人听见了，得笑话我们了。”
孟老头把新婆子当个孩子一样的对待，我不是第一次见到了。只是觉得奇怪吧，我转身准备朝屋子里走去，新婆子见我对她态度怠慢了一些，又不依了。
“不行，就算是买新镯子，也要把我的镯子找到。肯定是这个女人偷了的。”新婆子又开始撒泼起来。
我转身，愤愤的看向她，“你这样血口喷人到底是什么意思？我为何要偷你的东西？你什么时候看到我偷的？我自认从来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你进了这个门，就对我各种看不顺眼，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好似连珠炮一样的质问，让新婆子有刹那间的震慑，但是也只是一瞬间而已，“你要是没有偷我的东西，敢不敢让我进去搜？杨秀珍，我告诉你，要是被我搜到了那只镯子，看你以后还在村里怎么做人。”
我从未想过，这个世界上还有这样鸠占鹊巢的人，新婆子才到孟家不过十来天的时间，但是她嚣张跋扈的气焰却是一天比一天更厉害。
我知道她是激将我，但是在那一刻，为了洗刷自己的清白，我同意了。“想要搜可以，必须要有见证人。如果到时候东西不是在我的屋子里，你也得给我一个解释。”
都说狗急了会跳墙，我想人被逼急了也不会轻易的选择妥协。在新婆子面前，我第一次将自己的锋芒露出来了。'
##第100章    村长来断家务事
'    新婆子从未想到，看上去柔柔弱弱的我，骨子里竟然隐藏着如此大的力量。她是孟老头还没有娶进门的女人，但是却对我这个名正言顺的儿媳妇看不顺眼。我不知道她是想要借此在这个家里立威，好让我对她这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婆婆毕恭毕敬，还是想要将我从这里赶走？
我不清楚她的目的，可若是她非要无端的欺负我，我是断然不依的。孟老头看我们两个女人争斗的厉害，站在那里着急的不行，他想要劝说新婆子，却又担心新婆子将他训斥一顿，他想要劝说我，可又怕我不接受。
“你们不要吵了，都是一家人，有啥好吵的。都让一步，让一步嘛。”孟老头满脸的无奈，但是此时此刻，没有任何人会理解他的无奈。
“好啊，没问题呀，这事儿咱们现在就去找村长理论去。你不是说你没偷吗？要是见到村长了，你还说没偷，我倒是觉得你真有本事了。还真是没有听说过，那镯子长脚自己跑啦？”新婆子继续嚷嚷着。
我没有反对，也没有赞同，我刚从村长那里回来，何况征地的事情我还得罪了村长。并且我心底里清楚，新婆子是陈二狗的堂姐，而陈二狗又是村长的亲外甥，这样一层一层的牵扯着，这新婆子也算是村长的亲戚了。
我不能相信村长会完全信任新婆子，但我却有一种预感，村长在这件事情上，难以做出公平的论断。
“好啊，去就去。”我当时这样笃定的做了决定，是因为我心里坚定，我没有做的事情，任何人想要给我泼脏水都是不可能的。
新婆子拽着孟老头就朝村长家里赶去，而我和他们一起，在路上，我们三个人穷纠纠气昂昂的样子，颇有几分上战场的意味，只是不同的是，我和新婆子都是怒气冲冲。
我们到达村委会的时候，村长刚把镇上来的几个领导送走，见到我们三个人朝村委会走来，他的眉头就蹙了起来。
“村长，你可得替我做主啊，”我们还没有走近，新婆子就开始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朝村长走了过去，好似她受到了多大的委屈一样，我现在是明白了，什么叫恶人先告状。
“怎么了？这是？好端端的天气，不去地里干活儿，怎么都跑到村委会来找麻烦了？”村长有些不悦，背着手往身后的房间走去，他看了我一眼，分明就是带着不满。
我跟在孟老头的身后走进这间屋子，却没想到，在靠里的位置上，李老三斜歪在那里，正卖力的吸着旱烟袋。
我有些狐疑，李老三来这里做什么？难道说是村长将他叫过来给我做思想工作吗？难道他不知道，我对李老三一直都是冷漠处之吗？
“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现在忙着呢，可没闲工夫听你们瞎扯淡。”村长脸上带着不悦，我没有吭声，还是在门口的位置坐下来。
新婆子则上前去了，眼睛哭的红肿，“村长，我和二狗是堂姐弟，您是他亲舅舅，我来到孟家，也是迫不得已。可是今天倒是出现稀奇事儿了，我的东西丢了。有人说是亲眼看见这个女人偷了的，我问她，她还不承认。”
新婆子一口一个诬陷，我原本想要抵赖的，但是她说的那么的逼真，我连抵赖都放弃了。我就坐在那里，眼神一直盯着门外。
莫须有的罪名，只有有人肯往这个上面去想，那么我就脱不了干系。新婆子的话刚说完，李老三突然将手里的长烟袋猛地磕在桌子上。
“秀珍，你到底偷了什么东西？赶紧拿出来吧。你这孩子也真是的，什么好的不学，竟然却学一些偷鸡摸狗的事情？”李老三的话，在那个时候，无异于落井下石。
我还从未想过，我的继父会成为别人的帮凶。全世界所有的人都可以污蔑我，但是那些在我生命中留下过重要痕迹的人，怎么也可以这样。
我转眼，带着敌意看着李老三，他将我输给了孟家也就算了，在这个时候，他竟然会站在外人的面前诋毁我，我心底对他的失望，简直是到了极致。
“李老三，这里轮不着你来插嘴。”村长见我眼里的泪水都集聚了起来，他冲李老三吼了一句，我攥着拳头，十分的委屈。
“秀珍，到底是怎么回事？”村长的声音和缓了一些。他背着手站在我的对面，我此时只剩下委屈的哭声了。
前不久我刚刚被人诬陷了一番，现在又要被身边的人落井下石。我心底的哭，没有地方可以诉说。
“村长，您心里现在应该很清楚了，连她的老爹都说她偷了东西，我那只镯子虽然不值钱，可那是属于我的东西啊，你要是喜欢，你跟我说一声，我送给你不就是嘛，你说好端端的额，为什么要偷呢？”
新婆子在这个时候继续帮腔，而我心底就更加的难过了。
“你说我偷了，那好，既然现在村长也在这里，你去搜就是了。你要是搜到了，我就承认是我偷的，要是没搜到，你要给我道歉。”
我的眼泪一直在眼里打转。侯灿媳妇儿泼出的那盆脏水，让我挨了打，还闹出了人命，尘埃还没有落定，我难道又要陷入到流言蜚语之中吗？
“这样也好，你们这样闹也不是回事儿，既然王秋香说你偷了，那我这就过去，你们自己好好搜搜，也好把这个疙瘩给解开了。”
村长这么一说，新婆子心满意足了。
“杨秀珍，小心让我给搜出来了，你岁数也不大，不要老是学一些不好的东西，做女人嘛，最重要的是安分守己。”她说道后面那句的时候，故意将声音拖长了一些。
我懂她的意思，她这是想要以她长辈的身份来教训我一顿，只是可惜的是，若是为老不尊，则必然得不到晚辈的尊重。'
##第101章    搜家
'    “既然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那就去搜吧。我没做过的事情，谁往我身上推，我都不会认的。”我的语气多了几分倔强，屋子里的人便都不说话了。
“秀珍啊，你怎么能这个态度呢？她以后可就是你的婆婆了，你晚辈，要礼貌一些。”李老三开始耍起他的家长威风，但是我只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便转身就走了。
我这么一走，其他的人也都跟在我身后一起到了孟家。我将房门打开，搬了一张椅子就坐在院子里了。
“既然你们想要搜，那就搜吧。这屋子里也没什么东西。”我说完，便不去搭理新婆子了。我不知道她这是要闹什么幺蛾子。
新婆子发出一声冷哼，“孟恩德，你还愣着干啥？搜啊！”新婆子一声令下，率先就推开我的房门走了进去。孟老头满脸的尴尬，一面是新婆子，一面是我，他哪头都不想得罪。
“爸，您去搜吧，反正我没有做的事情，谁栽在我的身上，我都不会认的。”我自认是清者自清，但是却没想到，如果有人真的要诬陷你的话，那么一定是做好了前期准备。
新婆子进入我的房间之后，就开始指挥着孟老头将房间里的东西都往外搬，我心里虽然不舒服，但是自始至终都没有做声。
村长也是在院子里找了张椅子坐下来，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他其实不想管，但是却好似不管又不行一样。
“喂，老孟头，你们把这些东西搬出来干什么啊？”村长见我的脸色一直都是阴沉着，忍不住冲孟老头叫了一声。
孟老头也不知道为什么，因为新婆子就在房间里指挥着他，所以存在这么说的时候，他正搬着一个柜子，满脸的尴尬，头一会儿看向屋子里，一会儿又为难的看向村长。
“让他们搬吧，反正这些东西，之前也是从外面搬进去的。”我还是那副冷冷的语气，村长便不吱声了。
新婆子进了我的房间，无疑是大闹天宫，我不知道她是好奇我屋子里的东西，还是想要怎么样。此时此刻，我也顾不得那么多，只能够由着她胡闹了。
“秋香，还是算了吧，现在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秀玉肯定不会偷了。”孟老头替我说了一句话，但是新婆子的骂声立刻就来了。
“你这个老东西，你这是胳膊肘往外拐是不是？你哪只眼睛看到她没偷？如果她没偷，我的镯子去哪里呢？”我不知道新婆子这算是什么逻辑，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村长有些看不下去了，这分明就是一出闹剧嘛，他咳嗽了一声，起身两只手塞进袖管里。“我说啊，你们也就别闹了，不就是一只银镯子嘛，丢了就丢了，老孟头现在有钱，给她买对新的不就行了吗？俗话说这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想开些就好了。”
村长的这套逻辑，没有得到新婆子的认可。她立刻就不高兴了。“村长，新的没有来之前，我那旧的也是宝贝。我这人就喜欢念旧，这些东西都跟了我好些年了，你说现在就让我不要了，我可做不到。”
新婆子的话，让孟老头有些不高兴。念旧，这样的事情，在此时是不适合说出口的。新婆子也自知这话说出来有些歧义，忙改口。
“我的意思是说，这只镯子是我妈留给我的，现在我妈不在了，这只镯子也算是我妈的遗物，我总不能辜负我妈的这份心意，不然就算是我到了地下，也不好跟她老人家交代。”
我是真的一句话都听不下去了，可是此时也没有办法，只能是看着他们继续无理取闹下去。新婆子翻箱倒柜，任何一个地方都不放过，硬是将能够翻的地方都给翻了一个遍。
“这个柜子怎么不打卡？”新婆子看到了有个柜子上锁了，就冲孟老头说道。孟老头当然知道，这个柜子是我的陪嫁之物，我嫁到孟家的时候，带着这个柜子过来，其实这个柜子也是我妈的陪嫁之物，东西旧了些，她刷了点新漆。
“这个……秋香，算了吧。”孟老头脸上挂不住了，他实在是没有耐心继续陪着王秋香闹下去了。
“为什么算了？凡事这屋子里的东西，都要翻个遍，我就不信，那镯子能够自己长腿跑了。你去找把斧头来，我自己打开。”新婆子见孟老头做事情不给力，竟然自己亲手决定操刀。、
我一直都没有做声，但是此时此刻，我做不到继续保持淡定了。“这个柜子，你们谁也不能打开，这是我妈给我的陪嫁。”我冷冷的说道。新婆子愣愣的看向我。
在农村，所有人都知道，陪嫁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是分外重要的。有钱人家的女儿出嫁，父母会准备丰厚的陪嫁，这样嫁过去的时候，女儿就有面子。而这些陪嫁品到了婆家，还是属于女儿的私人东西，若是没有女儿的允许，婆家的人是不能打开的。
“陪嫁？”新婆子反问了一句，她将目光落在孟老头的身上，仿佛是在等孟老头给个答复。
孟老头点了点头，新婆子就不高兴了，“怎么可能？你当初说的，她嫁过来的时候什么都么有，这个柜子怎么可能是她的陪嫁？何况李老三那样的穷鬼全村的人谁不知道，他能够舍得给这样一个人陪嫁？”
新婆子鼻翼里发出轻蔑的冷哼，我心里有怒火，所以在她面前，就没有了之前那般的懦弱，“李老三是陪嫁不起，可这就是我的陪嫁，你动不得。”
因为新婆子欺人太甚了，所以闹到现在这个时候，我已经对她忍无可忍了。我一直当她是长辈，对她虽不是殷勤，可也还是毕恭毕敬。可是她对我，却存有一种天然的恨意。
我怒目蹬着她，她显然很是意外，可是现在村长在这里，她又不想证明自己是无理取闹。所以，她也如同一只斗鸡一样，跟着火了起来。'
##第102章    这个家我说了算
'    无论新婆子做什么事情，我都可以容忍，甚至是宽恕她，但是唯独想要撬开我的陪嫁柜子，我绝对不允许她这么做。
“你不让我打开，肯定是心里有鬼，我就说你偷了，你还不肯承认。你一定是把我的东西藏在这只柜子里。”新婆子着了急，但是她也没有露出丝毫的慌乱，即便是在这个时候，她围着柜子只能团团转。
我不做声，明知道她是激将我，我就是不上当。
“秋香，算了吧，不要再闹了，都是一家人，这不是让别人看笑话嘛。”孟老头哭丧着一张脸，到了这个时候，他还真是不好收场了。
那新婆子的脾气，还真是够厉害的，但凡是她要闹起来的，还没有人能够收场。“这不是我要闹好不好？恩德，你自己看看，我刚来你的家，你儿媳妇就是这样对我，她分明就是容不下我嘛，算了，那镯子我不要了，我还是走的好。”
对于孟老头来说，这个比他小二十岁的女人，给了他绝对从未品尝过的幸福，但是也带给他了从未有过的麻烦。现在，他想要让所有的局面能够掌控在自己的手里，能够让我们两个一直叽叽喳喳的女人安静下来，可是他做不到。
“秀珍，要不……你就打开让你婶子看一眼吧，反正那东西你又没拿……”孟老头后面的话没有说完，但是我已经听懂了。
这难道不是另外一种变相的激将法吗？
我还是没有做声，只是死死的守着我的柜子，任何人想要靠近都不可以。村长长长的叹了口气。
“哎，我算是看明白了，老孟头啊，你们这个家，真是千奇百怪，走了一个刘翠莲，现在又来了一个王秋香……有趣！”
村长的话，我不知道孟老头是否听懂了，但是我是听出了其中的意味。王秋香的个性恨是强硬，她见冲孟老头撒娇都不管用，此时便冲我来硬的。
我倒是没想到她会在此时冲过来，她一把抱住那个柜子，就想要抢过去，好在我反应挺快，死死的将柜子叩在自己的身体下面。
“别闹了，不就是一只银镯子嘛？秀珍，把柜子打开！”村长不耐烦了，冲着我们两个人吼道，新婆子见现在有人站在她这边了，倒是松开了手。
“村长，她不让打开那柜子，就是心虚。不就是个破柜子嘛，她当个宝贝一样，肯定是里面有鬼。”新婆子越是这样说，村长也越是站在了她那边。
“打开，秀珍，难道你也想闹得村里沸沸扬扬的吗？一只镯子，能闹多大的事儿啊。”村长给我做思想工作。
我是有思想斗争的，但是发现自己真的是有些骑虎难下了，在这种情况下，我要是不打开这个柜子，这些人根本就不会罢休。
“好，我打开柜子，不过要是没有找到你的东西，你必须给我道歉。”我原本想要说让新婆子从这个地方滚出去，后来发现，我根本就没有这个本事。
新婆子得逞了，轻蔑的朝我哼了一声，这才扭着屁股朝一旁走去，我从腰上取下钥匙的绳子，慢慢的将那把小锁打开。其实里面并没有什么，有我亲爸的遗像，有我妈送我的一点东西。
我刚把柜子打开，新婆子立刻就凑了过来，我那时候没反应过来，她一把将我推到在地，然后就将柜子挪移到自己的身边了。
似乎那两个男人也很好奇这个柜子里到底装了什么，所以当新婆子翻开我的柜子的时候，他们连阻拦都没有。
我就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将柜子打开，然后将抽屉都倒在地上。新婆子那双手在东西里胡乱的翻着，好在他们没有打开我父亲的遗像。
“就是这个！”新婆子立刻叫起来，我也是大吃一惊。这才发现，她将我母亲送给我的那只镯子拿在了手里。
我妈那个时代结婚的时候，母亲都会给自己的女儿送一只手镯，我结婚的时候，我妈将那只镯子摘下来给了我。我一直没舍得戴，就放在柜子里。
新婆子拿着那只镯子，分外的得意。
“杨秀珍，你不是说你没有偷吗？这是什么，你跟大伙儿说说，这是什么啊？”她咄咄逼人的拿着那只镯子，在村长面前耀武扬威。
“还给我，你快点还给我。”我有些紧张，想要从新婆子的手里将东西抢过来，但是试过了好多次都不行。
“秀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村长纳闷了，他觉得他自始至终都是相信我的，可是现在，新婆子却从我的柜子里找出她的镯子来了。
孟老头的脸色也很是难堪，他或许最初还是以为新婆子在无理取闹，但是现在，罪名都坐实了吧？
“那只镯子是我妈给我的。”我的眼泪都快要出来了，我结婚的时候，母亲能够给我的陪嫁很少，而且我出嫁的有点突然，所以她顺手就将腕上的镯子给我。
“你妈给你的？哼，怎么可能？杨秀珍，偷的就是偷的，你就不要给自己贴金了。李老三是什么人，这村里会有人不知道？”
李老三在村里的名声是不好，我妈嫁给他的时候，可是连个婚礼都没有，更别说是银镯子了。
“还给我！”我再也没有耐心继续和这个女人兜圈子了，压抑在心底的委屈和愤怒，一瞬间就要爆发出来了。
“没门儿！”新婆子此时倒是饶有风趣了，似乎挑逗我能够给她带来无尽的乐趣一般。我到底是比她要年轻一些，个子也高大不少。
她不知道我发怒的时候是什么样儿的，我扑上去，一把将新婆子踩在了地上，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硬是将她手里的镯子给抢了回来。
“你……你这个疯女人……”新婆子可没想到我竟然有这么大的力气，她摔倒在地上一时间爬不起来，委屈的哭着。
孟老头见到自己的心上人挨了打，自然是心疼不已。他立刻就硬了是上去。'
##第103章    妈妈来作证
'    “这只镯子是我妈给我的，你从我这里拿走任何东西都可以，但是这只柜子里的东西，你甭想。”我的声音有些颤抖，刚才我真的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所以我才会对新婆子动手。
“我看这事儿啊，把秀珍她妈请过来就好说了。你们也别顾着争论，我这就去请。”村长摇了摇头，倒是较上劲儿来了。
“我回来之前，你们可别打起来了。为了一只银镯子，值得吗？”走的时候，村长又冲着我们说了这句话，对于我来说，值得或者是不值得，都不是要靠别人来评判的。
村长刚从院子里离开，新婆子就从地上爬了起来。她怒目圆瞪的看着我，刚才和我交手过后，她吃了亏，自然现在不会再与我交手。
“杨秀珍我告诉你，最好乖乖的把我的东西还给我，不然……”新婆子想要说一些威胁我的话，但她不知道，她要说的这些威胁的话，其实对于我根本就没有用处。
“秀珍……哎……”孟老头此时也相信了新婆子的话，他似乎对我很失望，觉得我竟然会干出偷鸡摸狗的事情来，可是在那一刻，我连争辩都没有。
“孟恩德，把这些东西都搬进屋里去。”新婆子冲孟老头说道，孟老头愣了一下，搜家的时候，新婆子指挥着他将屋子里所有的东西都搬出来了，如果那张床能够搬动的话，我想新婆子估计连床也都要搬出来。
“呃……”孟老头低垂着脑袋应了一声，正要将桌子搬进我的房间去，新婆子立刻就拦在他的面前。
“搬我们屋里去，反正这些当初是你搬进去的，有些人不需要，那就搬走。”新婆子冲着我的背影冷冷的说道。
但我没有吱声，孟老头为难的看了我一眼，当初这些东西都是孟家树结婚的时候，他将房子里的那些旧家具刷了新漆，凑合着我们结了婚。
“秋香，这样……不合适吧？”孟老头轻轻的说了一声。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他已经有些无可奈何了。
新婆子的眉毛立刻就竖了起来，“有什么不合适的？这些东西原本就属于你的，现在搬回你的房里，有什么不合适？她不是有陪嫁吗？让她的娘家再送一些过来就好了。”
新婆子阴阳怪气的说道，我知道我是李老三输给孟家的媳妇儿，我也知道新婆子是拿这件事情取笑我，但是我此时并不在意。
“爸，您就甭为难了，这些东西我也用不上，您要是需要，就都搬走吧。”我的话算是给孟老头吃了颗定心丸。
“呃……”他又是低低的应了一声，而后不由分说搬着那些东西就去了自己的房间。新婆子现在和得逞了一般，耀武扬威的指挥着孟老头将房子里原本的家具都搬走了。
我没有觉得可惜，反而是觉得轻松，如果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很珍贵，那么她拿走便是。连我自己都诧异，为何我能够做到那般的沉着和淡定。
过了好一阵，村长和母亲一同来了。我其实很内疚，因为我的事情，还要让母亲连累进来。显然母亲是匆匆赶来的，她脚上套着的鞋子都已经裂开了一大道口子，露出打着补丁的袜子。
“秀珍，咋回事啊？”母亲蹙着眉头，头发有些凌乱。我不知道村长去找她的时候，她那个时候是在忙着什么，但是我看得出来，她很是为我担心。
进屋的时候，她便看到了新婆子，那个凶巴巴的女人，瞟着眼睛上下打量着我的母亲，我这个身材娇小，浑身打着补丁的母亲。
“这都是您教的好啊，您这闺女在孟家本事可大着呢，学会了偷东西，还以下犯上。”新婆子立刻就开始说话了，我狠狠地瞪了过去。
“以下犯上？您现在算得上是上吗？”我的话，一下子就戳中了她的痛处，她和孟老头还没有履行法律手续，难道就想要以婆婆的身份自居吗？
不过是非法同居，还非要给自己一个冠冕堂皇的头衔吗？
“恩德，你来说，我不想说了。”新婆子将气都撒到了孟老头的身上，似乎这些事情，暂时只有孟老头才能够解决一般。
孟老头既然已经被新婆子推了出来，便知道如果他在这个时候不能替新婆子做主，这个女人说不定还真的有可能会离开。
“亲家，事情是这样的，秋香丢了一只银镯子，说是有人看到是秀珍拿走了。刚才那桌子也确实是在秀珍的柜子里找到了，可是秀珍说，那只镯子是您在她结婚的时候给她的，这不……他们婆媳两个人就闹开了。”孟老头笑嘻嘻的解释着。
我妈自始至终都没有做声，她一直蹙着眉头听孟老头说完，我相信她从一进门的时候应该就感觉到了这里的氛围。
我不是一个喜欢与人起争执的人，但是新婆子一次次的挑衅，我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自然会开始反抗。
“家树他爸，秀玉不会做这样的事情。”我妈的话还没有说完，立刻就被新婆子打断了。她听得出来，我妈这是在维护我。
“不会做？呵呵，这可说不准。偷东西这样的事情，又不需要专门去学，再说了，这镯子是在她的柜子里找到的，要不是她偷的，难道是我自己塞进去的吗？”新婆子咄咄逼人的冲我妈说道。
我妈是个胆子小的女人，听她这样强势的向自己发问，脸色就有些发白，“秀珍，你把镯子拿出来。”我妈的声音里带着怒气，显然新婆子说这些话的时候，她心里是分外委屈的，但是就算是委屈，她也没有表露出来。
我将那只镯子递给了我妈，村长也在这个时候凑了上来，因为刚才为了从新婆子手里抢过这只镯子，我可是对她动了手的。
“你说这只镯子是你的，你有什么证据？”我妈拿着那只镯子，便开始问新婆子。新婆子在那一刻楞了一下，她显然没料到我妈那么胆小的人也敢问她。'
##第104章    它的来历
'    新婆子冷笑了一声，“这本来就是我自己的东西，我干嘛要去证明？”她虽然面上看上去还是一如既往的淡定，但是我也发现，她还是有些心虚了。
“这只镯子是秀珍结婚的时候，我从手上摘下来给她的。我戴在身边几十年的东西，绝对不会认错。”我妈拿着那只镯子，眼底饱含着委屈。
“秋香婶子若要说这只镯子是你的，那么岂不是我很久之前就偷走了你的东西？你这也是要指责我偷了你的东西？”我妈的声音里带着悲怆，我能够感受到她心底的委屈，同时，我也深深的赶到自责。
“我是这几天才丢的，我可没说你偷，是杨秀珍偷的。”新婆子被我妈说的话震住了，她有些接不住，但是背后有孟老头撑腰，她并没有做出丝毫的让步。
“好了，你们就不要吵了。既然你们都说着这只镯子是你们自己的，那么就说说吧，这只镯子上有什么属于你们的标记。”村长见即便我妈来了，只是多了一个人加入到争辩中去之后，就做出了这个裁断。
“秀珍她妈，这只镯子暂时放我手里，你们两个人谁说对了，这只镯子就归谁。”村长无奈的说道。
我妈便将那只镯子交付到了村长的手里，村长转身在院子里的椅子上坐下来。“老孟头，你请我来了半天，也不给我泡杯茶？”村长这样一说，孟老头立刻屁颠屁颠的进屋去给他泡茶了。
“秋香，你先说。只要你能够说出来特征，就能够证明这只镯子是你的。”村长将最先的话语权交给了新婆子，其实我心里也是有些紧张的，幸亏村长将母亲请过来了，让我自己说出这只镯子的特征，我都说不出来。
“这种镯子很普通好不好？能有什么特征啊，再说了，我戴了那么久，都忘了。”新婆子说了这么一句，就不再说话了。
村长也不发表意见，随即又转向了我妈，“秀珍她妈，那你来说吧。”
我妈平日里看上去软弱无能，但是在这个时候，却还是保持着淡定，“这只镯子是当初秀珍的奶奶给我的，镯子虽然普通，但这是杨家的东西，村长您将镯子拿起来仔细看看，上面有一个模糊的杨字。”
我妈的话音刚落，村长立刻就拿着镯子对着光看，他眯缝着眼睛，想要看清楚，但是好半天都没有看清楚。
“哦，哦，你这么一说，我倒是真看到了，是有个杨字。”村长说完，就将目光落在新婆子的身上。
“秋香，看来这只镯子还真不是你丢的那只，你还是再好好找找吧。”村长冷冷的说道，将镯子递给了我妈。
孟老头端着泡好的茶从屋子里出来，想要将茶水递给村长，但是却被村长个拒绝了。“算了，我也不喝了，还是赶紧回去。老孟头啊，不要在屋子里闹些是非，我可没那么多闲工夫搭理你们。”
他说完，倒是没有多说别的话，转身就迈开腿从院子里往外走。也没有人挽留他，也没有人多说什么。
新婆子一扭身，就进了孟老头的房间，还将他也拉了进去。我和母亲两个人愣在院子里，此时真的是相顾无言。
“妈，这个……还是您拿着吧，我拿着惹是非。”我冲母亲说道，其实我说这话的时候，真的没有任何其他的意思。
但是这个世界上，最懂女儿心底的人也只有母亲，“来，我给你戴上，凡事都别往心里去。”母亲的声音很温柔，她拉着我的手，将那只镯子套在我的腕上，然后拉着我的胳膊就往屋里走。
“妈……”我倔强了很久，坚强了很久，但是此时在母亲这里，我突然想像个孩子一样放声的哭出来。
我趴在母亲的腿上，只是不停的啜泣着，她没有做声，用手轻轻的抚摸着我的头发，我哭着，她也哭着，但是我知道，她比我更伤心。
她一门心思是希望她的两个孩子过的要比她好，可是她没有想到，她原本以为已经找到幸福的女儿，其实只是活在幸福的表象里。
“哭吧，要是觉得心里委屈，就在妈这里哭出来。你现在是大人了，凡事都要自己面对。”母亲的声音里透出无奈，听到她这么一说，我越发的哭得伤心了。
想起嫁给孟家树的委屈，想到大嫂对我的苛刻，想到村里传出的闲言碎语，想到新婆子对我的刁难，我就觉得整个生活都看不到希望了。
“妈，这日子被法过了……”我仰起头，望着母亲说道，我才十八岁，我不想和一个自己根本就不喜欢的男人生活下去，我才十八岁，我还可以做很多事情，我不想一辈子就在这个小山村里度过。
“怎么就没法过了？你看妈好你二爸在一起，不也是过得好好的吗？秀珍，这就是女人的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要是心里不痛快，哭出来就好，不用跟自己较劲儿。”
我不知道该如何来形容母亲的这套逻辑，但是这么多年来，她一直都是用自己这套逻辑说服着她屈服于命运。
但是她不知道，我有多么的不想自己的命运只是掌控在别人的手里，我有多害怕我的人生只是随波逐流。
“妈，我心里难过。”
我的眼泪又落了出来，母亲的手那么的温柔，她轻轻的抚摸着我的后背，任凭我将所有的情绪都发泄出来。
“妈现在是知道了，你在这里受了不少委屈，等家树回来了就好了，秀珍，家树是个好孩子，等他回来了，妈会跟他好好说说，让他不要出去了。”
母亲的眼里也含着泪花，她只能从她的角度去想所有的问题，她不知道我心里到底想要的是什么，也不知道我最害怕的是什么，
“对了，村里不是要修厂子吗？你给家树发封电报过去，就说是我让他回来，他看到电报了一定会回来的。”母亲说起这件事情，眼里就冒着火花。'
##第105章    巴结村长
'    我不想孟家树回来，不然到时候自己真的是退路都没有了。所以在母亲面前，我还是必须得坚强。
“妈，我没事的，您不用担心，我现在也没什么不好。”我赶紧将眼泪都抹掉了。既然我不想依靠一个我根本就不喜欢的男人，为什么要将自己的脆弱流露出来呢？
“哎……”母亲也只是无奈的发出一声叹息，她的身体上次出院之后一直都没有得到很好的恢复，我们又说了一会儿家常，母亲想起农具还扔在地里，又急匆匆的离开了。
母亲走后，我面对空旷的屋子，又觉得有些悲哀，一个人靠在床头忍不住落了一点泪。我没有开门出去，隔壁房间里，传来孟老头和新婆子两个人的笑声。
“恩德，我觉得咱们得去感谢一下村长。”新婆子斜歪在躺椅上，地上磕了不少瓜子皮。
孟老头就坐在门口的位置，他不停的吸着旱烟，新婆子这么说的时候，他也没有做声。今天屋子里闹了这样一出戏，孟老头其实脸上是挂不住的。
只是他宠爱这个新婆子，即便是心里不舒服，也只是选择隐忍，并没有将不悦表露出来。此时听闻新婆子这么一说，他放下手里的旱烟袋，将目光看向新婆子。
“你到底是说句话呀？他好歹也是一村之长，要是我们得罪他了，以后家里有个什么事儿的，你说找谁帮忙啊？何况你之前和他之间有过节，我觉得该走动走动去。”新婆子脸上已经露出了不高兴的神色。
孟老头心底里还是有些生气，所以他没有吱声。
“我这是为了你好，过年的时候家树就回来了，以后他要在这村里立足，没有村长帮衬着，到时候多难呀。”新婆子又顺着孟老头的心思说了一声。
“我不去。”孟老头也是个倔脾气，虽然他不敢在新婆子面前犯拧，但却还是小声的嘀咕了一声。
毕竟孟家林死的时候，村长可是托病不来给他主办丧事，孟老头一直都记着这件事情。即便平日里与村长碰面了也还是打招呼，但是心里已经隔了一层，便再也找不到最初的那种心情了。
“好啦，你要是不去就算了，待会我过去。好歹她也是二狗的亲舅舅，也算是能够粘上一点亲，我看他也不会不卖我这个人情。”新婆子终于心满意足了，孟老头便不做声，由着新婆子算了。
不过新婆子还是指挥着孟老头去村里的小卖部买了点东西，等天色暗下来之后，我听到院门开了又关上的声音，新婆子就这样拎着东西出了门。
村长在这里闹腾了一整天，已经累的不行，回去之后就开始抱怨个不停，这会儿刚吃完饭，两条腿翘着女人的身上，让女人给他按摩着，但却听到外间响起了敲门声。
“要不要去开门？”村长的女人问了一句。
村长蹙着眉头，脸色就不好看了，“去吧，问我在不在，你就说没回来。”村长吩咐了一声，就将女人从卧室里打发出来了。
村长女人从里屋出来，披着衣服慢慢的打开房门，就见新婆子拎着东西站在门口。新婆子原本就是个嘴甜的人，现在见到村长的女人，立刻就够着陈二狗的那点关系叫上了。
“四凤婶子，村长在家吗？”新婆子拎着几样东西，站在村长的家门口往里张望着。村长的女人知道新婆子的来历。
村长原本交代了她，不要让别人进来，可是存在女人也算是个明白人，看到新婆子手里拎着东西，心里已经明白了几分。
“你找他……有事？”村长女人说着，眼睛已经瞟向了新婆子的拎着的东西上，村长收礼的事情，大部分人都是知道的。新婆子选择晚上过来，就是不愿意让旁人知晓。
听闻村长女人这么一说，新婆子心里明白，村长肯定是在家的，她满脸都是堆着笑，“这几天村长够忙的，今天还为孟家的事儿折腾了半天，我这是来给他陪个不是的。”
村长女人心里便懂了。她将村长交代的话扔到了脑后，这送上门的东西，她可不会又这么将人家给推出去。
“秋香啊，你这么客气干什么？你是二狗的堂姐，说到底，咱们还是亲戚呢！”村长女人的脸，就笑成了一朵花，立刻将新婆子给迎了进去。
“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以后还是要多和婶子走动走动。”新婆子说着，就拎着东西进了屋。
“屈平啊，秋香来看你了。”村长女人朝里屋叫了一声，立刻给新婆子倒水。“他啊，这几天太累了，身体不舒服，回来了就躺下了。”
村长原本不想起来，但是听闻女人说话里都带着笑意，他故意将身上的衣服脱掉又披在身上，然后晃悠悠的出来了。
“是秋香啊，你怎么来了？”村长一边说着，目光就落在桌上新婆子领来的东西上了。看到新婆子带来的东西分量不轻，他眯缝着眼睛，脸上的笑也浓了几分。
“村长，真是让您辛苦了，我这就是过来看看您。二狗也说了，您对他照顾很多，我们姐弟也都仰仗您了。”新婆子奉承的话，说的让村长格外的高兴。
“一家人嘛，该照顾的时候自然我会照顾一些。”村长也没往下说，新婆子就端着茶水，和村长女人说着家常话。
“你那镯子……”村长的话没有说完，他或许是看出来了，新婆子那都是无理取闹罢了。
一提到那镯子，新婆子就叹气了，“哎，您不说我倒不来气，您这一说啊，我心里就苦了。不就是一个镯子嘛，她们母女两个人合伙起来要跟我抢。”新婆子还想要在村长面前说点什么，村长却只是笑而不语。
“不过呢，好在恩德大度，他让我不要计较了，毕竟都是一家人，以后还要在一个屋檐下生活。所以我也就算了。”'
##第106章   只是个姘头
'    “也罢了，现在老孟头又不是给你买不起，不就是一只银镯子嘛，有啥了不起的。”村长也发出一声冷哼，他没有对这件事情做出自己的表态，但却是间接的安慰了新婆子。
我还没有躺下，六婶儿突然来我的院子里，在我的房门外敲了敲，我起初以为是孟老头，但想着那时候他是和新婆子一起出去的，又觉得不像。
“谁啊？”我没有起床，竖着耳朵问了一声。六婶儿听到我吭声，又敲了敲门，不过她的声音压低了几分。
“秀珍，你在家吗？”我听闻是六婶儿的声音，慌忙起身打开了灯，将她迎进了房间。她拉着我朝里走，示意我说话声音小一点。
“秀珍，下午的时候，那个女人是不是又欺负你了？”六婶儿拉着我坐下来，上下打量了我一番，下午院子里发生的事情，想必已经传出去了。
“没事，她就是闹腾了一下。”我淡淡的说道。一想起新婆子那副嚣张跋扈的样子，我就觉得心情整个都不好了。
“到底是为的啥啊？我都听人说，你们两个差一点打起来了，你妈都为此赶了过来，到底是咋回事啊？”六婶儿一副紧张的样子。
我叹了口气，“她嚷嚷着丢了一个银镯子，栽赃说是我偷的。”我还是没哟多说，六婶儿听到是这个原因，就有些替我愤愤不平了。
“这个女人，真是够恶毒的，秀珍啊，你以后可要小心一点，要不这事儿还是通知家树一声吧，他好歹是个男人，总不能让这个女人当了家吧？”
我没有做声，自始至终我都没有想过要让孟家树知道，因为我心里清楚，就算是他知道，也恐怕拗不过孟老头。
“对了。”六婶儿压低了声音，她警惕的朝窗口看了一眼，起身将窗户关上了。我见她神神秘秘的样子，倒是颇有几分诧异。
“今天晚上孟老头和那个女人一起去村长家里了，不过孟老头没有跟着进去，是那个女人进去的，他们拎了不少东西呢！”
六婶儿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天色刚刚暗下来的时候，他们两个人在房间里嘀咕了半天，原来是为了这事儿呀！
“哦！”我还是淡淡的哦了一声，六婶儿都替我着急，“秀珍啊，你可要注意一点啊，这个女人可是陈二狗的堂姐，村长是陈二狗的姑父，这要是牵连起来，也算是亲戚。你得早点做打算。”
六婶儿提醒我的这些，我当然是想到了，可是我跟村长无亲无故，现在我没办法跟他搭上关系。就算是说我和玉红关系亲密，也不能让玉红给村长打招呼吧？
我知道村长是什么样的人，当初和孟家树结婚的时候，他还昧着良心说我们是郎才女貌，我真的不明白，他是从哪里看出的？
这么长时间以来，我对村长一直没有太多的好感，只是大家在一个村子里，凡事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
“这个孟恩德也真是的，你说找个什么样的女人不好，非要找这样一个祸害回来。我看啊，她和陈二狗简直就是个德行，一个和刘翠莲牵扯不清，一个直接就找准了你公公。”六婶儿心直口快，想到了什么就都说了出来。
其实她说的，我心里都清楚，只是这些事情都不再我的掌控范围之内。“六婶儿，这是没法子的事情，已经这样了，什么都晚了。”
六婶儿朝门口望了一眼，大门此时已经紧闭了。“秀珍，婶子是看你太单纯了。家树不在家，你一个人在这里，万一被他们欺负了怎么办？六婶儿就是提醒你，凡事要多长个心眼。”
我点了点头，她见我这样，又多说了几句，“哎，王秋香这个女人，真是太可恶了……”六婶儿的话还没有说完，我的房门外突然响起砰砰砰的敲门声。
我和六婶儿同时都吓了一跳，两个人不由自主的看向门口，俗话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但是我们刚才两个人在这里议论了好一阵新婆子。
“有种在背后说闲话，怎么每种开门啊？”简直就是怕什么来什么，我害怕新婆子听到这番话，却不想新婆子果然就听到了。
六婶儿也是吓的面如土色，新婆子恨不罢休，此时一直在门外敲门，眼看着那扇门就要被她敲开了。
“怎么办？”我忍不住发出了这个声音，背后谁人坏话的事情，我还是头一遭，却不想刚刚犯忌就被人抓了个现着。
六婶儿到底是比我淡定，她起身立刻就打开了房门，面对虎视眈眈的新婆子，六婶儿一点畏惧都没有。
“干嘛呢？嚷嚷个什么啊，你晚上吃的是火药啊，在这里叫嚷什么呀？”或许只有让自己更强大，才能够有力量去面对旁人的强势。
一向都是新法制人的新婆子，此时碰了一鼻子灰。她基本上算是不认识六婶儿，此时见到一个看上去比自己还要彪悍的女人，她一下子就软了。
“你……你是谁？有本事当着我的面儿说，背后说人坏话算什么本事？”新婆子虽然心底里畏惧，但她似乎并不想在我的面前丢了自己的底气。
只是她说这话的时候，声音也不由自主的开始结结巴巴起来。我没想到，六婶儿骨子里竟然隐藏着这么大的力量。
“我就说你了怎么呢？你算是那颗葱啊？生米还没有煮成熟饭了，你就在这里嚣张，你也不瞧瞧自己，你这算是怎么回事儿？说好听点，你现在是孟恩德的未婚妻，说不好听点，你也不过是个姘头！”
我心底乐了，六婶儿将我想要说，却不敢说的话都说出来了。新婆子的脸青一阵红一阵，看来一直以来，还没有人敢挑战她的霸道。
尤其是最后一个词——姘头，让她有些羞愧，她虽然自己以孟老头的妻子自居，可是孟老头并没有娶她，这不是明摆着让她丢脸吗？毕竟，这个时候，没有结婚就住在一起，在农村还是不多见的。'
##第107章    气跑新婆子
'    “你说什么？”新婆子几乎是恼怒成羞，我想在她这几十年的生涯中，应该没有几个人跟她叫过板儿吧。尤其是她来到孟家之后，孟老头为了讨好她，可谓是连天上的星星都愿意摘下来给她。
她气的满脸通红，想要上前来打六婶儿，可又被六婶儿的气焰给吓住了。六婶儿是个高大壮实的农村妇女，她叉腰往门口一站，天然自带的威严就彰显出来了。
“没听清楚吗？那我再说一遍，别觉得你有多了不起，你啊，就是个讨人厌的姘头，还不知羞耻的在这里嚣张，你也不照照镜子，就你这幅德行，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叫横？”我从未想到，六婶儿竟然有如此强势的一面。
新婆子是真的受到了挑衅，她的眼泪一下子就哭了出来。在孟家，她欺负我，是因为我着实有些软弱。我还是新媳妇，不敢和别人吵架。何况我妈一直也教育我，要与人为善。
但是六婶儿就不同了，她在农村里生活了半辈子了，什么样的人都接触过。乡村的风气淳朴，带着原始的味道。吵吵架，斗斗嘴，这样的事情对于她来说，完全不算怎么回事。
“孟恩德……”新婆子刚才可是最先回来的，自己这会儿受了委屈，就想要让孟老头替她出气。可是她一回头，发现孟老头并没有跟着自己的脚步走过来。
当然，新婆子不知道，在回来的路上，孟老头碰到了喜贵，就忍不住站在路口攀谈了一下，这样一攀谈，倒是让新婆子冷落了。
“你甭叫了，孟恩德是什么东西，我比你心里清楚，你不就是看上他那点钱了吗？王秋香，做人也还是要点脸，就你这幅德行，还是缩起尾巴做人的好。”六婶儿的话是一句比一句重，新婆子的表情，就更加的难堪了。
我自始至终都没有做声，一方面，六婶儿教训新婆子，是我真的心里觉得痛快，另外一方面，人与人之间，有时候就是一个强弱气场的较量，新婆子这样的人，是需要受点挫折的好。
新婆子在六婶儿这里受了委屈，一时间又找不到地方来发泄。她在院子里急的团团转，平日口齿伶俐的她，这个时候倒是语塞了。
我妈说，这世间是一物降一物，我觉得新婆子的死对头应该就是六婶儿。此时六婶儿站在那里，气定山河，新婆子哪里痛，她就偏偏狠狠地戳中哪里。
“你……你真的太过分了！你算什么东西？”新婆子还想要作死挣扎，但是六婶儿立刻又将她的话头给接了过去。
“我啊，我不知道我是什么东西，那你呢？你是什么东西？说来让我见识见识。我只知道，我现在是人家娶过门来的女人，而你呢？算什么？”六婶儿的话，一句比一句重，新婆子终于承受不起了。
“滚吧！别砸这里丢人现眼了。我平时也不喜欢背后说人的，你非要拉着我到明面上来说，我现在也都说了，你心满意足了？”六婶儿继续刺激新婆子。
新婆子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她一直赖以依靠的孟老头，此时却不能在她的身边给予她安慰，而她就算是进了孟老头的房门，这又能算什么呢？
“好，我走，我现在就走，到时候你们不要求着我回来。”新婆子说着，就抹着眼泪从院子里往外跑，结果与院门口进来的孟老头撞了个满怀。
“秋香，你怎么呢？这是怎么呢？刚才还好端端的！”孟老头和喜贵说完话回来，其实是满脸带着笑的，可他没有想到，这不过只是一会儿的功夫，新婆子就是满脸泪水了。
“你不要管我了，孟恩德，从今个儿开始，我王秋香和你一刀两断。”新婆子说着，就撇开孟老头一个人跑走了。
孟老头此时还是云里雾里，完全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他看向院子里，见六婶儿靠在我房间的门口很是得意，而那头，新婆子一溜烟就跑掉了。
“这……这……”孟老头一时结结巴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他都已经六十多岁了，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女人，而且各方面都是他中意的，结果还没成亲了，这人倒是先跑了。
“老孟头，也不是我说你。你都这把岁数了，就算是要找个婆子，也要找个年龄品行相当的，这样的女人，你找回来做什么？你手里是有几个钱了，可那几个钱，也是家林拿命换来的，你这不是糟蹋他的命吗？”
我想六婶儿的话，绝对是戳中了孟老头的心，他朵拉着脑袋，半响都没有说话。
钱能够带给人安全感，但是钱也容易激发心底的不安分。孟老头想让自己的晚年生活丰富多彩一点，这原本没有错，可是他找了王秋香这样的女人，那便是不合适。
“你也不去村里打听打听，现在闲言碎语多的是了，你说你要找婆子，找个正经人家的。你老了，可以不要颜面，但是家树和秀珍还年轻着了。你可别怪我多嘴，这些话是难听了一些，但你自己好好想想，到底有没有道理。”
无论六婶儿说了什么，孟老头都是沉默不语，这是他的一贯作风。新婆子刚来村里不过一个月，也是在村里掀起了好几次的风波，我想他心底应该是有数的。
孟老头佝偻着背，缓缓的迈开脚步朝自己的房门走去，而后掏出钥匙打开房门就进了屋。他没有做声，我不知道他是因为新婆子离开了而感到伤心，还是因为觉得六婶儿说的这番话有道理而感到羞愧。
我不该有幸灾乐祸的心理，可是在那一会儿，我的心理着实是感到高兴的。我没想到，赶走新婆子的人会是六婶儿，我也突然意识到，遇到那种喜欢欺软怕硬的人时，最好的面对方式，就是你要比对方更加的强大。
只是我心底还是隐隐有一丝不安，我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就了结了。'
##第108章    一头牛跑了
'    孟老头进了屋之后，六婶儿也决定要回家，天色有些暗了，我送她出了院门。
她很是得意，“我还以为她有多了不起，看来也不过如此，这种女人，真是不给她两个耳光，她都不记得自己姓什么了。”
“六婶儿，您真行！”这句夸奖，是发自真心的。我是真的觉得六婶儿做了我一直想要做，却不敢做的事情。
月色下，六婶儿笑了，眼角的皱纹就如同一朵雏菊一样绽放。“这是哪里的话？我又没欺负她，是她自己找上门来的。还以为这村里的人都是软柿子，她想要捏谁就让她捏啊！”
我想，六婶儿说的这些话或许是有道理的，只是我之前，并没有放在心上了。送走了六婶儿，我回来的时候，孟老头的房间里没有灯，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还在房间里。
可能新婆子走了，唯一一个感到伤心的人就是孟老头了吧，我没法去安慰他，何况这件事情原本就是因我而起。
这一晚的梦，就格外的绵长。清早的阳光从窗口倾斜进来的时候，我还沉浸在睡梦之中，却听到院门外，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我立刻起身，披着衣服就出了门，却见六婶儿站在外面，她没有梳头发，整个人都是惊慌失色。比起昨晚那个意气风发的女人，此时的她，像是丢了魂儿一样。
“孟恩德呢？”见到我，六婶儿开口就问了这么一句，我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她，她就一把推开我，径直跑向孟老头的房间，然后又是不由分说，猛烈的敲打着孟老头的房门。
“怎么呢？六婶儿，到底发生什么事儿呢？”我从未见过如此慌乱的六婶儿，她一向是淡定惯了，但是这个时候，却怎么都无法淡定下来。
她还穿着睡觉的花布大衫，宽松的套在身上，肥硕的身材就显得有些臃肿了。她脚上还穿着一双棉拖鞋，连袜子也没有来得及套上。
我想她一定是从床上起来之后就跑到这里来的，孟老头的房门紧闭着，六婶儿敲了好一阵，但是里面一直都没有人开门，我昨晚睡的太沉，根本就不知道孟老托到底是什么时候出去的。
他这是要去找新婆子回来吗？还是一个人出去走走，打发一下百无聊奈的心情？
“六婶儿，他好像出去了。”我在六婶儿身后拉住她，小声的提醒了她一句，她愣愣的，整个人的状态十分的不好。
“六婶儿，到底怎么呢？发生什么事情了？”我拉住她，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其实在这个时候，我已经想到了，可能发生的事情和新婆子有关。
那样一个恶毒的女人，被六婶儿痛骂了一顿之后，怎么可能轻易就这样算了呢？六婶儿的两只眼睛里全是慌乱。
许久之后，她抬起眼睑看向我，“秀珍，我家的牛昨晚被人偷走了，一定是王秋香那个女人干的！”
六婶儿说起那头牛，我倒是想起来了。那是一头耕牛，对于种地的人来说，是万万不可缺少的。甚至可以说，那头耕牛是六婶儿的小财神。每年到了农忙时节，没有耕牛的人家，就会向六婶儿租用耕牛，这对于六婶儿来说，可是一笔额外的收入。
看到六婶儿如此着急慌张，其实我心里也不是很好受，“六婶儿，您别着急，那牛是怎么丢的？您说来给我听听。”我搀扶着她进入我的房间，给她倒了一大杯热水，企图让她稍微的冷静一下。
但是我也看出来了，她根本就做不到完全的冷静。这头牛在当时的农村，可是一笔不小的钱，无论谁偷走了那头牛，都可以算是发一笔横财。
“你知道的，我平时都是把那牛拴在圈里，昨晚上我回去之后还专门去喂了它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大清早起来，牛栏被人打开了，牛不见了。”
六婶儿这么一说，我倒是听出来了，这牛肯定是不可能无缘无故的丢了，但是现在六婶儿指证王秋香偷走了她的牛，若是没有十足的证据，那么她现在说的这些都只能算是猜测了。
我想安慰六婶儿几句，但是她着急的一直都在不停的哭泣，“秀珍，你说这可怎么办才好？你六叔回来了，要是知道我把牛给弄丢了，一定会要了我的命！”
我知道六婶儿担心的是什么，可眼下要找到牛才是关键。我没有将这事儿往新婆子身上扯，尽管她确实有很大的嫌疑。
“那个不要脸的女人，要是被我找到了，我非得拔了她的皮不可！”六婶儿现在伤心过度，所以句句都是诋毁新婆子的话。
到后来，我根本不知道怎么来安慰六婶儿了，我只能和她坐在这里，等着孟老头回来。六婶儿是笃定了这事儿一定是新婆子干的。
“秀珍，你说这事儿你公公会不会也参与啊？”她坐在那里，脑子里乱糟糟的，无数个念头都冒出来了，此时觉得，无论谁身上都可能带着嫌疑。
“这个……我也不清楚。”我没有多嘴，因为在这个时候，我真的不知道如何来说。可我内心里多希望这只是一场误会而已。
六婶哪里都不肯去，非要在这里等着孟老头回来。一直快到中午的时候，孟老头才从外面回来，只是过了一夜而已，他身上所有的意气风发都已经荡然无存了。
“孟恩德，那个女人呢？她是不是和你在一起？”六婶儿见到孟老头出现，就立刻扑了上去，二话不说拽住孟老头的胳膊问了个不停。
孟老头恐怕这个时候，最不想听到有人在他耳旁提及到新婆子吧？他的动作放慢了许多，缓缓的回过头来看了六婶儿一眼。
“你问我，我去问谁？”我知道孟老头其实心底里是挺舍不得新婆子的，新婆子跑掉了，他是去找了吗？从他落寞的脸色上我可以看出，他心底里隐藏的伤心。他不愿意多说，佝偻着背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第109章    论理
'    六婶儿一直眼巴巴的盯着孟老头，她像是受到了莫大的委屈一般，眼泪一下子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吧嗒吧嗒的落下来。
“孟恩德，我们好歹也算是一家人，你怎么可以这样欺负我？那个不要脸的女人偷了我家的牛，你们是一起的对吧？”
六婶儿所有的情绪都已经爆发了，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和许多乡村妇女一样，开始撒起泼来。我上前拉住六婶儿的胳膊，想要将她拉起来，但是她一直都是抗拒着我。
“哼！”孟老头缓缓转身，鼻翼里发出一声冷哼来。他那双浑浊的眼睛看着六婶儿，“我们是一家人？六婶儿，既然咱们是一家人，我找个女人难道有错吗？你就算是看不惯她，也好歹得看在我的面儿上吧？人是被你赶走的，你现在要说她偷了东西，这人走了，你还不甘心吗？”
孟老头问出这话的时候，想必心里一定是满满的怨气，六婶儿原本还以为孟老头在这个时候能够帮着自己说句话，却没想到孟老头也把自己说了一顿。
昨天的时候，她是为了图一时口快，就把心底的话都说出来了，但是她没有想到，这些话一旦说出来，就会逼走新婆子。
我看到六婶儿脸上的无奈，牛被人偷了，她又没有证据，想要让孟老头帮自己，这分明就是不可能。
“你不肯帮我是吧？你不帮我，我去找村长！”六婶儿立刻从地上自个起来了，不由分说就要往外冲。
“六婶儿，您冷静一点。您现在去找村长，可又没有证据，您这不是去诬陷吗？”我拽着她的胳膊说道，但是此时的六婶儿，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任何劝说了。
“我诬陷？她偷了我的牛，我这还算是诬陷？她有本事偷我的牛，就有本事给我还回来，别以为躲在哪里我不知道，等我找到这个恶毒的女人了，我一定会好好教训她一顿。”我拉住六婶儿，示意她还是不要说了。
毕竟孟老头和新婆子才刚刚分开，这时候六婶儿无论说什么话，孟老头听着都会觉得心痛。但是六婶儿不听劝，她推开我就往村长家走。
我怕她闹出事儿来，立刻就跟了上去。
“六婶儿！”我一路叫着她，想要让她冷静一些，但是她一点都不肯听我的话了。“六婶儿，您现在去找村长，没有用的。”我想要拦住她，但是她却白了我一眼。
“秀珍，现在是不是连你也站在他们一边？”她反问了我一句，弄得我哑口无言。我自认我一直没有随便选择一边倒，我只是想让六婶儿稍微冷静一些。
“六婶儿，您想想啊，您现在去找村长，合适吗？村长和王秋香可是亲戚关系，您现在要是没有找到她偷牛的证据，村长怎么替您做主啊！”我的话说的已经很直接了，我以为我把厉害关系说清楚了，那么六婶儿就能够听得进去了。
但是我失望了。
“我才不管这些，要不是她偷了我的牛，难道还有别人？一定是那个不要脸的女人。”六婶儿不听劝，就这样去了村委会。
村长正在打电话，似乎是在和上级汇报工作，我看到他毕恭毕敬的样子，小心翼翼的回答着电话那头的问话。
我示意六婶儿稍微等一等，让村长接完了电话再过去，但是她不停，立刻就冲了上去。“村长，您可得替我做主，王秋香这个不要脸的女人，昨晚把我家的牛个偷走了。”六婶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拽着村长说个不停。
我见到村长的脸色，越来越暗，那个电话他匆匆就挂断了。他用手扒开六婶儿拽着他胳膊的手，满脸的嫌弃。
“既然你家的牛丢了，你该去派出所报案才是，你来我这里，岂不是跑错了地方？”村长鼻翼里发出一声冷哼，分明就是不愿意搭理六婶儿。
六婶儿满腔热情的贴上去，却不想碰了满鼻子的灰，“村长，我这怎么去报案啊，我又没有逮住她头牛！”
六婶儿的话还没有说完，立刻就被村长给打断了。“这就是啊，你又没亲眼看见她偷牛，你就来我这里嚷嚷个不停，六婶儿，你也一大把岁数了，能不能成天干点正紧事儿啊！我是一村之长不错，但是我除了给你们解决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之外，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六婶儿被怔住了，她可能没想到村长会如此冷漠的对待她吧。
“可……可我不找您……我找谁啊！”她的眼泪又落下来了，村长的眉头就蹙的更深了。可是他还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根本就不愿意搭理六婶儿。
“你找我没有用啊，我又不是包拯，你回去自己找线索，自己找证据，这些都找到了，就去派出所报案。你跟我说没用，我没办法把牛给你找回来。”
村长是彻底的将这件事情给推出去了，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连多看六婶儿一眼都不愿意了。可怜的六婶儿瘫坐在地上，欲哭无门。
“六婶儿，您先起来吧，咱先回去，好好想想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想要将六婶儿从地上搀扶起来，但是她怎么都不肯起来了。
“不行，我今天非要论出个公道来，我家的牛丢了，要不是那个女人偷走了，还可能是谁？崔曲平，你不就是为了袒护她吗？”
六婶儿急不择言，一时间就开始迁怒于村长了。我想要拦住六婶儿，但是现在已经完全不可能了。
村长的眼睛都快瞪出来了，他气得不行，早上六婶儿跑过来，打扰了他打电话说事情现在还要在村委会里撒泼。
“我警告你，你要为你自己说出的话负责。这是你和王秋香之间的恩怨，跟我没关系，我已经告诉你了，自己搜集证据去找派出所，你的事情啊，我管不着。”村长的声音更是提高了好几个分贝，可他越是如此，六婶儿就哭的越是凶。'
##第110章    陈二狗算账
'    六婶儿原本以为在村长这里，可以找到一点主持公道的安慰，但是她很快发现，自己简直是高估了村长心里的正义。
“六婶儿，咱们还是先回去吧，说不定牛自己就回来了呢？”我的安慰，连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
六婶儿哭的伤心，但是她也知道，眼泪根本就解决不了问题。我搀扶着她往外走，村长在身后还不忘补了一句。
“秀珍啊，我劝你还是应该注意一下影响，昌平大爷那事儿，现在可还没有落地儿，你啊，刚成家不久，还是少惹是非的好。”
我当然知道村长话里是什么意思，所以，我没有做声。他心里还是顾及着新婆子是自家人，所以对于六婶儿的事儿，明知道其中有蹊跷，但还是有了私心。
送六婶儿回去之后，我便往家里走。却在院门口碰到了陈二狗，他穿着一身土灰色的棉布袄子，狗搂着背，两只手缩在袖管里，站在院门口张望着。
我突然在他身后出现，有一点吓到了他，他一回头见是我，立刻满脸堆笑，“秀珍啊，是你啊，你这是去哪里呢？这几天不见，你可是越发的水灵了。”
他腆着一张脸看着我笑，但是我对他却是一点好感都没有。所以我没有搭理他，径直拉开院门就进去了，谁知道他也跟在我身后进来了。
“你进来做什么，出去！”我冲他没好气的说道。他也不气不恼，还是满脸堆笑，“秀珍，你对我砸这样凶巴巴呢？这不是好几天没见嘛，我就过来瞧瞧你。”
知道他喜欢说一些没正经的话，我干脆懒得搭理他。他在刘翠莲的门口望了望，似乎心里还是有些不甘心。
“秀珍，孟老头呢？这个老东西去哪里呢？”陈二狗走到孟老头的房前，用脚踢了踢房门，一副很是轻蔑的样子。
我没搭理他，索性进了屋。他一个人还是在院子里转悠着，“秀珍啊，你说你年纪轻轻地，砸就成天凶巴巴的？我不就想和你说说话嘛，你说你砸对我这么冷漠呢？”
陈二狗有一搭没一搭的在那扯着闲话，我却一直不理睬他，他倒是不烦。正说着话，孟老头缩着袖管就从外面回来了。
“喂，孟恩德，你这个没良心的，你死哪里去呢？我问你哈，我堂姐跟着你的时候，你跟她咋说的？你现在本事大了是吧，把我堂姐弄到手就扔了，你这算是怎么回事呀？”
陈二狗见孟老头回来，立刻就迎了上去，而且是不问青红皂白的就冲他吼了一通，还将新婆子离开的责任归咎于孟老头。
我原本以为孟老头在陈二狗面前还会有一点骨气，毕竟新婆子离开，是她自己的选择。如果说孟老头先前对这个女人有什么承诺的话，那么这段时间，他对新婆子也着实是好得不得了。
孟老头没有做声，一直都是低垂着脑袋，这个时候的他，让我从骨子里觉得他多了几分懦弱。
“我堂姐到底做错了什么？孟恩德，你今个可得更我说清楚。当初你想要和我堂姐在一起，可是千般求万般求我，我才给你签这个线的，现在可好，人跟了你，是生是死你都不管啦？”
陈二狗的质问，让孟老头更加的觉得羞愧难当了。朵拉着脑袋，半响都说不出话来，过了许久，他才问了一句，“她去哪里呢？”
我想，孟老头心底应该是在乎新婆子的吧？即便他自己也知道，这个女人刁蛮任性，在家里只是给他添了不少乱子，但是这样一个闹腾的人，却能够带给他不少乐趣。
我不知道他昨晚是否出去找过新婆子，但是从今天他的状态来看，他心底很是伤心。但他是一个老男人，就算是心里伤心，也极力的压抑着所有的心情。
“去哪里呢？”陈二狗鼻翼里发出一声冷哼，他应该从未有过像现在如此嚣张过吧？“孟恩德，你现在终于知道问这句话了，我堂姐昨晚上可是从你这里离开的，你怎么不去追追她？她一个女人，大晚上的能够去哪里呀？”陈二狗的音调拉升了一些，说的孟老头更觉得愧疚了。
“昨晚她寻死觅活的，幸亏我们发现及时，不然啊，我看你今天可是要去奔丧了。”陈二狗这话一说出来，孟老头整个人都惊呆了。
“什么？你说什么？”他上前一把拽住陈二狗的胳膊，满脸都是惊讶之色。我就站在么口，看到孟老头露出这幅神情，心底便知道，新婆子肯定是要回来了。
“我说什么？你耳朵聋啦？孟恩德，你还是个男人吗？我堂姐是什么人，她怎么会看上你？不就是因为你给她保证，会对她好吗？一个女人就图你对她好，什么都不图了，你还想要怎样？她跟了你才几天啊，你就让她受这样的委屈？”
我以前可没发现陈二狗的口才竟然会如此只好，他的话，像是一根鞭子，狠狠地抽打在孟老头的胸口上，或许在陈二狗来之前，他心底已经做出了放弃的选择，但是陈二狗刚才这一番话，却是激发了他内心的歉疚。
“秋香现在在哪里？我要去找她。”孟老头如此一说，陈二狗却扬起了下巴，他露出一副不以为然的架势来，目光瞟在孟老头的身上，也是一副从骨子里瞧不起的架势。
“你现在才想起去找她，我看还是算了吧，我堂姐的命可是真心苦，你说你都这把岁数了，要什么没什么，我堂姐跟着你还受委屈，她有什么舍不得的。哎，只可惜我堂姐就是个重感情的人，受了委屈也都是藏在心里，自己忍受。”
孟老头的情绪，就在这个时候变得激动起来。“我知道我错了，我对不起她。二狗，你快告诉我秋香在哪里，我现在就去找她。”孟老头像是一个孩子一样给陈二狗保证。'
##第111章    接新婆子回家
'    陈二狗此时倒是越发的得意了，“我可不敢信你，你要是对我堂姐不好，我可不是害了她吗？”陈二狗越是这般的得意，孟老头就越发的着急。
后来，孟老头又说了一些讨好的话，陈二狗从孟老头手里拿了一千块钱，这才松了口，“地方我可是告诉你了，不过我堂姐能不能原谅你，这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孟恩德，你也别觉得我再说你，这女人带回家，可就要好好的疼。”
我可没料到这话是从陈二狗嘴里说出来的，他的岁数也不小了这么多年，在村里一直都是游手好闲的，从来都是不务正业，居然还能够说出这般富有哲理的话来。
孟老头满脸堆笑的附和着他，“你说的对，你说的对，这话我一定记在心里。”
其实，我的心情并不好，我不希望新婆子继续回来，可是我毕竟只是孟家的儿媳妇，所以就算是我心里有一万个不愿意，却不能阻拦着孟老头将新婆子接回家。
“那好吧，你就跟我一起过去，不过我可不会帮你说什么，这次啊，就看你自己的表现。”陈二狗这么一说，孟老头喜出望外，立刻就跟着陈二狗的身后朝外走。
我就站在门口的位置，陈二狗经过房门的时候，那双色眯眯的小眼睛还不忘朝屋里看了一眼，他满脸的笑就再次绽放开来。
“秀珍，我们走啦！”我不知道他给我打什么招呼，本来要白他一眼的，但是却是牛转身，懒得搭理他。
孟老头最不愿的就是看到自己的儿媳妇和外面的男人有闲话，但是现在，他一门心思的的想着如何将新婆子哄回来，所以对于这些事情，他纯粹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孟老头跟着陈二狗，是在镇上的招待所里找到新婆子的，她躺在床上眼睛已经哭的红肿，孟老头进入房间门的时候，新婆子还扭着身子不愿意见他。
“堂姐，您可别怪我，是他啊非要嚷着见你，我也没办法。愿不愿意原谅他，那都是您自个拿主意，你们先聊着，我出去了。”陈二狗说着，就从房间里退了出去。
孟老头站在那里，露出一副拘谨之态，新婆子将被子拽过来，盖住了大半张脸，就是不愿意搭理孟老头。她蜷缩在床上，耸着肩膀，不停的哭泣。
“秋香啊，让你受委屈了。有啥事你不能跟我说的？”孟老头许久之后才张开口说了这么一句话，那些好听的话，他说不出口。毕竟已经是六十多岁的男人了，他想不出什么新花样来哄这个女人开心。
“跟你说什么？你回去好了，就当我们没认识过。反正我命不好，能活一天就算一天，你那个家我是不会回去了。”
新婆子哭着说出这番话，对于孟老头来说，确实是一种莫大的打击。他哭丧着脸，显得很是无助。
“秋香，我知道你受了委屈，都是我没用，是我没保护好你。我向你保证，以后我什么都听的，什么都依你的。”
孟老头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他是个实诚的庄稼汉，但是这个无理取闹的女人，在他眼里，却带着一种天然的可爱。
新婆子还在哭泣，但这一次，她没有立即拒绝孟老头。孟恩德站在那里，原本还觉得手足无措，但是现在，他倒是大着胆子走了上去。
他那只布满老茧的手搭在新婆子的肩膀上，新婆子并没有挪移开来。“秋香啊，你就别哭了，以后咱们好好过日子，马上就要过年了，过年的时候咱们就把婚礼办了！”
六十多岁的老头决定还要风风光光的半个婚礼，这对于新婆子来说，是一种莫大的冲击。她立刻将头从被窝里探出来。
“什么？你说的是要娶我？”新婆子也感到错愕，一个男人能够主动说要娶你，至少在旁人看来，他是从心底里认可了这个女人的存在。
孟老头点了点头，“嗯，我不能委屈了你。过年的时候家树也回来了，咱们好歹先把婚礼都办了。”
新婆子立刻就沉默了，半响都没有说话。我想此时此刻，在她的心里，一定涌动着无数的想法。
她才不过四十出头，难道真的要嫁给一个比自己大二十多岁的老男人吗？或者说，她并未拿出自己的真心，而这个男人却要将一个终生的承诺给她。
“秋香，跟我回去吧！咱们好生过日子，不要再闹了。”孟老头想要带着新婆子离开，这一次，新婆子没有答应。
“不行，我不能就这么跟你回去。”非常果断的拒绝，那一刻，孟老头脸上的表情便僵住了。新婆子离开的那一晚，他想了许多。
孟老头就眼巴巴的盯着新婆子，新婆子也是看出来了，孟老头是真心想要和她在一起，所以她的姿态就高了许多。
她起身靠在床头，刁蛮任性的气质就立刻恢复了。“你想要和我好好过日子，我也不是个不通情达理的人，只是你家那个儿媳妇，跟我可能真是八字不合。昨天的事情你也是知道的，可是她和那个女人一起欺负我。”
新婆子这么一说，孟老头的眉头就又蹙了起来。
“秋香，秀珍不懂事，你就别跟她计较。这事儿，我回去好好跟她说说。你先跟我回去……”
孟老头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新婆子给打断了。
“我回去也行，不过得让她先给我道歉。既然我是要嫁给你的，那么这辈分可不能乱了套。她要是还像以前一样对我不尊敬，那么我不要和她生活在一起。”
新婆子算是提出了条件，孟老头也十分的为难。
“怎么？你舍不得？那就算了吧，你还是回去吧，刚才你说的胡啊，我就当是开玩笑。反正给我介绍对象的人多了去了，过几天我就要去县城里，有个退休的老干部托人过来给我说亲……”
新婆子的话，一下子就刺痛了孟老头。
“好，好，我现在就去跟秀珍说。”'
##第112章    下跪求道歉
'    孟老头和陈二狗一起出去的时候，我心里就如同十五个掉头打水一般七上八下的，果然不过几个小时之后，孟老头又风尘仆仆的回来了。
我正在院子里洗衣服，孟老头从外面进来，不由分说就在我面前给跪了下来，我真的是被吓了一跳，还没有来得及擦一下手上的肥皂泡沫。
“爸，您这是做什么？您快点起来。”我拉着他的胳膊，想要让他起来，但是孟老头就跪在地上，怎么也不肯起来。
“秀珍，是爸对不起你，这次要让你受委屈了。”孟老头如此一说，我心里立刻升起一丝不祥之感。
“爸，你有什么话先起来再说吧。”我努力想要将他从地上拽起来，但是他就是不起来。索性，我只能是由着他去了。
“秀珍啊，你秋香婶子脾气是不好，可她也不容易。你大人有大量，凡事多让着她一些。我知道你这孩子心眼好，以后爸百年之后，这家里的一切都是你和家树的。”
孟老头这么说的时候，我竟然觉得自己是一头雾水，我不知道他说得是什么意思，只能是傻傻的盯着他。
“你秋香婶子答应跟我回来，不过要你给她道个歉。秀珍，是爸没用，让你受这样的委屈，你就算是看在家树的面儿上，看在我的面儿上，帮了爸这个忙好不好？爸这把岁数了，好不容易续上弦了，也想老了有个伴儿……”
此时，我是真的什么都懂了。
要我道歉，可是我到底是哪里错了？
我愣在那里，半响都不想说话。
“秀珍啊，就算是爸求你了。以后爸会补偿你和家树的。秀珍，好孩子，你不会让爸为难的是不是？”
其实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要给新婆子道什么歉？难道我在她面前的姿态还是不够低吗？还是说，我对她不够尊敬？
“您说吧，要怎么做？”我冷冷的说道，心底一万个不同意，可是竟然却只是压抑在心里，从来都没有表现出来。
孟老头喜出望外，“你秋香婶子就在镇上的招待所里，她病的有些厉害，你和爸一起过去，接她回来好不好？她要是说话不好听，你就别往心里去。”
孟老头满脸堆笑的说道，我还能说什么呢？我只觉得我脸上的表情都是木然的。我起身，朝屋里走去。
“好，我去换身衣服，去去就来。”我转身进了屋，孟老头很是开心，他站在院门口，双手又蜷缩在袖管里，整个人却不再是之前那般的畏畏缩缩。
我换了一身衣服，就出了门，只是心却一直沉着。见到新婆子的时候，她还半躺在被子里，孟老头上前去，满脸堆笑的搀扶着她起床。
“秋香，秀珍来了，她过来接你一起回去！”
我就站在门口新婆子冷冷的看着我，她想要看到我屈服的样子，可是我天生就是这幅德行，却是有人想要摁住我的头让我屈服，我便越是不会低头。
“诺，给我把鞋拿来！”新婆子冲我使了个颜色，我便看到她的鞋子放在门口的位置。她还没有成为孟老头的女人，却对我耍起了婆婆的威风。
我心底是一万个抵触，可是为了不让孟老头失望，我还是弯腰将她的鞋子拎了过去，我刚放在她脚边的位置，新婆子的脸色就又变了。
“穿上啊！”我一脸横气的看着我说道，我长这么大，还只伺候过我妈，新婆子她算是什么东西，竟然要我给她穿鞋？
孟老头怕我为难，满脸堆笑的弯腰将鞋子拿在手里，“来，秋香，我给你穿，我给你穿，你看看，你这脚真是好看！”他的大手抚摸着新婆子的小脚，我却是看不过去，把脸别向了一边。
“不要你穿，我说的是她给我穿。”新婆子可没有因为孟老头脸上的笑而妥协，她一脚蹬掉了孟老头给她穿上的鞋子，仍旧是看着我。
“不是说来给我道歉的吗？穿个鞋子就让你很为难吗？你这还是孟家的儿媳妇吗？”新婆子开始教训我。一旁的孟老头也是满脸的尴尬。
“秀珍……”孟老头轻轻地叫了我一声，我心底早已经愤怒了，但是这个时候，却只能是压抑着。
我弯腰，拾捡起掉在地上的鞋子，亲自给新婆子穿上了。她脸上的得意就越发的盛了。“这还不错。你啊，就得多学学规矩，不要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聚在一起说闲话。”
新婆子对我的教训，我是一个字都没有还口。好在她只是让我帮忙穿了鞋子，孟老头扶着她起床，又伺候着她洗漱完毕，这才心满意足的决定离开了。
“恩德，我待会要去买一身衣服。”临出门的时候，新婆子又提了一声，孟老头立刻满脸堆笑的答应了。
于是，孟老头和我，陪着新婆子在镇上买衣服，她去里面试衣服的时候，孟老头站在我的身边，开始给我赔不是。
“秀珍，今天真是委屈你了，爸知道你担待了不少。以后爸会好好补偿你的。”我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却没有做声。
新婆子买完衣服，便穿着崭新随着孟老头回家了。她从头到脚焕然一新，整个人比先前越发的骄横放纵了，从村口进去，她一副趾高气扬的架势，比皇太后还要威风。
我不知道旁人是怎看待她，但我从骨子里却是对她更多了几分厌恶。我不懂孟老头看上了这个女人哪里，我只是黑着一张脸，却不做表态。
回到院子之后，新婆子就率先进了孟老头的房间，不一会儿屋子里就传来新婆子的笑声，我回了屋，将房门关上，觉得心情简直是压抑到极致。
我不知道命运会对我做怎样的安排，我只是突然觉得看不到前行的方向了。这样一种悲哀的感觉笼罩着我，我便什么都不想做了。眼看着年关将近，我不知道孟家树是不是会回来，也不知道这个家最终的走向会是怎样？'
##第113章    娶亲定日子
'    这一天就淡淡的过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孟老头就出了门，新婆子哼着歌在屋子里晃荡着，她也不愿意多和我说什么，所以我倒也算是图了个安静。
我刚把衣服洗完晾晒起来，却见神算子突然进了院门，他穿着大长褂，带着一副墨镜，头上还顶着一个毡帽，我觉得他这幅打扮很是滑稽。
他的墨镜滑到了鼻梁上，他就从上面看向我，蹬着圆溜溜的眼珠子，“这丫头，好看，老孟头啊，家树命好，娶的这个媳妇儿不错！”我原本还在为神算子的突然到来感到诧异，却见孟老头跟在神算子身后进了房门。
“来，来，来，您往这边走。”孟老头迎着神算子朝他的房间走去，屋子里的新婆子见到神算子，也是满脸堆笑。
“福爷，您可算是来了，我给您刚泡了新茶，您喝两口。”新婆子将刚泡好的茶水端给了神算子。
“秀珍，待会你去做饭，福爷中午在我们这里吃饭。”孟老头冲我说了一声，我这才注意到，他手上拎了不少刚从镇上买来的菜。
我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孟老头将神算子请到家里来是做什么，心底分外好奇，却又不能去打听，只能是在厨房一边忙碌着，一边偷偷的瞟向孟老头的房间。
但我看得出来，无论是孟老头还是新婆子，他们对于神算子的到来都颇为开心。我听到屋子里不时的传来笑声。
饭菜熟了的时候，我站在孟老头的房门口叫了一声，孟老头立刻招呼着神算子坐下来吃饭，奇怪的是，他连吃饭的时候都没有摘掉墨镜和帽子，我心底十分的纳闷，难道算命的人，都是这样做的吗？
即便心底存有狐疑，可还是没有问出声。
“福爷，您看这日子，定哪天好呢？”吃饭的时候，孟老头再次问了一声，他给神算子斟满了酒，新婆子也是满脸堆笑的期待着。
神算子放下杯盏，掐指算了算，墨镜又滑到了鼻梁上，那双小眼睛，就在缝隙里滴溜溜的转。
“这日子啊，当然还是六月初六好啊，那一天是黄道吉日。我刚才测了你们的八字，如果日子定在这一天，可真是完美至极！”
我听的云里雾里的，完全不知道神算子说的是什么意思，我知道一般人是请不动神算子的，他出场的价钱比较高，民间传说他算卦是绝对的准。
孟老头似乎有些不满意，他又给神算子夹了菜，福爷，您给我们算的日子好是好，就是太晚了一点，能不能就在正月办？”
神算子的表情一直沉凝着，一般人都看不懂他的表情，我虽然到现在都不知道孟老头说的是什么意思，可是却看得出来，神算子很是为难。
“有倒是有，就是只能是擦边球！”神算子松了口，他从墨镜背后看向了我，“不过到时候得委屈一下家树他媳妇儿！”
我真的是惊讶的很，我可没想到，孟老头突发奇想请来神算子做什么事情，还将我拉下了水。这个时候，我可真的是忍不住了。
“爸，您这是算什么的日子啊？”我笑着问了一句，孟老头的脸色倒是十分的坦然，他喝了一口酒，就把话说开了。
“我和你秋香婶子决定开年就把婚事给办了，免得旁人见了说闲话。今天请福爷过来，就是把日子定下来。”
我只觉得心刹那间就停止了跳动，我可没想到孟老头这次还当了真，非要娶这个女人不可。一直以来，我都觉得新婆子是要跟他在一起混日子罢了，何况他已经这把岁数了，实在是不适合结婚。
村里年轻气盛的小伙子结婚并不是什么稀奇，但是孟老头都已经快七十岁的人，现在要娶一个比自己小二十多岁的女人，这一定会在村里掀起巨浪。
“你别打断福爷说话，福爷您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新婆子满脸好奇的问道。我愣在那里，还没有从刚才的情绪中恢复过来。
“你和家树媳妇儿的八字不合，如果非要在正月初八结婚，就得冲冲她的八字。”神算子这话，我不知道是故意说得，还是真的有这样的事情。
听闻到我和新婆子八字不合，新婆子的脸就阴沉了下来，“算了，这个婚还是不要结了，既然这屋子里有人和我八字不合，那到时候可不是要了我的命？”
新婆子原本答应了要和孟老头结婚，现在突然又说不结婚了，最着急的人当然是孟老头了。当着神算子的面儿，他的着急一览无余。
“秋香，你先听福爷说，他一定是有办法的。这婚怎么能说不结就不结呢？咱们慢慢商量，看看有没有办法解一解。”
神算子捋着胡须，好半响才说话，“这办法也简单，就是初八结婚那几天，不要让她们两个人见上面就容易了。不过到时候可就要委屈家树媳妇儿了。”
神算子这么一说，孟老头倒是松了一口气。
“这没多大事儿，到时候家树回来了，这事儿好办。”孟老头的脸上，又再次溢满了笑容。而一旁的新婆子，却不忘在这个时候，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哼，难怪我总觉得我和她合不来，看来这是命里注定的，也不知道我们两个八字不合的人，到底能不能生活在一起呀？”
新婆子阴阳怪气的这么一说，孟老头立刻开始哄她，“秋香，这是哪里的话？一定可以的，不行咱们就去住镇上，你想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到时候你给我生个大胖小子……”
孟老头的话，虽然只是一句玩笑话，却让我觉得心寒。
“你这张臭嘴，真是什么好听的话都说不出来，我都这把岁数了，怎么生娃娃，我看你这是想要老娘的命。”新婆子嗔怪，一旁的神算子却是不多说一句话，似乎对这样的打情骂俏已经司空见惯一样。
此时此刻，我对神算子真的是多了几分厌恶之情。'
##第114章    地里偷菜
'    下午的时候，神算子走了，我不愿意继续呆在院子里就出了门，却不想，孟老头要娶亲的事情，已经在村里传开了。
喜贵他娘在路上碰到我，头发花白的老人瞅了瞅四周，声音压低了几分，“秀珍啊，他们说你公公要结婚了，这是真的吗？”
我当时是有几分诧异的，喜贵他娘平日里是个少言寡语的人，从来都不参与村里说闲话的事情，可是现在，孟老头结婚的事情，就连喜贵他娘都知道了。
我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孟家的事情，我是做不到主，何况孟老头要娶亲的事情，跟我也是八竿子打不着。
“秀珍啊，这事儿你可得好好劝劝你公公，都七老八十的岁数了，这个时候要娶亲，这不是丢脸吗？我听说那个女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不是娶回来个祸害吗？”
喜贵他娘，眼底有几分焦急，可是我却什么都不能说。“婶子，这事儿我说不上话，到时候看他们自己的吧！”
我妈教训我不要在外面说闲言碎语，所以，哪怕此时我心底一万个想要吐槽，可都是忍住了。
我去了菜地里，天色暗下来的时候，新婆子也来到了这里。她站在田埂上，却并不更我说话，而我此时，也找不到和她搭讪的由头。
“这地里的菜，都可以摘吧？”她两只手缩在袖管里，和我说话，也没有任何的称呼。这块菜地是我秋天的时候种下的，我那时候就想着一大家人，所以也没计较，孟老头在家吃饭不多，平日里也是来这里割菜。
“嗯。”我依旧是淡淡的答了一句。
我的冷漠，或许让新婆子知道，我心底对她是有些不满了，她没有下地来，只是张望了一下四周。
“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可是那又怎样？孟恩德非要娶我，那也没办法。不过我告诉你，只要我在孟家一天，你就别想得意！”
新婆子冲我傲慢的说道，我抬起头，便触碰到她骄纵的眼神，她穿着一身新衣，满脸的骄横跋扈。
我不想与她有任何冲突，隔了几颗白菜就走了。
“哼，你不要在我们面前得意，杨秀珍，我告诉你，你算什么东西，老娘当年风光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她的话说的很难听，可是我一直都没有搭理她，我拎着菜篮子就走了。
我还没有走远，就听到新婆子和春兰吵了起来。
新婆子不只是摘了我地里的白菜，还觉得春兰家的菠菜和蒜苗长得不错，就跑到他家地里准备去挖一些，谁知道她刚弯下腰来，春兰就提着篮子过来了，正好逮了个现着。
“你怎么摘我家地里的菜啊？”春兰脾气可不算好，新婆子最近在村里闹出的事情，她也都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自己还会卷入到这趟浑水里。
新婆子见有人冲她叫嚣，十分淡定的直起腰来，“这是你家的地儿？”她态度冷冷的回答，趁春兰还没有下地，她又摘了一些大蒜。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我都说了，这是我家的地。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不要脸，什么样的男人都敢睡，谁家的菜你也都要摘是吧？”
春兰口无遮拦，村里的议论声早已经沸沸扬扬，所以她一不留神，就将自己听来的话说了出来。
她要是没将这话说出来还好，新婆子听闻到这话，气一下子就上来了。她二话不说，弯腰就将身前一大片的大葱都拽了起来。
“你……你这人怎么这么过分！”春兰着急了，忙下地去，想要将新婆子从自家地里赶出去，两个都是女人，春兰个子娇小一些，推推搡搡中并没有占到什么便宜。
“我过分？你这张嘴还真是不干净，该好好的洗洗了。”新婆子说着，就是一个巴掌扇了过去，春兰躲闪不及，结结实实的挨了新婆子一个巴掌。
新婆子这才发现，眼前这个女人除了气焰嚣张之外，在实力上是比不上她的。六婶儿之前的蛮横让她吃了亏，现在她可不想轻易就让步了。
春兰一下子就哇哇的哭了，“你这个贱女人，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我要去找村长！”春兰脑子比较简单，起身就朝村长的家走去。
新婆子此时可是得意了，弯腰硬是将所有的大葱大蒜全部都拽了起来，后来她还觉得不解气，又将春兰地里的菠菜都拔了起来。
等到村长前来的时候，新婆子悠哉乐哉的在自家地里除草，见到村长和哭花脸的春兰慢悠悠的走来，新婆子立刻就硬了上去。
“村长，这可是那阵儿风将您给吹来了？”她装作浑然不知的样子，自始至终都没有将春兰放在眼里。
村长眼睛早已经看到春兰地里的狼藉，而春兰也是更加的伤心，“王秋香，你也太过分了，你把我家的地都毁成什么样呢？”
可是她没想到，新婆子却是超级的淡定，“你水什么呢？你哪只眼睛看到是我弄的呢？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恶人先告状是不是呀？你刚才骂了我那么多难听的话，我可都没跟你计较，你现在竟然还要给我栽赃？”
村长现在最烦的就是要解决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他将两只手背在身后，却是一句话都不说，春兰没出息，只顾着哭泣。
“村长，您要给我做主，我一家老小的过冬的菜可都没了，这可怎么办？”春兰这么一闹，村长也只顾着叹气。
“你要是喜欢撒泼，就回去撒泼去，欺负我算是什么本事？”新婆子还是不服气，冲春兰叫嚣道。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嘛？春兰，你到底有没有看到是她弄的吗？还有啊，秋香，你的地是这块，怎么会跟她的地扯上关系？”
村长这么一发问，新婆子就将火引导了我的身上。“我这不是来地里摘点菜吗？秀珍说这里的菜都是我们家的，我是进错了菜地，可是我还没有摘呢？这不是血口喷人吗？”'
##第115章    对质
'    春兰脑子简单，听到新婆子提到我的名字，她那时候来菜地的时候，路上碰到我拎着菜篮子回家，此时她知道找村长说理行不通，便想到要来找我对质。
“好，你既然说是秀珍说的，我去找秀珍对质，我倒是要看看，你还能够怎编排！”春兰非要较真儿，新婆子心里虽然有些慌，但是毕竟还是够嚣张，所以也没放在心上。
春兰扭着身子就走了，村长站在田埂上，脸上的笑就变得意味深长了，“我说秋香啊，还是省省吧，快过年了，这要是再闹出点事儿，我看你和老孟头那婚事，到时候可不好办咯！”
他这话分明是提醒新婆子的，但是新婆子却是冷哼了一声，“谁说非要嫁给他这个老东西？他算是什么东西？”
新婆子这么一说，村长倒是笑的愈发的得意了，“我懂你，我懂你，那既然这样，还是走一趟吧，春兰那女人心眼实，可千万不要闹出点什么事情来。”
我刚回家没多久，就见到春兰气冲冲的上了门，“杨秀珍，你说，王秋香去我家地里摘菜，是不是你指使的？”
我正蹲在院子里摘菜，听闻到这一句，立刻就惊呆了。这话我可从来都没有说过，这不是平白无故的给我泼脏水吗？
“春兰，我怎么可能说那样的话？发生什么事儿呢？”我看到春兰的眼角有哭过的痕迹，她一个女人在家里带着孩子，男人常年在外面打工，也是听不容易的。
我这么一问，她的泪水就滑落下来了，“那个不要脸的女人，把我家地里的菜都给拔了，一大家子人，过冬吃什么啊！”她说着就开始嚎啕大哭，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我正在安慰春兰的时候，新婆子和村长进来了，村长不主动的叹气，“哎，这都快过年了，真是什么事儿都能够闹出来，这可怎么办？”
新婆子却还是那副不以为然的样子，“那怎么怎么办？有些人和猪脑袋一样，被人欺负了，还要在这里找安慰，真是够蠢的！”
“婶子，刚才我可没说春兰的那块地也是我们的，你怎么去摘了春兰地里的菜？”我心底是十分的不痛快，自从她来到这个家之后，接二连三，什么事情都能够发生。
新婆子见我一开口就是责问她的话，她倒是不高兴了，“要不是你告诉我的，我怎么知道地里又菜？是你跟我说，地里的菜随便摘，我自然就去摘了。”新婆子如此一说，还真是把我往火坑里推了一把。
此时孟老头从外面回来，见院子里聚集着这么多人，他也是一脸诧异，“村长，您怎么来了？”孟老头满脸堆笑的说道。
村长倒是没好气，“我可不想来你这里，这里还真是晦气，这半年来，你们这儿什么事儿都闹出来了。老孟头啊，你可让我很不省心啊！”
村长发了一声感慨，声音里分明有对孟老头不满的话语。
春兰是诉苦五门了，“孟叔，您可得为我做主，我家地里的菜可都是被这个女人给毁了，她偷我的大葱，我说了她几句，她一不高兴，就把我地里的菜全部都毁了。我一大家人过冬都吃什么呀？”
春兰是老实人，原本以为说出来，孟老头至少会看在多年邻居的份儿上，给她做做主，但是他此时一门心思想要娶新婆子进门。
就在这个时候，他将目光看向新婆子，新婆子横了他一眼，“我说了，我可没弄错，这都是秀珍告诉我，那块地是我们的，我才去摘的。现在怎么又嚷嚷着那块地是她的呢？”
新婆子将脏水泼在了我的身上，我并不想背这口黑锅，“这话我可没说，我说了什么，你心里清楚，我没说什么，你心里也清楚，你要是给我栽赃，那也得看我愿不愿意认。”
我的声音冷到了极致，长期以来，我对这个女人的不满，此时有些按捺不住了。
“哟！这话说得，看来对我是有深仇大恨啊，你要是不愿意看着我嫁进来，你直接说就是了，甭给我这样的脸色。杨秀珍，虽然我现在还没有和孟恩德结婚，还不是你的婆婆，但你对我的态度，也太不好了吧？”
我没吭声，孟老头生怕新婆子生气又跑了，忙上前去给她赔不是。“秋香，秀珍怎么会是这个意思呢？她要是心里不舒服，也不会亲自去把你接回来。这事儿要真是你弄错了，咱们就给春兰道个歉。”
孟老头的话音刚落下，新婆子的眼泪吧嗒吧嗒的就落了下来，“孟恩德，算是我白相信你了，我现在就走。我现在才发现，你要娶我是假，你宁愿信任她都不信任我。”
新婆子一哭闹，孟老头的心立刻就软了。“秋香，我错了，我错了。都是我的不对，这事儿怎么可能怪你呢？”他上前去安慰，新婆子这才稍微的安定了一些。
“村长，您当时在场，您肯定知情。”孟老头又将目光投向了村长。村长咳嗽了一声，却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我可什么都没看见，秀珍有没有这么跟秋香说，那是她们两个女人之间的事情，我可插不上嘴。”
我可没想到，村长在关键时刻，总会用这样的方式来解决问题。我的心异常的寒冷，所以，我放弃了辩解。
“秀珍，真的是你说的吗？”春兰眼巴巴的看着我，我也是第一次见识一个女人没脑子的时候。面对所有人的诬陷，我除了沉默，连辩解都是多余。
“你觉得是，那就是吧！”我说完，不想搭理任何人，转身就进了房。身后春兰哭的就更凶了。
“春兰，回去吧，还在这里闹什么，那些菜又不是不能吃，只是提前采摘了嘛。多大点事儿嘛，你非要哭哭闹闹的。”
村长这算是安慰着春兰，但是在我听来，却是用了另外一种方式来维护新婆子。而我此时，却连看向这些人的嘴脸的心情都没了。'
##第116章    对质
'    看着春兰如此的无助，我想要帮她说句话，但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了。
“你们……你们就是欺负我们孤儿寡母的。”春兰委屈的不行，她找来了村长，但是村长却不能替她做主，而新婆子嚣张跋扈的样子，她根本就不是对手。
“春兰！”我刚叫了一声，她一扭头就走了，还是伸手不停的抹眼泪。
春兰从院子里出去的时候，正好碰到了我妈，伟平放寒假，我妈带着他来家里看看，一进院子，就见新婆子和孟老头都立在那里。
“亲家，在家呢！”我妈笑眯眯的打了一声招呼，天气有些冷，她穿着一件花布棉袄，两只手塞在袖管里。
孟老头刚想要开口回应，新婆子冷冷的咳嗽了一声，掉头就往屋子里走。孟老头的脸上，讪讪的露出一抹尴尬的笑。
“亲家，你来啦！”他说完，也不似之前那般的热情了，只是站在自家的门口，并不挪步。
我妈是明白人，刚才春兰哭哭啼啼的离开，而我杵在那里，分明脸上就有不悦之色。她大概是看出其中的缘由了。
“伟平，快和你姐进屋去。”我妈使了个眼色，伟平就上来拽着我的胳膊往屋里走。关上了房门，我妈的声音就压低了一些。
“秀珍啊，春兰怎么呢？村里都在风言风语的说你家公公要娶新婆子了，不会就是刚才那个女人吧？”
我妈生怕被人听到，声音压低的不行，伟平就坐在门口的位置，呆在那里自己玩。见母亲问，我便将刚才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母亲。
母亲听完我说的这些，只是重重的叹了口气，“哎，春兰这孩子真是无辜，她家还有个生病的老母亲，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这日子以后可怎么过呀？”
母亲的同情心，自始至终都是存在的，她最见不得有人过得穷苦。我和她都沉默着没有做声，毕竟，这件事情新婆子也将我拉下了水。
“你公公真的要娶那个婆子？”我妈有些不敢相信的问了一句，她是不爱说闲话的，可是最近村里早已经将这件事情传开了。
“恩，日子已经定了，正月初八。”我蹙着眉头，很不情愿的说道。续弦这样的事情，在村里向来都是很低调的，但是孟老头为了彰显自己对新婆子的真心，便非要大张旗鼓的操办一场。
我妈跟着又叹了口气，她也看得出来，新婆子这个人并不好惹，就刚才那个轻蔑的眼神，便足以证明外间的传言。
“那……家树都知道吗？”我妈不放心的问了一句。
我并没有将这件事情告诉孟家树，我也不曾问过孟老头是否已经告知孟家树了。还有一个月就要过年了，想必他到时候会回来的吧？
“秀珍，这事儿你还是跟家树好好商量一下，他毕竟是孟家的儿子，总不能什么事情都是坐视不管吧？”
我妈双手交叠在身前，额前的几缕白发随风摇曳着。她操了一辈子的心，到了这个年纪，还要为我的事情操心。
“妈——这事您就甭操心了，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我妈还是不放心，“秀珍啊，过年的时候村里的人都要回来，到时候各种流言蜚语都会说的，到时候你和家树的脸往哪里搁呀？”
我妈是个好颜面的人，一想到自己的女儿和女婿要被人当成笑柄，就不由得为我们担忧。我们正说着话，孟老头出现在了门口。
“伟平，学校放假啦？”孟老头满脸堆笑的跟伟平打招呼，伟平对他并没有太大的好感，所以回答他的问话时也只是懒懒的态度。
“你妈呢？”听闻到孟老头问话，我妈就走到了门口，刚才还愁容满脸的母亲，见到孟老头的时候就堆满了笑脸。
“亲家，听说你要娶亲了，真是得恭喜你呀！”我妈的话音刚落下来，就见新婆子从房门里探出半个脑袋来。
她并不说话，只是眼巴巴的盯着我母亲上下打量，或许是见我母亲穿的是一件打着补丁的棉袄，所以鼻翼里就发出了轻蔑的冷哼。
“这位……就是秀珍未来的婆婆吧？”我妈见新婆子已经露了脸，就跟她打了声招呼，谁知道新婆子根本就不愿多理睬。
“亲家，这是秋香。”孟老头倒是不多说什么，只是满脸都是笑意。
气氛变得倒是有些尴尬了一些，伟平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多了句嘴，“姐姐的新婆婆怎么就嫁给了一个老头子？”
他原本是想要小声问母亲的，但是没有压住音量，话刚说出口，孟老头的脸上满是尴尬，而新婆子，脸上也是青一阵红一阵的。
她最讨厌别人说她和孟老头是老夫少妻，现在伟平一个小孩子这么说，她更是不爽快了。
“你个小屁孩，说什么呢？这话是谁教你啊？你怎么不在学校里学好啊，竟学这些乌烟瘴气的东西。”新婆子口齿伶俐，立刻就将伟平训斥了一顿。
我妈没有拦住伟平，他原本就是小孩子，刚才说这话也是无心的，此时新婆子激怒了他，他的嗓门立刻就大了起来。
“你根本就不是个好女人，不就是看上了孟伯伯的钱吗？你这是财迷心窍！”伟平说的理直气壮。新婆子气的不轻。
“你……你……”她气的不停的抖着手指头，整个人都快出于崩溃的状态了。还从来没有人敢当面这样对她说话。
母亲见了，早已经慌了神儿，“伟平，快给你秋香婶子道歉！”母亲过来揪住伟平的耳朵，要他认错，但伟平也是个倔脾气，他自己觉得没错的事情，无论谁强迫他都不可能。
“我根本就没错，干嘛要给她道歉，村里的人都这么说的，又不是我一个人。”伟平噘着嘴又补了一句，新婆子的火就更大了。
“孟恩德，你听，你听啊，连这么大的孩子都敢胡言乱语了，这个婚我不结了。”新婆子这样一叫唤，可把孟老头给吓坏了。'
##第117章    道歉
'    我妈着了急，现在伟平闯了祸，岂不是要惹大乱子了吗？
“秋香妹子啊，小孩子说话你别往心里去，他就是胡言乱语。”我妈赶紧进了孟老头的房里，给新婆子道歉，但是那个女人现在正在气头上，分明就是不搭理。
孟老头战战兢兢的进了屋，安慰新婆子。新婆子在屋子里哭哭啼啼个不停。母亲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上前就给了伟平几个巴掌。
“平时怎么教你的，让你不要乱说话，现在可好，你闯了这么大的祸。”伟平平白无故的挨了母亲几个巴掌，心底委屈的很。那些话毕竟不是他说的，是他在村里听到的。
“又不是我一个人这么说，村里的人都是这么说的，她就是看上了孟伯伯的钱，所以才要嫁给这么大的老头子。”
伟平的话，就好似是雪上加霜了。屋子里的新婆子哭的更加的汹涌。
“亲家啊，还是让小舅爷别乱说话了，都说宁拆十座庙，不坏一桩婚，我这马上都要结婚的事情，您要是给我搅混了……”
孟老头脸上满是苦恼，我妈原本就生气，现在孟老头如此一说，她更是觉得生气了。一把揪住伟平的耳朵，就往外拽。
我鲜少见到母亲生这么大的气的时候，她原本只是想带着伟平来我这里坐坐，却不想创下这么大的祸。
“姐，快救我，姐，快救我！”伟平发现我妈这是动真格的了，他不算是个调皮的孩子，但毕竟是男孩子，此时挨了母亲实实在在的几个巴掌，便觉得委屈了。
“妈……”我刚叫了一声，我妈的脸就阴沉了下来，“你这个小兔崽子，是越来越不学好了是吧？我辛辛苦苦的将你送到学校去，就是让你学这些的？”
母亲显然是被气到了，她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伟平从院子里拖了出去。我想要拦住她，完全是不可能了。
而伟平找了个空挡，就挣脱了母亲的手，一溜烟就跑掉了。母亲气的不行，我追了出去，拦住母亲，她气喘吁吁还想要追上去。
“这个小兔崽子，我今天非打断他的腿不可。现在就知道闯祸了，以后还得了？”我知道母亲是为了伟平好，可是今天的事情，也不能全怪伟平。
“妈，您先冷静一会儿。”我拽着她，让她慢一点走。她不停的大口喘着气，上次病倒了之后，身子就一直都没有完全恢复。
“秀珍啊，你甭管我，我没事。你待会去春兰家一趟，小心到时候她做出什么傻事来。”母亲提醒了我一句，我是被之前王春玖的事情给吓着了。
“好，那我这就去。”我正要走，母亲又拉住了我，“秀珍啊，你不要和这个新婆子斗气，她好歹以后是你的长辈，凡事都忍耐一些。”
母亲的想法，我心里都清楚。我没有做声，只是点了点头，她这才放了心。
我没有回家，径直就去了春兰那里，她家的院门从里面锁着，我敲了敲门，她半天都没有开。
后来是春兰家的丫头给我的开的门，她脸颊上挂着泪珠，手上满是泥巴，小家伙见到我出现，挂着鼻涕的脸上，眼睛充满了茫然。
“翠丫，你妈呢？”我问了她一句，三岁大的孩子，还不谙世事。她伸手指了指屋子里，“我妈在哭。”
我赶紧跟了进去，春兰正趴在床上哭泣，她的肩膀一耸一耸的，很是伤心的样子。我站在那里，一时间有点茫然不知所措。
“春兰。”我叫了她一声，她这才注意到屋子里来了外人，回头一看是我，脸上的怒气就再次攀援上来。
“你来这里干什么？你们欺负我还不够吗？还要跑到我家里来欺负我？”春兰的眼里含着泪，她倔强的想要抵抗住一切，可毕竟还是单薄了一些。
我便不再往前走，只是立在那里，“春兰，这事儿真是对不住你，我知道你受了委屈，这事就算我想要开脱，你也不愿意信。过冬的菜，你就去我家地里摘，别苦了老人和孩子。”
春兰的眼泪就流的更欢了，“我不要你们同情，我们孤儿寡母的，在村里没权没钱没地位，你们不都是巴不得踩我们几脚吗？”
看到春兰现在这幅样子，我不由得想起自己的遭遇，我比春兰又好到那里去呢？我叹了口气，在门口的椅子上坐下来。
“春兰，我和你一样，也都是女人。我的事情，你都是知道的，我欺负你做什么呢？我知道这件事情对不住你，可……”
我的话没有说完，春兰抽了抽鼻子，将鼻涕擦干净，“那你刚才为什么不跟村长解释？他们可都是说这事和你有关，不过我也觉得，你应该不至于和他们那样的人的一个德行。”
明知道解释也是多余，何必还要浪费口舌呢？
我没有多说，只是叹了口气。
春兰没啥心眼，有话就直接说了出来，“秀珍，你公公要找个新婆子，你也不阻拦一下，她这样的女人要是进了家门，以后你还有好日子过吗？”
我该怎么回答呢？
“村里的人可都是议论开了，都说这个女人是看中了你家公公的钱，这事儿你也该和孟老二好好商量一下，你公公都这把岁数的人了，还非要举办什么婚礼，这不是丢人现眼吗？”
春兰的话，我自然知道。
“他们自己决定吧。”我还是淡淡的语气。
春兰嘴巴一噘，“这要是我，怎么都不依，那个女人可不是什么善茬，我看她处处也都是针对你的。等她进了家门，到时候你的苦日子可就来了。”
我没有心思继续听到这样的话，便找了个借口起身离开，春兰倒也没多说什么，走到院门口的时候，她望了我一眼。
“秀珍，可是你说的啊，到时候我可要去你家地里摘菜了，你可千万别不认账呀。”她是直性子，这么一说，我心底倒并不觉得不高兴。
“成，你去就是。”'
##第118章    故意逗你玩
'    我心底盘算着这些事情，沿着村里的小路往回走，却在路上遇到了闲逛着的陈二狗。他见到我，原本朵拉着的脑袋，立刻就有了精神。
“秀珍！”他猛地加快了脚步凑近我，我赶紧闪到了一边，他得逞一般满是一脸的坏笑，“吓到你了是不是？就知道你胆子小，故意逗你玩呢！这几天不见你，你又好看了好多。”他油嘴滑舌的在我身边绕来绕去。
我脸上已经有了怒色，“陈二狗，你干什么呢？”我白了他一眼，加快了脚下的步子想要离他远远的，他是个招惹是非的人，我可不希望和他这样的人扯上关系。
“别走啊，秀珍，我这不是有事儿找你吗？你砸看见我就躲？”他又拦到我的面前，挡住了我的去处。
我在墙边站定，斜睨着眼，一脸警惕的看向他，“什么事儿，赶紧说，我还有事儿呢。”我的不耐烦，在他眼里却成了另外一种可爱。
“哟，你越发有脾气了！”他说着，又是一阵坏笑。我懒得搭理他，径直要走，他又伸手堵住了我的去处，“是真有事，真的有事，你听我把话说完。”
我朝身后退了一步，与他保持着一段距离，他看我这是故意要跟他拉开距离，这才慢悠悠的开了口。
“家树是哪天回来呀？”他拿眼瞟向我问道，我心底倒是颇为诧异，他怎么好奇孟家树的事情来了。
“不知道。”我的语气冷到了极致。
他却是一点都不生气，“你是他媳妇儿，你怎么不知道？他要是和你联系，你替我给他带个话，我有个朋友在山西那边赚了大钱，想要找几个得力的人一起过去发财，他要是有兴趣的话，到时候知乎一声，让他跟着过去。”
陈二狗说完，露出发黄的牙齿，满脸的笑就收不拢了。我可不相信狗嘴里还能够突出象牙来，自然也不相信，陈二狗说的话，具有任何的可信性。
“这么好的事儿，你自己怎么不去？”我反问了他一句，他立刻就笑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露出了一抹羞涩的笑，“我这个人吃不了苦，何况山西那么远，我人生地不熟的，我不去。”他说完，脑袋摇的就像是拨浪鼓一般。
我径直往前走，他冲着我的背影再次叫了起来，“秀珍，我让你代的话，你可得帮我带到。以后咱们可就是亲戚了，你甭对我这么冷冰冰的。”
我可不希望和陈二狗这样的人车上亲戚关系，我走向村口的时候，恰巧又碰到李老三和几个人聚在一起打牌，他刚好输了牌，赖着不给钱，几个都是半老的男人，争的脸红脖子粗的。
“秀珍，你快看看，你二爸又输钱了，还赖账。”村里的张大爷老远就冲我说道，我白了李老三一眼，他不务正业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我管不着他。
他见我从远处走过来，一把拦住我，“给我二十块钱。”他冷冰冰的说道，还带着一嘴的命令，我那时候没有钱，可就算是有钱，也绝对不会给他。
“没钱。”我回敬了他一句，想要走，他拦住我的去路，我挣脱，他便挽住了我的胳膊。旁边那些围观者打牌的人，都聚拢起来看笑话。
“你这个死丫头，翅膀硬了是不是？快给我二十块钱，赶紧的！”他蹙着眉头冲我吼道，还想要用他家长的威严压制我。
“没有！”我恶狠狠的冲他吼道，然后猛地一使劲儿，就将他推开了，他脚下踉跄，步子不稳就倒在了地上。
“你这个挨千刀的，我辛辛苦苦将你拉扯到，你现在不认我这个爹了是不是？你今天要是不给我钱，我就坐在地上不起来，我倒是要让别人都看看，你这个不孝敬的东西！”
旁边那些人，自然知道李老三是什么脾气，一个个眼底含着笑意，意味深长的看着我们父女。
“你愿意躺在地上就躺着吧。”我说完，转身就往前走，李老三原本想要要挟我，现在却发现，这一招对我已经毫无意义了。
“喂！杨秀珍，你怎么这么狼心狗肺？我把你嫁到了孟家，你现在日子好过了，就不理我这个爹了是不是？”他冲着我的背影吼道，但我却没有回头。
邮差骑着自行车从远处走来，他见到我的背影，立刻就叫了我的名字，“杨秀珍，有你的汇款单！”自行车铃铛的清脆声，在村落里回荡着。
邮差每个星期会来村里一趟，我靠路边站定，等着他朝我走近，刚才还躺在地上耍赖皮的李老三，立刻拍拍屁股就跑了过来。
“快，给我看看，是不是我女婿寄钱回来了？”他满眼绽放着光芒，就像是绝处看到了希望一般。
那邮差白了他一眼，李老三此时已经从邮差手里抢过了那张汇款单。“一千块，怎么这么少？家树怎么寄钱寄的越来越少？”李老三拿着汇款单，却又是无可奈何。邮差瞪着他，很是不耐烦。
“把汇款单拿过来，又不是给你寄的，你嚷嚷什么？收件人杨秀珍，在这里签字。”邮差认识李老三，所以对他的态度就蛮横了一些。
李老三拿着那张汇款单也只能是看看，所以当邮差这样一叫唤，他便乖乖的将汇款单交给了邮差，不过他习惯性的愤愤不平。
“我告诉你，杨秀珍是我女儿，寄钱的人是我女婿，我女婿在城里赚大钱，过年的时候就要回来了。”李老三一副无比自豪的模样，带着一股炫耀得逞的架势。
那邮差还是白了他一眼，但这一次已经放弃继续和李老三说话，我刚在汇款单上签了字，他又递给我一封信。
“诺，这封信也是给你的。东西拿好，我先走了。”邮差说完，又骑着自行车就走了。李老三眼巴巴的在旁边望着我。
“快看看，家树说什么呢？他有没有说给我寄点钱？”李老三不停的催促着我，我真是厌恶极了他这幅嘴脸。'
##第119章    女婿的信
'    他从我手里将那封信抢过去了，然后迅速拆开，纸上写的字不多，李老三横竖看了半天，却一个字也不认得。
“你给我念念，看看这信里有没有说这钱是寄给我的？”他一副傲慢的样子，平日里夸赞孟家树孝顺是他最津津乐道的事情。
我将信展开，孟家树只写了几行字，意思是说工地上事情忙，过年就不回家了，开年了再回来。李老三伸长了脖子想要看懂纸上的意思，但是却不识字。
“家树怎么说的？是不是说这钱给我的？”李老三惦记着刚才那刚汇款单，心底一直痒痒个不停。
“没有。”我冷冷的说完，将那封信折叠起来了。李老三立刻就不甘心了，“怎么可能？家树一直对我很好，他走的时候还说了，会给我寄钱的，这钱他肯定是寄给我的，你这个死丫头，想要占了这笔钱是不是？”
李老三火大了，他拿着汇款单也没有用，但是却想要从我手上弄点钱走。我将信扔给他，“你去好好念念，看看他有没有提到你。”
李老三也不害臊，拿着那封信就走到身后那群看笑话的牌友堆里，“三儿，你识字，你给我念念。”被叫的那个人，接过信，大声就念了出来。
【工地太忙，过年不回了，年后再回！】
“就这么几句吗？你念完了吗？”三儿刚刚念完，李老三就不罢休了。“你没读几句书，里面的字认不全是吧？老张，你来念念，你读的书多，你念给我听听。”
李老三一把从三儿的手里将那封信抢过来，又递给另外一个吸着旱烟的男人， 那男人看了一眼信纸，又瞟了一眼李老三。却并没有吭声。
“老张，你帮我看看呀，你帮我看看，这信上到底有没有说要给我多少钱？”李老三包含着希望，期待着这封信上有他的名字出现。
老张只是冷哼了一声，“李老三，我看你是想钱想疯了吧？家树就算是要寄钱，也该给他爹寄，你充其量也只是个岳父，给你寄钱干什么？”
旁人也跟着一起哄笑，李老三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他刚输了钱，心情颇为不好。“哼，你们这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家树是我女婿，一个女婿半个儿子，你们懂个屁！”
遭到奚落的李老三，拿着那封信就走了。
我回到家的时候，新婆子不知道去了哪里，只有孟老头在院子里忙碌着。我想起孟家树写信的事情，觉得还是应该跟他说一声。
“爸，家树来信了，说过年工地上忙，年后再回来。”我冲着他的背影说道，孟老头愣了一下，他正在修理锄头，听闻到这句话，脸上显出一抹失望来。
“那他有没有说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孟老头追问了一句，信上总共就那么三句话，加起来也不过二十个字，“没有，只说是年后。”
我的语气依旧是淡淡的，这一次，孟老头长久的沉默，我想他并没有将自己去新婆子的事情告诉孟家树，可能在他心里，他一直以为孟家树是可以接受他再次续弦的事情。
“秀珍，你有没有告诉他初八的事情？”孟老头在我进屋的时候，又问了一句。孟家树还从未在外面过年，孟家林刚走，大过年的儿子不回来，他心底还是觉得不舒坦。
“没呢。”
我说完，孟老头发出一声“哦”，然后就再次沉默下来。
院子里难得的安静，我不知道新婆子到底去了哪里，也没有多问。这一晚，新婆子一直到很晚的时候才回来，看得出来，她心情不错，打开院门的时候，我听到他一路哼着歌。
第二天早上，我去镇上买点东西，顺便将孟家树寄回来的钱取出来。我刚从邮局里出来，就碰到了庆丰婶子，她带着小宇出来照相。
“秀珍，你来邮局取钱啊！”庆丰婶子热情的跟我打招呼，又招呼着小宇叫我，我点了点头，小宇跑到一边去玩了，我们两个人就在镇上逛着。
“家树快回来了吧？”庆丰婶子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似乎所有人都比我要关心孟家树过年是否要回来，也唯独只有我，对孟家树过年不回家感到欣慰。
“今年工地忙，他不回来。”我淡淡的说道，我的话音刚落，庆丰婶子靠近我，声音就压低了几分。
“这怎么成？过年都不回家，这不是让人说闲话吗？秀珍啊，你是刚结婚的媳妇儿，赶紧和家树商量一下，让他回来算了。何况过完年村里要修厂子，到时候他可以住在家里。”庆丰婶子的话，我心里都清楚。
她见我不做声，眼睛朝四周扫视了一眼，“你们家那个新婆子啊，到处在说你的闲话。秀珍，听婶子一句话，趁年轻，赶紧和家树把孩子生了，免得她在外面说三道四的。”
我知道新婆子眼里容不下我，但是我却没有想到，她这么快就和村里的那些长舌妇搅和到一起去了。
“她都说什么呢？”我好奇的问了一句。
庆丰婶子开始还不愿意说，但是后来她拗不过我，就小声的告诉我了，“她说来说去，就是你不生孩子的事情。秀珍啊，怪婶子多句嘴，女人要是不生孩子，真的是会被人说闲话的。你和家树还年轻，挣钱有的是机会，还是趁早把孩子给生了。”
我知道庆丰嫂子的话是为了我好，可是她刚说完，我就羞红了脸颊，我不知道如何告诉她，我和孟家树到现在都没有同房，怎么可能有孩子。
何况，我打心底里觉得，我根本就不会给他生孩子的。但是这话，我只是在心底酝酿了一下，却始终都没有说出口。
“恩，我知道。”我还是淡淡的语气。庆丰婶子以为我是听懂了，这才松了一口气，“生个孩子好，女人啊，只要生了孩子，心就不慌了。这家，也就算是圆满了。”
这是村里女人的想法，我一开始就不苟同。可我还是害怕。'
##第120章    为他心疼
'    买完东西，我和庆丰婶子一起回去，却碰到了崔小四陪着媳妇儿来医院产检，崔小四自从媳妇儿快要要生产之后，就再也没有出去打工了。
“小四啊，你媳妇儿是不是马上就要生了？”庆丰婶子主动打招呼问了一句。崔小四满脸都是笑意，我从他的眉梢都能够感受到他心底的幸福。
崔小四的媳妇儿是外地人，和崔小四在外面打工的时候认识，说着一口好听的普通话，好在她不嫌弃崔小四穷，硬是跟着他来村里落户了。
“还有两个月就生了，您看，这肚子都快撑破了。”崔小四乐呵呵的说着，还伸手抚摸了一下子媳妇儿挺起来的大肚子。
庆丰婶子走近，想要和崔小四的媳妇儿说几句话，但是她听不懂这里的方言，只是茫然的盯着崔小四。
崔小四站在一旁，倒也是不急不恼，一句一句的用普通话说给她听。她的脸上就绽放出淡淡的笑意来了。
“秀珍，等家树回来了，你也赶紧生个娃娃！”庆丰婶子又将话题牵扯到我的身上来我，我便沉默着没有做声。
崔小四一直在外面和孟家树打工，所以对孟家树倒是很熟悉，“嫂子，家树哥还没有回来啊？”崔小四问了一句，我们四个人就一起往回走。
“还没呢，说工地忙，过年后才能回来。”我低眉顺眼的说了一句，崔小四叹了口气，“可真是苦了嫂子了，家树哥能吃苦，不过在工地上也能挣钱。”
我不知道孟家树在工地上到底是做什么的，所有人都觉得他在那里挣钱，但我却一点概念都没有。
“对了，婶子，嫂子，明天我家里要杀年猪，到时候你们一起过来帮帮忙，梅儿不会这些。”崔小四羞涩的一笑。
庆丰婶子原本就是热心肠，现在崔小四如此一说，她便立刻就应了声，“放心吧，明天一大早，我就和你秀珍嫂子过去，保准给你做的满意。”
崔小四又道谢了一声，他媳妇儿走的累了些，想要停下来歇歇，庆丰婶子就拉着我先走了。一路上，她不停的夸赞着崔小四。
“小四这孩子也真是福气大，你说从小就死了爹娘，居然还娶到了这么好的媳妇儿。这孩子真是不错！”
我对崔小四并不了解，似乎也没怎么在村里见过他，只是嫁到了孟家之后，我才知道，崔小四其实是个孤儿，一直和叔叔一起长大，小学没念完就出去打工，却不想十几年后带着一个媳妇儿回到了山村里。
我对山外的世界不了解，不知道人们在那里是怎么生活的，但看到他们彼此依偎，享受着幸福的时候，我心底竟然会升起一抹失落。
我期待的幸福，永远与我都没有缘分了。
我们正走着路，又碰到了赫长贵，学校里放了寒假，他便回了老家，已经到了腊月，人们陆陆续续的开始到镇上买年货。
不知道是不是心里正想着他，此时见到他，竟然觉得有些激动。他与之前并无两样，还是戴着眼镜，只是镜片变成了浅咖色，这样看上去，倒是发现不了他那只失明的眼睛。
“秀珍！”赫长贵骑着自行车快要从我身边经过的时候，猛地回头看向我，然后叫出了我的名字。
我心底其实有些害怕，害怕他经过没有看见我，可也害怕他经过了却没有和我打招呼。
“赫老师！”我抬起头，看着他从自行车上下来，他欣长的身影，推着自行车朝我走来，我听到心依旧是砰砰砰的跳个不停。
“小宇，快叫赫老师。”庆丰婶子招呼着小宇叫了赫长贵一声，他还是那副和蔼可亲的样子，小宇曾经也是他的学生，他就站在那里，问了问小宇最近的学习情况。
“赫老师真是好人！”庆丰婶子由衷的发出了一丝感慨。我和赫长贵也只是随便说了几句话，彼此问了问家里的情况也就走了。
庆丰婶子盯着赫长贵离开的背影，发出了一声长长地叹息，“哎，赫老师也是个可怜的人，都已经三十岁了，还是没办法娶到媳妇儿！”
我知道赫长贵之前相亲的事情，他眼睛出了事，我一直都是耿耿于怀。
“他之前不是相过一个姑娘吗？”我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即便赫长贵是否相亲和我没有多大的关系，但是我还是想要知道这些有关他的事情。
“吹了！”庆丰婶子又再次叹了口子气。“你说他到底是不是傻，之前有人给他介绍了一个姑娘，那姑娘对他很是满意，可是他啊，真是个榆木疙瘩，硬是说怕拖累了人家，好歹就是不同意。”
庆丰婶子说的事情，我并不知道。我没有追问，等着庆丰婶子继续说下去。
“赫老师的眼睛瞎了之后，那姑娘其实来家里找过他，还是想要和他过，这回他就更是不肯了，硬是将那个姑娘给赶走了。赫老太太可是因为这件事儿啊，没少骂赫老师。”
庆丰婶子说完的时候，我心里竟然有那么一丝心疼。我那么自私的希望，赫长贵永远都不要娶亲，可是我又什么都给不了。
他原本应该有崭新的生活，可是都怪我，让他失去了这一切。我的神色就落寞了下来，他骑着自行车的身影是那么的单薄，完全不似我在讲台下看到他的后背那么伟岸。
然而事情已经发生了，谁都无法逆转这个局面。
从镇上走回去的路上，我一直都少言寡语，庆丰婶子又和我说了很多，我的记忆不由得就被勾回到了上学的时光。那是我一生都无法忘却的记忆，那里有我所有年轻的梦想和憧憬。
但是生活，绝对不会给人喘息的机会，它只会用自己的方式，压的让人喘不过气，最终选择屈服，然后形如僵尸一般的踽踽前行，直到生命终结。
天色渐渐的就暗了，村子也开始变得安静下来，我迈着沉重的双腿回到家，没有吃晚饭，就这样昏昏沉沉的度过了一夜。'
##第121章    耍赖
'    第二天一大早，庆丰婶子来叫我，我们一起去崔小四家里帮忙。
崔小四住的院子里，已经围了不少人，他心底里高兴，请了不少人过来吃年猪饭。我和庆丰婶子忙得正团团转时，李老三出现了。
“秀珍，给我钱，快点，我现在急用。”他站在厨房的门口，两只手塞在袖管里，朵拉着粘皮帽子，一本正经的找我要钱。
我没搭理他，坐在灶糖边帮庆丰婶子生火，李老三火了，“你这个死丫头片子，老子跟你说话你听见没有，快点给我钱，我等着急用。”
庆丰婶子看了我一眼，我始终都没有说话。李老三的名声，所有人都是知晓的，庆丰婶子看不过，就替我说了话。
“老三啊，你这不是逼秀珍嘛，家树没回家，秀珍哪里有钱啊？”她的话音刚落，李老三立刻就暴跳如雷。
“她是没钱，但是昨天家树刚给她寄了钱，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昨天去邮局取钱了，快点，给我二百！”李老三恬不知耻的伸手就找我要。
“没有，一分钱都没有。”我心底的火也跟着往上窜，孟家树不回家过年，但是到处都是用钱的地方，我绝对不会把钱给他拿过去赌博。
“你是真的不给我是不是？你这个死丫头片子，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爹吗？”李老三不肯罢休了，他在外面又欠了钱，今天崔小四家里杀猪，不少人都聚在这里，我刚出去的时候，有好几桌已经开始打牌了，他急不可耐。
“你是我爹吗？我有你这样的爹吗？”我也是生了气，所以说话的时候也开始有些口不择言，庆丰婶子拉住我，示意我不要这么说话。
“庆丰媳妇，你倒是说句公道话，家树是我的女婿，他的钱我有什么不能花的？”李老三急于想要找到一个帮他说话的人，但是他找庆丰婶子，却是错了。
“老三，你可别怪我说你，你要是拿钱去干正经事，别说秀珍该给你钱，这满院子的人但凡有钱都会借给你。可是你拿钱去做什么呢？不就是赌博吗？秀珍她娘都病成那样了，你也不好好心疼一些。”
李老三的脸色就变了，他虽然好吃懒做惯了，但是却还是不能接受旁人的奚落，尤其是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他的身上。
“哼，怪我吗？是她自己身体不好，我对她怎么就不好了？管她吃管她住的，还帮她把两个孩子拉扯大，她还想要怎样？”
“庆丰婶子，您甭跟他浪费口舌。”我冷冷的说了一句，再次看向李老三的时候，我的眼神已经冷到了极致。
“李老三，我告诉你，我不会给你一分钱的。”
我的话刚说完，他脸上的怒火就更甚了。
“哟！”他跺跺脚，很是恼火的样子，“你……你这个死蹄子，要不是我，你能嫁到孟家去？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当初要不是我收留你们母女，你们也能有今天？都是一帮狼心狗肺的东西！”
他在院子里破口大骂，引得不少人侧目纷纷看向这里。那些人也从来都不劝说一句，只是将他的行径当成是一个笑话。
“你们瞧瞧，你们瞧瞧，这个白眼狼，连我这个爹都不认了，这还有王法吗？”李老三见有人看向这里，就跳到院子中央，继续开始鼓噪。
村长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这才站出来，“李老三啊，你就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秀珍可是个好姑娘，她要不是遇到了你这样的爹，日子可比现在好过多了，你要是喜欢赌啊，等到了阴曹地府里，就好好的去赌。”
村长一说完，那些人就跟着哄笑起来，李老三平日里被这样对待的次数并不少，但是今天，他是下定了决心，非要从我手里拿到钱的。
他暴跳如雷，冲进屋子，一把拽住我的头发，就把我往院子里拖，“杨秀珍，你今天到底给不给我钱？你要是不给我钱，我就打死你。”他恶狠狠的说道。
那些人看着笑话，却没有一个人上前阻拦住他，因为这样的纵容，李老三便更加的嚣张了。
“你就算是打死我，我也不会给你钱。”
我的倔强，是他绝对不能够驾驭的。我努力想要挣脱他，但是他个子高大，手上的劲儿却倒是十足。
“老三，你这是做什么？快点松手，快点松手吧，今天是小四家杀猪，你到这里来闹什么闹？秀珍都是出嫁了的姑娘，也由不得你来教训，你快点松手啊。”庆丰婶子慌了神儿，上来劝说李老三松手。
就在这个时候，孟老头和新婆子出现了，新婆子见我被李老三教训，倒是满脸的得意，她就站在院门口，一副看好戏的架势。
孟老头原本想要插嘴的，但是新婆子将他拦住了，他就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儿媳妇遭人欺负。
庆丰婶子想要掰开李老三的手，但是半天都不行，她着了急，看到孟老头就站在院门口，扯着嗓子就叫上了，“老孟头啊，你还愣着干嘛？秀珍可是家树的媳妇儿，这要是出了事儿，家树回来你担得起吗？”
或许是这一句提醒了孟老头，他应该是要请示一下新婆子的，但是此时，他也顾及不了这么多，上来就给了李老三一巴掌。
“李老三，你这是想打我孟家的脸是不是？”孟老头的一巴掌，让李老三半天都没有缓过神儿来，那些看笑话的人，此时笑的就更猛了。
“老三，羞不羞，被亲家打了脸！”有人开始起哄。
“孟叔，李叔，你们都别闹了，进屋喝茶喝茶吧，待会在这里吃年猪饭！”崔小四忙得团团转，见到这边闹了起来，原本以为只是闹着玩，但是看到孟老头的巴掌都已经落在了李老三的脸上了，这才赶了过来。
“你敢打我！你这个老不死的东西，别忘了当初你家儿子是怎么娶到秀珍的，要不是你忽悠我，我绝对不会把秀珍嫁给你那个残疾儿子！”'
##第122章    小心我去告发你
'    李老三的话，再次戳痛了我的心，我不愿被人提及这段往事，但是他却当做是一段辉煌的历史一般，恨不得在所有人面前都提及一遍。
“李老三，家树是怎么娶到秀珍的，现在可没有人关心，他们小两口现在过得和和美美的，你还想拆散他们不成？”孟老头的话，又让李老三一下子哑口无言。
但他是无赖惯了，“我不管，就算是生米做成了熟饭，我也要拆散他们。你答应给我每个月二百块钱的，赶紧给我，你要是不给我，我就去镇上告你们。”李老三发了狠，在那开始撒起泼来。
村长听不下去了，“李老三，你在这里胡说八道个什么啊？这村里的人，谁不知道秀珍是自愿嫁给家树的，你在这里闹，是什么意思啊？”
村长这样一声呵斥，李老三的气焰倒是小了不少，他可没想到，所有的人都不把他放在眼里，无论他说什么，都没有人在意。
“自愿？她要是自愿，会哭哭啼啼的？当初我就是脑子进了水，才相信了你说的话，谁知道你竟然是个翻脸不认人的东西！孟老头，我不会放过你的，这笔账我会给你好好的记着。”李老三，这才觉得没趣的很，跺跺脚就走了。
“这个李老三，真是有病！”
李老三刚从院子里离开，那些看笑话的人就肆无忌惮的议论开了，我脸上挂不住，就进了厨房。
庆丰婶子赶紧过来安慰，“秀珍，你没事吧？别太往心里去，李老三就是这个德行。”庆丰婶子安慰的话，此时对我来说，一点用处都没有了。
我还是觉得伤心，泪水便在眼眶里开始聚集起来了，孟老头站在厨房的门口，欲言又止，新婆子叫了他一声，他叹了口气便走了。
院子里人声鼎沸，那些人津津乐道的说着李老三的糗事，我听到许多人的笑声，夹杂着他们对李老三的鄙夷。
我也想不通，我为什么会有这样一个继父？
不一会儿外面就杀猪了，我在厨房里继续忙碌着额，也没时间关注到外面发生的事情。过了一阵儿，灵儿突然跑了过来。
“秀珍姐，你快回去看看吧，你二爸又打你妈了。”
灵儿这么一说，我的心立刻就一紧，围裙都没有来得及取，就往外跑。庆丰婶子拉住我，“秀珍啊，你可千万不要冲动，凡事好好说话，马上就要过年了，李老三那个脾气你是知道的，他好歹也算是你继父。”
庆丰婶子的话，我没有听进去，我是一路小跑着回到家的，李老三喝了酒，正瘫坐在地上骂骂咧咧的。伟平去镇上同学家玩了，屋子里就只有母亲和李老三。
我回去的时候，母亲的嘴角红肿着，显然是挨了李老三不少耳光。她靠在椅子上，一只手按着另外一条胳膊，很是痛苦的样子。
“妈。”我叫了一声，母亲见我回来，立刻扒拉着额前的头发，想要掩藏住自己被打了的地方。
“妈。”我的眼泪就落了下来，我不知道该如何才能够保护好母亲，她的头发已经花白，却还要挨这个恶魔的毒打。
“不碍事，都已经习惯了，你别这么大动静，到时候邻居都知道了，丢脸。”都到这个份儿上了，母亲还是顾及着李老三的颜面，可是她不知道，李老三现在已经没有颜面可言了。
“妈，你怎么就不知道反抗？”我很是气愤，看着母亲红肿的嘴角，我伸手想要抚摸一下，母亲躲开了。
“不碍事的，他就是喝了酒，拿我出出气罢了。”她努力想要挤出一抹笑来，但是嘴角肿成了那样，已经不能扯动嘴角了。
“我要找他去算账。”我刚起身，母亲一把就拽住了我，“秀珍，你不要去，他是你二爸。你这不是闹笑话吗？”
母亲死死的拽住我的胳膊，我是又气又疼，可是又不知道如何来表达我的恨意，只觉得眼泪吧嗒吧嗒的落下来，都无法冲洗心底的愤恨。
“妈，您要是不愿意，就别和他过了，您跟着我，我来养你。我可以供伟平上学的。”我拉着母亲坐下，她的面色和缓了许多，眼里也闪烁着幸福的光芒。
“秀珍啊，妈不求别的，只要你和伟平健健康康就行。妈这幅老骨头，可没那么好的福气 。”这一辈子，她凡事都是为了我和弟弟着想，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
我心底的酸涩，就更加的盛了。
“听说崔小四的媳妇儿快生了？”母亲见我情绪平稳了下来，就岔开了话题，崔小四杀年猪宴请村里所有的人，母亲早已经听闻了，只是她并没有决定要去。
“嗯，还有两个月就生了。”我的语气还是淡淡的，母亲见我兴致不是很高，就岔开了话题。
“家树过年回来吧？秀珍啊，赶紧和家树生个孩子吧，这女人要是不生孩子啊，就不完整。村里的闲言碎语我也听见了，你可别怪人家说你，不生孩子，女人是没有地位的。”
我心里刚刚放下一块石头，另外一块石头就又起来了，“妈——我和家树的事情，您就别管了。”我低垂下眼睑。
“怎么能不管？家树老是在外面也不是回事，过完年村里不是要办厂子嘛，你跟他商量商量，到时候让他回来算了。两小口在一起好好的过日子，比什么都强。”
母亲还想要接着说下去，但是我已经不愿意继续听了。
“到时候再说吧，过完年，我想要出去打工去！”我的声音压低了几分，上次玉红回来的时候，我们就谈到了这些，那时候我心里放不下母亲，不愿意离开。
可是现在，孟老头娶了新婆子，我在家里横竖都不是人，要我继续在这个家里待下去，我是一点勇气都没有了。
我的话立刻就遭到母亲的反对，“秀珍，你是个女人，出去打工是男人的事儿，外面那么乱，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让我以后怎么活？”'
##第123章    头猪蹄的婆子
'    我知道，这件事情与母亲继续说下去是没有结果的，于是只能选择沉默，“好了，我知道了。”
但那颗想要离开的种子，只要在心底种下了，就一定会生根发芽。我渴望着有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能够自由自在，不受到任何的束缚。
我安慰了母亲一会儿，想着答应了崔小四做饭的事情，便又匆匆的离开了。李老三喝醉了酒，就躺在门口，抱着酒瓶子睡的呼天抢地。
然而，我的脚步刚刚走到崔小四的门口，就听到屋子里闹嚷嚷的。崔小四的媳妇儿哭哭啼啼的声音夹杂在人声中传过来，我进了厨房，庆丰婶子一把将我拉到身边。
“婶子，怎么呢？是出什么事儿了吗？”我赶紧问了一句。
庆丰婶子的声音压低了一些，“你家新婆子手脚不干净，刚刚偷走了一只猪蹄，被小四媳妇儿发现了，这会儿正闹着呢！”
我一听到这回事，心底不由得一沉。我可没想到新婆子竟然会干出这样的事情来，这不是丢人现眼吗？
“不过那个女人嘴巴倒是挺硬了，明明是人赃并获，但是就是咬口不承认，还说是小四的媳妇儿诬陷她，结果那小四的媳妇儿啊，就是不依。”
我看得出来，庆丰婶子脸上有些得意，毕竟新婆子在村里得罪了不少人，她嚣张跋扈惯了，气焰比之前的刘翠莲还要盛几分。
但是崔小四的媳妇儿原本就是外地人，她可管不了那么多，也绝对不会给新婆子面子。我没想到，李老三在这里出丑之后，新婆子又会在这里丢人。
“走，我们过去瞧瞧去，我倒是要看看，那个女人是怎么个丢脸法。”庆丰婶子忙完了灶上的事情，心底便痒痒的，想要去凑凑热闹。
我原本是不想去的，但是却拗不过庆丰婶子，只好随着她一起过去，夹杂在人群里，凑到了崔小四的正厅。
“秋香婶子，真是对不住了，梅儿不懂事，您千万别往心里去。”崔小四在给新婆子道歉，见到这幅阵势，我心底倒是诧异的不得了。
那头崔小四的媳妇儿哭哭啼啼的，还是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明明她就是偷了，我亲眼见到的，这会儿竟然耍赖了。”
崔小四夹在两个女人中间，很是为难，这头他想要哄住自己的媳妇儿，但那边新婆子却并不省心。
“我偷的？我偷你家的猪蹄？你也不打听不打听，我王秋香是什么人？我看你是穷疯了吧？”新婆子口齿伶俐，现在崔小四的媳妇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不给她面子，她仗着自己嚣横跋扈，就开始肆意欺凌崔小四的媳妇儿。
她最笨，又听不懂这里的方言，哭哭啼啼的闹个不停，崔小四蹙着眉头，却无计可施。
“孟叔，您帮忙劝劝。今天这事儿……这事儿都怪我，是我没有照顾周全。本来是想请大家来我这里吃顿饭的，我从小就承蒙各位照顾我……”
崔小四说着，自己眼圈也红了。孟老头吧嗒吧嗒的吸着旱烟袋，他此时根本就插不上嘴。新婆子是他还没有过门的女人，要他承认自己的女人偷了东西，那不是给自己抹黑吗？
可是人赃并获的事情，他又该如何开脱呢？他只能保持着沉默。
“村长，您倒是说说话，我王秋香活了半辈子了，竟然还要遭受这样的诬陷。我穿金戴银什么都不缺，怎可能去偷他家的猪蹄？这不是血口喷人吗？”
庆丰婶子压低了声音，在我耳边补充了几句，“她这是恶人先告状，小四媳妇儿去上厕所的时候，正好看见她将猪蹄塞在篓子里，逮了个现着，但是她就是不承认。”
这样的事情，在刘翠莲的身上发生过，只是好在刘翠莲的运气非常的好，并没有人发现。但是新婆子却没那么幸运了。
明知道她是巧舌如簧，却没有人敢制止。村长收了她不少好处，又仗着王秋香和陈二狗的关系，自然在这些事情上要对她袒护一些。
“这个……又不是亲眼看到了过程，要说是偷，还真是不像。”
村长这样的开脱，给了王秋香底气。她立刻就跳起来了，“对呀，你说我偷，你看到我从屋子里偷出去了吗？那猪蹄怎么在篓子里的，我怎么知道？我也是去上厕所的时候看到的，我就站在那里站了一眼，你就能赖着是我偷的？”
新婆子立刻找准了缝隙钻了出来，崔小四的媳妇儿急的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落，她始终都是重复着那一话，毕竟是新媳妇儿，说话抓不住要害，也得不到旁人的同情。
更何况，谁会同情这样一个女人呢？
“秋香婶子，您别生气，可能是梅儿看错了，或许是别人偷拿了，我先替梅儿给您道个歉。”崔小四是希望事情能够尽快的解决，所以不主动的给新婆子道歉。
原本一盆脏水已经在她身上落实了，但是很快，她就将身上的污秽给洗干净了。“没看见的事情，还是不要乱说的好，我是看在小四的面子上才来这里吃饭的。你这样血口喷人，以后在村里怎么待下去？”
她仗着自己年长，又教训了小四的媳妇儿一顿，接着她的声音就压低了几分，拉近了与崔小四之间的关系。
“小四啊，如果我是你，就得动动脑子，好好想想有那些人接触过那猪蹄，刚才切好的猪肉，可都是送到了厨房里。就算是有惹成心想要偷猪蹄，也只能是厨房的人干的。”
新婆子这话一说，我便觉得心里一沉，她分明是想将脏水泼到我的身上了。厨房里就我和庆丰婶子，我还没有激动，婶子已经忍不住了。
“王秋香，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厨房里就我和秀珍两个人，你这不是诬陷我们吗？小四昨天请我和秀珍过来做饭，你是要给我们背黑锅吗？”
庆丰婶子生气了，一把拽住我，就走到了人前。那些人本来就是为了看笑话，此时自动让开了一条道。'
##第124章    使坏撞肚子
'    新婆子满脸得意的坐在那里，她挑着眉头，两条腿叠加在一起，“我有说是你吗？厨房里是两个人，我什么时候点名道姓说是你干的？”她斜睨着眼看向庆丰婶子，目光扫射到我身上的时候，鼻翼里发出了一声冷哼。
“有些人手脚不干净，这又不是第一次了。当初我的银镯子丢了，到现在可还没有找回来。有些人自小就偷惯了，这只要寻得机会呀，那还能不下手？”
这话分明就是说给我听的，我不想与她在这里发生任何争执，可是众目睽睽之下，我又做不到只是忍气吞声。
“婶子，您这话说得就过分了。我自小家里是穷，但是我可没像您学习这些偷鸡摸狗的伎俩。”我回敬了她一句，她立刻就火大了。
起身就朝前走来，却只是围着我饶了个圈子，“孟恩德，你听听，你听听你儿媳妇儿说得话呀。她眼里还有我这个婆婆吗？那猪蹄不是你偷的，还能够自己跑过去？你要是趁机想给你那穷妈送过去，你就大大方方的说出来，我找小四买了送给你不就得了。”
她要是诋毁我就算了，可是现在，她竟然是污蔑到母亲了。我的脸也就横了下来，“我没做的事情，你就算是扣在我的头上，我也绝对不承认。”
“呵呵，不承认又怎么样？恩德，这猪蹄咱们买了还是买了吧，不管多少钱，咱孟家可丢不起这个脸。”
新婆子如此一说，崔小四的脸就挂不住了。
“秋香婶子，这猪蹄我们不卖，媳妇儿要生孩子了，猪蹄还要留着给她催奶呢！”他原本是一句好心的话，但是新婆子的脸就拉了下来。
“哟，我还真是忘了。你媳妇儿要生了。这是好事儿，到时候婶子呀，给你媳妇儿多买几对猪蹄送给她吃。这可不像我们屋里这个不下蛋的鸡，哎，我虽然不是家树的亲妈，但我也心疼他，他都这把岁数了，辛辛苦苦在外面那么多年，竟然连个孩子都没有。”
新婆子的话，戳中了孟老头的痛处，他的头就低了几分。
“秀珍，咱们去厨房。”庆丰婶子拉着我就走。
我虽然看不惯新婆子在背后嚼舌头，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我和她硬碰硬并不会得到什么。回到了厨房，我的眼泪就流了下来。
“秀珍，你甭伤心，你那个新婆子嘴巴就是厉害，你别往心里去就是了，等家树回来了就好了，你再熬一熬就过去了。”
但这样的安慰，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任何作用。所有人都觉得，孟家树是我的依靠，但是自始至终我都没有想过要依靠这个男人。
难道，真的只有给他生娃，才是我唯一的出路？
过了一会儿，崔小四的媳妇儿挺着大肚子来灶房，她见我红着眼圈，也很是难为情。
“秀珍嫂子，真是对不住了。刚才都是我们……”她说着普通话，一字一顿的，还是带着外乡人的那份拘谨。
庆丰婶子拉住她的手，“梅儿，我们都是明眼人，好在东西没丢。秀珍怎么会是那样的人？这点婶子敢给你保证。”庆丰婶子这么一说，崔小四的媳妇儿就点了点头。
我不知道她有没有听懂庆丰婶子的话，但是看得出来，她能够在对方眼里感受到真诚，“那个老婆子真不是个好东西！”崔小四的媳妇儿这话刚说出口，就被从外面进来的新婆子给听到了。
她的脸色立刻就变了，但她并没有立刻就发泄出来。
“诺，水瓶里没水了，赶紧弄点开水吧！”她拎着两个开水瓶递了过来，崔小四的媳妇儿双手捂住隆起的肚皮，并不想与她还有多余的焦急，便迈开脚步往外走。
新婆子站在门口的位置，斜睨着眼，瞅了一眼崔小四的媳妇儿，我不知道崔小四的媳妇儿是怎么摔倒在地上的，只是听到一声哭喊，她就带着那个球形的肚子从厨房门口滚了出去。
“不好，小四媳妇儿摔倒了！”庆丰婶子正在上开水，立刻丢下手里的瓢就跑了出去，我也紧跟着跑了出去，此时院子里已经没有人了，大家都聚集在小四的堂屋里。
但崔小四媳妇的一声惨叫，还是将屋子里的人都吸引了出来，所有人都跑了过来，一窝蜂的将他的媳妇儿围住了。我和庆丰婶子跑的最快，想要将她从地上扶起来，但是她一直不停的叫着痛。
“婶子，有血！”我的手上一下子沾满了殷红的血液，那一刻，我吓的不行。崔小四的媳妇儿蹙着眉头，痛的身体不住的蜷缩，她靠在庆丰婶子的怀里，整个人痛苦极了。
我只觉得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崔小四见到这幅场景，之前还荡漾在他脸上的笑容都没有散开。他推开人群，冲了过来，一把将梅儿抱在怀里。
“梅儿，梅儿，你到底怎么呢？”他摇晃着女人的肩膀，崔小四媳妇儿的脸，此时一阵惨白，她紧蹙着眉头，牙齿咬着嘴唇。
“疼，好疼！”半响，她才说出几个字来。崔小四慌里慌张的，想要将梅儿从地上抱起来，庆丰婶子搭了一把手，他立刻不由分说就将庆丰婶子给推开了。
“你们都给我滚！”他是被怒火冲昏了头脑，冲着所有靠近的人吼道。
原本，他心底高兴，杀了大年猪想要宴请村里的人吃个饭，却不想闹出这么多事情来。还有两个月他就可以当爸爸了，但是现在，他的女人和孩子却遇到了这样的事情。
“小四，现在别着急，大伙儿赶紧弄个车过来，将他媳妇儿送到医院去。”村长站出来安排着，立刻就有人开始张罗着车。崔小四一刻也不敢耽搁，抱着他媳妇儿就往路边跑。
“赶紧去几个女人，到时候可能需要帮忙。秀珍，你和庆丰媳妇儿一起过去。”村长又招呼了一声，我和庆丰婶子便赶紧跟在崔小四的身后往路边赶。'
##第125章    他替我挡难
'    一路上，崔小四的媳妇儿不停的叫痛，崔小四着急的眼泪都流出来了。我和庆丰婶子的心，也揪到了嗓子眼里。
不一会儿车子就到了医院门口，大家七手八脚的将崔小四的媳妇儿给抬进了医院，而我却在医院门口碰到了赫长贵。
“秀珍，怎么呢？这么多人，是出什么事儿了吗？”他带着他母亲来医院检查身体，老太太又苍老了许多，我和赫长贵的母亲打了招呼，老太太就一个人走了进去。
“小四媳妇儿刚摔了一跤，估计摔倒肚子了，现在情况不好。”我将那时候的情况告诉了赫长贵，他也蹙着眉头，为这个事情担忧。
新婆子和孟老头是随后赶来的，看我站在这里和赫长贵说话，又是忍不住白了我一眼，“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闲心在这里聊天，要是小四媳妇儿有个三长两短，到时候你可是吃不了兜着走。”新婆子冷哼着说了这么一句话，我当时没听出她话里的意思，只以为她是故意说说罢了。
我没搭理她，孟老头看了赫长贵一眼，就跟在新婆子身后朝里走去。赫长贵叹了口气，“听说你公公要娶女人了，就是她吧？”
我想，他也看得出来，这个女人绝对不是个善茬，我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低垂着头“嗯”了一声。
“你先进去吧，我今天也在医院里，有啥事，你招呼我一声。”赫长贵说着，就先进去了。我随后到了手术室外面等着。
我不知道离开的那几分钟发生了什么，崔小四哭的泪流满面，我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庆丰婶子见了，立刻拉着我往旁边站。
“秀珍，你这个时候不该上来的，刚才那婆子硬是说你将崔小四的媳妇儿给推到的。”庆丰婶子压低了声音跟我说道，示意我暂时还是避开一袭。
“梅儿现在怎么样呢？”我问了一句，庆丰婶子的脸就沉了下来，“情况不是很好，医生说得马上剖腹产。”
听到这话，我的心也一下子沉下来了。崔小四的媳妇儿是可善良的女人，可是因为得罪了新婆子，却遭到了这样的重创。
“她就在那儿！”
人群中不知道谁叫了这么一句，崔小四立刻发了疯一般的朝我扑了过来，我还没有反应过来，他的巴掌就重重的落在了我的脸上。
“你这个贱女人，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你自己不生孩子，就容不得我有儿子是吗？”崔小四刚才还是泪流满脸，但是现在，他的怒火让他失去了理智。
庆丰婶子想要拉开他，但是崔小四却和发了疯一般，他的拳头重重的落在我的身上，那些围观的人，并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所以也都只是袖手旁观的站在那里。
“小四，你冷静一会儿，这事儿也不能全怪秀珍……”孟老头见崔小四将拳头落在我的身上，他帮忙劝说了一句，旁边的新婆子立刻就拽住了他。
“恩德，你没看见的事情，就不要插嘴，当时若不是秀珍推了梅儿一下，她也不会这么没防备的摔倒。小四也真是可怜，好不容易马上就要当爹了，这要是孩子出个什么事儿，可怎么办啊？”
新婆子的感慨，就像是催化剂一样，崔小四原本就心疼老婆孩子，这会儿哪里还听得下去这些话，他不由分说拽着我的头发又是一顿猛揍。
我不过是个柔弱的女人，根本就无法抵抗住他的拳头，活生生的挨了不少打。我不知道赫长贵是什么时候来到这里的，他欣长的身体从远处看到我在挨打，立刻就跑了过来。
“你怎么随便打人呢？”他说着，拨开人群，就从崔小四里将我往外拉，但是崔小四却怎么都不松手。
“崔小四，你怎么能这样？有话不能好好说吗？凭什么一上来就打人？秀珍是个女人，你打她做什么？”赫长贵不明所以，他只是出于本能，看到我挨了打，就想要过来维护我。
崔小四的拳头是被拦住了，但是他还是没有松手，“我打的就是她，亏我一直以来都很相信她，这一次，我真是看清了，她就是个贱女人。难怪村里的人都瞧不起她，我媳妇儿到底哪里惹到她了？你要是想偷猪蹄，你跟我说一声就是，我给你算了，你犯得着因为这个伤我老婆孩子吗？”
崔小四的眼泪，在这个时候超级具有渲染力，那些围观的人，自然是没有十分观念的，他们只是随着大众，附和着发表一些意见。
“真是的，不就是一对猪蹄吗？犯得着伤了一对母子的姓名吗？”我现在是百口莫辩，只能是沉默着。
在刚才打斗中，我的头发凌乱不堪，此时扑散在脸上，嘴角已经流出血了，赫长贵将我护在身后，不让崔小四靠近。
“崔小四，你还有是非观念吗？秀珍怎么可能是这样的人？你媳妇儿现在还在手术室里，你不该为她操心，竟在这里瞎搅和。这事是不是与秀珍有关，等你媳妇儿醒来了，问问她不就得了？”
赫长贵的话音刚落下，新婆子就不满了，“赫老师，您这是管哪门子闲事啊？这又不是学校，您砸啥都管呢？那么多人都看到了，就是秀珍将小四的媳妇儿推到的，这事儿还能有错？”
新婆子的话，虽然能够蛊惑人心，但是一个女人说出的话，到底是没有多大的分量，何况我挨了打，到目前为止，却一句话都没有说。
“秋香婶子，您不用在这里煽风点火，我是个读书人，不懂你们庄稼人的思维，秀珍是什么样的人，我是她的老师，我能够担保。这事儿要真是她做的，别说你们，就是我这个老师，以后也容不得她。”
我不知道心底里应该是感激赫长贵此时对我的信任，还是应该憎恨这些人是非不分。我只是低垂着头，半响都没有做声。
“没事的，你先去处理一下伤口，这里有我。”赫长贵转身冲我说道。'
##第126章    他替我挡难
'    新婆子自然不是省油的灯，刚才赫长贵触怒了她，她立刻就开始落井下石了。
“赫老师，您是读书人，也应该知道男女授受不亲，秀珍现在是家树的媳妇儿，您这个也得分清楚吧？不然到时候闹出闲话来，家树回来了心里怎么过得去？”
新婆子说完，还不忘望了孟老头一眼。也许孟老头当时并没有注意到这么多，但是新婆子如此一说，他的脸上，也显出一抹难为情的表情来了。
“家树是明白人，分得清楚什么是君子，什么是小人！”赫长贵可不买新婆子的账，他说这话没有任何多余的意思，可是在新婆子听来，却是亵渎她的另外一番言辞。
“恩德，你听听，他说我是小人。算了，就当是我多嘴，家树的事情啊，我不管了，到时候给孟家丢脸，可别怪我没提醒。”
孟老头是最在乎颜面的，新婆子如此一说，他便开腔了。“赫老师啊，真是得罪了，秀珍就不用麻烦您了。”
赫长贵气得不行，但是却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崔小四在那里还虎视眈眈的盯着我，我总不能将赫长贵也拉下水。
“赫老师，我没事了。您还是赶紧陪婶子去看病吧。”
周遭的人都眼巴巴的看着这里，那头手术室的房门开了，医生叫了一声，“谁是病人的家属？”崔小四立刻就赶了过去。
“母子都平安，是个小子，只是不足月，身体弱的很。”
医生的话，算是让崔小四吃了一颗定心丸。
他再次喜极而泣，“医生，谢谢您，谢谢您！”他一边说着，泪水就再次流了出来，所有人都没拦住他，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然后就给医生磕头。
那医生被他这么一弄，倒是吓了一跳，赶紧往后退了几步，又招呼人将崔小四给扶起来。我夹杂在人群里，眼巴巴的盯着手术室的门口。
“秀珍，走，我带你去处理下伤口，这里人多口杂，指不定到时候又说出什么闲言碎语来。”庆丰婶子拉住我朝外走去。
我也知道，只要新婆子在的地方，就一定会有是非，那么不如躲开一些的好。我们从三楼下来，恰好看到赫长贵搀扶着他母亲往外走。
“哎，赫老师倒是个好人，只是可惜啊……”庆丰婶子又叹了口气，我不知道她叹气是为何，便没有问。
每次在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只有他肯替我挺身而出，但是我却为他什么也做不了。看到他形单影只的背影，我总觉得鼻子酸酸的。
“秀珍，我听说赫老师其实请人去你家提过亲。”庆丰婶子突然蹦出这句话来，我吓了一跳。
他比我大差不多十岁，曾经是我的老师，我心底里虽然爱慕他多年，但是他却从未对我有过丝毫的逾越之心。
见我瞪大了眼睛，庆丰婶子似乎觉得自己说错了话，“家树人也不错，只是常年不在家，你一个人受了不少苦。”庆丰婶子立刻岔开了话题，可是我的心，却怎么都无法平静下来。
赫长贵曾经去我家提过亲，为何这件事情我一直都不知道？是母亲拒绝了他吗？还是李老三将他轰走了？
没有一个人告诉我发生过的事情，我就像是被蒙在鼓里一样，我以为，只是我对他存有单相思，我以为他对我，也只是一个老师对学生的同情之情。
他已经三十岁了，但是还没有婚娶。难道，他是等我吗？
我心底里存有疑惑，可是又找不到一个人来解答，我只能是藏在心里。有无数个冲动驱使着我想要找赫长贵问问清楚，可是，我问他做什么呢？
我已经是孟家树的媳妇儿了，我在所有人眼里，都已经是孟家的人了。一想到这些，我就觉得自己简直是悲哀到了极点，泪水也止不住落了下来。
“秀珍，你别伤心，小四肯定是误会你了，待会他媳妇儿醒了，事情就真相大白了。你那新婆子确实是可恶，可是这也没有办法，等家树回来了，你们小两口商量一下，大不了去城里住。”
庆丰婶子以为我是因为受了委屈所以心底才难受，她不停的安慰我，而我却哭的更凶了。原本属于我的幸福，就那样不经意间溜走了。
“婶子，你说我的命是不是真的那么苦？”我哽咽着问了庆丰婶子一句。不到十岁我就失去了亲生父亲，母亲带着我和弟弟嫁给李老三，谁知道这个男人只是一门心思想要将我当成摇钱树。
赫长贵家里一贫如洗，自然不可能满足他的贪念。所以，他就能够为了孟老头空口承诺的两百块钱，把我嫁给孟家树吗？
我的命已经够苦了，可不可以就让我这样算了？为什么还要多出一个女人，要让我平白无故遭受如此多的委屈？
“秀珍啊，你可千万要想开啊，这人的命啊，都是天注定的。你忘了敏莲婶子怎么说的吗？你这命啊，是苦尽甘来。”庆丰婶子捡了一些好听的话来安慰我，可是我还是觉得悲伤。
我虽然一心不想和孟家树在一起，但是村里还没有离婚的先例，都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这辈子是注定了要和孟家树绑在一起了。
此时，我多么想要找敏莲婶子好好问问，我想知道，我的命运到底会走向哪里？而我和赫长贵，真是只能是有缘无分吗？
“这人啊，到这世上就是来遭罪的，这辈子不遭罪，下辈子还得来遭罪。家树是个实在人，我看得出来，他对你还是不错的，等你和家树生个孩子，日子就会好过一些了。”
我听出来了，庆丰婶子其实和母亲一样，他们都认为女人的命与孩子绑在一起，只要有了孩子，生活就有了希望。
但他们不知道，我心里是有多厌恶这样的生活。我坐在医院门口的长凳上，眼泪已经在脸颊上干涸，我靠在椅背上，只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好像是无根的鸢尾一般。'
##第127章    上梁不正下梁歪
'    我和庆丰婶子在这里坐了许久，不知道谁在二楼的窗户口叫了我一声，说是崔小四的媳妇儿已经醒了。
“走，咱们上去看看。”庆丰婶子拉着我往上走，我心底还是很沉重。即便我心底清楚，我根本就没有推到崔小四的媳妇儿，但众口铄金积毁销骨，这样的道理，我还是懂的。
我们到达崔小四媳妇儿的产房门口时，崔小四的脸上，已经不再是之前那副苦丧着的表情了。他满脸都是笑，伸手抚摸着梅儿的额头。
我看得出来，他很在乎这个女人。感动，就在心底开始蔓延。
“梅儿，秀珍来了。”她刚醒过来，身子还虚的很。听到有人这么说，就扭过头看向门口，见我和庆丰婶子走进来，脸上努力挤出一抹笑来。
“秀珍嫂子，真是对不住你了。”她的声音很是微弱，一旁的崔小四，也是满脸的愧疚。他套着的卡其布外衫，敞开着前襟，还是一副拘谨的样子。
“秀珍，真是对不住了，那时候我太冲动了。你待会去看看，医药费都算在我身上，等家树回来了，我给他亲自道歉。”崔小四一脸真诚的说道。
庆丰婶子在旁边补了一句，“我当时怎么说的？秀珍怎么可能是这样的人？小四啊，可别怪婶子说你，你这个火爆脾气可得好好改改，现在你也是当爹的人了，这诉说说上梁不正下梁歪，你可得给你的儿子做个好榜样。”
崔小四一直都是毕恭毕敬的听着，他不停的点头，“婶子说的对，婶子的话我都记住了，刚才都是我的错，是我脑子犯浑了，让秀珍受了委屈，我现在也后悔的很。”
我不是一个不留情面的人，竟然这件事情说开了，我也洗脱了罪名，“梅儿，你安心养身子，有需要帮忙的地方，说一声就是。”我的声音很轻，不知道为什么，和这个陌生的女人，我有一种天然的共鸣。
她的眼里含着泪，躺在那里，很是虚弱，想要哭，庆丰婶子立刻就拦住了她，“产妇千万不能流泪，到时候老了，这眼睛就会不好。小四啊，你可得好好照顾你媳妇儿，这么好的闺女，跟着你来这个地方受苦。”
庆丰婶子这么一说，崔小四立刻伸手替梅儿抹去了泪水，我没有感受到爱人的幸福，但是看到这对和我年纪差不多的年轻人，能够享受到婚姻的幸福，我心里也满是感动。
过了一会儿，崔小四出去了，屋子里只剩下我和庆丰婶子来照顾小四的媳妇儿，庆丰婶子是直性子，说话倒是无遮无拦的。
“梅儿，当时你到底是怎么摔下去的？你可都看清楚了？”我遭到这些人的诬陷，还有那么多人落井下石的折磨，庆丰婶子是在为我打抱不平。
这件事情我原本并不想纠缠的，我心底清楚，说到底和新婆子是摆脱不了干系的。庆丰婶子的话刚说完，梅儿就低垂下眼睑了。
她巴掌大的脸上，就有了怒气，“都是那个恶毒的女人，是她想要我孩子的命。”我和庆丰婶子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心底的谜团彻底就解开了。
“胡说些什么呢？没看清楚的事情，就不要瞎说了。”崔小四从外面进来，立刻就打断了他媳妇儿的话。梅儿觉得不解气，撅着嘴露出一脸的不开心。
庆丰婶子是明白人，立刻跟着附和，“也是，这事儿过去了就算了，好在母子都平安。小四也是福气之人，只要这个孩子争气，比什么都要强。”
我没有做声，毕竟在那个时候，我是有些不理解的。
崔小四应该看得出来，他媳妇儿是很想纠缠新婆子的事情，可是他却打断了庆丰婶子的话，甚至是有意要岔开话题。
我们又在医院里呆了一会儿，崔小四刚得了儿子，心底开心，也没有闲工夫来招呼这些，就委托我和庆丰婶子帮他回去料理一下家里的事情。
“那你可都放心吗？”庆丰婶子在走的时候又问了一句崔小四，他摸着脑袋，很是不好意思。
“婶子，您这是打趣我吗？我家里就只剩下叔叔和婶婶，他们岁数也大了，我是吃百家饭长大的，梅儿还不懂有些事情。今天真是给你们添乱了。秀珍，过些日子，等梅儿出院了，我带着他们母子亲自来给你道歉。”
崔小四说的很是真诚，我连忙阻止他，“快别这么说了，好好照顾梅儿，我和婶子就先走了。”
回去的路上，庆丰婶子见我神情还是有些低落，就和我说着话，“小四也是不容易，虽然知道这事儿不怪你，可是他也得忍着。”
我其实是不解的，但是又不能说出口。庆丰婶子看出我的疑惑，继续说道，“你也看到了，那新婆子之所以校长，无非就是村长的纵容。她来村里倒是没多久，六婶儿家的牛被偷了，春兰的菜地被毁了，小四惹不起，只能避开她了。”
庆丰婶子的话，让我无言以对。人或许都有这样的天性，欺软怕硬，新婆子这样的人，不就是掌握了这个规律吗？
“你别忘心里去，小四现在不同了，当了爹，以后要在村里住，凡事得学着忍让。”
我又重重的叹了口气，既然这些事情，我无能为力去改变，那么除了接受之外，我还能做什么呢？
我们到了崔小四家的时候，他的房门还敞开着，杀好的年猪就挂在厨房的强上，客厅里的茶壶水烧开了，没人管一直都在冒白烟。
我和庆丰婶子在屋子里忙碌了好一阵子，这才将乱糟糟的房间收拾妥当，锁了门将钥匙交给了小四的婶婶，这才各自回了家。
我们的脚步刚走开没多远，就碰到新婆子和村长站在村里的岔路口说着话，不少人聚拢在这里，话题无非是崔小四生孩子的事情。
我本来是想要避开的，但是有些事情，还真不是你想躲开就能够躲开的。庆丰婶子为我捏了一把汗，但那边的人，已经朝我们看了过来。'
##第128章   当众耍流氓
'    “哟！这么快就回来了？小四媳妇儿还真是命大，要不然啊，我看这条小命肯定就没了。你说她虽然不是李老三亲生的，但是李老三那一身臭脾气，她倒是都学会了。”新婆子见我走了过来，立刻就开呛了。
她站在人堆里，双手插在袖管里，脸上还是之前那副蛮横的样子。我虽然一心不想和她起任何的冲突，但是我渐渐的发现，她却似乎并不想放过我一般。
“秀珍，小四媳妇儿现在怎么样了啊？”村长问了一句，周围那些无聊之辈，都看向这里。好似等着看一出好戏一样。
我一眼扫过去，孟老头并不在这里，庆丰婶子拉了拉我，“秀珍，别理他们，咱们走。”她的声音压得很低，但新婆子还是听到了。
“庆丰媳妇儿，你都这把年纪了，老是跟这样手脚不干净的人呆在一起，你就不怕到时候脏水泼到你的身上？”
新婆子的矛头直接指向了庆丰婶子，庆丰婶子压低了头，并没有多说一句话，径直就拽住我往前走。
不知道陈二狗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他腆着一张脸朝我靠近，“秀珍，你的脸怎么呢？真是让人心疼啊，你砸这么不小心，这么好看的一张脸，都伤成这样了。”
我懒得搭理陈二狗，和庆丰婶子继续往前走，他竟然拦在前面，挡住了我的去路。而且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他伸出手想要摸我的脸。
“陈二狗，你还要不要脸？”我怒了，立刻就吼了他一声，他吓得缩回手去，但是脸上，还是带着坏坏的笑。
“不就是摸一下吗？有什么大不了的。你不让家树摸，也不让我摸，那你想让谁来摸？”陈二狗说完，又是一阵坏笑。
我一眼望过去，新婆子就站在那里，她并没有开腔，我往后退一步，“陈二狗，你要是再这么不自重，可别怪我不客气。”我不知道自己的恐吓有没有意义，但还是恶狠狠的冲他说了一句。
他立刻就笑了，笑得很是开怀，“那你要怎么对我？我又没怀孕，你把我推到了也坏不了什么事儿。不过，要是我倒在你的身上，那就说不定了。”
听到这话，我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二狗子，你怎么能跟秀珍说这样的话，她已经是结了婚的媳妇儿，这样的玩笑可开不得。”庆丰婶子替我解围，但是陈二狗却直接忽视了庆丰婶子的存在。
“婶子，这里可没您什么事儿了，你该回家去就回家去吧。”他转身冷冷的冲庆丰婶子说道。
“婶子，你回去吧，我没事，我自己回去。”我示意庆丰婶子先走，明知道这是新婆子故意的，我躲不过，那就不如来面对。
庆丰婶子走了之后，陈二狗就越发的得意了，“秀珍，你说当初你要是嫁给我该有多好，我一定好好的疼你，哪里会让你受这么多的委屈。你这么漂亮的女人，还真是被糟蹋了。”
他说得得意，但我眼里的寒意，他也看到了。
“二狗，咱们回去，你就别在这里撩拨这样的人了，到时候要是犯贱起来，你可是惹了一身骚，不值得。”
新婆子叫唤了一声，陈二狗回过头去，缓缓的看向新婆子，“堂姐，这是我看上的女人，你对我说话就稍微客气一点嘛，好歹我给你做了这么好的媒，你也该感谢感谢我。”
陈二狗嬉皮笑脸的冲新婆子说道，那新婆子笑的心花怒放，“得，我先回去了，你啊，也早点回去。”
新婆子得意的走了，我的脚步刚迈开，陈二狗又拦住了我，“秀珍，你砸怎么害羞呢？光天化日之下，我又不能对你怎么着。你怎么怕我干什么？我陈二狗好不容易看上一个女人，你对我这么凶干嘛？”
我恶狠狠的看向他，然后猛地朝地上“呸”了一声，“多谢您看上我，您还是把您的狗眼看到别的地方去，我不稀罕。”
我心底对他厌恶至极，但是他一直拦着我的去路，我怎么也走不掉了。
“秀珍，你别这么说嘛。我对你可是真心的，等家树回来，我就跟他好好说叨说叨，你跟他离婚，到时候嫁给我，我绝对说话算数，一定让你吃香的喝辣的。”陈二狗还在那里胡搅蛮缠，我伸手狠狠地给了他一个耳光。
他显然没有料到我竟然会动手打他，愣在了那里，不过也只是分分钟而已，他的笑就再次爬上了眉梢。
“你这个性格，我就是喜欢，我啊，还真是喜欢泼辣的女人。要不要再来一巴掌，你这小手掌打的我真是舒坦。”
我没见过象他这么下贱的人，要是和他继续这样纠缠下去，这是没完没了了。
我再次推开陈二狗的时候，他便没有跟上来，还是坐在地上，一直笑个不停。“秀珍啊，我和你打个赌，我陈二狗一定会娶你做媳妇，你现在不喜欢我，但是有一天你一定会选择我的。”
我只当他说得是荤话，所以并没有放在心上。我回到家的时候，新婆子正和孟老头在院子里吃饭，他们见我回来，新婆子扭转头就进了房门。
“秀珍，吃饭了吗？锅里还有面条。”孟老头脸上挂不住，冲我说了一声，他或许是看到我脸上的不悦，又或者是房间里传来新婆子的咳嗽声，他便没有往下说了。
我进了房门，便听到隔壁传来新婆子和孟老头的声音。
“你不要搭理那个小贱人，你没看见她就是要处处和我作对吗？”新婆子压低了声音和孟老头说道，可是那话还是传入到了我的耳朵里。
我发现人出于愤怒情况下时，所有的神经都非常的敏感。原本我一直觉得一墙之隔是听不到对方的话的，但是现在，是我的神经灵敏了吗？
“你忍一忍，等家树回来了就好了。”这是孟老头的声音，我不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计谋，听上去好像只有孟家树的回来，才能够缓解所有的危机一般。'
##第129章    流氓也要逞英雄
'    第二天早上，我还惦记着母亲，便决定回去一趟。李老三不知道去了哪里，院子里空荡荡的，只有那条大黄狗趴在门口，见到我不停地摇着尾巴。
我在门口叫了一声，房门虚掩着，屋子里静悄悄的，好像一个人影都没有一样。“妈——”我又叫了一声，母亲还是没有做声。
我推开虚掩的房门进去，便看到母亲躺在病床上，她看上去虚弱到了极致，见我进来，眼睑都没有动一下。
“妈——”我心里一慌张，赶紧扑了上去。我将手指伸到她的鼻翼前，好在她还有呼吸，只是她浑身烫的好似是火一般。
“妈，你发烧了？”我再次冲她叫了一声，她陷入到昏迷中，已经不能清醒了。我骨子里就来了一股劲儿，将她扶起来，给她穿戴整齐，便背着她往外走。
“二爸——”我一边走一边叫李老三，但是他不知道去了哪里，怎么也找不见他的影子，我只好背着母亲去路口拦车，恰巧碰到了陈二狗。
“秀珍，你妈这是怎么呢？”陈二狗一脸好奇的问道，我现在心急如焚，哪里还有心情和他瞎掰？
我没搭理他，径直往前走，他又跑过来，伸手扶住母亲，“秀珍，你别着急，就在这里等我，我去弄个车，帮你把伯母送到医院去。”陈二狗说着，便将母亲从我后背上挪移下来，又交代我在这里等着，他便匆匆的走了。
我的泪水都快要落下来了，我没想到，在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身边出现的人竟然是陈二狗，不过十分钟的时间，他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辆三轮车，母亲个子瘦小，他一把将母亲抱起来抬上了车，又搀扶着我上去，然后蹬着三轮车就往医院走去。
我在医院的门口又碰到了赫长贵，他搀扶着他的母亲来这里做理疗，见我满脸都是泪痕，便丢下他母亲就跑了过来。
“秀珍，你妈妈是怎么呢？”陈二狗白了赫长贵一眼，蹬着三轮车吆喝道，“让开，让开，在前面挡什么道？秀珍的妈生病了，你没看到啊？”
赫长贵并没有计较，而是帮着陈二狗将我母亲扶起来，他们两个人争着将母亲送到了医院里。我跟在身后跑来跑去，母亲急性肺炎，烧成了重度昏迷。
“秀珍，你别哭了，再哭我可就心疼了。你妈生病了，怕啥？不是还有我嘛。”陈二狗又是嬉皮笑脸的说道。
可是我发现我的泪水还真是多，陈二狗这么说，我还是想要哭，赫长贵叹了口气，递给我一块方巾。
“没事的，医生说只要退烧了就好了。”赫长贵缓缓地说道。可我就是想哭，那眼泪就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不停的滚落下来。
安顿好了母亲，赫长贵这才离开，他走到门口，见陈二狗还没有走的意思，脸就阴沉了几分，“陈二狗，你呆在这里不合适吧？秀珍是结了婚的人，就算是你不怕别人说闲话，也总该为秀珍想想吧？”
陈二狗撇了撇嘴，“你不是也没走嘛，干嘛说我？你好歹也算是个老师，怎么为人师表的？”陈二狗顶了一句，赫长贵摇了摇头就走了出去。
陈二狗还赖在那里不走，他就斜依在门口，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我望了他一眼，他立刻满脸堆笑。
“你回去吧，今天谢谢你了。”我淡淡的说道。
他听我主动跟他说话，他立刻就喜笑颜开，“秀珍，你跟我说什么谢谢，有事就跟我说一声，我没多大本事，但是这点小事情还是能够搞定的。我再待一会儿，就看看你，看一会儿我就走。”
见他说话又开始不正经起来，我索性就不搭理他了。他一个人就靠在那里又呆了一会儿，这才转身走了。
母亲是到了后半夜才醒过来的，她一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里，忍不住就叹了口气，“哎，人老了不中用了，动不动就往医院里跑。我这幅老骨头啊，真是不受用了。”
“妈，您就甭说这些话了，好好安心养身体吧。”我拦住了她，让她不要继续说下去，说话间，赫长贵又来了，他拎了一点水果，母亲见到他时，脸上的笑又荡漾了起来。
“赫老师，真是麻烦你了。你那么忙，还来看我。”母亲话语间全是客气。
赫长贵淡淡的笑了笑，“伯母，您客气了，我母亲这段时间总来医院，所以刚好见到您也过来了，就来探望探望。”赫长贵毕竟是读书人，说话也是客客气气的。
我心底其实一直纳闷着赫长贵提亲的事情，我不知道这件事情母亲是否知晓？他们两个人说话的空挡，我偷偷的瞄着母亲的表情。
然而，母亲却只是淡淡的笑着，并没有显露出太多的表情。
“等家树回来了，我让家树和秀珍一起过去谢谢您，今天要不是多亏了您，我这幅老骨头肯定去见阎王了。”母亲又跟着说了一句。
赫长贵在这里陪着母亲说话，我便出去打水了，等我回来，赫长贵已经离开。母亲瞟了我一眼，又叹了口气。
“秀珍，家树不在家，你要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行，别落下什么笑柄，让人家在背后说闲话。”母亲突然说出这句话，我不知道她是针对赫长贵，还是因为她听到了村里的什么闲言碎语。
她见我没有做声，又继续说下去，“陈二狗那样的人，是游手好闲之辈，你要离他远一点。赫长贵虽然是你的老师，但人家毕竟没有结婚，你要是和他们来往多了，村里的人就会说三道四。”
我低垂着头，不知道该如何来回答母亲，我不知道母亲是否知道我的心思。“妈，我能问您个事儿吗？”我声音很低，但是母亲绝对能够听见。
“你问吧。”母亲的态度，总是让我捉摸不透。我鼓足了勇气，“赫老师是不是之前来我们家提过亲？”
问完这句话，我心里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我生怕母亲会雷霆发作。'
##第130章    母亲的沉默
'    “妈，赫老师是不是之前来我们家提过亲啊？”我声音低低的问了一句，因为害怕，我不敢抬头看母亲的眼睛。
屋子里一下子沉默了下来，许久都没有做声，我以为母亲会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对我大发雷霆。然而，她没有，她只是保持着沉默。
那一会儿，屋子里的气氛压抑到极致，我不敢抬头看向她，心底波澜起伏个不停。等到我抬起头看向母亲的时候，她眯缝着眼睛，仿佛是睡着了一般躺在那里。
母亲是真的睡着了，还是害怕回答我的问题？我心底不懂，但我知道，她一定是不愿意回答。
我从病房里走了出去，外面的夜色正浓，我看不清夜空，就像看不清我该前行的路。
第二天一大早，李老三就来到了医院，他还是屣着那双破鞋，见我妈躺在病床上，他站在门口不住的叹气。
“你这个死老婆子，成天到晚的往医院里跑，家里的那点钱，全都让你送这儿来了，你这个败家娘们，我娶了你真是到了八辈子霉了。”
他叽叽歪歪的在那里骂个不停，母亲也不吭声，就是歪在那里。她的样子可怜极了，可是作为她的女儿，我却什么都帮不上她。
李老三见我过来，又将怒火燃烧到了我的身上，“你也不是个好东西，赔钱货，你眼里哪里还有我这个爹？这家里日子不好过，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妈都病成这样了，你还胳膊肘往外拐。”
母亲见他骂我骂得凶，忍不住替我辩解了几句，“秀珍又没做错什么，她都已经结婚了，你还老是骂她干嘛？”
“快，给我钱，昨天晚饭都没吃，都快饿死了。你们成心是想饿死我不成。”李老三摊开手，当着我妈的面向我伸出手来。
我知道，我一旦给了他钱，他一定会拿着去赌博的，所以我凶巴巴的看向他，“没钱，想要钱，自己有本事去挣。”
或许是我这段时间对他的态度一直都不好，他便凶了起来，“你今天要是不给我钱，我就在这里闹起来，看你嫌不嫌丢脸。”
李老三耍赖的伎俩我已经见识过了，所以我还是没有搭理他，却见母亲从衣兜里掏出二十块钱递给了李老三。
我立刻拦住了我妈的手，李老三着了急，“你这个死丫头片子，你成心跟我过不去是不是？这钱又不是你给的，你有什么资格拦着？”
他暴跳如雷，大着嗓门在医院里叫嚣，有医生过来查床，见到李老三的样子，便白了他一眼，“这里是医院，病人需要安静，要吵架出去吵。”
医生说完掉头就走，但是李老三还是不管不顾的冲我吼道，“快把钱给我，你快点给我。”他说着，就已经上前想要从我手里把钱抢走。
我妈躺在病床上，身体原本就虚弱，这会儿更是着了急，“秀珍，你就给他吧，给他让他走。”母亲蹙着眉头，不停的说道。
李老三得了势，就像是母亲给了他底气一般，他发了狠的从我手里将那二十块钱抢走了，而后露出满脸的得意。
“你这个死丫头片子，怎么就不跟你老娘学学？这钱又不是你的，你凭什么跟我抢？”他恶狠狠的又说了一些话，这才满心欢悦的走了。
我心底里难受，眼泪就吧嗒吧嗒的落了下来。
“妈，你以后不要这样惯着李老三了，你这身体都是累坏的。”我的话刚说完，母亲就重重的叹了口气。
“人各有各的命，李老三这辈子就是这个样子，就由着他去吧。我只盼着你弟弟能有点出息，我这也算是熬出头了。”
她说完，那双浑浊的眼眸就望向了窗口，似乎在某一个地方，闪烁着她的希望。
我从房间里出去，正碰上伟平和赫长贵站在一起说话。伟平也是赫长贵教过的学生，他站在赫长贵的面前，毕恭毕敬的样子。
“嗯，赫老师，您放心，我都知道的。”我赫长贵背对着我，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到伟平很有力的声音。
我去了水房，等我回来的时候，伟平已经进了我妈的病房，他手里拎着一袋子水果，我有些诧异的问了他一句，“水果是哪里来的呀？”
他没有看我的眼睛，“街上买的。”
我妈就有些不高兴了，“你这孩子，怎么就随便花钱呢？我这看病都要花钱，你还买这些没用的东西。”
伟平没有辩解，我想起来刚才赫长贵手里拎着一个袋子，估摸着他是怕母亲说什么，所以才嘱咐伟平说是街上买的。
我心底很不是滋味，伟平开了口，“姐，姐夫什么时候回来呀？我见喜贵他们都回来了，姐夫怎么还不回来？”
他虽然没怎么见过孟家树，但家里一直这么念叨着，他也对孟家树有了印象。
“不回来了。”我淡淡的说道，我妈听了，眉头又蹙了起来。
“秀珍，你去给家树拍封电报，就说是我说的，让他回家过年。刚结婚的小两口，过年怎么能不一起过呢？”
这是母亲唯一一次介入到我的生活中去，我没有动，只是将洗好的衣服晾晒起来。她便有些着急了。
“你忙点该干的事情去呀，我身体没事儿了，今天就出院回去，地里那么多活儿还等着我干呢，我在这里只是烧钱。”
母亲是急性子，只要她放在心上的事情，一时半会就拿不下来，村里的那些闲言碎语都进了她的耳朵里。
她到现在也没有问我一句，是怎么知道赫长贵提亲的事情。赫长贵对我的好，我想母亲是知道的，她似乎也察觉到我对赫长贵的意思，生怕闹出什么事情来。
毕竟，要是有人拿这事儿说闲话，那也是伤风败俗之举。
我不再和母亲倔强，就走了出去，“好，我现在就去，您先安心的养病，等身体好了再走。”
我从病房里出去，我妈这才平复了下来。伟平朝我吐了吐舌头，我却只能是什么都不说。'
##131章    这事儿还需要商量吗
'    我从医院出来的时候，恰好碰到了大明，我记得孟家树说过，他们一直都在一个工地上做事。大明见到我，叫了我一声嫂子。
“大明，家树那边很忙吗？”我问了一句，大明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忙，最近可忙了，不是说年后村里要修工厂吗？所以我就回来了。家树可能年后回来。”
大明这么一说，我想我心底也是懂的。我不让孟家树亲近，想必他也是有意避讳着我。
“嫂子，你砸在医院呢？”他说着，目光不由自主的瞟了一眼我的肚子，我的肚子平平的什么都没有。
“我妈住院了。”我答了一句，正准备离开，他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对了，嫂子，刚才我来镇上的时候，见到村长带着好些人在量地，好像是你们家的地。”
大明这么一说，我的心就着了急。
我记得之前村长说过，酒厂的位置就选在我家的地里。而那个满脸冒油的邢老板，我也记得清清楚楚。
我赶紧往村里赶，等我来到陇南的时候，村长正招呼着几个年轻人，拿着尺子丈量着土地，没有人注意到我的到来，他们或许是忘了吧，我才是这块土地的主人。
“村长，您这是做什么？我不还没答应吗？你们怎么就……”我冷冷的说了一句，村长立刻回头看向我，然后那张满是沟壑纵横的脸上，顷刻间满是笑容。
“秀珍啊，我早上还专门去找了你，你这不是不在家吗？邢老板想要年前过来就丈量一下这块地，这事儿不是也再商量着吗？”
村长突然的热情，让我心底就发了怵，办酒厂的事情，之前村里的人都已经知道了，何况现在到了年关之后，在外打工的男人们也都回来了。
这会儿村长带着邢老板来地里丈量，那些闲在家里没事的男人们，也都凑热闹一般赶了过来，天气有些冷，他们站在那里，哈着白气，两只手紧紧的缩在袖管里。
我那会儿没有注意到邢老板其实也夹杂在人群里，见村长这么一说，他从人群中挤出来。一身皮大衣裹着，手里夹着香烟，中指上的那枚硕大的黄金戒指，很是扎眼。
“秀珍妹子啊，你可来了，这不过几个月不见，你又变漂亮了，我都差一点认不出你来了。”他裂开嘴笑着，然后朝我走近。
我还是拧着脖子，“崔叔，家树还没回来呢，这地我可没说一定要答应你们，你们就算是要来丈量土地，也要征得我的同意才是。”
我的语气不是很好，村长的脸也是讪讪的，他怎么都不会想到，我竟然会是这样一副不合作的态度。
他拽着我的胳膊，将我拉到了一旁，“秀珍啊，你可别怪崔叔我没提醒你，这可是一桩肥差，这几天啊，不知道有多少人到我家里去，都想把酒厂建在他们地里。我要不是看玉红和你关系亲近，这事儿怎么着也不会落到你的头上呀。”
这样刻意的亲热，并没有博得我的好感，虽然说五万块绝对是个极大的诱惑，但是对于此时的我来说，却没有任何意义。
“崔叔，您的心意我领了。只是这块地我不能随随便便就买了。您在村里这么多年，也该知道，这块地是孟家最好的一块地了。别说家树不在家，就是在家，我也不同意。”
我说得斩钉截铁，那头邢老板就站在那里吸着香烟，但是他的眼睛却一直都盯着这里，或许是我的声音大了一些，又或许是他从我脸上的不悦看出了什么，这会儿挺着大肚子，大摇大摆的就朝这里走来。
“秀珍妹子啊，我看你是对我有些误会，我呢就是个生意人，盖厂子看中的就是天时地利人和，我也是找了算了算，那人告诉我，就只有这块地才是最好的。秀珍妹子，你看我盖厂子也是为了咱们村里的父老乡亲对不对？”
姓邢的男人继续游说着，我只是低垂着头，一直都不看他一眼，他或许也是拿我没办法。“哎，我要怎么说你猜明白呢？这个酒厂是造福子子孙孙的，到时候这个厂子要是经营好了，这个村以后就是闻名全国的富裕乡村。男人们不用出去打工，女人们可以守着丈夫。”
姓邢的男人说的这番话，博得了不少人的赞同，他一边说着，一边看向那些围观的人，模样就像是就职演说一般。
“秀珍，邢老板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你就答应算了吧。你在这个村里也住了快二十年了，大家过的什么日子，你应该都知道的。再说了，这也没让你受委屈，五万块你都可以买不少地了。”
村长的耐心，似乎被我消磨完了。
他抽出大烟袋，一只手在衣服口袋里找火柴，结果半天都没有找着。那姓邢的男人就一直眼巴巴的看着村长掏了许久，最后一脸鄙夷的将自己的打火机扔了过去。
“秀珍，你跟家树好好商量一下，这买卖不亏钱。你啊，没见过世面，一个妇道人家，总不能没点眼界。”
可我在那个时候，无比坚定自己内心的想法。
我仰起头，再次看向村长，“崔叔，您甭劝我了，村里有不少人想要卖地，您就让邢老板买他们的地吧，我家的地，不卖。”
我说完，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村长的烟袋刚刚点燃，他气不打一处来，拿着长烟袋指着我离开的地方，“你……你们看，这简直就是榆木疙瘩，一点远见都没有。”
姓邢的男人，恐怕也没见过我这么硬的牛骨头，他吸着香烟，眯缝着眼睛，眼巴巴的看着我倔强的离开了。
“老邢，这事儿要不就算了吧？这块地也没什么好的，其他的地方，你要是看中谁家的，我去给你搞定。”村长走近姓邢的男人，一脸讨好似的说道。
但是姓邢的男人，却是白了村长一眼，他单手插在裤兜里就往前走，“你去想办法，一定要拿下来。”'
##第132章    没过门不算成亲
'    我刚回到家不久，村长就又跟了过来。他站在院门口就开始叹气，“秀珍啊，你这不是让你崔叔为难吗？今天这么对人，你砸就不给你崔叔一点面子呢？”
他嗔怪的说了一声，我正在院子里晾晒衣服，明知道他的来意，我回头望了他一眼，“崔叔，您也知道我家里的难处，我和家树就那几块地，要是没了地啊，我们连命都没有了。”
村长或许没料到我的意识竟然如此的坚决，孟老头的房门虚掩着，村长摇着头背着手就往孟老头的房间走去。
“秋香，你在屋里啊？”村长说了一声就推开了房门，而后屋子里传来了一声答应，接着村长就走了进去。
村长进屋之后，又将房门虚掩上了，我不知道他们嘀嘀咕咕的又说了一些什么。孟老头不在家，我晾晒完衣服就出去担水了。
“秀珍，你真的不卖地吗？”我在回来的路上，碰到了喜贵他娘，他系着围裙，远远的看见我就走了过来。
我知道，这件事情或许已经在村里传开了，我是多么不识抬举的人啊，村长对我那么好，专门照顾我和孟家树，才决定把这块地拿出来卖，可是我们却不领情。
面对喜贵他娘的关心，我顿了顿这才说道，“卖了地就没吃的口粮了，这不是要饿死吗？”喜贵他娘又没多说别的，直到我快要走远，她才跟了上来。
“秀珍，你跟村长商量商量，我家的地挨着你们那块，问问他要不要买我们那块。你也知道，喜贵一直在外面打工，也没娶上媳妇儿，我一个老婆子要那么多地没用。”
喜贵他娘说着，又露出不好意思的笑来。她似乎是怕我介意，毕竟这事儿跟我说是不合适的。
就像村长说的那样，这些天知道消息的人，都陆陆续续的找到村长，要将自家的地给卖了。可能我在他们眼里，绝对是个十足的傻瓜。
“好，我给您说叨说叨，反正两块地挨的近。”我说完，担着水就往前走，喜贵他娘立刻满脸都堆起了笑，
“秀珍，真是要麻烦你了啊。”
我回来的时候，孟老头已经坐在院子里的长凳上，村长见我担着水回来，立刻热情的帮我拎桶。
“秀珍，不是我说你，你要是把那块地卖了，也不用天天这么辛苦的担水了。到时候你和家树在城里买套房子，过的可是城里人的生活。”
村长又说了一遍，但我始终都保持着沉默，见我是个榆木疙瘩，他就不停的给孟老头使眼色，示意让孟老头劝劝我。
孟老头便开了口，“秀珍啊，这买地的事儿，你还是和家树商量商量吧，反正家树一直在外面打工，这地也不值钱……”孟老头的话说的很委婉，但是我已经听出了其中的意味。
我将水倒进缸里，斩钉截铁的说道，“爸，村长，你们就不用劝我了，这地我不卖。”
我的话音刚落，新婆子就开了口，她斜靠在门口，一只手抓着瓜子，脸上的蛮横就显露出来了，“不卖？这话好像轮不着你来说吧？这孟家的地，你可做不了主。”
孟老头害怕我们两个女人又争吵起来，眼看着气焰就有些紧张，他赶紧招呼着新婆子，“秋香啊，这事儿得和家树商量，这地五年前已经分给家树了。不然等家树回来……”
他小心翼翼的想要将这件事情解释清楚，新婆子立刻愣了他一眼，“商量？跟他们商量什么？这些地原本就是你的，现在有人要买这块地，当然是从你这里过，难道还要看着这两个榆木疙瘩把地给糟蹋吗？”
她说话的语气，嫣然已经是一个婆婆的口气，我什么都可以容忍新婆子，但是这件事情上，我怎么也不能接受。
“秋香婶子，别说您现在还没有嫁入孟家，就算是您现在嫁进来了，这事儿也不该归您管。地我和孟家树结婚的时候，已经分给我们了，这块地该怎么处置，是我和家树的事情。”我毫不客气的回敬了她一句。
她立在那里，很是气愤，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半响都没有说出一句话来。孟老头又着了急，“秀珍，算了这事儿不怪你秋香婶子……”
村长背着手长长的叹了口气，“不就是一块地吗？你说你肯和谁换地，你要是肯和谁换，我立刻就去协商。”
村长站在那里，怒气冲天。
“孟恩德，你倒是说句话呀，这村里那么多人可都是盯着这块肥肉，你就把其他的地都给他们算了，咱们就要那块地。”新婆子着了急，走到孟老头的身上，伸手就在孟老头的胳膊上拧了一巴掌。
孟老头吃痛，但是却是低垂着脑袋始终都没有做声，他虽然自私，但是凡事都是为了孟家树着想。我现在不答应卖地，他心底里虽有不解，可还是默默的同意了我的想法。
只是碍于新婆子胡闹，他有些难堪，“等等吧，家树过完年就回来，到时候让他自己做主。再说了，这事儿又没决定下来。”
孟老头想要安慰新婆子几句，她的脸色立刻就变了。或许在她看来，只要嫁给孟老头，就能够过上当家作主发财致富之路，但是现在她也意识到，孟老头并不是只是将她视为了唯一。
“哼，就你这个样子，我怎么嫁给你？还没在一起，你就什么都护着他们，那我跟着你喝西北风啊？”
新婆子耍起脾气来，这是第一次我见到孟老头没有立刻上去哄她。他脸上挂着尴尬的笑，新婆子一甩脸就进了屋。
“村长，这事儿我再和家树商量商量，毕竟卖地这可不是小事情。”孟老头赔笑着说道。村长的脸色愈加的阴沉。
他摇着头从院子里往外走，“疙瘩，都是榆木疙瘩，这都是天上掉馅饼，一个个傻不愣登的都不知道去捡！”
我没有做声，孟老头也没有做声，直到村长的身影从院子里消失。'
##第133章    你说了算
'    村长背着手去了村委会，姓邢的男人还坐在屋子里等着他的回话。
“怎么样？那女人答应了吗？”姓邢的男人眯缝着眼睛看了村长一眼，脸上十分的蛮横。村长叹了口气，进屋到了一杯茶喝掉，就在椅子上坐下来。
“都是一群榆木疙瘩，这可是五万块钱啊，这么好的事情都不要，脑子都是进水了。”他一边骂着，一边不住的摇头。
姓邢的男人还是不住的抽烟，但是那双小眼睛从金丝边框眼镜背后朝外看去，却带着另外一种深意。
“这事儿还得想个法子，她不答应，到底是嫌钱少，还是为什么？”他冷冷地问了一句。肥胖的身子就歪在那里，那双眼睛也开始滴溜溜的转个不停。
村长重重的叹了口气，“乡下人，都是没见过世面的，还不知道五万块钱到底是多少。要不你还是算了吧，换一个地方。”村长为难的说道。
但是他的话刚说完，姓邢的男人不满的就将手里的烟摁在了桌面上，他的脸原本就肥胖，现在生了气之后，就更加的可怖。
“我已经说了，就他们家那块地，其他的地方我一概不要。崔村长，当初我们是怎么说的？你可不要忘了。不然我答应给你的好处，你就甭想了。”姓邢的男人恶狠狠的说道。
村长刚才还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但是此时，却是满脸堆笑，“邢老板，您放心，答应您的事情我可都放在心上了，这事儿怎么能敷衍您呢，您别担心，我在这村里都当了几十年的村长了，这事儿啊，包在我身上。”
他不住的给姓邢的男人打着包票，那男人脸上的颜色，这才稍微的和缓了一些，他再次点燃一支烟，目光深远的看向远方。
我原本以为，这事儿到了这儿也就算了。
三天后，我正在地里摘菜，村长背着手，专门到地里来找我。这一次，他是满面春风，丝毫看不出他有什么怒气。
“秀珍，在摘菜呢？”村长笑眯眯的冲我说道。我直起腰来，回头看了他一眼，他还是穿着之前那件卡其色的长褂子，大烟袋就插在腰上。
“秀珍啊，中午一起吃个饭，玉红回来了，嚷着要跟你一起聚聚。”村长这么说了一句，我当时没有注意到他脸上的表情。
“玉红回来呢？”我记得她暑假的时候回来告诉我，她过年的时候不想回家。我和她关系亲密，她回来我自然是要去看看的。所以当村长说玉红回来想要和我聚聚，专门找我一起吃饭，我心底的警惕便放松了。
“崔叔，那我忙完了就过去。真是麻烦您了。”我笑着说道。村长也裂开嘴笑着，但是他并没有离开。
“赶紧过去吧，饭菜都已经做好了，就等着你了。”村长如此一说，还专程站在那里等我，我那时候脑子简单，还就真的跟着他一起走了。
走到路口的时候，村长指了指路边的三轮车，示意我上车，我愣住了，“崔叔，不是去你家吃饭吗？坐车干嘛？”我不走了，满脸都是诧异。
村长却笑了，“玉红说她妈做饭不好吃，非要去镇上的饭店吃，我也拗不过她，她啊，已经带着她妈先去了，我就叫了个三轮车，带着你一起过去。”
其实当时我心底是有疑问的，但是在那个时候，我确实是没有想太多，毕竟，我心里也十分的想念玉红，所以我跟着村长就上了车。
车子在镇上最大的那间饭店门口停靠下来，我跟在村长的身后朝里走去。长这么大我还从来没进过饭店，所以我进去的时候，一直都是畏畏缩缩的样子。
“就在二楼的包间里，你慢点，小心滑。”村长一边说，一边朝楼上走去。我跟在他身后，二楼的包间房门虚掩着，村长让我先进去，可是推门进去，孟老头和新婆子都坐在那里，还有村长的女人，然而，主座上的人不是玉红，而是邢老板。
见到是那个男人，我转身就要离开，村长却堵住了我的去路。
“玉红呢？您不是说今天是玉红请吃饭吗？”我发现自己上了当，心底就有些不爽了。我从来都没有想到，村长竟然会利用我对玉红的信任，将我骗到这个地方来。
他脸上有些挂不住，“玉红过段时间就回来了，今天是邢老板做东，想请你一起吃个饭，这不是怕你不愿意来嘛，所以我才……”
村长的话音还没有落下，村长女人就拽着我的胳膊往座位上摁，“秀珍啊，我们家玉红就是性子野，这大过年的也不惦记着我们爹妈，赶明等她回来了，我专门叫她过去找你玩。你快坐下，我们一大家还没好好聚过呢。”
我就这样稀里糊涂的被人摁着坐在了椅子上，只是看到屋子里的这几个人我心底其实已经明白了。
孟老头低垂着头，一直吸着长烟袋不做声，新婆子磕着瓜子，也不拿正眼瞧我一眼。“秀珍妹子，快喝杯水，累着了吧？我呢，就是想请你们一起吃个饭，好不容易到了这里，大家都算是朋友，以后打交道的地方还多着呢！”
姓邢的男人用他那双肥厚的手给我倒了一杯茶递给我，我没有接，村长的女人接过来放在我的面前，我的脸色不是很好看。
“摆什么架子，这么好的饭店，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来的。邢老板看得起你，才请你吃个饭，你甩脸色是给谁看呢？”
新婆子看不惯我，冷哼一声之后，就当着所有人的面儿教训了我一声。如果你是在平时，我肯定会忍，但是此时，我却忍不下去了。
我起身，“我这个人比较卑微，这么好的地方确实不适合我来，失陪了。”我起身正要从房间里离开，村长女人立刻就拽住了我的胳膊，村长也起身拦住了我的去路。
“秀珍，你的脾气砸这么倔呢？今天邢老板是专门请你吃饭，我们可都是过来作陪的。”村长满是笑脸的说道。'
##第134章    妹子请喝酒
'    新婆子又不爽了，再次发出了一声冷哼。
村长可不想这个时候让新婆子搅了他的好事儿，他冷冷的看了新婆子一眼，“秋香，也别怪我说你，你现在还没嫁给老孟头呢，这性子还是收收的好。秀珍就算是不对，还有家树管着呢！”
他替我说了句话，新婆子心底虽然不甘心，但是到底是没有做声，她只是将瓜子磕的更响了。
桌上陆陆续续上满了菜，我一直都低垂着头不做声，村长拿我没办法，他起身招呼着所有人吃饭。
“开吃吧，菜都上齐了，秀珍，快吃菜！”村长示意女人给我夹菜，但我就是坐在那里一直都不做声。
新婆子不由分说拿起筷子就开始夹菜，姓邢的男人没有想到，我竟然是这样硬的骨头，他举杯示意要和我喝酒，我仍旧是没有搭理他。
这会儿他将气流洒在了新婆子的身上，“恶鬼啊？吃吃吃，你就知道吃，我让你吃了吗？”他的声音大了一些，吼的新婆子吓了一跳，手里的筷子一哆嗦就落在了地上。
新婆子挨了吼，脸上就露出了委屈，一旁的孟老头立刻陪着笑，弯腰将掉落在地上的筷子拾捡起来。
“邢老板，甭生气，都是乡下人，乡下人不懂规矩。”村长女人笑吟吟的冲姓邢的男人说道，又主动给他夹菜，他脸上氤氲着怒火，但还是压抑着。
“秀珍，你就吃点吧，今天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要和你一起吃个饭。邢老板初来乍到，到咱们这里也算是客人，这不是快过年了吗？邢老板想念家人，所以就把我们都招呼过来吃个饭。”村长替那个姓邢的男人说了几句。
我举起筷子便开始吃饭，但是吃进去的东西，却一点味道都没有。姓邢的男人见我终于开始吃东西了，他的脸上也显出了笑意。
“秀珍妹子，我就喜欢你这个性格，豪爽！来来来，我敬你一杯，我干掉，你随意！”他起身，端起酒杯就将里面的酒喝了个底朝天，然后两只眼睛就盯着我看个不停。
“喝一点吧，秀珍，没事的，你就喝一点，算是个意思。”村长在旁边怂恿着，那杯酒就被他端起来，几乎是送到了我的嘴边。
我喝了一小口，辣的厉害，眼泪一下子就要掉出来了，姓邢的男人见到我这个样子，立刻就笑开了。
“秀珍妹子，好酒量啊，以后你只要多喝几次酒，就会喜欢上这个味道的。”他哈哈大笑起来，屋子里的气氛也跟着活跃起来了。
新婆子对着满桌子的好菜，大快朵颐，村长的女人不住的冲她使眼色，但是她却不理睬。我看得出来，那个姓邢的男人十分的讨厌新婆子，他瞟了她好几眼。
“秀珍，崔叔敬你一杯，以前有照顾不周的，你可别往心里去，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有事儿你就来找你崔叔，只要我能够帮得上忙的，一定会帮你的。”
我没喝过酒，但是这会儿他们轮番的给我敬酒，我拗不过，只有端起杯子喝起来。过了一会儿，我就觉得眼前开始恍惚了。
“你吃够了没有啊？吃够了就赶紧走！”我听到姓邢的男人冲新婆子吼道，他可能是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了。
新婆子战战兢兢的起身，她从来没有怕过任何人，但是在财大气粗的邢德顺面前，她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害怕。
“老孟头，你还是带着秋香回去吧，姓老板今天心情不好，多有得罪的地方，你们担待一些，过几天我请你们来家里吃饭。”
村长下了逐客令，孟老头一直都是蹙着眉头，今天是新婆子嚷着要他一起过来的，说是要谈谈陇南那块地的事情，但是席间，没有一个人提及那块地。
而他即将娶进门的女人，却被另外一个男人恶狠狠的吼了一顿，他脸上挂不住，现在存让他走，他便带着新婆子离开了。
我的意识有些模糊，但是都还清楚着，我见孟老头起身，便也摇摇晃晃的起来，“爸，我跟你们一起回家。”我的声音里也带着模糊之意，新婆子白了我一眼，孟老头刚想要搀扶，村长的女人就过来了。
“秋香，快和你男人走吧，秀珍这里还有我们呢！”她这么一说，新婆子立刻就拽着孟老头走了。孟老头当时脸上显出一抹不安来，可拗不过那个女人，只得走了。
“婶子，我要回去了，我不行了，喝多了。”我摇摇晃晃的，感觉重心不稳。村长的女人搀扶住我坐下来，语气却还是淡淡的。
“没事的，你这才喝了多少酒啊，坐一会儿就清醒了。”她的声音里带着冷意，我觉得有些难受，就趴在桌子上了。
村长朝姓邢的男人使了个眼色，“还要让她喝吗？”他说的话我都听得到，只是我觉得浑身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没有。
姓邢的男人又举起了酒杯，“秀珍妹子，咱们再喝一个，你这才喝了多少酒啊，就装醉。喝醉了酒可不是你这个样子的。”他说着，便朝我走来，一把手揽住我的肩膀，拉着椅子就在我旁边的位置坐下来。
“秀珍妹子，真没想到，你还真是香啊，家树兄弟好福气！”他说着，那只肥厚的大手就将我的脑袋扶起来。
“我喝不了了，我不喝。”我想要推开，但是这头村长又拽住了我不停晃来晃去的手。见村长拽着我的胳膊，一副淫笑的样子，村长的女人狠狠地剜了他一眼让，然后伸手就在他胳膊上拧了一把。
村长识趣的起身往旁边站了站，村长的女人就在这个位置上坐下来，“秀珍啊，听话，快把这杯酒喝了。喝了就好了，喝完了酒，婶子送你回家。”
她说着，就示意姓邢的男人忘我嘴里喝酒，我被一口酒呛的不住咳嗽。村长掏出几张纸，拽着我的手摁了印泥就要让那个纸上盖印。'
##第135章    飞走的鸭子
'    我心里原本就是翻肠倒海的难受，现在又被强行灌了不少酒，早已经难受之极，姓邢的男人躲闪不及，我一把搂住他的脖子，照着他就大口大口的呕吐起来。
他恐怕绝对不会想到，我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他还在为我主动搂住他的脖子感到欢心，却不想我立刻就吐了。
“这……这可如何是好？”村长的女人也傻了，谁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那个姓邢的男人也惊呆了。
他立刻起身，一把松开我，我没了重心，就跌坐在地上，但我还是想要呕吐，便起身，扶着墙壁跌跌撞撞的往外走。
“快去摁手印啊，都还等什么？”姓邢的男人朝村长和他女人吼了一声，村长这才缓过神儿来，立刻追出来要我摁手印。
我扶着楼梯想要站起来，脚下一滑，整个人就从二楼滚落了下来。我就像是个南瓜一样，径直滚到了一楼大厅里。
此时正是中午，一楼大厅里吃饭的人很多，我滚落下来的时候，头发也散开了，样子十分的难堪。
村长站在二楼不住的剁脚，“你们这群没用的东西，赶紧下去呀！”姓邢的男人还是不住的冲村长和他女人吼道，但是村长也没有动。
“现在不能下去，这事儿要是被人知道了，是犯法的。”他蹙着眉头也很是为难的样子，村长的女人早已经吓坏了。
“这女人是谁啊？”大厅里有人叫了一声，有伙计朝我走过来，我迷迷糊糊的一把拽住他的衣服，“赫长贵！”
那时候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喊出这个名字来，我喝了不少酒，意识几乎出于完全模糊的状态，但是脑子里却想着赫长贵。
“她认识赫老师！”那伙计说了一声，老板立刻招呼着他赶紧将赫长贵叫来。好在赫长贵这段时间一直都呆在镇上，就在村长焦头烂额的时候，赫长贵赶了过来。
“赫老师，这个女的是谁啊？喝了不少酒，刚才一直叫着你的名字，你赶紧看看吧。”老板冲他说到，赫长贵刚才还狐疑，此时却认出，地上躺着的那个人正是我。
我跑过来，将我脸上的头发拨弄开来，“秀珍，你怎么呢？怎么喝了这么多酒？”他蹙着眉头，很是不解，想要将我从地上抱起来，但是我却一把搂住了他的脖颈。
“赫老师，救我！”我低声的说道，只有在那一刻，我才找到了一丝安全感。他朝楼上看了一眼，恰巧看到村长一闪而过的脸，却是什么都没说，一把抱起我就走了。
“赫老师，救我！”我不知道他是抱着我去哪里，但是我感觉到他的脚步是那么的坚实，他抱着我不停的走，他的胸膛是那么的温暖。
过了一会儿，我听到有人的声音。是赫长贵的母亲。
“她怎么呢？”赫长贵的母亲这段时间一直住在赫长贵学校的宿舍里，见赫长贵抱着我进入房间，立刻就迎了过来。
“不知道，喝了不少酒，不过我看到村长和那个男人了。”赫长贵脸上也满是愤怒。村里要盖厂子的事情，他是知道的，只是他并不知道，这些人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竟然会不择手段。
“秀珍是个可怜的孩子！”赫长贵的母亲找来毛巾，替我擦拭掉掩上的污秽，赫长贵一直都是蹙着眉头，他转身去了门口的位置。
“哎，可惜了。要不是李老三这样的混账东西，她也不会是这样的命。现在的世道啊，真是人吃人！”老太太不住的发着感慨。
我出于昏迷之中，只觉得困顿的厉害，躺着的地方温暖无比，有一双手一直抚摸着我额前的头发，像是妈妈的味道。
“赫老师……”我的声音很微弱的就叫了出来，赫长贵的母亲怔住了，她没想到，我竟然会在昏迷中叫出赫长贵。
门口站着的赫长贵，也吃惊了不小，他回头看了我一眼，依旧是沉默，只是留给他母亲一个瘦长瘦长的背影。
我一直到晚上的时候才醒过来，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睡在陌生的地方。我挣扎着起床，赫长贵不在家，只有他母亲靠在椅子上打盹儿。
她见我醒了，立刻满脸堆笑，“秀珍，你醒啦？”老太太跟我说这句话的时候，无疑是吓了我一跳，我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此时竟然呆在赫长贵的宿舍里。
“伯母，我……怎么在这里？”我满是诧异，老太太倒是露出一脸的慈祥，“你喝醉了酒，长贵刚好看到了，你摔在地上没人理，他就把你抱过来了，你现在好点了吗？”老太太亲热的和我说着。
我赶到心底暖暖的，但是目光所及，却不见赫长贵的身影。“赫老师呢？他去哪里呢？”我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
老太太似乎是看出了什么一样，她笑眯眯的，却没有立刻回答我，“秀珍啊，家树快回来了吧？”
她岔开了话题，我知道自己刚才问的有些唐突了，“过完年就回来了。”我淡淡的回答，起身将身上的衣服收整了一下。
天色已经晚了，不管怎么样我都要回家。
“秀珍啊，好好和家树过日子，家树是个好男人，等他回来了，赶紧生个孩子，就不要出门打工去了。”
我不知道赫长贵的母亲为何突然说出这番话来，但是我听得出来，她是间接想要向我传递一些消息。
“伯母，我知道了，今天真是谢谢你们了，那我先走了。”我也只是淡淡的笑了笑，便起身往外走。老太太跟着我一起出来，一直将我送到校门口。
“长贵相了个姑娘，还不错，等开春了，我给他把喜事儿给办了。秀珍啊，长贵眼睛已经看不见了，你们都好好过日子。”
老太太没哟把话说开，我的脸瞬间就羞红了一片。我是明白人，她话里的意思我已经听懂了。
“嗯，伯母，我知道了，那我先走了。”
我转身便往外走，街上的路灯很暗，将我的背影拉的好长好处。我听到赫长贵回来的脚步声。'
##第136章    最少五百块
'    “长贵，你回来！”我听到背后传来长贵母亲的声音，脚下的步子就加快了几分，身后，赫长贵的声音就响起来了。
“秀珍，我送你回去！”
他坚定的脚步声传来，我心里暖暖的。但是想到他母亲的心情，我拒绝了。“赫老师，还是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吧！”
他没有理睬我，只是跟在我身后一直朝前走去，我们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只听见鞋底叩在地面上的声音，多年后回忆起这个晚上，我只觉得月亮无比的明亮。
赫长贵将我送到了村口，这才往回走，我站在那里，看着他欣长的身影在地上落下长长的影子，心底又是感动，又是悲伤。
我回去的时候，孟老头的房间里还有灯光，屋子里传来新婆子的笑声，我轻轻的拉开房门就进了屋，早早就睡下了。
醉酒前发生的事情我还是记得一些，我没有想到，为了这块地，村长竟然如此的大费周折，我也没有想到，新婆子也会参与到这样的事情里。
第二天一大早，我起来之后就去了地里，不一会儿伟平就来地里找我。“姐，妈让你回去一趟。”伟平站在田埂上冲我说道。
我以为是母亲身体出了什么状况，“妈是不是又怎么呢？”我赶紧从地里出来，扛起锄头就和伟平一起走。
“不是，妈已经好了，不知道村长为什么送来了好些东西，李老三非要拿走，妈劝不住，就让我来找你。”
我听闻到这里，心立刻就沉了下来。
等我和伟平赶回去的时候，母亲正和李老三吵起来了。
“你这个死老婆子，松手呀！这是村长买给我的，又不是给你这个死老婆子的，你松手，听见没有？不然我可要打你了。”屋子里李老三的声音无比的清楚。
“不好，李老三要打妈了。”伟平叫了一声，撒腿就往屋子里跑，我脚下的步子也加快了几分。
李老三见我和伟平出现，心下也着了急，伟平进屋之后，帮着母亲从李老三手里将一整条烟夺了过来。
“李老三，你怎么什么东西都敢收？”我进了屋，气不打一处来，叫上李老三的名字就跟他吵了起来。
他一个热自然是能够对付得了母亲，但是现在，我们三个人加在一起，他根本就不是对手。伟平从他手里抢过那条烟之后，迅速的将所有的东西都护到了自己的身后。
“你这个小兔崽子，翅膀硬了是不是？你要是再拦着，老子以后不让你上学了。”李老三又开始威胁伟平，但是现在，伟平却是拧着脖子，根本就不搭理他。
“我上学的钱又不是你给的，你威胁我顶个屁用。”伟平愤愤的说道，李老三一时着急，弯腰就脱鞋朝伟平砸了过去，伟平单手接住，然后狠狠地就扔了出去。
“你……你个小兔崽子！我是你老子！”李老三气的不行，单腿跳着想要抓住伟平打他，伟平就躲到了我的身后。
“让开，你让开，我今天非要打死这个小兔崽子！”李老三不停的叫嚣着，而我却死死的护着伟平。
“李老三，你还要不要脸？”我冲他吼了一句，他愣在那里，恶狠狠的盯着我，“杨秀珍，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这家里的事儿，你管不着。”
他在地上跺着脚，彰显着他的威严，我妈着了急，“都别闹了，这东西是村长送过来的，到底是咋回事，先问清楚的好。咱们不能白白拿了人家的东西。”我妈蹙着眉头叫嚣了一声。
李老三并没有安静下来，他还想要够着抢走东西，但是伟平却一直护着不让他靠近。“你们眼睛都瞎了吗？他是送给我的，都说了，这些东西是孝敬我的。”李老三不罢休。
我妈看向我，“秀珍，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听村里人说，村里修酒厂想要怔你家里那块地？”母亲转头看向我问道。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李老三就插了一句嘴，“榆木疙瘩，五万块钱你都不要，简直是榆木疙瘩。”他不停的抖着手指头冲我吼道。
我妈也阴沉着脸，“秀珍，你跟妈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估摸着村长也是因为这件事情才送东西到我们家的。”
我心底自然知道，昨天村长没有得逞，他们自然是不会罢手。可是我不能将昨天发生的事情告诉母亲。
“妈，您就甭管了，那块地我不能卖。”我的语气很坚定，李老三在旁边暴跳如雷，“你脑子都是装的大粪啊，一块地卖五万块钱，你知不知道五万块钱到底是多少？”他越是冲我叫嚣，我越是懒得理睬他。
“伟平，帮我把这些东西一起送回去！”我冷冷的说道，听到我说要将东西给村长送回去，李老三不依了。
他一把推开我妈，径直就抢了过去，直接扑在那堆东西上面，“不行，这是他送给我的，你凭什么拿走？”
伟平想要拉开他，但是李老三整个身体就如同八爪鱼一样，死死的抱着那堆东西。“不行，我已经说了，绝对不行。”
他就是不松手，我妈也没了办法，“老三，这东西咱们不能要，你就让秀珍还回去吧，你这不是成心让人看咱们家的笑话嘛。”我妈劝了好一阵，李老三就是不肯罢休。
“说吧，到底要怎样，你才肯放手？”我知道李老三的心思，他是见利忘义的人，只要有便宜可以占，那么什么事情都可能做得出来。
“我已经说了，这是送给我的东西，到嘴的肥肉我不可能还回去。”他一副蛮横的语气说道。
我从兜里掏出两百块钱伸到他的面前，“这些够了吗？”我的眼神冷冷的，李老三看了我一眼，原本想要松手的，但是当他看到我兜里还有钱的时候，立刻两只手又死死的抱着那堆东西了。
“五百，少一个子我都不干。”
他开了口，我妈着了急，“老三，你这不是逼秀珍嘛。”'
##第137章    无福消受
'    李老三可管不了那么多，能够趁火打劫的时候不多，他好不容易逮住一个机会，自然是不会放过的。
“我逼她？她这是要从我嘴里抢东西，她分明就是逼我。”李老三大着嗓子说道。
伟平在一旁帮不上忙，“姐，算了吧，咱们自己去商店里买，肯定也不到两百块钱，你不要给他，他又拿去糟蹋了。”
伟平刚多了一句嘴，李老三就骂开了，“小兔崽子，我是你老子，你这胳膊肘往外拐，你现在就给老子滚！”
他恶狠狠的冲伟平吼道，我心底生气，却并没有跟他计较，“给！让开！”我将五百块钱掏出来递给了李老三，他盯着眼睛仔细的看了一遍，努着嘴说了一句。
“数给我看！不要想糊弄我。”我的语气十分的傲慢，我当着他的面，将每张钞票都给他看了一眼，他这才满意的松开手，收了我的钱，脸上的得意就更甚了几分。
“老三，快把钱还给秀珍，她不容易，你要是想花钱，我给你。”母亲见李老三从我这里拿走了这么多钱，着了急，想要从李老三手里抢过来，李老三蛮横的一把将母亲推开。
“死老婆子，你甭想糊弄我，这是她自己给我的。”李老三说完，耀武扬威的就从屋子里走了。
母亲的眉头就蹙的更深了，“秀珍，你不该给他这么多钱的。”泪水在母亲的眼眶里打转。
我不想给他钱，但是却知道，如果不给他钱，他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我深呼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了一些。
“伟平，帮我把这些东西送回去。”我冲伟平说了一声，搬起一袋大米就往外走。伟平愣了一下，把其他的东西拎上就跟在了我的身后。
我们到达村长家的时候，村长并不在家，只有村长女人在院子里忙碌，“四凤婶子，这东西我们不能要，先给你换回来了。”我说着，就将大米放在了村长的门口，伟平也将其他东西都放在那儿了。
村长女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秀珍，你这是……”她见到我的时候，脸上还是尴尬的笑，经历了昨天的事情，她现在以为我是知晓了。
“秀珍，你真的误会了，这不是快过年了吗？你妈住院刚回来，我和你崔叔就商量着，得去看看你母亲，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她拉住我的手，就开始解释。
但是这样的解释，在我听来，也过于苍白了一些。
“四凤婶子，真是谢谢您了。我刚给我妈已经将过年的东西都买好了，这些还是留着你们自己用吧。”我说完，就往外走，村长刚刚从村委会回来，他背着手，一路哼着歌，有一种势在必得的得意。
但是他见到我的时候，立刻惊呆了。
“秀珍，快进屋坐！”不知道是我脸上的冷色，还是他看到了院子里堆放的东西，或者说是村长女人冲他使了眼色，他很快明白了我来这里的意图。
“不了，崔叔，我还有事要忙，就先走了。您和婶子的好意，我在这里先谢过了。”我说完，就往外走，村长一直追了出来。
“秀珍，秀珍，你误会了，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他还想要解释，但是却被我阻拦住了。
“崔叔，我没多想。是您多想了，这地我已经说了，不管怎样我都不卖，您就别花这个心思了。”我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村长站在那里十分的恼怒，“榆木疙瘩！”他在嘴里恶狠狠的说了一句，然后两只手就缩进了袖管里，而后转身回了屋。
“这可怎么办？邢老板那里可怎么交代啊？”村长女人的眉头就皱到了一起，村长看着送回来的东西，不住的叹息。
“给玉红打电话，让她回来。都是一家的榆木疙瘩，一帮蠢货！”村长不停的骂着，村长女人却还是一副纳闷的样子。
“别人家的地就不行吗？非要她那块地。那块地有什么好的？”她嘟囔了一句，立刻就遭到了村长的一顿训斥。
“你懂个屁啊，邢老板既然非要那块地，就说明那块地一定有价值。这个杨秀珍看来一点都不简单，她这是嫌钱少，想要勒索我！”
村长的女人还是一副不懂的样子，她愣在那里，立刻就遭到了村长的训斥，“让你给玉红打电话听到了没？让她无论如何都要回来。”
回去的路上，伟平一直跟在我身后，“姐，为什么要把这些东西还回去呀？”他还没有长大，许多事情都不懂。
我回头看了他一眼，他睁着那双无邪的眼眸，满是疑问，“那些东西咱们不能拿，无功不受禄，这个道理你懂吗？”
我冲伟平说到，他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那天赫老师说，让我要多帮帮你。我觉得赫老师对你挺好的。”伟平又在背后补了一句，我回头深深的望着他，他以为自己说错了话，立刻就禁了声。
“他还说什么呢？”我好奇的问了一句。
伟平就放松了下来，“他就说你不该这么早结婚，说你很可怜。姐，要是你嫁给赫老师该有多好啊，他那么正义，一定能够保护你。”
伟平的话出于无心，但是落入到我的心里，却让我赶到酸涩。我不知道母亲为何不告诉我当初拒绝赫长贵的提亲，难道这真的是命吗？我注定了要和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纠缠一辈子？
回去的路上，我的神情有些落寞，伟平见我不说话，一路跟在我身后。我家里还有事忙，就让伟平先回去了。
孟老头正和新婆子在吃饭，见我回来，新婆子依旧是白了我一眼，孟老头端着碗与我打招呼，“秀珍，吃饭了吗？厨房还有饭菜！”
“那也不是给猪吃的！这样的蠢猪还吃什么饭菜啊，天上掉的馅饼都不知道捡，是脑子进大粪了吧？”新婆子在屋子里立刻开腔了。
我实在是没有心情和她争吵，于是只能是沉默下来。孟老头夹在我们两个人之间也挺是为难，他不做声，我进了屋。'
##第138章    喇叭又响了
'    等他们吃完饭之后，我才进厨房煮了一碗面条，这时候村口的喇叭就响了，我听到是村长的声音。
“各位乡亲，各位父老，下午两点来村委会召开大会，有紧急事情要商量！”
他在喇叭里叫嚣了一阵，孟老头原本要出去的，听闻到喇叭响了，就回屋和新婆子说了几句话，两个人就往村委会去。
我原本不想去的，可心底还是有些不放心。在路上碰到了六婶儿，她因为丢了牛，神情一直都有些落寞。
“六婶儿！”我叫了她一声，她回头见到是我，也没有多说话，只是放满了脚步，让我跟了上去。
“那块地你真的不卖吗？”六婶儿不解的问了一句。因为那块地的事情，最近村里闹的沸沸扬扬的，所有人都说我的脑子里是进了水。
“我不想卖。”我压低了声音和六婶儿说道，她叹了口气，似乎很是失望。不少人都往村委会的门口走去，六婶儿走的有些慢，我们渐渐就落在了人群的后面。
“秀珍，你别怪六婶儿多嘴，那块地还是卖了的好，多少人都眼红着，你和家树也不缺那块地。”六婶儿的话，我自然懂得，可是村长越是那么折腾，我越是笃定了那块地绝对不能卖。
“你万一不想卖，就把地和别人换了吧！村里这么多男人都回来了，等着过年后就去盖厂子，现在大家都在说这事儿。”
我始终都是沉默着，很快，我们就走到了村委会的门口，男人们都回来了，家家户户都聚集在这里，场面颇为壮观。
村长立在门口，手里拿着话筒，还是那副耀武扬威的样子。
“相亲们，马上就要过年了，我先在这里给大家拜个年。今年地里都丰收了，出外打工的人也大多回来了，不知道大家的腰包有没有鼓起来呀？”村长笑着和所有人打趣着说道，现场的气氛就活跃了起来。
“之前开会的时候，不少人不知道，咱们村里马上就要盖厂子了，到时候啊，你们就不用出门打工了，可以老婆孩子热炕头，一家人在一起好好过日子！”
村长的话，立刻掀起了一阵高潮。那些常年在外打工的男人们，脸上都绽放出笑容来。毕竟，能够一家人生活在一起，这才有家的味道。
我似乎已经料到，村长接下来要说的话了。
“但是呢，现在出现了一个问题，作为村长，我得给大家说一声。酒厂的老板邢总，看中了孟家树陇南的那块地，说他请了风水先生看过了，就那块地好。家树不在家，家树媳妇儿不愿意把这块地拿出来，可是人家邢总也不是白拿，而是一次性补偿五万啊！”
六婶儿侧头看向我，我只是看着前方，我能够看到四面八方投过来的眼神里，有多少人是不解的。
“你们说说，五万块钱到底是怎么回事？都是没见过世面的女人，这不是脑子不开窍吗？你们出门打工，一年能够挣够五万吗？”村长又问了一句，人群中立刻有人附和着起哄了。
“就算是把我的命卖了，也不值五万！”
我不知道是谁接的话，但是这话会在人群中产生巨大的效应，村长的声音就继续响起来了，“家树媳妇儿不答应把这块地卖了，咱们那个酒厂就不能正常的修建，那么村里这么多男人过完年还是要去城里打工，女人没有丈夫，孩子没有父亲，大家说，这样的日子你们还想过吗？”
我听不下去了，转身就走。
“秀珍，我今个儿是把全村的人都叫来了，你说，你想要那块地，你现在就说出来，谁要是不愿意和你换，我来帮你调节。”村长拿着话筒说道，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的看向我。
我还从来没有被这么多人瞩目过，当初嫁给孟家树的时候，想必也没有得到过这样的待遇，我心里紧张，但是又无比的坚定，无论怎样，我都是不卖地的。
“和我换吧，我把我家的地都给你！”人群中有人嚷了一句，接着又冒出许多声音来。其实我很害怕这些声音，我怕自己成为众矢之的，可是，我就是不想卖地。
村长又望向我，“秀珍，我也不是想要为难你，可是这事儿关乎到大家伙的幸福。我现在就请大家伙一起做个见证，只要你将那块地让出来，以后啊，每年村里每个人都给你一斤粮食，你看这样怎么样？”
村长盯着我，而我只是茫然的站在那里。
村长又看向身后的那些村民，“秀珍是个刚结婚的媳妇儿，还不懂事，大家伙觉得怎么样？”村长的话音刚刚落下，人群中不少人都跟着叫好。
六婶儿拉了我一下，“秀珍，你怎么呢？”可是那时候，我的大脑就是一片空白，感觉什么都听不到了。
我拔腿就往外走，不少女人挡住了我的去路，她们一个个恶狠狠的看着我，怎么都不肯让我离开。
“杨秀珍，你怎么这么自私，五万块已经不少了。你要是不想要这个钱，你可以跟我们换地啊，你这不是故意的吗？”
“你到底想要怎么样嘛？这事儿要是孟家树知道了，也一定会同意的。你一个女人，凭什么做主？”
……
脑子里就像是进去了一万只苍蝇一样，一直不停的嗡嗡叫个不停。我此时此刻只是想要逃。六婶儿想要护住我，但是她却已经护不住我了。
“秀珍，既然大伙儿今天都在这里，你就给大家一个准话，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是觉得钱少了，还是想要和哪家换地？你说出来，我帮你解决。”
村长又跟着说了一句，我被夹杂在人群里，想要离开，没有地方可以走，可是我一句话都不想说。
“我不卖地，我不卖地！”我始终重复着那句话。
新婆子就在这个时候从人群里挤了出来，“村长啊，这事儿可由不得她，那块地五年前才分给孟家树，现在家树不在家，就算是要做主，也是孟恩德说了算！”'
##第139章    你心里有人
'    我怔怔的看向新婆子，她分外的得意。
人群里又有人开始议论了，那些刚回来的男人还不知道新婆子和孟老头在一起的事情，此时人们又开始说起他们的婚事儿了。
新婆子倒是一点都不害臊，她大大方方的走到所有人的面前，伸手在头发上摸了一把，“这里面还有不少人不认识我吧？那我今个就算是和各位打个招呼了。以后咱们见了面，也好有个照应。”
孟老头狗搂着背，腰间别着长烟袋，任凭这个女人在人前招摇着，“我呢，马上就要和孟恩德成亲了，正月初八的喜酒，在家的到时候都要过来喝喜酒。照例说，我这个没结婚的婆婆是管不着孟家的事儿，但是这可不是小事儿。”
新婆子继续说道，“家树不在家，家里的事情，总不能靠一个女人说了算。大家伙也知道，这五万块钱不是小数目，她要是心疼家树啊，就该把这块地卖了，好让家树早点回来。只要家树回来了，就能够和大家伙一样，就在家门口打工，以后老婆孩子热炕头。”
她的话，又再次引起了人群里的共鸣，我见到不少人不停的点头称赞。但她还嫌不够，继续煽风点火。
“杨秀珍，我倒是想要问你一句，你不同意卖地，到底是因为钱的问题，还是因为你嫌弃家树？你心里有了别人？”
新婆子的问话，让我心里不由得咯噔了一下。
我心里是一直不曾放下赫长贵，可是这只是属于我一个人的秘密，我从未告诉过任何人。新婆子盯着我的眼睛，咄咄逼人，村民们也盯着我，想要我说出一个答案。
“她啊，是看上了陈二狗吧？”人群中有人起哄，那人的话音刚落下，就传来一阵哄笑声。
这一天陈二狗不在村里，否则他要是听到这句话，定然会在村里再次掀起轩然大波。
“怎么可能？陈二狗那样的人，她肯定看不上，我看啊，她是喜欢上了赫长贵赫老师！”
我不知道这话是谁说出来的，那一刻，我只感觉到自己的血液全部都集中到了脑子里。心在嗓子眼里马上就要跳出来了。
新婆子目不转睛的盯着我，脸上很是得意，“杨秀珍，别以为你那点心思大家都不知道，女人啊，最重要的就是要守妇道。家树辛辛苦苦的在外面打工，你在家里倒好，不给他生个孩子，心里还要想着别的男人……”
我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立刻就朝她咆哮了起来，“你胡说！我心里没有想任何人！”我气的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但是在这个时候，除了我能够保护自己之外，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给予我安慰。
即便无数次我遇到挫折的时候，我都期待赫长贵能够出现在我的旁边，但是这一次，我不希望他出现。
“你这不是成心欺负秀珍嫂子吗？”人群众响起一个不一样的声音，我听到那个普通话是从崔小四的媳妇儿嘴里发出来的，她怀里抱着孩子，一本正经的冲新婆子说道。
上一次新婆子故意绊倒她之后，她虽然没有计较，但是毕竟还是放在心里了，现在见我受了委屈，还被新婆子当着这么多人奚落，到底是看不下去了。
新婆子被人在众人面前受了指责，自然是不会服输的，她斜睨着眼看向崔小四的媳妇儿，“哟！这不是小四的媳妇儿吗？这么快就出院了？还没满月吧，您的胆子也真是大，赶紧抱着孩子回去躲被窝里吧，没轻没重的，什么事儿你都敢插嘴！”
崔小四的媳妇儿原本就看不惯新婆子，虽然她没有听懂新婆子刚才说的那番话，但是脖子一横，就继续说道，“你这个坏女人，上次你把我绊倒，害的我早产，我都没有找你麻烦，你还要在外面做坏事，你这样的女人，早晚不得好死。”
新婆子绊倒崔小四媳妇儿的事情，并没有多少人知道。崔小四不过是顾及着大家的颜面，也一直都没有揭穿，但是新婆子被人当众揭穿，脸上自然挂不住。
“你在这里胡说八道什么？崔小四，把你这个疯媳妇儿接回去。我懒得跟你说，你是产妇，不然别人还说我欺负你！”
新婆子懒得搭理崔小四的媳妇儿了，但是那个女人，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本来就是你把我推到的，你还怪在秀珍嫂子身上，你不就是想要欺负秀珍嫂子吗？这个世上怎么有你这样狠心的女人。”
崔小四的媳妇儿说话无心，但是旁人也都是听在了心里。村长原本是想要把所有人都聚集起来给我施加压力，却不想半路上杀出个程咬金出来。
“崔小四，快把你媳妇儿接回去！”村长拿着话筒就大声的叫道，我不知道那一会儿崔小四到底是去了哪里，他没有立刻从人群中挤出来。
崔小四的媳妇儿虽然听不懂这里的方言，但是却听懂了崔小四的名字，“你们都是坏人，秀珍嫂子做错了什么，你们都要欺负她？她也是个女人，你们这么做，是要遭报应的。”崔小四的媳妇儿又补充了一句。
村长的脸，就在那个时候气的一阵惨白，他这么大岁数，还从来没有被谁这么说过。他拿着话筒，想要再叫崔小四的名字，但是已经没有耐心了。
他盯着我，一副怒其不争的样子，我着实让他失望透顶，也让他绞尽脑汁费尽心思却始终是无可奈何。
“秀珍嫂子，咱们回去吧，他们都是坏人，就直知道欺负女人。”崔小四的女人说着，就抱着孩子往外走。
“走吧，秀珍。”六婶儿也压低了声音冲我说了一句，我已经当了恶人，如果继续在这个地方留着，那么必然会激起所有人的愤怒。
村长生了气，拿着话筒狠狠地吼了一句，“散会！”那些还在围观的人，这个时候倒是觉得没趣极了，他们不能和我一个女人斗，所以只能悻悻的离开。'
##第140章    要了儿子的命
'    “你别去了，算了，算了……”孟老头想要拉住新婆子，但是她这会儿却像是斗红了眼的疯狗，非要找崔小四的媳妇儿理论一番。
新婆子一把睁开孟老头，径直就朝人群中挤过去，崔小四的媳妇儿虽然走的早，但是因为抱着孩子，脚下的步子却走的不快。
新婆子走上去，一只手就搭在了崔小四媳妇儿的肩膀上，“小四媳妇儿，咱们可得把话说清楚了，你这样冤枉人，我心底可不舒坦。”新婆子仗着自己蛮横，就想要再和崔小四的媳妇儿纠缠一番。
我刚好从那里走过，六婶儿一把拉住我，“秀珍，你还是不要去管闲事，到时候出了事情，又得赖在你的身上。”
六婶儿因为丢牛的事情，已经彻底的不和新婆子有交集，她心底里也许不是害怕，但是凡事都是躲着她。
“本来就是你推的我，你还想要耍赖？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一定会遭到报应的。”崔小四的媳妇儿冲着新婆子就叫嚣道，新婆子刚才受了气，原本就找不到地方撒，这会儿便不管不顾了。
“你这个臭丫头片子，没人管教是吧？你爸妈平时是怎么教育你的？没教养的东西。”她说着，伸手就想要给崔小四媳妇儿一巴掌，结果那个巴掌没有落实，崔小四的媳妇儿想要躲闪，整个人就滚在了地上。
她站的位置不好，身后就是一道坎，虽然她极力想要抓住什么东西，让自己不摔倒下去，但是很快，她的双脚没站稳，整个人就跌倒下去了。
这个时候，新婆子吓着了。
接着，我就听到了崔小四媳妇儿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宝宝，宝宝……”我赶紧冲过去，却见孩子被她抱在怀里，但是额头上已经渗出了血，小家伙刚才还睁着眼睛，此时却闭上了眼睛。
我赶紧扑了上去，“梅儿，快，快送孩子去医院。”她现在完全吓傻了，抱着孩子怎么也不肯松手，只是失声的哭泣。
围观的人也知道这会儿闯了大祸，大家扶着她起来，她的两条腿已经完全软了，无法撑住整个身子。
有人叫来了三轮车，我抱着她的孩子，她跟着我上了三轮车，我们就往医院走去，一路上，她哭的施了声。
“宝宝，宝宝……”她不停的叫着，我们刚到医院，崔小四发了疯的就赶了过来。梅儿见到崔小四出现，一下子就跪倒在地上。
“孩子，孩子……”她泣不成声。
崔小四的两只眼睛都已经直了，孩子出生还不到一个月，他才刚刚享受到做父亲的喜悦，但是现在孩子却出了事儿。
“小四，你不用太担心，孩子没有大事，就是额头上蹭了皮。”我赶紧拉住崔小四，他是个容易冲动的人。
听闻到孩子保住了性命，他心底的怒火一下子就上来了，二话不说就给了梅儿两个巴掌，我想要拦住他，但是在那个时候却没有拦住。
“小四，你这是做什么？这件事情和梅儿没有关系，你要怪，就怪我吧，梅儿是帮我说话，才遇到这样的事情。”我替梅儿开脱，崔小四还是红着眼睛，我能够理解他此时心底的痛。
“小四，她要害我们儿子的命，上一次，你说绕了她，但是这一次，她真的想要我们儿子的命！”崔小四的媳妇儿就瘫倒在地上不停的哭。
崔小四已经忍耐了很多，但是这个时候，他却怎么都忍不住了。我想要拉住他，但是他很快就从医院跑出去了。
新婆子自知闯了祸，那时候也吓傻了，众目睽睽之下，所有人都看到了她和崔小四媳妇儿之间发生的冲突，如果不是她那个巴掌，崔小四媳妇儿也不会跌倒。
“你赶紧出去躲躲吧！”孟恩德着急的不行，当时那个孩子额头上就出了血，而且一直都不出声，孟恩德也吓坏了。
新婆子在屋子里不停的转悠着，她那会儿只不过是想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个女人，但是却没想到会创出这么大的祸。
“我躲哪里去呀？要是她孩子死了，肯定是会要了我的命！”新婆子吓的不行，这个时候已经没了之前的威风。
“快去村长家里吧，你去村长家里躲躲，他不敢去村长家里闹事的。”孟恩德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立刻冲新婆子说道。
新婆子也如梦初醒，“好，那我现在就去村长家里，他要是来找我的麻烦，你可千万不要告诉他我在哪里。”新婆子战战兢兢的跑了。
崔小四跑到孟家的时候，孟恩德正在厨房里做饭，见到崔小四气势汹汹的进来，他故作冷静。
“小四，稀客啊，你来这里找家树啊？他过年不会来！”他努力想要挤出一抹平静的笑，但是双手却因为紧张，一直不住的抖动。
“我不是要来找家树，我是来找那个臭婆娘的，你把她藏哪里呢？”崔小四恶狠狠的说道。
人都有被逼急的时候，他一直都怀着一颗感恩的心与村里人相处，但是却没想到，他最善良的妻子和孩子，要遭受到这样的折磨。
“谁啊？”孟老头笑了两声，明知道崔小四现在在气头上，他不得不故作冷静。
“别跟我绕圈子，孟叔，我小四是什么人，您心里清楚。她绊倒了我媳妇儿我已经算了，但是她现在想要我儿子的命，我可不依。”
崔小四说着，转身就进了孟恩德的屋子，“臭婆娘，你有本事做，就给老子站出来，你这个坏心眼的女人，我今天非饶不了你！”
崔小四在屋子里找了半天，并没有找到新婆子的身影，他怒不可竭。上前一把封住了孟老头的衣领。
“孟叔，我现在客客气气的叫您一声孟叔，你还是赶紧把人给交出来，咱们以后还是邻居，我见了您还是恭恭敬敬的叫您一声孟叔，今天的事儿是她挑起的，您要是非要袒护她，可别怪我不客气！”
孟老头那会儿，脸已经吓成了土色，他嘴唇不停的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第141章    把那个女人交出来
'    “小四，你……你冷静一会儿……”孟老头说话都开始结结巴巴个不停了，他不知道如何才能够安抚住崔小四。
崔小四已经快失去理智，他瞪着一双大眼睛，盯着孟老头，攥紧的拳头差一点就要落下来了。
“孟叔，我丑话已经说了，您非要与我作对，那可别怪我真的是翻脸不认人！”孟老头那里见过这样的阵势，吓得两条腿不住的哆嗦。
“村……村长家……”他实在是被吓住了，这才将新婆子的去处告诉了崔小四，崔小四立刻就松了手，大步就朝村长家走去。
崔小四出现在村长门前的时候，房门紧闭着，他在门口踹了好一阵，屋子里都没有人开门。
“崔曲平，你把那个女人给我交出来！”崔小四就站在院子里大声的叫着，他如同一头发了疯的牛一样，猛烈的撞击着村长的房门。
但是那扇门从里面反锁住了，无论他怎么用力撞，就是无法撞开。有人听到了这里的动静立刻就赶了过来。
“小四啊，你冷静一下，村长不在家。”住在村长附近的人冲崔小四说道，但是他红着眼睛，怎么都不肯相信。
“不可能，那个女人还在他家里呢！我不管，我现在就是要找那个女人。”崔小四还是不住的叫嚣着。
而屋子里的新婆子吓的直哆嗦，她可没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村长女人下午的时候就去城里了，村长应该还在村委会吧？我们可没见他回来！”有有人插了一句嘴，但是不管怎样，崔小四还是不愿走。
“不管他去了哪里，我都在这里等他，不见到那个婆娘，我哪里也不去！”
过了好一阵，村长的后门响了一声，崔小四立刻追了过去，摁倒一个人不由分说抡起拳头就砸。
那些慌乱的人跟上去阻拦，赶紧将崔小四拉开，将地上那个人拽起来，这才发现，那人就是村长。
“崔小四，你现在是无法无天了？大晚上的，你在我家门口闹什么闹？”村长冲崔小四叫嚣道，然后抖了抖身上的泥巴，很是委屈的样子。
打了村长，崔小四还有些过意不去，“村长，对不起了，我不是针对你，我要找那个婆娘。”崔小四脑子一根筋，现在非要找到新婆子他才敢罢休。
村长揉着被打痛的脑袋，“你说说你是不是死脑筋，你要找那个婆娘，你去找孟恩德就是了，你来我这里干嘛？她又不是我婆子！”
他的话音刚落，崔小四的声音就冒出来了，“我找过孟恩德了，他说了，那个婆娘就在你这里！”
其他的人都看向了村长，村长立刻就暴跳如雷，“崔小四，你还有没有王法？我好歹也算是一村之长，你随便想打人就打人吗？我都已经说了，人不可能在我这里，怎么，你是连我说的话都不信吗？”
崔小四毕竟打错了，心底有些理屈，“崔叔，我这不是故意的，您千万不要往心里去，我就想找那个婆娘算账！”
村长见崔小四不过也是个粗人，黑着脸就开始教训他，“你媳妇儿不长脑子，你怎么也不长脑子？今天在村委会门前发生的事情，你去问问大伙儿！要不是你媳妇儿主动在那里惹事，能跌倒吗？那么多的人都看着，是你媳妇儿自己不小心跌倒的，你还非要找个人垫背？”
崔小四毕竟当时不在场，所有的事情都是从他女人口中得知的，村长气势汹汹的教训他，弄得他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来回答。
旁边的人，也都是害怕出什么乱子，也都跟着村长附和，“小四啊，这事儿不赖别人，是你媳妇儿自己不小心跌倒的……”
崔小四刚才难以平复心底的怒火，但是此时，却渐渐的平息下来了。他缓缓地起身，眼底的火苗也开始熄灭。
“小四啊，我是你崔叔，咱们是一家人，你这个时候不在医院里陪着老婆孩子，非要出来闹事，你非要把这事儿给闹大吗？你想想啊，你无父无母，要不是村里的乡亲们照应着你，你怎么可能有今天？”
村长一番语重心长的话，又戳中了崔小四的心，他本来怒不可竭的想要找新婆子算账，但是遇到了村长，终于偃旗息鼓了。
“俗话说人活着要懂得感恩，我也不多说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村长重重的叹了口气，崔小四就愣在了那里。
“还是去医院看看你儿子现在怎么样了吧？我还得去村里转一圈，你们啊，都是一些不省心的家伙！”村长说着背着手就往外走，崔小四愣在那里许久，直到所有人都散去了，他才缓缓的从院子里走出来。
我一直在医院里呆了许久，很晚的时候，崔小四才回到医院。他的儿子并无大碍，此已经昏昏沉沉睡着了。
“小四，你打了那个女人了？”见到崔小四回来，梅儿就忍不住问了一句，她心底里比谁都要生气，崔小四没有做声，只是沉默的在孩子旁边坐下来，伸手抚摸着孩子的小手。
其实那一刻，我已经懂了。感恩就像是一块砝码，一直都放在他的心里，哪怕他受了欺负，哪怕他受了委屈，都要告诫自己，无论何时都要懂得感恩。
“你到底说话呀，你有没有揍那个女人？”小四的媳妇儿不罢休的又问了一句，崔小四始终都没有说话。
“梅儿，孩子睡着了，小四也累了一整天了，你就别问了。好好照顾孩子才是。”我劝了崔小四的媳妇儿几句，她终于不再发问。
只是我转身的时候，她坐在椅子上，却小声的哭了起来。作为一个女人，她受了委屈没有地方可以倾诉，连她最信赖的男人，都无法依靠。
“小四，那我先回去了。”我打了一声招呼就朝外走，崔小四的媳妇儿起身将我送出去，她一直不停的摸着眼泪，我停下脚步看向她，仿佛看到了另外一个自己。'
##第142章    井里有个女人
'    “梅儿，你别怪小四，他也不容易。”我冲她说了一句，她就哭的更凶了。
我不知道她是否听懂了我的话，“秀珍嫂子，我知道你是好人。只可恨那个婆娘一心想要欺负我，你小心一点，这笔账总有一天我会还给她的。”
我拍了拍她的手，没有多说别的话，路灯还是那么长，我一个人往村里走，总觉得身后有一个脚步声一直陪伴着我，我没有回头，但我想，那个脚步声若真的存在，一定来自于赫长贵。
我回到院子的时候，刚好在路口碰到了新婆子，她行色匆匆，但是眼神里还是有之前的傲娇，即便是见到我，她也是惯常的白了我一眼，而后迅速的走开。
她刚进了院子，孟老头一把就拉住了她，“姑奶奶，你还敢回来呀？赶紧出去躲躲吧，昨天崔小四可是差一点要了我的老命！”孟老头显然吓得不轻，只是他的话刚落，新婆子就发飙了。
“哼，孟恩德，我今天算是明白了，我一直都以为嫁给你就能够依靠你了，你还真是辜负了我一片真心。算我看走了眼！”她恶狠狠的说道，孟老头毕竟心虚，又是苦口婆心的哄她。
“秋香，我那是没办法，他都把我摁在地上了，我总不能……”孟老头苦着一张脸，不停的哀求新婆子原谅自己。
“你怕死，就要把我往火坑里推吗？孟恩德，你还真是狼心狗肺！”新婆子继续骂道。孟老头也不管她到底骂的是什么，此时全盘都接受了。
“他没把你怎么着吧？”其实看到新婆子安然无恙的样子，他就应该知道了。孟老头搀扶着新婆子往屋子里走，新婆子却昂首挺胸，依旧的傲慢。
“他能把我怎么着？哼，就是一头倔驴！”新婆子的嘴里发出一声轻蔑的冷哼来。孟老头立刻满脸堆笑的奉承着她。
听到院子里传来这些话，我真是听不下去了。我赶紧进了屋，将房门就关上了。
新婆子或许是害怕崔小四再次过来，就将房门从里面反锁住了。我听到他们的房间里叽叽咕咕的说了半夜，后来我困得不行，终于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孟老头拎着水桶去井边打水，新婆子嚷着早上起来想洗澡，他便鞍前马后的伺候着。
那时候天气还早，村口的路上并没有多少人，孟老头拎着水桶就来到了水井边，轱辘摇了好几下，都比平日里要重一些。
等到他将水桶摇起来的时候，这才发现，随着水桶一起起来的，还有一个人。他吓得不行，丢下水桶就瘫坐在了地上。
周遭一个人都没有，他爬起来，想要走，却又有些不敢，天色刚蒙蒙亮，他着实是吓的腿软，一路跌跌撞撞的朝村长家赶去。
村长此时正在睡梦中，听到门口响起剧烈的敲门声，还以为是崔小四又回来了。他骂骂咧咧的起来，连衣服都没有穿戴整齐。
“都跟你说多少遍了，不在我这里，你到底脑子是进水了还是进大粪了，怎么就是不明白呢？”村长骂骂咧咧的将房门打开，却看见孟老头吓的丢了魂儿一般的站在自家门口，他浑身不住的打哆嗦，嘴巴已经合不上了。
“老孟头，怎么是你？”村长白了他一眼，很快意识到，可能是新婆子出事了。“是不是崔小四过去要人呢？”崔小四离开没多久，新婆子就回去了。
孟老头吓得还是说不了话，想要张开嘴，但是就是不住的哆嗦，“死……死人……了……”他半响才说出这么几个字来。
村长着急的不行，一把封住他的衣领，冲着他吼道，“死什么人呢？到底谁死了？”作为一村之长，他当然要关心村里人的安危。崔小四在这里闹了半天，若是真的闹出人命来了，他这个村长必须得承担责任了。
“井……井里死人了……”
孟老头的话音刚落下，村长叹了口气，披着外衣就往水井跑去。此时天色已经亮了起来，不少人家都开了门。
“村长，这么早就起来了？”他从自家走出来，早起的村民就和他打招呼，但是村长却没有心思搭理他们，他脚下的步子就走得更快了几分。
孟老头跟在他的身后，还是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人们看到孟老头吓成了那样，以为是新婆子出了事儿，不由自主的都跟了上去。
村长朝井边走去，刚好有人挑着水桶也朝井边走去，村长站在井口，拦住了那个挑水的人，他一脸怒气的看向孟老头。
“你不是说死人吗？你指给我看，在哪里？”
孟老头早就吓得不行了，不过此时周围有这么多人，他倒是大着胆子指了指井里。挑水的人也很是纳闷，只是孟老头先前的水桶倒在地上。
“你们几个，把打水桶拎起来看看，是不是里面死人了！”村长吩咐了一声，围过来的人立刻就按照吩咐做了。
两个男人拽着水桶的绳子往上拎，“村长，这水桶可比平时沉啊，不会真的有死人吧？”有人这么说了一声，村长心底也多了一丝狐疑。
等到那个水桶出现的时候，一只手从水桶里伸了出来，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有人……真的有死人！”胆子小的人开始叫嚣起来。
村长努力的镇静下来，“不就是个死人吗？你们都吓成了这样，赶紧拉起来看看，到底是谁？”他又指挥着几个胆大的人，将那个死人拽了起来。
然而，当那个人露出脸来的时候，村长的脸顿时一片惨白色。
“四凤！怎么是你！”他一下子失了声，连哭泣都忘了。整个人呆呆的立在那里。所有人都不会想到，跌入到井里的那个人竟然会是村长的女人。
过了那个惊讶的时刻，村长的痛感才爆发，他一下子蹲下来，将女人搂进怀里。“四凤，你怎么在这里？我还以为你回了娘家，你怎么在这里啊！”他大声的哭着，所有人都聚集在这里，沉默一片。'
##第143章    肯定是他干的
'    孟老头更是愣住了，他绝对不会想到落入井里的那个女人，竟然是陈四风。
“村长，还是赶紧将人弄回去吧！”人群里有人提醒了一句，村长抱着女人想要起身，但是两腿已经发软，便有人帮忙将村长女人抬了回去。
村里响起了锣声，照例是三声，我从房间里出来，新婆子正对着镜子梳妆，锣声很近，我心底隐隐有些不安。
不一会儿，六婶儿就跑过来了。她满脸都是慌张，见到新婆子，眼神躲闪开来，拉着我就往屋里走。
“六婶儿，怎么呢？”我问了一句，六婶儿压低了声音，她四下了看了一眼，这才开口。
“村长女人死了，就是昨天夜里的事儿，不知道怎么就掉进了井里。”六婶儿的话音刚落下，我的心立刻就悬到了嗓子眼里。
我虽然不喜欢陈四风，但她毕竟是玉红的亲妈，何况好端端的一个人就这么死了，总是会让人觉得心痛。
“知道是怎么回事吗？”这人死的蹊跷，我忍不住问了一句。
六婶儿眼神又看向了门口，声音还是低低的，“有人说啊，这事儿可能跟崔小四有关，秀珍啊，你可千万不要多嘴，现在村长正伤心着，还不知道这事儿会怎么处理！”
昨晚崔小四回到医院的时候，并没有任何不正常，我知道他性子有些冲动，但是让他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情，我想也不至于。
听说村长报了案，镇上派了人过来察看。六婶儿拉着我去村长家，大半个村的人都已经聚集在村长家门口，他的院子原本就不大，此时被拥堵的紧紧的。
“四凤啊，玉红她娘，你砸就死了呢？你丢下我可怎么办啊？”我从来没见过村长这么伤心过，屋子里的法医一直都在检查着，他就蹲在门口，一个大男人不停的哭着。
不少人都是议论纷纷，眼看着就快要过年了，村长的女人却在这个时候离奇的死了。已经有人开始帮忙张罗着丧事的事情，那一刻，村长老了许多。
“秀珍啊，你要是方便的话，就去问问小四，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听说昨天他来村长家里闹过，后来就不清楚了。”
六婶儿在我耳边提醒了一句，我自然知道崔小四来找新婆子的事情，但是昨天回去之后，他什么都不肯说。
现在人群里早已经有人开始说开了。
“这事儿肯定和崔小四有关！”
“想不到那小子心真够狠的，连个女人都不放过！”
“那小子就是狼心狗肺，村长对他也不赖，他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
“六婶儿，有啥事你知会我一声，我现在就去找崔小四！”我匆匆的离开，直奔医院而去，崔小四还不知道村里发生的事情，我到达医院的时候，他正抱着儿子撒尿。
“小四，我有事儿找你。”我喘着粗气冲他说到，小四的媳妇儿拿着奶瓶过来，见到我满脸堆笑，“秀珍嫂子，你来啦！”
崔小四将孩子递给他媳妇儿，然后就跟着我往外走，“小四，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什么呢？”我没有立即告诉他村长女人死的事情，只是问了问他昨晚发生的事情。
他似乎不情愿说，“秀珍嫂子，你就别问了。昨天我是冲动了一些，可这事儿……”他重重的叹了口气，两只胳膊又缩进了袖管里，半响都不做声。
“你昨天有没有见到村长女人？”我再次问了一句，他撇了撇嘴，“没见到，我去的时候，那个臭婆娘躲在村长家里，但是村长不让我见。”
他还是一副愤愤的语气，我相信他的为人，可是现在村里人已经议论开了，甚至将杀人的罪名都冠在了他的头上。
“小四，村里出事儿了，村长女人掉井里死了。”
我的话音刚落下，崔小四的眼睛瞪的就如同铜铃一般，“什么？四凤婶子死了？”他一副完全不甘心相信的样子。
紧接着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秀珍，你在这里帮忙照顾一下我媳妇儿，我现在就回村里去！”他说完，拔腿就跑。
崔小四的媳妇儿也满是担忧的样子，“秀珍嫂子，是不是出事儿了？”她抱着孩子，蹙着眉头问道。
我将她安顿好，又嘱咐了她几句，还是不放心赶紧回了村里。
崔小四回去的时候，村长的院子一下子就炸开了锅，原本那都是人们的猜测，但是因为崔小四的到来，立刻就变成了一种事实。
“崔小四，你这个挨千刀的，你怎么能够下得了这种毒手？”村长一把封住崔小四的衣领，照着他的脸就抡起拳头砸过去，旁边的围观的村民，却没有一个人上前阻拦。
崔小四也没有还手，就任凭村长发泄一般的捶打着自己，屋子里的陈四风，已经彻底的沉睡了。她躺在那里静悄悄的，再也不会像从前一样，听到外面有声响就叫嚣起来。
“小四，四凤可是看着你长大的，你说你……真是够狠心的！”有人跟着落井下石，崔小四还是低垂着头，一直都不吭声。
新婆子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挤过来的，她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就哭了起来，“四凤婶子啊，你砸就这样走了？我这刚认完亲戚，你都还没来得及喝我的喜酒，你咋说走就走了呢？”
新婆子的哭，一下子揪住了所有人的心，原本就哀痛的场面，变得就更加的伤心了。崔小四的眼泪，吧嗒吧嗒的跟着往下落，可是没有人同情他。
“你就是崔小四？”屋子里的办案民警出来了，例行公事一般要将崔小四带走，当手铐出现的时候，崔小四就变成了所有人面前的那个犯人。
“这样的人，活该千刀万剐！”
每个人都用自己的方式，发泄着心头的怒火。崔小四什么都没有说，乖乖的伸出手来，当冰凉的手铐带着崔小四离开的时候，村民们的谩骂声丝毫没有减少。
我刚走到村口，就见到崔小四被两个民警推搡着上车，村长还有一大帮村民，带着满腔怒火看着他离开。'
##第144章    凶手是自己
'    “村长，等一等！”我立刻跑了过去。
也许此时，除了我之外，没有人会相信崔小四没有杀人。崔小四看了我一眼，“秀珍嫂子，你帮忙照顾着我媳妇儿和孩子，她是外地人，听不懂这里的话，你别告诉她我出事儿了。”
他眼里满是泪水，就算是现在遭到了诬陷，他也一直都不申辩。村长见我拦着警车，更加的痛心疾首。
“秀珍啊，玉红从小和你关系最好了，这个时候，你还要帮着恶人吗？要不是她，你四凤婶子也不会出事！”村长的眼圈还是红红的。
我往前占了一步，“崔叔，这事儿您得先问问小四，他不是那样的人，昨晚我就在医院里，他要真是杀了人，这会儿早就带着老婆孩子跑了，怎么可能自投罗网？”
我的话，没有得到村长的理解，“秀珍，你就别掺和了。谁不知道啊，昨天小四媳妇儿是因为替你说话才摔的跤。”
我不知道这话是谁说出来的，但我看到人群里新婆子略带得意的眼神，“村长，小四绝对不可能是杀害四凤婶子的凶手！”
村长冷冷地看了我一眼，“秀珍，这件事情你就不要跟着瞎搅和了，现在法医和警察都在这里，到时候自然会还四凤一个公道！他有没有杀人，法律自然有定论！”
村长的话音落下，那两个民警就拽着崔小四离开了，我想到崔小四的媳妇儿还在医院里，又匆匆的往医院里赶。
孟老头在这个时候拽住了我，“秀珍啊，你听爸一句话，这件事情跟你无关，你就不要瞎掺和。现在村长女人死了，你去帮帮忙，别的什么都不要说。”
我知道孟老头说这话是为了我好，可我还是不放心崔小四的媳妇儿。“爸，我先去医院看看，马上就回来。
“哼，胳膊肘就知道往外拐，旁人不知道的，还要说这事儿她也有份儿呢！”新婆子跟着奚落了一声。
我没有理睬他们，来到医院的时候，崔小四的媳妇儿正抱着孩子站在医院门口张望，见到我出现，立刻就迎了上来。
“秀珍嫂子，小四是不是出事儿呢？”她焦急万分的看着我，而我却不知道如何告诉她这些。
我只能安慰她，要带着孩子安心的在医院里看病。她虽然听不懂我到底说些什么，可我从脸上的表情，还是发现了什么端倪。
“不行，我得回去找小四，他肯定是出事儿了。”崔小四的媳妇儿也是个倔脾气，话一说完，也不管孩子，迈开步就朝外走。
我自然能够想象得到，若是她知道崔小四现在被带到了警察局，定然会十分的担心。“梅儿，小四没事，村长女人死了，小四回去帮忙了。”
我赶紧安慰了她，将实话说了一半，她将信将疑。
“那你告诉小四一声，做事千万不要冲动。”她叮嘱了我一声，示意我可以走了，但我还是有些不放心她，便找了个借口在医院里守着。
我又见到了赫长贵，他在二楼的缴费窗口排队，瘦长的个子看上去形单影只的。他没有注意到我，想到他母亲说的那番话，我低着头远远的就绕开了。
却不想中午我们还是在食堂见到了，他一转身就撞上了我，“秀珍，你怎么在医院？你母亲还没有出院吗？”他满是诧异的问道。
那天我醉酒的事情，十分的感激他，但是这声谢谢并没有说出口，“我母亲已经出院了，是小四的媳妇儿。”我的话没有说完，但是赫长贵已经知道了什么。
“四凤婶子死了，这事儿你知道吗？”他轻轻地问了我一句，我也只是点了点头。他又继续说下去，“那这事儿真的和崔小四有关吗？我听说人已经被带走了！”
他貌似是自言自语，又好像是在问我。我叹了口气，“小四虽然冲动，但是绝对做不出这样的事儿来。”
我说完，赫长贵也点了点头，“小四是个重感情的人，这肯定是一场误会！对了，我刚才在街上见到玉红了，你和她关系好，要不要回去看看她？”
赫长贵这么一提醒，我倒是觉得自己真是该回去好好照顾一下玉红。她原本计划好了寒假要和同学一起去广州玩，却不想家里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下午的时候，崔小四的媳妇儿算是安下心来，我嘱咐了赫长贵一声，让他帮忙照看着崔小四母子俩，这才回了村。
灵堂已经搭建好了，陈四风的遗像也悬挂起来了，整个院子张罗成了丧事的样子，玉红披麻戴孝跪在灵堂前，哭的声嘶力竭。
我听人说，陈四风的遗体已经送到法医去检查了，这天晚上就能够运回来，玉红上一次走的时候，她的母亲还是好端端的，我也跟着悲从中来，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玉红！”我叫了她一声，她立刻扑进我的怀里，然后哭的分外的伤心。“秀珍，我妈没了，我妈没了，他们为什么要害死我妈？”
玉红哭得很是伤心，面对她的疑问，我一句也答不上来。我只能是紧紧地搂着她，让她将伤心的泪水都发泄出来。
傍晚的时候，陈四风的遗体被送回来了，同时带回来的还有崔小四，检查结果显示，陈四风是自己跌落到井里的，并不是有人故意为之。
可即便这件事情和崔小四没有关系，村长还是没有原谅他。
“爸，我妈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怎么会自己跌倒井里？”玉红哭着问道，喜贵他娘跌跌撞撞的从人群里挤出来。
“昨天晚上，我倒是看到你妈从村口回来，她还和我说了话，说是去娘家你姑父不在家，就回来了。之后，我就没见到了。”喜贵他娘这么一说，村长的眉头立刻就蹙了起来。
“昨晚还有谁见到四凤的？”村长冲着人群问了一句，大家七嘴八舌的将昨晚碰到陈四风的情景说出来。'
##第145章    再也没有家了
'    我算是听明白了，她昨晚走路渴了想喝水，有人让她进屋喝茶，她说觉得胸口热，就想喝一口井里的凉水，可是谁也没有想到，她为了喝一口井里的凉水，连自己的命都搭进去了。
玉红听到这些，早已经哭的泣不成声，崔小四那边，也是跪在地上不停的哭泣，说到底，这件事情真是和他没有关系。
新婆子在这个时候，却并不想放过崔小四，“现在四凤婶子死了，你们就这么说，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就死了？”
她在那里哭哭啼啼的闹个不停，玉红并不认识新婆子，她压低了声音问了我一句，“这人是谁啊？”
我的脸色沉了一些，“陈二狗的堂姐，我未来的婆婆。”我把话说出来时，玉红的眼睛忍不住在新婆子的身上多落了几眼。
这一晚，我留下来陪玉红，她蜷缩在我的怀里，眼泪怎都停不下来。
“秀珍，你说我的命是不是不好？我现在就特别的想我妈，她就我一个闺女，这么年轻就走了，你说我以后就是个没妈的人了，我怎么办啊？”
她的泪水顺着我的脖颈一直往下滑落，凉凉的感觉袭上心头，“玉红，你不是还有爸爸吗？还有我吗？”
我说完，她哭得就更凶了，又和我说了许久关于她母亲的往事，到最后，她的情绪才稍微的缓和了下来，我哄着她睡觉，让她好生的歇息一会儿。
第二天，陈四风就安葬了。村里又再次恢复了平静，只是村长家在这个时候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了。
玉红说她呆在屋子里就总是想起她妈，我就接她来我这里住一段时间，算是散散心。她住在了我这里，却成天都是愁眉苦脸的。
“玉红啊，这是我昨天去镇上买的糖果，你吃点吧！”新婆子端着一盘子糖果来讨好玉红，玉红只是看了她一眼，却一点都没有拿。
这天傍晚，玉红让我陪着她回家那些衣服，却不想在家里碰到了新婆子。
我们刚走到院门口的时候，就听到屋子里传来一阵人声，是一个女人的笑声。玉红心里狐疑，立刻就加快了脚步。
“秀珍，是我妈的声音，我妈回来了！”明知人死不能复生，但是她还是不肯相信。她不由分说推开了房门，却见新婆子正坐在屋子里，而她的父亲也是满脸堆笑。
“玉红，你回来啦！”村长立刻与玉红打招呼，玉红却是冷冷的看向新婆子，她对这个女人一直以来都不怎么喜欢，此时间到她出现在自己的家里，还和父亲有说有笑。
“她怎么在这里？”玉红冷冷的问了一句。
新婆子赶紧起身，“玉红啊，我就是过来看看你爸爸，你妈走了，这日子还要过是不是？你爸爸一个人也挺孤单的，马上就要过年了，咱们好歹也算是一家人，以后也得互相照应着。我刚才还和你爸商量着，要不今年过年就一起过！”
新婆子的话还没有说完，立刻就被玉红打断了，“劳烦您挂心，不用了。我妈虽然死了，但是这个家还在。何况您也不是我们什么重要的亲戚，您啊，没事的时候，别老是往我们家来，要是不知情的人说了闲话，我妈知道了伤心！”
新婆子频繁的来村长家里，在村里自然是掀起了闲言碎语。这几天与红红也是听到了一些风声，所以看向新婆子的眼神，也一直都是带着敌意。
“玉红，你这是误会了，我……”新婆子刚想要解释，玉红再次打断了她的话。
“我最好是误会了，您还是赶紧离开这里。我爸好歹也算是一村之长，可容不得别人说闲话。您呢，也检点一点，马上要和孟叔结婚了，就安生过自己的日子。”
玉红说话直接，新婆子的脸不一会儿就是青一阵红一阵，她在村里一直都是无法无天，但是在玉红的面前，却只能是隐忍。
“玉红，你怎跟你秋香婶子说话的？她过来就是看看我，村里的那些人喜欢嚼舌头，你也跟着起哄？”
村长忍不住责怪了玉红几句，玉红的泪水就夺眶而出，她伸手指向堂屋墙壁上陈四风的遗像，冲村长吼道，“爸，你看看那个人，那个人是我妈，她才死了不到一个星期，你这么做，怎么对得起她？”
玉红的哭声，吓跑了新婆子，她知道自己在这里继续待下去是没有意义的，“村长，那……我先回去了。到时候过年的时候，咱们一大家人就一起过，好歹也热闹一些！”
她还想要多说几句，又畏惧玉红，立刻缩着脖子就走了。玉红狠狠地瞪了村长一眼，牵着我的手就上了楼。
她打开自己的房间，立刻扑倒在床上就哭了起来，“秀珍，我真心替我妈不值。”玉红哭着说道，我没有做声，只是搂着她的肩膀，半天没说话。
她擦了擦眼泪，“秀珍，你告诉我，我妈的死是不是和那个女人有关？是不是她害死了我妈？”
她那双带着眼泪的眼睛一直盯着我，想要从我的脸上找到答案。村里的闲言碎语，我也听到一些，但这些事情我并不清楚。
“玉红，你就别管那么多了，婶子已经去了，你过完年也该去学校上学了。”
玉红就哭的更伤心了。
她收拾好衣服，从楼上下来的时候，村长就坐在靠门口的位置，他佝偻着背，吧嗒着长烟袋，而后回头看了玉红一眼。
“玉红，你就别走了，就在家里住着吧！”他那双无望的眼睛干巴巴的盯着玉红，然而玉红没有多看他一眼。
“崔叔，您放心，玉红在我那里，我会好生照顾她的。”我挽着玉红的胳膊和村长说道，他那双浑浊的眼睛，盯着我，想要说点什么，但是终究一句话都没有说出口。
我和玉红从院子里走出去，她一直都低着头不肯回望这个她住过的地方。
“秀珍，原来只有妈妈的地方才有家，我现在是真的没有家了！”她重重的叹了口气，从心底里发出了一声感慨！'
##第146章    飞出去才是凤凰
'    晚上，玉红和我躺在一个被窝里，她靠在我的肩膀上，一直沉默着。
“秀珍，明天我就要走了！”她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来，我很是惊讶，眼看着就快要过年了，她这个时候离开，怎么看都不适合。
“呆在这里，我就想我妈。”她如此一说，我只能沉默。
我们两个人就平躺着，感觉像是回到了小时候一样，那时候我们天真烂漫，仿佛一点烦恼都没有。
“秀珍，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走？”玉红在黑暗中问了我一句，她知道我在这里过得不开心，也看出来新婆子对我不好。
我何尝不希望能够早一点离开这个地方，尤其是一想到过完年孟家树就要回来，我心底早已经乱了。
可我现在，怎么离开呢？我看不到前方，也看不到希望，被囿于这座小山里，感觉这辈子都要埋葬进来一样。
“我不知道自己出去能够做什么。”我实话实说，在农村里呆了十八年，我已经被周遭的环境同化了，我会种地，会割麦子，但除此之外，我什么都做不了。
玉红翻了一个身，半只胳膊撑住下巴，“秀珍，你跟我一起走，我帮你找工作，你可以去餐馆端盘子，可以去扫大街，总比呆在这个小山村里强。在那里你可以看到高楼大厦，你可以过上你想要的生活，你能够真真切切感受到什么是梦想！”
玉红的描述的这些事物，对于我而言，遥不可及。我重重的叹了口气，“这些对于我而言，只是一个梦。”
我们俩又好久没有说话了，迷迷糊糊中，我原本以为玉红已经睡着了，她又摇了摇我的胳膊，“秀珍，你睡着了吗？陪我在说会儿话，我睡不着。”
我又强打起精神，陪着她聊了一会儿，她和我说了许多学校里的生活，又说到她在外面开始做兼职，能够自己赚一些钱，还说到了她未来的规划。
末了，她突然将话题引述到了赫长贵的身上。
“秀珍，这次回来我见到赫老师了，他还是和以前一个样，好像更瘦了一些，我听说他眼睛瞎了一只，他怎么还没找对象啊？”玉红不解的问了一句。
曾经读书的时候，赫长贵是我们所有女人的梦中情人，情涩初开的我们，梦想着有朝一日能够站在赫长贵的身旁，多年之后，这变成了关于过往的谈资。
“应该快了吧！”我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并没有往深处说。那时候我喜欢赫长贵的事情，只是偷偷告诉了玉红。
她一手掰过我的肩膀，“秀珍，你现在还喜欢他吗？”她很是认真的问了一句，好在屋子里没有光亮，我看不清她的眼睛，而她也看不清我脸上的表情。
“那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你还记在心上！”我故意埋汰了一句，玉红也笑了。我们又说了一些关于那时候的趣事，两个忍都不由得感慨时间过得飞快。
“秀珍，如果你真的嫁给了赫老师，我觉得应该会很幸福。至少比这个孟家树要好一百倍！”玉红一本正经的说道，她是第一个觉得，我嫁给赫长贵会收获更多幸福的人。
我没有告诉她，其实赫长贵曾经去我家提过亲，我想我要是说出来了，玉红一定会分外的失落。
第二天一大早，我送玉红与镇上，她告诉我已经和同学联系好了，过年就去同学家。我又想到村长一个人孤零零的，忍不住劝了她几句。
“好啦，我知道了。等我妈生辰的时候我再回来看她，你自己也照顾好自己，我先走了。”她在镇上坐上了去县城的汽车，眼角的悲伤再次隐匿起来。
崔小四刚给儿子办理了出院手续，见到我送走了玉红，便和我一同往回走。小四的媳妇儿现在和我亲近了起来，我说的话她听得不怎么懂，但却始终都是带着笑意。
“秀珍，我忘了告诉你了，昨天我去县城，碰到你侄子了！”崔小四多了一句嘴，他当然知道刘翠莲带着小泽离开的事情，只是，好几个月了，刘翠莲一点消息都没有。
我诧异了许久，“那你知道他们现在过得怎么样吗？”毕竟刘翠莲曾经在孟家住了那么久，我想到她对我也还算是不错，便忍不住想要关心几句。
崔小四仔细的想了想，“我见到的时候，小泽被另外一个女人抱着，看样子过得也不怎么样！”
崔小四的话，我一直都记在了心里。虽然我知道孟家林并不是孟老头的亲生儿子，可是小泽一直以来，也被视为孟家的骨肉，他们母子因为孟老头而被赶出了家门，我有些于心不忍。
回到家的时候，新婆子出去串门了，只有孟老头一个人在院子里忙碌着，我寻思着，这件事情好歹也要跟他说一声。
“爸，我跟您说个事儿！”我有些犹豫不决，因为我并不知道，过了几个月之后，孟老头心底是否还惦记着小泽。
孟老头缓缓地抬起头来，“怎么呢？秀珍？”他这段时间一直很忙，正月初八就要举办他和新婆子的婚礼了，虽然只是个简单的仪式，但是他还是希望这事儿能够办的风风光光的。
“我想接小泽回来过年，听听您的意见。”我把话说完，孟老头的眼睑就朵拉了下来，他沉默了片刻，再次低垂下头来。
我不知道他是不同意，还是说在思考，“爸，小泽好歹也算是孟家的孙子，就算是大嫂有错，小泽是个孩子，他还不懂事。我听人说在县城里看到小泽了。”
我的话音落下，孟老头长长地叹了口气，“那成，你去把他接回来吧，别让你大嫂回来，现在家林走了，她也不算是这个家的人了，我不欢迎她回来。”孟老头的脸上还冒着怒火，显然他并没有原谅刘翠莲。
得到了他的应准，我又找崔小四问了问他在县城里碰到小泽的地方，决定第二天一大早就去接小泽回来。'
##第147章    嫂子跟我回家
'    天刚有了亮色，我就起了床。沿着村口的大道朝镇上走去，搭了汽车就去了县城。
我在崔小四跟我说的公园里等了许久，一直都没有见到小泽的身影，他昨天告诉我，上一次就是在这里碰到小泽的。
我傻傻的站在那里，天气冷的厉害，我蜷缩在角落里，两只手塞在袖管里，只有这样才能够感受到一丝温暖。
快要到中午的时候，我突然就见到了刘翠莲的身影，她穿着一件花布大袄，一个人大摇大摆的从那头走过来，手上还拎着一个菜篮子。
几个月不见，她似乎比之前要胖了一些，样子倒是没有多大的变化。我记得她曾经住在孟家的时候，常说自己最大的梦想就是能够生活在城里，她现在算是梦想成真了，只是看样子，过得似乎并不如意。
“大嫂！”我叫了她一声，她扭过头四处张望着，这才看到我站在不远处的花坛边，她愣了愣，好像犹豫着是否要和我打招呼。
我立刻就追了上去，“大嫂，好久不见啊！”我哈着热气出现在刘翠莲的面前，她上下打量了我一番，满脸都是疑惑。
“你咋来呢？”刘翠莲往四周扫视了一眼，一副很是不放心的样子，见只有我一个人过来，这才放心的往前走。
我跟上她的脚步，她径直朝弄堂里的一处民居走去，房屋低矮，空间狭小，我跟着她上了楼，在顶楼的一间小房子里，我见到了小泽。
“婶婶！”见到我，小泽很是欢喜，一把扑倒我的怀里。屋子里凌乱不堪，刘翠莲随手将椅子上的衣服拾捡起来扔到床上，示意我坐下。
她在床边的位置坐下来，我看得出来，她似乎过的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好。屋子里有一双男人的鞋，我多少还是懂了一些。
“嫂子，快过年了，你和小泽回家过年吧。”我刚说完，小泽一把搂住我的脖子，“婶婶，我要回家过年，我要回家吃腊肉！”小泽大声的嚷道。
刘翠莲却没有做声，她这还是将两只手攥在袖管里，整个后背都佝偻着。说话间，她的半条腿已经搭在了床沿上。
“回去？我现在怎么回去？当初可是那个老东西把我们母子给赶出来的！我现在回去，岂不是丢人现眼？”几个月不见，刘翠莲的脾气并没有发生任何的改变，她还是大着嗓子说道。
我想着昨天孟老头说的那番话，他可以接受小泽回去过年，但是却不接受刘翠莲回去。可是看到她现在过得如此潦倒的样子，我并不忍心。
“嫂子，再怎么说，小泽也是孟家的血脉。一家人吵架，哪里还有隔夜气的？你和小泽在这里也孤孤单单的，还是回去吧，家里至少热闹一些。”
我又劝说了一句，刘翠莲这次没有做声，过了一会儿，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对了，秀珍，我问你一句，我可听说那个老东西现在要娶婆子了，有这么回事嘛？”刘翠莲忍不住问了一句。
我点了点头，“嗯，日子已经订好了，正月初八摆喜酒。”我的话音刚落下，刘翠莲就露出了一抹嘲笑。
“这个老东西还真是不要脸了，都这把岁数了，还要办什么喜酒。秀珍啊，你和家树都由着他这样胡闹吗？”刘翠莲问了我一句，但我没有做声。
我坐在椅子上，低垂着脑袋半响都没有说话，刘翠莲顺手从旁边的袋子里抓了一把瓜子磕起来，“秀珍，你可别怪嫂子说你，那个老东西就不是个东西，家林刚刚死，他就要分钱，现在拿了钱就要娶个女人，你说这都是什么事儿！”
我依旧没有做声，小泽嚷着也要吃瓜子，刘翠莲给了他一把，他抓过来非要我给他剥，小泽穿着一身脏衣服，好几天没有洗的样子。
我背对着门口，不一会儿就有人过来串门，我见到一个老一点的女人走到了门口，探着脑袋朝屋子里忘。
“翠莲啊，你家来客人啦？”那人熟络的和刘翠莲打招呼，刘翠莲看了一眼，指了指我说道，“这是小泽他婶子，过来瞧瞧孩子。”那人又将我打量了一番，这才晃悠悠的进了屋。
小泽似乎很是亲近这个女人，立刻朝那个女人扑过去，“王妈，你带我出去玩好不好？我妈不让我出去！”那女人立刻抱着小泽就开始逗弄他玩耍。
我想，那天崔小四见到的女人，或许就是她了。
“那你今天还去不去打麻将，地方我可给你留好了，人今天来了两桌，都等着你呢！”那人满脸笑容的冲刘翠莲说道。
刘翠莲一边嗑着瓜子，一边犹豫着，“算了，你让他们先打着吧，我这里一时也脱不开身，晚点我再过去吧！”
刘翠莲这么一说，那个女人才起身朝外走去。刘翠莲喜欢打麻将的事情，我一直都是知晓的，只是我没想到，她拿着那么大一笔钱，就是躲在这里打麻将。
刘翠莲见我满脸疑惑，叹了口气，“哎，我现在就是盼着小泽快点长大，一个人的日子也挺难熬的，你说我不打打麻将混日子，这怎么过呀！”
她一辈子懒散惯了，要想让她现在找点事情来做，她是绝对不想干的。“嫂子，你还是带着小泽先跟我回去吧，过完年你再回来都行。小泽孤零零的呆在这里，也怪可怜的。”我又劝说了好一阵，刘翠莲始终都没有做声。
后来，我正要起身离开的时候，刘翠莲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样，“他想要娶亲婆子，我还真得回去好好贺喜贺喜他一番，小泽，你爷爷要娶新奶奶了，想不想回去吃喜糖呀？”刘翠莲起身，一把宠溺的将小泽搂入到怀里。
小泽似乎很久没有得到过刘翠莲如此的宠爱，咯咯咯的笑起来，“我要吃喜糖，我要吃喜糖……”他不住的叫着，刘翠莲迅速的收拾了几件衣服，将大门锁上，就跟着我离开了这个地方。'
##第148章    一山不容二虎
'    我自始至终都没有告诉刘翠莲，孟老头其实并没有让她回去。可小泽还是个孩子，总不能因为孟家林死了，就不让刘翠莲回家过年了。
“秀珍，那个新婆子人怎么样？凶不凶？”一路上，刘翠莲牵着小泽的手，忍不住好奇的问了我一句。
我并不想告诉她新婆子的为人，但我相信，她要是和新婆子呆在一起，保准没一会儿两个就会吵翻天。
“等你回去了就知道了。”我这么回答了一句。
刘翠莲的兴致很是不错，在街道上给小泽买了一些东西，便乘车一起往回去，我们到村里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刘翠莲刚和小泽出现杂村里，立刻就引来了不少人围观。
“这不是家林媳妇儿吗？回来过年啊？”有人开始和她打招呼，她在这村里住了七八年，和所有人都熟悉了。
“对呀，回来过年，顺便给家林烧点纸！”刘翠莲大大咧咧的和所有人打招呼。小泽屁颠屁颠的已经跑回了家。
我和刘翠莲出现在院子里的时候，孟老头正欢喜的搂着小泽亲个不停，“小乖乖，你可回来了，都想死爷爷了，你妈那个不要脸的去哪里呢？”
他的话音刚落下，刘翠莲的嗓门就扯开了，“说谁不要脸呢？我有你不要脸吗？都一大把岁数了，非要娶什么女人，你也不害臊！”刘翠莲说话向来都是直来直去，人还没有进屋子，话就从嘴里已经说出来了。
孟老头好久都没有听过有人这样和他说话了，他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蹬着刘翠莲，“谁让你回来的？你现在已经不是孟家的人了，你回这里来做什么？”他冲着刘翠莲咆哮，但是刘翠莲却懒得搭理她。
她一回头，带着满脸的冷笑，“我说孟恩德，你有点出息吧？这里是我的家，我想要回来就回来，你管得着吗？”她恶狠狠的看向孟老头，孟老头虽然气愤，但是又不能上前跟一个女人计较。
“爷爷，我要吃喜糖，我要吃喜糖。”小泽缠着孟老头不停的嚷着要吃东西，孟老头到底是要看在这个孩子的身上，凡事都学会了忍让。
“秀珍啊，不是说了吗？让你只用把小泽接回来就行了，你把这个女人弄回来做什么？”他蹙着眉头冲我说道，我站在门口，并没有回答。
“你管得着吗？我有两条腿，我自己走回来的，真是的，我本来只想回来拿点东西就走的，你这么一说，我还非要在这里住下不成，我倒是要看看，你还真有本事能把我赶出去不成？”
刘翠莲喜欢较劲儿，她要是较起劲儿来了，孟老头根本就左右不了。孟老头气得吹胡子瞪眼睛，但终究是没有办法。
新婆子刚串了门回来，却不想在这里碰到了刘翠莲。她虽然在我面前一直都是嚣张跋扈，但是在刘翠莲面前，却连一点威风都没有。
“哟！这不是新婆婆吗？小泽，快叫她新奶奶，这是你爷爷准备娶进门的野女人！”她前半句话说得新婆子还是满心欢喜，但是后一句，竟然用一个野女人来形容她。
新婆子的脸色立刻就难看了起来，“你……你这人怎么说话的？”她叉着腰，立刻就要和刘翠莲吵起来。
小泽见这个女人和自己的妈妈吵架，不由分说，上去就是给了新婆子一棍子，那个棍子是刚才他从孟老头手里抢过来玩的，新婆子可没注意到自己的腿上，此时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棍子，痛的龇牙咧嘴。
“你这个小畜生，你敢打我？”她刚想要弯腰打小泽，小泽立刻吓的就躲到了孟老头的身后。孟老头虽然心疼新婆子，但是小泽毕竟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你敢叫我儿子是小畜生，你这个不要脸的臭婆娘，我今天非要好好教训你一顿不可。”刘翠莲在村里一直都是嚣张跋扈惯了，即便是离开了好几个月，但是她的脾气一点都没有得到改变。
她说着就抄起扫把朝新婆子打了过去，刘翠莲身材高大，新婆子躲闪不及，便挨了这一下。她立刻就苦丧着脸看向了孟老头。
“孟恩德，你看看，她是怎么欺负我的。”她说着就哭出了声，刘翠莲还是不解气，叉着腰就骂开了。
“我看你是根本不知道规矩，这院子里谁说了算你还不知道吧？我告诉你，姑奶奶我已经回来了，你要是再敢在这个院子里嚣张，我就打断你的腿！”
其实刘翠莲教训新婆子的时候，我心里真的是忍不住称好，但我只能是沉默着，做足了一个旁观者的角色。
“你们……你们别闹了！”孟老头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两个女人闹起来，一山不容二虎，这话说的没错。新婆子没想到刘翠莲还会回来，她进入这个院子的时候，其实是想要和刘翠莲套近乎的，但是刘翠莲不买她的账。
“你……你也太过分了！”新婆子哭着冲刘翠莲说道，她还没受过这样的委屈了。刘翠莲冷笑了一声。
“叫你一声新婆婆还真是委屈您了，您可得记住了，您现在还没和这个老东西结婚呢，就算是结了婚，这个家也轮不着您来做主。您最好安分守己的在这里呆着，要想再兴风作浪，我一定绕不过你！“
刘翠莲没有给新婆子一点面子，硬是将她狠狠地骂了一通。我赶到心里非常的解气，原本以为像新婆子如此傲娇的女人，如果被刘翠莲骂了一通的话，应该是立刻就要离开的。
但是这一次，让我吃惊的是，新婆子不但没有离开，还一边哭着走进了孟老头的家里。孟老头心疼不已，丢下小泽赶紧跟了进去。
“哼，想要在我面前耍威风，简直是找错了地儿！我不就离开了这几个月吗？怎么院子里的风气也都变了？”刘翠莲见自己狠狠地教训了新婆子，脸上的得意就盛了几分。
“秀珍，晚上一起吃火锅吧，你去地里摘点菜来，我这里有肉！”刘翠莲吩咐了一声，我便拎着篮子去了菜地。小泽嚷着非要和我一起出玩，我便带着他出了门。'
##第149章    爷爷娶的臭婆娘
'    我刚到达菜地，就碰到了庆丰婶子，她摘完菜回来，脸上带着笑意。
“秀珍，听说你大嫂回来啦？”庆丰婶子站在田埂上和我聊着天，我看的出来，她脸上满是笑颜。
“嗯，刚刚才回来。”庆丰婶子见到小泽就在不远处玩耍，又去逗弄了一会儿小孩子，等着和我一起往回走。
“刚才你嫂子是不是和新婆子吵了一架？”我没想到，刘翠莲和新婆子吵架的事情，竟然会传的如此之快，这不过是分分钟的事情，全村的人都知道了。
我点了点头，庆丰婶子的眉毛都笑弯了，“看来这次有人能够降得住她了。王秋香还没嫁给孟恩德呢，这架子倒是摆的十足。现在好了，刘翠莲回来了，刚好治治她。”
我们一起往回走，庆丰婶子不免多问了一句，“秀珍，你大嫂这段时间都呆在哪里啊？怎么现在突然想着回来呢？”
村里的人不过是想要关心一句，毕竟她当时离开的时候，兜里可是揣着三十万。我知道庆丰嫂子不会乱说，但在这个问题上，我没有说什么。
“活该！早就该有人好好教训她一下了！”
我和庆丰嫂子没走多远，就碰到了崔小四的媳妇儿，显然是有人告诉她今天新婆子被人教训的事情，她抱着孩子站在人堆里，一口普通话非常的明显。
见着我走近，崔小四媳妇儿立刻朝我走来，“秀珍嫂子，你这会儿不用再被那个臭婆娘欺负了！”她乐呵呵的说道。
平日里这些都不吭声的村民，却总是习惯于落井下石的笑。无论是新婆子还是刘翠莲，我都不想多说，等我回去的时候，刘翠莲正哼着歌切肉。
“这么快就回来啦？”她热情的和我说这话，嗓门非常的大，而孟老头那屋的房门，一直都是虚掩着，我能够想象得出，新婆子此时有多么的伤心。
“他们是不是又议论开了？你跟我说活，他们都是怎么说我的？”刘翠莲大大咧咧的问道，似乎对这一切都不怎么在意一般。
“他们不过是问问你最近怎么样？也没有多说别的。”我一边摘菜，一边说道。刘翠莲笑了，站在门口大声的冲孟老头的房间说道，“恐怕他们都在称赞吧！听说那个臭婆娘在村里离做了不少坏事，我看我就是为民除害！”
她故意要将这话说给新婆子听，我没有阻拦，孟老头的房间里也一直都没有动静。小泽就蹲在地上玩玩具，她招呼着我吃火锅。
“嫂子，你这段时间过得好吗？”我忍不住问了一句，她虽然看上去比之前胖了，但是日子并没有多大的改变。
她没有抬头，“马马虎虎吧，反正就是那么过着。”她又起身招呼着小泽吃了一点东西。这才坐下来，“对了，孟家树有没有回来呀？”
她抬头望了我一眼，目光落在我的肚子上，“可别怪我说你，你这个肚子也太不争气了。你这都结婚大半年了，肚子一点反应都没有。”她很是不屑的说道。
我低下头，没有做声。
“对了，你和孟家树那事儿，还成吧？”她突然一本正经的问了我一句，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她到底指的是什么。
“什么啊？”我又抬起头看向她，满脸的茫然。刘翠莲就笑了，她笑的时候动作总是很浮夸，靠在椅背上，张牙舞爪。
“当然是床上那回事呀！你们又不是没有同过房，你害臊什么啊？都是女人，我才问问你，都这么长时间了，你还是没怀孕，肯定是他那方面不行吧？”
刘翠莲一脸坏笑的问道，我的脸瞬间就羞红一片。
“你呀，有什么好害臊的，跟嫂子说说，嫂子是过来人，帮你分析分析。”她还是想要知道，但是我却难以启齿。
我从来没有经历过那样的事情，我只是出于本能的不愿意和孟家树亲近。此刻，我想要找个地方能够钻进去，以免刘翠莲继续追问下去。
“说嘛，说来我听听，我就是很好奇，你们两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她还想要追问，我的脸已经红了苹果，起身端着碗就往外走。
“大嫂，你这不是取笑我嘛，这样的事情怎么可以说出口。”我不再搭理她，她这才止住了笑。
“哎，我那会儿就是倒霉，和孟家林第一次就怀上了这个小杂种。你说我是不是运气特别不好啊，要是没有这个小东西，我也不一定会跟他，说不定早就和他离婚了。”刘翠莲叹了口气，发出一声感慨。
我其实不知道，孟家林死了这么久之后，她心底是否有想起过那个男人。她埋头吃着东西，屋子里便沉默了下来。
“好了，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反正人已经没了，没了就没了。”她又叹了口气，我想要安慰她一下，却找不出话来。
“家树过年回来的吧？怎么还不见他身影？”刘翠莲多了一句嘴，我一直都没有告诉她孟家树过年不回家的事情。
此时她问及，我便告诉她孟家树已经说了，要等到年后才会回来。刘翠莲便开始劝我，“秀珍啊，你咋不告诉他，就要他过年回来呢？你一个人老是呆在家里，连个孩子都没有，要不是我现在回来，还不知道这个臭婆娘要把你欺负成什么样呢。”
不管刘翠莲是否在这个时候回来，我和新婆子都会水火不容。“大嫂，您说的这些我都知道。”
刘翠莲立刻打断了我的话，“我赶明让人给家树带给信，让他赶紧回来，怎么能让这样的女人进孟家的门，有我在这里一天，就绝对不允许她呆在这里。这个臭婆娘，简直是无法无天了。”
刘翠莲又骂了起来，我拦不住她。
好在是新婆子一直都躲在屋子里没有出来，不管刘翠莲怎么骂，她都不吭声。小泽还不懂事，见他妈一直骂骂咧咧的叫着臭婆娘，他站在门口也跟着叫了一声。'
##第150章    家树回家来过年
'    刘翠莲回来的第二天，村里下起了大雪，天地之间一片雪白。刘翠莲房子里没有柴火，就去灶糖里搬了一些，孟老头见了，怎都不允许。
“这里没你的份儿，你要是想要啊，自己去买！”他凶巴巴的说道。我知道他心底里一直对刘翠莲有气，何况她回来之后对新婆子也出言不逊，看来昨天一晚，新婆子没有让他安宁。
刘翠莲眉毛一横，凶巴巴的模样就显露出来了，“孟恩德，现在不是我要烤火，是你孙子要烤火，孟家林死了，你就这样作践我们母子？要不要我去家林的坟上去问问他？”
刘翠莲总是能够轻易的抓住孟老头的软肋，他的气焰一下子就软了，“小泽想要烤火，可以去我屋里烤，我那里有炭火！”他扯着嗓子冲刘翠莲说道。
刘翠莲冷笑一声，“去你屋里？你屋里晦气，不管什么东西都可以往你屋里钻，我可不能让我儿子被污染了。到时候还真是不好和家林交代。”
刘翠莲的话，拐弯抹角的将新婆子又骂了一通。新婆子就躲在屋子里，受着这样的气，她探出半个脑袋，在门口叫着孟老头，让他回屋去。
刘翠莲见了，立刻又骂开了，“这个臭不要脸的婆娘，你还在这里呆着啊，我还以为你走了呢，你这是赖在这里了吧？”
刘翠莲刚骂完，原本在院子里玩雪的小泽，滚了一个雪球，抓起来，不由分说就朝新婆子砸过去，新婆子没有注意到，雪球落在她的脸上，她立刻就开骂了。
“你这个小兔崽子，你这个小混蛋！”她骂的凶，小泽就跑开了，还不住的朝她做鬼脸，“臭婆娘，臭婆娘！”他不懂事，于是在嘴上不停的唱着这一句。
孟老头气的不行，“你听听，你听听，他都骂的是什么？”他手指头不停的指向刘翠莲，刘翠莲却是一脸的得意。
“本来就是臭婆娘，又不是我教的，小泽就是在村里转了一圈，咱们村里的人都是这么叫的。您要是觉得难听啊，就去村里问问大家伙，为什么要叫这个女人臭婆娘。”
新婆子一直不知道外面的人是怎么说她的，她来到孟家后就显露出嚣张跋扈的样子，此时听闻刘翠莲这么一说，更是觉得心底憋屈。
“秋香，咱别搭理她，等过完了年咱把喜酒给办了，到时候名正言顺的将她赶出去！”孟老头再次安慰了新婆子一句。
刘翠莲继续冷笑道，“办喜酒，这事儿你就算是不问问家林，好歹也要问问家树吧？您跟这个女人一样不要脸，难道孟家树也不要脸了吗？”刘翠莲如此一问，孟老头便一句话都不说了，径直进了屋子。
外面下着大雪，刘翠莲惦记着之前的几个牌友，带着小泽就出了门，她邀我一同前去，我对打牌没有兴趣，就推辞了。
刘翠莲刚走没多久，孟老头就出现在了我的房门口，他背着手，很是愁苦的样子。但是他只是站在那里，半响都不做声。
“爸，您进屋吧，外面冷。”我淡淡的说了一句，他在门口点燃了大烟袋，吧嗒吧嗒的吸着旱烟。
“秀珍啊，你让这个女人回来做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这段时间一直在外面和野男人瞎混，你让她回来，这不是成心丢脸吗？”
孟老头将刘翠莲的归来落在了我的身上，我当时颇为的诧异。“爸，不是我让她回来的，是嫂子自己想要回来，她说快过年了，回来拿点东西，顺便给家林哥上坟。”
我的话音落下来，孟老头长长的叹了口气，“她还好意思给家林上坟，她做的那些好事儿，还怕家林不知道吗？秀珍啊，爸知道你是个明事理的人，你怎么能和她搅和在一起呢？”
孟老头的话让我无话可说，我自认自己从来没有和任何人搅和在一起，但是他非要这么说，我就只能保持沉默。
过了一会儿，孟老头又说道，“我给家树发了电报，让他这几天就回来。过完年我和你秋香婶子就要办喜酒，他不在家不成！”
听到孟老头说要让孟家树现在就回来，我心底一下子就觉得不好了。我还没想好如何面对孟家树呢。
“爸，家树孝顺，他不会反对的。而且他城里忙，这段时间正好多挣点钱……”
我还想要开脱孟老头打断了我的话，“就算是挣再多的钱，也抵不过赶紧生个娃娃，孟家不能无后，家树岁数也不小了，等他回来，你得抓紧时间，赶紧和他生个娃娃。”
孟老头就像是下任务一样，给我布置了任务。我愣在那里，便不再开口说话。他起身朝外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停了下来。
“你秋香婶子也不容易，就算是她过去有对不住你的地方，你是晚辈，多担待一些。”他的话说的很是奇怪，可我那时候却没反映过来。
等孟老头走了之后，我倒是明白了，“他以为是我故意将刘翠莲弄回来，这样才让新婆子受了委屈。”
我叹了口气，将房门掩上了，隔壁孟老头的房间里，就传来了新婆子的哭声，“这个婚我不结了，反正我就是不结了，你自己看看，他们哪一个容得下我？”
现在刘翠莲不在家，她大声的冲孟老头嚷嚷，孟老头不住的哄她，但是新婆子却始终都是不罢休，“我就算是嫁给你，他们也都容不下我，到时候你要是死了，我在这个家里可怎么活呀？孟恩德，我不要嫁给你。”
他们在屋子里闹腾了半天，不知道后来孟老头说了什么，新婆子这才安静下来。我管不了那么多，只是满脑子想着，要是孟家树真的回来了，我该怎么去面对。
刘翠莲一直都没有回来，我呆在屋子里觉得闷得慌，便决定趁着雪色出去走走，我刚走到村口，就碰到了六婶儿，她招呼着我进屋去烤火。我便跟在她的身后，朝她的院子走了进去。'
##第151章    牌桌上使绊儿
'    “秀珍啊，你把你大嫂接回来的呀？”六婶儿将我迎进屋里，抓了一些熟花生塞给我。屋子里的火炉上烧着水，扑哧扑哧的冒着白烟。
“前些天接回来的，大过年的，他们在外面总不是个事儿。”我慢条斯理的说道，六婶儿脸上带着笑意。
“接回来好，接回来了也好治治那个臭婆娘！”六婶儿发自肺腑的说道，她对新婆子的恨意，到现在都还没有消除。
我们坐在那儿一边烤火，一边聊着天。这么长时间以来，我第一次见到六婶儿脸上的笑容，自从新婆子偷走了她的牛之后，她便一直隐忍着。
六婶儿的家是那种旧式的院落，竹篱笆院墙，土胚墙盖的瓦房，屋子虽然简陋，但是屋里收拾的倒是整洁，她是个动作麻利的人，和我说话间，又将簸箕里的豌豆整理清楚了。
“刚才我见到你大嫂带着小泽去张二德家了，估计又是去打麻将了。你说她手里那么大一笔钱，回这村里来做什么？”六婶儿满是好奇的问道。
我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至少我见到刘翠莲的时候，并不觉得她过上了好日子。县城里也有高楼大厦，但是她和小泽却盘踞在低矮的平房里，屋子里的一切也都破烂不堪，并不见欣喜之色。
我从未问过刘翠莲这段时间都在忙些什么，她极力的用自己的嚣张跋扈掩盖着内心的迷茫，麻将是她的最爱，而小泽则是她后半生的寄托。
“她带小泽回来给家林上坟。”我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蹲下身帮六婶儿整理了一会儿豌豆，六婶儿忍不住叹了口气。
“哎，你说家林的命也真是苦的，打了这么多年的工，眼瞅着就要过上好日子了，可偏偏在这个时候出了事。虽说三十五万是一大笔钱，但好歹人是没了。你说，要是家林不出事儿，你们家那个老头子会想着要找女人吗？”
六婶儿有些愤愤不平，我想村里所有人都清楚，新婆子不过是看上了孟老头手上的那笔钱而已。
见我一直都没有做声，六婶儿又顿了顿，“现在你大嫂回来了，秀珍，你赶紧让家树也回来，我看得出来，你大嫂和她合不来，只要家树表个态，那个女人怎么着也不可能进你们家的门！”
我为难的看了六婶儿一眼，很想告诉她，孟老头刚刚给孟家树发了电报，让他回来参加婚礼，可我还是重重的叹了口气。
“秀珍，这个时候你可得清醒一点，你们家那个老头子都已经六十多了，这还能活多少年啊？他到时候死了，这钱就是你和家树的，你让那个女人拿走不是脑子进水了吗？”
六婶儿说的话，我心里都清楚。但我毕竟只是孟家的媳妇儿，到现在为止，我和孟家树连房都没有圆，我有什么资格对孟家的事情指手画脚？
我的懦弱，或许在某种程度上助长了新婆子的嚣张，母亲时常教导我，为人妻一定要注意言行，在婆家千万不要多嘴。
六婶儿出门将整理好的豌豆挂在墙壁上，却碰到了刘翠莲牵着小泽往回走，小泽在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的走，不停的嚷着要刘翠莲抱，但是她就是不搭理。
“这不是家林媳妇儿吗？快来屋里坐坐。”六婶儿热情的招呼着，我记得以前，她并不爱和刘翠莲这样的人来往。
刘翠莲离开了好几个月，突然回到倒是博得了村里人的好感，她杵在雪地里，两只手紧紧的所在袖管里，早就冻的不行了。
“来进屋里烤烤火吧！秀珍也在屋里的，我去把小泽抱过来！”六婶儿这么一说，刘翠莲倒是不客气了，径直朝六婶儿屋里走来，六婶儿又小心翼翼的过去将小泽抱进了屋。
“敢情你在这里呀！我差点冻死了，来，给我挪个地儿，让我烤烤火！”刘翠莲进屋的时候带着满身的寒气，她不停的哈着手，又摸摸已经冻红的耳朵，然后一屁股就坐了下来。
六婶儿气喘吁吁的抱着小泽进了屋，那小家伙见到火炉两只眼睛就亮了，“婶婶，我要烤火！”他冲我招手，我赶紧起身，从六婶儿怀里将小泽接过来，抱着他在火炉边坐下。
“小泽很亲他婶婶呀，秀珍，等家树回来了，赶紧和他生一个！”六婶儿满脸堆笑的说道，刘翠莲坐在那里，也不多说什么，她只是仰着头打量着六婶儿的屋子。
过了好一阵儿她才开口，“六婶儿，咋就你一个人在家啊，马上就要过年了，六叔还没有回来呀？”
六婶儿满脸都是笑意，又添加了一些花生过来，还给小泽塞了一把糖果，“你六叔说就这几天回来，我看下这么大的雪，路上估摸着也不好走。只要能回家过年就好。”
六婶儿是老实人，我们几个人围在火炉边坐下，刘翠莲吃着花生，小泽想要她剥，她却一直不怎么搭理小泽。
六婶儿见刘翠莲似乎不怎么高兴，便主动和她说了话，“翠莲没去打牌吗？”她略带小心的问了一句，六婶儿的话刚说完，刘翠莲就重重的叹了口气。
“懒得和他们打，都是一群没见过钱的，这才几个月不见啊，上了牌桌子就知道给我使绊儿了，真是没意思。”
我能够想象得出村里人的那些想法，刘翠莲手里有那么一大笔钱，她唯一肯拿出来花的地方就是牌桌子，那些人眼红，自然想着要在牌桌上沾点便宜。
六婶儿就跟着赔笑，但并不多说别的。小泽一直依偎在我的身边，他妈打牌输了钱，心情不好就懒得搭理他，他倒是识趣，自动的远离她了。
刘翠莲刚在这里呆了不到一会儿，喜贵他娘就拎着一大篓子蔬菜过来了，见到小泽，她满脸都是笑意，不光是六婶儿感到诧异，连我也觉得稀奇。
刘翠莲这一次回来，就好像是村里的英雄一般，她由一个不讨好的女人，变成了所有人想要巴结的对象。'
##第152章    老娘来讨好
'    “翠莲，你和小泽在这里呀！”喜贵他娘拎着一大篓子菜进了六婶儿的门，六婶儿热情的招呼着，喜贵他娘却有些战战兢兢的不敢进屋来坐。
我拿眼睛瞟了一眼刘翠莲，她连头都没有抬一下，对喜贵他娘很是冷淡。我心底里存有疑惑，不知道喜贵他娘大雪天的跑来给刘翠莲送菜做什么。
“翠莲，家里没有菜吧，我早上去地里摘了一点菜，这是昨天去镇上买的肉，我给你拎来，你和小泽一起吃。”喜贵他娘当着我们的面儿，将篓子里的东西一样一样的给刘翠莲看。
我以为刘翠莲至少会说一句谢谢，但是刘翠莲什么都没有说，她还是那副冷淡的表情，喜贵他娘说完之后眼巴巴的盯着刘翠莲，却始终都没有得到一个回应。
“喜贵他娘，先坐会儿吧，外面下这么大的雪，冷着呢！”六婶儿招呼着喜贵他娘坐下来烤火，但是她似乎一直都在等刘翠莲的态度，刘翠莲没有做声，她便不敢。
或许她是察觉到刘翠莲对她并不喜欢，她讪讪的笑了笑，搓着手朝门口走去，“那我先回去了，东西就放在这里，你等会带回去呀！”
六婶儿还想要挽留喜贵他娘坐一会儿，但是老太太执拗的就走了。我和六婶儿将她送出去，回来的时候，刘翠莲还坐在原来的位置上，她沉默着，只是不停的吃着花生，并不多说话。
后来小泽嚷着有些困了，刘翠莲便起身抱着小泽回去了，“秀珍，待会你回来的时候把菜带回去吧！”她吩咐了一声就走了。
看着刘翠莲抱着小泽离开，六婶儿重重的叹了口气，“哎，喜贵他娘也真是不容易，都七十多岁的人了，你说大雪天的给她送什么菜啊？”
六婶儿心底里疑惑，我心里也满是疑惑。我想或许是喜贵交代了她一声吧，毕竟他曾经和孟家林是最好的兄弟。
只是刘翠莲对喜贵他娘的态度，着实让人觉得心寒了一些。不过她一向如此，我们说了一会儿无关紧要的话，便又转移了注意力。
就在这个大雪天，六叔回来了，他背着一个破麻布袋子，手里还拎着两个口袋，深一脚浅一脚的就走了回来。
我和六婶儿正说着话的时候，他突然出现在门口，嘴里哈着热气，头发上、眉毛上，全落满了雪花。
“你咋今天回来呢？”六婶儿一时没缓过神来，虽然一直都盼着六叔能够早一点回来，但是并不知道他会什么时候回来。
六叔是个憨厚的汉子，个子不高，皮肤和许多出去务工的人一样黝黑黝黑的，但他是个性格爽朗的男人。
“都快过年了，肯定得回来。”六婶儿上前去帮六叔拍打身上的雪，六叔站在那里，满脸都是笑意。
我似乎突然就品尝到了回家的那种心情一般，那种发自内心的喜悦。六婶儿住的房子是全村最破旧的，但是砸这间房子里，却涌动着温暖。
“这是家树媳妇儿吧？长得真是俊俏，那家树好福气啊！”六叔见我也在这里，就热情的和我打招呼，仍旧是满面春风的样子。
我叫了他一声，他很是高兴，“家树呢？那小子怎么还不回来？大过年的，他还忍心让你一个人在家里？”
六叔想要打趣我，六婶儿忙拦住了他，“秀珍是刚进门的媳妇儿，你可不要乱说。家树过段时间也要回来了。”
六叔就笑了，听到他爽朗的笑，我觉得很开心。瞬间也觉得这间冷情的屋子里，也有了炉火的温暖。
“六婶儿，我先回去了！”我刚起身，六婶儿就拦住了我，“秀珍啊，你别走，中午就在婶子家吃饭，你六叔回来了，咱们一起吃个饭！”
六婶儿不住的挽留，但我还是推脱了，等我回去的时候，刘翠莲正坐在门口发呆，小泽睡着了，我见到她身旁有一根长烟袋，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竟然也好上了这一口。
“嫂子，你别抽烟，对身体不好。”我劝了她一句，刘翠莲并没有看向我，她的神情淡淡的，有一种将俗世都看穿的样子。
“你说，这人活着到底是图个啥？”她突然莫名其妙的问了我一句，倒是让我一下子回答不上来。
我将喜贵他娘送来的菜给她拎进屋，她也还是没有多大的反映，“嫂子，你就别想太多了，村里的人都是这么回事，你凡事想开些，不是还有小泽吗？”
她听到我说的话，冷笑了一声，“要不是有这个小祖宗，我的日子不知道有多好过。这都是命啊！”
她又发出了一声感慨，脸上挂着那抹苦笑，让人怎么都看不透。我刚想要离开，她又叫住了我，“秀珍，你别回去，就在这里陪陪我，我一个人呆着寂寞。”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无比强大的刘翠莲露出这么伤感的一面，她说她很寂寞。我突然有些心疼着女人了。
到了过年的时候，村里的男人陆陆续续都回来了，每家每户都燃烧起了炊烟，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郁的年味，可唯独孟家，却是冷冰冰的样子。
孟家树没有回来，孟家林已经走了。孟老头守着新婆子，却守不住他想要的滋味。我想起很小的时候，亲爸还在时，我总能够闻到家里的饭菜香。
只是这么多年生活在李老三家，就算是母亲精打细算的想把日子过好，可还是那么清苦。所以，现在这样的冷情生活，我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习惯。
“嫂子，我来给你做饭吃吧！”我进了屋，开始生炉火，刘翠莲就坐在门口的位置，偶尔吧嗒一口烟，她也不看我，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我将炉火升起来，又洗了菜，很快就做好了一锅乱炖，刘翠莲苦笑了一声，倒是没有多说什么，她拿起碗筷，也跟着吃了起来。
床上正熟睡的小泽醒了，闻到了饭菜的香味，就开始嚷嚷了起来。'
##第153章    夜里“鬼”敲门
'    “小泽醒了，我去给他穿衣服。”我放下碗筷进了里屋，将小泽抱起来。他嚷着饿，起来了并不想吃饭，嚷着要吃糖果，刘翠莲怎么也不愿搭理他，他就一屁股坐在地上不停的哭。
“我的乖孙子，你这是怎么呢？”听到小泽一直嚎啕大哭，孟老头从房里出来，很是心疼的样子。小泽毕竟是小孩子，要的只是有人能够迁就他，立刻从地上爬起来，屁颠屁颠的就朝孟老头奔了过去。
孟老头看了看刘翠莲，分明是不高兴的，但是为了小泽，他隐忍了一些，“我带小泽去我屋里暖暖，秀珍，你也生个炭火，下这么大的雪，屋子里冷。”孟老头说完，抱着小泽就走了。
小泽一直都没有回来，倒是在孟老头的屋里传来了笑声，如果是以往，我想刘翠莲一定会冲进孟老头的屋里，将小泽报出来，但是今天，她没有。
后来她说她有些困了，想要睡觉，我便回了自己的屋。因为下雪，天色暗的很早，我便早早的睡下了。
半夜里，迷迷糊糊中，却听到外面传来敲门声，我竖起耳朵仔细听了一下，敲门声来自隔壁。
“翠莲，你开下门，是我！”我披上衣服起身，站在窗口的位置，手里早已经拿起了镰刀。但我很快听出来，这个男人的声音是陈二狗。
他不知道听谁说刘翠莲回来了，这会儿到这里来找刘翠莲，或许是怕被旁人知晓，他的声音压低了许多。
敲门声一直都没有停止，陈二狗在外面急的不行，但是刘翠莲却始终都没有开门。我很想招呼陈二狗一声，让他早点离开，但是却又有些害怕。
后来，当我终于决定躺下睡觉的时候，陈二狗却开始敲我的房门，“秀珍，我知道你在房里，你开下门，我找你有事儿！”陈二狗不停的敲着我的房门，我吓的不行。
“有什么事儿你明天再说，深更半夜的，我已经睡了。”我冷冷的冲他说到，他来我这里敲门，若是被村里其他人知道了，肯定是会说闲话的。
他着了急，跟本及不理睬这些，“你开下门啊，我真的找你有急事。”陈二狗敲门的声音就更大了几分，我害怕被孟老头和新婆子听到，只得起身将房门打开。
陈二狗缩着手不停的在门外剁脚，他冻得不行，敲了半天门，刘翠莲始终都不给他开门，他早已经心急如焚了。
“秀珍，你嫂子呢？咋不给我开门呢？”他见我开了门，立刻就冲我问道，而且还是一副理直气壮的口气。
“她这人怎么能这样啊？消失了好几个月，好不容易我听说她回来了就来找她，她这是做什么事儿啊？”陈二狗忍不住冲我埋怨道。
他这样一个游手好闲惯了的人，来找刘翠莲自然是不会有什么好事，村里那些传的沸沸扬扬的闲话，并不会因为他的暂时离开而消停过。
我想，如果刘翠莲今晚开了门，那么这个闲话或许还会继续传来，陈二狗是副无赖的脾气，他想要得到的东西，一定会挖空心思想要得到。
“陈二狗，你深更半夜找我嫂子做什么？她已经睡了。”我冷冷的冲他说到。他心里原本就着急，被我这么一说，更是觉得不爽了。
“好，我夜里来找她不见是吧？那好，我明天白天大摇大摆的来找她。我就要让全村的人都知道，她是我陈二狗的女人！”陈二狗愤愤的说道，然后一甩头就走了。
他一直以来都是嬉皮笑脸的样子，但是这一次，他生了气，而且生了很大的气。陈二狗一扭头就走了，我刚准备关上门，刘翠莲就打开了房门。
“嫂子，你醒了、”我打了一声招呼，刘翠莲披着花布棉袄，看着陈二狗离开的背影，转身掩上房门来了我屋。
“我睡不着，来你这里躺一会儿。”她这么说了，我赶紧将她迎进了屋，她还将她那杆长烟枪也带来了。
“你帮我点上吧！”她靠在床头，重重的叹了口气。
“嫂子，你还是别吸了，对身体不好。”我又劝了她一句，她没有搭理我，自个起来点燃了大烟枪，然后心满意足的靠在床头吧嗒吧嗒的吸着旱烟。
我蜷缩在被窝里，和她通头躺着。过了好久，她开了口，“你是不是心里一直很想问我，怎么会跟陈二狗这样的人混在一起？”她冷笑了一声，似乎说起那个男人的名字，都是一种笑话一般。
我心底当然好奇，至少在许多人看来，刘翠莲各方面的条件都不错，她不至于和陈二狗这样的混蛋在一起厮混。
“女人啊，有时候真的只是寂寞。孟家林虽然对我们娘俩好，可是他长年累月都不着家，我也是个女人，有时候啊……”她说着又叹了口气。
我不懂她的心情，也不懂她这套逻辑。所以，我没吭声。
“秀珍，你就不想家树吗？你一个人住在这间空荡荡的屋子里，你就不觉得害怕吗？”她说着，拿眼睛打量着这间房子，就好像这里是一个冰冷的地窖一样。
“我都习惯了，哪里想那么多。”我淡淡的说道，她又沉沉的叹了口气。
或许她是看出了，我根本就不能理解她的心事，“你这是年轻，等你年纪大了点，你就知道什么是寂寞了。这寂寞啊，会让你寝食难安！”
她不再说什么，只是吧嗒着吸烟。我想如果说她真的很寂寞，那么陈二狗就是她寻找的寂寞的解药吗？
就像，我现在不能理解，她既然寂寞，为何刚才不给陈二狗开门。两个寂寞的人，在这样一个雪夜，应该会有一个温暖的梦境才是。
我没有问她，她靠在床头，微闭着眼眸，好似已经睡着了。只是她的脸上，再也没有之前的活力，也看不到她曾经对生活的憧憬。
这一夜，我们就这样沉沉的睡去，若不是小泽的哭声，我想我们谁也不会意识到，天已经亮了。
那杆长烟袋还搁在床头，不知道什么时候熄灭的，刘翠莲听到了小泽的哭声，没有起身，只是隔着一堵墙吼了一嗓子。'
##第154章    爹的新坟
'    “嚷嚷个什么？都多大的人呢，还不能一个人睡觉吗？”刘翠莲大声的吼道，那头的小泽就哭的更猛了。
我赶紧穿戴整齐出去将小泽抱过来，他见到了他妈，这会儿才止住了哭声，只是刘翠莲似乎并不怎么亲近小泽，小家伙在她身边腻歪着，她却将他扒拉到了一边。
孟老头搓着手站在门口，脸上堆着笑，“秀珍啊，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家树估计这几天回来，明天团年饭，咱们一大家一起吃吧，你秋香婶子下厨！”他似乎很是高兴。
我看了刘翠莲一眼，她还是那副冷冰冰的表情，“哟！您这是炫耀呢！这不还没娶上门吗？就真是把自己当成屋里人了。”
刘翠莲不喜欢新婆子，此时听闻孟老头说这话，她立刻就反驳了起来。孟老头碰了一鼻子灰，这可是他第一次上门主动示好。
“小泽，明天来爷爷家吃饭！”他没有搭理刘翠莲，转身冲小泽说道，小泽奶声奶气的看向了刘翠莲，“我和我妈一起吃！”
孟老头瞬间无语了，他重重的叹了口气，便转身往回走。刘翠莲白了他一眼，“黄鼠狼给鸡拜年，我看他是没安好心！”
刘翠莲再次骂了一句，孟老头已经进了屋，便没有回应她，我想着一家人也算是团聚了，总不能大过年的闹得不开心，就再次劝了她一句。
“嫂子，你就别跟她一般见识了。大过年的，咱们一起吃个饭。”我这么说的时候，刘翠莲倒是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她起了床，早饭就在我这里吃了一大碗面条，因为昨天打牌输了钱，她便懒得出去了。小泽吃饱了就在地上玩耍，她坐在火炉跟前，还是那副懒懒的架势。
过了一会儿，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小泽，咱们去给你爹上坟去！”她说完就起身往外走，小泽还是一副愣愣的样子，在他的概念里，并不存在父亲这个字眼。
“嫂子，我和你一起去吧，路上不好走，我们一起过去也好有个照应。”刘翠莲并没有拦住我，她牵着小泽就往前走，孟家林的坟就在陇南的山脊上，因为下了雪，道路很滑，也不怎么好走。
但是刘翠莲脚下的步子，却走得有些快，小泽开始耍性子了，“婶婶，我不去，我不想出去。”他说着就哭了起来，刘翠莲便丢下他，自己往前走了。
我蹲下身，将小泽揽入怀里，“小泽，咱们去看爸爸好不好？”我哄着他，又给他塞了一把糖果，他吃着糖，却还是不肯走。
“我不想去看爸爸，他们说我爸爸死了。我不想去。”他并不懂事，但是这句话却说得很清楚。刘翠莲转身，一把拽住小泽，不由分说在他的屁股上就打了两个巴掌，几乎是拖着，将小泽带到了孟家林的坟前。
这是一座新坟，几个月前刚刚拢起来，坟头上刚长了一些新草，刘翠莲走近，将篮子里的纸钱都倒在了带来的火盆里，然后点燃了就那么傻傻的站着。
我不知道她当时心底里到底都在想些什么，或许是想起了这个男人的好吧。小泽哭着鼻子走过来，她冷着脸说道，“跪下给你爸磕头！”
刘翠莲凶巴巴的冲小泽说道，小泽看向我，见我没有护着他，他的嘴又瘪起来了，“地上有水！”他不肯跪下，刘翠莲一个巴掌过去，小泽就哭的更凶了。
“嫂子，还是算了吧，大哥在天有灵，知道小泽过来看他，一定会很高兴的，地上都是湿的，就别让小泽磕头了。”我上前劝阻，但是刘翠莲没有听，她一把拽过小泽，硬是让她跪下磕了头。
小泽一边哭，一边磕了三个头，他还不知道，这座坟里埋着的是他很少见到的爸爸。做完这些之后，刘翠莲又站起身，将坟头上的那些野草一点一点的拔掉了。我想，这算是她对孟家林的一点心意吧。
只是孟家林活着的时候，刘翠莲并没有给过他好脸色，也并不把他放在心上，人已经死了，或许怨恨也被带走了吧？
“秀珍，你说家林一个人在那边会孤单吗？”刘翠莲问了我一句，天还下着雪，刺骨的北风呼呼的吹，我冻得脸颊都红了，刘翠莲一直缩着手，她就站在风口问了我一句。
母亲常说，人死了之后都会升天，那里会有一个极乐世界，人在世间遭受到的痛苦，等到了极乐世界之后，就会化成福气。
我不知道那个极乐世界是否真的存在，如果有，那么孟家林此时在那个世界应该过得很开心吧？他用自己的生命，为他守护的这个家带来了最后一点温暖，也算是尽力了。
“嫂子，您别多想了，家林哥在那边肯定过得好。”我安慰了她一句，她迈开脚步，缓缓的朝来路走去。我抱起小泽跟在她的身后，她的背影有些落寞，整个人的精神状态也不是很好。
“算是我对不起他吧，只希望他不要恨我。以后好好保佑他儿子，能够有出息就好。”刘翠莲淡淡的说了一句。
小泽嚷着要下来玩雪，我将他放下来，他便一路撒了欢的玩开了。刘翠莲一直盯着小泽的背影，眼睛里倒满是羡慕。
“你看，孩子的世界多好，什么烦恼都没有！”
刘翠莲回来之后，我发现她最大的变化就是喜欢感慨了。她还是以前那个凶巴巴的女人，还是以前那个抠门的女人，唯一不同的是，她多了一些伤怀的情思。
这几个月，她到底遭受到了什么？我并没有问过她，而她也从未主动跟我说起过。这些日子的接触，我也看出来了，她过得并不好。
但生活原本都是粉饰过的，谁有知道万花筒背后的心酸了。我们一路沉默着往回走，看着地上凌乱的脚步，各自沉浸在心事中，谁也不愿意多说什么。'
##第155章    有她就没我
'    陈二狗敲了一夜的门，刘翠莲一直都不应声，但是她却躲不掉。陈二狗的人就如同他的名字一眼，他是一只具有灵性的狗，小泽在前面跑的正欢的时候，就撞进了陈二狗的怀里。
“小兔崽子，你跑的还蛮快的嘛，你妈呢？去哪儿呢？”陈二狗昨晚生了气，此时见到小泽，语气并没有和缓下来。
他还是穿着大皮袄子，腰里扎了一根麻绳，小泽被他抓在了手里，怎么都不依，想要挣脱他，陈二狗倒是来了兴致，将小泽高高的举过头顶，吓得小泽一下子就哭了起来。
“陈二狗，你这是做什么？非要拿一个小孩子置气？”我有些生气，立刻上去从他手里将小泽抢过来，他倒是满不在乎的样子。
“秀珍，今个你还蛮漂亮的，穿着这一身大花袄子，果然是水灵灵的好看。”他又开始油嘴滑舌的说话，但是眼睛却飘向了刘翠莲。
刘翠莲始终都是阴沉着一张脸，就算是此时陈二狗站在了她的面前，她也懒得搭理他一眼，陈二狗晃着两条胳膊走上前去，一把搂住刘翠莲的脖子。
“翠莲，你咋那么心狠呢？说不见我就不见了，这好几个月呢，你到底躲哪里去呢？我可是找了个遍，怎么都找不着你。”
陈二狗说着，那只手却没有松开。刘翠莲站在那里，也不挣扎，还是冷着那张脸。我有些着急了，毕竟是在村里，万一被人看见了，又得说闲话。
“陈二狗，你干什么呢？松开你的脏手。”我上前，想要将陈二狗一把推开，陈二狗却笑得更欢了。他心底仍旧对刘翠莲昨晚不开门的事情很生气。
“秀珍，你管我干嘛？这是我和你嫂子的事情，你还不知道吧？我们都好了好几年了。这又不是什么丢人现眼的事情，何况现在孟家林死了，我们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了。”陈二狗大着嗓门说道。
刘翠莲还是没有做声，她转身牵着小泽的手就往前走，陈二狗着急了，立刻更上前去挡住了刘翠莲的去路。
“刘翠莲，你这是什么意思？这不是明摆着过河拆桥吗？我陈二狗到底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你竟然这样对待我？昨晚上我在你家门口敲了半夜的门，你为什么不给我开门？”他凶巴巴的凶刘翠莲吼道。
小泽吓得不行，躲到了刘翠莲的身后。
刘翠莲缓缓的抬起眼睑看了陈二狗一眼，“二狗，过去是过去，你还记得那么多事儿干什么？何况那都是你情我愿的事情。今非昔比，还是各自过好各自的生活吧。”
刘翠莲如此洒脱的一句话，陈二狗却不依了，“过去了？你过得去，我过不去！你当初是怎么跟我说的，你说只要孟家林死了，你就和我在一起，结果呢？你耍我是不是？”陈二狗火了，在地上又是剁脚又是怒吼的。
但自始至终，刘翠莲都是一副冷冷的表情，她很平静，超乎我的意料的平静。应该说，我从未见过如此平静的刘翠莲。
她笑了，“你还真生气了？昨晚小泽睡着了，那么冷，我不想起来。”她的声音，突然就不像刚才那样的生硬了，我简直是诧异了。
我不明白刘翠莲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她刚才分明对陈二狗是充满厌恶的，为什么只是分分钟，她又转变了态度。
陈二狗刚才的怒火也消了一半，“那你就忍心让我在外面挨冻？翠莲，你的心真是狠了。都说最毒妇人心，这话放在你身上一点错都没有。要不……今晚我去你那里？”他挡着我面，冲刘翠莲说道。
我知道这种话我不该听到，我也不愿意夹在他们中间，于是抱着小泽就往前走，陈二狗见了又是一阵嬉笑。
“秀珍， 你害臊什么呀？家树过两天回来了，他还不是要搂着你睡觉！”他是个说话没遮拦的人，我懒得和他计较，便往前走。
刘翠莲舒了一口气，“你不要来，明天大年三十，家里人多。这些天我不可不希望被人说闲话，往后日子长着呢，何必急这一时？”
陈二狗似乎一直眼巴巴的想要和刘翠莲光明长大的在一起，但是刘翠莲却似乎并不想就这样轻易的答应了他。他朵拉着脑袋，很是不高兴的样子。
“你咋能这样啊？我都三十多的人了，你还让我等。翠莲，你就依了我吧，咱们干脆趁过年把喜事给办了。”
陈二狗不答应，开始怂恿刘翠莲，但是刘翠莲却是不为所动，她立在那里，两只手塞在袖管里，雪下得很大，背后就是孟家林的坟。
她白了陈二狗一眼，“孟家林这才死了多久？你是想让村里的人都骂我吧？”
陈二狗立刻就开腔了，但是他还是满脸堆着笑，“他们敢？谁要是敢说我女人的闲话，我非打断他的腿不可！翠莲，你就答应我算了，咱们初六办喜事怎样？只要你肯答应，什么事儿都不要你操心，我一个人去办就行。”
陈二狗说完，满脸都是笑，他期待着刘翠莲点头，但是刘翠莲却重重的叹了口气，“二狗，你这不是让我为难吗？你难道不知道我们家那老头子初八要结婚的事情？我这刚死了男人的寡妇，竟然要赶在公公前面结婚，这不是成心让人笑话嘛。”
陈二狗犯了难，他可没想那么多，他只是一门心思希望能够早一点将刘翠莲娶回家。“那……那你说怎么办？要不……我去跟孟老头商量一下，让他们别办什么婚礼了，都一大把岁数了呃，又不是头一次结婚，办什么喜事啊？丢人现眼的！”
刘翠莲似乎探出了陈二狗的口气，她蹙着眉头，又是一副为难的表情，“不是结婚不结婚的事情，我跟那新婆子啊，根本就合不来。你也知道，因为家林留下的那笔钱，孟老头一直都跟我闹着，现在多了一个新婆子，他们哪里还容得下我？”
陈二狗的眉头就蹙了起来，一边是他的堂姐，一边是他想要娶的女人，他开始犯难了。'
##第156章    我和她八字不合
'    “那……那你想让我怎么做？翠莲，只要你肯嫁给我，要我怎么做你说一声就行。”陈二狗眼巴巴的盯着刘翠莲，他等着刘翠莲开条件。
刘翠莲慢条斯理，倒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我听说老东西找的那个女人还是你堂姐？陈二狗，你不要告诉我，这个媒也是你做的吧？”刘翠莲眼睛滴溜溜一转，看向陈二狗带着一丝鄙夷。
陈二狗讪讪的笑了，“翠莲，这也不怪我，是那个老东西自己想要找女人，我只是让他和我堂姐见了个面，谁知道他就着了迷。他自己是个老色鬼，跟我真的没关系。”
陈二狗努力想要套近乎，但是刘翠莲却给了他一点从未有过的距离感，她叹了口气，懒懒的说道，“人是从哪儿来的，就让她回哪儿去！我啊，跟她八字不合。”
刘翠莲的话音刚落吓，陈二狗就着了急，孟老头和新婆子的婚事是他做的媒，眼看着初八就要操办喜事了，这会儿刘翠莲说不同意，那么他该如何是好？
“翠莲，你这不是为难我吗？人家都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我总不能这个时候跑过去，硬是将人家拆开吧？”他刚才还兴致勃勃，但是此时，却感觉到为难了。
刘翠莲的得意就更胜了几分，“那你就断了这个念头吧，你走你的独木桥，我走我的阳光道，咱们就互不打扰！”
刘翠莲说完，扭转头就走，陈二狗着了急，刘翠莲好不容易答应肯嫁给他，那么就算是天大的要求，他都肯答应。
只是这个要求，对于他来说实在是有点太过分了，他上前拦住了刘翠莲，“好好好，翠莲，这不都是可以商量的吗？咱们好好商量一下，这事儿我去处理还不成吗？”陈二狗嬉皮笑脸的哄着刘翠莲。
但刘翠莲依旧是没有给他好脸色，她冷冷的扫了他一眼，“除非她滚蛋，否则你就别打我的主意。我的话今个也说开了，你要是办不成，也甭大晚上的来我房外敲门，我听着恶心。”
她说完，大摇大摆的就走了。陈二狗缩着脖子立在那里，愤愤的不住剁脚。
我一直都不肯相信，陈二狗和刘翠莲之间能有什么爱情，如果说以前是两颗寂寞的心相互碰撞，那么现在，或许只是饥不择食之后的一种选择吧。
我抱着小泽在下一个路口等着刘翠莲，她打发掉陈二狗之后就走了过来，看到她的鼻子冻得红红的，我看向她的身后，陈二狗并没有跟上来。
“嫂子，你以后还是不要和陈二狗这样的人来往，他不是个好东西。”我低低的冲刘翠莲说道，她似乎没哟听到一样，自始至终都没有搭理我。
第二天就是除夕，新婆子做了一大桌子团年饭，小泽一大清早就被孟老头叫走了。我原本想要过去帮忙的，刘翠莲硬是将我叫住了。
“她不是要逞能吗？你让她好好表现就是了，以后可指不定还有这个机会。”她磕着瓜子说道，我懂得刘翠莲的心思，因为只好听她的话，呆在她的房间里烤火。
到了中午的时候，孟老头找来鞭炮，照例是要在门前放鞭炮，小泽围着他团团转，新婆子一个人在厨房里忙得焦头烂额。
吃饭的时候，刘翠莲大大咧咧的坐下来，倒是连看新婆子一眼都不愿意。新婆子也是有脾气的人，可是大家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她总不能因为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得罪了刘翠莲。
何况，前几次交手，她已经败下阵来。作为一个聪明的女人，当她发现自己硬碰硬根本就解决不了问题时，最惯常做的事情，莫过于巴结讨好，将对方拉入到自己的阵营里。
“翠莲，你尝尝这个鱼，我听恩德说，你最喜欢吃糍粑鱼了，所以专门做给你吃的。之前都是婶子不懂事，有得罪你的地方，你可千万不要介意。”新婆子说着，给刘翠莲夹了一块鱼。
刘翠莲也没有抬头看她一眼，将那块鱼夹起来在鼻子前闻了闻，便转头看向了我，“秀珍，你尝一下这鱼，怎么一股子腥味？”
我夹了一块鱼尝了一口，并没有吃到那股味道，新婆子的脸上有一些紧张，“我也尝尝。”她吃了一口，显然是没有迟到那股味道。
“翠莲，要不你换块鱼，可能刚好你那块不怎么好。”她陪着小心说道，刘翠莲立刻将那块鱼丢在了地上。
她冷冷的说道，“算了，鱼坏了，换那一块都是一个味道。”这话冷不防的说出来，孟老头被噎住了，新婆子也被噎住了，所有人都齐刷刷的看向刘翠莲。
她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大口的吃饭，“怎么？你们都看着我干嘛？我脸上有菜吗？”她还是那个口气，新婆子又笑了。
只是那抹笑，让人看上去怎么都觉得滑稽，“哈哈哈！翠莲还真是幽默，来，吃菜，多吃点菜，小泽，奶奶给你夹菜！”新婆子说着，就要给小泽夹菜。
刘翠莲却在第一时间将小泽的饭碗端走了，“秀珍，你去给小泽喂饭，他一个小孩子不知道好好吃东西，不然分不清，吃坏了肚子，到时候可就麻烦了。”
新婆子的脸上，早已经挂不住了，她连续两次向刘翠莲示好，却一直没有得到刘翠莲的回应。
我接过小泽的碗，开始给他喂饭，小泽漫不经心的吃着东西，盯着新婆子看了许久，突然伸手指向她，“臭婆娘！”
我惊讶了，想要捂住小泽的嘴巴已经来不及了，新婆子大惊失色，她可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花了一上午的功夫想要讨好刘翠莲，却还是被她这样奚落。
“孟恩德，你看看！”新婆子起身，怒不可竭。孟老头的脸色也很难看，可是过年团年饭，讲究的就是一个团圆。就算是有天大的矛盾，也不能在饭桌上解决。
“吃饭，吃饭！”他拽着新婆子的袖子说道，刘翠莲起身，放下饭碗，一把将小泽抱了起来，“走，咱们回屋去。”'
##第157    不和气的团圆饭
'    刘翠莲很快就走了，我没怎么吃东西，但是这会儿肯定是不能继续吃饭了。我刚起身，新婆子的脾气就起来了，她不由分说一把将桌子给掀翻了。
“我还从来没受过这样的气，孟恩德你也看到了，不是我对她不好，是她根本就容不下我。”新婆子的哭声就响起来了，她哭的很是委屈，孟老头立刻上前来安慰她。
好在我离开的迅速，奔腾的怒火没有燃烧到我的身上。我刚回到屋，小泽就摇晃着来到我的屋里。
“婶婶，我妈叫你过去！”他扭着胖嘟嘟的屁股，一本正经的说到，嘴角还挂着饭粒子。我掩上房门，就去了刘翠莲的房间。
她此时倒是很开心的样子，满脸都是笑意，“怎么样？他们是不是气死了？”她很是得意，但是我却笑不出来。
“来，嗑瓜子！”刘翠莲招呼着我坐下，“我刚听到那婆娘将桌子都掀了，这回是气着了吧？”她斜睨着眼看向门口，新婆子虽然受了气，但是只是在孟老头面前哭泣。
“大嫂，要不就算了吧？往后都是一家人了，这样闹僵了，以后多不好呀！”我骨子里存在着与人为善的想法，所以就算是新婆子无数次欺负我，但我还是希望能够跟她和平相处。
刘翠莲白了我一眼，“你啊，就是个榆木疙瘩，她那个性格，会跟你和平相处？秀珍，你可别怪嫂子多嘴，你啊就是心太软，这个臭婆娘是什么人你难道还不知道？她要是在这个家里，会容得下你？”
刘翠莲说的话，我自然是相信的。自从新婆子来到孟家之后，我确实没什么好日子过。她总是变着法子来欺负我，其实我心里都清楚。
“既然我回来了，那么她就必须要走！”刘翠莲说得斩钉截铁。我似乎也看出了她的决心，但是想起陈二狗，我还是有些不解。
毕竟，新婆子是陈二狗的堂姐，他怎么会同意刘翠莲将自己的堂姐赶出去？我还正纳闷的时候，陈二狗就进了门。
见我在刘翠莲的房间里，他上前伸手在小泽的脸蛋上捏了一把，小家伙很是反感他，立刻拳头就朝他挥过去。
“小兔崽子，力气倒是挺大的，等我把你妈娶进了门，到时候好好收拾你！”他嬉皮笑脸的说道，刘翠莲没有搭理他，他只顾着傻笑。
“不是跟你说了吗？让你不要来这里，你耳朵是堵住啦？”刘翠莲骂了他一句，陈二狗笑的就更欢了。
他靠在门口的位置，两只眼睛早已经眯成了一条缝，“这不是大过年的吗？我就是过来看看你，你要是不想见到我，我立刻就走！”陈二狗说着，却并没有离开的意思，他还是靠在门口，痴痴的看着刘翠莲。
刘翠莲也不抬头，仍旧是磕着瓜子，“滚远一点吧，大过年的我可不想看到你，真是晦气！”
她对陈二狗的态度一直都不怎么好，但是陈二狗却始终对她毕恭毕敬的，甚至是一副奴才式的讨好。
“好，我这就滚，其实啊，我今天过来，就是去办那事儿的，你等我的好消息，我争取初六来娶你！”
陈二狗又是讪讪的笑，见我还在那里，他又跟我搭讪，“秀珍啊，初六到时候记得喝我的喜酒啊，我和你嫂子要成亲了，这喜酒你可一定要来喝啊。”
我很是惊讶，只是当做陈二狗无聊时说的话，他很快就从门前消失，一会儿就钻进了孟老头的房间里。
“嫂子，你真的要嫁给陈二狗啊？”我十分的诧异，刘翠莲要嫁给哪个男人，我根本就管不着，只是，我怎都不希望那个人会是陈二狗。
他们曾是对方的寂寞解药，但解药只能是缓解一时，陈二狗游手好闲惯了，怎么可能成为一个有担当的男人？
我看着刘翠莲，她却是一副不惊不怒的样子，“谁说要嫁给他呢？他这样的人，配娶媳妇儿吗？”她冷冷的说了一句。
我是真的不懂他们的心思了，所以就坐在那里不再说话。
陈二狗进了孟老头的房间，却见地上散落了一地的饭菜，而新婆子还趴在床头不停的哭泣。他站在门口，一副愣愣的样子。
“哟！这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过年，又哭又闹的，不知道情况的人，还以为家里死了人呢！”
陈二狗说话向来都是没遮拦的，孟老头心底本来就又气又急，现在陈二狗的出现，果真是火上浇油。
“你来这里做什么？”孟老头没好气的说了一句，根本不似之前对陈二狗的热情，陈二狗鼻翼里发出了一声冷哼。
“孟恩德，你说我来这里做什么？你当初是怎么答应我的？你说要是娶了我堂姐，就让她吃香的喝辣的，过上幸福生活。这就是你许诺的幸福生活？”他大着嗓子质问孟老头。
孟老头自觉理亏，只是朵拉着脑袋不说话，他也没有料到今天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安慰了新婆子半天，那女人还是哭个不停。
“堂姐，要不你就听我一声劝，今个就跟我走吧。我算是看出来了，你要是真的嫁到了孟家，到时候有你的苦日子吃！”
陈二狗的话音还没有落下，孟老头就着了急，“陈二狗，你这是说什么话？都说宁拆十座桥，不破一桩婚。我和你堂姐马上就要结婚了，你来这里捣什么乱？”
孟老头想要唬住陈二狗，却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陈二狗白了孟老头一眼，就朝里走去，一手扶住了新婆子的肩膀。
“堂姐，你也受了大半辈子的苦了，找个什么样的男人不行，非要找个半条腿已经在坟里的人？你要是嫁给孟恩德了，还不是成天到晚的伺候他，你说这有什么好的？我啊，前几天刚见到了勇子，他还说要给你做媒呢，那男的是县里的一个大官……”
孟老头现在已经对新婆子着了迷，听到陈二狗的话，就着了急。'
##第158    我来给她做媒
'    “陈二狗，你这是什么意思？”孟老头着急的不行，立刻起身就想要阻拦陈二狗，陈二狗斜睨着眼瞟了一眼孟老头。
“老孟头，你要是真心对我堂姐好，那这话我也不说了。可是你自己瞧瞧看，大过年的屋子里一片狼藉，我堂姐现在可是躺在床上痛哭，这要是和你结了婚，那她岂不是没好日子过了？”
孟老头额头上都快急出汗了，他花了半天功夫想要将新婆子哄好，但是那个女人一直哭哭啼啼个不停。现在陈二狗来了，却说有人要给新婆子做媒。
“别啊，二狗，有话好好说还不成吗？我和你堂姐是真心想要在一起，这不是意外吗？等过完了年，他大嫂就走了，到时候我们就……”
陈二狗起身白了孟老头一眼，“走？去哪里？”他冷笑一声，眼睑朵拉着，好一阵才开口继续说道，“恐怕你还不知道吧？我要和翠莲结婚了。日子都订好了，正月初六！”陈二狗说完，就得意的笑了。
孟老头气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这不是成心跟他过不去吗？“你……你们……”他重重的叹了口气，发现自己根本就无法说服陈二狗。
“所以我才来劝你们，都这把岁数了，就不要丢人现眼了。你说我和翠莲结了婚，你要是和我堂姐结了婚，我以后该叫你姐夫呢？还是该叫你什么？”
孟老头噎住了，涨的满脸通红。
“堂姐，你就听我一句劝，嫁给谁不行，孟老头手里是有几万块钱，可是那都不是给你的，你就算是和他结了婚，也不过是个乡下的婆子……”
孟老头生了气，一把拽住陈二狗，硬是将他往外推。“你走，你给我走的远远的，以后我孟家不欢迎你！”他恨恨的说道。
陈二狗不气不恼，但是他站在院门口看着孟老头，却说得极为的认真，“老孟头，你放心吧，这个婚是结不成了。我要娶刘翠莲，你和我堂姐还是掰了好！”
孟老头不等陈二狗走出院门，就硬是将大门给关上了，这个年，他气得不行。刘翠莲扫了他的兴也也就算了，陈二狗分明就是来闹场子的。
等孟老头回到屋子里的时候，新婆子还是哭哭啼啼个不停。“孟恩德，你当初是怎么跟我说的？你这不是骗我吗？我一个女人，你还要欺负我……”她说着又哭了起来。
孟恩德也是没有办法了，“秋香，你甭听他们说，咱们两个好生过日子，你要是觉得这里住着不舒服，咱去城里住，我手里还有钱，我去城里买套房子，咱们住城里去！”他不停的哄着新婆子。
我原本以为，这样就安生下去了，但是六叔突然就出现在院子外面了。刚吃完团年饭，他哐当哐当的在外面不停的敲门。
“孟恩德，开门呀！”六叔是急性子，敲了好几声不见人开门，就在外面嚷嚷了起来。我听到声音，立刻跑出来开门。
“六叔，您来了。”我刚打了一声招呼，六叔绕开我就径直往孟老头的房间走去。他的脚步走得极快，脚下踢起一地的泥巴。
“孟恩德，你这个缩头乌龟，你躲在屋子里不敢见我是吧？”六叔扯着嗓子就骂了起来，孟老头此时满肚子都是火，陈二狗刚走，现在六叔又过来了。
孟恩德的怒火一下子就爆发了，“孟恩楠，你发的是哪门子神经？大过年的，你来我家嚷嚷什么？”
孟恩德的话刚说完，六叔就看到了屋子里的新婆子，他的眼眸就蹙了起来，“敢情你要娶的就是这样一个女人？孟恩德，你眼睛瞎了还是怎么呢？这样一个女人你也敢娶回家？你就不去问问家树，他也同意？”
六叔又说了几句，我和刘翠莲都觉得好奇，便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刘翠莲纯粹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在这个时候，当然不忘记煽风点火。
“六叔，您可来了，您要是不来说说呀，我们做晚辈的都不敢吭声，你说家林这才去了多久，咱爸就非要吵着结婚，我刚回村里，就听到外面闲言碎语的说了一地，你说让我们以后在村里怎么做人？”
人在起头上的时候，最怕的莫过于煽风点火，六叔来的时候就是气冲冲的，现在听了刘翠莲的话，更是觉得气愤了。
“孟恩德，你咋就这么不要脸呢？家林走了，家树不是还活着吗？你当他们都是空气是吧？你手里是有了几个钱，那也是家林的命换来的，当初把那个钱给你，是让你防老的，不是让你胡闹的！”
我闻到六叔喝了不少酒，想必是六婶儿跟他说了一些事情，他实在是气不过，这才上门来将孟恩德教训了一顿。
孟老头的脸色十分的难看，一直以来，还从来没有人敢这样的反对过他，他此时黑着一张脸，只是低垂着头怎么都不吭声。
新婆子今天也是受了委屈，刚才孟老头不知道用什么法子将她哄住了，她见孟老头受了气，就站出来替孟老头说话。
“六叔，您的岁数好像比恩德要小十几岁吧，我随着孩子们叫你一声叔，这是尊敬您。我和恩德结婚，这是我们自愿的事情，何况法律也没规定人老了就不能结婚。您还是管管您自己的事情吧！”
六叔是个火爆脾气，向来对六婶儿都采取的是压制的方式，他怎么可能容忍新婆子插嘴。现在新婆子自己卷入到战火中，他借着酒劲儿便吵开了。
“你不说话我还真是把你给忘了，王秋香，你自己扪着良心说说，你要不是看上了孟恩德那点钱，你肯嫁给他这样的糟老头子？”他这么一问，新婆子的脸就挂不住了。
“恩德，咱们别理他，他喝多了！”新婆子想要将孟老头从争吵中拉出来，六叔却怎么都不肯了，他上前一把拽住新婆子的手腕，两只眼睛就和烧红的炭火一般。'
##第159    头牛赔三千
'    “我刚才差点忘了一件事情，你偷了我们家的牛是不是？我一直不在家，你就这样欺负我女人？你说你过不过分？”新婆子吓坏了，想要挣脱六叔的手，但是六叔的手却如同钳子一般，任凭她怎么挣扎都没有办法。
新婆子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孟老头，“恩德，你快把这个酒疯子拉开！”孟恩德还没有靠近，就被六叔身上的霸气给震住了。
“孟恩德，你今天要是过来，咱们这个兄弟就不要做了。我敬你你就是我哥，我要是不敬你，你可别怪我不客气！”
话已经说到这份儿上了，孟老头苦丧着一张脸，便露出无可奈何的样子来。“恩楠，有话好好说难道不行吗？你心里有气冲着我来就行，你别跟一个女人过不去！”
刘翠莲在外面听到这一切，噗嗤一笑，“看来这次他是遇到对头了，这个年啊，可没那么好过！”她说完，抱着小泽转身就进了屋。
“她跟我女人过不去，我就跟她过不去！我家的牛呢？现在就把我家的牛还给我，不然啊，我可就闹个没完。”六叔顺手拉了一把椅子就坐下来，但是牵住新婆子的那只手却始终都没有松开。
“你……你快去找村长！”新婆子痛的不行，孟老头也是没有办法说服已经喝多了的六叔，只好叹了口气，立刻跑出去请村长过来帮忙。
村长一个人吃了团年饭，正背着手在村里转悠着，孟老头慌里慌张的跑过去，请他到家里来一趟，村长便跟了过来。
他一进门就听到新婆子的哭声，脸色就沉凝了下来，“恩楠，你这是做什么？一个大老爷们跟女人过不去，这算是什么男人？”村长脸色也难看了几分。
六叔却并没有松手，他扬起下巴看向村长，“崔曲平，你也是刚死了女人的人，要是你老婆被人欺负，你心里是砸滋味？一句话都不吭吗？这不是男人，这是王八！”他大着嗓子吼了一句。
村长叹了口气，便不再说话。孟老头着急的很，“村长，麻烦您帮忙说叨说叨，他嚷着非要说秋香偷了他家的牛，丢牛那事儿之前不是已经过去了吗？你说秋香一个女人，怎么可能去偷他家的牛？”
可就算是孟老头这么说，六叔还是一口咬定了新婆子偷牛的事情。新婆子哭哭啼啼个不停，“我没有偷你家的牛，你这不是血口喷人吗？”
六叔喝了酒之后样子十分的凶悍，村长碍着不是自家的事儿，自然不愿意多管，孟老头虽然想要管，可是他却是束手无策。
“姑父，你在这里啊，让我好找！”正说着话，陈二狗不知道怎么又跟了过来，他找到村长，见六叔一直拽着新婆子的胳膊怎都不肯松手。
“喂！孟恩楠，你拽着我堂姐的手做什么？你知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你这要是被人知道了，那村里人可是要说闲话了……”
陈二狗的话还没有说完，六叔抬头看了他一眼，狠狠的抛了他一个白眼，然后就骂开了，“滚到一边去，你要是再跟多说一句话，我连你一起打！”
那种散发在身上的莽汉气质，着实是吓坏了不少人，陈二狗朵拉着脑袋，双手蜷缩进了袖管里，便没了刚才的气焰。
“好吧，你不让我插嘴，我立刻就闭嘴。姑父，我找你有事儿呢，咱回家去吧！”村长本来就不愿呆在这里，他想要趁着陈二狗来找他的机会离开，但是却被六叔喝住了。
“崔曲平，你这是要去哪儿啊？好不容易来一趟，哪里都不要去！”村长叹了口气，他转身看向六叔，很是无奈的样子。
新婆子此时一定很后悔吧，她之前一直觉得六婶儿不过只是个妇道人家，所以才敢嚣张跋扈的欺负她，却不想六婶儿的男人，竟然这样的野蛮。
可她就算是悔青了肠子，也已经到了无济于事的地步。六叔不放过她，她一屁股坐在地上，流再多的眼泪都无济于事。
“说吧，你到底想要怎么样吧？我家里还有事呢！”村长有些不耐烦的说道，六叔虽然喝了酒，但也不是纯粹的无理取闹。
“我现在只想知道，你把偷我家的牛最后弄到哪里去呢？我女人没用，可不代表我也是个脓包，在这个村里，还从来没人敢欺负我孟恩楠，想不到你敢在太岁爷头上动土！”
“恩楠，都已经说了，秋香没有偷你家的牛，你砸就一根筋儿，怎么都不肯信呢？”孟老头苦丧着脸，不住的解释，但是六叔就是不理睬他。
村长也愣在那里，只是不做声，屋子里静悄悄的，我不相信六婶儿会说胡话，毕竟那头牛对于六婶儿一家来说，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陈二狗伸手挠了挠头，“牛？什么牛？就是一头黑色的耕牛是吧？”他这么一说，六叔的眼睛里都绽放出光芒来了。
他起身，又一把将新婆子从地上拽起来，“你小子怎么知道我家的牛是黑色的？是不是你也参与进来呢？”他恶狠狠的看着陈二狗。
陈二狗是聪明人，立刻就往后退了一步，离六叔远远的，“我可没参与，不过我倒真是见过一头黑色的耕牛。”
说着，他将头转向孟老头，“老孟头，你不会忘了吧？两个月前你偷偷的卖了一头牛，不会真的是六叔家的吧？”
陈二狗这么一说，孟老头的火就大了起来，“陈二狗，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是不是？我什么时候卖过牛？你这不是冤枉好人吗？”
六叔就怒了，“还说没有偷我家的牛？肯定是你和这个女人一起偷的，我家那头黑牛都已经三岁了，你说你这事儿做的过分不过分？”
孟老头终于知道，如果人倒霉起来，其实喝凉水都塞牙。他叹了口气，终于决定作罢，“好吧，你们非要诬陷说是我偷的，那就算是我偷的吧，恩楠，你说这头牛多少钱，我现在就给你。”
六叔笑了，“我不要钱，我就要我家那头牛，多少钱我都不卖。”他这话一说出来，真是难为了孟老头。'
##第160   给钱就走人
'    孟老头哭丧着一张脸，发现自己就像是猪八戒照镜子一样，里外都不是人。他杵在那里，缩着手，已经不知道如何言语了。
“你……你这不是欺负人吗？我已经说了，我没见过你家的牛，你现在在这里闹腾，这简直就是胡闹！”孟老头还想要说什么，那头六叔手上的力道就大了几分，新婆子吃痛，不由得又哭了起来。
“我给你三千块，你就别在这里胡闹了。三千块都可以买两头牛了，这样你总满意了吧？”孟老头下了狠心，六叔虽然喝多了酒，但是在这件事情上却不糊涂。
“别光说些没用的，先把钱拿来了再说。”孟老头一边叹气，一边去了厨房，陈二狗想要跟上去瞧瞧，孟老头进了厨房之后就关上了房门，过了一会儿，他走了出来，揣着三千块钱给了六叔。
“诺，拿去吧！以后就不要再说这个事儿了。”孟老头冲六叔说道，六叔接过了钱，这才松开了手。
但是他并没有立即离开，“孟恩德啊，我还是要说你几句，你真的不能和这个女人结婚，你要是和她结婚了，我们街坊邻居都没法做了。”孟老头今天听到了太多否定的声音，脸早就阴沉下来了。
“你不是找我有事儿吗？走吧！”村长不愿在这里逗留了，就冲陈二狗说了声，然后背着手往外走。
身后的六叔又伸手拽住村长，“崔曲平，你着急个什么，你就不能在这里坐坐？刚死了女人，你一个人回去，有什么意思？”
村长一个人过年，自然是冷情。但这件事情已经发生了，他不得不去面对这个事实。
“有没有意思，那是我的事情。你喝多了酒还是早点回去吧，不要老是在这里胡搅蛮缠！”村长的声音就重了几分。
六叔因为村长这句话，立刻就火了，“你这人怎么说话呢？我哪里是胡搅蛮缠呢？当初我女人受了委屈，你这个村长怎么不帮衬一点？”他立刻又将火撒到了村长的身上。
陈二狗只是抱着胳膊笑，“六叔啊，您就别嚷嚷了，当初不是没有真凭实据吗？再说了，幸亏我姑父没说话，你现在才赚到了三千块钱，你不能得了便宜还卖乖啊！”
六叔根本就没有将陈二狗放在眼里，他冷哼了一声，上下打量着陈二狗，“别以为你小子的事情我不知道，你想要娶刘翠莲，我看你是想得美！”
六叔说这话的时候，似乎还想要说点什么，但是他忍住了，只是重重的叹了口气。陈二狗想要娶刘翠莲的事情，适才已经在孟老头的房间里说出来了。
但是村长并不知道，他隐约知道陈二狗和刘翠莲苟且的事情，陈二狗一直不务正业，平日里和别的女人滚混，他不过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可是陈二狗要娶刘翠莲，他可是不答应。“二狗啊，你真的要娶那个女人？”他蹙着眉头，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
陈二狗脖子一横，眼看着纸包不住火了，他也不想隐瞒了，“我这不是正要找您商量一下吗？姑父，我爸妈都已经不再了，您就算是我的长辈，这事儿到时候还要麻烦您帮我说叨说叨！”
他满脸笑意，冲着村长说道，村长一直都是沉默着，半响没有说话。“二狗，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
陈二狗的嬉皮笑脸就更盛了，“姑父，等我有了家，到时候就好好孝敬您。以后有我二狗一口饭，就不会让姑父您饿着！”
陈二狗擅长嘴皮子功夫，村长还想要说什么，但是看着死去的女人份儿，话到了最边上又隐忍 了。
“你的事情我是管不着，我也不想管，你自己看着办。”他一甩手就走了出去，陈二狗想要跟上村长的脚步，却又被六叔给叫住了。
“二狗，你想要娶翠莲啊，我劝你回家撒泼尿好好照照自己，就你这个德行，你配得上我们家翠莲？你不就是看上了翠莲手上的那笔钱吗？我告诉你啊，那笔钱可没你的份儿，那是家林用命换来的。”
六叔喝多了就开始絮絮叨叨的教训个不停，刚才他将孟老头训斥了一顿，现在又开始训斥陈二狗。孟老头也跟着帮腔起来。
“你甭打那个主意，你那点花花肠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他恶狠狠的看向陈二狗，刚才丢了三千块钱，那都是陈二狗割走的肉。
“你说什么呢？二狗怎么可能是那样的人？孟恩德，你这个人怎么一点脑子都没有？”刚才一直沉默的新婆子，突然起身开始教训孟老头起来。
陈二狗就越发的得意了，“孟老头，你别以为我堂姐就这么轻易嫁给你了，我都已经说了，有不少人想要娶我堂姐，你啊……”
孟老头再也听不下去了，起身硬是将陈二狗给哄了出去。他转身进门的时候看到我，就冲我叫到，“秀珍，把你六婶儿叫来，你六叔喝多了！”
我虽然不情愿，但是六叔在这里继续闹腾下去也不是回事，我去六婶儿家的时候，六婶儿正在包饺子。
“秀珍啊，快坐下，晚上就在我这里吃饺子。我待会就去给翠莲也说一声！”她心里欢喜，声音里都透着喜气。
“六婶儿，六叔喝多了，正在家里闹着呢，刚把新婆子凶了一顿，家树他爸让我叫您将六叔接回来。”
六婶儿听我这么一说，立刻将手上的面擦掉了，“这个倔脾气，喝了一点酒就出去撒野了。我刚才还看到他在院子里转悠，一眨眼的功夫，他就瞎折腾去了。”
六婶儿说着，脚下的步子就加快了几分，她到孟老头家里的时候，六叔正靠在椅子上打盹儿，六婶儿上去，一把揪住了六叔的耳朵。
“让你在外面瞎折腾，你喝了一点酒，就分不清方向了是吧？大过年的，你怎么跑到这里来折腾呢？”六婶儿一顿训斥，凶巴巴的六叔虽然嘴上还反抗着，但是却跟着六婶儿往外走了。'
##第161   嫁给她来管钱
'    我盯着六叔和六婶儿离开的背影发呆，刘翠莲从房间里出来了，外面天气有些冷，她就站在门口，两只手缩在袖管里，嘴里还哈着热气，只是她的眼眸里，却带着一丝嘲笑。
“偷鸡不成蚀把米！这世上的新鲜事儿还真多呀！”她不由得发出了一声感慨，孟老头正站在院子里，恰巧听到了这一句。
刘翠莲的话无异于火上浇油，孟老头心底窝火，因为六叔这样一折腾，他白白丢了三千块钱。现在刘翠莲说风凉话，他更是觉得恼火。
“哼！”孟老头半响没有说出话来，他只是冷冷的发出一个“哼”，然后弓着腰一脸怒气的就进了屋。
陈二狗已经走了，房子里就只剩下新婆子一个人。这事儿是因她而起，孟老头为了息事宁人损失了钱，她心底自然也不痛快。
“恩德啊，你难道还不信我吗？我都已经说了，这事儿和我没关系，何况我一个女人，怎么牵走一头牛啊？”新婆子哭丧着脸开始狡辩，孟老头点燃一支旱烟，就坐在炭火旁生气。
新婆子就着了急，她围着孟老头团团转，眉眼里已经显出了慌张，过了一会儿，泪水就夺眶而出，“好嘞！孟恩德，我是看出来了。为了这三千块钱，你是要和我分手是吧？那分就分，就当我王秋香看错了你！”
她这一哭，孟老头的心就更烦了。他起身，将长烟袋狠狠地磕在了桌面上，声音响彻整个房间。
“你就不能安分一点吗？我已经说了会娶你，都把钱给你关着，你还想要怎样？”他是恼火了，这几个月来，一直压抑在心头的怒火，就如同喷泉一样，猛然喷发出来了。
新婆子愣住了，她还从来没见过孟老头发这么大的火。头一遭，确实对她是一种震撼，但她也只是楞了一下，随即就哭了。
“你吼我，你这个该死的，你现在就开始吼我。我说了我不嫁给你吗？你看看你这屋子里的人，哪一个希望我嫁进来？”
她上前去，一把抓住孟老头的前襟，拳头就砸向了孟老头。哭诉里满是委屈，隔着一堵墙，我听到了新婆子的哭声。
孟老头过了好一会儿伸手推开了新婆子的两只手，然后起身朝外走去，新婆子的表情怔怔的，她还以为孟老头是真的不要她了。孟老头转身就进了厨房，过了一阵，将一个红色的存折塞进了新婆子的手里。
“我手上就这么点钱了，这是家林死的时候给的养老费，一共就五万块，这段时间花了五千多，今天给孟恩楠三千，就剩下四万二了。这是我全部的家当。既然我要娶你，这钱你来保管着吧！”
孟老头将存折给了新婆子，新婆子愣在那里，盯着村长上的那串红艳艳的数字，一时间有些发呆。她这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过了一会儿，她抬起头看向孟老头。
“恩德，这钱真的是给我的吗？”她有些不敢相信的问了一句。孟老头还是那副平静的模样，他一辈子心疼钱，但是却因为钱，差一点沦为了孤家寡人。
“你拿着吧！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他的语气很淡，说完话之后就从房间里走了出去。他从我房门前经过的时候，我觉得他的后背似乎比之前更加的佝偻了。
他看上去比任何时候都活得要辛苦，愁眉苦脸的样子，一个人孤零零的朝外走去。他出去的时候，连那根一直随身携带的长烟袋也忘了拿。
刘翠莲抱着小泽见孟恩德离开了，脸上颇有几分得意之色，她伸了伸手，招呼着我去她的屋里坐坐。
“嫂子！”我给小泽塞了十块钱的压岁钱，小泽拿着钱很是高兴。刘翠莲却并没有太多的反映。
“你信不信，老头子已经把钱给这个女人了？”刘翠莲一脸俏皮的说道。我那时候自然不知道孟恩德已经这么做了，所以我只是摇了摇头。
更何况，我一直笃信孟老头不会轻易相信那个女人。但是刘翠莲却笑了，“孟家林要是在天有灵呀，一定在看我们所有人的笑话！”
我不清楚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因为刘翠莲说完之后，就是长久的沉默。她盯着小泽在屋子里跑来跑去，然后缓缓的起身，将那根放在床边的长烟袋点燃了。
“你说家树怎么还不回来？”她突然冒出了一句话，我吓的不行。我还不知道我身边竟然有那么对人期待着孟家树能够早一点回来。
时间在往前走，我心底的害怕也在增加。
“快了吧？”我的语气淡淡的。坐在门口的位置，我盯着院子里的皑皑白雪，多希望孟家树因为什么事儿，不用回家该有多好。
“你不希望他回来？”刘翠莲问了一句，随即她又笑了，“这也难怪你，家树那个模样，哪个女人受得了。可女人的命啊，从来都由不得自己。你喜欢的人吧，又不能嫁给他，你不喜欢的人吧，嫁了又没办法。”
她依旧是说完之后就重重的叹气。我一直恨纳闷，为什么刘翠莲这次回来之后，整个人发生了如此多的变化，她好像一下子参透了人世间的冷暖一样。
孟老头从院子里走出去之后，脚步一直朝村口走去，路上没有行人，村里的人都聚在自家里，围着炉火热热闹闹的过年。
他去了孟家林的坟前，站在那座新坟前呆了很久，那里埋着一个他抚养了三十多年的儿子，用他的生命给他换来了无忧的晚年生活，而这段生活，却因为一笔意外到来的钱陷入到痛苦和纷争之中。
他只是蹙着眉头立在那里，一句话都不说。我想，这是孟老头和孟家林这一生呆的最长时间吧。一直到天色完全黑下来，整个村子都陷入到静谧之中，孟老头这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往回走。洁白的雪地上，落下他一串串脚印，也落下他心底无尽的孤独和苦楚。'
##第162   谁动了舅舅的心（上）
'    这一晚，对于村子崔曲平来说，也不是清静的。
他的女人死了，女儿又早早的走了。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他就变成了孤家寡人。平日里，他可以背着手在村子里转悠，无论那些村民对他只是外表上恭敬，还是内心里信服，都会主动与他打招呼问好，所以他从来都没有觉得孤独。
但是此刻，吃罢了年夜饭，围着炉火的时候，他感觉到无尽的孤独。
坐在村长一旁位置上打盹的另外一个人是陈二狗，他无父无母，三十多岁了也没有娶亲，虽然死去的爹娘给他留下了一处房产，他平日里却很少去住。
村长抬眼看看陈二狗，他斜歪在那里，已经打出了呼噜声。无所事事，也无忧无虑。这样的人，遭人鄙夷，但也会在某些时刻被人羡慕。
“二狗，你就不着急着成个家？娶个媳妇儿？”村长终于按捺不住，他想要打破沉默，这屋子里实在是太安静了，完全不像是除夕夜。
陈二狗的梦被村长搅碎了，他起身，伸了个长长的懒腰，“结婚？当然要结啊，只不过现在不那么容易嘛。”他嚅嗫着说了一句。
村长就不说话了，他体会不到陈二狗的心情，就像陈二狗也不明白他的心情一样。所以，他点燃了旱烟，吧嗒吧嗒的沉浸在一个人的沉默中。
“姑父，你就成全我和翠莲吧，她虽然离了婚带了个孩子，但是她手里毕竟有一大笔钱，您也知道，不少人都眼巴巴的瞅着。我这个人好吃懒做游手好闲，这辈子肯定是没什么出息了，但是如果我要是娶到了刘翠莲，那好歹这辈子也算是有个着落了，您说是不是？”
陈二狗腆着脸期待着村长给他一个表示，村长倒是不感到吃惊，陈二狗虽然混账，但是脑子却不算糊涂，至少他对自己的认识是非常清楚的。
“那她答应吗？”
陈二狗听到这一句，声音一下子就拔高了，“答应，怎么会不答应呢？她巴不得我现在就娶她进门儿呢！您想想啊。”陈二狗顿了顿，他有些过于激动了，怕话说的不够圆满。
说道这里，他停顿下来，声音压低了几分，“我和翠莲啊，几年前就好上了。之前她不是嫁给了孟家林吗？现在孟家林那个短命鬼死了，你说她孤儿寡母的，要是不跟我在一起，也太不像话了！”
他的脸上还露出了一抹羞涩，村长也就沉默了。村里的那些闲话，他何尝不知道。男人嘛，哪有不偷腥的，只是他倒是没想到，陈二狗的口味竟然是刘翠莲。
“你啊，就是胆子太大了些，幸亏孟家林死了，他要是没死，没得打断你的腿。”村长说着，陈二狗就得意的笑，这个时候的他，更多了几分猥琐。
“姑父，您也知道，姑妈在的时候最疼我了，姑妈现在走了，您还是我的姑父，侄子的事情就要拜托您了。以后我和翠莲结了婚，我们一起孝敬您！”
他说了一阵奉承的话，村长倒是觉得心情好了许多，可他还是没有表态。
陈二狗那双眼睛滴溜溜的转个不停，他是深谙村长心思的，这么多年来，他知道这个男人心底里都在想些什么。
“姑父，我寻思着吧，您要不要续弦？姑妈已经走了，但是您的生活还得继续，您毕竟是一村之长，身边也需要有个知冷知热的人……”
陈二狗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村长打断了。
“二狗，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这不是让人笑话我吗？”他脸上显出几分不悦来，眉头说着也跟着蹙了起来。
陈二狗倒是笑了，“姑父，这有什么好笑话的。城里人都是这么走的，老伴儿老伴儿，老来是个伴儿。您看看孟恩德，他都是半截入土的人了，不是还想要找个女人吗？”
这事儿，村长心里不是没有揣测过。但他也仔细的想了想，村里的那几个寡妇，是绝对不会嫁给他的。何况他也是个挑剔的人，差距太大的人，他可不希望自己将就。
“那也得有那么个人才行呀！”村长的语气和缓了几分，陈二狗见村长已经平静下来，知道自己的话可以继续往下说。'
##第163   谁动了舅舅的心（下）
'    “这个人嘛……当然是有。只是姑父以前眼里只有姑妈，姑妈走了之后，您心里也只是想着姑妈，所以对别的女人都是视而不见了。”
陈二狗卖了个关子，他想要试探一下村长的心思。若不是心里真是这么想，村长也不至于如此轻易就上了钩。
“谁？真的有这样的女人？我怎么不知道。”村长满是疑惑。陈二狗就笑得更欢了。
“当然有！没有的话，我这不是跟你说闲话了吗？”他吊起了村长的胃口，也看出了村长想要重新找个女人的心思。
“姑父，您觉得我堂姐这人怎么样？”过了一会儿，陈二狗压低了声音问了一下，村长立刻就起身了，样子颇有几分紧张。
“二狗，你这是说什么话？这村里上上下下都知道，你堂姐要嫁给孟老头的事情，你现在不是拿我寻开心吗？”
村长一紧张，陈二狗就更加的淡定了，“姑父，这事儿还得从长计议呢！我堂姐愿不愿意嫁还是个未知数。再说了，您又不是不知道我堂姐的心思，她一直都很仰慕您是个大英雄，只是您啊，一直对她视而不见。”
陈二狗说完，还叹了口气。露出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村长就沉默了，他不是没有想过这个女人，只是这之间纠缠了太多的关系。
新婆子和孟老头纠缠不清，他要是娶了这个女人，岂不是要和孟老头为敌，还要在村里闹笑话。如果说这些他是因为颜面，那么玉红的心意则是他最忌讳的事情。
他一早就知道，玉红和新婆子不和的事情。大过年的女儿不愿意留在家里，他要是将新婆子领进了家门，那玉红岂不是要和他断绝父女关系？
为了娶一个女人，闹得家犬不宁？他还没那么大的决心。
“二狗啊，你就甭拿你姑父寻开心了。这事儿我觉得没谱。”
陈二狗心底就着了急，他起身挨着村长坐下来，赶紧给村长倒了一杯茶，“姑父，这事儿您先听我说说。”他将茶水塞进村长的手里，这才打开了话匣子。
“我堂姐愿意嫁给孟老头，那不是无奈嘛，您也知道，她才四十多，嫁给一个糟老头子，那不是还要守寡吗？她也和我说过，不愿意嫁过去，但是一个女人，总不能单身一辈子。”
陈二狗的话说的颇为无奈，连村长此时都感觉到了新婆子话语中的无奈。他蹙着眉头，在脑海中仔细想着。
“那你说现在怎么办？”村长终于问出了这句。新婆子虽然四十多岁，但徐娘风韵犹存，这也是不少男人明知道她脾气不好，还垂涎欲滴的原因。
何况，孟老头那样的糟老头子能够娶，他为什么就不能娶？这是男人心底原始荷尔蒙激素的驱使。
陈二狗见村长彻底的上了钩，倒是放了心。
“姑父，这事儿还不容易吗？您现在也看出来了，孟家的人都不看好这门婚事，您是一村之长，只要从中说叨说叨，这事儿不就罢了吗？”
他解开了村长心头的第一个顾虑，但村长还是蹙着眉头没有点头答应。他心里还担忧着玉红的感受。
“至于玉红吗？姑父，玉红是个闺女，又在城里读了大学，她以后肯定是要嫁在城里的。您就别指望以后还要依靠她了，所以，我劝您一句，真得为自己的后半生好好打算打算。”
“老孟头，这饺子很香啊。”村长进了屋跟孟老头问了好，孟老头脸上虽然还挂着不悦，但是毕竟这是新一年的开始，他是个识趣的人，便与村长也道贺了新年。
“秋香在这里过得还如意吧？”村长瞧见了打扮一新的新婆子，她今天穿了一件碎花的小棉袄，化了一点淡妆，模样看上去更是俊俏了几分。
“还不是那么回事，虽说已经是新年了，倒没有觉得。”新婆子媚眼流转，言语中就带了几分委屈。孟老头不擅长言辞，自然听不出这话里的意思。
村长呵呵的笑了两声，“这过年确实不如以前热闹了，老孟头今年开心吧？有秋香陪你过年？”村长扭头冲孟老头说道。'
##第164   婚姻不是你想的自由
'    陈二狗这么一说，村长心头的乌云就驱散了。玉红因为死了母亲就对他冷淡了许多，大过年的也不愿意陪他在家里度过，他心底是失望的。
“好吧，怎么做你就说吧！”
村长松了口，陈二狗的得意就更盛了。于是他在除夕之夜和村长商讨着怎样将孟老头的婚事拆散，又如何娶这个女人入门。
第二天是大年初一，我收拾好东西，正准备回娘家拜年，村长和陈二狗就来了。他们入了院子，村长就热情的给我们大家拜年。
“秀珍，你这是准备回娘家呀？”村长眯缝着眼睛和我打招呼，陈二狗早已经急不可耐的在刘翠莲家门口团团转，只是那扇房门，却对他紧闭着。
“嗯，准备回去的。”我的话说完，村长已经背着手朝孟老头的房间走去了。“待会回去吧，我找你公公有事儿，说完事儿你再走吧！”
他这么一说，我不得不放下手里的东西，就干巴巴的等着他和孟老头说完事儿。孟老头早早就起来了，正在屋子里和新婆子吃饺子。
孟老头自然是高兴，他裂开嘴笑的很是开心，而那头的王秋香却是白了他一眼。“老孟头，你说说你把我堂姐给委屈的，就跟小媳妇儿一样。”陈二狗多了一句嘴。
孟老头不喜欢陈二狗，可碍着她是王秋香的堂弟，不得不对他忍耐一些。“初八就结婚了，砸可能是小媳妇儿呢？”
村长的脸色就拉长了一些，他点燃长烟袋，咳嗽了一声，“这结婚可不是小事儿，老孟头啊，这事儿家树知道吗？”村长从来不过问这件事情，但是此时，却多问了几句。
孟老头不知道村长话里是什么意思，只好实话实说了。但是他刚说出来，村长的脸立刻就严肃了起来。
“老孟头啊，不是我说你，这把岁数了，你也是越活越糊涂。家树都不知道，你这个婚还能结吗？”
村长的话音刚落下，孟老头就着了急。结婚的事情对于他而言，早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任何人都不可以反对的。
“村长，这事儿都已经定下了，何况家树过两天就回来。再说了，这事儿也也不碍着他什么呀。”
他嘟囔了一句，村长便有一副怒其不争的表情，“看来你真是老糊涂了。上面有规定，老年人想要续弦，必须征得子女同意才能批转。”
孟老头对于村长口中的规定，是一无所知。他一脸茫然的看向王秋香，想要找到一点支持，但是王秋香还是那副淡淡的样子。
“不是说婚姻自由嘛，怎么……怎么这也得管制？”孟老头心底没了底气，他折腾了这么久，难道现在要告诉他，这个婚结不成了吗？
村长叹了口气，“我看你啊，有空的时候真的多去学学法律。《婚姻法》是规定结婚自由，但是不是说你想要结婚就能结婚。结婚是大事，关系到一个家庭的和睦，也关系到一个国家的安危。”
孟老头就沉默了，村长继续说道，“家树现在还不知情，你就想要结婚，到时候他要是闹起来怎么办？老孟头，不是我说你，做事情呀得用脑子，你这样意气用事，一定会出乱子的。”
村长又教训了一顿，孟老头的头就更低了。他一副很是沮丧的样子。“那也成，反正家树这几天回来，等他回来了我好好跟他商量商量。”
陈二狗坐在那里始终都没有做声，村长不时的拿眼瞟向王秋香，倒是觉得她愈发的俊俏了。而王秋香是会意的，这一阵眉目传情让村长心神荡漾，但是他的一席话，也让孟老头陷入到慌乱之中。'
##第165   害怕的变故
'    我在屋子里等了许久，都不见村长出来，就大着胆子站在了孟老头的门口，“崔叔，到底有啥事儿啊，要是没啥重要的事儿，我就先回去了。”
见我这么一说，村长满脸堆笑的起身，“也没啥大事，就是来告诉你家公公，这结婚的事儿呀，一定得家树同意才行。不然这个婚礼不能办。”
我心底一咯噔，还真没想到居然会闹出这样一出戏。孟家树的意见，什么时候变得如此重要了？我抬头看向新婆子，却没有在她脸上找到一点不自在，反而，我看出了她眼底更深的得意。
“哦，我知道了，那我先回娘家了。”我淡淡的应了一声，也没有任何的表情。村长笑了，挥了挥手，就允许我走了。
“秀珍，让李老三少喝点酒，他要是再喝酒打你妈，你就告诉我，他那臭脾气真得好好改改呢！”
我谢过了村长，径直就朝娘家赶回去。大年初一，下过雪的路上一片洁白，我的心情无比的好，孟老头的婚事发生了变故，我突然觉得心头的一块石头好像被掀开了一样。哪怕只是一丝缝隙，却能够带给我想要的氧气。
大黄狗已经在门口见到我就摇尾巴，母亲在屋子里忙碌着，伟平在楼上复习功课，李老三不知道又去了哪里。
“秀珍，你砸这时候才回来呢？路上冷吧，快进屋烤烤火！”母亲将我拉进屋，让我在炉火旁坐下来，伟平听到我的声音，立刻就从二楼下来了。
“姐，你可算是来了，妈盼了一早上了。”也只有此时此刻，我才真正的感受到家的温暖，也感受到家人的关心。
“早上村长来 了，有点事儿耽误了。”我实话实说，母亲却并没有多问，让伟平将炒熟的花生和瓜子给我抓了一些来，她忙碌了一上午，这才在我的身旁坐了下来。
“伟平，你再去看会儿书，待会吃饭的时候叫你！”母亲将原本围着我团团转的伟平给支开了，他倒是没有反抗，乖乖的上了楼。
“你公公马上就要结婚了，这事儿砸安排的？家树回来吗？”母亲一连串问了好几个问题，虽然她不再我的身边，但是却一直未我牵挂着。
“家树估计这几天回来，那婚事还不指不定能不能办呢！”我虽然嘴上叹息了一声，但是我心里是高兴的，我巴不得这婚事儿直接黄了。
“为啥，不是已经定下来了吗？那新婆子又不同意了？”我对母亲如此的八卦感到好奇，她不是一向对外面的事情都不关心嘛？
我噗嗤一笑，母亲也察觉到异样，“我就是问问，村里不都说她凶巴巴的吗？她要是不嫁给你公公，也算是好事儿。”我瞬间懂得了母亲的心思。
原来，她心底一直默默担心着她的女儿，害怕她善良柔弱的女儿遭受到别人的欺负。她害怕被人笑话，所以凡事都只能是因人在心里。那一刻，我觉得心底暖暖的，伸手抚摸着母亲的双手。
一直到吃午饭的时间，李老三还是没有回来，伟平从楼上下来，依偎在我的身边，“姐，今年你不在家过年，妈都落泪了。”
伟平说这话的时候，母亲正在厨房里忙碌，看着她日渐消瘦的背影，还有头顶上花白的头发，我心里一酸。
“快吃饭吧，你二爸不知道去哪里呢！”母亲的脸上，再次露出焦急的神情。她将碗筷摆放整齐，习惯性的站在门口张望着。
“妈，您就别等他了，他要是回来了，又得胡闹。”伟平噘着嘴一脸不满的说道，我是知道李老三的脾气，他要是见到我在这里，定然会折腾一番。
母亲便没有继续等，而是招呼着我和伟平吃饭，但饭刚吃到了一半，李老三就回来了。他一身酒气，还穿着那件藏青布的破棉袄。
他见到了我，注意力便一下子集中到了我的身上，“你咋回来了？家树呢？他怎么没来？”他满是诧异，目光落在了我带回家的礼品上。
母亲立刻替我说话，“家树还有几天才回来，你赶紧坐下来吃饭吧！”母亲的话根本就没有办法进入到李老三的耳朵里。他径直走过去，将我拎回家的东西细细的打量了一番。
我没有细看，但是感觉到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李老三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气，伸手就将我买回来的东西仍在了地上。
“你这是干啥呢？”母亲忙起身，慌里慌张的将扔在地上的东西拾捡起来，李老三又伸手将那些东西打翻在地。
“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爹吗？给我买瓶酒你都舍不得，我不欢迎你在我家里吃饭！”李老三说着，就要起身将我赶出去。
母亲满脸的无奈，她最害怕的就是大过年的李老三这样闹场子，“老三，今天是大年初一，你就别闹了好不好？秀珍好不容易才回家一趟，她有那个心就好……”
母亲的劝说着，李老三的怒火就更胜了，“哼，她就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我是看明白了，这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我是不指望她了。”
李老三尽情的发泄着心头的怒火，我一直都沉默着，伟平着急了，“你老是欺负我们，还要我们把你当亲爹，你做梦！”
李老三气得吹胡子瞪眼睛，“你个小兔崽子，看我今天不打你！”他说着，脱下鞋就要朝伟平砸过去，母亲连忙将他拦住，伟平的眼里，有和我曾经一样的倔强。
我将伟平护在了身后，母亲不停的给李老三说好话，“你就别闹了，家树过几天回来肯定会来看你的。”
李老三还在叫嚣个不停，但他听闻家树回来后会来看他，他也就慢慢的安静了下来。母亲又将酒瓶子拎来，亲自给他斟满酒，他这才安安静静的坐下来。
我心底感到无比的悲哀，却终究是选择了沉默。我无比的钦佩母亲的隐忍，但却不想和母亲一样过这样的人生。
天色暗下来的时候，我回到家，刘翠莲立刻将我拉入了她的房里。我看到她满脸欢喜的样子，很是诧异。
她朝门口看了一眼，确保没有人听到她的话，这才神神秘秘的开了口。
“老头子这婚可能结不成了。”刘翠莲的声音里带着兴奋，我想这个世界上，最不希望孟老头结婚的人，恐怕就是她了吧。
但我压抑着心底的好奇，“怎么呢？出事了吗？”我假装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刘翠莲的话匣子就打开了。她朝门口瞄了一眼，我这才注意到，孟老头房间里的灯是暗的。
“你早上刚走没一会儿呀，那婆娘就与老头子吵了一架，后来就跑到村长家去了。估计那东西现在也在村长那里。”
我倒没觉得什么，刘翠莲却不够淡定了。她起身朝走到门口朝辕门外张望了一眼，“这个时间点了还没有回来，看来是回不来了吧？”
她话里的意思，我没有听懂。小泽在我身边腻歪着，我便逗弄着小家伙玩耍，“秀珍，你有没有觉得，村长会这个臭婆娘有意思？”
我心里不由得咯噔了一下，陈二狗想要娶刘翠莲，这几乎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但是村长才死了女人，就算是他想要续弦，也不可能是新婆子吧？
刘翠莲白了我一眼，我脸上茫然无知的表情让她有些不耐烦，但她又忍不住继续说下去的欲望，“这是陈二狗告诉我的，说村长准备娶新婆子呢！”
我心底的惊讶没有任何词语能够形容，我怎么也无法将村长和新婆子想到一起来，夺妻这样的事情，难道真的要发生在我的身边吗？
“可新婆子是陈二狗堂姐呀？”
刘翠莲的话匣子打开了，就管不住的，“堂姐怎么啦？反正陈四风都已经死了，只要崔曲平愿意娶，臭婆娘愿意嫁，那外人还能干涉得了吗？”
我一直都不希望新婆子嫁入孟家，可一想到孟老头一厢情愿落空的失落，我竟然在心里升起了一丝失落。
“那他……怎么办？”我看着刘翠莲，问的很认真。孟老头在这门婚事上耗费了那么多的心血，如果到头来他发现自己只是空欢喜一场，我很难想象，他会做出什么失去理智的事情。
刘翠莲眼里的轻蔑就更多了几分，她磕着瓜子，倒有一番幸灾乐祸的样子，“我巴不得他生不如死呢，当初非要从我手里抢走那笔钱，我倒是要看看，他狮子大张口能不能消化得了。”
我瞬间明白了。
这件事情或许原本就是刘翠莲一手策划的，她还怨恨着孟老头分走孟家林的那五万块钱，我突然感到可怕。
这个在我面前偶尔流露出几分可怜的女人，她骨子里到底有多少阴冷的东西是我不得而知的？
孟老头和新婆子回来的很晚，院子里响起他们的脚步声，刘翠莲够着脖子瞧了一眼，“看看，他们这不是回来了吗？这个时候还在吵呢！”
我回了房，果然听到隔壁传来孟老头和新婆子的争吵，一直都是哭哭啼啼示弱的新婆子，这一次倒是不见那般的柔弱了。
“你嚷什么嚷？我说了不跟你结婚了吗？大过年的，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啊？别人说句话你就当真？”
新婆子的嗓门很大，她的气焰压过了孟老头，我听到孟老头可怜兮兮的声音，“秋香，我是真心想要跟你过一辈子的，不然我也不会把钱都交给你来管。咱们还是初八把事儿给办了吧？”
孟老头不住的哀求着新婆子，我听得出来，他心底里萦绕着一种极为不安全的感觉。我也很是诧异，他已经将那笔钱交到了新婆子的手里。
“给你，你拿着自己管就是，弄得好像我就是为了这钱才和你在一起一样。你这样小心眼，我怎么和你过？”
这话呛的孟老头一下子就慌张了，他立刻将存着又塞回到新婆子的手里，“秋香，我不是这个意思，咱们先前不是定好了初八吗？我话都已经说出去了，你说这事儿要是不办，到时候不是让人看笑话吗？”
他的声音和缓了许多，可新婆子却丝毫都没有让步，“你就害怕别人笑话你，难道你就不怕别人笑话我吗？你儿子都没有回来，难道到时候让他把我赶出去？孟恩德，你到底是不是真心想要和我在一起的？”
一浪高过一浪的争吵，终于让孟老头败下阵来，他重重的叹了口气，“我这不是怕夜长梦多吗？二狗一直嚷嚷着要给你做媒，万一你不跟我了，你让我怎么办？”
我能够理解孟老头心底的担忧，村长伸出的橄榄枝，是他最害怕面对的挑衅。我想他并不是什么糊涂人，只是他不愿说穿。
“你要是这么说，那我们就算了。你这不是让我为难吗？别人要给我做媒，我现在又没结婚，我能不让别人那样吗？”
新婆子说着，声音里已经夹杂着哭腔，隔着一堵墙，我听到孟老头更重的叹息。“秋香，你快别哭了，只要你肯跟我好好过日子，我什么事儿都依你。”
他再次做出了妥协，那头的哭声这才渐渐的平息下来了，“那你就别逼我初八结婚了，等你儿子回来了，先听听他的意见。我可不希望到时候他们都讨厌我。”
我并不知道孟家树在这件事情上的态度，孟老头已经给他发了电报，可他到底什么时候回来，我们谁也不知道。
“好，我听你的。家树到时候一定会理解我们的，你放心，我会说服他的。”孟老头信誓旦旦的做了保证，那屋才彻底的消停下来。
刘翠莲的房间里，传来小泽的哭闹声，她还是如同过去一样，打着嗓门嚷嚷，“你这个小兔崽子，我打断你的腿，你又把尿尿在裤子里了！”
外面下着雪，天气冷得厉害，我早早就上了床，却怎么都睡不着。大半年的时光如同流水一般，却在我的心理烙下了不可泯灭的痕迹。我并不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事情，却又期待着、害怕着……'
##第166章   我不同意
'    大年初三，是个大雪天。我正在屋子里收拾东西，突然门扉被人从外面推开了，我就见到一身风雪的孟家树，他穿着军绿色的旧式军大衣，站毡帽上全是积下的雪。我愣了一下，他看了我一眼，心底也咯噔了一下，然后将身上背着的东西在门口放下来。
“家树回来啦？”我还愣愣的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刘翠莲抱着小泽就站在了门口。见到孟家树回来，刘翠莲满脸都是笑容。
“小泽，快去叫叔叔。叔叔要给你压岁钱。”刘翠莲拍了拍小泽的屁股，将怀里的孩子放下来，小泽就屁颠屁颠的跑到了孟家树的身边。
孟家树的手已经冻僵了，在胸前揉搓了一阵儿，这才从衣服的口袋里使劲儿的往外掏，我见他掏出一大把零钱，他仔细的看着，然后将里面面值最大的两张塞给了小泽。小泽还不知道钱是什么东西，只知道孟家树给了他两张绿绿的纸片子，拿着就走了。
刘翠莲脸上似乎有些挂不住，我看了下，刚才孟家树给了小泽两张十块钱的纸币，刘翠莲的算盘这一次又算是落空了。
但是她毕竟是个聪明的女人，“家树啊，这次回来了就别走了吧，让秀珍一个人在家里多孤单呀，你和她赶紧整个孩子，也让小泽有个伴儿。”刘翠莲这么说的时候，孟家树一直都是傻傻的笑着。
听到屋里有动静，孟老头掀开半个布帘子，从里面探出脑袋来，见到是孟家树回来了，那张老脸上倒是颇为惊讶。
“家树，你可回来了！吃饭了没啊？赶紧谢谢，我这就准备去做饭，咱们今个儿一家人可是到齐了，中午可要好好聚聚。”孟老头如此一说，立刻转身就进了自己的房间。
刘翠莲鼻翼里再次发出一声冷哼来，她走近孟家树，“家树啊，你还不知道吧，你爸要给你娶后妈呢！”刘翠莲是带着幸灾乐祸的架势去说这句话的。
孟家树刚到家，突然听闻到这样的噩耗，他一下子惊呆了。他的亲生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已经走了，现在孟老头都已经快七十岁的人了，瞎折腾什么？
孟家树将目光转向我，我别过头去，躲过了他的目光。刘翠莲见孟家树一副愣愣的样子，继续说道，“你那个后妈啊，年纪也比你大不了多少。日子都订好了，初八结婚呢！只不过呢……”刘翠莲没有继续说下去。
我看过去，却见孟家树的脸色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和缓了，他怎么都不会想到，他的父亲竟然在家里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但是此时的孟家树，并没有做出任何表态来，他只是缓缓的将身上的军大爷脱下来，然后从带回来的包裹里，掏出一件就棉袄裹在身上。
他一声不吭的样子，倒是让刘翠莲很是无奈，刘翠莲一直都等着孟家树回来，这会儿人是回来了，可是却是一个闷木头，一句话都不说。
“家树啊，这事儿你可得拿个主意，你大哥已经去了，我和你媳妇儿在家里说不上话。你爸爸要是娶了这个女人进门，那咱们孟家可就真的要散了。你现在是孟家唯一的儿子了，凡事你可得拿定主意。”
刘翠莲又说了一些，一直到吃饭前，孟家树都是沉默着。过了一阵，孟老头招呼着所有人去他的屋子里吃午饭，他还开心的抱走了小泽。
“我就不去了，免得待会他们不待见我。”刘翠莲白了一眼，便进了自己的屋。孟家树阴沉着脸就去了孟老头的房间。新婆子一身新衣就端坐在椅子上，见到孟家树回来，也只是拿眼睛瞟了一眼孟家树。
孟家树老实巴交，外表还长的丑，这一点早就在村里传开了。所以新婆子第一次见到孟家树的时候，其实根本就没有将这个男人放在眼里。
她摆出一副冷冷的架势，孟老头立刻就开始热情的招呼，“家树，跟你媳妇儿坐这边，快坐下，咱们今天一家人可以好好吃顿饭了。”
孟家树被孟老头摁着坐下，孟家树一直都低垂着头，待孟老头开始给所有人倒酒的时候，孟家树突然起身了，他径直朝刘翠莲的房间走去。
“嫂子，你过来！”他冷冷地说道，我从来没有见过他说话那么冷。刘翠莲双手缩在袖管里，站在门口看着孟家树。
“你们去吃吧，我不饿。”刘翠莲推辞，但是孟家树就是站在雪地里，却不作声，但是那样子，却是表示着，刘翠莲非去不可。
“成，我来。家树，你可回来了，嫂子的心也就安了。你哥要是在天有灵，一定会替你开心的。”刘翠莲似乎一下子就懂了孟家树的心思，于是跟在孟家树的身后去了孟老头的房间里。
屋子里的那两个人见到刘翠莲进来，脸色都不怎么好看，尤其是新婆子，她对刘翠莲可谓是恨之入骨，现在这个女人就站在自己的面前，她自然是不愿意多看一眼。
“你来做什么？”孟老头不高兴，冷冷的呵斥了一声。刘翠莲还没有做声，孟家树就开口了，“嫂子不是外人！”
新婆子坐在那里好半天了，孟家树一直以来都没有搭理她，现在这会儿将刘翠莲叫进来，这不是成心跟她过不去吗？
她斜睨着眼扫视了周围一遍，“哟！这话是什么意思？敢情是说我是外人？”她楞着眼睛看着孟家树。孟家树还是低垂着头，并不多说话。
孟老头可不希望好端端的一家人吃个饭也要闹起来，“好啦，好啦，快别闹了，今天一家人好不容易聚到一起来，大家都和和气气的说个饭，都开开心心的好。”
他扮演者和事老，可是孟家树不买账了，“爸，不能娶这个女人。”孟家树放下手里的筷子，一脸正气的说道。我从来没有见过孟家树眼神里有如此坚定的东西，他态度强硬，腰板挺直，目不转睛的看着孟老头。'
##第167章   我妈死了
'    不只是孟老头觉得诧异，我们屋子里所有的人都觉得诧异。他不是那个老实巴交的孟家树吗？他怎么就突然有了这样的底气呢？
孟老头脸上有些尴尬，他示意孟家树喝酒，但是孟家树却没有端起杯子，孟老头就不开心了，“家树，你到底是怎么呢？今天你回来，你秋香婶子可是专门为你做了一大桌的饭菜，你怎么连一声谢谢都不用说？”
孟老头很是不高兴，孟家树冷静的说道，“爸，我只有一个妈，她已经死了。她不可能死而复生。这个婚，您还是不要结了。我丢不起这个脸。”
孟家树说完，不管不顾的起身就朝外走去。孟老头可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强硬的孟家树，他想要追出去，但是却见孟家树的脚步一直都是朝外走去的。
“这个兔崽子，胆子大了，翅膀硬了，敢跟我叫板了是吧？我非要好好教训他一顿不可！”孟老头不停的叫嚣着，一直没有做声的刘翠莲继续冷笑着。
“看来，逆天的事情还真是不能做。连家树都不同意，孟恩德，我看你还是死了这个心吧。要不然，今晚家林说不定会回来找你们好好聊聊。”刘翠莲说完，一把抱起小泽就朝门外走去。
我注意到，新婆子的脸色，早已经是一片煞白。而我也在这个时候起身和刘翠莲一起往外走。刘翠莲示意我去她的房间，她关上房门，满脸都是得意。
“看来家树还是很有主见嘛，只要他不同意，孟老头就别想娶什么新婆子了。”刘翠莲很是欢喜，很快我就听到孟老头的房间里传来了新婆子的哭声。
这一晚，孟家树不知道是去了哪里，他并没有回来。孟老头和新婆子闹了很久，一直都不安宁。我迷迷糊糊的听到院门打开，听到有人出去的脚步声，但是一直到天亮，却仍旧不见孟家树回来。
孟家树没有回来，我并不担心，但第二天一大早，我突然发现，孟老头和新婆子不见了。刘翠莲站在门口伸懒腰，努了努嘴说道，“昨晚听到动静没？那老东西好像走了。”
我没想到刘翠莲和我一样，对外面的动静其实一直都是知道的，刘翠莲蹑手蹑脚的朝孟老头的房间走去，一伸手竟然能够推开那扇门，屋子里什么都有，可是两个人不见了。
“诺，这里还留了一封信。”刘翠莲从茶几上将那封信拿出来递给我，“秀珍，你念了书的，你读给我听听。这老东西到底在耍什么花招？”
我并不知道孟老头到底在耍什么花招，信是写给孟家树的，刘翠莲觉得，我是孟家树的媳妇儿，那么看这封信是真的可以的。
我打开那封信，就见孟老头写道：
【家树，我和你秋香婶子走了，既然你们容不下我们，就让我们离开这里吧！】
我大为吃惊，我可没想到，孟老头竟然会做出如此出格的事情来。刘翠莲眼巴巴的站在那里等着我告诉她信里的内容，“秀珍，他说啥呢？是不是要私奔呢？”
刘翠莲带着一副调侃的口吻问道，我点了点头，刘翠莲立刻就笑了，她笑的特别的大声，整个人都笑的花枝乱颤的，“看来，我还真是小瞧了这个老东西，都这把岁数了，还玩什么私奔？他还真是赶时髦的很啊！”
孟老头带着新婆子在这个大雪纷飞的夜晚离开了，这对于我来说，真的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孟家树一连好些天没有回来，他只是回来了一下子，就不知道去了哪里。
正月初七的中午，孟家树回来了。
“我爸呢？”他一进门，就朝孟老头的房间走去，但是发现门可以推开，但是里面的人都没有。我想起来了，孟老头原本是计划初八的时候办喜酒的，所以他这个时候才赶出来。
刘翠莲从房间里走出来，“家树啊，你可算是回来了，你说你爸这次是不是胡闹，这个女人就是个狐狸精吧，你爸留下一封信就跟着那个女人私奔了，现在都不知道去哪里了。我和你媳妇儿发现的时候，都是好几天后的事情了。”
刘翠莲冲我眨了眨眼睛，我保持沉默，并不多说什么，孟家树似乎很是懊恼，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的父亲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私奔又说明了另外一个事情，那就是这个婚礼要取消了。我们都站在院子里的时候，村长和陈二狗突然出现了。
“哟，这不是家树吗？什么时候回来的呀，一直都没见到你了。”村长见到孟家树，热情的打着招呼，目光却是看向孟老头的房间。
我想他来这里，其实也是为了打探一下消息吧，他不是也想要娶新婆子的吗？现在发现屋子里没有任何的动静，心底肯定是乐开了花。
陈二狗拿眼睛瞟向刘翠莲，但是刘翠莲始终都没有多看他一眼。“村长，这喜酒你可是喝不上了。你说这个女人是不是本事大啊？家树不过只是说了不同意这门婚事而已，她就带着我们公公私奔了。可怜啊，我们公公都快七十岁的人，这身体怎么受得了啊。”
刘翠莲如此一说，村长和陈二狗都颇为惊讶，谁也不会想到，这样的事情竟然会发生在农村里。村长的脸都绿了，他有些生气，但是还是拼命的压抑着。
“家树啊，这事儿已经发生了，你也不要难过，当务之急是要去找回你爸爸，毕竟这天寒地冻的，万一出点什么事情，这可就麻烦了。”
村长如此一说，孟家树的脸色倒是稍微的缓和了一些，他虽然不喜欢新婆子，但是毕竟对孟老头还是存有亲情的。所以他没有做声。
刘翠莲见这么一说，倒是怂恿气我来了，“秀珍，你就和家树一起去找找他们吧，我在家里等着，等你们回来就好了。不然，到时候我们孟家的脸可真是丢大了。”
刘翠莲的话，在所有人听来，便是真理。'
##第168章   小老婆
'    孟家树回头看了我一眼，似乎是在征询我的意见，毕竟我们名义上还是夫妻。我刚准备开口，村长却抢先开了口。
“秀珍啊，你还是和家树一起去找找，千万别出了什么事儿，我话好好说。”村长如此一说，我只能是点点头，就简单的收拾了下跟着孟家树往外走去。
一路上，他走在前面，我走在后面，谁也没有说话，我见他的脚步比之前走的决绝了一些。但我们仍旧是没有开口说话，到了镇上，他找了几个熟识的人问了问，却一直都没有听闻到有关孟老头的消息。
我们又去了县城，天色有些晚了，他叫了一辆车，将我们送到了镇上。“今天就不回去了，在这儿住一晚吧。”孟家树说着，就掉头走向了不远处的旅馆。
那是一家很小的旅馆，但是看孟家树的样子，他似乎在这里住了不只是一天了。天色很晚了，地上又下了很大的雪，我便没有勉强。
跟在孟家树的身后朝上走去，旅馆在三楼，楼道很窄，只能容得下一个人走过，上了楼，他找到老板开了一间房，我吓着了。
“两间！我有钱。”我从兜里想要掏出钱的时候，孟家树白了我一眼，将手里的钥匙扔给我，然后转身就往前走，我愣在那里，不知道怎么回事。
听到他敲门，然后就去了另外一间房。我拿着钥匙开了门，却怎么也睡不着。一直到后半响，还能够听到隔壁传来的声响。
这样算是迷迷糊糊度过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一大早，我很早就起来，然后下楼去买了早点，顺便还给孟家树带了一份，我拎着早点去敲孟家树的房门，里面半天都没有人搭理我。
我又敲了一阵，就听到里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谁啊？大清早的还让不让人睡觉？”听到屋子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我颇为诧异。我明明记得孟家树昨天是进了这个房间的，里面怎么可能会有女人？
我还没有来得及开口，房门就被打开了，孟家树半个身子就出现在我的面前，“你干什么？”他冲我冷冷地呵斥道，我还从来没有见过他如此的冷漠过，之前的他，不是一直都是唯唯诺诺的吗？
“早点，给你！”我将买来的豆浆还有包子塞给她，正准备离开的时候，他身后的那个女人出现了。
那个女人看上去年纪并不大，打扮的倒是有些妖娆，她上前一把环绕著孟家树的腰身，“家树，这就是你那个娶进门的女人？长得还是蛮水灵的吗？”
我真的是诧异了，老实巴交的孟家树，竟然在这里养了一个女人？我怎么也不想不通，就算是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和他白首到老，可是当我知道，这个男人在外面养了一个女人的时候，我心里的震惊一点都没有少。
“对……对不起……”我几乎是落荒而逃。我没有回到房间，只是觉得整颗心都快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了。这样的事情猛然的发生，我的脑子也是乱糟糟的一片。
我在雪地里胡乱的走着，没想到自己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初中的门口，我两只手就那样垂立在身旁，整个人失魂落魄的往前走。我碰到了赫长贵。
他和他的母亲在学校里过年，早上拿着扫帚正在清扫门口的积雪，见到我这幅模样出现，他吓了一大跳。
“秀珍，你怎么呢？”他上来，一把拽住我的胳膊，但是我脸上没有眼泪，只是整个人都是木木的，我出来的时候忘了穿大棉袄，整个人都冻得发抖。
“你怎么没穿棉袄就出来了，快进去去烤烤火。”赫长贵说着，不由分说拽住我就往他的住所而去，我进去的时候，他的母亲正在火炉前做针线，见到我出现，也很是惊讶。
“秀珍啊，你这是怎么呢？”应该所有人都没有见过我这幅失魂落魄的样子，赫长贵给我倒了一大杯的热水，又在火炉里添加了一些木柴，我这会儿才感觉到了一丝的温暖。
“秀珍，到底怎么呢？你砸一个人出来呢？听所家树不是回来了吗？”赫长贵的母亲跟我说这话，我突然觉得有些委屈了。
“孟老头和新婆子跑了，我和孟家树出来找他，孟家树在外面找了女人……”我有些说不下去了。
到现在为止，我还是不觉得自己伤心，我只是发现自己真的无话可说，感觉任何言语都无法代表我此时的心声。
赫长贵的母亲沉默了下来，赫长贵似乎很是气愤，一个重重的拳头就砸在了房门上，“我看他们这是故意欺负你！这帮王八蛋！”
见到赫长贵如此的愤怒，他的母亲立刻开始圆场，“秀珍啊，赫老师最近心情不好，这也没多大的事儿，你凡事要想开些，日子还是得过下去。”
赫长贵立刻将大棉袄往身上套，便要往外走，他的母亲立刻叫住他，“长贵，你这是要去哪儿？大雪天的，你就在屋子里老老实实的呆着。”
赫长贵却是蹙着眉头，“妈，我去找孟家树去，他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赫长贵说完，也不管不顾的就往外走了，我不知道哪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回来的时候，赫长贵的嘴角都带着血丝。
“秀珍，跟他离婚吧。这日子你没法过的。”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跟我说这话，但是我心底很清楚，当我见到孟家树和那个女人在一起的时候，我心底除了失落之外，竟然有一种释然的情愫在萌生。
我无数次的想过要和那个男人分开，无数次的想过要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只是我还没有想过，我要如何去开始我的新生活。
我抬头看向赫长贵，他的眼里满是心疼和无奈，我点了点头，长长地舒了口气，然后就朝外面走去。
赫长贵跟了出来，一直将我送到村口，“秀珍，你要对自己好一点，赶紧回去吧！”那是他说话最温柔的一次，却给了我莫大的力量。'
##第169章   离婚
'    我回去的时候，刘翠莲和小泽不知道去了哪里，猜想着可能是回了娘家吧。我心底笃定，肯定是要和孟家树离婚，可是离婚后的生活该如何规划，我还是没有想清楚，我就坐在屋子里，也没有生炉火，只是呆呆的做着，心异常的平静。
很晚的时候，孟家树回来了。他站在门口，愣愣的看向我，突然他冲我双膝跪下。猛地磕了一个头，我缓缓抬起眼睑，却还是一副平静的样子。
“秀珍，对不住了，是我孟家树不是东西，这次是我对不住你了。可是春妮已经有了我的孩子……”孟家树蹙着眉头，似乎很是为难的样子。
我这才知道，他找的那个女人叫春妮，其实我一点都不吃醋，只是我没想到，一切来得如此之快，让我有些措手不及。
“你起来吧，我不怪你，明天我们就去离婚吧。”我说的非常的平静，这话从我自己的喉咙里说出来，连我自己都觉得诧异。
孟家树可没想到，我竟然会平静成这个样子，他还是一副很是难堪的样子，“秀珍，我知道你是个好姑娘，我孟家树根本就配不上你。其实我也是真心喜欢你的，可是……你一直都不让我近身……”
我的心再次抽搐了一番，我不喜欢他，这是任何事情都改变不了的，哪怕我们被婚姻的绳子紧紧的捆绑在一起，但是我心里没有属于他的任何一个位置。
我叹了口气，“其实是我对不起你才是。”我的话刚开口，他立刻就打断了我，“秀珍，你没有对不住我，你这么好，应该有更好的人陪伴你。赫老师是喜欢你的，是我不该有那样的心思。”
我没想到，我和赫长贵的心思，他竟然已经知道了。我只是闭上了眼睛，泪水忍不住落下来。如果没有嫁给孟家树，我会不会和赫长贵有了自己的生活？
“春妮在城里的洗脚店里打杂，一直对我也很好，我就是没有忍住对她动了心思，谁知道她怀了孕。秀珍，你知道的，我都三十多岁了，不能没有孩子。所以……我得和你离婚，给她一个名分。”
孟家树的话，我没有听进去，我只是觉得非常的轻松，离婚对于我们两个人来说，都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情。
“我知道的，明天就去离婚吧。你早点娶了她。”我说完，便不再说话，孟家树也是沉默着坐在那里。这一晚，他没有回镇上。
一直到天黑，他都还是保持着之前的姿势，我合一上床躺下，他后来就将墙边的席子摊在地上，也不管地上的寒冷，就那么躺在那里，我没有听到他的呼噜声，也不知道他是否真的睡着了，还好，我们都是相安无事。
第二天一大早，我们就去了县里，将离婚手续办了。那一刻，我心底真的释然了。孟家树似乎很是不好意思。
“秀珍，这事儿咱们暂时还是别说出去吧，我以后不会住家里，你现在回娘家肯定也不合适，你就住在孟家吧，那房子还是给你住。”
我很感谢他替我的着想，此时，我确实是没有任何可去之处。我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回去的路上，碰到了喜贵，他告诉孟家树，见到孟老头的身影了，而且他就在镇上。
我们怎么也不会想到，找了好几天，孟老头竟然就一直呆在镇上。孟家树二话不说立刻就去寻找，我想着这不是才离婚吗？总得告知孟老头一声之后才行，所以也就跟着过去了。
低矮的石棉瓦棚子里，孟老头就躺在床上，一副病怏怏的样子。孟家树推门进去的时候，孟老头面如土色。
“爸，您这是怎么呢？”孟家树过去，将孟老头一把抱起来便往外走，我们将他送到医院里，老头子得了重感冒，需要输液。
孟家树一直沉默着坐在那里，我也在远处等着。后来孟老头终于苏醒了，见到我们，突然嗡嗡的就哭了起来。
“爸，您别哭啊，到底发生什么事儿呢？你好歹告诉我们一声啊，那个女人呢？她去哪里呢？”孟家树不停的问着，但是孟老头却是一句话都不肯说。
一直到后来，他终于冷静下来了，这才开口，“家树，秀珍，爸对不住你们，是爸脑子一时糊涂了，爸不该这把岁数了还想着结婚的。”孟老头说着，就忍不住哭了起来。
我和孟家树都沉默着，谁也没有做声，等他努力平复下自己的情绪，孟家树这才开了口，“爸，到底都怎么呢？你怎么就成这样呢？”
孟老头重重的叹了口气，伸手打了自己一个巴掌，“是我有眼无珠，竟然看错了人，那个女人真的是个骗子，她拿走了我所有的钱，然后就丢下我一个人跑了。”
孟老头说完，就开始嗡嗡的哭个不停，孟家树呆立在那里，也不再给予孟老头任何的安慰。我还是一副很平静的样子，下午的时候，我们带着孟老头回来，见到他回来，村里有不少人开始指指点点的。
孟老头回了自己的房间，就一个人躲在屋子里不出来了，刘翠莲好奇的拉着我往她屋子里走，“那老东西怎么呢？跟霜打了的茄子一样。”
刘翠莲的好奇，在我告诉她之后，她并没有露出得意，而是有几分伤心，“可怜家林，用自己的命换来的钱，竟然让这个老东西给糟蹋了。当初要是知道有这回事儿，我就算是拼死也不该把钱给他的。”
我还是没有做声，刘翠莲的情绪似乎也很是低落，我们都没有说话，孟家树天色暗下来的时候就又走了，从这一天开始，我和孟家树之间已经不再是夫妻的关系，关上房门，看到手里的离婚证，我心底竟然多了一丝酸楚。
离婚的事情，没有人知晓。只是我心底还是有一些担心，如果母亲知道我离婚的事情，她是否能够接受得了？'
##第170章   她和喜贵结了婚
'    正月初八的早上，陈二狗大清早就来到了刘翠莲的门口，原本这一天应该是新婆子和孟老头结婚的，但是这两个人已经分道扬镳了。
“翠莲，今个日子好，咱们去领证吧！”陈二狗一脸得意的说道，既然新婆子和孟老头没有结成婚，那么他和刘翠莲结婚，也就不存在什么违和了。
刘翠莲抱着小泽，坐在房间里，倒是一脸的淡定，“结婚？陈二狗？结什么婚呢？”刘翠莲的冷笑，让陈二狗颇为不安，他可是一直按照刘翠莲的指示，让孟老头和新婆子分开的。现在这两个人分开了，那么刘翠莲可就要履行当初的承诺，按照约定的嫁给他做老婆。
陈二狗听到刘翠莲的语气，便知道不好，整个人都有些慌乱了起来，“刘翠莲，你可不要说话不算数，当初你可是答应我了的，只要我堂姐和孟老头分开，你就嫁给我的，你要是今天不答应我，我可是会把这事儿说出去的。”
陈二狗想要去外面说一番，但是刘翠莲却丝毫都不怕，“去吧，二狗，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的样子，就你这幅好吃懒做的样子，我会嫁给你吗？”刘翠莲的话，深深地刺激了陈二狗，他一门心思的希望能够与这个女人结婚，可是现在……
“刘翠莲，你不能这样忘恩负义，当初你可是跟我好了多少年啊，家林不在家的时候，你可是一直和我厮混在一起，你现在怎么可以翻脸不认人呢？”
“我呸！”刘翠莲赶紧碎了他一口，“你还能更不要脸一点吗？你是想要结婚想疯了吧？我是不可能嫁给你的。”刘翠莲说完，就不再搭理陈二狗了，陈二狗心底里失落，立刻转身就去搬救兵。
他出去在村里自然是宣扬了一番，将他和刘翠莲的丑事在村里肆意的说了一遍，然后下午的时候，村长就找上门来了。
“翠莲啊，你和二狗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这村里的影响可不好。”村长或许是受了陈二狗的蛊惑，所以这个时候，便开始旁敲侧影的劝说刘翠莲。
刘翠莲到底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她满脸堆笑的迎着村长，“哟，崔叔啊，真是不巧了。陈二狗一直骚扰我的事情，我想村里的人都是知道的。家林常年不在家，我一个妇道人家，自然是没有胆量去保护自己。可是现在不同了，陈二狗要是还是不放我们母子俩，那我们这一次可正是要跟他来个鱼死网破了。”
刘翠莲的话那么的坚定，院门口已经聚集过来了不少人，大家都想要看看这个屋子里发生了什么。
陈二狗在院子里急的乱跳，“刘翠莲，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你当初可是说好了，只要让我堂姐和你梦恩德分开，你就嫁给我的。”
他还在那里较真儿，但这头刘翠莲却笑得云淡风轻，她转身进门，然后掏出一个红本本出来，“大家可都看好了，我刘翠莲已经现在已经结了婚，怎么可能还会答应陈二狗什么？”
我当时颇为的震惊，最初见到刘翠莲的时候，我只是觉得她似乎有些变化，但是却没有想到，她会那么快的就结了婚。
陈二狗的眼睛瞪得就像是铜铃一般，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栽在这个女人的手里，“你……你跟谁结的婚？”他上前一把从刘翠莲的手里抢过结婚证，照片上的那个人，他竟然认识。
“你真是个不要脸的骚货，喜贵你也敢嫁？”陈二狗发出的一声感慨，可谓是惊动了所有的人，谁也不会想到，刘翠莲竟然会和喜贵结了婚。
我的记忆开始往回倒转，我想起第一次去刘翠莲的房间时，她的屋子里其实是有一双男人的鞋子，我想起她回来后这段时间，喜贵他娘不时的将肉和鸡蛋送过来，一直以来，我都不知道其中的缘由，此时，我突然全部都明白了。
刘翠莲的脸上，还是那副得意忘形的样子，“我跟喜贵结婚，难道还要通知你？家林当初是喜贵送回来的，我价格喜贵有什么不对？”
她那么的理直气壮，院子里的所有人都无话可说了。既然生米已经煮成了熟饭，那么最应该做的事情就是保持着沉默。
村长重重的叹了口气，背着双手就从院子里离开了。陈二狗还是不甘心，他跟刘翠莲耗费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孟家林死了，可是为什么刘翠莲嫁给的那个人是喜贵？
“刘翠莲，你给我记着，你给我记着，这笔账，老子已经会找你来算的。”他恶狠狠的说道，带着莫大的愤怒将手里的结婚证扔在地上，然后大摇大摆的就离开了。
孟老头原本病得很厉害，此时听闻到外面传来的声音，他支撑着自己走到门口，颤抖着手指向刘翠莲，“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给我滚！”
但是他没有想到，刘翠莲却比他想的还要淡定，刘翠莲只是白了他一眼，语气十分的淡定，她弯腰将地上的结婚证拾捡起来，“孟恩德，你还是省省力气吧，你看看你自己做的好事儿，家林的血汗钱，可是你自己给糟蹋了。”
她这番嘲讽，就像是一把利刃一样插在了孟老头的胸口上，他还无法走出这段伤痛之中，那么信任的女人，竟然在最关键的时候出卖了他。
孟老头哑口无言，但是他的脸涨的通红，“你……你给我滚！”他咆哮着说出这一句，但是刘翠莲始终都很淡定。
“你没资格来跟我说这话，我现在住的房子是孟家林的，他都没有让我滚，你算是哪根葱？”
刘翠莲说完，转身就进了屋子里。而我怔在那里，半响都说不出话来，我不知道我到底是进入到了一个什么样的家庭里，也不知道为什么所有人都变了。此时，我连自己是否还应该留在这里，都不知道了。
这一天，我的心情又是抑郁不堪，晚上的时候，孟家树回来了，而且，他还带着之前我见过的女人。'
##第171章   新媳妇上门
'    那个叫春妮的女人，小鸟依人一般的依偎在孟家树的身边，这个其貌不扬的男人，在她眼里却别有一番滋味。我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但是看得出来，那个女人似乎很听孟家树的话。
刘翠莲站在门口，见到孟家树带了一个女人回来，眼睛瞪得老大。这事儿可是一件稀奇的事儿。那女人见到我，迅速的将目光躲闪开来，我进了屋。
孟家树带着春妮直接就进了孟老头的屋，孟老头蜷缩在床上，还沉浸在伤痛之中，却一抬头就见到孟家树带着一个女人进来了。
“春妮，快叫爹。”孟家树指挥着春妮叫了一声，那女人立刻甜甜的叫了一声孟老头。孟老头愣在那里，半响都没有弄懂到底是什么情况。
“翠莲，那人是谁啊？她怎么挽着家树的胳膊啊？”刘翠莲十分的好奇，赶紧凑到我的身边问了一句，我低垂着头一直都没有做声。
“家树，你这到底是做什么？秀珍一个人在家里容易吗？你竟然在外面随便搞女人？”刘翠莲正呆在我的屋子里打听着消息，就听到孟老头勃然大怒的在屋子里吼了起来。
刘翠莲立刻就明白了，“天啊，孟家树的胆子也忒大了吧？”我还是没有抬头，她起身就往外走，赶紧凑到孟老头的房门外看热闹。
孟家树和春妮就跪在地上，这个从来都不敢对孟老头说不的男人，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畏畏缩缩的孟家树了。
“爸，我知道你心里难受，这事儿是我对不起秀珍，可是我现在是孟家的独子，秀珍虽然跟了我，但是我们也一直都没有同房。春妮现在肚子里已经有了我的孩子……”
孟家树的话还没有说完，孟老头的鞋底子就落在了他的身上，他断然不会想到，我和孟家树结婚这么长时间以来，竟然一直都没有同房。
“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你干的都是什么好事儿？”孟老头是又急又气，但是却又是无可奈何。他不住地发火，但是孟家树却还是一脸的平静。
“爸，这事儿都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秀珍，我前几天已经和她离了婚，以后家里属于我的那份儿都是秀珍的。我带着春妮去城里住，您要是愿意，也可以跟我们一起住，您要是不乐意，以后过年的时候我们带着孩子回来看您。”
孟家树这么说的时候，孟老头始终都是乌青着一张脸，刘翠莲听完了屋子里的话，立刻来到我的房里，可是她始终都是愣在那里，她可能无法接受，这样一个柔弱的我，骨子里竟然隐藏着如此大的力量。
“秀珍，你真的和家树离婚了？”刘翠莲好奇的问了一句，她到现在都还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对于已经发生的事情，我不想多说，我只是低垂着头点了点头。
刘翠莲不住的叹气，但是她也没有多说什么就转身离开了。孟家树离开的时候，孟老头的房间里就安静了下来。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还能说什么呢？我只能是保持着沉默，日子还要过下去，我总得为以后着想一些。
“秀珍啊，你爸对不住你。这事儿你暂时别说出去，万一……”孟老头的话没有说完，我懂他还没有说出来的那话的意思，他是担心如果孟家树迷途知返，也许还有挽回的余地。
“可是，你和家树都成亲了，为啥不跟他同房？”他离开的时候，又是蹙着眉头反问了我一句，但是我没有做声。
我从心底里不认可孟家树，自然是绝对不会把自己的身体交付给他的。但是我和孟家树离婚的消息，很快就在村子里传开了。
这天我去地里摘菜，碰到了六婶儿，她一把拉住我，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秀珍，前些天家树带回来一个女人，好多人都瞧见了，村里人都说你和家树离婚了，这事儿是真的吗？”
我最不想说起的就是这件事情，但是既然大家都如此的好奇，我一直噎着藏着也不是那么回事。
“六婶儿，我真的和家树离婚了。”我的语气很平淡，在这个小山村里，离婚是一件丢人现眼的事情，孟家这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眼看着日子要好过一些了，可是现在……
六婶儿露出一脸心疼的样子来，她一时间不知道是应该安慰我，还是应该再鼓励我一下，“秀珍，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可千万要想开一点啊。”
我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母亲知道我离婚的消息之后，立刻就来到了孟家，我刚从地里出去，就见母亲一脸焦急的在屋子里踱步。
“秀珍啊，外面可都再说你和家树的事情，你们两个人到底是怎么呢？不是一直都是好好的吗？怎么就？”
我妈的话还没有说完，我就再次重复了一句，“妈，外面传的没有错，我和孟家树已经离婚了。”
我的话没有说完，我妈的巴掌就落在了我的脸上，她顷刻间就是满脸的泪水，“秀珍，从小我是怎么教你的？你和家树才结婚多久？就闹着离婚？女人就应该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这个样子，以后怎么出去见人？”
我捂着被母亲打痛的脸，半响都说不出话来。母亲的想法，我心底是清楚地。只是感情的事情，完全不可能被勉强。
在这件事情上，我无法说服母亲，便只能是保持着沉默，我妈伤心的哭了一会儿之后，终于平复下来了。
“秀珍，你去跟家树认个错，你们两个人还是好好的过日子……”一个无法 离婚的女人，任何时候，都愿意用毫无底线的妥协，来挽回一段已经千疮百孔的婚姻。
“妈——”我甩开母亲的手，“孟家树已经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而且也有了自己的孩子，我们已经不可能了。”
我妈这一次哭的就更加的伤心了，她像是一个无辜的孩子一样，尽情的发泄着心底的伤痛。她没想到她可怜的女儿，嫁给了一个不喜欢的男人也就算了，还被那个男人抛弃了。'
##第172章   我娶你
'    “妈，您别哭了，我没事的。”我安慰着母亲，但是她还是不停的哭，后来，她像是做出了重大的决定一样，一脸担忧的看向我，“秀珍，你可千万要想开呀，万一家树到时候回头了呢，你要给他机会的。”
我不能理解母亲的思维，但是我能够懂得她的心思。所以当她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我已经不再像之前那样的反感和排斥她，我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
母亲在这里陪了我一会儿便离开了，我刚准备出去，陈二狗突然来了。他不再是之前的丧家狗，而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
“秀珍，准备出去呢！”他朝我走近，看到他这幅嘴脸，我心底就不舒服，只想着能够快点从他的眼前消失。
我没有搭理他，拎着篮子就朝外走，他整个身子都拦在我的面前，“秀珍，你都和孟家树离婚了，你还住这里做什么？你现在都不是孟家的人了，你……”
陈二狗就是这样不知轻重的人，哪怕我心底没有伤口，哪怕我心底没有痛处，如果一个人总想着撒盐，总想着拿刀子伤害你，任何一个人都会有反感之心的。
“让开！”我冲着他吼了一句，他可能不知道我会有这么大的脾气，顷刻间脸上就露出了一抹笑容。
“我就喜欢你这个脾气，孟家树不愿意要你，我陈二狗娶你。秀珍，明天我们就去领证吧，我陈二狗一定风风光光的把你娶进门。”
我没有想到，这么不要脸的话也可以从陈二狗的口中说出来，所有的愤怒在一瞬间就爆发出来了。在他看来，和刘翠莲结婚可以，和我结婚也可以，我毫不犹豫的抡起巴掌就闪了过去。
“你……你怎么打我？”陈二狗捂着被我打痛的脸，一副很是不情愿的样子。但是他还是不肯罢休，上前一把拽住我，“你打了我，就得为我负责，走，跟我结婚去！”
我只知道他是个无赖之徒，但是没想到他有时候不要脸起来，竟然连底线都没有了。我不停的挣扎着，他不停的想要拽着我走，我们两个人就在孟家的院门口一直这样拉拉扯扯个不停。
“哟！陈二狗你还真是有出息啊！成天到晚欺负女人，看来你真是有本事。”刘翠莲抱着小泽从外面回来，恰巧看到了这一幕。
但是陈二狗却是一点都不气恼，他一只手紧紧的攥着我的手腕，一脸的得意，“刘翠莲，你得意什么啊，我现在就要和秀珍去结婚了。你看看她，比你水灵一百倍，而且人家还是个雏儿，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也只是我陈二狗万万不要了的女人。”
陈二狗是要发泄心底的怒火，但是他的话彻底的伤害到了刘翠莲，尤其是他一口一个我不要了的女人，让刘翠莲脸上十分的挂不住。
“哼！就你这幅不要脸的样儿，也会有女人肯嫁给你，你痴心妄想吧。”刘翠莲又再次冷嘲热讽了一句，这才抱着小泽从我们的身旁走过去，但是她并没有搭理任何人。
陈二狗最后松了手，我立刻就跑进屋子里，将房门紧锁住了。那一刻，我是真的吓坏了，如果陈二狗想要对我动粗，那么我没有力气去反抗。
一连好几天，刘翠莲对我都是冷冷淡淡的，就好像回到了我刚来孟家一样，我猜想，她心底里一定是以为我和陈二狗之间有什么。
毕竟，她和陈二狗在一起那么多年，就算是她不答应嫁给陈二狗，但说不定她心底还是很享受被一个男人捧得高高在上的感觉。
几天之后，刘翠莲带着小泽不知道去了哪里。外面下着大雨，我一个人在屋子里，隔壁的孟老头不时的传来几声咳嗽声。
后半夜的时候，我听到房门响了一下，一抬头就见到孟老头披着衣服就站在我的床边，我吓了一跳，立刻从床上弹跳起来。
“爸，你这是做什么？”我蜷缩在床上，想要躲的更加的远一点，此时我不知道应该称呼孟老头什么了。只是浑身哆嗦的厉害，这么长时间以来，由于警惕心的放松，我将镰刀也收了起来。
“秀珍啊，你别怕，爸过来就是想要找你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孟老头重重的叹了口气，但是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我还是一副很戒备的样子，“爸，您去那边坐坐，我去开灯。”我刚想要起身，孟老头立刻就制止了，“别开灯，要是开了灯，这些话我就说不出来了。”
我其实完全不知道孟老头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他想要说的话会说不出来。可是我心里还是涌出了一些不祥的预感。
“爸，您有什么话就说吧，天色已经很晚了，明天还要去地里做事儿呢。”我努力想要平复他，但是他似乎完全不受控制，他还是站在之前的位置上，借着朝我走来，我吓得躲到了床的最里面。
孟老头在床边坐了下来，“秀珍啊，你虽然和家树离了婚，但是我还是将你当做是我们孟家的人。家树这孩子太老实了，心地太善良。那个女人，我一眼就看出来了，根本就不是个好东西！”
孟老头似乎很不看好孟家树和春妮，但是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了，何况春妮肚子里已经有了孟家树的骨肉。
“秀珍啊，家树说和你从来都没有同房，这事儿是真的吗？”孟老头直截了当的问我，我一时间实在是不知道如何回答了。
我低垂着脑袋，只顾着害怕了。孟老头跟我说的这些，我都仿佛没有听见一样，他见我不回头，就当做是默认了。
“秀珍，你好歹也是和家树做了一场夫妻，怎么能不让他近身呢？我还一直眼巴巴的期待着你给我们孟家创总接待的。”孟老头说完，我便感觉到了一丝异样，但是他此时还是按兵不动，没有朝我扑过来。
他从腰间将长烟袋取下来，然后点燃就开始吧嗒吧嗒的吸起来。'
##第173章   我来替他播种
'    屋子里顷刻间就弥漫着一股旱烟的味道，我很不喜欢那个味道，此时只能是躲的远远的，孟老头不肯立刻离开，话匣子就再次打开了。
“秀珍啊，爸跟你商量个事儿。”孟老头吸着旱烟，然后转头看向我，我连忙嗯了一声，算是答复他了。
但是他却没有立即开口，而是一直不停的吸着旱烟，一直过了好久，他才开口，“秀珍啊，爸寻思着你和家树不能就这么离了婚了。那女人肚子里的孩子怎么一定就是家树的呢？你只要给咱们孟家生了孩子，到时候母凭子贵，旁人就不会说你和家树的闲话了。”
孟老头的话音刚落下，我便甚为吃惊，我和孟家树离婚已经是事实了，怎么突然涉及到孩子的事情来？
“爸，我和家树已经离婚了。这些话就算了吧，您要是觉得我住在这里不方便，我早点搬走就是了。”
孟老头打断了我的话，“不用搬走。爸还是希望你能够给孟家留一个种，至于这个种是谁的都无所谓，只要他姓孟。”
他说着，起身将长烟袋丢掉，在我毫无抵抗力的时候扑了上来，我惊慌失措，使出全身的力气想要挣脱他。
最初的时候我觉得他不怀好意，但是生活了那么长时间，我真的是将他当做了长辈，我从未想过，他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爸，你松手啊，你松手啊，这样使不得！”我越是奋力的挣扎，他越是牟足了劲儿的想要霸占我，我第一次感受到他竟然有如此大的力道，根本就不像是一个身体受到了重创的人。
就在我们撕扯的时候，房门被人推开了，然后一大群人拥堵在房门口，不知道谁打开了房间的灯，我从缝隙中看到，村长披着雨衣，带着一群人朝这里赶过来。
“你……你们……”村长立刻别过头去，孟老头见到屋子里突然闯进来这么多人，赶紧提着裤子就往床下跑，我的衣服在撕扯的过程中，已经被他扯开了，我赶紧扯过被子包裹住自己。
“村长，您怎么来呢？”孟老头尴尬的笑了笑，迎了上去，村长冷冷地看着他，又将目光挪移到我的身上。
“孟恩德，你们这个地方是不是风水有问题啊，怎么最近老是出事情啊？公公和儿媳妇儿滚到一张床上去了，你们这是想要干什么？”
村长不停的吼道，孟老头却是一脸讪讪的赔不是，我见到人群中站着刘翠莲，她站在那里，冷冷的看着屋子里的一切。
“村长，不是您想的那样，我和家树已经离了婚了，但是他突然跑到我的房间里来，非要我给孟家生个孩子……”我那时候真的孤苦无依了，所以即便我知道村长不一定能够替我做主，但是我还是把满腹的话都对这个人说了出来。
“孟恩德，真的是这么回事？你也太糊涂了吧？”村长厉声呵斥道。孟老头立刻上前去陪不是。
“村长，我和秀珍是你情我愿的事情，她现在和家树离了婚……”孟老头的话还没有说完，村长就打断了他的话。
“我刚才可是听到她大嫂说你们屋子里来了贼，我带了这么多人过来抓贼，却没想到竟然遇到你们这档子事儿，你们自己说说，这是不是丢人现眼？”
我委屈的已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刘翠莲不是不在家吗？她怎么知道孟老头来到我的房里呢？半夜里抓贼，这样的事情她也想的出来？
屋子里的人，终于慢慢都散开了，孟老头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但是我却哭的异常伤心。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呢？为什么会碰到这些事情？
我正在哭泣的时候，刘翠莲进了我的房门，她不再是之前那副热情的样子，而是带着一脸的幸灾乐祸。
“看来，你哭的蛮伤心的嘛。”刘翠莲阴阳怪气的说道，明知道这件事情是她所为，我心底只有满满的不解。
“嫂子，你为什么要这样害我？”我脸上挂着泪水，但刘翠莲却还是那副得意的样子，她点燃一支香烟，姿势熟络。
“为什么？”她冷笑了一声，“秀珍，你不会到现在都不知道为什么吧？其实自打你进入到孟家那天开始，我就不喜欢你。你说你咋就那么像曾经的我呢？我一看到你，就看到了自己以前的样子。”
刘翠莲继续说了下去，“所有人都觉得你比我好，你凭什么比我好？你哪一点比我好呢？你说说我男人也死了，我还得重新嫁，而且我的钱也被喜贵给骗走了，他就给了我一张结婚证。”
我一下子震惊了，我可没想到喜贵会是这样的人，当初知道刘翠莲嫁给喜贵的时候，我满腹都是疑惑。可是现在听刘翠莲这么一说，我赶到害怕。
难怪我去县城找她的时候，她生活的那么的不如意。原来她手里有那么一大笔钱，过的也是暗无天日的生活。她的心灵已经彻底被扭曲了，只有她身边存在着一个过的不如她的人，才会让她心底找到一点安慰。
“我是不可能嫁给陈二狗的，但是我自从来到孟家开始，就一直和他在一起。可是你凭什么跟陈二狗在一起？你有什么资格和他在一起？”
我立刻就反驳，“嫂子，你误会了，我和陈二狗真的没有……”她立刻就吼了我一声，“没有？你以为我眼睛瞎了吗？他可是口口声声的说要娶你的，还说你比我好？”
她竟然是在吃醋？我怎么也不能理解刘翠莲的思维，如果她真的是在乎陈二狗，那么嫁给他其实又怎么呢？可是她偏偏就是喜欢玩味着那个男人的感情，然后享受着那个男人追逐着她的感觉。
我心里满是荒凉，她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竟然变成了这样一副德行？就因为她嫉妒，就因为她一心想要我过得比她更惨，所以她就要制作这些恶作剧，让我不得安宁吗？'
##第174章   半夜捉奸
'    村长夜里捉奸的事情，很快就在村里传开了，不管别人信不信，我都变成了那样一个荡妇。我去挑水，有人在我身后一直指指点点，我去地里摘菜，也有人不停的在说闲话，第一次，我感受到人言可畏这四个字的分量。
这天我刚从地里回来，突然发现我的房门被锁住了，刘翠莲不在家，孟老头也不在家，而我根本就进不去房门了。
一把锁的意思，我是能够理解的，这是要赶我离开孟家。我将篮子扔在地上，眼泪一下子就夺眶而出了，我是多么的不想回到娘家去，可是现在……
我还是一步一步的朝娘家走回去，李老三在院子里，他躺在靠椅上喝酒，我妈正在洗衣服，见我回来，李老三立刻就起了身。
“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还有脸回来，你给我滚出去。滚出去！”他不停的推搡着我，想要将我从院子里赶出去，那一刻，我心底所有的情绪都变得冰凉了。
我妈的眼泪都流了下来，“老三，你不要这样对秀珍，这事儿不怪她……”我在村子里臭名昭著，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一个不甘寂寞的女人了。就连李老三这样的无赖之徒都可以来羞辱我。
我只是站在那里，像是失魂落魄了一样，整个人的精神都好似被人抽走了。我没有说话，任凭李老三的巴掌落在我的身上。
“秀珍，你赶紧给你二爸说几句好话，你认个错就行了。”母亲一边哭着，一边怂恿着我给李老三认错。
可是，我到底错在哪里？
我不愿意和孟家树同房，我就错了吗？
他想要离婚，我同意了，我就错了吗？
孟老头闯入我的房间里，我没让他得逞，难道我就错了吗？
“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我看不是家树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一定是你在屋里偷汉子。我今天非要把你打死不可，你真是把我的脸给丢尽了。”李老三骂骂咧咧的就脱下鞋子，然后不住的朝我打。
我妈心疼我，一把抱住李老三，结果鞋底子都落在她的身上，“秀珍，你快点走吧，你要是呆在家里，你二爸一定会打死你的。你先出去躲躲，千万不要做傻事啊。”
我没想到，娘家也容不下我。孟家已经把门锁上了，摆明了要把我赶走，我此时才发现，自己真的是无路可去。
我只是一个人漫无目的的在田埂上来回走着，但是就算是心底如此的绝望，我也没有想到一定要自杀。
我只是在脑子里飞快的转动着，我到底应该过怎样的生活，我应该如何规划自己以后的人生。
我一个人在小河边呆了很久，就连天色暗下来都有些浑然不知。等我起身往回走的时候，不知道什么地方突然就蹿出了一个黑影。
“你……”我的话刚张开口，那人伸手就捂住了我的嘴巴，而后我就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推倒在地。紧接着，这个男人就压在了我的身上。
我自然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这个人喝了不少酒，满身都是酒气。我不停的推搡着他，想要将他从我的身边推开，但是我却觉得，这个人似乎有一种天然的熟悉的感觉，尤其是他的手指化过我的肌肤。
他的大手有力的钳住了我的手腕，或许是因为心底的痛苦，或许是因为内心对自己的放弃，我连反抗都没有，只是任凭那个人强力的占有了我。
这是我的第一次，从此我便不再是一个单纯的女孩之身。
事后，他几乎是落荒而逃，而我就那样一个人躺在地上，泪水不停的滑落。没有伤心，没有痛苦，什么也没有。
清晨的时候我缓缓的爬起身，因为夜里实在是太凉了，我就这样在河边躺了一夜，浑身不住的发烧。跌跌撞撞中，我摔倒在地上。
等我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这里一切都是乱糟糟的，甚至是简陋到极致。
我刚想要从床上爬起来，却见陈二狗从外面进来了，他还是穿着那一身的破棉袄，“秀珍啊，你安心躺着吧，我已经请大夫给你治过你，不碍事，你就是感冒了，过几天就好。”
我没想到，救我回来的那个人是陈二狗。我的脑子里一直在不停的回想着那一晚发生的事情，陈二狗身材不算高，但是那个人分明就是个子高大。我一次次的怀疑是不是陈二狗，却一次次的否定这个猜测。
“我就是从镇上回来，见你摔倒在地上，所以就把你弄回来了。听说孟家的人把你赶出来了，你暂时还是住在我这里吧。”陈二狗满脸都是欢喜，他在屋子里有些局促不安，不知道是把手放在哪个地方才是好。
我没怎么说话，一来是因为身体实在是虚弱到了极致，二来是我在心里盘算着，接下来的生活要怎样过。
我现在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了，暂时只能是在陈二狗这里呆着，而且我浑身一分钱都没有，就算是想要出去，连路费都没有。
所有的这些事情，我都要一个人筹谋。所以那几天无论陈二狗怎么跟我嘘寒问暖，我都对他一直冷冷的，但是并没有表现出之前的拒绝。
我也看得出来，他似乎很是高兴，仿佛是料定了等我身体好转起来之后，我一定会答应想要跟他好好的过日子。
“秀珍啊，你可要赶紧把身子养好了，到时候咱们就结婚，我把这个屋子再修正一下，咱们就可以在这里过日子了。”
陈二狗似乎对未来的生活很是期待，如果是以前他对我说这样的话，我一定会毫不客气的训斥他一顿，但是现在，他说这些的时候，我都只是保持着沉默。
我的心里，对我所遭遇到的一切事情，心底里怀揣着一股恨意。若不是因为这些人欺负着我的软弱和善良，那么我怎么可能会遭受到如此多的伤害？
我想要报复，想要让这些伤害我的人都付出代价，想要让他们也尝尝痛苦的滋味。'
##第175章   怎么和他在一起
'    我在陈二狗的家里呆了快大半个月的时候，赫长贵突然来了，他还是之前那副模样，只是见到我现在这幅模样，他倒是有些失望了。
“秀珍，你怎么可以和陈二狗这样的人混在一起？他可是个地痞无赖，你要是和他在一起，这算是怎么回事？”赫长贵似乎有些怒其不争。
陈二狗在村里的名声，所有人都是知道的。我现在也在村里算是一个臭名昭著的人，竟然和陈二狗这样的男人厮混在一起了。
我叹了口气，脸色变冷了下来，“赫老师，谢谢您提醒，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赫长贵还是一副很是失望的样子，不管孟家的人怎么说你，我都相信你是清白的，秀珍，你还是回娘家去吧，你妈肯定会收留你的。
他并不知道，我早已经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了，到了我这个地步，什么尊严，什么名节，都已经变得不再重要，对于我而言，当下最重要的是活着，只有活着，才会有希望，只有活着，一切才可能发生改变。
很快，陈二狗从外面回来了，他不知道从哪里偷来了两只鸡，见到赫长贵站在门口，就一脸的不高兴。
“赫老师，我们家可没有孩子辍学了，您今天可是走错了地方了。”陈二狗阴阳怪气的冲赫长贵说道，赫长贵是读书人，自然是瞧不起陈二狗这样游手好闲的人。
“陈二狗，你不可以毁了秀珍，她和你不一样……”赫长贵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陈二狗给打断了，他上前一把推搡着赫长贵，差一点将赫长贵推倒在地。
“赫老师，我敬你，你就是我的老师，我要是不敬你，你可别怪我对你动手。秀珍现在是我的女人，我知道怎么对她，不需要你来管。”
赫长贵的脸青一阵红一阵 ，他转头看向我，想要在我这里找到支持的力量，但是我地垂下了眼睑。
“秀珍，跟我走吧，离开这里，你不能喝陈二狗这样的人待在一起。”赫长贵继续说道，陈二狗有些慌张了。
可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我竟然如此的平静，“赫老师，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是现在，我不能走。陈二狗对我有恩，我不能离开他。”
我说出的话，让陈二狗很是开心，他立刻就将手里刚才偷来的鸡拿出来炫耀，“秀珍，你回屋歇着去，我现在就去给你做鸡吃，中午咱们吃土豆炖鸡。”而后他又转向了赫长贵。
“怎么，你还不走吗？我这里可没准备给你留中午饭。赫老师，走吧。”陈二狗硬是将赫长贵从这里逼走了。
赫长贵叹了口气，脸上的失望就更浓了。他以为他是可以劝说我离开的，但是却没有想到，我竟然没有动摇念头。
看着赫长贵离开的背影，陈二狗笑的很是开心，“秀珍，过些日子，等你身体好些了，咱们就办喜酒，到时候啊，我还是得请赫长贵过来喝喜酒，我倒是要让他看看，我陈二狗一样要把你风风光光的娶进门。”
可是他不知道，我心里有多么的荒凉。那晚在小河边，即便那个人一声不吭，可是我还是能够感受到，那个人其实就是赫长贵。他喝了很多酒，可是他的手，他喘息的声音，我能够真正切切的感受到。
可是，我一直不能理解，他为什么就是不愿意和我在一起，难道说，他心底里其实是嫌弃我的吗？
可是那一晚，他应该知道，我还是处子之身。但是刚才，他并无挽留之意，他并没有之意想要带着我跟他一起离开。我心底是有怨气的，看着他离开，我的眼泪就忍不住落了下来。
碍着我的身体一直都不怎么舒服，陈二狗虽然好几次想要和我同床，都被我劝住了。但是他终究还是耐不住寂寞了。
那天午后，他进了我的屋，立刻掩上房门，不由分说就扑了上来。我的身体虽然好了一些，可是要和他挣扎，也只是螳臂当车而已。
“陈二狗，你不是说了吗？等我和你成了亲之后你才会动我的吗？你怎么出尔反尔？”我不停的挣扎着，不想被他靠近，但是他却始终都不肯松手。
“秀珍，给了我吧，你给了我也让我放心。要是得不到你，我就算娶了你也不安心。”他两只手紧紧的环绕住我的腰身，嘴脸就那么的凑了上来。
我已经经历贵人事，赫长贵靠近我的时候，我心底是服从的，所以明明是强迫，但是我放弃了抵抗，可是陈二狗却给不了我这样的感觉，我只是觉得无比的恶心。
心底的恶心，很快就变成了身体的反应，在他再次靠近的时候，我突然猛烈的开始呕吐起来，陈二狗猝不及防，被我吐了一身，他立刻就躲开了。
“真是晦气！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有这么恶心吗？”他不停的埋怨着，但是我那个时候，真的只顾得上不停的呕吐了，我扶着床沿，已经顾不得衣衫不整了，只是剧烈的开始呕吐起来。
仿佛之后将身体里所有的东西都呕吐出来，我这才会感觉舒服一点。陈二狗楞了一会儿，烦闷的转身就从房间里退了出去。
呕吐后来停止了下来，但是心地还是觉得不舒服，一看到油腻的东西就觉得反胃。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如果这是一场病的话，我恨不得就这样病死了算了。
陈二狗见我总是这样，也以为我是得了什么病，所以那段时间，他对我也一直都是冷冷地。而他这样对我，倒是让我放下心来。
我想，既然这个世界如此的不容纳我，那么就让我彻底的从这个世界离开算了。这样一种绝望的念头，在我的心间萦绕着，我没有感到害怕，心底竟然萌生了一丝坦然。就好像只有离开这个世界，才能够让我找到精神的皈依，我开始无比的想念亲生父亲，想念他曾经给予我的无忧无虑的温暖。'
##第176章   怀孕
'    李老三不让我回家住，母亲因为惦记着我，偷偷的跑来看我。只是见到我的那一刻，她就忍不住哭了。
“秀珍啊，都怪妈没用，让你受这份苦。”母亲一直不停的哭泣着，她怎么也不会想到，我竟然会过上现在这样的生活。
我住在陈二狗的破房子里，屋子里简陋不堪，基本上可以用一贫如洗来形容，可就是这样一个破破烂烂的地方，在我最无助的时候，给了我暂时的庇护。
“妈，我没事。过段时间等我身体好些了，我就会离开这里的。”我努力想要安慰母亲，但是身体还是沉重异常，母亲见我说话气短，倒是更加的心疼。
“秀珍，妈给你带了一点鸡汤过来，你赶紧喝一点。”母亲说着，打开身后的包裹，将煮好的鸡汤端给我，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一闻到那个味道，我立刻就有了想要呕吐的冲动。
当着母亲的面，我吐的昏天暗地。母亲却是愣在那里，半响都没有说话，我以为她会过来安慰我一下，或者只是伸手帮我拍拍后背，但是她没有。
“秀珍，你告诉妈，你是不是怀孕呢？”母亲突然慌张的一把拽住我的胳膊，脸色紧张的问道。此时的我，对于怀孕之事还一无所知。但是母亲这么一说的时候，我心底也是一慌。
“不可能的，妈，您多想了。”我遮掩着安慰着母亲，只说前段时间吃坏了肚子，这几天才有呕吐的症状，但是我看得出来，母亲似乎并没有深信我临时说下的谎言。
待母亲离开之后，我靠在窗边心里无比的荒凉，如果我真的是怀孕了，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办？这个孩子该以何种身份来到世界上？
这是第一次，我的脑子里开始为了另外一个人规划。我的命已经够苦了，难道真的要在这个时候将另外一个生命也带来吗？
我的手掌附在小腹上，那里有一个可爱的小生命正在律动着，我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惊喜，但是更多的却是慌张。
天色暗下来的时候，陈二狗回来了。因为我最近一直呕吐不止，他对我的态度也冷淡了许多。“怎么没有做饭？你在我这里也不能成天白吃白喝的，做饭你应该会的吧？”他站在门口，冷冷的说道，当他看到母亲给我送来的鸡汤还放在桌子上时，也不管是不是已经冷了，端起来就大口大口的喝掉了。
“你倒好，有鸡肉吃，有鸡汤喝，就不知道给我留一点，你这个女人也真是够自私的。”他愤愤不平的说道，而我根本连与他争论的力气都没有了。
又是到了夜晚，他从外面进来，不顾我的反对硬是想要上床，我一天没有吃东西，哪里还有力气挣扎。
“陈二狗，我怀孕了。”黑暗中，陈二狗正在脱自己的衣服，我突然对他如此说道，他愣住了，长久的楞在那里。
“你骗我？你和孟家树可是没有同过房的，你别以为我不知道。”陈二狗不相信的反驳了一句，他担心我是因为不愿意和他在一起，所以才说出这句话来。
但我异常的冷静，只是拉过他的手贴在我的小腹上，这段时间我虽然没怎么吃东西，但是因为有了身孕，身体也开始发胖了许多。
“你摸摸，这里真的有个孩子。过几个月，他就会大了。”我说的那么平静，陈二狗像是吓坏了一样，他立刻挣开我的手，就从床上跳了下去。
“杨秀珍，你真是个不要脸的女人，你竟然也在外面偷汉子，我找到你，真是我晦气。”陈二狗骂骂咧咧个不停，他在刘翠莲那里受到的委屈还没有地方可以撒气，却不想在我这里还碰了一鼻子的灰。
任凭他怎么谩骂，我都没有做声，我只是异常的冷静。自从知道腹中有了这个孩子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变得超乎寻常的冷静。
我不能如此混混沌沌的度日，我得为这个孩子的将来考虑一番。陈二狗是个没长进的东西，我绝对不能重蹈母亲的覆辙。
第二天一大早，陈二狗正在院子里晃悠着，见到他的身影，我叫住了他。“二狗，你进来一下，我有话要跟你说。”
他白了我一眼，眼底甚为不屑。他找我，不过是想要占我的便宜罢了，但是现在发现自己好像碰上了一个赔钱货，还没被他上手，就已经给他戴了绿帽子。
“说，什么事儿？”他态度非常的恶劣，早已经不像以前那样满脸奉承的样子了。到了这个时候，我也不能与他计较如此之多。
“二狗，麻烦你把村长找来，之前村里不是要建酒厂吗？我虽然和孟家树离了婚，但是那些地现在还是我的。”我只把话说到这里，陈二狗虽然对周围的事情不怎么上心，但是建酒厂这件事情，他还是知道的。
“别跟我耍什么花样。”他恶狠狠的说道，然后不耐烦的摔着胳膊就走了。我知道，他穷的叮当响，早就耐不住了。
那会儿一门心思的想要和刘翠莲在一起，多半也是为了分一杯羹吧，如果此时我告诉他我这里有便宜可以占，我想他一定会趋之如骛。
果然，下午的时候，村长就上了门，见到我时，他还是露出那副假兮兮的笑容来。
“秀珍啊，让你在这里，可真是委屈你了。要不你去我家住吧，玉红的那间房一直都还空着呢！”他说得极其的虚伪，我心底清楚，便没有拆穿，只是保持着冷静。
“崔叔，今天找你来呢，就是为了那块地的事情。先前邢老板不是说要在我家的地上建酒厂吗？我之前不同意，但是现在仔细想了想，这既然是对大家有利的事情，我应该成全的。”
我的话音刚落，村长就笑开了话，“秀珍，你要是早一点这么想多好？大家也不用费那么多的周折。这事儿你放心，我现在回去就跟邢老板联系，让他尽快过来安排这事儿。”'
##第177章   卖地
'    村长带着心满意足从房间里退出去，但是他还是回头看了我一眼，“秀珍，我听二狗说你怀孕呢？这事儿是真的吗？”村长意味深长的打量着我的肚子，我脸上还是淡淡的表情，没有笑容，也没有愤怒。
“要不这样吧，我去跟孟老头商量商量，让他还是把你接回去吧。毕竟，你和孟家树也算是夫妻一场，就算是离了婚，但是这个孩子……”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我已经听出来了。他并不是真的想要关心我，而是想要借助这个由头来打探这个孩子的父亲是谁。
“崔叔，让您多虑了。这个忙并不用帮。孩子不是孟家树的种，我一个人也能够抚养长大。”我的态度冷冷地，并且异乎寻常的坚决。
村长摇了摇头就走了，陈二狗这一天便没有回来。我刚好可以在屋子里好好的想着，接下来该怎么操作。邢德顺如此看中这块地，至少在我看来，这块地里一定有蹊跷，那么只要我把住了他的心思，就可以称心如意的获得第一笔资金了。
第二天一大早，村长就带着邢德顺出现在我的面前。邢德顺似乎比之前更加的胖了几分，见到我的时候，他那双眯缝着的眼眸里，就多了更多耐人寻味的东西。
“杨小姐，你这是怎么呢？这才几个月不见，你砸就如此憔悴了，真是让我老邢看着心疼不已啊。”他假兮兮的说道，而我却仍旧是一脸的冷静。
“秀珍，我可是按照你的要求让邢老板连夜赶过来的，既然你答应在你家地上建厂子，那就赶紧和邢老板说吧。”
村长催促着我，老邢一脸期待的看着我。他吸着雪茄烟，手上硕大的黄金戒指闪烁着光芒。我从骨子里不喜欢这样一个男人，但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我不得不做好筹划。
“这块地，我可以拿出来，但是我有个条件。”我缓缓地说道，当我提到条件的时候，屋子里的这两个男人都瞪大了眼睛，仿佛一瞬间我就调动起了他们的胃口。
老邢摁掉了手里的雪茄，他还是眯缝着眼睛看向我，“杨小姐，请说，但凡我能够答应你的，我一定全部答应你。”
村长也在旁边不住的帮腔，“秀珍，你有什么要求，就尽管跟邢老板提出来，他啊，是个好人，一定会全部都满足你的。”
从他们两个人的态度，我看出来了，这个酒厂或许只是个幌子而已。可是为了探明他们的虚实，我不想这么快就亮出自己的底牌。
“邢老板，我也请人问过风水，我家那块地，好像并没有您说的那么玄乎。何况，那块地位置不大，地理位置也不够好，并不适合建酒厂。”我慢悠悠的说道，邢德顺听到我说出这样的话，不知道为何，突然变得更高兴。
“真没想到，杨小姐竟然懂得不少，我还以为你不过就是个村野之妇，没想到邢小姐是一个有思想有见识的女人。不过呢，我就是对这块地感兴趣，想要在上面建个酒厂，没有别的意思。”
他越是如此说，我便越是笃定自己的想法。不过确定了他非要这块地不可之后，我就更加的淡定了。
“既然邢老板对这块地如此的钟情，我定当时割爱成全村里。只是……”我顿了顿，当我再次抬起眼睑的时候，邢德顺和村长的神色就变得紧张兮兮起来了。
“只是什么？”村长急不可耐的替邢德顺问了一句，我重重的叹了口气，很是沮丧的样子，还蹙着眉头，仿佛一下子陷入了忧愁。
“杨小姐但说无妨，我能够答应你的条件，全部都会答应你的。”有了邢德顺这句话，我倒是放心了许多。
这一次，我仿佛如释重负一般，但是脸上，还是那抹伤心的神情，“想必邢老板已经知道了，我刚离了婚，被婆家赶了出来，娘家也不让我进门，我才委身于此。而我现在已经有了身孕，所以，凡事我都得为腹中的孩子多加考虑。所以价钱方面……”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邢德顺立刻就表了态，“杨小姐你放心，价格我可以再给你加。”他似乎很是害怕我拒绝，态度异常的坚决。
想要得到这笔钱，但是我更想知道，他们钟情于这块土地的目的。“嗯，谢谢邢老板的体谅。价钱上，我还没有考虑清楚，能不能再给我三天的时间，到时候我亲自去村里找您。咱们就谈一下其他的事情。”
我虽然没有立即就答应他，但是这至少给了邢德顺希望。他蹙着眉头，眼底里闪过一丝失望，连夜赶到这里，为的就是希望能够一次性的签约，但我还是让他要等候一段时间。
“秀珍，邢老板来这里一趟不容易，外面那么多机器设备都等着进来了，你也知道，村里的青壮年今年都没有出去，全部都指望着这个厂子……”
村长开始替邢德顺说话，他说得这些事情，我心里其实都清楚。但他们若是来这里做坏事，我难道也要助纣为虐吗？
我不做声，只是表露出一副无辜失落的样子，间歇性的还做出一副妊娠反应想要呕吐的样子。邢德顺似乎思考了许久，这才做了决定。
“既然杨小姐有诚意，那我邢某就在村里呆上三天，三天后杨小姐可不要食言哟！”他那张肥硕的脸上，冒出细细密密的汗珠来，只是眼眸里，一抹不易察觉的焦急显露出来。
“恩，好的。我这几天主要是身体不舒服，等过几天身体好点了，我就带着你们再亲自去丈量一下那块地，该怎么办手续的，您先让崔叔做好准备，到时候我过去就只需要签字画押了。”
我如此一说，也算是让邢德顺吃了定心丸，他刚才其实是有些担心我爽约。“好，杨小姐是爽快人，那我邢某也应该拿出我的诚意对不对？既然咱们做的是利国利民的事情，那就期待这一次合作，能够愉快的进行。”'
##第178章   宝藏
'    我就这样将村长和邢德顺打发走了，但是陈二狗却成了村长和邢德顺的说客。“秀珍，你就答应他们算了，不就是一块破地吗？能值几个钱？人家老邢愿意出五万的价钱，已经很不错了，你就不要为难他们了。”
陈二狗鼓劲儿似的怂恿我答应，我心里都明白，这都是村长交代给他的任务。所以他这么说的时候，我都尽量保持着沉默，不给他任何反应的态度。
“你到底是说句话啊，你想要怎么样嘛，是让老邢给你加钱，还是说你故意吊着他们胃口？杨秀珍我告诉你，你现在在我这里可是白吃白喝，你肚子里的孩子，还不知道是哪个野男人的种！”
他愤愤不平，但又拿我没办法。如果说我之前是软弱无能，那么现在，我越来越清楚自己应该做些什么。我没有依靠，唯一能够靠得住的就是自己。
我要卖地的事情，在村里立刻就传开了，因为陈二狗的家离村里有段距离，这里人少，我又不怎么出去，这倒是免得碰上一些喜欢嚼舌头的人。
这天，我想回家收拾一点东西，刚走出没多远就碰到了庆丰婶子，一个多月没有见，她并没有太大变化，只是见到我，她吃了一惊。
“秀珍，你怎么这样了？”庆丰婶子怕被人看见我们在一起，拉着我找了个僻静的地方站定。她仔细的打量着我，眼底有了几分心疼。
“秀珍啊，我听说你现在和陈二狗在一起。你可要想清楚啊，他真的不是个好东西，你要是和他在一起，这辈子可就完了。”庆丰婶子很是不放心。
只是，她所担忧的事情，我心底也清楚，我从未奢望要得到陈二狗的庇护，也没有想过要与这个男人之间发生点什么。
庆丰婶子又看向我的小腹，“秀珍，我可听村里人在谣传，说你怀孕了，孩子到底是陈二狗的还是孟家树的呀？说句不该说的话，你跟这两个男人都不可能幸福，要为自己的长远打算，还是把孩子打掉算了。”
我知道庆丰婶子说的话都是为了我好，但是腹中的这个孩子，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让它与这个世界隔离。
“恩，婶子，我都知道的。您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处理。”我异常的冷静，这抹冷静，已经不再像从前那样让我心生慌张。
“婶子，你能不能带我去见见敏莲婶子？”我心底里还是有些好奇，这些天有好多事情都涌上了心头，我心底有个声音，一直在告诉我这件事情的蹊跷。
“你找敏莲婶子做什么？”庆丰婶子问了一句，随即又叹了口气，“你去见见她也好，说不定她知道你以后的路呢，你啊，也真是命苦，咋就都遇上这样的事情呢？”
庆丰婶子叹了口气，便带着我去找敏莲婶子。为了避免遇上村里的人，她特意捡了一条小路与我一同前往。
这个地方，半年前我曾经来过，那个沉默寡言甚至是脾气怪癖的女人曾经救过我的命，她说我这一生会先苦后甜，哪怕这句话带着安慰的色彩，但我还是听信了。
我和庆丰婶子前往的时候，院门依旧是半掩着，院子里不见敏莲婶子的身影，房门上挂着一把大锁。
庆丰婶子先进了院子，在院子周围转了转，然后叫着敏莲婶子，过了许久，我听到房门响了一声，敏莲婶子从侧门出来了，她顶着乱糟糟的头发，精神看上去很是不济。
我很诧异，不过半年的时间没有见到她而已，她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见到外面来的人是我们，敏莲婶子这才出来，然后掏出钥匙打开了正厅的门。
“婶子，您这是怎么呢？一个人在家，还把房门锁着做什么？”庆丰婶子好奇，我心里也好奇。可我毕竟比她小很多，话到了嘴边也没有多问。
敏莲婶子只是看了我们一眼，并没有多说话。屋子里还是那副落寞的样子，只是空气里漂浮着腐败的味道。
“婶子，我想问您个事儿可以吗？”我没有多加耗费时间，还没有坐定就开口问了。尤敏莲抬头看了我一眼，目光又落在我的肚子上。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特别的相信她。她一个人孤零零的住在山头上，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可是我总觉得她身上有一种灵性，她能够一眼就看穿很多东西，能够一语就道破很多道理。
尤敏莲没有做声，她这是呆呆的盯着我的肚子，似乎很是悲伤，我不懂她脸上为啥会迷蒙上那抹悲伤。
“秀珍，你就直说吧，敏莲婶子凡事都知道的。”庆丰婶子替我说了一句，我便不再犹豫开了口。
“敏莲婶子，我想知道，我家东南的那块地，到底有什么讲究？”所有人都不会想到，我来这里竟然是问这件事情。
庆丰婶子不知情，此时也是一脸的疑惑。旁人只是觉得我得了便宜，有人肯出五万的高价钱卖我的一块地，但是他们却很少有人能够想到，邢德顺为什么非要出五万买那块地？
我对孟家的事情不甚了解，所以也不懂得其中的原委。可是我总是觉得，在我不了解的事情背后，一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庆丰婶子是从外地嫁入村里的，她对这些事情自然也是不了解的。可尤敏莲在村里生活了几十年，我相信她应该知晓一些事情。
果然，尤敏莲开了口，“宝藏。”她还是和以前一样，说话总是言简意赅，可是她说的这两个字，却吓了我一跳。
“宝藏？什么宝藏？敏莲婶子，你这不是在糊弄秀珍吧？那块地我可听说，以前就是个坟场，能有什么宝藏？那个邢德顺要在那里建酒厂，也真是胆大。”庆丰婶子不以为然的说了一句。
可是我的心，却在那一刻突然停止了跳动。敏莲婶子只是给了我两个字，但却解开了我心底的疑惑，而庆丰婶子的介绍，更是让我茅塞顿开。'
##第179章   孩子保不住
'    我想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邢德顺千里迢迢跑过来，非要在这块地上件酒厂，而且还是打着招商引资，帮助乡村致富的旗号。我也明白了，为什么村长一直不停的怂恿着我，要我答应邢德顺赶紧签字了事。
原来，这就是他们打的算盘。
所有的事情都明白之后，我就豁然开朗了。
“敏莲婶子，真是谢谢您。那我先走了。”我脸上还是那副平静，庆丰婶子跟在我的身后往外走，她压低了声音对我说，“敏莲婶子现在脑子越来越糊涂了，怎么都开始说瞎话呢？”
我不知道这话是不是被敏莲婶子听到了，我们刚走出门口，她在门内盯着我们，又指了指我的肚子。
“保不住！”这是她再次说出的三个字，那一刻，我心惊胆战。我没有完全相信神灵的存在，但是我无比的相信尤敏莲给我的那些关键字，包括她此时说起，我的孩子保不住。
我条件反射性的捂着小腹，脚下的步子也加快了几分。庆丰婶子怕我多想，便开始安慰我，“秀珍啊，你就别听她胡说了，她说的话你随便听听就是了，她那可能知道那么多，她要是什么都知道，她自己怎么就过得这么惨？”
这样的安慰，此时对我来说，已经苍白无力。无论尤敏莲的话是否可信，我还是多了一个心眼。
回孟家的时候，刘翠莲和小泽并不在院子里，属于我的那间房屋大门已经锁上了。屋子里属于我的东西并不多，此时都堆在门口。
我只不过回来拿几件衣服而已，倒也不想带走什么。打开那个箱子，随便挑了几件衣服正准备离开，孟老头在这个时候回来了，他腰间别着长烟袋朝院子里走来，却见到我出现在这里。
他尴尬了笑了笑，“秀珍，你回来啦？”虽然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还是带着满面的笑容，可是这样的笑容却让我觉得带着几分勉强。
想起那晚他想要做的事情，我此时还不能原谅他，我也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算是跟他打了招呼。我拎着东西从院子里往外走，他磕着长烟袋补了一句。
“听说你要把东南的那块地卖了，秀珍啊，你也知道，那地是家树名下的……”没有等他的话说完，我立刻转身，带着一脸冷意看向他。
“既然是孟家树的，跟你还有什么关系？他已经分给了我，怎么？你也想要？”我如此的冷漠，倒是让他大吃一惊。
他可能不能理解，曾经那个温顺的女人，现在到底是怎么呢，怎么就变得如此的不知趣？可是将我从孟家赶出去的那个人是他，败坏了我的名声的那个人也是他，他心底里就算是有一万个不满，此时也只有强压着。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他也找不到一个恰当的表述，来掩盖他想要分一杯羹的想法。
但我没有给他这个机会，此时，我一点都不想再与他说什么，只是想着能够尽快的离开这里。我拎着东西从孟老头的面前往外走，他又跟到了门口。
“你愿意给陈二狗那样的混蛋生孩子，为什么就不肯给我们孟家留个种？你跟着那个混蛋，过得都是什么日子啊？秀珍，只要你愿意给孟家留个种，我明天就亲自接你回来。”
我回身，冷冷地看着孟老头，心底的愤怒，就像是火焰一样开始熊熊燃烧，我不知道这样的话，他是怎么说出口的。
我只是朝地上碎了一口，然后转身就走了。这里熟悉的一切，与我都没有关系了。我想起第一次被娇子抬进来时的心痛，想起这么多天在这里生活的无奈。
我曾经渴望有个人能够带着我离开苦海，但是我现在只相信自己，也只有我才能够让自己离开这里。
我回到陈二狗住的破房子时，他正歪在门口的位置喝酒，见到我回来，还拎着那么多东西，便上前将我的袋子抢过来，然后打开一一检查。
“你回孟家啦？”他发现我带回来的都是一些不值钱的衣服，立刻就没了兴趣，他就靠在门口，一个人打着饱嗝。
我没做声，径直往屋子里走去。“喂，你到底是说句话呀，你想要怎么样嘛，东南的那块地到底卖不卖呀？我姑父他们还等着你回话呢！”
我算是明白了，他这顿酒是和邢德顺他们一起喝的。村长和邢德顺为了达成他们自己的目的，这会儿倒是知道利用陈二狗了。
可就算是我决定卖那块地，和陈二狗有什么关系？我不会给他一分钱，也绝对不会可怜他。我只是冷冷的转身，“这是我的事情，我定好了自然会跟他们说的。”
或许是我的态度刺激到了陈二狗，又或者是他喝了太多酒，因为酒精的促使，他上前一把拽住我的胳膊，“杨秀珍，不要老子给你脸，你就蹬鼻子上脸了。东南的那块地卖了，钱要给我一半。”
他倒是直接，立刻就将心底的想法都说出来了。我心底无比清楚，不管那块地最终如何处理，我是绝对不会让陈二狗占得一分便宜的。
“你休想！”或许是我心底压抑的愤怒爆发了，又或者是今天孟老头的话让我受了刺激，平日软弱的我，今日面对陈二狗时，也学会了强硬。
他不由分说拽着我就朝床上推，“你这个贱货，在外面和别的男人厮混，还要我给你背黑锅，你给我说清楚，你肚子里的这个野种到底是谁的？”
他一直都想要得到我，但碍于我怀了孕，所以便一直没有上手，但是现在，他似乎顾不得那么多了。
我想要保护好肚子里的孩子，又要抵抗陈二狗疯狂的入侵，他将他推到在床上，不由分说高大的身形就压降了下来，我只觉得呼吸都困难了许多。
“陈二狗，你冷静一下，不要这样。有什么事情我们好好商量。”我开始求饶，这个时候我不想激怒他。但是对于一只已经疯狂的畜生来说，他不需要理智了。'
##第180章   流产
'    “等老子办完了事儿你再说，你这个贱货，别的男人睡得，我凭什么睡不得？”他发了疯一般的开始撕扯我的衣服，我只能拼尽全力的反抗。
无论怎样，我都不会让这个男人得逞。他怒了，一巴掌朝我扇了过来，我只觉得半边脸瞬间丧失了知觉，可就算是那样，我也不想放弃反抗。
当他冒着酒气的嘴再次靠近的时候，我不由分说咬住了他的舌头，只听到他尖叫一声，立刻就从我身边跳开了。
“你这个疯女人，你竟然敢咬我？”他露出凶神恶煞的一面来，我只是想要保护好自己，并不想伤害到任何人。可是如果有人想要伤害到我，那么我是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我抢过杯子捂住自己的胸前，眼神里只有愤恨。哪怕我保不住腹中的孩子，哪怕我要丢了性命，我也绝对不能让这个男人玷污了我的清白。
他的浴火熄灭了，但是怒火却升腾起来了，“都是你这个贱女人害的，要不是你，老子也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他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气，一股脑全部都发泄到了我的身上，当拳头如同雨点落在我的身上时，我丧失了反抗的力气，只觉得肚子突然的疼痛，那样钻心的痛感，让我心慌。
不一会儿我就感觉到有热乎乎的东西顺着大腿一直往外流淌，伸手一摸，满手都是血迹。疯狂的陈二狗已经丧失了理智，我将那只血糊糊的手伸到他的眼前，他立刻吓得跳开了。
“你……你……”他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喝醉的酒一下子也清醒了起来。我痛苦的蜷缩在地上，身旁已经流淌出不少血来了。
陈二狗就站在那里，愣愣的看着我，他十分的害怕。他只是心底里火气大，想要在我的身上出出气，可是他没有想到，他真的伤害到了我。
“快……快送我……去医院……”我的脸色苍白到极致，但却拼尽全身的力气冲他说到。我害怕他丢下我一个人跑掉了，那么我想我一定会死在这个地方。
陈二狗想要逃跑，但是却害怕承担责任，如果我死在他这里，那么他就会成为罪犯，我抓住了他的心理。
“二狗，快送我去医院，我要是死在这里了，警察一定会抓你去坐牢的。”他很是害怕，浑身都开始哆嗦。
不过在犹豫之后，他还是妥协了，立刻弯腰将我抱起来，然后胡乱扯了张床单抱着我就跑。我的意识开始模糊，感觉生命中最重要的那点依恋，一点一点的从身体里流淌掉了。
等我醒来的时候，并没有见到陈二狗，我躺在那里，抬头就看到吊瓶在滴答滴答的流淌着，我伸手抚摸了一下自己的小腹，那里并没有多大的变化，可是心里的某个地方，已经空荡荡了。
“医生，我的孩子……”我见医生进来，小声的问了一句。哪怕那个孩子来得突然，哪怕那个小家伙留下来只会是负担，但我还是希望能够看到他健康的成长。
泪水一下子就在眼眶里聚集，我赶到无比的伤心，比在孟家受了委屈还要伤心，比陈二狗将拳头落在我的身上还要伤心。
“你就不要伤心了，反正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医生轻描淡写的说了这么一句，可是对于我来说，这就像是掏空了我身体里最宝贵的东西一般。
有些事情，并不是年轻就能够完成的，也不是你想就能够得到的。我只是躺在那里，眼泪像是决堤的河水一样哗啦啦的流淌。
天色晚一些的时候陈二狗来了，他见我还是靠在那里不住的流泪，脸上倒是有几分愧色，“秀珍，你就别生气了，这事儿全怪我，是我不好，可是我是喝多了酒，我也没有想到那么多。”
他想要道歉，但是却又开始给自己找借口，我不想见到他，也不想听到他的声音，因为，我心底充满了对他的恨意。
“秀珍，说句不该说的话，这个孩子掉了也好，他又不是我的种，你现在和我在一起，总不能一直给我戴绿帽子是不是？何况那个男人也是孬种，播了种就不认账了，这事儿我可干不出来。只要你肯给我陈二狗生孩子，我一定对你好好的。”
他恬不知耻的说道，我只觉得他的话玷污了我的耳朵。“你做梦！”我冷冷地说道。此刻，我心底无比的清楚，我与这个男人之间，绝对不可能有交集，而我一定会用自己的方式，让这个可恶的男人受到惩罚。
陈二狗有些恼怒，“算你狠，不过我现在不会跟你计较，你有病嘛，等你好了再说。不过你别忘了，当初你无家可归的时候，可是我陈二狗带你回来的。你自己也好好想想，这段时间我陈二狗到底对你怎么样，你可不要到时候忘恩负义。”
他略带着威胁的语气说道，但我已经不在乎了。这个孩子没了，就如同尤敏莲说的那样，保不住。只是我过于掉以轻心，没有太当回事。
我不愿把我的精力都浪费在陈二狗的身上，所以他想要叽叽歪歪的说话的时候，我已经闭上了眼眸。现在我连唯一的牵挂都没有了，那么接下来的人生，我要为自己而活。
我在脑子里盘算着，怎样才能够和邢德顺打交道，怎么样才能够让自己占得上风，又让他们受到惩罚。
天色再次暗下来，连日来脑子用得太多，我便觉得困顿难堪。陈二狗是不可能一直守在医院里照顾我，就算是他嘴上说说，脚底却如同抹了油一般，早已经溜之大吉。
我的命运，如此多舛，可我不敢指责命运对我的安排，我只能是接受，然后用自己的方式，化解命运中的困顿，然后走出属于自己的明天。
可是，我的明天到底在哪里呢？就连梦境里，始终都只是一片迷雾，我看不到自己，看不到一个清晰的前景。这样跌跌撞撞的行走，到什么时候才会是个尽头？'
##第181章   他不是个好东西
'    我住了院，肚子里的孩子也没了。
第二天傍晚的时候，赫长贵出现在病房里，他还是那副瘦长瘦长的身形，只是见到我的时候，脸上似乎多了一抹伤心之色。
“秀珍，你还好吗？”他在床边站定，蠕动了好一阵的嘴唇才说出这么一句话来。我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觉得异常的辛酸。
“我没事。”说出这句话，泪水就从眼眶里流淌出来，整个人都陷入到一种悲凉之中。好像这么长时间以来所受到的委屈，都在这一刻爆发了异样。
“秀珍，我知道你心理难受，你要是难受就说出来吧，只要你能够好受一点就行。”
可是，有些痛苦，是藏在心底无法言说的。我只是伸手攥住被单的一角，压抑着自己，不让自己哭出声音来。
“秀珍，你不要和陈二狗在一起了，他不是个好东西，你都成这样了，他都不愿陪在你身边，这样的男人靠不住。”
我知道赫长贵说的话是为了我好，可我此时根本就听不进去。我止住了哭声，冷冷的看向他，“赫老师，谢谢您今天过来看我，如果没有别的事儿，我想一个人休息一会儿。”
这是我第一次主动下了逐客令，我看得出来，赫长贵的眼里有伤心的东西在闪烁。他立在那里，想要再说点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陈二狗回来了，浑身冒着酒气，一见到赫长贵站在这里，他的脸色就变了，“喂！赫长贵，你到这里来做什么？孤男寡女的，你眼里还有没有我陈二狗？”
他凶巴巴的冲赫长贵吼道，赫长贵的脸色很是难堪，但是他一直都没有做声。我见他回头深深的望了我一眼，然后掉头就离开了。
赫长贵一离开，陈二狗就开始跟我唠叨个不停，“杨秀珍，你不会真的喜欢这个穷教书匠吧？他有什么好的，我看他就是个懦夫，不比孟家树强。”陈二狗一屁股在椅子上坐下来，然后叽叽歪歪的说个不停。
我还是没有做声，他以为是说中了我的心思，就更加的乐了，“不过你现在肚子里的野种不在了，之前发生的事情，我也就不当回事了。等你好了，我们就赶紧去领证。”
陈二狗的美梦，我没有放在心上，也没有理睬他。他在我身上打的主意，我心底里清楚，“你明天让村长和邢德顺过来一趟吧，我有事儿想要跟他们说。”
陈二狗听闻我主动提及那块地的事情，倒是有些喜出望外，“秀珍，那块地值不少钱，你到时候多要点也挺好的，这样我们往后的日子也好过一些。”
他把如意算盘打到了我的身上，我没有反驳他，却转机冲他一笑，“既然你是这么想的，那你姑父那边，你可不能胳膊肘总是往外拐。”
我的话，给了陈二狗希望。“好，只要你跟我去领证，这些事儿都包在我身上。你也知道，自从我姑妈死了之后，我这个姑父也没把我当回事。何况，这些钱是老邢出。”
我需要拉入一个伙伴，而不是靠自己单枪匹马的作战，即便陈二狗不具备一个战士应该有的素质，但我想他的存在，在某种程度上也能够给我提供一定的帮助。
第二天一大早，存在就带着邢德顺过来了。见我躺在床上，一副生病的样子，他们两个人都很是诧异。
“秀珍啊，你这是怎么呢？前段时间不是好端端的吗？二狗，你是怎么照顾秀珍的？”当着我的面儿，村长故意冲着陈二狗教训了一顿。
陈二狗倒是没有反驳，他点头哈腰，一副恭顺的样子，“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这都是我不好，以后我一定会对秀珍好一点的。”
我始终都是阴沉着脸，邢德顺原本想要点燃一支雪茄烟，但想着我身体不舒服，倒是作罢。随即，他在不远处的沙发上坐下来，“杨小姐，要不先等你身体好些了，咱们再来谈那块地的事情吧？你现在这个样子，看得我也真是心疼，我给你多加一万块！”
邢德顺刚一开口，陈二狗的眼睛就亮了，一块地立刻就涨价一万块，这可是让人惊讶的事情，“秀珍，快，快谢谢邢老板。您可真是太好了！”陈二狗见钱眼开，此时立刻就开始大肆的表达着他内心的欢喜。
但是邢德顺只是白了他一眼，“陈二狗，这事儿好像跟你没关系吧？你在这里叫嚣什么？”邢德顺如此一吼，陈二狗立刻就偃旗息鼓了，不过他也算是个聪明的人。
“这不是替秀珍开心嘛，她一个女人，也挺不容易的。”陈二狗算是说了一句人话，但是屋子里却没有一个人在意他的存在。
邢德顺还是看向我，他饶有风趣的打量着我，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对上他的眼神，我总有一种恐惧。
“杨小姐，这事儿还是你来定，我就认你一个人。”他给予我如此重的权力，而我并没有放在心上。
我这次让他和村长过来，有我自己的想法。
“我的情况，邢老板也知道，我刚离了婚，这地原本是孟家的，虽然孟家树口头上放弃了孟家的一切，可这事儿要是不让他知道，事后也会出乱子。”
我说这话的时候，邢德顺一直在点头，他似乎很是赞同我的想法，“嗯，杨小姐说的很对，看不出杨小姐竟然是如此深明大义之人。”
村长看向我，一副很是不解的样子，孟家的人难缠，他心里是有数的，“那秀珍，你想怎么办？让孟家树过来分一半钱，可是这钱是你的呀，给他干什么？”
我想所有人都疑惑，但是我清楚，孟家树绝对不再是以前的那个孟家树。“我的意思只是让他知道这个事情，毕竟这地以前是孟家的。至于这笔钱最后如何分配，到时候再定吧。”
全场最不淡定的人就是陈二狗了，他一门心思的想要分一杯羹，但是发现根本就插不上嘴。'
##第182章   卖地后领证
'    村长和邢德顺只是呆了一会儿就走了，他们看出我口气松了一些，以为是邢德顺给我添加的那一万块钱起了作用。陈二狗没有走，他双手缩在袖管里，似乎很是不开心。
“秀珍，你这就过分了啊，现在你可是住在我那里，你都和孟家树离婚了，你可不能总是惦记着他，再说了，当初是他抛弃了你。”陈二狗再次说道，但我已经没有与他说下去的力气了。
见我闭上了眼眸，他转身从医院里走了，紧接着就是好几天都没有出现在医院里。出院那天，我再次碰到了赫长贵，他陪着他的母亲来医院里看病。
“秀珍，你可千万不能这么糟践你自己，还是早点离开陈二狗的好。”赫长贵劝说了我一句，但我始终都是冷着一张脸，我也说不清，只是觉得心底十分的怪他。
我往外走，不愿意多听他说一句话，他上前拽住我的胳膊，“秀珍，你这样只会害了你自己的，陈二狗那样的人你怎么能够去招惹他，他是什么东西你难道不知道吗？”他很是生气，声音也提高了好几个分贝。
陈二狗是什么样的人，我心里是清楚的。可是……在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我无处可去，只有陈二狗愿意收留我。
我眼里的泪水涌了上来，但还是倔强的伸手擦去了，“多谢，我自己的事情，我知道怎么办。”这话说完，我立刻掉头就走，赫长贵想要追上来，但是始终还是没有追上。
孟家树带着他的女人去了新疆，村长一时半会儿也没有联系上，我还是回到了陈二狗的家里。因为那块地的缘故，他一时半会儿倒是不敢拿我怎么样。
“秀珍，我们去把证领了吧！”陈二狗不停的催促着，我知道他打的算盘。但现在我学的聪明了许多，不会和他硬碰硬的来。
“等那笔钱下来了再去领证吧，不然孟家树非要把地要走怎么办？”我这么一说，陈二狗也就无言以对了，他一门心思的想要和我领证，为的就是到时候能够霸占那笔钱。
这一天，我去地里转转。眼看着快到五月了，地里的麦子也要成熟了。齐腰的麦田金灿灿的，一眼望过去，就让人心里舒坦。
我在农村呆了多年，对土地有着天然的敬意。我就立在田埂上那么看着远方，村长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我的身后。
“秀珍，今年的麦子不错呀！”他的长烟袋就别在腰间，双手背在身后，卡其色的破旧中山装套在身上，眯缝着浑浊的眼睛盯着远方。
我回头见是他，并不想与他多说什么，我正准备走，村长叫住了我，“秀珍啊，你婶子走了之后，玉红也不认我这个爹了，你有时间可要帮崔叔好好劝劝玉红。”
他的话，莫名的拨弄了我心底的弦。抛开一切不算，他是玉红的父亲，他也是一个丧偶的男人，虽然村里不时的传来一些风言风语，说他对哪个女人有了心思。
可我并没有将他往那方面去想，“崔叔，您放心吧，等玉红下次回来的时候，我一定好好劝劝她。其实她也就是因为思念婶子，所以才不愿意多回来，也怕您伤心。”
我安慰了他几句，见村长的眼角也湿润了一些，他狗搂着后背，点了点头，却是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秀珍啊，你这话说的崔叔心里真是舒服，这玉红不愿意回来看我啊，我只要一看到你，就觉得亲切……”
他拍怕我的肩膀并不算什么，可是他拍了拍却没有挪开手的意思，如果是别的男人，我可能会多想，但他是玉红的父亲，还是一村之长。
“崔叔……”我轻声的叫了他一声，示意他挪开手，但是他却挪动脚步离我更近了几分，“秀珍，让崔叔我好好看看你，我只要一看到你，就像是看到我们家玉红了！”他说着，另外一只手也抓住了我的胳膊。
我吓坏了！
就算是他曾经做出过许多十恶不赦的事情，我都会因为他是玉红的父亲而原谅他，但是我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将魔爪伸向我。
“崔叔，我还有事儿，我先走了。”我赶紧挣脱他，想要逃离，但是他却一把手抱住了我的腰。
“秀珍，你不要慌，二狗今天去县城里了，他明天一大早才会回来。你就让崔叔我好好看看你。”
他不肯松手，死死的扣住我的腰，一只脚猛地将我绊倒在地，而后整个人就扑了过来。
“崔叔我就喜欢你这幅水灵灵的样子，你说你这丫头越长还越俊了，你咋就跟了二狗呢？只要你乖乖的听崔叔我的话，我一定让你吃香的喝辣的。”
他说着，伸手就开始解我的衣扣，我不停的反抗着，他却丝毫不留情，“崔叔，您别这样，要是让玉红知道了，她肯定会很伤心的。崔叔，您冷静冷静。”
我想要让他恢复最后一丝残余的理智，但是他已经走火入魔了。他不顾我的反抗，不停的撕扯着我的衣衫。
麦地里并不见人，我被他摁倒在麦田里，我想要呼叫，他一只手捂住我的嘴巴，整个身子都压在我的身上。
绝望的眼泪在眼角不停的流淌，可就算是被人欺负，我也没有忘记反抗。他想要扯开我的腰带，但是试了好一阵，却一直都没有成功。
他想要两只手一起合作，却又害怕一松开手我就会大叫，所以整个过程，因为我的不配合，他十分的费劲。可是他毕竟是个男人，力气比我大许多，我只能跟他耗时间，并不能完全的反抗住他。
就在这个时候，我听到一阵脚步声穿过麦苗传来，那是一个急促的声音，带着紧张，带着担忧，一步一步的朝我走来。
“崔曲平，你这个畜生！”一声令下，我就见赫长贵飞奔而来，他抡起拳头就朝村长砸了过去，刚才还以为快要得逞的村长，顷刻间就因为这个拳头倒在了地上。'
##第183章   村长是畜生
'    “你……你……”村长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赫长贵打了一拳，他刚想要爬起来，赫长贵立刻就扑了上去，他是个读书人，不擅长打架，但是此时，我却见他抡起拳头毫不留情的朝村长打过去。
这是我一生以来第一次见到赫长贵动手打人，他那么瘦高的一个文弱书生，却像是一头发了疯的狮子一般，狠狠地朝他痛恨的人打过去。
村长原本是有还击之力的，可是赫长贵并没有给他机会，他只是不停的打，拳头打痛了，就开始扇巴掌，到后来，全身没有力气了就用脚踹，再到最后，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只顾着大口大口的喘气。
那时候还嚣张跋扈的存在，此时只顾着躺在地上喘气了，他的鼻子流着血，嘴角也破了。赫长贵下手不算很重，但是却让他吃亏不少。
“秀珍，你没事吧？”赫长贵一边喘气一边问我，我只是吓坏了，衣扣在挣扎中被村长扯开了，此时只能用手拽着前襟。
赫长贵见了，却是别过头去一副难为情的样子，但是他迅速的将身上的外衣脱下来递给我，“你快套上吧，小心着凉。”他又恢复了之前那副文弱的样子。
我的泪水不停的滑落，一直不停的滑落，赫长贵像是做错了事情一样，他朝我扑过来，扶住我的肩膀，“秀珍，你快别哭了，别哭了，都是我不好，是我来迟了！”他的自责，只是让我更加的伤心了。
我嚎啕大哭，突然就扑倒他的怀里，这么多年忍受的委屈，我想要找个依靠的肩膀可以彻底的发泄出来。
“带我走，好不好？我哽咽着问道，只要他肯带我走，我可以什么都不要，我只想要和我爱的人在一起，哪怕只是过着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生活。
我想要得到一个承诺，想要他能够给我一点温暖。我们错过了那么多，到了现在，难道不应该好好珍惜彼此吗？
但，我没有等到他的承诺。赫长贵只是一副为难的样子，他看着我，眼里很是伤心。我渐渐的松开他的胳膊，脸上带着一抹冷笑。
“算了，是我多想了，你是高高在上受人尊敬的赫老师，我是什么？我不过是被村人耻笑的荡妇而已，你怎么可能和我在一起？”
我冷笑着，可是泪水却是止不住的流淌下来。
我喜欢他那么多年，可到最后，我却没有继续喜欢他的资格。我现在是一无所有了，在这个茫然的世界上，连立锥之地都没有。
他愿意帮助我，但是却并不会接纳我。我起身，一步一步的朝外走去，将他披在我肩上的衣服扔在了地上。
“秀珍。”他上前拦住我，蹙着眉头，似乎很是为难。可是他只是盯着我，半响都不说话。我害怕这样的沉默，感觉自己似乎快要被这样的沉默吞噬了。
“我只是问你一句，那晚在小河边，是不是你？”我盯着赫长贵的眼睛，即便事情过去了很久，可是我还是相信我自己的直觉。瘦长的身躯，纤瘦的指节，如果不是他，还能是谁？
他依旧是没有回答我，只是低垂着头，“秀珍，对不起！”
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突然什么都懂了。泪水决堤而出，我真的好想伸手给他一个巴掌，可是我没有，我异常的平静。
“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那天我是自愿的。你是我这一生唯一的男人，我喜欢你那么多年，也都值了。不过以后，我们还是当陌生人吧，你最好别和我这样的人在一起，对你不好。”我说完，便往前走，他拽住了我的衣袖。
“秀珍，你听我把话说完……”
我没有给他机会，就算是背对着他，但我还是听到心一点点破碎的声音。我可以忍受孟家的折磨，可以经受陈二狗的奚落，但是我不能接受我爱了这么多年的男人跟我说不。
我什么都可以坚强，唯独不能在最爱的人面前装出一副什么都不介意的样子。我伸手打住了他，只是制止他继续说下去。
“我很好，谢谢你！”说完这话，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从那片麦地里跑了出去。天色一点一点的暗下来，我在夜色下不停的奔跑着，不一会儿大雨倾盆。
我知道这样的天气，我应该早一点找个避雨的地方呆着，而不是在外面淋雨。可是，我心里好痛，我不知道该如何来接受这样的事实。
他和我说对不起，让我猝不及防。
我猜的没错，赫长贵是嫌弃我的。他怎么可能看上我这样一个女人，我离了婚，还和村里的地痞混在一起，他怎么都不可能和我这样的女人待在一起。
明知道是痴心妄想，但是梦想破碎的时候，还是会觉得心痛，这就是自不量力的代价吧？我哭了一夜，算是将我对他所有的情分一点一点的哭出来了。
第二天一大早，陈二狗并没有回来。我心情低落，一连在屋子里呆了三天，第四天的时候，母亲来这里看我，给我带了一些鸡蛋。
“秀珍啊，你这样也不是办法。要不……你就出去打工吧？”我想母亲一定是受不了村里的闲言碎语了，所以才说出这样的话。
她一直以来最反感女人出去打工的，认为那都是一些伤风败俗之事，但是此时，她却对我张了口。
“妈，是不是发生什么事儿呢？”我忍不住问了一句，因为我现在的处境，我不能回家去看望母亲，更不能没事就在村里晃悠。
母亲犹豫了片刻，重重的叹了口气，“村长前段时间被人打了，现在还在住院呢，也不知道是什么回事。”她低垂着头说道。
我的心咯噔了一下，那天村长被赫长贵打的事情，我是知道的。但是也没想到村长闹到要住院的地步，毕竟赫长贵的拳头，给他的也只是一点皮外伤而已。
但他那天居然对我动了那样的心思，听说他住院，我心底并无任何的同情。'
##第184章  他被革了职
'    “那是他活该！”我淡淡的说出这么一句，母亲立刻打断我的话，她环顾四周，仍旧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
“秀珍啊，你以后说话可要谨慎一些。虽然你现在和陈二狗没有在一起，但是村里那些人说三道四已经很难听了。妈是为了你着想，你还是早一点离开吧。”
母亲的劝说我心里清楚，她是为了我好。我现在和陈二狗在一起，她一定失望透顶，可是她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全部都压抑在心底。
“妈，您放心，等那块地的事情落实了，我就离开。”我原本是想要给母亲一个安心丸的，但是母亲又重重的叹了口气。
“昨天伟平回来了，今个跟他们的同学一起去镇上看望赫老师，你说赫老师也真是倒霉，不知道是得罪了什么人，硬是被开除了。”
这是我听闻到的最痛心的事情，赫长贵教了十几年的书，早已经将学校视为自己的家，将教书视为自己的生命，可是村长竟然为了一己私欲，就断送了赫长贵的前程。
“不行，这事儿我得去找村长。”我立刻就站起来往外走，母亲不知道我为何反应如此的激烈，她一把拉住我。
“秀珍，你就不要再抛头露面了。你现在去哪里都是话题，你以后和赫长贵还是少联系的好，免得村里的人又要说闲话。”
母亲那么的爱面子，此时我成为了村里的笑柄，我想她一定承受着莫大的压力吧。可是这些比起赫长贵丢了工作来说，都算什么呢？
“妈，您不用管我，我先走了。”我硬是推开了母亲，径直就往村口跑去，母亲着急的不行，想要拦住我，但是脚步却比我慢了几分。
我几乎是一路小跑着来到镇上的，学校的门卫拦住了我，我之前来学校找过赫长贵好几次，他也认识我了。
“请问赫老师在学校吗？”我赶紧上前问了一句，他看了看我，挥手示意我离开，“赫老师都已经离开两天了，他被学校开除了。”
这是第二个人告诉我赫长贵离开的消息，我又沿着来路往回跑，赫长贵的家在村的最西边，我一路跑到他家门外，站在院门口，我不停的敲着那扇已经斑驳的木门。
但是许久，一直都没有人出来开门，“赫老师，我知道你就在里面，是我害了你，是我对不起你。求求你，先开开门好不好？”我又很多话想要对他说，但是那扇门始终都没有为我开启。
“赫老师，你是为了我才受到这么大的委屈，我知道教书比你的命还要重要，都是我不好，是我的错……”
我在那里说了很多，但是他并没有开门。我隔着门缝盯着里面打量，这才发现，院落里的大门上挂着一把锁。
赫长贵和他的母亲到底去了哪里，我不得而知。我想要找个人问一问，但是却不知道还能够去找谁。
天色再次暗下来的时候，我一步一步的朝回去的路走去。因为他的突然离开，我的心莫名就多了一个空洞。
我回到了陈二狗的住处，他就靠在门口，拎着酒瓶子不住的喝酒。“你去哪里呢、”见我从外面回来，他看了我一眼，懒懒的说道。
我没有搭理他，径直朝里屋走去，他拎着酒瓶子，摇摇晃晃的跟着我进来了。或许是我一早就有了防范心理，当他再次攻击我的时候，我拿着刀子指向了自己的脖子。
“陈二狗，你今天要是对我有一分的歪心思，我现在就死给你看！”我眼底的绝望，还有声音里的清冷，都彻底的让陈二狗吓到了。
他绝对不会想到，我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他也不会想到，我骨子里竟然蕴藏着如此大的力量。
“好了，我不碰你就是了。我听说孟家树马上就要回来了，那块地你到底想要怎么弄？”他并没有喝多，还是惦记着那块地。
孟家树此时回来更好，我一心想要离开这个地方去找赫长贵，那么这笔钱对于我来说，就变得异常的重要。
“等他回来了，我知道该怎么弄。”我没有对陈二狗多说什么，他也料定从我嘴里套不住什么话，也就作罢了。
三天之后，孟家树真的回来了。
他在村头碰到我，一身西装革履，也算是混的人模狗样。见到我，他上下打量着我，“秀珍，你怎么和陈二狗在一起呢？”
陈二狗是任何人都可以鄙视的人，他不务正业，好吃懒做，仗着姑父是村长就在村里胡作非为，没有几个人看得惯他。
孟家树是曾经所有人都笑话的对象，但是他现在跟以前已经不同了，他在外面挣了钱，娶了自己想娶的女人，还有了自己的孩子。他该意气风发才是。
“这是我的事情。”我的语气很淡，也不愿意多看他一眼。他斜睨着眼盯着我，重重的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找我是来谈那块地的事情，虽然之前我答应你，要把那块地给你，但是是给你种庄稼，可不是让你拿出去卖。现在既然有人愿意出高价买，我三，你二。”
孟家树已经不再是之前那个懦弱无能的男人，他开始学会了跟人讨价还价。此时，他跟我亮了低价，还一副得意的望着我。
我只是轻扯住嘴唇笑了笑，“这笔钱具体怎么分，到时候还得看情况吧。”我并没有给孟家树一个满意的答复，他有点事失望，但很快就调整过来了。
“你不肯卖那块地，是不是因为你知道那块地之前就是个坟场？”孟家树的眼睛滴溜溜的转个不停，他有了生意人的思维之后，就不再是之前的那个老实的家伙。
我不知道他是如何知道这些的，也不知道他接下来会做出些什么事情来，但是我很清楚，我是绝对不会让他得到一分钱。
“坟场？那我可得告诉邢老板，如果那块地之前是坟场的话，建厂子就太晦气了，还是让他重新换个地方吧。”'
##第185章   盗墓
'    孟家树立刻打断了我的话，他的神色缓和了许多，刚才脸上的不屑也消散了一袭。我们分开了很长一段时间，彼此都发生了许多变化。
他不再是那个老实憨厚的男人，而我也不再是之前那个懦弱单纯的女人。我们都学会了如何更好的保护自己，也学会了如何最大限度的防止对方伤害。
“秀珍， 你不会是真的不知情吧？我可听说了，那个姓邢的男人就是因为听说之前那里是坟场，所以才嚷着要在这里建厂子。你还真以为他们是要在村里办企业啊，他们可是打着办厂子的旗号坐实了盗墓的事情。”
我对外界的事情知道的并不多，但是盗墓这样的事情我还是知道的，至少我也知道，盗墓是违法的。
但我没想到，村长竟然和邢德顺联手起来做违法的事情，而这件事情里，我既然也参与到其中。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如果真的如同孟家树所说的那样，这块地我绝对不能六万块钱就卖给了邢德顺。
村长受了伤，但是听闻孟家树已经回来了，便招呼着人将我和孟家树都叫了过去，他的脖子动不得，见到我的时候脸上还有几分尴尬。
“家树，你可回来了。村里建厂子的事情，你是知道的吧？”村长的脸还红肿着，他想要尽快的搓成这件事情。
孟家树盯着村长，没有立刻说话，“崔叔，你和姓邢的想要做的事情，我都知道。这事儿我也想要插一手。”
孟家树的话让村长颇为惊讶，他不知道孟家树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个秘密的，显然，被人看穿了心事之后，他很是慌张。
邢德顺这天没有出现在这里，村长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开口说下去，他看向我，示意孟家树不要说，但是孟家树却是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
“您就甭担心了，这件事情秀珍已经知道了。我觉得也没什么需要隐瞒的。”孟家树这么一说，村长就沉默下来了。
“这事儿到时候还得让邢老板出来谈一谈，毕竟这事儿是他在牵头，万一到时候出个什么乱子也有个替罪羊。”
村长如此一说，孟家树心知肚明。毕竟盗墓的事情非同小可，这个世界上没有密不透风的墙，万一这件事情被人知晓了，那么可都是要坐牢的。
“好啊，现在秀珍也知道了，秀珍也加入吧。”孟家树如此提议，但是村长却犹豫了片刻，毕竟那天他因为和我的事情挨了打，他不希望我把这件事情抖落出来。
“秀珍是个女人，还是让二狗过来帮帮忙吧，再说了，秀珍马上就要和二狗成婚了。”到了这个时候，村长还不忘他那个不争气的侄子。
而我，乐于并不掺和进去。
为了这件事情，第二天一大早，我们所有人又再次聚集在村长的病房里，这一次邢德顺也出现了。
对于孟家树提出的建议，邢德顺似乎并不满意。这件事情知道的人越多就越不安全，可是孟家树并不像他想的那么安分，总是想要参与进来。
“还是按照最初说的那样吧，我给你们钱，如果六万少的话，那就十万！”邢德顺开了口，陈二狗的眼睛都快要掉出来了，他这辈子都没有见过如此多的钱。
“不行，太少了。”孟家树立刻就否认了，他从兜里掏出一支烟点燃，眼珠就开始转动个不停。
“老邢啊，你这样心就黑了啊。我可是知道，那块地下面都有好东西，到时候要是真的挖出来，可是能够值个上百万，你就拿十万块钱把我们都打发了，一个人吞那么多东西，你真的消化得了吗？”
孟家树是我们在场所有人中，唯一一个见过世面的人。所以他说的话，对于邢德顺来说，在某种程度上具备威慑力。
“你们的事情我不想参与，我只要十万块钱。后期你们分得的钱，我不要。”在那个时候，我的脑子里异常的清晰。从一开始，我就没有想过要参与到他们之中，所以当他们几个人开始为分赃后续做方案的时候，我宣布退出。
孟家树和邢德顺彼此对望了一眼，陈二狗立刻就开腔了“秀珍，你脑子是不是进水呢，后面还有好几百万呢，到时候随便怎么着也能够分个几十万。”
邢德顺也是一脸不解的看向我，他的眼里多了一丝嘲讽，“看来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为了这么一点小钱，就要放弃后面的大钱。”
他们四个人此时已经达成了共识，但是离婚的时候，那块地已经分在了我的名下，如果没有我的同意，他们便不能进行这样违法的活动。
“秀珍，你就别为难我们了，你也知道，那块地当初并不是你的……”孟家树蹙着眉头想要说服我放弃，而是选择和他们一起干，等到事情办成之后再来分赃。
“杨秀珍，你怎么这么不识趣，我们马上就要发大财，你这样不是成心让人为难吗？”陈二狗也跟着一起开始教训我。
我不为所动，我比任何时候都要平静，也比任何时候都要冷静，“我只是一个女人而已，不要很多钱，我没有你们那么大的野心，我只想得到十万块钱而已。这样我心里就会有些安全感。再说了，你们都是男人，后面我肯定争不过你们。”
我的话说的合情合理，每个人心里都清楚，谁也无法抗拒金钱的诱惑，如果下面真的如同他们所说有数不尽的宝藏，那么他们一定不会让另外一个人分得属于他们的东西。
村长看向了邢德顺，陈二狗也看向了邢德顺，就连孟家树也将目光投向了邢德顺，所有人之中，只有他有资本进行投资。
“好，既然你说了，那么这个钱我现在就给你，不过杨小姐你记住，后面的东西，你可是没有资格来分享的。”
他动了摇，而我想要的正是这样的结果。“好，一言为定，你把钱给我，我立刻就将土地转包协议交给你。后期不管你们能够赚到多少钱，我杨秀珍都不会参与你们的分成。”'
##第186章   我的第一个十万
'    三天后，我拿到了邢德顺给我的十万块，那是我人生最大的一笔收入。捧着沉甸甸的钱，我心里百感交集。
“秀珍，快给我一点。”陈二狗见我拿到了钱，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伸手就找我要钱。他还把我当成是之前那个懦弱无能的女人，我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
“二狗，这个钱，现在不能动。”我的语气无比的肯定，陈二狗着了急，他是个暴脾气，见我没有如他的愿，就开始在院子里扑腾着发恼骚。
“杨秀珍，你这个白眼狼，当初你都病成那样了，要不是我把你带回来，你也能有今天？”他咄咄逼人的抱怨道，恨不得我立刻跪地对他感激涕零。
我的心不为所动，眼神也变得比任何时候都要清冷几分，我清楚的记得，如果不是他，那么我腹中的那个孩子绝对不会这么早就离开世界。
那是我对赫长贵唯一的念想，但是却毁在了陈二狗的手上。如果说不恨他，那都是假的。可就算是恨，我也希望他能够受到应该的惩罚。
我吸了一口冷气，“我又没有说不给你，只是现在不能给。你也知道，那块地下面有什么东西，难道你就只想要这十万块钱吗？”
我抓住了陈二狗贪婪的心理，虽然他根本就帮不上忙，但是只要一个人足够的贪婪，他就会用自己的方式，达成我想要的目的。
陈二狗的眼珠子转了转，那天在医院的话，他听的清清楚楚。那块地下面有古墓，如果真的如同邢德顺所说，那么他参与其中就会可能会成为百万富翁。
一夜暴富的念想冲昏了他的头脑，其实，他本来就没有太多的头脑。他脸上的逆气就重了几分，“算了，我就不跟你计较了，到时候等我拿到了那笔钱，我想什么都有了。不过杨秀珍，我可把丑话说在前面，到时候可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我自然知道陈二狗是什么样的人，但是他奢望的以后，真的能够实现吗？这话我藏在肚子里，始终都没有说出来。
原本说好了建厂子要用到村里的劳力，等候在村里的男人们，听闻工地马上就要开工了，纷纷想要来做工。村委会一下子被围得水泄不通。
村里的喇叭又响了，所有人都聚集到村里。六婶儿见我出现，一把拽住我的胳膊往旁边挪移了一点。
她神色有点紧张，我知道村里一直都在传我的谣言，所以我故意晚来了一会儿。六婶儿和我关系交好，她似乎有话要对我说。
“秀珍，你怎么和他们几个人搅和在一起呀？我可是听说，他们并不是想要盖什么厂子，而是想要挖墓。秀珍，六婶儿劝你一句，这样的事情可真的做不得，要遭报应的。”
农村的人非常讲究这些东西，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是绝对不可以占有的，何况古墓都是过去的事务，在地下沉寂了多年，不该用这样的方式让他们重见天日。
我没有做声，只是沉吟下来。这事儿已经在村里传开了，许多人都开始议论纷纷。但我此时不方便向六婶儿做出解释。
“六婶儿，您就别担心了，这事儿我没有参与。”我不知道六婶儿是否肯相信，但是我看到了她眼底的失望。
她一直那么的信任我，希望我能够过得幸福，可是从一开始到现在，我的命运就不能掌控在自己的手里。我渴望的生活，离我越来越远，我心爱的男人，此时还不知道去了哪里。
“那都是犯法的事，秀珍，你可千万不要脑子一时糊涂，就干了啥事儿，我听说啊，那颗都是要坐牢的事情，万一被枪毙呢！”她脸上还是布满了紧张。
来到孟家这么长时间，除了六婶儿真心对我之外，再也没有一个人肯对我交心。我有千言万语想要对她说，想让她不要为我如此的操心，可是话到了嘴边，还是生生被咽回去了。
“六婶儿，我知道您是为了我好，您放心就是了，犯法的事情我不会做的。”我努力挤出一抹笑冲她说道，她心底还是有些担心，但是却仍旧点了点头，示意她已经理解我了。
村长和邢德顺依旧是坐在会场最前方的椅子上，邢德顺靠在椅子上，吸着雪茄烟，面无表情的看着簇拥而至的村民，而村长，还是那副妆模作样的在那里鼓吹了半天。
“乡亲们，这可是利国利民的好事情，咱们村里要是有了自己的工厂，那以后可就是功秋万代呀！”他满脸堆着笑，用他惯常的那套话开始蛊惑所有的人。
村里都是一些没有多少文化的老实人，在外打工了几年，也吃尽了苦头，如果能够在村里做工，能够和一家老小团聚在一起，不管是什么事情，他们其实都愿意做。
所以，当村长说这些的时候，没有一个人反问是不是和盗墓有关，也没有一个人打断村长的话，他们都伸长脖子，期待着继续往下说。
看到这样的场面，我心底充满了酸涩。我并不想和这群人为伍，但是我却没有选择。村长在前面继续说道。
“这件事情，大家都应该感谢邢老板，要不是他慧眼识珠，咱们村里的人啊，还得背井离乡出去打工。这回好了，咱们可以在家门口挣钱了，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感谢邢老板！”村长这样一鼓动，所有人都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这是让我觉得最悲哀的事情，在金钱面前，所有人都忘了底线。哪怕这件事情违法，只要想到跟自己没有直接的关系，他们就不会考虑后果。
邢德顺靠在椅背上，手上的雪茄烟已经燃烧了一半，他眯缝着眼眸，十分享受村里的敬仰。他起身，伸手微微致意，“乡亲们，邢某能够在这里干一番大事，你们以后都是功臣。这件事情我已经交给了村长，由他全权负责这件事情的安排。”
他只是说了几句简单的话，但是却产生了极大的效应。'
##第187章   狼狈为奸
'    “大家安静，安静！接下来我就说一下具体的事情安排，想要在这里做事的人，现在过来报名。”村长的话还没有说完，一群人已经蜂拥而至。
现场陷入到混乱之中，六叔也去报了名。我立在那里有些无聊，便准备离开，邢德顺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窜出来了，他走到我身边，还是腆着脸露出满脸的笑。
“秀珍啊，先去里屋坐一会儿吧，等这些村民都离开了你再回去，不然……”他后半句没有说完，其实我已经猜到了他话里的意思。
今天来这里开会，我也听到了一些闲言碎语。女人们簇拥在一起，自然是要将话题都落在我的身上。
我现在和陈二狗在一起，陈二狗作为村长的亲侄子，在村里向来都是耀武扬威，哪怕这个事情跟他没有多大的关系，为了分一杯羹，他在其中也是分外的卖力，这个时候村长招呼着所有人排队报名，他就站在那里维护秩序。
我这样一个女人，应该被所有人诟病。此时男人们争抢着报名，女人们陆陆续续的往回走。如果我这个时候和她们一起回去，指不定她们会说出什么难听的话。
所以，面对邢德顺的邀请，我没有拒绝，而是率先就迈步朝村委会的大门走去。邢德顺跟在我的身后，他到村里之后，比之前来的时候要胖了一些，走起路来，两条肥硕的腿似乎迈不开，那个圆咕噜噜的肚子，遮住了两只脚丫子。
我在屋里坐下来，目光却一直都盯着外面，我不清楚为什么村民们已经知道建工厂其实是幌子，真实的目的是挖墓，他们还会如此蜂拥而至。
穷，会不会是一个借口？
“秀珍啊，这件事情你可是大功臣啊，要是没有你，我这事儿可办不成，到时候工厂也办不起来。等工厂弄好了，我给你安排个职务，以后你就在厂里做事。”邢德顺信口开河说道。
如果是别人，听闻道他说出这番话，应该感到高兴才是，最起码此时应该起身向他致谢才是。谁不想以后能够在工厂里谋一份差事？
但我也只是笑了笑，知道邢德顺是什么样的人，我并不对他产生任何的奢望，“邢老板，谢谢您的厚爱，等厂子盖好了，到时候还要承蒙您的关爱。”
我的话说的很巧妙，并不想立刻就驳了他的好意，也不想在这个时候与他闹翻脸。我只是从骨子里觉得他肮脏。
“好说，好说……”他说着，那只毛茸茸的手就伸向了我的后背，我立刻感到一种毛骨悚然的荒凉，脚下就如同抹了油一般，往旁边挪移了一下，他那张肥硕的脸上，顷刻间就露出了得意的笑。
“秀珍啊，我现在越看你，越是觉得你俊俏。只是你呆在这里真是可惜了……”他话里的深意，我其实已经读懂了。明知道他就是一只不折不扣的老色狼，我必须要和他周旋。
“邢老板真是会取笑人，能被您夸赞是我的荣幸，等咱们这个厂子弄好了，到时候还劳烦邢老板带我们去城里看看。”
我并不多说什么，但是这话落入到他的耳朵里，邢德顺立刻就笑成了一朵花，“那是一定一定的，到时候我一定带你去吃香的喝辣的，保证让你开开心心的。”
他说着，那只手又再次的落在了我的后背，孟家树从外面进来，他的目光一眼就看到了邢德顺的大手，但是他却面无表情。
“邢老板，我看外面好多村民都在排队，我们要得了这么多人吗？”他自动的将我忽视掉了，那一刻，我心里有些寒意。
我不知道孟家树是已经忘了我们曾经是夫妻，还是根本就对我的安危漠不关心？他的眼里，此时只有钱，只想能够早一点分到那笔钱。
邢德顺的眼眸里带着一丝愠色，他的手沿着我的后背游离，我想要挪动开，他却一把勾住了我的腰身。
“这事儿轮不着你操心。”邢德顺冷冷地说道，在这里，他的眼里其实瞧不起任何一个人，无论是村长，还是孟家树与陈二狗，不过是他利用的对象罢了。
陈二狗欢欣鼓舞的从外面进来，见邢德顺对我轻薄，他脸上露出了一抹愠色，“喂，干什么呢，那可是我陈二狗的女人。”他扯着嗓子冲邢德顺说了一句，但是邢德顺根本就没有将他放在眼里。
陈二狗刚想要上前，就被门口进来的存在呵斥了一番，“二狗，你也越来越不懂规矩了，邢老板这是在和秀珍开玩笑呢，你连这点气量都没有，以后怎么做大事？”
存在的一顿训斥，对于陈二狗倒是具有蛮大的作用，为了能够在这个厂子里有一番作为，陈二狗立刻就禁了声。
我一把推开邢德顺，撒开退就朝外面跑去，后面传来一群男人的哄笑声。
“老邢，你的眼光不错呀！秀珍可是我们村最漂亮的女人，只是她性子有些倔强，轻易可不让人近身的。”
村长压低了声音冲邢德顺说道，邢德顺的兴趣就再次被调动起来，他眯缝着眼睛打量着我离开的背影。
“敢情说你已经失过手了？”邢德顺假装说出这么一句，村长立刻就笑了，两个人都算是经历过人生许多事情，在这个问题上，倒是不谋而合。
“二狗，以后说话做事要对邢老板尊敬一点，你这样毛手毛脚的，以后怎么做事？我是你姑父，但是你也要为自己的将来考虑。”村长当着所有人的面儿训斥了陈二狗一顿。
从村委会回到陈二狗的那个老窝，我心里感到一阵害怕，虽然我知道我自己在做什么，可是那毕竟是几个男人，个个都如同豺狼一样，要在他们中周旋，赢得一丝生存的机会，那对于我来说，已经难上加难。
邢德顺的心思，我现在已经明了了。如果村长他们为了迎合邢德顺，拿我当靶子，那么我就算是有通天的本事，也反抗不了。'
##第188章   鸿门宴
'    建厂子的事情，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为了共同的目的，孟家树、村长、陈二狗还有邢德顺聚集到了一起，大家一起商讨着怎样才能够达成自己的目的。
这天我正在院子里洗衣服，陈二狗一路小跑着回来，“走，去吃饭，邢老板晚上请客！”陈二狗脸上带着兴奋，想要叫上我和他一起去。
可是我心里对男人聚在一起吃吃喝喝并不感兴趣，何况邢德顺的心思自从我知道之后，我就对他渐渐有些敬而远之。
“我不去，今天身体不舒服。”我断然拒绝了，继续低头洗衣服，陈二狗现在对我越来越不满，但是他想要分一杯羹就必须有我，所以这些事情对我倒是一直都隐忍着。
他有些恼火，原本以为我温顺，完全可以任凭他掌控，但是现在看来，我并不能被他左右，“喂，杨秀珍，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这不是成心让我难堪吗？不就是去吃个饭吗？你用得着摆架子吗？”
陈二狗开始冲我叫嚣，我起身去晾晒衣服，他见我不吭声，立刻将我手里的衣服都扔在了地上，“老子跟你说话，你到底有没有听到？”他冲我咆哮，压抑在心底的怒火一下子就升腾了起来。
“陈二狗，你闹够了没有？”我伸手就甩了他一个巴掌，这是我一直想要做的事情，忍了这么长时间之后，我终于可以如愿了。
陈二狗伸手捂住被打通的脸，他斜睨着眼眸盯着我看个不停，我看到他眼里闪烁着愤怒的火焰，他朝地上碎了一口，“你有什么资格来教训我？杨秀珍，别以为我给你脸，你就真的有脸了，你算是什么东西？”
他骂骂咧咧个不停，而我却不想再招惹到他，我的沉默，只会让他变本加厉。“陈二狗，如果你再这样胡闹的话，我立刻就去找邢德顺说清楚，你以为你想要分一杯羹就那么容易吗？”
我如此一说，陈二狗的气焰生生就被咽了下去，就如同我给他浇了一瓢凉水一样，“你……你别总拿这个事情来威胁我。我……我也是做了事儿的。”陈二狗结结巴巴地，他心里清楚，如果我退出的话，他就算是仗着村长的面子，邢德顺也是不愿意留下他的。
“秀珍，不就是吃顿饭嘛，你也知道，现在邢老板最器重的人就是你，你要是不去啊，这顿饭就没法吃了。刚才邢老板也专门嘱咐我了，说一定要你过去。”陈二狗说话的口吻再次温和了许多。
见我没有任何反映，他开始哄我，“好啦，刚才是我不对，是我不该对你大吼大叫，以后我一定会注意的。你就不要生气了好不好？今天邢老板让我们过去，主要就是要谈谈开工的事情，这事儿不是得马上开始嘛。”
我比任何人都要知道邢德顺的心思，但是我这样执拗下去也没有意义，何况想要治理他们这些人，就必须要拥有所有的证据，我只能是不断的收集证据，才能够让他们得到应有的报应。
“好，你等一会儿，我换身衣服就去。”我答应了前往，陈二狗喜出望外。他满脸堆笑的就在门口等候着。
既然选择了要与他们对抗，那么唯一的方式就是要与他们同伍，想要凭借我一个人的力气来打压他们，这原本就难如登天，但是我就是想要做成这件事情。
我和陈二狗出现的时候，村长和孟家树已经到了，邢德顺还没有出现，见我到来，村长脸上的笑就更胜了几分。
“邢老板还以为你今天不来了，正在生气呢！秀珍，你来了就好，你现在可是邢老板面前的红人，我们所有人中间，他最信任的人就是你了。”村长腆着一张脸说道，但是我却始终都是面无表情。
“家树，赶紧起来，还坐着干什么？秀珍虽然和你离了婚，但之前可是你的媳妇儿，你说你小子也真是没有福气，这么好的媳妇儿，恁是弄丢了。”村长又不合时宜的发出了一声感慨。
他想要打破沉默，但是说出的每句话，都只是让尴尬的气氛更加的尴尬起来。孟家树脸上挂不住，起身就朝外面走去。
“姑父，也不是我说您，您现在老了，说话也真是不行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您就不能先想想吗？”陈二狗为了赢得我的好感，第一次对他的姑父说出了指责的话。
村长的脸上就已经挂不住了，他原本只是为了打破沉默才说出那样的话，但是说出来之后，他也感觉到不合适。但是陈二狗站出来指责他，便让他觉得没面子了。
“二狗，我就算是不对，也是你姑父，尊重长辈你知不知道？你这小子是越来越不懂事了，我看你这辈子是成不了事儿了。”
他这话刚落下，陈二狗就不服气了。他姑妈活着的时候，可没有这样对待过他，但是现在这个姑父，是处处看他不顺眼。
“姑父，你这话说得我就不爱听了，什么我这辈子就成不了事儿？你怎么就知道我这辈子不能成事呢？”他仰着下巴，一副很是不满的样子。
我对他们之间的争论没有任何兴趣，村长白了陈二狗一眼，继续看向我，“秀珍，邢老板那边，你可要多替我们说说话，我们现在可是帮他做事，到时候可不要……”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外面就传来了一声咳嗽声。
而后，邢德顺就腆着大肚皮走了进来，他的脸上显然是对屋子里的人的不满，那张肥硕而油光满面的脸上，一副很是嫌弃的样子。
“崔曲平啊，你好歹也是个村长，我看你这个村长真是白当了，现在怎么一点样子都没有？在背后说人，这可是妇道人家做的事情，你要是对我老邢做事不满意，就当面对我说，背后说，可不是什么好汉。”
邢德顺蛮横的冲村长说道，村长脸上讪讪的，早已经没有了刚才训斥陈二狗的那副得意。'
##第189章   醉酒
'    “邢老板，您说的对，您说的对，我昨晚喝多了，今天说话都不经脑子了。”他这幅赔小心的样子，更是遭来邢德顺的鄙夷。
邢德顺就如同大老板一样，一步一步的走向主席的位置，“你们啊，都是没见过世面的人，人在江湖走，最关键的就是要管住这张嘴。”他教训了一顿，一屁股坐下来，环顾四周之后，目光就落在了我的脸上。
“你们啊，可都要多想秀珍学习学习，她的Xing格是我最欣赏的，你们要是能够练就她这样的Xing格，到时候啊，你们就能够成事了。”
我并不稀罕邢德顺对我的夸赞，孟家树白了我一眼，鼻翼里发出一声冷哼，我想他心底是怨恨我的吧？
因为我不愿意和他同房，所以他选择和我离了婚，说到底我才是罪魁祸首，但是他却背上了黑锅。而我和他离婚之后，又与他的父亲闹出那样的绯闻，最后却和陈二狗苟合在一起。
我想不只是他，其他的人也都察觉到了邢德顺的目的。邢德顺转而看向陈二狗，“二狗啊，你可得多和秀珍学习学习，秀珍跟了你，也真是受了委屈。这么漂亮的女人，命怎么就这么苦呢？”
邢德顺发出的感慨，没有人吭声，谁也没有说话。村长见气氛尴尬了一些，就转移了话题，“邢老板，今天咱们一起聚聚，我听说这家店里来了几个新菜，要不要让您尝尝。”
邢德顺鼻翼里再次发出一声冷哼，目光转向我的时候变得温柔了几分，“你问问秀珍的意见，秀珍想要吃什么，咱们就跟着吃什么。”
他越是这样明显的力捧我，我就清楚了他的目的。可是，我现在还不能与他闹僵。“邢老板真是抬举我了，我就是一个乡村的鄙夷农妇，哪懂得这些啊，还是您来定吧。”
我如此一说，村长立刻就跟着附和了起来，“邢老板，还是您来定吧，我们都是没怎么见过世面的人，也不懂得这些东西。”
邢德顺便不再多说什么了，他还是蛮享受有人恭维他的感觉。他拿着菜单点了不少菜，然后就使唤陈二狗出去买了好酒。
“诺，这五百块就是给你的，你去买两瓶酒，咱们今天得好好庆贺一些，零钱就给你了。”邢德顺如此大方，陈二狗喜出望外，这可比他姑父对他要好多了。
“谢谢邢老板。”陈二狗简直是心花怒放，立刻就从房间里奔跑出去了。我和他们三个男人坐在那里，感到分外的尴尬，但是我强迫自己要学会冷静。
“这个厂子明天可就要正式开工了，老崔啊，别怪我没提醒你呀，村民那边你可要给我招呼好了，千万不能有人闹事，要是坏了我的大事，到时候你可是要吃不饱兜着走了。”邢德顺冲村长如此一说，村长立刻点头答应。
他满脸Chun风，毕竟邢德顺是他引进到村里的，不管他最终怀揣着什么目的，这件事情做成了，他在镇里也就风光了一些，至于盗墓是违法的，这事儿他可不关心。
“邢老板放心就好了，这里有我在，我不会让他们无法无天的。”村长打了包票，邢德顺倒是满意了。而孟家树一直都是沉默不语，他呆坐在那里，也分外的尴尬。
“对了，孟家树，你到时候可要管住你爹的嘴，这事儿既然你要参与进来，也得出点力气，到时候如果有村民说咱们挖墓的事情，你可要站出来说话，就说，这是为了建厂子迁坟。”
邢德顺转动着脑子继续说道，他把所有事情都筹谋得看上去天衣无缝。村长和孟家树为了能够占到便宜，一个个都对他十分的听话。
陈二狗没有去多久就拎着两瓶酒回来了，他笑呵呵的一屁股坐下，然后就招呼着服务员倒酒。
邢德顺亲自起身给我倒了一杯酒，我立刻推辞，“不好意思，我真的不能喝酒。”村长见了，也跟着说道，“秀珍刚出院没多久，要不，她就别喝酒吧？”
这是我听到的唯一一句感到窝心的话，但是邢德顺的脸上却露出几分不满来，他白了村长一眼，“这是我和秀珍之间的事情，崔曲平，你能不能不要什么事儿都要插一嘴呀？”他这样指责村长，村长便真的噤声了。
“对不起，我喝不了。”我义正言辞的拒绝，邢德顺倒是一点都不生气，他还是举着杯子站在那里，“秀珍，不就是一点酒嘛，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大家在一起能够相聚这就是缘分，咱们以后还要做大事呢，你要是着点酒都不愿意喝，那以后咱们还怎么合作呀？”
邢德顺是一定要让我喝酒，我此时真的是希望有个人能够站出来帮我挡了酒，陈二狗刚才得了邢德顺的好处，便一副袖手旁观的架势。而孟家树更是沉默着不说话。
“好，来我先喝，我先喝总行了吧？你就喝一口，就当是个意思就行。”邢德顺继续怂恿着，他亲自端着酒杯往我嘴里灌酒。
我想要反抗，但是一只大手撑着我的后背，我根本就毫无反抗之力，那杯酒灌进我的喉咙里，我感觉到酒精在喉咙里烧灼着，便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
“秀珍啊，你这样可不行啊，以后我们得多叫你出来喝酒，你要是多喝几次就好了。”邢德顺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似乎他最想看到的就是我露出狼狈不堪的样子来。
“邢老板，我来净你一杯酒！”村长端起酒杯来，邢德顺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朝他使了个颜色，我看懂了那意思是让他们几个人跟我喝酒。
村长就将酒杯转向了我，“秀珍啊，崔叔一直都想和你说一声谢谢啊，你和玉红从小关系就最好，她最相信的人也只有你了。这个孩子命苦，以后崔叔还要麻烦你帮忙多劝劝玉红。”
村长说着，还流出几滴泪水来。我想要拒绝，但是却被他举着杯子一直不放，到最后，我竟然连拒绝的可能Xing都没有了。'
##第190章   他们设的圈套
'    一杯酒刚刚下肚，陈二狗又再次起身，他举着酒杯，自己一干二净，“秀珍，以往有对不住你的地方，希望你大人不记小人过，我陈二狗是个粗人，好听的话不会说，所有的情分就在这杯酒里了。”
众目睽睽之下，所有人都盯着我，然后一群男人就开始起哄，要我将那杯酒喝掉。明知道逃不掉，反抗都显得是多余了。
我刚喝完这杯酒，孟家树又起身了，“秀珍，以前是我对不起你，现在我有了自己的家庭，不管你和二狗是不是在一起，都希望你们幸福。”
他说完，一仰脖将那杯酒喝掉了，而我还愣在那里。我和他之间夫妻情分短暂，但是就是因为和他有这段婚姻关系，所以才改变了我的一生。我心里分外的苦涩，眼里就泛起了泪光。
“家树啊，别怪我说你，你也真不是个东西，当初秀珍嫁给你的时候，可是受了多大的委屈，你说说你自己，能够娶上秀珍这样的女人，简直是几辈子的福分，可是你却不好好对待秀珍。”村长又补了一句。
屋子里就沉默下来，邢德顺可不希望听到这些话，“吃菜吃菜，你们别顾着要秀珍喝酒，她是个女人，要多吃点菜，不然待会醉酒了怎么办？”
我以前没有怎么喝过酒，此时喝了一点酒，心情就觉得压抑了起来，我原本可以拥有美好的人生，但是现在，我什么都没有了。
和一个我从未谋面的男人结了婚，然后还被他抛弃了。我喜欢的男人现在不知道身在何方，我就如同一片落叶一样，在漫无边际的海面上飘零着。
悲从中来的感觉，会促使人想要放纵一次，所以，当他们再次怂恿着我喝酒的时候，我已经不知道拒绝了，一杯酒下肚，所有的上心都涌了上来，而我并不知道，我落入到一个圈套里。
后来，我喝多了，困倦的不行，就趴在了桌子上，邢德顺使了个颜色，村长立刻就会意了。“家树啊，你跟我去村委会一趟，把邢老板之前要的那个文件拿过来，我们要好好商量一下接下来的事情。”
村长说完，率先起身朝外走去，屋子里就只有陈二狗和邢德顺了。等到他们两个人离开之后，陈二狗依旧还是满脸的笑。
“邢老板，您让我去办的事情，我已经弄好了，要不要我帮你把人送过去？”陈二狗看了已经醉的不省人事的我，一副对邢德顺毕恭毕敬的样子。
邢德顺喝了一些酒，那张肥硕的脸上，就更是多了几分猥琐，“你先走吧，这里交给我自己就行。对了，这事儿可不能对任何人说起，否则的话……”
他只是露出一个冷横的脸色，陈二狗立刻点头哈腰的就从房间里走了出去。我迷迷糊糊之中，感觉到有一只大手揽住我的的腰身，我想要推开他，但是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
“小乖乖，知不知道为了这一天我等了好久？”邢德顺在我的耳边哈着酒气，我分外的讨厌，只是凭借本能想要推开他，但是喝了酒之后，我竟然一点力气都没有。
他倒是笑了，“我就是喜欢你这个德行，你说这里这么多女人，我为什么偏偏就喜欢上你了呢？不过你也真是的，怎么可以和陈二狗在一起？他那样的男人，简直是糟蹋你了，你要是和我老邢在一起啊，我一定让你每天都过上好日子。”
邢德顺在我的耳旁唠叨着，但是我却一句都听不进去，我困倦至极，此时只想找个地方好好的休息一番，我起身，跌跌撞撞的往外走，邢德顺倒是也不上前搀扶，只是任凭我一个人往前走。
我重心不稳，脚下好几次都要跌倒，他伸手搀扶住我，“秀珍，你就从了我吧，我们两个人做一对快活鸳鸯，总比你跟着那个陈二狗要强，你说是不是？”
夜色笼罩下的小镇，人烟稀少，灯光也变得昏暗了许多，他伸手揽住我的，将我拉入到他的怀里，隔着衣衫，我能够感觉到他的大手不老实的在我的胸前徘徊。
反感是从内心里蔓延开来的，我只是出于本能的反抗，到最后，他的耐心似乎快要丧失了，他想要将我拖进宾馆里的，但是我一次次的反抗者他。
“好啦，你就从了我吧，我一定会对你温柔一点的，我的小宝贝！”他不管不顾的将我拽着，一直推着我朝宾馆走去，我的意识模糊到极致，可根本就做不了主，只能是任凭他推着我朝我不愿意的地方而去。
“你……放开我……”我声音已经开始模糊，只是跌跌撞撞的说道。邢德顺一边走，一边开始解衣衫的扣子，他已经有些急不可耐了。
在宾馆的走廊里，他将我扑倒在墙上，然后不由分说对我又亲又摸，我感觉到难受，可是反抗不了。
只听到一声惨叫，邢德顺就被人打到在地，宾馆的走廊里响起了他野猪一般的嚎叫，有人跑上来看了一眼，立刻又缩回了脑袋，据说他在这个宾馆里住了半个月，一直对这里的服务员动手动脚，大家早就对他恨之入骨，现在有人教训他，其他的人倒是默契的不做声了。
“别打了，我错了还不成了吗？我又没有对她怎么样，你就别打了……哎哟！我的脸，不要打我的脸……”邢德顺不住的哀嚎着，但是那个人却并没有将他的哀嚎当做一回事儿，只是狠狠地继续将拳头砸在他的身上。
我不知道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到最后，有一双有力的臂膀将我抱起来，在那个熟悉的胸膛前，我所有的警惕还有害怕都放下了，我就靠在他的胸前，天涯海角，任凭他带我去他想要去的地方。
他的心跳铿锵有力，他的脚步坚实笃定，我感觉到他身体里传递过来的力量，下意识的伸手环抱住他的脖颈，那种发自内心的安全感，将我彻底的包围。'
##第191章    你可不可以带我走
'    醒来的时候，是在一个阴暗的地下室里。我蜷缩在一张破旧的床铺上，房间里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影。我半坐在床上，头还是昏沉沉的难受，目光扫视着屋子里的一切，这里陌生而又熟悉。
椅背上搭着意见破旧的衣衫，我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赫长贵的衣服。他曾经穿着那件衣服在讲台上走来走去，也一步步走进我的心里。
喝酒造成的断片，让我怎么也想不起来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消失了很长时间，没有人知道他到底去了哪里，可是就在昨天晚上，当我遇到危险的时候，他恰巧就出现了。
不知道为什么，泪水一下子就在眼眶里聚集起来，我不争气的就落下泪来。对他的怨恨，对他的担心，对他的牵挂，在这一刻全部都爆发出来了。
我正埋头哭着，门从外面推开了，赫长贵拎着油条和豆浆出现在我的面前，他还是那副瘦高的身形，屋子里的光线有些昏暗，我看不清他的脸，更看不清他的眼睛。
“你醒啦？”他淡淡的说道，朝我走来，将油条和豆浆放在就近的一张小桌子上。“快起来吃点东西吧，你昨晚吐的厉害，胃里什么都没有了。以后你可要注意，一个女人，不要在外面喝酒。”
他一边盛着豆浆，一边小声的说道。我相信他一定看清楚了我脸上的泪水，可是为什么他熟视无睹？他知道我心底所有的想法，但是却选择了漠视。
“赫老师，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我想起他因为我被村长辞退了工作的事情，那时候他几乎是一夜之间和母亲离开了这个地方，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他只是缓缓地转身，就好像之前发生的一切都不复存在一样，他将豆浆递给我，而后在那把破旧的椅子上坐下来。
“我很好，也是这几天刚回来。”
他离我近了许多，我这才看清楚，他比之前更加的黑瘦了一些，我不知道这段时间他到底遭遇到什么，但是看上去，他过得并不好。
曾经他是受人尊敬的老师，无论是孩子还是老人，谁见到他都会叫他一声赫老师，但是现在，他连一份工作都没有了。
我的泪水还没有干，一想到他因为我连工作都没有了，我心底就更加的难受。泪花不停的落下来，全部掉进了豆浆里。
“秀珍，别哭了，待会眼睛都哭肿了，人家会笑话你的。”他还是那副和缓的语气，可是听到这个声音，我心底的委屈就更盛了。
“我被嘲笑的还不够吗？赫老师，我只想问你一句，那天晚上到底是不是你？”他没有想到，我会突然变得如此的咄咄逼人。
赫长贵愣在那里，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开口，他躲闪着我的眼睛，起身，拿着一根油条就准备往外走，我光着脚丫子，飞快的用后背挡住了那扇门。
“赫老师，你告诉我好不好？我只是想要知道真相，我想要知道那天晚上在小河边，那个人到底是不是你？”我盯着他的眼眸，想要从他的脸上找到我想要的答案。
即便我心底十分的笃定，那个人除了他之外，绝对不可能是别人。可是，我还是想要亲口听到说出这件事情。
他似乎很是为难，一直都蹙着眉头，因为个子高大，他站在那里的时候有点耸着肩膀。“秀珍，都过去了，你就不要问了好不好？我喝多了，不记得了，你昨天也喝了太多的酒，还是吃点东西，好好休息一下吧。”
他想要扒开我，然后从房间里离开，但是我却牟足了劲儿，不想让他从我的身边离去。我伸手环抱住他的腰身，这是我平身第一次离他如此之间。
“赫老师，带我离开这里好不好？我们离开这里，重新开始生活。你知道，我是爱你的，我也知道，你心里有我。”
我哭的稀里哗啦的，这些话一直藏在我的心里，我从未对任何人说起过，在我心爱的男人面前，我想要得到他的怜惜。
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我感到疲惫，我只想要和相爱的人在一起，重新开始生活。我渴望得到赫长贵的回应，但是许久，他都是沉默着。
后来，他终于开口了，“秀珍，我们都回不去了。我们现在都有自己的生活，豆浆快凉了，你赶紧喝吧。”
他的语气，让我瞬间觉得心凉了，我松开了手，泪水之后，多了一份责备。“赫长贵，原来你竟然如此的窝囊，那晚的男人明明就是你，我肚子里的孩子也是你的。我杨秀珍这辈子只有一个男人就是你，可是我没想到，你竟然懦弱到这样的地步，枉费我喜欢了你这么多年！”
说出这番话，我的心痛到了极点，我没有等赫长贵反应过来，一把推开他，哭着从他的房间里跑了出去。
受到的委屈，就像是冰渣子一样落入到心里，凉的透心，疼的让人无奈。我感激他在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不顾一切的站在我的身边，可是我痛恨，当我需要依靠的时候，他一次次无情的将我推开。
孟家树的抛弃，不会让我心痛，陈二狗的背叛，也不会让我心痛，可是赫长贵的一个背影，却让我痛不欲生。
我从地下室里出来，一步一步的朝回去的路走，此时，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里，我连一个属于自己的安身之处都没有。
除了陈二狗那处破旧的房子，我没有地方可去了。等我回到那个地方，陈二狗似乎有些躲闪，尤其是看到我这幅失魂落魄的样子。
“秀珍，你……你回来啦！”他并不敢面对我，即便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我忘记了多半，可是他将我推到邢德顺怀里的事情，我却记得清清楚楚。
我冷冷的看着他，看得他感觉到害怕，“秀珍，你累了一夜了，要不……先进屋休息一会儿吧！”他战战兢兢的让开路，让我进去。'
##第192章    老邢挨了打
'    我走进屋子里，将房门从里面反锁住，然后倒头就睡。可是躺下却是了无睡意，只有心里的痛，翻来覆去的折磨着自己。
陈二狗是什么时候出去的，我并不知道，但是下午的时候，他突然回来了，哐当哐当的不停敲门，我冷着一脸长脸，将房门打开，手里还握着一把镰刀。
我想，如果陈二狗想要对我做什么的话，那么我一定不会顾及到生命，会跟他拼命的。陈二狗出现在我的面前，一眼就看到了我手里的镰刀。
“秀珍，你可千万不要胡来啊。”他说着，脚步就不由自主的朝后退了一步。昨晚的事情他虽然不开口说出来，但是心里到底是有鬼，所以对我还是畏惧了几分。
“我来只是告诉你，老邢住院了，而且伤的很重。”陈二狗战战兢兢的把话说完，他退得离我远远的。
我只记得老邢对我动手动脚的事情，至于后来，他怎么就躺进了医院，我并不知道。但是我心里已经猜到了，这件事情恐怕和赫长贵有关联吧。
一想到这件事情和他有关联，我又觉得苦涩了几分，他愿意为我做任何事情，可唯独就是不愿意带我离开这里。
“秀珍，昨天的事情，是我不对，是我财迷心窍，可是你也知道，老邢早就盯上你了，我要是不那样，他肯定饶不了我。”陈二狗不住的给我赔小心，他看到了我眼里的杀气，知道我是彻底的被激怒了。
“秀珍，你要是不愿意去医院见老邢，也没事的，我就跟他说你现在身体不舒服，等你好些了，到时候再去见他。”陈二狗一副征询我口气的样子，我心底清楚，要是没有我的话，陈二狗是不可能再出现在老邢面前了。
我将镰刀扔在地上，脸上依旧还是那副决绝的表情，“既然他想要见我，那我就正好去会会他。”我没有懦弱，甚至没有害怕。我这样的果断和决绝，让陈二狗感到害怕。
他两只手垂在身边，立刻满脸堆笑，我想一定是老邢跟他说了些什么，他也知道自己两头为难，不好对付老邢，而我这边也过不了关。
我换了一身衣服就出了门，在去镇上的时候，我的心一直都是异常的冷静。来到医院的时候，老邢的头被纱布包裹的就像是一个粽子一样，他昨天挨打不轻，半条腿此时还吊着。
“轻点，轻点。”护士正在给他换药，他不住的鬼哭狼嚎着，可能是因为他的名声并不算好，所以这里的人对他也没有那么的客气。
一旁有两个警察制服的人正在录口供，我还见到两个穿着宾馆制服的年轻小伙子朵拉着脑袋立在那里。
“你们昨天都看到了什么？是他带着这个女人去的吗？”我一进屋，其中一个民警就指着我问那两个小伙子。
他们抬头看了我一眼，似乎很是害怕的样子，然后又彼此望了一眼，“嗯，昨天我们在前厅是碰到他抱着这个女人来的，这个女人当时喝多了，已经不省人事了。”其中一个小伙子开口说道。
“那之后呢？之后怎么回事？他怎么就被人打成这样呢？”那民警有些生气，当着邢德顺的面录口供，但是半天却一点进展都没有。
“不知道，实在是太晚了，我们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等我们上去的时候，就发现他躺在地上，已经成这个样子了。”那小伙子继续说道。
但是他在说这话的时候顿了顿，并没有往下说，那民警蹙着眉头，也是一副为难的样子。宾馆里的监控录像并没有看到这些，邢德顺平白无故就挨了一顿打，而且还不知道是谁动的手。
“杨秀珍，昨晚发生的事情你还记得吗？”那民警转向我，开口就问道。我大脑可是一片空白，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将赫长贵供人出来。
邢德顺还是一副眼巴巴的样子，“秀珍，你就告诉他们吧，昨晚到底打我的人是谁啊？我对你那样确实不对，可是那人也不至于将我打成这个样子呀，这是犯法的对不对？”邢德顺叫嚣道。
那民警立刻就火了，“打你是犯法，你趁她醉酒想要强Jian，这更是犯法。”民警这话一说话来，邢德顺立刻就偃旗息鼓了。
屋子里的气氛变得压抑了许多，我努力想要记住昨晚发生的事情，但是都是一片空白，“我不记得了，我就记得我喝多了，然后……然后就不知道了。”我结结巴巴的说出这么一点来，生怕别人看出我的异端。
“那你今天早上醒来在哪里？你见到什么人？”那民警一副公事公办的口气，继续问道。我其实已经猜到了他们会不依不饶的询问这些，而我自己也做好了准备。
“我早上是在宾馆的**那里醒来的，然后我就直接走回家了。”我撒了一个慌，就算是我心里怨恨赫长贵，但是我绝对不能将他牵涉进来。
“有谁见到你吗？”那民警继续说道。一时间我脑子里就乱了，我很害怕早上我从那间地下室出来的时候被人见到了，我也害怕赫长贵因此而牵涉进来了，手心里的汗水就渗透出来了。
“我见到了，早上我出去撒尿，见到她靠在门那睡着了，我就把她叫醒了。”其中一个小伙子立刻接了话就说道。
我很诧异，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帮我，确切的说，他是在帮赫长贵。我感激的朝他望了一眼，他还是那副平静的样子。
那民警火了，“刚才问你你怎么不说？”他录口供忙碌了半天，口干舌燥，邢德顺又躺在那里不住的叫疼，他心里早就窝火了。
那小伙子立刻就露出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刚才……刚才你也没有问到这里，我吓得不行，早就忘了！”
我心里也就放下心来，既然这件事情是和赫长贵有关，大家都是用自己的方式帮着他。我心里瞬间充满了感激。'
##第193章    告诉我他是谁
'    邢德顺因为伤口疼痛，心烦意燥不想听到任何人说话，那民警录了一会儿口供，邢德顺在那里叽叽歪歪了半天，他便也没有心情继续录下去了，只是找了个会继续调查的借口就离开了。
我也从房间里离开，那两个小伙子跟在我的身后出来，我知道自己和赫长贵虽然没有什么，但是他们刚才毕竟是在为赫长贵说话，而且是帮助我们。
“刚才，真的很感谢你们。”我朝他们深深地鞠了一躬，想要表达心底的感激之情，其中一个小伙子见了，慌忙的后退了一步。
“你不用这样对我们，赫老师以前教过我们，对我们很好，他不当老师实在是太可惜了。那个胖子本来就很可恶，赫老师不对他动手，我们也会动手的。你以后要小心一点，他不是个好东西。”
那小伙子说完，立刻就离开了。而我站立在原处，心里更觉得悲凉。如果赫长贵听到这番话，他是该感激，还是该感慨？
都是因为我的错，是我让他失去了自己最好的事业。可是，这一生，我还能用什么方式来弥补他呢？
“秀珍，你跑哪里去啦？老邢要找你呢！”陈二狗屁颠屁颠的跑下来，告诉我老邢这个时候正在找我。
我的脸色沉凝了一下，不管怎样，我是绝对不会出卖赫长贵的。我跟在陈二狗的身后朝楼上走去，邢德顺刚刚换完了药，他痛的厉害，脾气也很不好。
“二狗，你先出去，我要和她说几句话。”邢德顺蹙着眉头说道，陈二狗听闻这句话，乖乖的就从房间里出去了。
病房里只有我和邢德顺两个人了，屋子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我不说话，站得离他远远的，邢德顺开口了，“秀珍啊，昨晚是我不对，你只要告诉我昨晚打我的那个男人是谁，我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他想要从我口中套出一番话来，我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昨晚你让我喝了那么多酒，我怎么记得后来发生了什么？要不是今天陈二狗告诉我，我都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躺在宾馆**。”
我的脸上带着怒气，装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没有等邢德顺开口，我继续说道，“邢老板，我可是一向一直都很欣赏您，虽然说您做的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但是也算是为咱们村谋福利，我和陈二狗虽然没有成婚，但那也都是早晚的事情，都说朋友妻不可欺，您也太饥不择食了吧？”
邢德顺没有料到我会说出这么多话来，“秀珍，不是你想的这样，我只是……我只是想要和你私下里聊一聊嘛。”他想要找个借口，掩饰昨晚发生的事情，但是这个时候，我明显是占据了上风，也坚决不给他辩解的机会。
“邢老板，您这样说我可就不高兴了，您要是想要和我聊聊，什么时候都可以，为什么要给我灌酒呢？”
我反问了他一句，就那样一直冷冷的看着他。这样的先发制人，让他很是不爽，他身体难受，还要忍受我咄咄逼人的质问。他不过是想要从我口中得知那个对他动手的男人到底是谁而已。
“你甭跟我说这些，你以为陈二狗是什么好东西，要不是他，我也不会对你懂歪心思。”邢德顺怒了，他涨红了脸，所有的耐心都在那一刻消失了。
他的话，让我的心咯噔了一下，我并不知道这件事情和陈二狗有什么关系。所以，我还是冷冷的看着他。
“哼，你以为陈二狗会娶你？我看你也是做梦吧。杨秀珍，要是我告诉你，是陈二狗让我给你灌酒，让我带你去宾馆，你信不信？”
邢德顺说完，脸上就露出了得意。而我，也显出了慌张。我只是知道陈二狗对我有歪心思，但是我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对我如此做。
我愣在那里，脸一下子刷白一片，邢德顺就愈发的得意了，“你不过是别的男人不要了破鞋，你以为谁稀罕你呀！昨天那个男人是你的老相好吧？你现在不肯告诉我，没事，我邢德顺有的是钱，总会将他找出来的。”
他恶狠狠的冲我说道，但是我已经没有继续听他说下去的力气了，我迈开步子就朝外走去，刚拉开房门，陈二狗就如同皮球一样滚了进来。原来，他一直都是贴在门口，偷听着我和邢德顺的话。
我的眼神就像是刀子一样看向他，他吓得不行，事情败露，此时他也想着要如何圆场，“秀珍，秀珍，你不要生气，我昨天只是一时糊涂，是老邢非要我这么做的……”
陈二狗想要解释，但是我一句也听不进去了。在这三个男人之间，我就像是一个玩物一样，他们不过是想要得到我的**而已。
我的脚步，径直朝赫长贵早上呆着的那个地下室走去，我要找到他，无论如何，这一次我都要和他离开这个地方。
脚下的步子加快了几分，我出现在那里，伸手想要推开房门，但是门口却挂着一把锁，“赫老师，赫老师，你开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你开开门好不好？”我泣不成声，不是每一次在我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就一定会出现吗？
我现在很想得到他的一个拥抱，我很想告诉他，我可以什么都不要，只是想要和他在一起，这样可不可以？
我哭的瘫坐在地上，不远处出现了一个老太太，“人走了，早上就搬走了。”她诧异的看向我，看我在这里哭得稀里哗啦的。
我透过门缝往里看，屋子里早已经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了。我不知道赫长贵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他为什么又突然要在这个时候选择离开？
我心底唯一依赖的那个人，他彻底的离开了。他是不想再见到我了吗？还是因为我早上说的那番话，伤透了他的心？
我感到懊悔，感到害怕，这个人从我的生命中离开之后，从此我的生命就变成了一片空白。'
##第194章    吃里扒外的狗崽子
'    邢德顺住了院，酒厂开工的时间就往后又推迟了一段时间，村长还有孟家树早已经急不可耐，尤其是孟家树，他的新妻子不停的催促着他能够早一点回去。
“今个我把大家召集起来，就是要商谈一下这个开工的事情，邢老板现在住了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出来，所以，咱们几个得早点拿个主意。”
村长将我们几个人召集在村委会，想要就开工的事情提前商讨一下，邢德顺不准开工，村民们不时的跑到这里来询问村长，他也是左右为难了。
“姑父，这事儿还是等老邢好了之后再定吧，他要是不拿资金出来，咱们几个就是让村民开了工，到时候工钱谁来付呀？”陈二狗提出了反对意见，村长的脸色立刻就阴沉了下来。
这段时间他憋在肚子里的火气一直都没有地方可以发泄，现在陈二狗撞在了枪口上，他立刻就爆发了。
“你这个兔崽子，这才跟着邢德顺几天啊，你就变成他的哈巴狗啦？你还有没有把我这个舅舅放在眼里？”村长立刻就开始训斥陈二狗，陈二狗对村长的训斥，也早就有些厌倦了。
他起身，一副很是不满的样子，“不也是你让我平日里多跟着老邢吗？看看他有什么小动作，怎么到头来你还怪罪我来呢？”陈二狗一顶嘴，气氛就变得紧张了起来。
村长抡起长烟袋就要打过去，“你这个狗东西，平日里我是怎么交代你的，你要是就这个出息，这辈子都别想Cheng人了，邢德顺挨打这事儿，要不是你在中间撺掇，会闹出这些事儿来吗？”
看来邢德顺想要借喝酒的事情对我动歪心思，这事儿他们几个其实都是知道的，我只是默不作声，陈二狗原本就是翻脸不认人的角色，现在村长当着其他的人如此训斥他，他也是一副不肯认输的架势。
“又怪在我的头上，这事儿不是你给老邢出的主意？当初也是你默认了让我给秀珍灌酒的，现在事情闹出来了，你就全部都怪在我的头上，你这样做也太过分了吧？”
陈二狗也大吵了起来，我的心凉到了极致。陈二狗算计我，村长也是在算计我，那么孟家树呢？我朝他看了一眼，他还是低垂着头，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村长，二狗，咱们还是商量正事儿吧。这事儿早点弄完，我还要回家呢！”孟家树这瓢冷水泼过去，倒是让这对火冒三丈的人暂时冷静了下来。
“不要一口一个老邢说的算，他懂个屁啊，我们现在就是要他出钱。我想过了，这地下的文物是属于咱们村的东西，到时候文物弄出来之后，咱们几个人分了，可不能让老邢得手。”村长将他的心思说出来，刚才还不停叫嚣的陈二狗也禁了声。
孟家树沉吟着，我也没有做声，我心底为他们的贪心感到害怕，“咱们几个可说好了，这事儿谁也不准说出去，我是村长，这事儿我可以想办法瞒着上头，何况到时候我们可以把责任都推在老邢身上，就说是他干的。”
大家一时间都达成了共识，我虽然没有做声，但是村长也当我是默认了。我一直在寻找机会让他们几个人互相撺掇，只是没想到，机会来得如此之快。
村长说完了他的安排之后，就让我们各自回去准备，陈二狗依旧是去镇上鬼混去了，我回了屋，却了无睡意。
我亲眼见到了他们的贪婪，也知道了他们并不是心往一处想，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是要如何让他妈互相残杀了。
第二天一大早，村长又带着我们几个人去了邢德顺的病房，他比先前要好了许多，只是脾气变得更坏了。因为那晚被人白白的打了，到现在还不知道凶手是谁，所以他就把气撒在了其他人的身上。
我们进去的时候，他正在冲护士发火，见到村长出现，立刻就开始抱怨，“崔曲平啊，你看看，你给我找的是什么医院，这些护士都是什么素质啊，扎针都扎了三四次都没有进去，这是拿我做实验吗？”
他怒气冲天，村长也始终都是一副淡定的样子，“老邢啊，你消消火，这是镇上的医院，肯定比不了你们大城市的护士。你就忍忍吧。”他笑着说的很是清风细语，老邢心里的火依旧是没处发。
“你们几个也是，这几天都在忙什么？也不过来跟我说说。我这腿伤要是还不好，到时候工地怎么开工？”
老邢继续叫嚣个不停，村长立刻就开了口，“今天我们几个过来啊，就是专门说这事儿的。村民们天天都去我那里嚷嚷，咱们这个工程好歹也要开工了。不然的话，到时候会引起民愤的。”
村尽量把话往严重的地方说，说完之后他又冲我们几个人使了个眼色，示意我们帮衬着他一起诉苦。
“邢老板，还是早点开工吧，等到天气热了，到时候工时短工钱高，不划算啊。”孟家树将自己在外多年的经验告诉了邢德顺，但是他蹙着眉头，始终都没有做声。
陈二狗只是讪讪的笑，“您放心，这事儿您可以委托我帮您盯着，要是那帮龟孙子敢闹事儿，我陈二狗第一个就不饶了他。”
邢德顺还是在思考着，他并不放心眼前的这几个人，后来，他似乎是想通了一样，“秀珍啊，这几个人中间，我就放心你。这样吧，这事儿我会跟秀珍好好商量商量，崔曲平，你回去就告诉那些村民，一个星期之后，工地开工。”
村长半是高兴，半是失落，他原本以为邢德顺会将这事儿交给他处理的，可是邢德顺却将大权交到了我的手里，但是他反正是答应了。
“那就好，那我就回去跟村民们通个气，也让他们好放心。秀珍啊，这事儿你可得更邢老板商量好啊。”村长临走的时候拍了拍我的肩膀，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
##第195章    一笔钱
'    我并不懂邢德顺的心思，等到他们都离开之后，邢德顺这才舒了一口气，“王八羔子，都想算计老子！”他恶狠狠的骂了一句，随即就将头转向了我。
“秀珍啊，你放心，我不会亏待你的。你也别跟他们几个搅和在一起，他们啊，都是狼心狗肺。”我猜想邢德顺一定是听到了什么，或者说昨晚陈二狗私底下跑过来跟他说了村长的计划吧。
我只是很好奇，他为什么会将这件事情交给我来办，在不清楚邢德顺的心思之前，我始终都保持着沉默。
“那您准备怎么弄？”我只是淡淡的问了一句，脸上却表露出一副对他的安排没有任何兴趣的样子，邢德顺长舒了一口气，想要挪动一下腿，却疼的咬牙切齿。
“我待会打个电话，过几天就会有笔钱到我的账上，到时候你帮我去取。工人的钱，你可别发出去，等到时候再说，万一我……”
他没有往下继续说下去，我想他也猜到了事情的凶险。如果盗墓的事情一点揭发，那么他如何才能够保全自己安然的退出呢？
他蹙着眉头，思考着万全之策，“秀珍啊，这事儿我可是全部都拜托给你了，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我不知道他是真的信任我，还是故意的试探我。
“邢老板，这事儿……我恐怕做不好。还是您自己管着钱比较好，我毕竟是个女人……”我战战兢兢的说道，表现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
邢德顺立刻就打断了我的话，“秀珍，你难道还不懂我的心思吗？”他说完，又意识到自己这话说的不对。
“我没别的意思，刚才他们几个人的话你也听到了，这几个狗杂种，分明就是想要算计我。可是他们不知道，要是没有我，这事儿他们根本就办不到。就算是那批文物他们弄出来了，他们怎么卖出去？”
邢德顺说完，脸上露出得意的笑，我只是感到心里阴冷，村长那会儿筹谋的时候，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们只是想着如何将这批文物弄到自己的手里。
看来，姜还是老的辣！
“可是你刚才也跟他们说了，要是他们追问我起来……”我故意露出一副为难的样子，只有知道了他们彼此的心思，我才能够将这事儿做的妥妥帖帖的。
“你不用担心，崔曲平那个老东西，我知道怎么糊弄他。其他两个人，你更不用担心了，他们就是贪心而已，我会让他们什么都得不到的。秀珍，只要你肯帮我，到时候事成了，我分你一半。”
邢德顺开始给我画饼，只是他不知道，我心底对他恨之入骨。但是我并没有表露出来，“谢谢邢老板的信任，我尽力去做我该做的事情就是了，到时候您不用给我这么多，我一个女人，要那么多钱也没用。”
我的话，让邢德顺很是开心。他拿着那双色眯眯的眼睛不住的打量我，但是我却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在医院门口，我被村长还有陈二狗给堵住了，村长一副很是着急的样子，“秀珍，老邢到底跟你说什么呢？他是不是不想投资了？”村长很是紧张，这事儿是他一手Cao办的，那天镇里的领导都下来了，到时候这个工程如果没有办好，他可是要挨批的。
“老邢跟你说啥啦？是不是他又动了啥歪心思？”陈二狗也淡定不下来了，这段时间他可是对邢德顺鞍前马后，但是似乎一直都得不到邢德顺的信任。
我的表情始终都是淡淡的，“老邢没有跟我说啥，他就是想问我，你们有没有在背后说他。”我随便说了一句话，村长似乎不甘心。
几个男人将我堵在那里，恨不得让我将那会儿的情景全部回放给他们看一样，“那你怎么说的？你是不是把我们昨晚的事情告诉他啦？”村长更是紧张了几分，他一直以来在老邢面前都表现出急切需要合作的样子。
若是得罪了老邢，这个工程泡汤之后，他是吃不了兜着走了。他焦急的等着我给他一个答复，许久之后，我才开口。
“我没有告诉他。”
我说这话的时候看向了陈二狗，他躲闪着我的眼神，一副很是不自在的样子，“秀珍怎么可能说呢？他可是差一点强Jian了秀珍，秀珍心里恨他还来不及了。”陈二狗替我说了句话，示意我不要多说。
他的样子，让我更加确定了他是邢德顺的走狗。但此时，我没有揭穿他，我只是露出一副失落的样子来。
村长叹了口气，“哎，这个老邢简直就是只老狐狸，他要是不拿出资金来，我这里怎么让村民们开工？这不是给我添麻烦吗？”
我没有搭腔，村长背着手一脸为难的走了，他要去镇里汇报着工程的进度，陈二狗一直缠绕在我的身边。
“秀珍，老邢到底跟你说什么啦？你告诉我一声嘛。”他很是急切，我停顿下脚步来白了他一眼，他将我出卖给老邢也就算了，还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就在老邢面前当狗腿子，我对他恨之入骨。
“没说什么，他就是让我小心一点你。”我冷冷地说道，陈二狗很是不甘心，我在前面走，他就一直跟着我。
“秀珍，他让你小心我啥？”他还是穷问不舍，我没好气了，立刻就冲他吼道。
“陈二狗，你做了什么事情，难道非要我都说出来吗？我没有在村长面前揭发你，是给了你面子，你好自为之。”
我的态度很不好，如果是在平时，陈二狗一定会暴跳如雷。他最看不惯有人冲他大吼大叫了，但是这一次，他没有。
他理亏的站在那里，一副狼狈至极的样子，“好啦，我知道了，你也用不着对我大吼大叫了，再说了，那事儿能怪我吗？是他自己色迷心窍。”
他在我身后嘟囔着，但是我却没有心思听他说下去。我只是觉得心寒，但我却坚定了要保持冷静。'
##第196章    二爸走了
'    我按照邢德顺的吩咐，将那笔钱拿到了手，村长这里迫于各方的压力，那个酒厂开工了，村民们并不知情，倒是显得分外的高兴。
听说伟平回来了，我回娘家去看看弟弟，李老三并不在家，母亲正在屋子里忙碌着，伟平见到我，一脸的兴奋。
“姐，你可回来了，我妈这几天一直念叨着你。”伟平上前挽住我的胳膊，将我买回来的东西拎进屋里。
母亲从屋子里出来，她的头发似乎又花白了一些，见我回来了，原本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又收回去了。
“秀珍，你过来，妈有话要跟你说。”她说着，两只手在身前的围裙上擦了擦，就拽着我的胳膊往楼上走，伟平十分的诧异，但是他也没有多问。
“妈，您有什么话就问吧。”我心底已经猜到母亲想要知道什么了，我很冷静，但是母亲不够平静。
眼底满是失望，比思念更多积分，“秀珍，妈都是怎么教你的？你现在都干些什么啊？我说的那些话你都没放在心上吗？你怎么可以跟他们那些人混在一起？”母亲不解的质问我。
我的心就沉了下来，如果可以，我多么想要开始我的新生活啊，可是现在，我绝对不能丢下这个烂摊子，那么多村民不知道实情，他们在家里等了好几个月，为的就是能够在这个工地上打工，以后也能够在这里上班。
“妈——您说的我都知道，等忙完了这一阵儿我就走。”我的话刚说完，母亲的气就更大了几分，她带着委屈，声音里也有了哭腔。
“我算是白养了你，你说你现在简直是把杨家的脸给丢尽了，我以后要是见到你亲爸，可怎么跟他交代呀！”她说着，就开始抹泪。
我很少从母亲口中听到她关于亲爸的记忆，可是我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母亲嫁给李老三是迫于无奈，但是在她的心里，一直都还保留着我亲爸的位置。
“妈，我知道了。您放心就好了，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但不管我说什么，母亲都已经听不进去了，她哭着从楼上下去，却一边走一边抹眼泪。伟平不知情，上来问我。
“姐，妈到底怎么呢，怎么就哭了？你是不是说了什么让她伤心的事儿呀？”伟平好奇的问道。
他懂了一些事情，但不是什么事情都懂的。我伸手将他拉近自己的身边，塞给他两百块钱，“伟平，听姐姐的话，你一定要好好读书，将来有了出息，要好好孝敬咱妈。”
伟平似懂非懂，但是却郑重的点了点头，“姐，你放心就是了，这次考试，我拿了全班第一名。”他那张稚气未脱的脸上，荡漾着喜悦。
不管如何，见到他脸上这抹幸福的笑容，我心里还是非常的安慰。我没有在家里吃午饭就离开了，母亲想要挽留，但是却因为还生着我的气，便没有多说什么。
工地上开工第一天，李老三就跑过去闹事，他喝多了酒，非要去工地上监工，任凭谁说他都不听。
“李老三，你有什么本事在这里闹事啊？”村民们多半是看不惯他这个好吃懒做的人，而且此时他竟然打着我的旗号，非要在那里捞点油水。
我不知道李老三到底在那里说了什么，最后激怒了施工的村民，有人扛起锄头就朝他砸了过去，他没有躲开，径直就倒在了血泊里。
我赶过去的时候，李老三已经被人送到了医院里。村长一行人，焦急万分的在手术室外等候着，见到我出现，很是为难。
“秀珍啊，这事儿可真是意外，你二爸在那里闹事，非躺在地上不让开工，也不知道是谁给了他一锄头，现在他正在手术呢！”
我了解李老三的脾气，也知道他就是个贪小便宜的人。我没有做声，不到一会儿，母亲和伟平就来了，母亲到底是个妇道人家，听闻李老三挨了打，现在生死未卜，倒是哭的稀里哗啦的。
“妈，您就别哭了，这事儿不碍人家，是二爸在那里捣乱。他的脾气，您又不是不知道。”为和伟平劝说了母亲一番，她的哭声稍微小了一点。
但是她坐在手术室外面的长椅上，一直都是默不作声，十年来，李老三对她一直都是拳打脚踢，从来都没有将她当做人看待，此时，母亲应该是可以松口气的时候。
我心里期待着他不要醒来，尽管这样的想法是多么的龌龊，可是人都是有本能的，母亲辛苦了一辈子，现在身体越来越越差了，我只是希望母亲能够平静的过完余生。
几个小时之后，医生从手术室里出来，他摘下口罩，摇了摇头，示意李老三没有挽救成功。我没有落泪，伟平也是，而母亲的泪水，已经干涸住了。
“秀珍他娘，这事儿真是对不住了。李老三这事儿我会让他们给个交代。”村长也很是为难，如果不是李老三非要在那里捣乱，那么也不会闹出这样的事情来，可是现在，毕竟是出了人命。
一直默不作声的母亲，却开了口，她的声音十分的沉重，“村长，这事儿就算了，当是老三的报应吧，他这辈子在村里一直都不讨好，处处都是为难别人，这是他应得的。”
母亲虚弱的说完这话，像是耗费了全身的力气一般。我不知道是什么支撑着她说出这样的话，内心里涌动着同情，还有钦佩。
李老三是她的丈夫，伟平动手打了李老三之后，她会动手教训伟平。但是这一次，她选择了原谅。
李老三最后被推出来的时候，母亲分外的平静，那也是我第一次见到李老三如此的安静，他像是睡着了一样，十分的安静。
我突然悲从中来，这么多年，他对我们一直都不好，但就如同母亲说的一样，他给了我们一个家，让我们的生命不至于颠沛流离，也让母亲感受到一个丈夫的存在。
只是，他没有等到最美好的那一刻来临，就提前离开了。'
##第197章    母亲不再了
'    李老三的后事，是村长安排的。我们谁也没有过问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就好像，李老三只是以自己的方式平静的离开了。
他在村里的名声不好，但是死了之后，却有很多人过来送他一程，母亲选择原谅的方式，获得了所有村民的钦佩，他们没有想到，在这个懦弱无能的女人身体里，竟然隐藏着如此大的力量。
李老三离开了，那个房间里再也听不到他骂骂咧咧的声音了，而母亲也不用再提心吊胆的害怕遭到他的毒打了。
我在娘家住下来陪伴母亲，她比之前更加的少言寡语了几分，伟平到了上学时间就走了，母亲还是忙碌着，喂猪、下地、做饭、洗衣，她就像是一个陀螺一样，不停的转悠着，可我知道，她的心是苦的。
酒厂的事情，并没有因为李老三这样胡闹就停顿了下来，工地上还是有条不紊的进行着。邢德顺的腿稍微能够动弹了一些，就让人弄了个轮椅，他天天都要到工地上巡视一番。
“秀珍，你不要和他们搅和在一起了。”母亲每天都要劝说我一句，可是我心底清楚自己在做的是什么事情。
“妈，我知道。我把这些事情做完，就好好陪着您。”我总是这样安慰着她，但我没想到，母亲没有等到那一天。
这一天清晨，我猛地从梦中惊醒，这才发现周遭安静的可怕，往常这个时候，母亲总是在院子里忙碌着，厨房里会有饭香，猪圈里有猪叫唤的声音，我起床，光着脚丫子下楼，房门紧闭着，母亲根本就没有醒来。
我心底无比的慌张，母亲绝对不会这样的。我奔跑过去打开她的房门，她就那么安详的躺在床上，穿着一身最干净的衣服，只是床边，有一个农药的瓶子。
那一刻，我的心就像是被割掉了一样，我最亲的母亲，她选择了用**的方式离开这个世界。
“妈——”我嘶吼着，搂着她娇弱的身躯就往外跑，那是第一次，我这样抱着母亲，她一直都很瘦，但我没有想到她竟然那么的轻。
我刚出门，就碰到了在村里闲逛的陈二狗，他见到我一副发疯了的样子，十分的诧异，想要避开我，但是我已经冲了上去。
“快，给我找辆车，我要送我妈去医院。”他吓得不行，但是很听话的帮我弄来了车，我一路奔跑着，也不管脚下的石子割伤了脚底。
然而，母亲早无回天之力。
医生见到母亲的时候，只是翻开她的眼皮看了一眼，就摇了摇头，她的身体早已经冰凉，带着她对这个世界的失望，彻底的离开了我。
我哭的撕心裂肺，我只是想等尘埃落定之后，带着母亲和伟平离开这里，可是她却选择了用极端的方式提早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秀珍啊，你也不用太伤心，你妈受了太多苦，到那边是会享福的。”村长立在那里安慰着我。
我没想到母亲竟然会如此的傻，她和李老三不过是生活了十年，也经历了人生中最痛苦的十年，可是李老三走了，她竟然也不想活了。
李老三离开后的一个星期，母亲也下葬了。他们在人世间吵吵闹闹了十年，很快就会在另外一个世界相遇，然后彼此陪伴着。
我不懂母亲的婚姻观，也不懂她的心思，但我想，到了此刻我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对她的尊重。
安葬了母亲之后，我心底离开的念头就更加的强烈了。伟平回到了学校，我一个人守着这处破旧的房子。
村长带着邢德顺来了好几次，每次都拎着不少东西，说是要来安慰安慰我，可是我根本就不需要安慰。
“秀珍啊，你也别太伤心，生老病死这是常态。”他们冲我这么说的时候，异常的冷静。我并没有沉浸在痛苦之中。
现在，我是什么都没有了，我只能是更加的在乎我自己。“你们放心吧，我没事。工地的事情，我明天会去看一下。”
我的冷静，倒是让他们长舒了一口气。等他们都走了，邢德顺又留了下来，“秀珍啊，上次我让你去取的那笔钱，还在你手上吗？”他欲言又止，我已经明了他心中的打算。
“还在，过几天我料理完家里的事儿，就把钱给你。”我的语气淡淡的，邢德顺怕我多心，立刻就笑着推辞。
“没事，你拿着就是，钱在你手上我就放心。我就只是问问。”我也没有多说什么，因为从一开始，我就打定了主意，这笔钱是绝对不会给邢德顺的。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去了工地。村民们热火朝天的正在忙碌着施工，为了不损坏底下的古墓，前期工程全部都是采取传统的挖掘方式，靠锄头和榔头Cao作。
不知道是因为什么，邢德顺突然对村长大发雷霆，“崔曲平，你有没有脑子，这事儿怎么可以这样做？你知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邢德顺坐在轮椅上，一副很是凶悍的样子。
村长平日里对他毕恭毕敬也就算了，现在当着他所有的村民，被邢德顺如此的训斥，他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邢老板，这事儿可是按照你说的去做的，你现在责怪我，这可不应该。”村长辩解了几句，脸上已经有了愠色。
但邢德顺向来都是一个人做主惯了的，见村长今天对他这个态度，火就更大了几分，“你这个猪脑袋，我说的话你有听懂吗？我都说了，不能用Zha药，不能用Zha药，你脑子里都是猪屎吗？”
那些正在施工的村民们，听到邢德顺训斥村长，一个个倒是停下手里的活儿开始看笑话了，村长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他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的样子，何况这段时间老是被邢德顺辱骂，他早就忍够了。
“邢德顺，你以为就你本事大？这事儿要不是因为我，你以为你能够办成？”村长开了腔，愤怒的火焰就被点燃了，两个都是咄咄逼人的男人，就当着众人的面儿吵开了。'
##第198章    闹掰
'    “那从现在开始，崔曲平，我不需要你了。”邢德顺理直气壮的就冲村长吼道，村长楞了一下，十分的不悦。
“你说想把我开了就开了？邢德顺，别忘了你那些事儿，要是我上报出去！”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我看到邢德顺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邢德顺到底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他立刻就转变了态度，“老崔啊，刚才我说话是直接了一点，但是你也动脑子好好想想，你要是让他们都用Zha药，万一闹出点事儿来，到底是谁吃亏？”
邢德顺的语气缓和了一些，村长的怒火也开始卸下来了，既然都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这样僵持着也不是办法。何况这个工程村长要是弄砸了，镇里那边他是交代不好的。
而现在邢德顺掌控者所有的资金，村民们是因为他才到这里做工的，到时候工钱不能够正常发放，他想要在村里混下去，又是不可能了。
“这事儿我现在就跟他们去说，有其他的事儿到时候去村委会商量。”村长乌青着一张脸掉头就走了，邢德顺愤愤不平，可是自己的把柄在村长手里，要是他将盗墓的计划说出去，那么邢德顺就完蛋了。
他们闹得越是不可开交，我倒是越开心。接连几天，他们四个人之间都开始闹起来了，孟家树想要回去看看老婆，陈二狗想要从邢德顺手里再弄点钱，他们的矛盾越拉越大。
这一天，邢德顺出现在我的面前，他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看得出来，他这几天很是不开心。
“秀珍啊，你说这群猪脑子，都办的是什么事儿啊，要是再这样下去，我看这个工程不如算了。”邢德顺不住的发恼骚，但是我还是保持着沉默。
他脑子转悠了半天，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秀珍，我腿脚不方便，你帮我去县里一趟，然后给我一个朋友打电话，让他赶紧过来帮帮我。”
他将电话号码给了我，又嘱咐了我一些事情，我便按照他的吩咐离开了。我心底清楚，他是要寻来几个帮手，故此能够架空村长他们几个，然后拿走文物就彻底的离开这里，而他不知道，我是绝对不会让他的计谋得逞的。
我去了县里，找到了文物局，这是我第一次出现在这样的地方，因为是中午的时间，没有人上班，我就坐在门口一直等着，太阳从头顶照射下来，明晃晃的让我睁不开眼睛。
可是我的心里，无比的清楚自己正在做些什么，邢德顺的那笔工程款就在我的手上，而他要挖墓的证据也握在我的手里。
下午上班的时间，冲进去，告诉他们有人要盗墓，所有人都十分的诧异，在一个领导模样的人面前，他十分耐心的听完我讲述的这些，却是蹙着眉头，半响都没有说话。
“杨女士，这件事情我们只能配合公安部门工作，盗墓属于违法行为，你要有足够的证据才行。”那人一脸严肃的说道，我这才发现，自己好多缓解都不懂，好在我并没有将细节Xing的东西说出来。
经过他提醒之后，我去了公安局。
第二天一大早，我按照邢德顺的吩咐等候着他的朋友过来，两个同样是大肚腩的男人，刚到汽车站，就被警察一拥而上。
同一天，邢德顺和村长他们几个人，就在村委会被人抓捕了起来，所有人都像是蒙在鼓里一样，谁也不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那个工地，就此停歇了下来。镇上有领导下来指示，要求恢复土地原貌，可是并没有人牵头来做这件事情。
谁也不会想到，我会站出来。
邢德顺的那笔工程款一直都在我的手里，我将那笔钱拿出来，付了所有人的工钱，然后那块土地被六婶儿承包走了，谁也不知道下面其实有古墓的事情。
处理完这些事情，我选择了离开。
我打听到赫长贵来到了A市，买了火车票，十几个小时的火车，哐当哐当的将我带到了这座城市，陌生的空气，陌生的高楼大厦，一切都是陌生的。
我不知道茫茫人海中，到哪里才能够寻觅得到赫长贵的身影，他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大的牵挂，我只想找到他。
在火车站，我意外的碰到了喜贵，他叼着一支烟，屣着拖鞋就在火车站拿着住宿的招牌晃荡着。
“喜贵！”我叫了他一声，他吓了一跳，条件反射Xing的拔腿就开始跑。我想起他和刘翠莲结婚的事情。
我也不知道我骨子里到底是什么支撑着我，我硬是在人群中追到了他，他气喘吁吁的坐在地上，却是一句话都不说。
“喜贵，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和刘翠莲结婚了吗？”我也喘气喘的不行，但是我的手却一直死死的拽着他的衣服。
他低垂着头，很是难堪，而后重重的叹了口气，“秀珍，我不是人。”他说着，伸手就拽住了自己的头发，很是苦恼的样子。
我当然知道，刘翠莲手里握着那么大的一笔钱，但凡是个人，都会动那么一点心思。我也理解喜贵的处境，只是我很诧异，他既然和刘翠莲结婚了，为什么就是不肯和刘翠莲在一起呢？
“喜贵，你跟我说实话，你和刘翠莲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在他身旁坐下来，却松开了拽着他衣服的手，但是喜贵并没有跑开。
他看了我一眼，打开了话匣子，“我当初就是财迷心窍了，本来只是想在刘翠莲那里搞点钱用，谁知道她竟然利用我，想要和我领证然后敷衍陈二狗。”
他把话说完，我心里大概就懂了，刘翠莲知道陈二狗是什么德行，就算是她和陈二狗一直厮混着，但是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和陈二狗结婚，她急于找一个人结婚，为的就是能够让陈二狗对她死心。
可是她没有想到，看上去老实巴交的喜贵，并不比陈二狗贴心。人都是有贪恋的，当喜贵见到那么大的一笔钱时，自然就动了邪念。'
##第199章    我要找到你
'    “秀珍，你可千万不要告诉刘翠莲我在这里，不然的话，她一定会杀了我的。”那笔钱是孟家林用生命换来的，但是那笔钱害了不少人。是不是就应了那句话，不义之财不可得？
我摇了摇头，刘翠莲现在去了哪里，也没有人知道。只是她恢复了和从前一样的生活，依旧是没有钱，依旧是空虚无聊的时光。
天色暗了下来，喜贵起身准备离开，但是他回头看了我一眼，却开了口，“秀珍，我之前本来想要告诉你的，但是一直忍着没开口，家树在外面其实有人。”
他说完，又仿佛觉得自己这话不该说，想要咽回去，但是已经没有办法了。孟家树在外面是否有人，我并不清楚，但是我现在已经和他离了婚了。
“没事，我和他已经离婚了。 ”我的语气异常的平静，我还没有告诉喜贵，孟家树现在正在牢里，他可能要面临好几年的牢狱之灾。
“我给你找个地方，你晚上先落脚吧。”喜贵叹了口气说道，但我到这里来，并不是为了别的。
我拉住他的袖子，犹豫了片刻决定还是开口，“喜贵，我来这里是来找赫老师的，你有没有在这里见到他？”我盯着喜贵的眼睛，害怕他知情却要骗我。
他仿佛是懂了一切一样，“我之前见过他一面，不过后来就没有碰到了。我问过他为什么没有教书了，他也不肯说。”
听问道喜贵这么一说，我内心的慌乱像是找到了落脚地一样，只要赫长贵还在这个城市里，那么我就放心了。
“秀珍，你要去找赫老师吗？”喜贵再次问了一句，我点了点头，异常的坚定。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带着我去找旅馆。
临走的时候，喜贵鼓足了莫大的勇气开口说道，“秀珍，你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我在这里，我不想见到刘翠莲。”
我点了点头，他这才放了心，然后转身就从我的眼前离开。在这个陌生的小旅馆里，因为我知道赫长贵也在这座城市的某个角落，心便觉得安宁了许多。
只是我不知道此时的他，到底在哪一处？
旅馆的住宿并不贵，我白天便到人流较多的地方去寻找，晚上就在这里落脚，可是一连十几天过去了，我都没有找寻到赫长贵的身影。
但就在我快要放弃的时候，我们有了意外的邂逅。
这一天，我回来的很晚，洗漱了之后就在床上躺下来，可是隐隐约约的总是听到一个人咳嗽的声音，那个声音时而有力，时而虚弱，我总觉得那个声音有几分熟悉。
白天在外面奔波了一天，我很累，很想要早点入睡，但是旅馆的隔音效果并不是很好。半夜里，我被一阵急促的咳嗽声惊醒，而那个声音突然戛然而止。
也许是出于本能，我有一种不祥的感觉，我住在一楼，下面是地下室，那个声音就是从地下室里传来。我披上衣服拿着手电筒就下了楼，一楼原本就阴暗，而地下室更是潮湿的厉害。
破旧的房门从里面关上了，房间里黑乎乎的没有灯火，我敲了敲门，里面一点声音都没有。可是我十分的笃定，刚才那个咳嗽声就是从这扇门传出来的。
我再加大了手上的力道，那扇门后面还是没有声音，也许是因为母亲的离开，让我心底多了些恐惧，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来的力气，一脚就将那个房门踹开了。
屋子里凌乱不堪，破旧的床铺上，有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躺在那里，只是她已经不咳嗽了，好像是昏过去了。
我拿着手电筒走进去，灯光照在老人脸上的时候，我彻底的惊讶了，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赫长贵的母亲。
“伯母，伯母……”我摇晃了一下她的身体，她一声不吭，我颤抖着手伸向她的鼻翼，她还有呼吸。
我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只是弯腰立刻将她揽上自己的肩膀，背着她就往外走，这些天我一直在外面走来走去，倒是对周遭的地形十分的熟悉，就在旅馆不远处就有一家医院。
我把赫长贵的母亲送进医院之后，她立刻就被送入了急救室，我很欣喜，因为找到了她就意味着找到了赫长贵。原来他一直就在我的身边，这就好像是是命运的安排一样，我很激动。
但是我更加的担心，他的母亲病的很重，但是赫长贵一直都没有在身边。我不知道他是去了哪里，又是遇到了什么事情，他是那么孝顺的一个人，为何就不能守候在自己的身边。
我担忧的在外面一直等候着，希望老太太能够快点醒来，也希望赫长贵就如同电影中的男主角一般，从走廊的另一头跑出来。
老太太终于安然无恙，我心头的石头也落了下来，只是赫长贵并没有出现，我来到这座城市就是为了找他，可是我却见不到他。
一直到下午的时候，老太太才从昏迷中醒来，她转动着脑袋看着四周，发现自己在医院里，便十分的惶恐，尤其是当她看到我出现在她的面前，那张历经沧桑的脸上，更是满满的惊慌。
“伯母，是我，您病的很重，昨晚您昏过去了，我就送您来医院了，医生说您要好好休息。”我安慰着她，但是她似乎对我很是抗拒，坚决不让我碰她。
她对我如此的排斥，我有一种很受伤的感觉，可是我只能是藏在心里。老太太一直都不肯跟我说话，等医生来了之后，就嚷着要出院。
“伯母，您的身体现在很虚弱，需要住院调理一段时间，等您身体好了，我就送您出院。”我安慰着她，她还是不领情。
“我不要你管，你滚远点，你这个害人精，你把我儿子害的还不够吗？你还要跑过来害我？”老太太嘴里不停的骂着我，我听到这些话，心里十分的难受。同样，我也十分的自责，若不是因为我，赫长贵确实不至于如此。'
##第200章    固执的老太太
'    “伯母，我知道您心里怪我，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赫老师。但是您的身体真的很虚弱，等您的病好了，我就立刻离开。”我在她面前保证，但是她还是不肯理我。
接下来的几天，我每天都呆在医院里。赫长贵的母亲只是不肯跟我说话，好在她还是很配合治疗，看到她一天天的好起来，我心里蛮开心。
其实，我也去过她住的地方，但却并没有碰到赫长贵。他似乎还不知道老太太住院的事情，这天下午，我刚去食堂给老太太打饭，回来的时候却发现，赫长贵的母亲不见了。
我丢下饭盒到处去寻找，却始终都不见他的身影，她是一个农村的老太太，一辈子没有出过门，甚至连普通话都不会说。
外面车水马龙，我生怕她出点什么事情，要是这样，我该如何跟赫长贵交代？医院里找了个遍，没有找到她的身影，我只好去街上寻找。
半夜两点，我还拖着疲惫的身体，到处寻找着赫长贵的母亲，我一遍一遍的问自己，我需要这样吗？他不可能接受我，他的母亲也不可能接受我，难道我真的非要和他在一起吗？
一次次的否定，一次次的肯定，想起他为我做的那么多事情，我受这点苦算的了什么？我走累了，正准备在公园的躺椅上坐下来休息一会儿，就听到一阵野狗狂吠的声音，听闻到那个声音，我立刻就奔赴了过去。
赫长贵的母亲吓得蹲在地上，几只恶狗正围着她，她手里不知道是从哪里捡来的一根鸡腿，正小心翼翼的护着。
“伯母。”我出现在她的身边，从她手里将那根鸡腿夺过来然后朝恶狗扔了过去，而后用整个身体护着她。
她还是有些抗拒，但是我却感觉到她的身体颤抖了一下，我想她这把岁数了，除了赫长贵，应该还没有人对她这样亲昵过。
那几只恶狗叼着鸡腿就跑开了，她吓得不行，站不起身，我将她揽到背上，但是她却一直都不肯上来。
“伯母，您现在的身体需要治疗，我背您回医院吧。”我劝说了她好一阵儿，她才同意让我背着她前行。她不重，但趴在我的背上，却始终都是一副僵硬的样子。
我们谁也没有做声，我不知道那一会儿老太太的心里到底都在想些什么，她不和我说话，只是沉默着。
回到医院之后，她也很配合医生的治疗，她背对着我躺下，我就靠在椅子上打盹儿，但我总觉得，老太太心里对我成见，正一点一点的消失。
“我听长贵说，你和家树离婚了？”有一天下午，老太太突然开口跟我说了话，她像是说家常一样，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
“嗯，离了。”我淡淡的回答，老太太便不再做声，她重重的叹了口气，“那你也不该和陈二狗搅和在一起。”
这似乎是一句责备，但我没有辩解，无论外人怎么看待我和陈二狗的关系，我都不想说。我心底清楚，我没有和这个人有任何苟且之事。
我也从来不向老太太打听赫长贵的事情，但是她终于还是想要和我说一说，“秀珍啊，不是我不喜欢你，你呢，倒是个好女人，可是你真的是把我们家长贵给害惨了。他因为你丢了一只眼睛，现在因为你连工作都丢了。”
老太太叹了口气说道，我眼里的泪水已经滑落下来，如果可以，我愿意拿自己的生命却换得他的荣耀。
“伯母，我心里都知道，我知道赫老师对我的好，我这辈子都换不清。”
那间病房里，老太太的叹息声比任何时候都要多，她知道我的心思，却又陷入到为难的境地。而我，却并不想勉强于她。
“秀珍，你还是回去吧。长贵应该也不想见到你。”老太太跟我说这话的时候，我没有做声，我来到这里，为的就是能够见到赫长贵一眼。
所以，她在打消我的念头的时候，我就始终都保持着沉默。于是，往后的日子，就变成了老太太对我的规劝。
“秀珍啊，你真的不要在这里跟我这个死老婆子耗了，我要是死了就好了，这样长贵也二舅没有什么牵挂了。你赶紧找个好人家嫁了吧，别想着长贵了。”
老太太不住的劝我，我却是一直都不回答。她不知道，我每天都会回到她的小屋去等候赫长贵回来，而那一段短暂的时光，是我生命中最幸福的快乐。
这一天我去小屋里等候的时候，却意外发现屋子里的一切都没了。床上的东西被人清空了，柜子里的衣服也都不见了，赫长贵回来过？我的心异常的激动。
我就靠在门口的位置一直眼巴巴的等着，我没有等到赫长贵，却等来了房东，她是个肥胖的中年妇女，一脸不屑的看向我。
“你坐在这里干什么？”她冷冷地打量着我，将我视作了坏人。我抬起头看向她，“这里住的那户人呢？怎么东西都不见了？”
我心底满是狐疑，可是房东却是不屑的看了我一眼，“他们都三个月没交房租了，我找人清空了，你认识他们吗？让他们赶紧把房租给我交上！”房东怒吼了一声。
我心底的愤怒就爆发了，这是我唯一能够守候赫长贵的念想，可是她却连这点念想也给我剥夺了。
我从兜里掏出一叠钱扔给她，“这个房间我要租，租期一年，之前的租金我也给你了。”我从未像现在这样愤怒过。
房东弯腰将地上的钱拾捡起来，还对着头顶的灯光一张一张的看了一遍，生怕其中有一张是**，“既然有钱，早点给了不就是了，还浪费我那么多力气，将这堆垃圾扔出去。别在我面前装什么打款，有钱的话就不要住小旅馆。”
她骂骂咧咧的走开了，我心底无比的失落，旅馆外面就有一个垃圾堆，我赶紧跑出去，想要把屋子里的一切都恢复原样，我想要让赫长贵回来的时候，看到这里还存在着。'
##第201章    迎面有车来
'    赫长贵的母亲，并没有对我热情一些，她只是希望我不要如此执拗下去，可是她不知道我内心的念想有多么的坚定。
在这个世界上，我已经没有了任何的牵挂，哪怕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还是依旧被他拒绝，但我也希望，还能够再见他一面。
“秀珍，我想出去走走。”赫长贵的母亲见我一直呆在她的身旁，表情有些怪异的说道。想到她上次一个人走丢的事情，我是从心里一点都不放心。
“伯母，还是我陪您去吧。”我刚说出要赔她一起，她立刻就拒绝了我，而且神情看上去颇有几分紧张。
她下床，迅速的将床边的鞋子往脚上套，生怕我会跟上她一样。此时，我正将清洗完毕的衣服晾晒起来，老太太说完话，立刻就走了。
我心底只是存有一丝狐疑，老太太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除了赫长贵之外，好像并不认识其他人吧。我只是脑子里灵光一闪，觉得老太太出去，可能和赫长贵有关。
在老太太离开病房不一会儿，我立刻就跟了上去，但是我没想到，老太太脚底就好像抹了油一般，她走得那么快，我竟然没有跟上。
我绕着医院前方的道路找了许久，始终都没有见到老太太的身影。后来，我在电话亭里碰到了老太太，她正握着话筒在打电话。
隔着那扇门，她的表情似乎有些为难，我和老太太隔了一段距离，却猜想着她恐怕是和赫长贵打电话。
她有赫长贵的联系方式，但是却一直都不肯告诉我。我心里觉得有些委屈，这么长时间以来，我一直悉心照顾着她，可是她却一如既往的排斥着我的存在。
这个电话并没有持续很久，老太太从电话亭里出来之后，就又迷了路，她不知道该从哪里才能够走回医院，我上前搀扶住她，她很是惊讶。
“你……你怎么在这里？”她脸上很是惊慌，害怕自己刚才打电话的事情被我知道了。我努力想要平复自己的心情，可还是无法平静下来，我选择了沉默。
老太太的声调立刻就提高了几分，“你跟踪我是不是？杨秀珍，你怎么能这样啊？我都告诉过你了，让你走，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不识趣？你已经把我们家长贵害得够惨了，你就放过他吧。”
老太太声音里带着哭腔冲我怒吼道，她对我发泄出的这番话，让我不由得觉得伤心，我的泪水就这样流了下来，一点一点的从眼角滑落下来，继而就变成了嚎啕大哭。
孟家树将我抛弃的时候我没有哭泣，母亲离开的时候我也没有觉得那么上心，我只是想要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可是为什么生活对我就如此的不公平？
老太太见我哭了，立刻火气就大了起来，她扭头就走了，走了几步之后又回头看向我，“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啊？你在这里哭哭啼啼，是要别人怪我这个老婆子欺负你不成吗？我都已经说了，你和我们家长贵不合适。”
老太太说完掉头就走，在那一刻，她完全没有注意到，一辆黑色的小轿车突然急转弯，老太太身子往后一退，就被车子挂住掀翻了好远。
听到身体落在柏油马路上发出的沉闷声响时，我只觉得自己的呼吸彻底的停止了。紧接着，我就见到殷红的血液从老太太的身体里流淌出来。
“伯母——”我失声跑过去，那司机刚从车窗里探出头来，就被我一把拽住了衣襟，我浑身颤抖，却死死的抓住那个人的前襟，怎么也不肯放他走。
立刻就有围观的人过来了，这里离医院近，急救电话打过来之后，医生马上就过来了，我还拽着那个男人的衣服，不管怎样都不肯放他走。直到交警出现，我还死死的拽着他的衣服。
我只是双手一直维持着那个姿势，一直到了不能自持的地步，当我在警察的帮助下松开他的时候，两条腿彻底的瘫软了。
有人提醒我老太太被送到了手术室，我又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的朝医院跑过去，手术室内，老太太正在做着手术，而我呆在外面，只觉得脑子里纯属一片空白。
“你是病人的家属？”医生拿着责任签字单据出来的时候，我愣住了。老太太唯一的儿子赫长贵并不在身边，而此时亟需要动手术。
“我是她的儿媳妇。”那是我非常不自信的一句话，但是我还是从喉咙里说出来了。那医生也不多说什么，将那个单子递给我让我签了字。
我的手不住的颤抖，这么多年来，我仿佛一瞬间找到了认同感一样，而这样的认同感，却是来自于我自己。
我孤零零的坐在手术室外面，等候着赫长贵的母亲从里面出来，起初一颗心无比的焦虑，到后来，我便平息了下来。
我想，或许我真的就如同老太太说的那样，我是一颗灾星。我和赫长贵靠近，只会将他害的很惨，而我现在刚刚靠近老太太，又将老太太连累了。
我陷入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失落感，这样的感觉包裹着我，让我无处可寻。我突然想要哭泣，想要有一个肩膀可以依靠着让我流流泪就行。
我不知道赫长贵去了哪里，不知道他现在到底过的怎么样。一直到很晚的时候，老太太才被从手术室里推了出来。
她原本身子就恨虚脱，此时看上去就是更加的虚弱了几分。花白的头发凌乱的在头顶摇曳着，那张历经沧桑的脸上，还带着擦伤。她紧闭着眼眸，肤色苍白，怎么都不肯多看外界一眼。
“病人已经没事了，但是身体还是很虚弱，要好好的疗养一段时间。这段时间不要让她有太多的情绪起伏。”这是医生交代给我的话，我就一直守候在她的身边，她的手干瘦枯燥，但我还是紧紧的攥在手心里。
我从未像现在这样，害怕着她突然从我的身边离开，因为她是唯一让我知道赫长贵在哪里的人。'
##第202章   希望她能够懂得
'    第二天一大早，老太太醒来了。她似乎还有些不相信，转动着眼球打量着周遭，然后我听到她重重的一声叹息。
“伯母，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我将医生叫进来？”我有些手忙脚乱的，看到她醒来，着实是觉得欣慰。我一夜没有睡，头发凌乱的扑在肩膀上，眼睛也好似熊猫一样黑黑的，整个人憔悴不安，但是却靠意念支撑着。
“我怎么又来这里呢？”老太太只是看了我一眼，眼里就露出了绝望之情。可能在她的意识里，最不想来到的地方就是医院吧。
我歉疚的低垂下头，这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没有照顾好老太太，那么她也不用遭遇到这样的事情。
“是你送我来医院的？”老太太反问了一句，我生怕她又开始说我是灾星，我只是不住的点头，却当着她的面低垂下脑袋。
她还是在叹气，但是目光却一直都盯着门口，似乎是在等着什么人到来一般，“伯母，您是想让医生过来吗？我现在就去叫他过来好不好？”我刚要起身，老太太就拉住了我的手，制止了我。
她欲言又止，那双浑浊的眼眸一直盯着我，但是随后就黯淡下来了，“算了，你不用为我的事情费心了。秀珍，这次真的要谢谢你。”
她说的很轻，但是泪水却一下子从我的脸上落下来，我赶紧用衣袖擦拭掉。窗外的阳光很是明媚，照的屋子里明晃晃的，我想我所有的泪水，都是因为这样刺眼的阳光，所以才肆无忌惮的落下来吧？
我忙着给老太太清洗衣物，她便又沉沉的入睡了。我其实很想知道，那天她在电话亭里是不是给赫长贵打电话，我也很想知道，那个日夜思念的男人，现在过得到底好不好。但是话在喉咙里隐藏了很久，我都没有说出口。
也许是日夜的Cao劳，我的身体终于还是透支了。老太太白天身边不能离开身，时时刻刻要照顾到她，而晚上我又不放心丢下她一个人，又心疼钱，所以每晚都是等老太太睡着之后，自己在旁边的椅子上靠一会儿。
一天两天其实也还好，但是时间久了，身体终究支撑不住了。受凉发了高烧，我自己知道，但还是坚持着洗衣服，坚持着忙碌着屋子里的一切。似乎在这一刻，我已经忘记了，我这样对待老太太，只是为了见到赫长贵而已。
我照顾她，好似她变成了我生活中的一部分，她是我的亲人，医院里所有的人都说着普通话，我渐渐也学会了。可是只有和老太太在一起，我们才能够说上方言。语言的靠近，会让人的心也不由得靠近。
但，我还是病倒了。
这一天，我刚从食堂为老太太打来饭菜，一口一口的喂着她吃东西的时候，整个人只觉得头晕目眩，然后便什么也不知道的跌倒在地上。迷迷糊糊中，我听到老太太不停的叫唤着我的名字，但是我已经听不到了。
我感觉到很多人过来，将我抱起来，又在屋子里加了一张床铺。我能够感知到这一切，但是我却无力去回应。
也不知道就这样昏睡了多久，等我睁开沉重的眼睑的时候，我又听到老太太熟悉的叹息声了。“秀珍啊，你这是何苦呢？”
老太太发自内心的说了一句，我想很多人都觉得我这样做是没有意义的，我结过婚又离了婚，还小产过，我这样坏名声的女人，怎么能够有资格拥有爱情，怎么可以得到一个男人的爱呢？
“我没事。”我执拗的想要从床上起来，老太太还不能动弹，我要是躺下了，谁来照顾她呀？我刚想要起来，医生就进入病房了。
他一脸严肃的制止了我，“你这个人怎么能这样啊？你又不是金刚铁打的，怎么可以这样透支自己的身体？”他的一顿训斥，让我有些尴尬。
“医生，我真的没事。我身体好着呢。”我想要从床上起来，证明给所有人看，我其实真的没有那么容易被打倒，但是身体却是不争气，脑袋再次眩晕起来，而我又被强行的按倒在床上了。
屋子里便渐渐地安静了下来，医生嘱咐我要多注意休息，可是老太太那边这可如何是好？我们两个人都躺在病床上了，她就没有人照顾了。
我刚想要起床，老太太制止了我，“秀珍，你不用为我这个糟老婆子担心了，你还是先照顾好你自己。过几天长贵忙完了就要过来了，你不用再为我担心了。”
听闻赫长贵过几天要来，我只觉得心脏突突的跳个不停。我从未这样激动过，和赫长贵分开已经两个多月了，我不知道他现在到底在哪里。
但我也听得出来，老太太的意思是希望我能够离开，她并没有想让我和赫长贵见面。哪怕经历了这么多，哪怕我对她照顾如此之多。
我做了那么多，没有感动她，只是感动了我自己。这样的感觉萦绕在心头，想起来便觉得难受了许多。但我还是压抑在心底，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
第五天下午，我还在昏睡中。高烧虽然退了，但是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医生不知道我的病情为何一直这样反反复复，老太太也不知道。为了能够再次见到赫长贵，每天半夜里，我都会起床去洗漱间冲凉水澡，我只能让自己的身体一直这样病着，才能够有理由继续在这里拖延着，合情合理的见到赫长贵。
这天下午，赫长贵出现了。
我在昏睡中，迷迷糊糊间听问道老太太和他的对话。他们的声音很小，而且一直都以为我在昏睡中。
“长贵啊，你可不能这样啊，她是个害人精。”老太太重重的叹了口气，对赫长贵说道。我心底不由得一酸。我从来没有害过任何人，可是在老太太那里，我却被贴上了这样一个标签。想想都觉得心里难过，可是我连争辩的资格都没有。
屋子里沉默着，之后才是赫长贵的声音，我偷偷的瞄了他一眼，他比之前越来的瘦了，但是最大的变化却是黑。他好像是遭遇到了什么，整个人都蜕变了，不再是当初那个文弱书生。'
##第203章    母子的谈话
'    “妈，您怎么能这样说秀珍呢，那些事儿也怪不到她头上。”赫长贵阻止了他的母亲，我听得出来，他是在为我说话。泪水一下子就从眼眶里涌了出来。
全世界的人都可以冤枉我，都可以给我贴上各种各样的标签，唯独这个我深爱的男人不可以。好在我遭遇到这么多，在他的心里，我还是之前的那个我。
“长贵，妈知道你喜欢她，可是她结过婚，我还听说她不知道和什么男人在一起过，你要是和她在一起了，那岂不是成了村里人的笑话？”老太太再次提醒了赫长贵一声。
我的心就低落了下来，果然老太太一直都忌讳着这一切，为什么我就如此恬不知耻？我应该感到自卑才是，我应该远离如此完美无瑕的赫长贵才是。可是我心里就是想要靠近他，就是想要离他近一点。
“妈，您怎么能这样说她？那都不是她能够决定的，您想想看，她是被李老三输给孟家的，村里发生的那些事儿，都不怪秀珍。她一个女人，想要活下来，本来就不容易。”赫长贵再次为我说话。
老太太这一次没有做声，但是却是重重的叹了口气，“妈不管你心里怎么想的，她这个人心眼好是真的，可是，妈还是不能让你娶她，除非妈死了。”老太太下了狠话，赫长贵是出了名的孝子，所以老太太的话，他有一种不得不从的无奈。
我就这样见到了赫长贵，但我没想到我会听到这样一番对话。就如同老太太说的那样，我就算是见到了赫长贵又能如何？我不可能和他在一起，老太太也是绝对不会接受我的。
相见不如不见。
过了一阵，医生要给老太太做检查，赫长贵推着老太太的床铺就出去了，这段时间里，我一直假装自己都陷入到沉睡中。谁也没有知道，我居然一直都醒着。
等赫长贵和老太太离开之后，我眼底的泪水就开始翻腾起来了。我折腾了这么多，不过是想要让他看到我的存在，想让他能够考虑一下我们两个人的前景。我想多了。
我这样一个女人，对于他而言，不只是羞辱，更是拖累。所以，我想要了离开。
我起身，将针头从胳膊上拔下来，然后穿上鞋子就朝外走。身体还没有康复，每走一步都是异常的坚信。我就这样扶着墙壁，一步一步的从楼上朝下面走去。心，在那一刻是痛的，我就是要以这样一种方式，从此走出赫长贵的生命。
泪水不停的滑落，我伸手想要擦去，她却好似是止不住了一般。在这个苍茫的世界里，我连最后一份依靠也没有了。
“秀珍……”我的眼前一黑，整个人就不争气的跌倒在地上，身后传来一声熟悉的叫声。我还没有来得及看他一眼，就陷入到无尽的黑暗之中。这一次，我是真的沉睡了。
我想，如果生命就此停下来该有多好，我可以再也不用面对生命中的苦痛，我可以自私自我一点，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就这样什么也不用多想了。
赫长贵的怀抱很是温暖，他焦灼的目光我没有看见，他抱着我在怀里健步如飞，整个人都慌张了。可是，这一切我都没有看到。
我是实在太困了，也实在是太累了。等我醒来，时间好像已经过去了好久，赫长贵就靠在椅子上打盹，旁边的床位是空的。他看上去疲惫了许多，高瘦的身形就那样弯曲着，让我有几分于心不忍。
我的腿稍微的动了动，他立刻就从睡梦中惊醒了，那双眼眸盯着我，他现在已经不戴眼镜了，也不忌讳他有一只眼睛根本就看不见。
“秀珍，你终于醒了。”他脸上带着欢喜，但是实在是太瘦了。整个人都蜕变成了我不认识的样子。我想要说点什么，但是话到了嘴边，却最终一个字眼也说出来。
“醒了就好，你再去睡会儿，我去给你弄点吃的。”他想要起身离开，但是我去抓住了他的袖子，我的声音有些哽咽。
“赫老师，您能不能坐一会儿，我有话想要跟你说。”我的泪水一直不停的滑落，声音也跟着颤抖起来。我在这里守候了那么久，只不过是想要见他一面。现在我见到了，那么也就心满意足了。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乖乖地在我的身边坐下来，但却低垂下了脑袋，我心里清楚，老太太一定给他施加了压力。
但是我却笑了，“赫老师，您怎么就瘦成这样了？”我声音里带着轻松，一副想要与他开玩笑的样子，并不想打破他心底的沉默。
“我在工地上做事，这个样子还是好的。”他的语气很淡，但是当我听闻到他在工地上做事的时候，心里还是非常的诧异。他只是一个文弱的书生，一辈子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讲台上度过的，要他放下手头的书，放下他所有的骄傲和矜持，混迹在街头巷尾，只是成为一名靠苦力支撑的人，一想到他现在过得就是这样的生活，我心里就觉得发酸。
“秀珍，你家里的事情我都听说了。这些你别太放在心上，就算是他们都走了，你也还要坚强乐观的活下去。你不是还有伟平吗？他是个好孩子，以后一定会打有出息的。”
我不清楚他说这话是安慰我，还是一种委婉的拒绝。我低垂着眼睑，没有看他，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原来我身上发生的一切他都是知道的，可是他知道这些，为什么从来都没有找过我？他是不是心里根本就没有我？我开始否定他，也开始自我否定。
我没有开口说话的时候，屋子里就再次沉默下来，直到他再次开口打破了屋子里的沉默。'
##第204章    你的心意我都懂
'    “秀珍，你现在是怎么打算的？我听闻我母亲说，你很早就来到了这座城市，谢谢你这段时间一直照顾我母亲。”他还是客气的跟我说着致谢的话，我便感觉到彼此之间距离的拉开。
或许在他的心里，他和他的母亲一样，都觉得我是一个灾星，我无论怎么努力，都是配不上他的。那么，所谓的努力，我还有必要再说出口吗？
“秀珍，我知道你的心意……”赫长贵刚刚开口，我立刻就打断了他。我的眼里包含着泪水，但是我强力隐忍着不让泪水滑落下来。
“赫老师，我没什么想法。我来这里只是想要找一份工作而已。恰巧伯母就住在我楼下，所以我才见到她的。我没有想要和你之间发生点什么，我有自知之明。”
我的话没有说透，但是赫长贵的眉头在听到我的话之后，就不由自主的凝成了一团。我虽然没有将其中的意思说的很清楚，我想他一定是懂得的。
“秀珍，你不要这样倔强……”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重重的叹了口气。
不要这样倔强？不要这样倔强的活着吗？我的人生从一开始就不是我能够做主，我只能是奋力的往前奔腾，只能够用自己强大的内心却包容所有的一切。
不要这样倔强？不要这样倔强的爱着他吗？那一晚发生在小河边的事情，就算是他喝多了酒，我想他后来应该也能够想起来吧？可是，为什么他到现在都不肯承认。
“如果连倔强都放弃了，那我还是我吗？”我反问了他一句，眼底带着冷意，已经不再是他刚才看到的那个含情脉脉的女人。
我想，除了爱情之外，我们心底还有专属于自己的尊严。我可以飞蛾扑火一般去深爱一个男人，但是我仍旧是要守住我的尊严，这是我砸这个世界上活下去的理由。
“秀珍……”赫长贵很是苦恼的样子，我还是理科打断了他的话，我盯着他的眼眸，心比任何时候都要平静。
“赫老师，您想要说的，我心里都已经知道了。您放心就是了，我明天就会离开这里的。你和伯母都要好好保重，我现在很累，想要休息一会儿。”说完这话，我就闭上了眼睑。
我这样一副冷漠的样子，让他很是无奈，他不会想到我竟然会这样对他。他脸上的落寞，还有心底的失落，我都不曾看到。
我没有想到，我爱的那个男人，竟然在感情面前懦弱到这个样子，我赶到失望，觉得自己付出了这么多，有一种完全沦丧的感觉。
这样的感觉，让我觉得很累，我又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后来房间里似乎进来了几个人，他们在门外说话，声音都很小，但是我却听清了。
“医生，这是真的吗？”赫长贵低沉而富有磁Xing的声音里是不可思议。他似乎有些痛苦，但是极力的隐忍着。
“病人需要立刻动手术，我们是刚刚在检查报告中发现她有了癌变的细胞，现在只是在中期而已，应该没有大碍。”
听到这一句，我以为说的是我自己。啊，我身体里竟然有癌变的细胞？那一刻，我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就好像是中了彩票一样。
如果说，别人在这个时候得了病，应该是感到伤心才是。但是对于我而言，我却感到欣喜。好像这就是我想要的解脱一般，我可以从此离开这个世界，从此不要继续在这里待下去了。我会离开我深爱的赫长贵，对这个世界再也没有任何牵挂。
赫长贵和医生又说了一些什么，我没有听到，我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想着而要跟这个世界继续做什么告别。
伟平还在学校里，我已经为他的未来做好了打算，他是个坚强的孩子，我不用太为他担心。赫长贵现在只能是在这个城市里打拼了，好在他也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我不需要给予他太多的担心。
这样想来，我在这个世界上还真是没有牵挂了，一想到自己真的是没有牵挂了，我赶到无比的轻松。
原来上帝真的是公平的，他会给予你想要的一切，也会在你无法平衡所有的时候，成全你所有的失落。一想到这些，我就冷静了下来。
赫长贵再次从外面回来的时候，我盯着他目光平和，而且我居然还冲着他笑了笑，他脸上的表情很是难看，但是他没有在我的面前表现出来。
“饿了吗？我去给你打饭吧。”他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我点了点头，他便出去了。我想，如果生命真的有限，我不希望在最后一刻，还要浪费来喝自己心爱的人争吵。
他去了很久，屋子里的光线也暗了下来，我这才想起来，老太太不知道去哪里了。可能医生考虑到我们病情不一样，终于把我们两个人分开了吧，或许是老太太不希望见到我和赫长贵在一起，所以选择了回避？
不管是怎样一种方式，在我生命的最后一刻，我能够见到赫长贵，能够和他度过最后一段时光，我觉得心里还是蛮开心的。
赫长贵回来的时候，将饭菜递给我，我大口大口的吃着，但是他就靠在椅子上，目光一直盯着地面，似乎陷入到沉思之中了。
看到他还在为痛苦而痛苦，我便有些心酸。我努力挤出一抹笑来，“赫老师，您还记得您之前给我们上课时的情景吗？”我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又觉得有些后悔。赫长贵现在已经不是老师了，我还跟他提及以前的时光，他心底该有多难受呀。
我感到自责的时候，赫长贵抬起眼睑看了我一眼，他努力挤出一抹笑，“记得，那时候你还很小，我也还年轻，听到你们读书声，我就觉得特别的开心。只是没想到，时光真是如流水呀，一眨眼你们长大了，我也老了。”
原本积极乐观的他，不知道为什么就发出了这样沉闷的感慨。我知道他肯定是为眼前的生活而感慨，可是我却什么都帮不了他。'
##第205章    不接受就离开
'    “赫老师，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因为我，你的人生应该不是这个样子的。”我心底感到无比的愧疚，但是话却一句也说不下去了。
赫长贵立刻就打断了我，“秀珍，你不可以这样说你自己。不管别人怎么想，我从未这样想过。我的事情和你没有关系，是我自己的问题。而且，我教了那么多年的书，也真的教累了，你看我现在出来之后，学会了好动东西。”
他怕我心里难过，还故意将胳膊上的肌肉展示给我看，希望我能够对他放心一些。我眼里的泪花还是在闪烁着，我多想上前给他一个拥抱，告诉他，他所有的坚强我都已经感知到了。
“伯母呢，她好点了吗？”我终于将这个话题印出来了。赫长贵楞了一下，然后又再次沉默了下来。
“伯母怎么呢？”我心里有些失落，看来她还是不肯接受我，甚至是不惜手段阻止我和赫长贵有更多的接触。
“伯母的事情我很抱歉，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照顾好她。”我还是这样自我反省着，赫长贵没有阻止我，却是重重的叹了口气。
“我妈一个人很不容易，我爸爸去世的早，都是她一手把我带大的。她身体现在不好，我不能不照顾好她，只是让她受苦了。她要是对你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你还是看在我的面子上，多对她包容一些。”
赫长贵如此一说，我只能沉默下来，我们都是懂得孝顺的人，我理解他所有的心情。所以，在这件事情上，我只能是保持着沉默。
“我懂。等我身体好些了，我就会走的。”我只是这样简单的说了一句，赫长贵似乎陷入到自己的情绪中了，他没有做声，没有表示是答应还是拒绝。
我从枕头底下将一张存折拿出来塞给赫长贵，他很是诧异的看向我，一脸的不解，可是我心里无比的轻松。
“这里面有十万块钱，我走了之后，你和伯母要好好的生活下去，换一个好一点的地方，你也换一份工作，我希望你们能够过的好好的。”
我哽咽了，不知道怎么继续往下说去。我是对这个世界有多么的不舍呀，我只是想要和我心爱的男人在一起，想要跟他过上最简单的生活罢了。
“秀珍，你这是做什么？”赫长贵起身，脸上带着怒气，他没有接我递过去的东西，而是一脸不解的看着我。
我哭了，泪水一下子就冒出来，怎么也遏制不住。“赫老师，我已经知道了。你在门外和医生的谈话，我都听到了。我知道自己活不长久了，没事的，我觉得这样也挺好的，我活着，只是给大家增添烦恼，还不如死了算了。”
我断断续续的将心底的烦恼都说了出来，赫长贵这才舒了一口气，他如释重负，却又好似是加了一块石头上来。
“你没有得癌症，是我母亲得了癌症。”他的声音很轻，却如同雷声一样击打在我的心上，我从未想过，这件事情竟然会发生在老太太的身上。我愣在那里，半响都没有说话。
屋子里沉默极了，我和赫长贵都没有说话啊，他也没有起身去开灯，屋子里的光线一点一点的黯淡下来，我只看到他耸立的肩膀还是那般的坚强，我伸手，握住他的大手，他的手无比的粗糙，却是带着生命的力道。
“赫老师，对不起……”
他摇了摇头，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无力感，他只是重重的叹了口气，“这都是命，没有办法。就这样吧。她现在还不知道，你也暂时别告诉她，我好好陪她最后一段路。”赫长贵如此一说，我重重的点了点头。
原本以为，我才是世界上最伤心的那个人，可是对比赫长贵而言，我那点伤心又算的了什么呢？他应该是比我更加痛苦的那个人吧。
我们就这样沉默着，我攥着他的手，缓缓地感受到他回给我的力量。我突然觉得自己无比的自私，不该给赫长贵施加任何的压力。
第二天我身体好了许多，和赫长贵一起去看望他的母亲时，老太太的神情落寞了许多，见到我和赫长贵出现，她便开始嚷嚷：“长贵啊，咱们还是出院吧，妈觉得已经不碍事儿了，在医院里这样住着，花钱和流水一样。”老太太十分的心疼。
我看向赫长贵，他脸上并没有太多的表情，“妈，您就先住着吧，钱的事情我来想办法。”他并无苦恼之意，也并无多余的话，老太太只是重重的叹了口气。
她知道赫长贵的孝顺，但是作为母亲，她也知道儿子心底的苦。医院里的开销并不少，老太太之前已经花了快一万块钱，那都是我垫付上的。
我原本想要把那些钱都拿出来给老太太治病，赫长贵阻止了，他说那不是和孝心有没有关的问题，而是，那些钱即便是都花掉了也治不好老太太的病。
一个月里，我见证了老太太一点点衰弱下去。她的精神越来越不好了，赫长贵再次回到工地上去了，他还需要去忙碌，需要去挣钱。我留在这里照顾老太太，她还是不怎么跟我说话。
一天黄昏后，老太太突然开了口，“秀珍啊，你是真的想和我们家长贵在一起吗？”老太太问了一句，又接着说下去，“长贵现在不是老师了，没有个正经的工作，他身体不好，也不适合下苦力。你要是跟了他，以后可是要吃苦的。”
我不知道老太太为什么突然说出这番话来，经历了这样一段时光之后，我心底已经再无非要和赫长贵在一起的念想，我只是想让他少一点压力，想要多替他分担一些。
“秀珍，我知道长贵心里放不下你。当初他非要去你家提亲，被你二爸羞辱过，还给赶了出来。他啊，一直不肯成亲，也是因为你。可是呢，你们两个人在一起，就更苦了。”老太太的话，让我感到无比的震惊。'
##第206章    老太太走了
'    我第一次鼓足了勇气，抬起头看向老太太，“伯母，你说的我都懂，我没有图赫老师什么。也没有奢望什么，我只是过来看看你们，过段时间我就会离开这里的。”
我说的异常的平静，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这番话竟然是出自我的口。但是已经说了出来，就没有回旋余地了。
老太太看向我，想要说点什么，却又重重的叹了口气之后，就再也没有说什么了。
日子就这样行云流水一般的过着，我开始计划着要从这座城市离开，但是这个消息，我自始至终都没有告知赫长贵。
但老太太的身体，却是一天不如一天了，癌变扩散，她开始疼痛难忍。而赫长贵在工地上挣得那点钱，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一切都在捉襟见肘中生活着，看着赫长贵为了能够挽救母亲的生命，完全不顾及自己的身体，我是既心疼又觉得无奈。
“秀珍，辛苦你了。”赫长贵隔几天会来医院看望老太太一眼，他变得越来越黑瘦，我有些心疼，每每叮嘱他的时候，他总是一句没事就将我打发了。
“赫老师，您别太辛苦了。”我盯着他的眼眸，好想给他一个暖暖的拥抱。他撇眼看了一眼床上的母亲，深陷的眼眶，似乎更加的悲凉了几分。
我将那张存折再次塞给他，他立刻返还给了我，“秀珍，你不可以这样的，这是你自己的钱，我不可以拿你的钱。”他如此强硬的拒绝，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可是我是真的不愿意看到他为了挽救母亲的生命，过的如此的痛苦，我只是想要用我自己的方式，帮助他一些。
我哭了，泪水模糊了眼睛，“赫老师，你是真的不喜欢我吗？你要是不喜欢我，没有事儿的，只要能够挽救伯母的生命，一切都还来得及。”
但是他没有做声，面对我这样的好意，他一直都没有做声，我想，他的内心一定很不平静吧。作为一个男人，他是那么的好面子，总是希望因为自己的存在，能够带给身边的人更多的温暖和安全感。
可是，人怎么可能是完人呢？每个人都是需要他人的帮忙，只有这样，才能够在这个异常残酷的社会生活下去。
“秀珍，你是个好女人，只是可惜了。”赫长贵离开之后，昏睡中的老太太醒了，我没想到刚才我和赫长贵的一番话，她都听到了。
都说生病的人是最没有安全感的，像刚才我和赫长贵说的那番话，是绝对不可以让她听到的，否则，这对于她来说，必然是一番沉重的打击。
我想要宽慰老太太的心，但是她却好似是豁然开朗一般，面对即将来临的死亡，她表现的超乎我想象的冷静。她看着我，凌乱的头发在头顶盘绕着，那双浑浊的眼眸，也好似清醒了许多。
“秀珍啊，以前是伯母不对，这段时间伯母也看出来了，你是真心的对我们家长贵好。伯母早晚都是要走的人了，到时候你可要替伯母照顾好长贵，他也是个苦命的孩子，从小就没有爹。”
老太太的话没有继续说完，但对我来说，却是无比的震惊，我可没想到在这个时候老太太会选择接纳我。但是我内心里仍旧是非常的高兴。
我握着她的手，她的手干瘦冰凉，“伯母，您放心，答应您的事情我一定会做到的。”我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答复，她似乎很是高兴，只是那么静静地望着我，却不多说话。
这天下午，老太太的病情一下子恶化了起来，她开始昏迷，一会儿清醒，一会儿混沌，我握着她的手，不停的跟她说着鼓励的话，但是她却怎么也坚强不起来。
后来，赫长贵来了，老太太的精神似乎又好了一点，可是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她使出很大的力气，将赫长贵的手和我手放在了一处。
我的泪水一下子就滑落了下来，我懂了她的意思，她是希望我能够和赫长贵在一起。很快，老太太就走了，她走得非常的平静，就那么静悄悄的离开了。
三天后，老太太的遗体变成了骨灰，我们没有找地方安放，只是放在了那个地下室黑乎乎的小房子里。赫长贵暂时没有去上班了，他开始不停的喝酒。
看着他因为痛苦而颓废不安的样子，我很是心疼。可是多次劝说他之后，却是一点用处都没有，我不知道我应该怎么做，才能够让他重新振作起来，于是，我只能默默地陪伴在他的身边。
“赫老师，您真的不能喝了。”他斜歪在地上，桌上布满了空荡荡的酒瓶子，赫长贵敞开着衣襟，头发胡子都是乱糟糟的，他就那么靠在桌边，喝了一瓶又一瓶，我从他手里将那瓶酒夺过来，他恶狠狠的瞪着我。
“你讨厌我是吧？讨厌我你就滚，我不要你管。”他冲我怒气冲天的吼道，而后起身就想要从我的手里将酒瓶子抢过去。
我从未见过这样的赫长贵，他在我心里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的，一直都是那么的积极乐观，仿佛人世间没有任何事情能够将他打倒。只要呆在他的身边，我就能够感受到温暖，只要和他在一起，我就可以享受到正能量。
可是现在的他，还是当初那个我喜欢的他吗？我的泪水一点一点的顺着脸颊滑落，历经千辛万苦，我想要和他在一起，可是上天怎么还给我这样一个男人？
是我毁了他吗？还是他终于自甘堕落了？那一刻，我心底无比的失落。我只是想要一份温暖，想要和他能够好好的在这个陌生的城市生活下去。
“你滚！你滚啊！”他从我手里将酒瓶子抢过来，然后一把将我往外推，他不顾及我身材娇弱，也不顾及我还是个女人，更没有想过前些天我对他的好。
我心底的怨恨，一下子开始泛滥起来，我回身，狠狠地蹬着赫长贵，然后使出全身的力气，狠狠地给了他一耳光。'
##第207章   有我在，你别怕
'    那个耳光是我打给他的，但是我想，我应该替他的母亲好好的教训他一番，他愣住了，所有的酒，也好像一刹那就醒了一样，可是他还是那么的颓废不安。
“赫老师，我答应了伯母，会留下来好好的照顾你，可是你不要让伯母那么的不放心，她苦了一辈子，都是为了你。”
我哽咽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突然跪倒在地上，狠狠地揪着自己的头发，而后是痛哭。我知道他心底无比的伤心，可是在现实面前，伤心和眼泪是多么的单薄，我上前去，用自己整个身子环抱住他。
“有我在，你别怕，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不要怕。”我用我娇弱的身子抱着他，起初的时候，他有些反抗，但是后来，他伸出强有力的臂膀狠狠地圈禁住我，而后是炽热的吻落了下来。
我不知道他是否清醒，也不知道他是否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可是在那一刻，我只想热烈的回应他。他带着酒气的唇舌席卷下来，铺天盖地的吻落在我的脸上，我的身上，我每一处敏感的地方，我就躺在他的怀里，任凭他用这样一种方式，放松着自己的神经。
言语的安慰，对于此时的他而言，已经是多余了，我想他心里其实什么都懂得，只是人在某些时候，总是不知道如何安放自己的灵魂。
他还是和那一次一样，在小河边剥开我的衣衫，然后一点一点的带着紧张靠近我。我环绕着他消瘦的后背，在他耳边轻轻地说，“别怕，有我在呢！”
他点了点头，像是得到了鼓励一样，只是动作缓慢了许多。我想他一定是清醒的，也只有这一刻，他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也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这一晚，我们就坦诚的拥抱在一起，我靠在他的怀里，无比的亲近，而心也感到无比的踏实，原来我想要的幸福和温暖，不过是一个男人的怀抱。只要能够靠在他的身边，去哪里都行。
“秀珍，你会不会后悔？”赫长贵在黑暗中突然问了我一句，他那样平躺着，我以为他睡着了，却没想到，他只是闭着眼眸，在黑暗中紧闭着自己的世界。
我环抱住他的腰身，泪水就下来了，“赫老师，让我照顾你好不好？我想和你在一起，以后你去哪里，我就跟着你去哪里。我们一起好好过日子好不好？”我泣不成声，他重重的叹了口气，而后伸手覆盖在我的后背上，给了我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
幸福来得那么的猝不及防，又感觉有些不真实，我害怕他一声不吭就这样离开了，只想要圈禁住他。但是黎明来临的时候，我从睡梦中醒来，赫长贵消失不见了。
我光着身子在屋子里打量，他的东西都还在，但是人却消失无影踪，我不知道他到底去了哪里。难道说，昨晚他只是因为喝了酒所以才想要和我在一起，而等他清醒过来后，他突然意识到这不是他想要的一切，所以，他选择了逃离？
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可是感情的事情，毕竟是不能勉强自己，也不能勉强对方。我默默地起身穿好衣服，这几个以来，我想要做的事情，已经全部都做完了，那么我也就没有任何的遗憾了。
我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这座城市，拎着来时的一个袋子，刚走到楼下，却见赫长贵拎着一袋早点出现在我的面前。
他愣愣的看着我，我们隔着一段距离，他的眼神都凝固了一般。我看到他手上买了有几根油条，还端着一大杯的豆浆，他穿着那身破旧的中山服，在这个早上显得意外的突兀。
我们谁也没有说话，只是彼此望着对方，我在他眼里看到了诧异，然后就是失望，再最后就变成了无奈。
“你……要走？”他缓缓的走近我，问的声音很轻，就连我是否离开，他都不知道如何去发问，他似乎很是局促不安，我看得出来，他眼里有不舍。
“不是，就是想把这些东西都丢了。”我笑了笑，当着他的面，快步走上前去，将那个破布袋子丢到了垃圾桶里。
他很是惊讶，没有想到我会这样做，“你砸这样浪费呢！快，你拿着。”他眼底分明就是欢喜，但是却一直都压抑着，他上前一步，竟手里的早点全部都塞在了我的手里，然后飞跑上去，将我扔掉的那个破布袋子拾捡了回来。
“走，先回去把早餐吃了。”他上前，拉着我的手，我就跟着他，再次回到那个阴暗潮湿的小屋子里。
可是不知道我为什么，突然觉得那个屋子，一下子与我有了感情。这么长时间以来，我一直晃荡不安的心，因为他的出现，顷刻间就变得温暖和踏实了。
这顿早餐，我们吃的很安静，赫长贵好似又回到了以前一样，吃完早餐，他主动收拾这些，我就坐在那里，看着他不停的忙碌。
“秀珍，这段时间，你就在屋子里呆着，我得出去做事。”赫长贵坐在我的对面，郑重的说道。我盯着他的眉宇，看着他异常坚定的口气，一时间没有说出话来。
于是，这段时间，就变成了他去工地劳动，而我一个人在屋子里呆着。但这并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我不愿意看到我的爱人，一个人辛辛苦苦的劳作。
这一天，我在街上碰到了喜贵，他还是那个老样子，远远的见到我，很有几分惊讶。他穿着破旧的衣衫，缓缓地靠近我，却是拿眼神不住的打量着我。
“秀珍，你咋还在这里呢？赫老师你没有找到吗？”他在这个时候晃荡着，并没有固定的工作，我听说他拿走了刘翠莲的钱，但是却没有守住，接下来的日子，对于他来说，应该是异常的艰辛吧。
“找打了，他出去做工了。喜贵，你怎么还是在做这个？”我也很是诧异，但毕竟在外地能够碰到熟人不容易。'
##第208章    回家
'    喜贵重重的叹了口气，在路边一屁股坐下来，“秀珍，你陪我坐一会儿吧，我好久都没有跟人说过话了。我就想找个人说会儿话。”喜贵这么一说，我就算是不想和他继续说下去，但也不得不一屁股坐下来。
“怎么呢？”我关切的问了一句，虽然他用不道德的手段拿走了刘翠莲的那份钱，但是我心底却一直都不能痛恨他起来。
人都是有劣根Xing的，没有人能够抗拒金钱的诱惑。如果说一个人已经有了悔改之心，那么何必还要对他斩尽杀绝呢？
喜贵重重的叹了口气，他点燃一支劣质的烟，刚吸了两口，又害怕这股劣质的烟味引起我的反感，就在脚边熄灭了。
“秀珍，我也没把你当外人，这话我就跟你直接说了。这个城市是待不下去了，我想要回去。”喜贵说着，声音就有些哽咽了。
他开始想家了，他家里还有一个老母亲，但是因为这件事，他现在是有家也不能回，我们都沉默着，谁也没有说话。
“秀珍，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啊？我感觉都活不下去了。”喜贵又再次说了一句，我撇了他一眼，他还算是一个精壮的小伙子，生命才刚刚开始，但是他却觉得自己活不下去了。
我心底涌起了诸多的感慨，“喜贵，你怎么能这么想呢？你娘还活着呢，她还指望着你回家呢！你要是不喜欢刘翠莲，和她离婚就是了，那笔钱，你以后还给她不就行了吗？”
我说的话在喜贵听来有些轻描淡写了，他还是蹙着眉头，一副苦不堪言的样子，“秀珍，你是真不知道啊，在这个城市想要攒点钱可真是难如登天呀！不是我不够努力，是真的没有办法。刘翠莲那笔钱，我这辈子都还不上。”
他无比的沮丧，在外他不能对任何人提及到这件事情，但是他心底这块石头却从来都没有轻松过。我能够理解他的心情，但是却不能苟同他所有的想法。
“还多少是多少，总比这样一直压抑着自己要好。喜贵，你不要总是想那么多，过好当下的生活不就好了吗？”我再次安慰了一句，喜贵好似没有听进去。
我们就那么坐在地上，看着城市里车水马龙，人们行色匆匆的来来去去，大家都做着自己想做或者不想做的事情。
“对了，喜贵，你最近有活儿干不？”我的脑子里突然涌现出了一个想法。喜贵在外面打工多年，他拥有丰富的务工经验，只是现在，他缺乏了生活下去的念想。
“没有呢，好几天都找不到活儿了，我现在这个样子，哪里还有心思做这些呀！”他还是一副牢骚的样子，我起身，立刻拽着他的胳膊就往回走。
“喜贵，你跟我走，晚上就在我家吃饭，待会赫老师会回来，他肯定有办法帮你。”喜贵听了这话，眼里露出一抹惊喜，但是很快，他的惊喜就消失了，随即而来的还是那副沮丧不安的样子。
“秀珍，还是算了吧，赫老师要是知道我这些事，肯定得把我骂一顿不可。我不去。”喜贵的执拗又开始发作，他怎么都不肯和我一起走，可是他不知道，我虽然看上去柔弱，但是骨子里却是一个比他更加执拗的人。
“那你去我家吃顿饭总可以吧。”我说着，还是不放手，他见我如此坚决，倒也没有那么拒绝了，我带着他回去，准备了丰盛的晚餐，晚饭还没有开始的时候，赫长贵回来了。
赫长贵见到喜贵出现在这里，那张黑瘦的脸上倒是满是惊讶，“喜贵，你怎么在这里？”他不由自主的问了一句，又觉得这话问的似乎有些不恰当，忙伸手示意喜贵坐下来。
“真是没想到你也在这个城市里，你过来了就好，我们在这里也算是亲人了。”赫长贵如此一说，我冲喜贵笑了笑，示意他坐下来吃饭，但是他一直都是一副局促不安的样子。
“喜贵，你最近在做什么呢？”赫长贵坐下来吃饭，给喜贵倒了一杯酒，喜贵接过酒杯一饮而尽。赫长贵看了我一眼，他也看出来了喜贵身上有些颓败之气。
喜贵再次抬头的时候，眼睛都有些湿润了，“赫老师，你的事情我听说了，你真的是太可惜了，你要是能够留在家里继续教书，还有多好呀！”喜贵由衷的发出一句感慨，对赫长贵曾经工作的肯定，这是对他最大的安慰。
我伸手在喜贵的肩膀上拍了拍，示意他多吃些饭菜，赫长贵发出了一声感慨，但是他再次抬起头的时候，眼眸里已经满是坚定的光芒了。
“喜贵啊，人要适应环境，不能被环境给打败了。我以前是老师，现在就是一名工人，劳动内容虽然有所不同，但是Xing质都是一样的，我们都是在为国家做贡献。”赫长贵的话说的很平静，但是却让我很是震惊。
我没有想到他竟然有如此高的觉悟，在他看来，这就是他一直兢兢业业奋斗的事业。而且他并没有觉得自己只是一个建筑工人就有多么的丢人，而是觉得无上的光荣。
喜贵的脸上有些惊讶，他恐怕也不曾想到赫长贵竟然会说出这番话来。在这个城市里，以貌取人并不少见，外来务工人员多半是被看不起眼的，可是他们都做着最下等的工作，都在用自己的汗水推动者整个城市的发展。
“赫老师，我……”喜贵有些说不下去了，我给他倒满酒，他并没有端起杯子喝下去，我想此时此刻，他的内心一定不平静。
赫长贵的话匣子打开之后，一下子并不能那么快的关上，“喜贵啊，工作不分贫贱的，你要踏踏实实的工作，不要总是想那么多。什么面子啊，什么将来啊，这些都是不重要的东西。你只要努力踏实的工作，你想要的一切都会来的。”
我的眼里闪出亮晶晶的东西来，他的话一点一点的额流进了我的心里。'
##第209章    爱的支持
'    我以前崇拜赫长贵，觉得他就是带着光环出现在我身边的那个人，但是现在，我是发自内心的爱他，觉得这就是上天送给我的礼物。
喜贵来的时候，全身上下都是一副颓败之气，但是现在，因为赫长贵的一番话，他沉默了下来，他有些哽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赫老师，真是太谢谢你了，你对我说的这些话，真的很管用的。”其实我内心里也有想要对赫长贵说的谢谢，但是话到了嘴边，我还是没有说出来。
喜贵就在这里落户了，第二天跟着赫长贵一起去了工地，两个男人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也有许多人生可以分享。以前我很是担心，赫长贵在这里生活下去，一定会有不适应，一定会有沮丧和不安，但是此时，我感到异常的放心。
“赫老师，我有点事情想要和你商量。”这天他回来，我躺在他的怀里，轻声对他说道。他和喜贵白天在工地上忙碌，晚上回到这里吃饭，我的工作就是洗衣做饭，还剩下大把大把的时间没地方消耗。
“什么事儿？”他翻了一个身，将我搂紧了怀里。他似乎有些疲惫，说话的时候有些含糊，眼睛也一直都是紧闭着。
“我想自己做点事儿。”我有些忐忑，害怕自己一说出来，就会遭到他的反对。但是赫长贵只是沉默着，他盯着我看得眼神里，没有惊讶，没有好奇，而是一抹沉吟。
“可以啊，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不要想太多。”这话，在我还是个学生的时候他就对我说过，我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之后，他对我依旧能够说出这番话来。我望着他，眼底充满了感激。
他伸手摸了摸我的脑袋，“生活是自己的，只要你过得开心，过得知足就好。”他还是那般的儒雅，总能够给予我想要的温暖。
赫长贵又去了工地，而我也开始在城市里卖早点，我做的东西很简单，就是蒸包子然后熬点稀饭，自己推到街上去卖。
赫长贵并没有反对我，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年，我们从地下室里搬出来，在外面重新租住了房子，而他也不再是之前那么单薄了。
一年后，我们有了新的生活。
“秀珍，我跟你商量点事儿。”赫长贵坐在我的面前，桌子上放着咸菜还有蒸好的馒头，他看着我的目光，和之前一样，还是那么的平静。
我搬了板凳过来，就在他的面前坐下来，“恩，啥事儿，你说。”我以为是他工地上出了什么事儿，其实打心眼里，我并不希望他继续在工地上做下去。
赫长贵欲言又止，似乎这是他想了许久的事情，但是他还没有足够的勇气说出来，我看着他的眼神，似乎懂了。
“你想要回去？”我轻声问了一句。即便赫长贵从来都没有说过这个想法，但是我已经感知到了。他在那个山村里生活了快三十年，对那个地方也有了感情，在城市里的生活虽然比起农村来好了许多，但是那毕竟是我们的根。
“嗯。”赫长贵点了点头，但是他还是有些迟疑，似乎这个想法，对于我们来说，都不算实际。他是被村长开除的老师，而我是那个地方丢光了脸的人。我们再次回到那个小山村，还能够被接纳吗？
他在犹豫，也在纠结，都说叶落归根，这对于我和赫长贵来说，这份情感就更加的浓郁了。一年来，我们省吃俭用，也算是存了一点钱，可是我们不敢跟其他人一样过上正常的生活。
只有回到那个小山村，我们所有的生活才能够重新开始。我们可以结婚，可以有属于自己的孩子。
但是，现在我和赫长贵两个人都只是沉默了下来，谁也不敢多加奢望那样的生活。我们在一起了，这是让其他人恐怕不能接受的事实。
“我就是说说而已，你别当真。”赫长贵怕我伤心，急忙找了一句话掩饰过去。可是他的话，就在我的心里起了波澜。
这一年来，我和他一样，貌似已经将这个城市当做了自己的家，可是内心里却无比的想念那个小山村。那里的水是甜的，那里的人都是亲人。
“我们还是回去吧，过几天就走。不管前方有什么事儿，我都不害怕。”我这么一说，赫长贵又沉默了下来，他盯着我的眼睛，恐怕怎么也不会想到，我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好啦，你就不要担心什么了。那里是我们的家，哪有人不恋家的。等回去之后，你还是去学校教书，我就在家里呆着。”我嘴上说的十分的轻松，让赫长贵觉得，我也和他一样，十分的想念回家，到后来，他便不再提出任何反对的意见了。
一个月以后，我和赫长贵又再次的回到老家，对于我和他说，心情都是一样的，充满了忐忑和不安。
车子停靠在村口的时候，夕阳恰巧落山下来，我和他拎着行李就站在村口，谁也没有往前迈一步。
“秀珍，你害怕吗？”他突然回头问了我一句，说心里话，我真的害怕。当初我从村里离开的时候，村里的人对我恨之入骨。
他们并不懂得盗墓是一件多么可耻的事情，他们只是简单的觉得，村里的厂子修不能建了，大家想要在村门口打工的愿望落空了，而我就是他们的罪魁祸首。
我望着前方，脸上异常的平静，出去的这一年，对于我来说一下子成长了许多。“不怕，有啥好怕的。我们都已经回来了，而且我们一定能够在这里扎根下来。”我说的那么的坚定，赫长贵伸手拍了拍我们的肩膀。
我就这样跟着他回来了，住在他靠边的老房子里。屋子里的一切都落败了，凡事都需要自己动手重新修理。
“长贵，我想来养猪。”这是我回来后第三天对赫长贵说的话。他看着我的眼睛，鼓励我把自己的想法都说出来。'
##第210章    数猪
'    “是这样的，我在城里呆着的时候，发现城里的人都喜欢吃土猪肉，咱们村不就是喂土猪的吗？而且还不用饲料。我想把咱们村里的猪销售到城里去。”我把这个想法告诉了赫长贵，他没有立即给我答案，而是跟我说了一番意味深长的话。
“秀珍，只要你想做的事情，我一定会支持你去做。我相信你一定能够做出一番事业。我们有手有脚，只要肯勤奋，只要肯干，就一定能够脱贫致富的。”赫长贵的鼓励，对于我来说，是莫大的动力。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出门了，我到村里到处走动走动，打听一下村里现在喂猪的情况。庆丰婶子见我回来了，满脸的惊讶。
“秀珍，你砸回来啦？怎么也不去婶子家里坐坐？”庆丰婶子还是拉着我的手就进了屋，庆丰叔并不在家。我不知道我离开的这一年，村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
“婶子，叔是出去打工了吗？”我开口直接问道，庆丰婶子给我倒了一杯水，就挨着我坐下，她以前和我关系就是最好的，现在见我回来，也掩饰不住的欢喜。
“都出去打工了，呆在家里不赚钱，还是出去好一些。”庆丰婶子这么一说，我心底便清楚大致情况了。
“婶子，我想跟您打听个事儿，咱们村喂猪的人还多吗？我想到时候做点生意。”我把我的想法跟庆丰婶子一说，她倒是露出满脸的诧异来。
“村里喂猪的人倒是挺多的，可是那猪肉不值钱，倒是没有谁家喂猪能够致富的。秀珍啊，你一个女人家，还是不要做这些事情了。太辛苦了。”庆丰婶子出于好心的劝说我。我何尝不知道，做生意走南闯北应该是男人来做的事情，不能是女人来干的。
可是在外的这一年里，我不再将自己视为一个女人了。“没事的，我就是想尝试尝试，万一到时候能够让大家多一点收入呢！”
我轻描淡写一说，庆丰婶子倒是愿意帮我，“成，这事儿你就不用担心了，我明天就去村里帮你走访走访，村里的女人啊，基本上每家每户都会喂猪的。要是能够赚钱，女人们也不至于成天到晚的打麻将了。”
庆丰婶子的话，给了我更大的信心，我回去和赫长贵商量了一下，决定再去城里一趟，走访一下猪肉市场，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渠道，让村里的猪肉都能够销售出去。
赫长贵对于我的选择，还是继续支持的态度，于是我就一个人上路了。这一次出去，我比上一次要坚定许多，甚至说内心充满了欢愉。
就好像我的希望就在前方，我所追寻的幸福也就在前方一样，一连几天下来，我走访了城里不少市场，大家对于村里的这种黑猪肉并不怎么喜欢，不管我怎么跟他们说，他们都不愿意尝试，我有些沮丧。
这一天，我继续走在寻找销售市场的路上，到了吃午饭的时间，我找了许久都没有见到小餐馆，就去了一个农家乐那里寻一口水喝。
老板是个中年妇女，她正拿着算盘算账，见我进来，并没有抬头看我一眼。
“老板，可以寻口水喝吗？”我问了一句，她抬头看了我一眼，示意店伙计给我倒杯水，然后继续低头开始算账，我想我一定是饿昏了吧，刚接过杯子，整个人就倒在了地上。
“喂！你这个人到底怎么啦？”我昏过去的时候，听到有一个声音一直在我的耳边回响，但是我就是睁不开眼睛。
过了许久，我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不远处还是那个女老板，她仍旧是拿着算盘正在卖力的算账。
“你醒啦？”她抬头看了我一眼，继续忙着手头的事情，我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她便开口说话了。
“你还是再躺会儿吧，一个女人家，何必那么辛苦。”她发出了一声感慨，也许她从我的倦容，从我脸上的表情，一定看出了我很多天都没有好好休息和吃东西吧。
“谢谢您，以后我一定会感激您的。”我一开口，就说出了方言，但是我没想到，她竟然听懂了我的话，她停下手里的算盘，一脸诧异。
“你是马栏庄那边的？”她问了我一句，眼神里带着质疑。我点了点头，并不敢多说什，在外面，我是一个女人，凡事都要小心一点才是。
“你来这里干什么呀？”她再次问了我一句，我感觉她似乎并不是什么坏人，便决定打开话匣子跟她实话实话说。
“想买黑猪肉！”
她还是抬起眼睑看了我一眼，“你家养猪的呀？能有多少黑猪肉呀？跑这么院买黑猪肉，家知道你是个女人，肯定都不愿搭理你吧？”她的话，让我有一种找到知己的感觉，我狠狠地点了点头。
“你过几天弄点黑猪肉到我这里来吧，我男人是专门做猪肉生意的。”她还是那副淡淡的语气，但是她不知道，她的这番话对于我而言，就像是一个福音一般。
我起身不住的跟她道谢，她却冲我挥挥手，“算了，你现在谢我没用，你要是能够弄到好东西，到时候你赚这点辛苦钱倒是可以的。”
也许是因为遇到了这样的好人，我连夜就赶了回去。虽然路途辛苦，但是至少让我看到了希望。
好几年来，我从来没有这样感觉到自己的价值，也没有觉得人生变得有意义。当我突破了自己心底的防线，终于能够走出内心的狭隘，终于能够开始独立寻找这份快乐的时候，我才感知到一切的美好。
夜风呼啸而过，吹过我的发丝，吹过我的心里，我无比的感到喜悦。一路颠婆，一路奔波，黎明到来的时候，我终于回到了小山村。看着朝阳从村口一点一点的上升，就好像希望从心底攀升而来一样。'
##第211章    贵人
'    我是赶在赫长贵从睡梦中醒来的那一刻回到他身边的，他惺忪的眼眸，给了我家的味道，推开门的那一刹那，我毫不犹豫的扑进了他的怀里。
因为遇到了一个对的男人，我收获了不一样的人生，因为他的存在，让我觉得每一天都充满了魅力。
“怎么呢？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的？”他心疼的一把抱着我就往床上走，然后毫不犹豫的将我塞进温暖的被窝里。
“快躺下，好好睡一觉，我去准备早餐。”赫长贵不会说什么甜言蜜语，但是他会用自己的行动为我做一些事情。
看着爱人在屋子里为自己忙碌的身影，我的眼眸湿润了，我从未像现在一样感受到幸福离自己是如此的近。
“长贵，真的特别谢谢你，要是没有你，我一定不会像现在这样感受到自己的美好。”我轻声的对他说到，他回头冲我温柔的一笑。
“只要你别太累着就好。等过段时间了，我想把咱们两的婚事儿给办了。”他跟我说到。我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娶我为妻。
感动的泪水就落了下来，他叹了口气，“秀珍啊，这么长时间以来真是委屈你了。”他的话让我觉得温暖。
“长贵，我这次出去找到出路了，明天我还要再去一趟，如果这事儿成了，咱们以后就有钱了。”我对赫长贵这么一说，他还是满脸的笑容，没有不相信，但也没有过度的开心。
“在家里多休息两天再去吧，你看看你这次出去，人都瘦了一圈了。”他心疼的说道，可是我一点都不觉得累，眼看着希望就已经到来了，我不能这样一直等待下去。
第二天一大早，我又赶紧出去了，按照那个女人的吩咐，我这一次去带了一些黑猪肉。因为已经去过一次，路便熟悉了许多，当天晚上我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她还是那副随意的样子，不停的拨啦着算盘，似乎有永远算不完的帐。“你来啦？速度蛮快的吗？”见我到来，她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句，我立刻毕恭毕敬的走了过去。
“大姐，猪肉我带过来了，您要不要看看？”我这么一说，她还是一副淡定的样子。过了一会儿，她抬起头，一脸的冷漠。
“我男人这段时间不在家，你带过来了也没有用。”我就像是被一盆凉水泼了头一样，怎么也不会想到，我千里迢迢的赶过来，竟然要面临这样的事情。
这有些让我始料未及，“大姐，东西我都已经带过来了，您还是帮忙看看吧，我们那村离这里远，家家户户都喂猪，我就是想要替大家伙赚点钱。”我不停的哀求着那个女人，她是我全部的希望，可我真的没想到，我来的如此的不凑巧。
“王姐，你带着她去厨房，把这个猪肉做了，先吃吃看怎么样吧。”她这么一说，我立刻就像是燃起了希望一样。
“好的，好的，我现在就去做。”我立刻跟着她叫上的那个女人就去了厨房，那个女人白了一眼，似乎很是瞧不起我的装扮。
我知道，我全身上下看上去就是个没有见识的乡村妇女，可是我的眼眸中，却有她们不敢想象的坚持和淡定。
半个小时之后，一盘黑猪肉丝端了上来，那女人看了一眼，并没有显露出任何的神色。添了饭，她示意我也坐下来一起吃。
“赶紧吃点吧，不然待会晕倒了，我这里可没地方让你过夜。”这一次，她怎么看上去都不像是上次那样的友好了，可是为了能够做成这些生意，我知道有时候低声下气是必须的。
我小心翼翼的端起饭碗，就这桌上的菜吃着，她吃了不少肉丝，但是一直都没有做声。吃完饭，她又继续打算盘去了。
“大姐，您就行行好吧，我们都是乡下人，家里都太穷了，就是想要做点生意。现在不都是要绿色食品嘛，我们那的猪都不是喂饲料的。”我一直不停的说服着，她似乎很不耐烦了。
“好吧，就要一头猪，三天之后，你给我弄过来。我这个活儿，也是看在你是我老乡的份儿上，才帮你介绍的。”那女的说完，便不再搭理我，虽然只是一头猪，可是对于我而言，却好似是中了大奖一样。
“好的，您放心，我现在就回去，三天后一定带着猪肉过来，让您绝对满意。”我答应了她的要求，立刻就踏上了返程的路线。
辛苦和疲惫一股脑的袭来，我不是没有觉得不委屈，只是眼泪和委屈，都解决不了什么。我还是必须要坚强而乐观的面对。
赫长贵在家里种地，我是知道的，土地并不能带来什么收入，对于我们两个人而言，以后还有很多地方是需要花钱的。
我想要尽我自己最大的努力，能够帮助他分担一些生活的压力。
仍旧是黎明回到家，赫长贵还在睡梦中，看到他熟睡的容颜，我无比的安宁。作为一个女人，我原本可以不用生活的这么辛苦，但是我希望日子能够过得好一些，希望我的爱人能够不要那么的辛苦。
“秀珍，要不就算了吧。”这是赫长贵第一次对我说出放弃的话，我盯着他的眼睛，有一些不能够理解。
“秀珍，我知道我没太大的本事，但是我一定会对你好。你一个女人，这样太辛苦了。”我知道他是为了我好，但是在这一刻，我不需要他对我说出这样的话。
所以，那两天在家里，我对他一直都是冷着一张脸，我想我一定要做出一点成绩出来给所有人看看。
三天后，我带着一头猪出现在那个女人的面前，她还是坐在柜台的位置，波拉着算盘，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哟，没想到你还真来了呀，你一个女人，带着一头猪就不累吗？”她诧异的问了我一句，然后又多了一句嘴，“你家男人呢？怎么大老爷们不做这些，让一个女人做这些呀？”'
##第212章    老板娘有请
'    我红了脸颊，我是不可能让赫长贵跟着我来做这些的，在我的心里，他还是当初那个文弱的书生，我更希望他的舞台还是讲台，他能够将自己那些正能量分享给更多的人。
我笑了笑，一句话都没说，“好了，你这些肉就暂时放在这里吧，以后有需要我再跟你联系。”那个女人几乎是出于怜悯，才收下了我那头猪肉。
可是这对于我来说，就像是希望刚刚开始一样。因为骨子里的不服气，我想要做出一点成绩出来给所有人看看。
这一个多星期，我一直走访在各大市场，希望通过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赢得别人的青睐。但是，让我失望的是，一切都没有成功。
“喂，你就是杨秀珍吧？我们老板娘到处找你呢！”那天，我正在车站犹豫着要不要买票回家算了，碰到了一个陌生的人，他见到我上下打量，一副很是诧异的样子。
我也打量着他，这个男人我从来都没有见过，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有那么一点眼熟而已，但仔细想想，却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你认错人了吧。”我冷冷地说道，并不打算理睬这个男人。他叹了口气，“你前几天卖给了霞姐一头猪对不对？我就是她店里的活计，这几天霞姐一直都在到处找你。”
那小伙计这么一说，我倒是有些印象了，他口中的霞姐，应该就是那个看上去凶巴巴的女人。我还是一副纳闷，她到处找我做什么。
“怎么呢？有问题吗？”我仍旧是好奇的口吻问道，那男的也没功夫搭理我，“你还是跟我一起过去吧，霞姐到处找你，让我只要找到你，无论如何都要把你带回去。”
他气喘吁吁，并不愿意将具体消息透露给我，但是看他如此着急的样子，倒是把我给吓坏了。我生怕是自己做出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以至于他们要对我怎么样。
那男人一把拽住我的胳膊就往旁边走，“快点呀，你赶紧上车，到时候霞姐要是见你去晚了，一定会生气的。”他不住的催促着我，可是我心里还狐疑着呢。
“到底怎么回事呀？是不是那肉出什么问题了？”一路上，我不停的问，那男的开着电动麻木车，却没有功夫搭理我。
“不知道，我就是个送货的活计，她非要我过来找你，我这几天到处找，怎么都不见你踪迹，快累死我了。”
我心里十五个吊桶七上八下，但还是跟着他出现在了霞姐的面前，我刚出现，霞姐一反常态，立刻就迎了上来。
“秀珍啊，你这几天到底去哪里呢？我到处找你，都快找疯了。”她不住的嗔怪着我，但是却第一次主动挽住我的胳膊朝里面走去。
“霞姐，怎么呢？是不是我的猪肉出了什么问题？”我心底狐疑的问了一句，却没想她立刻就打断了我的话。
“怎么会呢？你的猪肉好着呢，姐是想跟你商量个事儿来这，所以就打发人到处找你了。”她坐下来，还是一副生意人的模样，我知道在她的面前，自己还稚嫩的很。
“是这样的，你送过来的猪肉呢，我这里的顾客都非常的喜欢，你也知道，现在城里人，吃东西都讲究一个安全。之前也有不少人来找我做生意，但是他们心眼太多了，姐也看出来了你是个实诚人。”霞姐的话还没有说完，我听到自己的心有力的跳动了起来。
“姐，您有话就直说，我能承受的住。”我害怕是个坏消息，可是看她高兴的样子，似乎又不是什么坏消息一样。
霞姐起身，亲自给我倒了一杯水，“那姐可就是有话直说了。你弄来的猪肉，我以后全部都要，有多少要多少。但是价格呢，要比市场低两块，你看怎么样？”霞姐一口咬顶的说道，我的算数不是很好，但是此时却在脑海中飞快的算着。
“你也不用算，我给你算这笔账，我家男人就是做猪肉生意的。这个价钱你吃不了亏，但是也不会赚太多。咱们这是第一次做生意，姐让你吃点亏，你看怎么样？”
霞姐说完之后一直盯着我的眼睛，希望我能够给她一个肯定的答复。我在外面跑了这么长时间，其实一直都没有打开销路，但是我没有想到，她这么快就愿意跟我合作。
虽然说价格上我并没有占据什么优势，但是只要黑猪能够打开市场，我其实还是愿意和她合作的。
我起身，立刻就说出了我的决定。“姐，我愿意跟你合作。”我这么一说，她立刻就笑了。
“你是个爽快人，姐也不会含糊你，每次猪肉从来之后，我就立刻跟你结账。但是肉的品质你要给我保证好，到时候呀，你一定能够发大财的。”她这样对我说的时候，我心底是乐开了花。
回到村里是第二天傍晚的时候，赫长贵正在屋子里做饭，他似乎是预料到我要回去一样，桌子上布满了丰盛的晚餐。
“你怎么知道我要回来？”我脸上满是笑容，他看着我，伸手在我的脸上抹了一把。“这几天做梦老是梦到你，我觉得你肯定要回来了。”在外面无论遭受到怎样的辛苦，只要回家看到家人都在自己的身边，我便觉得满满的温暖。
“长贵，我跟你商量点事儿。”我轻声细语的说道，他看着我，眼底满是温柔。“你说吧，啥事儿？”
我不知道他是否支持我一个女人开始做生意，但是我是真的想要做点事情。我把做猪肉的事情跟他说了一遍，他沉吟了下来。
那一刻，我觉得很是紧张，我害怕他阻拦我，可是我心底是希望他能够支持我的，“长贵，你支持我一次好不好？如果我做不好，我一定会放弃的。”我几乎是带着哀求的语气跟他说到。
他伸手抚摸着我的头发，“秀珍，我只是不希望你太辛苦，但是只要你愿意去做，我都支持你。”'
##第213章    养猪场
'    一个星期之后，我按照霞姐的要求，将第一批猪肉送到了她的店里，她也按照约定给了我第一笔钱。
“庆丰婶子，我来找您商量个事儿。”我找到庆丰婶子的时候，她满脸堆笑，上一次我请她帮忙打听村里喂猪的情况后，给了她一点钱，她喜出望外，从未想过自己作为一个女人也能够挣钱。
“秀珍，你跟我还客气啥，有啥事儿你就说，婶子一定帮你。”我将收购猪肉的事情跟她说了一下。以往村里收购猪肉都是男人干的，很少有女人当猪贩子。
“这个……倒是可以，只是村里现在喂得猪很少了，每家每户都会留一头年猪，如果这样收购下去，到时候就没有猪了。”庆丰婶子提醒了我一句，我开始陷入到更深度的思考之中。
回去之后，我又和赫长贵商量了一阵。我手里还有一笔钱，为了能够让村里的女人致富起来，我决定自办一个养猪场，然后聘请村里的女人来帮我养猪。
“这样成吗？”赫长贵有些迟疑，我的许多想法，在很多人看来都过于大胆了一些。这一次，赫长贵发现我的野心越来越膨胀的时候，他也提出了质疑。
我开始撒娇，上前抱住他的脖子，“长贵，支持我一次好不好？就这一次，我一定好好干，这样咱们的日子就会好过一些了。”
他还是那样温暖的笑，不管我做什么，他都是第一个站在我身边无限的支持着我。“好，只要你喜欢就好，需要我帮忙做什么，就一定要告诉我。”
一个月后，我的简陋养猪场开张了，我去买了一百头小猪，让庆丰婶子牵头，帮忙请了五个女人过来养猪，我不在家里的时候，她们在庆丰婶子的带领下，负责照顾养猪场里的猪。
我一个人在外面跑来跑去，经常跟着车子一闯荡就是一个多星期，等我回来的时候，屋子里一切都是如旧。
我这一晚，我刚从外面回来，就碰到了原来学校校长，他见到我，跟我热情的打招呼。“秀珍啊，赫老师在家吧？”他问了我一句，我给他带路，让他来找赫长贵。
因为养猪场的事情很忙，所以我没有顾得上家里的事情，等我回来的时候，就听到赫长贵不住的推辞。
“张校长，您真是抬举我了，我真的不行。我都好几年没有教书了，那些娃娃我现在都教不了。”这是我第一次听问道赫长贵说自己不行。
我明白了，张校长来到这里是希望能够请赫长贵回去教书，可是赫长贵考虑到我总是那么忙碌，他不再愿意出去了。
想到他要为我作牺牲，我心底就觉得难过。我知道，他最想回到的就是讲台上，只有那里才是属于他的舞台。
“赫老师，孩子们都很想念您，只要您在学校里就好，您要是不愿意去教书，我给您安排别的工作都行……”张校长还在说着什么，但是赫长贵一直都在拒绝。
我原本不该打断他们的谈话，可是我真的是害怕赫长贵就此失去了属于自己的机会。“长贵，你还是回学校去吧，家里的事情我可以做的。”我出现在张校长和赫长贵的面前。
见我进来，张校长立刻向我求救，“秀珍啊，你帮忙劝劝赫老师吧，孩子们都很想念他，一天到晚的问赫老师什么时候回来，尤其是他现在回来了，却不去学校，我这个校长都快当不下去了。”
我知道赫长贵在学校里口碑一直很好，他将孩子们都当成了自己的家人，传授给他们知识，也传授给他们做人的道理。
赫长贵低垂着头，一副不肯合作的样子。“长贵，你就答应张校长吧，那些孩子们都需要你，你原本就属于那里的，还是回去吧。”我由衷的说道，但是赫长贵一直都没有做声，他坐在那里，黑着一张脸，从来不吸烟的他，此时也点燃了一只香烟。
赫长贵丢下所有人，突然从房间里离开了。张校长无奈的看了我咿呀，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是好，他很是尴尬，又很是无奈。
“秀珍，你可要帮我好好劝劝赫老师，他是一名很优秀的老师，他要是不去教书，真是可惜了。”
张校长的话，牵起了我很多回忆，我想起曾经上学的时光，坐在讲台下面，只要听到赫长贵的声音，都觉得心底满满都是幸福。
我想这样的情愫，在很多人心底都有把，大家都希望能够让赫长贵出现在他们的成长大河里，能够让他陪伴着所有人一步一步的走下去吧。
一直到很晚的时候，赫长贵才回来，他似乎很是疲惫，不愿意说话，连晚饭也不愿意吃。我上楼去的时候，他就坐在床边，颓然的背影，让我忍不住想要给他一个拥抱。
“长贵，你怎么呢？”我上前问道，他抬头看了我一眼，只是默不作声。我知道，他心底一定很纠结，如果他回到学校去，那么这个家肯定是顾不上了。他不放心我，也不忍心我丢下这么多事情，更不愿看到我为难。
而他心里想的这些事情，我心里也都清楚。我坐在他的面前，脸上露出了一抹轻松，“长贵，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前几天出去的时候碰到了喜贵，我跟他说让他回来给我帮忙，他同意了。以后我不用在外面奔波了，你还是回学校去吧。”
他见我这么一说，便懂得了我的心思，伸手握住我的手，“秀珍，真是对不起你了。让你跟着我吃了这么多苦。”他重重的叹了口气，似乎一直都沉浸在这样的情绪之中。
“好啦，一家人还说这样的话做什么？我就是希望看到你每天都开开心心的。再说了，我还是喜欢你当老师的样子，我觉得你那个样子真的是太帅了。”我故意夸张的说出自己心底的感受。
我想没有人不在乎这样的感受，赫长贵也是，他心底有个梦想，这个梦想从未熄灭过。'
##第214章    给你三十万
'    “你真的希望我重新回到学校？”他有些不自信的问了一句，我钻进他的怀里，攥住他的大手，“我觉得你在那个讲台上面，特别的自信，特别的有魅力，而且我希望你任何时候都不要放弃自己的追求。”
我的话说完，他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那个拥抱非常的用力，原来他一直都很害怕得不到我的支持。
赫长贵去了学校，重新做语文老师，之前撤销了他的职务，但是现在，学校为他争取，他又重新得到了他曾经失去的一切，我偶尔去学校里走走的时候，能够透过那扇熟悉的窗户，看到他捧着书本，带着一群孩子，在知识的海洋里快乐的徜徉着。
我找到了喜贵，告诉了我想请他回来帮忙的事情，喜贵一脸的抵触，“秀珍，你就别为难我了，我要是回到了村里，他们肯定要鄙视死我，我还是不要回去了。”他不住的推辞，可是他不知道，我来找他的决心有多大。
刘翠莲好像回了娘家去了，并没有想要和喜贵在一起，一个人选择逃避，可是这样的逃避能够成为一辈子的宿命吗？
“喜贵，你难道要这样逃离一辈子吗？不就是三十万嘛，你跟我好好干一年，我保证你能够赚够三十万。”我这样大胆的跟他说得时候，喜贵瞪大了眼睛，在他看来，三十万就像是一个天文数字一样，对于他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小人物，想要赚够那笔钱，简直是比登天还要难。
“秀珍，你到底是在做什么呀，能够赚那么多钱？”他很是诧异，我把我这段时间的经历讲给他听了，他很是佩服，我也看到他昏暗的眼眸里闪烁出了希望。
“秀珍，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就跟着你好好干，只是村里的人……我还是怕……”他还在犹豫，我知道，只有帮他解决了后顾之忧，他才能够死心塌地的给我干。
“你放心好了，回去要是有人敢说你什么我来替你圆场。外面的市场我已经打通了你以后负责帮我跑市场就行，第一年我给你三十万，你先把刘翠莲的钱还上。”我这样跟他一说，他立刻就答应了。
我不知道我是哪里来的经济头脑，产供销**我很快就打通了，黑猪在市场上走红之后，我不再满足霞姐给我的渠道，我又开始四处寻找市场，当然，我还是遵守着初心，任何时候都不要过多的利润。
两年后，我在村里办的大型养猪场，让村里的女人们都有了工作，年龄大的男人，也不用外出打工，大家都可以在家里寻得一份职业。
这一年的村委选举，镇里的领导突然找到了我，这让我分外的诧异。
“杨秀珍同志呀，这几年你为村里的人民做了不少实在事儿，我们镇里的领导也都看到了。你年纪虽然很轻，但是做事的能力很不错。”
面对这样的夸赞，我很是不解，同样内心惶恐不安，我是真的穷怕了，不愿意再守着穷苦的日子过下去，我也看出了村民的穷苦，希望能够借助自己的一点微薄的力量，帮助他们度过这样穷困的生活。
“王书记，您夸奖了，我只是做了一点我应该做的事情。”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他挥手打断了。他似乎一直都在寻找着合适的言辞来说服我。
“秀珍啊，村委马上就要换届了，已经有不少人跟我反映，希望你能够竞聘这个村长的位置。”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我立刻就站了起来。
我怎么可以当村长？这件事情在任何时候都不能发生，我是一个低调的人，我只想老老实实的为村民们做点事情而已。
“王书记，我真的不行，您看我，没有度几句书，什么事情都做不了。我真的不行。”我还是在推辞，但是他却好似生了气。
“杨秀珍同志，你怎么能这样想呢，你知道大家对你都是满怀希望的，你只要好好干，就一定能够做好。你看看现在，短短两年的时间里，就让村民的钱包都鼓了起来。我相信你一定能够做出更大的成绩。”
面对这样的赞扬，我真的不敢担当。晚上赫长贵回来的时候，我将心底的恐慌告诉他，他开始是沉默的，但是很快，他就站在了王书记的一边。
“秀珍，你应该挑起这个大梁，你的能力很出众，而且现在在村里也比较有威信，你要是能够挑起这个大梁，就能够更好地为大家办实事。”
我知道赫长贵说的很有道理，可是我还是担心，我怕自己一不小心做的不好，只会落下笑话。我从未贪恋过权贵，也不奢望能够有一番多么特别的成就，我只是想要守住自己的小幸福而已。
“可是……我真的什么都不会，而且……他们也肯定不愿意选我。”我很是没有自信，不喜欢脱颖而出的感觉，不希望出风头，这是我一直在遵循的原则。
甚至可以说，之前失败的婚姻，还有之后闹出的那些事情，其实一直都如同一根刺一样横亘在我的心里，我从来都没有放下过。
我不是那么一个洒脱的人，我什么都藏在心里。我没有原谅过我自己，也从来不敢想象得到旁人的原谅，即便我现在和村里很多人都关系融洽，我只是认为，那是因为我能够给他们带来收益，所以他们对我客气罢了。
“秀珍，过去的事情你该放下了，不能一直都记在心里。你现在很优秀，有很多人都愿意看到你。你不用让自己一直沉浸在过去的记忆里。”赫长贵再次说道，他的话像是击中了我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可是，我还是惶恐不安，所有的自卑情绪在那一刻全部都暴露了出来，即便我知道我可以做的更好，但是我还是害怕失败。一旦成为了公众人物，那么我的一举一动都会被人关注。我只是一个女人，我不能成为那样的一个人。'
##第215章    幸福的结局
'    这是传统中的失败感，我就这样一直沉默着，直到选举大会正式举行。按照镇里领导的嘱托，那天我还是出现在了现场。
候选人的名单，是镇里的领导挑选出来的。然后村里召开大会，村民们自发的投票。我一直都很忐忑，无论是资历还是能力，我没有一样能够比得上别人的。
“别担心，你一定能够行的。我回家去做完饭，不管结果怎么样，你都要回来吃饭。”赫长贵在那一刻，没有陪伴在我的身边，他现在除了教书之外，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做饭，他说我总是太忙了，没有时间照顾好自己，所以他想要用一生的时间好好的照顾我。
我一直都在角落里，不敢去听唱票的声音，不敢去看旁人的目光，我害怕自己选中，又害怕自己没有被选中，这样一种复杂的情绪，直到有一个声音在喇叭里响起，叫的是我的名字。
一千两百票，我受到了一千一百多票，这是历史上村长最高票，那一刻，我的泪水一下子夺眶而出。这一年，我二十三岁。
“杨秀珍同志，恭喜你，希望你不负众望，能够带着村民发家致富，能够将这个村庄，建成全国示范村。”这是在表彰大会上，王书记对我说的那番话。
我坐在那里，接受着我的村民给予我的掌声，那一刻，我的心突然就没有之前那么激动了，我很平静，但是泪水却在眼底开始涌动出来。
如果这一幕，我的母亲能够看到该有多好？她一辈子为我担心，一辈子为了一个男人生活，从来都不敢去尝试新的东西，因为自己的传统观念彻底的束缚了自己，也因此断送了自己的生命。
我看向远方，仿佛看到了五年前的自己，那时候我何尝不是胆小怕事，以为这被子就要在这个贫穷的小山村度过了。可是时光对我们每个人来说，都是公平的。
“杨村长，你给大家讲几句吧。”不知道谁叫出了这么一声，便开始有人在下面起哄，我很是紧张，但是却又镇定的走到了所有人的面前。
“很感谢大家对我的信任，我会努力让这个村庄，变成我们的家园。让家人能够团聚在一起，让大家能够在家里挣钱。”我说的话很简单，也很质朴，但是却迎来了所有人的掌声。
这是我曾经不敢奢望的梦想，也是我害怕辜负了村民们的念想，但是我没有想到，我用了三年的时间，就能够一步一步的实现。
村里的男人们多了起来，村里的女人们有了事情做，孩子们开始欢声笑语，老人们也不再守望着孤单了。
这难道不是我一直都在期待的吗？
我从会场走回家的时候，炊烟在屋顶缥缈着，我觉得那一刻，自己简直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
推开那扇门，赫长贵正在厨房里忙碌着，他没有问我选举的情况，也没有问我现在的感受，他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快洗手吧，饭马上就熟了。”
我就站立在门口，脸上满是灿烂的笑容，“好嘞，遵命！”
时间又过了五年，我不再是当初那个单纯的小女孩，有了属于自己的家庭，我和赫长贵结了婚，还有了我们自己的孩子。
村里办了五个大型的养猪场，为了保证猪肉的品质，我又让人在山上专门种植适合黑猪生长的作物，同时，为了让猪肉能够销售到更多的地方，我还去镇里积极申请，在村里办了一个大型的猪肉加工厂。
五年的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东西，男人们每天兴高采烈的上班，然后回到家可以陪伴老人，可以照顾孩子。
“秀珍啊，快来家里坐坐。小泽，叫婶婶！”我在去场子里刚出来，就碰到了刘翠莲，她现在已经不打麻将了，在养猪场谋了个差事，负责给猪洗澡。
工作虽然辛苦了一些，但是她的大嗓门，却派上了用场，在女人堆里，她其实是一个很能干的女人。
喜贵没有和刘翠莲离婚，他们两小口现在过得很好，喜贵专门负责跑销售线路，除了常规的路线之外，他还帮我又开发了几条路线，我答应给他一年三十万的事情，就在第一年落实了。
小泽已经长成大孩子了，虽然成绩不优秀，可是见到我，他露出一脸羞涩的样子，再也不是小时候那般的淘气了。
“这孩子，越长越没出息了，都不知道叫人了。”刘翠莲冲我笑着，我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价值所在，也找到了生活的希望。
我在村里走动着，见到的都是蒸蒸日上的景象，村里的女人，再也没有人聚在一起打麻将了，大家都来到工厂里，做着自己擅长的事情，然后也有更多的时间经营自己的家庭。
“秀珍，明天带着悠悠出去走走吧！”赫长贵抱着小丫头出现在我的面前，都说婚姻会改变很多东西，可是时间似乎并么有在这个男人身上打下烙印。
他让我们的女人坐在他的肩头，就那么大大咧咧的在Cao场上走着，不少孩子见到他，都热情的跟他打招呼，他还是和从前一样，停下来和蔼可亲的和他们说着话。
“恩，好呀！”我从他手里接过孩子，他揽住我的肩膀，我们脚步一致的朝家里走去。不管我是贫穷还是富贵，他始终都在我的身边，没有因为我现在是村长，就对我畏惧，也没有因为我现在带领着村里的人致富，就对我有了谄媚。
这样的婚姻，让我成长了，也让我内心找到了皈依。当天色黯淡下来，当夜幕彻底的降临，我和所有普通女人一样，躺在自己男人的怀里，我们可爱的孩子就在旁边睡着了。
“早点睡吧，别太累着呢！”这是赫长贵对我说过的最长情的一句话，靠在他的身边，我卸下了所有的伪装和负担，就连同梦境里，都是满满的幸福。
天边，一抹黎明即将带来，像是托着希望，一点一点的点亮属于我们各自的人生。
而这，正是我美好人生的开始！'
#正文
##测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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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各位读者的一封信
    怎么形容本宝宝现在的心情呢，应该是纠结，纠结，再纠结。《秀儿的春天》到开始在悠空发布，到现在已经近一个月的时间，我收获了很多，我除了上班，其他空闲时间要么码字，要么就是一遍又一遍的刷新网页。

    咦，我的书评又增加一条，偷笑ing，我的书迷又增加一个，偷笑ing，有人给我打赏了，偷笑ing，总之看着《秀儿的春天》从最初的无人问津，到今天有了你们的欣赏，我每天都在偷笑中度过，搞得同事们都问我，最近是不是恋爱了。

    当然，也有很多书迷说我更新的太慢了，还说以后再也不看了，我差点哭晕在厕所。其实大家不知道为什么我之前更新慢，就是因为不想让自己的字数那么快达到上架的要求。

    早在之前编辑就来通知我，说你的《秀儿的春天》要上架了，我一直拖到了现在，一直在跟编辑说能不能晚点上架，让读者们再免费看一会。可是得到的回复是：真的拖得太久了。

    上架意味着就要收费了，意味着很多读者将要离开我，不会再给我书评，不会再在章节下面跟我互动，哪怕是夸奖还是漫骂，都再也不会有了，想到这，我就特别害怕。这种害怕，比男神不理我还要让我伤心和恐惧。

    其实，写小说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我现在还记得三年前，我拿到的第一笔稿费，整整写了十万字，才不到三百块钱，还被拖欠了一百，至今没有给我。那十万字我整整写了一个月的时间，个中心酸我不说大家也能想象得到。

    而《秀儿的春天》写到今天，也遇到了很多困难。我是策划，工作特别特别忙，经常忙到焦头烂额，晚上还要加班。

    有的时候参加完公司聚餐，给领导敬酒敬的晕晕乎乎，回来还在抱着电脑写。喜欢了几年的男神不搭理我，我心情down到极点的时候，也在抱着电脑写。有的时候卡文，删了写，写了删，一章需要写两个小时。

    这段时间，我吃饭的时候在想剧情，坐公交车的时候在想剧情，还时刻担心自己写的不好，大家不喜欢，毫不夸张，这一个月来，我的体重创了历史新低，回家我妈问我是不是失恋了受了什么刺激。

    可以说，这本书花费了我很多很多心血和时间，而大家的支持和鼓励，就是我继续写下去的动力。

    额，不知不觉，说了这么多，再多说下去，大家可能会觉得我在博取同情了。

    有很多新人读者可能会问我，看这本书需要多少钱，其实真的很便宜很便宜，上架后的章节，一千字仅仅5分钱，也就是说，看一章《秀儿的春天》，大家只需要花一毛五分钱。

    我不知道在现在这个时代，一毛五分钱能干什么，但是在这里，你能看一章经过我反复打磨揣测，甚至需要花两个小时才能完成的一章小说，不知道我这么说，大家还会不会觉得花钱看小说不值得。

    可能看到这，有很多书迷还会觉得，这一毛五分钱花的不值得，那我也不勉强，我依然心存感激，感激你们这一个月来日日夜夜的陪伴，你们的鼓励和支持，让我更加有信心和动力，去写好《秀儿的春天》这本小说。

    而选择留下来的书迷，我也会在这做出承诺，我一定会两百倍的用心，千万倍的努力，不辜负你们对我的期望，多说无益，静候君临。

    最后跟大家说一下怎么充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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