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写在文前 '下堂分为上下两部。 第一部名为《下堂孽妃:醋坛王爷洗洗睡》 第二部暂时命名为《下堂孽妃:夫君要逆袭》 第一部的纠葛恩怨,会在第二部向大家揭晓。 般若会努力让大家看到精彩的故事。 同样,如果看这部,发现有不懂的地方的亲们,可以看一下第一部。 相信很快就能找到答案了。 (笑) 其实,开第二部的真正目的是为了招揽更多的读者。 (戳指头) 般若是个贪心的人,越到后面,因为入V的关系,一直跟文的亲,越来越少。 所以,般若想召回下堂的一些读者。 最后! 【泪眼汪汪】 还请大家看文的同时,好心加下收藏。 (鞠躬!) 【PS:通常般若更新是设定在17:00.这些天都是每天一更,每更1000字。等签约之后,就开始2000一更。般若是打算拼全勤的,所以日后才会爆发,这之前还请大家稍微忍耐一下。(抹泪)毕竟般若码字慢】 【收藏+10加更一章】 ' ##第一章 两世错乱 '  皇图浅感觉自己的身体每一寸地方都在叫嚣着疼痛,她的意识渐渐抽离。她看见自己慢慢飘起,而脚下躺着的是浑身鲜血的……自己。   耳边只听见一声“阿浅”,还没等她抬头看是谁,一阵风吹来,吹散了她的魂魄。   不知道在天地间飘荡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飘到了什么地方,直到熟悉的声音响起,她才终于费尽全身力气睁开双眼。   一个白衣少年站在大厦门口,时不时地揉揉酸痛的小腿。看起来他在这里已经站了很久。   “这就是那个女孩儿啊,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再见面呢。”少年轻笑着,脸上挂着的是和煦如晨光的笑容。   那张笑脸狠狠撞击着皇图浅的心脏。   那分明是凤朝歌。   这里又是哪儿?   一个个疑问在皇图浅脑海中炸开,头痛欲裂。   不一会儿就见一名满脸不屑神态中尽是不可一世的高傲的少女从大厦里走出,身后目送她出门的人,无一不是躬身垂头。   少年看见少女出来,忙迎上去,笑,“你好,我是……”   没等少年说完,少女就不屑地打断他,“又是你?怎么,前几天没从我这里捞着感谢费又想来讹我了?赶紧滚,没空搭理你。”   少女说完,直接走上已经在路边等候许久的车,坐了上去。   少年却不恼,而是慢慢跟在少女的车后面,一步步往前走。   皇图浅看着少年,不禁飘了过去,慢慢跟着他。   这几日,她一直看着他们俩互动。   少女牙尖嘴利说话从不留余地,而被讥讽了不知多少回的少年却一如既往地好脾气,任她打骂。   每天,少女开车出门,他就跟在后面走,等差不多走到她工作的地方,少女就下班了,然后他又慢慢走回去。   皇图浅很想嗤笑他,他是笨蛋么?不会搭公交么?   公交?这两个陌生的字眼,冲击着她平静无波的脑海。   后来才发现少年根本就是身无分文,夜里缩在少女的门口守着,白天就等在她地下车库门口守着,不管天气如何恶劣都不肯罢休。   他到底想做什么?   皇图浅看着他那傻里傻气的举动,有些气闷,   今天,不知为何,大厦门前聚集了许多人,手里都拿着麦克风,肩上扛着摄影机。   少女并没有从地下车库出来,而是直接从门口走出。她四下望了望,目光有些失落,似乎在等着谁。   难道她在等那个人?   皇图浅暗自猜想着。   脚步刚跨出,一群人就围了上来。   “冯小姐,请问您对于新茶那一起命案抱有怎样的看法?”   “冯小姐,听说您并不打算支付死者亲人一笔赔偿金啊。”   “冯小姐,新茶开发地冯氏集团和通田公司都在竞争,而刚好死者时间又过于巧合,我们能理解为是您刻意想出风头而制造的命案么?”   ……   少女蹙着眉,“趁着我心情还尚好,赶紧都滚。”   话音刚落,叽叽喳喳的人群突然沉寂了几秒。不一会儿又开始喧闹,反而还有些变本加厉。   少女一脸不耐烦地扬起手,朝离自己最近的那名女记者脸上招呼过去。   “冯氏集团总裁因戳中了痛脚而出手伤人”这一话题要是被掀起,立马能登上第二天的各大周刊新闻头条。   忽然有个人从人群中挤出一条路,然后脱下自己洗的发白的外套罩在少女头上,一边揽着她一边扬起手遮住沿路的镜头,“不好意思,我们家小姐不方便接受采访,请各位让一让。”   说着,少年半委婉地朝众人解释半强硬地推开人群,随手招来一辆出租车,将少女粗鲁地塞了进去,然后自己也跟着上了车。   留下一路懊悔气愤的众人。   “又是你!”少女用两指夹着盖在自己头上的外套,厌恶地丢向身边的少年,“谁允许你将这种乞丐穿的东西盖在我的头上?”   少年有些拘谨,将怀中的外套慢慢折好,羞愧着开口,“这是我最好的一件衣服了。”   少女见状,又一把将他搁在腿上的外套,扯了回来,放在左手边。   “谁允许你折我的东西的?”   “你的?”少年似乎没想过少女会这么说,茫然看着他的外套,这明明是他穿了好多年的衣服,怎么就变成她的了?   “是你罩在我头上的,那就是我的东西了,是谁允许你没经过我同意偷拿我的东西的?你就不知道什么叫做礼貌吗?”   被少女刺耳的话戳的无地自容的少年,默默坐在车上,不说话也不看她。   高昂的嗓音散去,少女不自然地扭过脸去,修长的指尖在衣服上划来划去。   “你的事,我知道了。从今天起,你就上任吧。”   “啊?”少年惊讶。   “啊什么?我同意你当我的贴身保镖,你还嫌弃了不成?”   少年赶忙摆手,摇头,“不,我是,我只是太惊讶了。”   “以后月薪三万,我会直接在别墅里隔开一间屋子给你住。”   耳边又没了声音。   少女又炸毛了,“月薪三万你嫌少了?”   被少女那一吼,少年赶紧又摇头,“我,我是觉得太多了。一个月一千就好了。”   听少年那么一讲,少女满含怒气的眼睛散去了火光,她轻咳几声,缓和了语气,“我说三万就三万,怎么那么多废话?”   “是。”   眼前的场景像是被风吹散的烟雾,等她再凝神望去,又是新的地方。   现在看到的一切已经不像初始那般细致缓慢,情节都是一跳再跳,一个个场景变换,时光渐渐往前飞奔。   似乎,是急于让她看见什么。   而随着眼前一幕幕的显现,皇图浅越发觉得,发生的一切自己越来越熟悉。好像,是昨天才发生过的。   就这样过了三年,皇图浅也亲眼见证他们之间的变化。   从最初的陌生,到相知到相恋。   她觉得很不可思议,居然能有人可以软化那个性子爆烈极度无情的少女的心。只不过这两个人能这么相遇,也是一种缘分了。   忽然,一声枪响震醒她飘远的思绪。   磅礴大雨中,她看到一名女子抱着胸前血流如注的男子失声痛哭,他的眉眼间依稀残留着当年那个少年的温润如水。   前方乱作一团,而女子却恍若未闻,只是揽着男子逐渐冰冷的身子,她白嫩的指尖捂着他的心口,鲜红的血从她指间流出,她的脸上露出的是皇图浅第一次看到的无措。   她像个失去了挚宝的孩子,哭闹着,嘶喊着。   似乎这样就能要回她的最爱。   她散乱着头发,眼睛血红,声音沙哑至极却依旧歇斯底里地喊着,“朝歌——”   皇图浅身子一颤,心口抽痛着翻腾。   难以置信地往后倒退了一步。   她说,朝歌。   紧接着,场景变化。   皇图浅看见暖光照耀的小客厅里,那个女子面容憔悴,神色恍惚地坐在长桌前,桌子两边各放着一碗饭一双筷子,桌子中央则放着飘荡着诡异味道,颜色普遍漆黑看似菜肴的东西。   女子忽然起身,从水晶柜里取出白玉瓷坛,将里面的骨灰如数倒入对面的碗中,然后就着手,将饭粒掺着骨灰一点点吞入腹中。   空洞的双眼,滴落着泪珠。   接下来,场景滑过的飞快。   女子遇见了眉眼神态与去世的朝歌极相似的男人,直接用五千万买下了他,并将他催眠然后送去私人整容医院。   她帮他打下江山,和他缠绵床榻,她给了他从未想象过的地位和荣耀。为的只是想亲手创造出一个虚假的幸福世界。   怀着朝歌的孩子,看着和朝歌一模一样的脸,这就是她的幸福。   男人约了她去山顶为她庆生原来是另有所图,直到饮下那搀和了藏红花汤药的红酒导致她流产,她才幡然醒悟。   眼前顶着朝歌的脸的男人,不过是她找的一个毫无价值的替身,而她却因为这个该死的替身害死了朝歌留给她唯一的宝贝!   “是我不该,是我弄丢了你留给我的宝贝。朝歌,这样的我,你还愿意认么?”   狂风在耳边呼啸,她含着泪,轻声询问。   皇图浅身子一颤,猛地想起,这似曾相识的一切。 ' ##第二章 何家喜事(已加更) '  “我的阿浅啊。”芩玲摩挲着皇图浅消瘦的面颊,哀叹。   这倒是作孽啊。   若是她没有为了试探凤朝歌而将他们二人引去,道长就不会看见阿浅,阿浅就不会被认作妖孽,阿浅也不会为了保护凤朝歌而葬身于天雷之下。   这全是她的错!   “夫人,阿浅不会有事的。”   莫子修端着水盆进来,将毛巾搁在水中浸湿,拧干,然后走到床边,一点一点为她擦拭。   芩玲看着莫子修将阿浅照顾的无微不至,心里又是感激又是难受。   “明明凤朝歌才是阿浅的夫君,如今却要你来照料。我们皇图家真不知如何谢你才好。”   莫子修细细擦拭着皇图浅的手,“夫人客气了。这一切都是子修自愿的。”   她活一日,他便跟着活一日。   她若死去,他便为她倾覆天下。   “你去歇会儿吧。你已经好久没合眼了。”芩玲拍拍莫子修的肩,劝道。   阿浅沉睡了一个月,这一个月里凤朝歌自那日甩手离去后便再没出现在阿浅跟前,连面上的探望都不曾有,反倒是子修一个月来衣不解带地守着阿浅,时不时地陪她说话。想借此唤醒她。   凭心而论,子修对阿浅的好,连她这个做阿娘的看着都有些无地自容。   她忽然有些后悔,后悔不该立荐阿浅嫁与凤朝歌。或许阿浅嫁给子修,才是最好的。   为了母后的计谋,而害了阿浅。这是她最不愿见到的。   莫子修摇摇头,转身将毛巾放回盆中清洗一遍,再拿出。   他站在盆架前,背对着芩玲,“夫人。”   芩玲抬眼,“恩?”   莫子修沉默了会儿,抖了抖手中的水,声音清淡的很,“子修不愿插手夫人的事,但,子修始终是将阿浅搁在首位,若是再出现这样的状况,那就莫怪子修扰乱这看似平静的局面了。”   芩玲本想笑着说他在胡说什么,可是,跟前讲话的是莫子修。   她从没深究莫子修究竟有多大本事,但是她知道,莫子修不过是因为阿浅才屈居与皇图家,她相信从他口中说出的话,他有本事将其变为真实。   芩玲苦笑,“我,也不愿伤害阿浅。”   那日瞧见阿浅倒在祭台之上,血水染红祭台,她的心就痛的厉害。   都说孩子是娘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她看见自家女儿出事,说不恐慌那是假话。   “笃笃笃”听见有人敲门。   芩玲起身去开门。   “卷儿?来来来,快些进来。”芩玲笑着打开门,让卷儿进房。   阿浅沉睡的这一个月来,这丫头几乎是每天都来探望。   又听说阿浅曾救过她,芩玲对卷儿的态度越发好了。   她就喜欢这些知恩图报的孩子。   卷儿对芩玲拜了拜,对屋里的莫子修拜了拜,才走进房。   “王妃娘娘,还没醒来么?”   芩玲的神色刷的一下白了。   她本是学医之人,阿浅的状况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阿浅现在完全的赌在那半口气上,随时都有撒手而去的可能。   看见芩玲如此反应,卷儿也不再问,只是站在床边,看了皇图浅一会儿。   “卷儿,你是从外头进来的。可曾知道今儿一大早放的炮仗是哪一家的?可是有什么喜事么?”若是有喜事,说不定还能让阿浅去沾沾喜气。 ' ##第三章 阿浅苏醒 '  听到芩玲的问话,卷儿身子一抖,神态颇不自然。   “你怎的不说话了?”   卷儿咬唇,绞了绞手帕,刚准备开口就听到莫子修的声音。   “是喜事,是瑾王府的喜事。”   “瑾王府?那不是凤朝歌的府邸么?怎么会有喜事?”芩玲茫然。   卷儿不知该如何作答,巴巴的望着莫子修,期盼着他能再好心替她答了。   莫子修掀了掀唇角,“凤朝歌纳妾,对王府来说当然是喜事。”   “什么?”   芩玲怔愣住。   有些难以置信。   子修说,凤朝歌纳妾?   他怎么可以在阿浅生死未卜的情况下还有心思纳妾?这不是在打皇图家耳光么?   “那个混小子!”芩玲咬着牙狠狠地骂,抬起脚就要往外走。   “阿娘。”一道细微地声音传进芩玲耳朵里,止住了她迈出的步子。   芩玲慢慢回了头。   发现皇图浅不知何时已经醒了,正挣扎着想从床铺上爬起。   卷儿欣喜,忙伸手想去搀扶她,却被莫子修狠狠甩开了手。   “阿浅,喝水。”   他将皇图浅揽入怀中,扶着她的肩膀,喂她水喝。   被温水滋润后的嗓子,舒爽不已。   她其实早就醒了,只是一时间动弹不得。直到听到耳畔莫子修那句“凤朝歌纳妾。”她才彻底从荒诞的梦境脱离,回到熟悉的世界。   前世的记忆和现世的记忆混杂,扰得皇图浅一个头两个大。   她嘶哑着嗓子,目光落在卷儿身上,“卷儿,你告诉我,凤朝歌是不是娶了柳姗姗?”   卷儿不敢隐瞒,只能开口道,“王妃娘娘,王爷他不是娶,而是纳。”   娶,是只有正室才能享受的待遇。   皇图浅动动手指头,发现体内真气浑厚不少,莫非是当初的天雷打通了什么穴位不成?   “我沉睡多久了?”   “足足一月了。”莫子修摸着她的头,低声呢喃,“你还有些烧,再睡会儿吧。”   皇图浅却挣扎着要起身,吓得芩玲赶忙折回,怕她摔倒。   只见皇图浅从墙上取下长鞭“止杀”,慢慢走向门口。   “阿浅你去哪儿?”芩玲出声喊。   皇图浅抛下一句“都不许跟来”然后跨出房门。   阳光刺得她眼睛酸痛,皇图浅抬起手挡住刺目的阳光。   她不知道自己脑中在想些什么,她只是忽然好想看到他的脸。   她为他挡下天雷,而他却推开她转身潇洒地离去。   她沉睡了一个月,而她却依然寻花问柳不管她死活。   本来以为会这么死掉的,结果却被天雷意外劈开她前世的记忆。皇图浅此刻才发现,原来她对凤朝歌的执着,早就延续了多年。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这辈子她能够容忍他的一切,为什么她会对他牵挂在心?   只因他已成了她的眷念,不论在哪里,她都会倚着本能寻到他。   既然找到了坚持的理由,她就更不会轻易罢手。   如果是上辈子我伤了你的心,那这辈子就让我亲手将它粘合。   凤朝歌,除非我死,不然我绝不会再放开你。 ' ##第四章 拆了西墙 '     皇图浅一出门,就活活震慑住外头的一群人。   “师傅——”杨曲贤猛地从地上爬起,惊喜万分。再顾不得身后逗弄他的男人。   “浅姑姑醒了!”茯苓欢呼着,一下子扑入七叶怀中,嬉笑道。   七叶搂着茯苓的小身子,目光落在皇图浅身上,神色微微缓了缓。她醒了,就表明她没事了。   皇图浅恍若未闻,只是快步走到一堵墙前,不知在想些什么。   “浅姑姑想做什么?”茯苓眨巴眨巴眼睛,摇摇七叶的脖子,好奇问。   七叶只是眼都不眨一下地盯着她,淡淡出了声,“这堵墙对面就是瑾王府。”   只见皇图浅双眼一眯,右手微微抬起,然后看似轻柔地对着墙面挥去一鞭子。   伴随着一声轰隆巨响,墙面应声倒塌,彻底打通将军府与瑾王府的隔阂。   灰尘满天。   巨大的响声惊住前来送贺礼的人们。   “怎么回事?”   “谁在那儿?”   ……   疑声四起。   屋内盖着红盖头站在堂前的柳姗姗身子一颤,有些吃惊地往后望去。但红盖头遮住了她的视线。   皇图浅从灰尘中走出,一脸的憔悴之色也难以掩饰那怒气翻腾的眼眸。   “是皇图浅!”人群中不知是谁扯着嗓子尖叫了一声。   “皇图浅复活了!”   “皇图浅诈尸了!”   惨叫声响遍瑾王府。   皇图浅宛如从地狱回归的修罗,目光阴冷,气势恢宏,拎着她的长鞭,往地上一抽,顿时抽的青石砖碎片四下飞溅。   “滚——”皇图浅对着众人缓缓吐出一字。   被内力传送到四面八方的字眼震耳欲聋。   月前,宫中顶上的苍穹被万里无云笼罩,从未见过的青雷炸的大地都在颤抖,之后的紫色雷电更是可怕。听说还将大地劈出一道道三尺宽一丈来深的缝隙!想起那日,他们都不禁浑身发颤。   初次瞧见这般惊人的一幕。   这根本不是人能承受的吧!但是被连续劈中的皇图浅只是静静躺在祭台上沉睡,却没有灰飞烟灭。   难道皇图浅真是妖怪?   众人不禁这样想着。   以为她会一直沉睡下去,结果谁知在王爷纳妾的今儿,她居然苏醒了。看来宫中传言说皇图浅是为了保护瑾王才被天雷击中,此言非虚啊。不然,她为何早不醒晚不醒偏偏这个时候醒来?   早就惧怕她多日的官员们哪里还敢继续呆下去?   他们为瑾王爷纳妾送上贺礼,不是在跟皇图浅表明自己是站在瑾王这边的么!   万一惹恼了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女人,他们还怎么见明天的太阳?   所幸看她这模样,似乎不是冲着他们来的。   怔忪间,她刺骨的眼光扫来,冻得众人赶忙收回了多余的思绪,异口同声道,“下官告退。”   皇图浅拎着鞭子直直走进了喜堂。   丫鬟婆子们见到她都纷纷摔了手中的盘子,缩在角落不敢动弹。   她们还是第一次见王妃发怒,好可怕!那眸子里全是黑气,好似能将她们生吞活剥了。   “柳姗姗,我不是告诉过你么?你能不能进得了这王府的大门,还得我皇图浅说了算!”她沙哑的嗓音在喜堂里飘荡,显得万分诡异。 ' ##第五章 你想进门 '  柳姗姗向着身边的凤朝歌靠了靠,模样柔弱的很。   “凤朝歌你转过身来看看我。”皇图浅盯着他的背,仿佛要灼烧出个洞来。   才找回前世的记忆,所以她迫不及待的想看看他。   再见他时的心境,和沉睡之前,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感觉。   胸腔里盛了满满的爱意,堆叠着压缩着,几乎快要爆发。   凤朝歌没有如愿转身,而是扯这柳姗姗站好,冷冷吐出两字,“拜堂。”   闻言,主持婚礼的嬷嬷刚准备开口,话语就被皇图浅那可怕的目光瞪回腹中去了。   “你敢念,我就杀了你。”她说到做到。   嬷嬷为难地看了眼凤朝歌。   皇图浅的威名,她早有耳闻,知晓她说会杀了她当真会杀了她。   谁没事和自己的小命过不去?   “你若不念,本王现在就杀了你。”凤朝歌也威胁道。   嬷嬷欲哭无泪,她不过是想来捞点油水儿的,怎么会多出这些事儿啊。   思来想去,无从下手。   嬷嬷急的满头大汗,这两位爷的死盯着她!   忽然,嬷嬷承受不住巨大的压力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躲在柱后的管家,见自家王爷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又见自家王妃能冻死人的目光同样锁定在自己身上,顿时哭丧着脸。   早知道就不出来了。   “管家。”凤朝歌喊他。   “管家。”皇图浅喊他。   管家左右看了看,眼一闭牙一咬,抱住柱子,一头就撞了上去。   众人见管家使了损招躲过危机,于是都开始效仿。四下响起多声重物相撞的闷响声,然后再望去,便是一地“尸体”。   场中除了他们三人,再无活人。   皇图浅慢慢走近,目不转睛,“我沉睡的这些天,你为何不来看我?凤朝歌,你就那么不待见我么?你要什么我给不了你?你说啊。”   眼神一转,她猛地抬手,掀掉柳姗姗的红盖头。   盖头下露出一张妆容精致却惨白着脸的俏颜。   皇图浅嗤笑,“是为了她么?”   凤朝歌蹙眉,“皇图浅,不要胡闹。”   这不像皇图浅的作风,之前不论他如何气她,她都不会说出这些话来的。她的目光永远包容着一切。   大度的让他想笑。   皇图浅被凤朝歌的话给气笑了。   她胡闹?   她来质问自己的男人为何要对她不闻不问,为何要在她昏迷的时候纳妾,为何还要和一个妾室拜堂,这也叫胡闹么?   皇图浅捏住柳姗姗尖细的下巴,凑近打量。   柳姗姗被捏的极痛,泪眼汪汪。   皇图浅扯动唇角,手一挥。柳姗姗便像个垃圾一样被扔出去好远,撞上了窗户,滑落在地上。   “你!”凤朝歌终于忍无可忍回过头来。   皇图浅一月来都只靠着药丸过活,不曾进食,本就瘦削的脸更是微微凹陷。她的一双大眼显得越发明亮。   宽大的袍子穿在她身上好似穿在娃娃身上,极不协调。   她的腰肢也更是纤细,似乎他只需一只手都能将其握住。   小小的尖尖的下巴微微抬起,眼中雾气弥漫,好像一只受了委屈的小兽。   凤朝歌心弦一动。 ' ##第六章 你退我退 '  她怎么瘦成这样?真是一点肉都没有了。   “我怎样?凤朝歌你还记得答应过我什么吗?”她怒道。   凤朝歌动了动眉,冷漠答道,“本王只答应过一年之后同你和离,以及与你兄弟相待。除此之外,本王不曾记得还答应过你什么。”   皇图浅咬住下唇,连唇上渗出血都不曾察觉。   她冷笑,“兄弟?呵呵,你见过天底下哪个兄弟会待到床……”话语戛然而止。   “什么?”凤朝歌追问。   皇图浅不答,只是静静看着他,“我是你明媒正娶娶进门的王妃,只有我才有资格享有这个特权。她是什么东西,居然敢要求你和她拜堂。凤朝歌,不要将我当成面团娃娃。你是真当她我九条命的狸猫了?”   “本王答应你,不与她拜堂。但,皇图浅,你也别做出辱了王妃身份的事。”凤朝歌不再与她纠缠不休,弯腰将柳姗姗打横抱起,径直走入侧门。   珠帘上的串串珠花错落相撞,扰得她心烦意乱。   凤朝歌肯退一步,竟然只是为了牵制她,不让她坏了好日子么?   凤朝歌,你够狠!   “都给我滚——”瞪着一地的尸体,皇图浅抿唇低吼。   躺尸的众人连忙仓皇爬起,消失在喜堂外。   完了完了,王妃当真爆发了。   王爷居然真将王妃激怒了,这是他们无论怎么想都想不通的事儿。   王爷从前即便是再不喜王妃,也不会当众给王妃难堪,或是当众刺激她。如今是怎的了?为何王妃娘娘沉睡一个月后,王爷与王妃都变的不像他们自己了?   众人疑惑。   皇图浅看着这一人楼空的喜堂,想着凤朝歌那对她冷漠至极的态度,想着曾经的悔恨,心中如针扎似得痛。   皇图浅深吸一口气,告诫自己,不能因为一时冲动而破坏大局。   可是这碍眼的红色喜堂,让她心口堵得慌。   “阿浅。”莫子修跨过一地碎砖瓦,站在喜堂外喊。   只见皇图浅高高扬起手中长鞭,在喜堂之中挥舞着,鞭子所触之处皆为一片碎屑。   里面不断传出器皿物什破碎的声音,听得躲在外头偷看的丫鬟仆人们,也跟着心颤。   如果那鞭子抽在人身上,估摸着得抽到骨子上吧!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只听喜堂轰隆一声,烟尘漫天。再望去,喜堂已不知所踪,取而代之的是约莫七尺高的残垣断壁。   皇图浅立于最高处,手中长鞭拖曳在地,风卷起她的发,凄凉凌乱。   “阿浅,你刚醒来,莫劳累。”   莫子修立在下方,轻声道。   皇图浅扭头,看着身后古色古香精致华美的院落中一道贴着两张大红双喜字紧闭的房门,不禁攥紧了手中长鞭。   仆人们以为她还会继续折腾下去。   谁知她竟然收起了长鞭,卷与腰间,纵身飞下,“走吧。”   “王妃娘娘。”卷儿一见皇图浅从那头走来,便疾步走上前,忧心唤道。   她知道,王妃娘娘是爱王爷的,可是王爷却从不将她爱当做一回事,如今还闹了这么一出,真不知王妃娘娘心里头会是如何酸痛。 ' ##第七章 夙止兄长(已加更) '  皇图浅只是淡淡一笑,在卷儿的发顶摸了一下,“我没事,别担心。”后又扭头看向莫子修,“看你这幅狼狈模样,还不快去清洗一番,好生睡上几天几夜。若是还跟让人打了一顿的模样,我可不敢将你带出去丢我的人。”   “阿娘,你也去歇着吧。我既已醒来,便无大碍。让阿娘担忧,是阿浅的错。”   芩玲闻言,身子一紧。   这明明,是她的错过。阿浅这孩子却怪到她自己身上。   芩玲吸口气,点点头,“你爹爹还不知你醒来的事,我去通知他。”   “七叶茯苓,你们去玩儿吧,过会儿子回来用膳。杨曲贤,你……”皇图浅的看着杨曲贤身后的陌生男子,顿了顿,“你是何人?”   她方才竟然没注意到他的存在。   许是让凤朝歌纳妾的事儿,气的冲昏头了。   该陌生男子也不拘谨,抬手对皇图浅作了个揖,答道,“在下夙止,是贤儿的结拜兄长。久闻将军大名,如雷贯耳,而今竟能得上一见,真是在下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皇图浅又看向杨曲贤。   杨曲贤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愣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管家,好生招待夙公子。杨曲贤,你随我来。”说完,皇图浅便率先走上游廊。   杨曲贤不敢迟疑,快步跟了上去。   推开书房门,皇图浅指着一方座椅,抬了抬下巴,“坐。”   她这忽然的转变,让杨曲贤有些受宠若惊,“师,师傅,您有话就直说吧。”被她这样和颜悦色对待,他还真不习惯啊。   “何时到京的?”皇图浅摸着手下的砚台,问。   杨曲贤身子一瑟缩,弱弱答,“十日前。”   不等皇图浅操起砚台砸过来,杨曲贤又连忙摆着手开口,“师傅你听我解释。”   皇图浅抛起沉重的砚台,在落下的时候,伸手去接。再抛再接。目光停留在上下飞舞的砚台上,不语。   “徒儿依着师傅的意思,已经警告父亲了,父亲承诺绝不再犯。”   “恩。”   杨曲贤听她恩了声,又道,“师傅您回京后,太子不知为何突地加快工程进度,最后留下几位大人留守阳西江,先行回了宫。徒儿赶在太子前出发……”   “恩。”皇图浅又不咸不淡地应了声。   杨曲贤声音渐渐弱下,“结果赶夜路时……”   整个书房,就听见杨曲贤的声音在里面起伏飘荡。   吐出最后一个字,杨曲贤小心翼翼地瞟着皇图浅的侧脸,苦哈哈地裂开嘴,“师傅饶命啊。”   中途被夙止那个混蛋抓住也不是他的错啊。本来得彩玉姑娘出手搭救,眼看着就快获救了。怎知夙止那个混蛋居然强行扣押下他,他也只能眼睁睁瞧着彩玉姑娘和那个顶厉害的花了了离去。   之后夙止虽同意放行,却压着他对着随手插上的三柱高香拜了把子。   他当真是被瘟神附体了不成?   为何连去个京都都要遇到这么多个波折风雨?   后来夙止借着兄长的名义,一路跟着他进了京都。虽是逼迫,但的确是拜了把子,天上神明都看着呢。他杨曲贤又岂能是言而无信之辈? 无奈只好咬着牙,忍着。 ' ##第八章 怂恿纳夫 '  “断情宫花了了?”   沉默半响,忽然听到皇图浅问话。   杨曲贤眨眼,“师傅认识她?”   皇图浅笑,“倒不是认识花了了,只是,却确定了你口中那个名唤彩玉的姑娘的身份。”   “彩玉姑娘怎的了?”师傅和彩玉姑娘之前有什么渊源么?   皇图浅抖了抖砚台。暗想,这彩玉可是够狠的,将月魄伤的那般狠,最后还是说走就走,愣是没将她搁在眼里。可怜了纯情月魄,竟为那种女子自虐了好些日子。   要说杨曲贤讲的那个韩浪,好生耳熟。   皇图浅蓦地双手合十,砚台砸在地上,她眼中一亮。   这茯苓丫头不正是韩浪的闺女么?当初张意昕讲过,韩浪性情大变,但平时又是正常的,这症状……不跟凤朝歌一模一样嘛!   莫非凤朝歌的变化,与什么药物有关?   思及此,皇图浅一下子想到凤朝歌服用的那颗药丸。   只可惜张意昕与音音都回了岛上,一时间也没个人能跟她讲讲。   “断情宫不是有三宫规,讲究:断尘缘,断善意,断恶心。既然三断,为何又插手红尘扰事?”   杨曲贤摇头。   师傅都不晓得的,他又哪里知道?   “于是你这几日便是让夙止拖着,才迟了?”说着说着,话头一下子对准杨曲贤。吓得他脖子一梗,只敢嘿嘿直笑。   其实,杨曲贤何时来,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她之所以让他来,不过是想尽着师傅的责任,好生磨练一下他,况且身边有狐狸在。多多少少,对他还是有帮助的。   一个男人,只有在战场上经受住血气的洗涮,才能蜕变为真汉子。   瞧杨曲贤那一副痞子相,若是不将其根治,她绝不会罢休的。   “罢了,你出去吧。夙止既是你结拜兄长,盯着他的任务也就交给你了。敢主动试探我皇图浅的,他胆子也是不小。”   “是。”   皇图浅摆摆手,让他出去。   杨曲贤点头起身,步子刚迈出,顿了顿又收了回来。   “师傅。”   皇图浅看他。   杨曲贤支支吾吾了会儿,有些开不了口。   皇图浅单挑一只眉,“是男人就别迟疑。”   被这么一说,他也知道自己是必须开口了。杨曲贤吸气,慢悠悠道,“师傅,凤朝歌纳妾,您心里是不是很不舒坦?师傅说过,被打一巴掌,就该回以一巴掌。做人不能吃亏。”   “那你让我怎么回应?”   杨曲贤以为皇图浅决定回以颜色,赶忙摇着尾巴凑过去,出了个主意,“师傅可以纳夫啊。”   皇图浅一听,愣了好久。   纳夫?   杨曲贤龇牙笑,“师傅你可是鼎鼎大名的皇图浅,只要师傅你一招手,我相信天底下有不少的男儿会主动送上门来的。”   皇图浅一巴掌抽向杨曲贤的后脑勺,骂,“你这不学好的东西。准是狐狸那个家伙在你跟前转悠了的。”   除了狐狸,谁还整天巴巴的惦记着这种事情?      杨曲贤捂着被拍的后脑勺,后窜好几步。   “师傅莫恼,徒儿也觉得这事儿可行。” ' ##第九章 他在畏惧 '  长眼睛的人都看得出,莫先生对师傅的好,那是天上地下无人能及的。也不知道凤朝歌什么本事,竟然能将师傅迷得团团转,愣是放弃了大好森林。   那家伙除了家世过人,容貌第一,还有哪儿过人的?   反正他是不服凤朝歌的。   “你再讲,我可就要撕了你的嘴了。”皇图浅微怒,作势要扑上去。   吓得杨曲贤赶忙冲到门边,打开门,一溜烟儿的逃了。   师傅当初差点被将他活生生捏死,说是撕烂他的嘴,没准真会下手。若真呆下去,他就是脑子进水了。   皇图浅垂下抬起的手,弯腰拾起地上的砚台,苦笑。   她若是能再爱上别人,这么多年的执着又是为何?   “阿浅,不如我们来一场旷世奇缘断袖之恋!元帅恋上军师,恩恩,可歌可泣啊!我不介意嫁给你,真的。”那夜,狐狸的眼睛泛着晶亮的光,模样好生搞笑。   皇图浅摇摇头,自己怎么想到他了。   莫狐狸都说过自己有中意的姑娘了。   说来,每次提及此事,不是让他绕过去,就是让他插话插到没边儿。到如今,还没能见到真人。   翌日。   大清早的,皇图浅就从床上爬起,照常练完武,洗漱一番后,就骑着踏火不见了踪影。   “朝歌。”柳姗姗缩在凤朝歌怀中,手中攥着薄被,甜丝丝地唤着。   昨儿看见他为了自己不惜和皇图浅闹翻,真是大快人心。多日来的郁闷,一瞬间消失殆尽。当被凤朝歌打横抱起的时候,她激动的浑身都在颤抖。   皇图浅,你也有今天!   凤朝歌猛地睁开眼,明亮的眼中没有丝毫睡意。   他一夜未眠,脑中不断浮现与皇图浅对峙时,她那张消瘦惹人怜的小脸。皇图浅明明不像个女人,一言一行都是粗鲁至极,可越是这样,他越难以自持。   他几乎不敢想象,当时自己,差点都没能忍住要去将她拥入怀中。   不得不承认,皇图浅对他的影响,是越来越大。   特别月前,他不过是刻意营造出一个维护她的假象,竟从她脸上瞧见了满足的神色。他以为这样,是最好的。可是当发现皇图浅是为了保护他而血流成河,几乎惨死于祭台上。他的心都在颤动。   于是他狠下心逼迫自己转头离开,越往前走一步,他的心就越疼的厉害。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有些慌张。   忽然,皇图浅躺在遍地血色的祭台上,安详的合着双眼。任凭他如何喊她,如何骂她讽刺她,她都一动不动地睡着。   凤朝歌猛地从床上坐起。   “啊。”   本趴在他身上的柳姗姗,一下子被掀开。   “朝歌,你……”柳姗姗裹紧被子,欲埋怨。   凤朝歌却是慌里慌张地掀开被子,连鞋子都忘了穿,赤着脚走到门前,一把拉开房门。   温暖的日光照在他白皙的胸膛上。   “啊——”尖叫声刺破宁静的王府,惹来凤朝歌不悦的蹙眉。   谁能解释下,为何王府中会出现一大群衣着妖娆,一看就是从花柳巷出来的姑娘是怎么一回事? ' ##第十章 阴魂不散 '  没等凤朝歌发怒,头顶上就传来嬉笑的声音。   凤朝歌抬头望去。   只见院中的假山头上,皇图浅两腿交叠,坐在上面。姿态极不雅观。手中还捏着一颗红彤彤的苹果,一口咬了上去。   嘎吱嘎吱响。   “哟,早。”皇图浅举了举手中苹果,算是打了个招呼。   看她一脸笑意,生机勃勃精神十足的模样,他竟然松了口气。   当即,凤朝歌失了神。   本王,本王居然有那么一瞬间,害怕皇图浅死了!   这个想法太不可思议了。   他,他怎会替她担心?   凤朝歌仔仔细细地打量着皇图浅,将她从头到脚过了一遍。   今日的她和往常不同。她竟然穿了件墨绿色长裙,领子及袖口则镀了一层白纱,银丝线在裙角勾出几多暗云,素雅低调。腰间缀着半寸长的流苏串子,晶莹剔透。外边罩着件青色软纱袍子,随意挽了个流云髻,发间别着一只白色凤绒。   她背光而坐,乌云般的青色,更显地柔亮润泽。   “皇图浅,你又在折腾什么?”这样随性百变的皇图浅,让他难以捉摸。   她昨儿才狠狠发泄了一通,怎的今儿就像个无事人一样了?   皇图浅狡黠一笑,咽下最后一口苹果,随手将苹果核扔在下方的草堆中,拍了拍手。   “姑娘们,集合!”   皇图浅一声令下,四处观赏风景的女子们纷纷聚集而来,并且规规矩矩地在房门前的院子中站好。   居然排的整整齐齐。   “王爷万福。”众女齐声唤。   凤朝歌拧着眉。   皇图浅一跃而下,走到凤朝歌身边,毫不介意地抬起胳膊搭在他的肩膀上,纤细的手指在他外露的胸膛上,轻轻地画着圈圈。   凤朝歌身子一颤,侧过脸,狠瞪皇图浅一眼。   皇图浅吐吐舌头,朝着众女努努嘴,“夫君不是想纳妾么?不如好事成双,再纳一个。今早我特意赶去花柳巷子里,为夫君你挑选了几个姿色上佳的姑娘。夫君不如全收了吧。王府也好热闹些。”   皇图浅这么一说,下方的人就开始蠢蠢欲动了。   有的偷偷抬头,瞥见凤朝歌光滑的胸膛,顿时羞红了耳根。   有的特意拉低了胸前的裹胸,力图让胸前显得越发波涛汹涌。   还有的是直接抬起了头,对着上方的凤朝歌大抛媚眼。   ……   皇图浅嘴巴凑到凤朝歌耳边,轻声道,“你不是要纳妾么?老子就让你纳个够。”   凤朝歌一扭头,欲斥责。   忽然,唇上贴上一团柔软,而眼前的眼眸,卷满笑意。   皇图浅伸出舌头在他唇上舔了一口,得意地冲着站在凤朝歌身后,准备走出来的柳姗姗扬扬眉。   气的柳姗姗火冒三丈,气急败坏地跺着脚。   这个阴魂不散的皇图浅!竟然故意在她面前亲凤朝歌。   “这位就是你们未来的天,”皇图浅戳了戳凤朝歌的脸颊,对台下众人道,“今儿个,本王妃便做了主,将你们全部接进来。但若是做出什么让本王妃不快的事,就别怪本王妃家法伺候了!”   皇图浅一声吼,台下众女抖三抖。   “是。” ' ##第十一章 扬声挑衅 '  “姐姐怎能将这些个身子肮脏的红尘女子接进王府来,伺候王爷呢?若是她们患着些脏病,传给了王爷,该如何是好呐。”   柳姗姗一边揽着衣衫,一边慢悠悠走了出来。娇媚的嗓音,刺得皇图浅恨不能甩她一大耳刮子。   柳姗姗的话刚出口,站在下方的众女当即摆出一副想捏死她的表情。   她将她们视为低贱女子。   上不得台面的她们,被王妃接进了王府,却意外被一个陌生女子给狠狠讽刺了一回。   这让她们如何忍得下这口气?   她们混了这么多年,什么架势没见过?那个女人八成就是昨儿闹得满城沸沸扬扬的,瑾王爷新纳的小妾。   一个小妾,竟然也敢给她们小鞋穿。   真真可笑。   且不说一旁的王妃娘娘都没为难她们,同为妾室,她又有何资格狐假虎威?这种女人,真让人觉得恶心。   皇图浅斜眼将下方众女愤恨的眼神悄悄收进眼底,放下搭在凤朝歌肩膀上的胳膊,半叉着腰看她。   皇图浅微微一笑,“妹妹这是哪里的话,日后都是一家人了,没必要初次相见就闹得不愉快。”   皇图浅那一声妹妹,着实吓着了柳姗姗。   她是脑子进水了么?不然怎么会忽然就改了脾气,称呼她为妹妹了?   凤朝歌听着她的话,面上也有些吃惊。   大概,连他也想不通,为何皇图浅会有这么大的转变吧。   紧接着皇图浅说了一句话,足以将柳姗姗气的七窍生烟。   她说,“妹妹不也是红尘女子么?同为舞姬,又何必费力诋毁同行?难道就因为姐姐我答应替王爷出头,将她们纳进王府么?若真是这样,姐姐可就寒心了。”   皇图浅轻抚胸口,秀眉微拧,做出一副伤心欲绝之态。   “你——”柳姗姗怒目圆睁,眼中闪烁着无法遏制的怒火。   皇图浅居然暗讽她是妓女!   她此生最厌恶的便是那段不堪入目的过去,皇图浅居然堂而皇之的讲出她的过往。还是当着下面一群红尘女子的面儿,这让她的脸面往哪儿搁?   柳姗姗的一口银牙都快咬碎了。   腮帮子咬的紧紧地,狠狠瞪着皇图浅。   而她自己又找不出什么话来反驳。   毕竟,那是事实,是众所周知的事实。   皇图浅轻笑出声,“哦,我忽然想起一事儿来。妹妹日后最好稍稍控制一下下你的言行。要知道,妇人七去中可是包含着一条:妒,为其乱家也。不幸的是,妇人七去的条规是对正室而言,而妹妹你……”皇图浅故意拖延了会儿,再道,“是个妾室。虽不是正室,但好歹是王府的人,好歹要注意着些。王爷,可不是你一人的物什啊。”   皇图浅装作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语气轻柔的令人发慎,话中的意思却足以让柳姗姗吐血身亡。   柳姗姗狠狠吸了几口气,拼命压下心口奔腾的怒火,“那就谢姐姐提醒,妹妹日后会注意着点的。”   “妹妹有些乏了,恕妹妹不能久陪。”柳姗姗转过身,准备回屋。   皇图浅突然出声唤住她。 ' ##第十二章 百变阿浅 '  柳姗姗僵着脸,努力憋出一丝笑意,扭回头,“姐姐还有何指教?”   皇图浅歪着头摸摸下巴,“照例,妹妹今儿不是该给姐姐我敬茶的么?妹妹是睡糊涂了,还是……不将本王妃放在眼里?”吐出最后半句话的时候,皇图浅的神态忽然转变,立马板起了脸,十足十的威严,眼中不见丝毫笑意。   柳姗姗懊恼。   可恨!   她竟然忘记还有这一茬了。   真不知道皇图浅又会就着这个事儿闹出些什么。   “皇图浅。”凤朝歌出声。   这大清早的,她到底想闹些什么?什么姐姐妹妹的,听着甚怪。   皇图浅瞬间又换上了笑脸,不再和柳姗姗纠缠。   她伸了个懒腰,不看凤朝歌,而是看向下面的人,“你们的王爷大人心疼有着一夜床笫之情的小妾姐姐,看着没,连我这王妃都跟着挨训了。哎。”   “皇图浅。”   凤朝歌欲开口。   皇图浅又抬手挡住他的唇,扬扬胳膊,招呼着,“虽然小妾姐姐不欢迎你们,但是本王妃欢迎。随我来,我亲自给你们安置住处。”   说话间,皇图浅已经走下了台子,在前面领路。   一群人乖乖跟在后面。   “姐姐她……”   没等柳姗姗说完,凤朝歌忽然就甩袖离去了。   看着丢掉她一人走掉的凤朝歌,柳姗姗是气的肺都快炸了。   到底是什么回事?   昨夜不是还好好的吗?今儿皇图浅又是闹的哪一出?   真是气死她了,真是气死她了。   柳姗姗跺着脚,气呼呼地踹着脚边的门槛。   “姑娘,要梳洗么?”小丫鬟端着热水盆站在后面,忽然出声。   吓得柳姗姗一跳,刚好撞上了热水盆,盆中的水泼了她一身。   “混账东西!”柳姗姗看着湿透的衣衫,曲线外露,又羞又气恼。一巴掌就挥了上去。   小丫鬟被打的侧过脸去。   “姑娘?”   “不准叫我姑娘,要叫我夫人!”柳姗姗尖叫着嚷着。   小丫鬟捂着脸委屈地很,赶忙垂头喊,“夫人。”   生怕柳姗姗发起疯来再赏给她一耳刮子。   摸着湿漉漉的衣服,柳姗姗气的跺脚大叫。   “皇图浅——”   方才皇图浅的一席话,让她们惊了半天。   威风凛凛的王妃皇图浅,竟然在为她们说话!   这太不可思议了。   “她真如传言中那般英姿飒爽哎!”蓝衣女子捧着心,欣喜道。   “听见没听见没?高高在上的皇图浅竟然替咱们出头讲话,我以为她是那种不言苟笑的呢!今儿一早她冷着一张俊颜冲进了楼里,将妈妈还吓了一顿好的呐。”她身边的红衣女子,嗓音微大,看似个豪爽性子。   “还别说,王妃的脸比起来咱们楼里玩耍的公子们老爷们,好上了不知道多少呢。真真俊秀的让人心生喜欢啊。”   右手边的粉衣姑娘笑着用手绢挥了下,“你这浪蹄子,别是看上了王妃娘娘了吧?”   粉衣姑娘一开口,刚刚嚷着说皇图浅好看的女子,倏地叹了口气,“故而当时听到皇图浅是女儿身的消息的时候,我是一千个一万个不信的。” ' ##第十三章 收买人心 '  粉衣女子瞧着她脸上的失落,掩唇笑,“真人可就在眼前,岂容你自欺欺人的?   十来个姑娘,你一言我一语的,沿路嬉闹着,寂静的王府,刹那间热闹不少。   最后,步子停在一座别院之中。   没等皇图浅自个儿伸手推开院门,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跟着露出一张俏丽的小脸。   采儿与卷儿各站一边,推开大门。   “王妃娘娘。”采儿笑着对皇图浅行礼。   “王妃娘娘。”卷儿也赶忙跟着喊。   “你们俩杵在这儿,是要堵门不成?”皇图浅走了过去。   俩人小脸一红,纷纷退开去。   皇图浅朝身后招了招手,“你们也都进来吧。”   “这座别院是四年前落成,从外景到内设无一不精,皆是按着宫中的格局来的。本是留与轻摇公主居住的地儿,谁曾想轻摇公主闹了那么一件事儿出来,这院子便随之而荒废了。”   采儿指着院子,轻声道。   众人不禁好奇,“何事?”   采儿噤声。   此事乃皇家禁忌,一直被视为耻辱。她哪里敢大肆宣扬?   皇图浅拍掌,“我瞧着这别院是不错的。遂将你们十几人安置于此。想相夫教子的可自行离去,想留下的,我也不拦着。”   “可自行离去?”众人异口同声道。   皇图浅点头,“恩。”   她此番选中她们并不是胡乱闭着眼睛随意瞎指的,早先刚回京时,便依着战场上许下的诺言,答应凯旋归来之时定包下花柳巷的几家大阁,一人点上一姑娘,捧上好酒,一夜风流宿醉。便领着众部下去了花柳巷,竟然意外听到一些杂话。   看着那些虽堕入红尘,却依然洁身自好的十来个姑娘们。   她不免有些心动。   便让狐狸去查了查,若是方便,就直接替她们赎身。   谁晓得,中途插上许多杂七杂八的事儿,再想起来,已经是几月后。索性趁着柳姗姗兴风作浪的势头,将她们给赎了出来。暂且安置于王府之中。   当然,其中也有想气气柳姗姗的想法。   有些姑娘听到这话,面露喜色,但下一刻又灰败了面容。   皇图浅见状,扬声道,“你们若不嫌弃,可一路出了京都,前往城外驻扎的营地寻一位名唤方韵的女子,她会将你们安置妥当。有甚么不懂的,也只管问她。”   天上真的会掉馅饼么?   原来天上真的会掉馅饼。   遇见皇图浅,当真是她们人生中第一次遇见的肉馅儿饼子。   “若想留下的,便严苛许多。这些日子,我会安排武教指导你们一些功夫。从此,你们便不再与花柳巷有关。你们日后,便是我皇图浅麾下的士兵!”   是去是留?   是寻个好人家相夫教子,还是一辈子跟随皇图浅?   一时间,气氛沉寂。   “王妃?”采儿小声喊。   皇图浅摆手。   她晓得采儿想说些什么。   她从不逼迫人,她尊重她们的抉择。   ……   “姑娘们请随采儿来。”   采儿从院中走出,走在最前方,身后零零散散跟着几位女子。   凤朝歌纵身一跃,站在树枝上,一手扶着树干,瞧着从树下经过的采儿等人。 ' ##第十四章 是一夜情 '  皇图浅想收买人心?   凤朝歌满心的疑惑,胡乱猜测着。   倒是这采儿,何时和皇图浅走的那般近了?似乎,她俩从未深入接触过吧。   采儿也算是他王府的老人了,她本是太后身边的贴身宫女,早已有了品阶。但在这瑾王府初建之时,便被太后送来了王府伺候他。采儿着实够贴心,手脚也极为便利,生的出众,腹中墨水也是不少的,一来二去,这乱糟糟的王府竟然在她手下变得好上许多。   他也是个懒得管事的人,便直接给了采儿管理王府的权利,凡事支会采儿便是,他也就换了少许的耳根清净。   只是这采儿性子虽好,也不主动接触什么人。   那她与皇图浅,又是怎么一回事?   待得采儿远去,凤朝歌才收回目光,越过葱郁的树林,定在独立于最高处的人身上。   凤朝歌屏息,凝神细听。   “我并非要收买你们,也并非是同情你们的遭遇。简单来讲,是你们身上的某种奇特的气质,吸引住了我。早在两月前,我便有想将你们全赎出来的念头。只因琐事繁杂,一时推脱不开,绕来绕去就拖延到了今日。今儿我就站在这儿,你们想问什么就问什么,除了一些机密事件不可讲,其余的我定如数告知。因为首先,皇图军要建立的是和我之间的信任关系。”   她的声音铿锵有力,她的背挺得很直,她目不斜视,全神贯注地看着眼前的人。   “谁先来?”   “我我我……”迫不及待地举着手,不停蹦跶的女子正是那个死活不愿相信皇图浅是女人的女子。   “我想问的是,为何当初你会答应嫁给瑾王爷而不是回到战场?皇图浅应该是属于战场的!难道是皇家为了牵绊住你,才不得不下此损招么?”她的话直白有力。   也说出了众人的心声。   的确,久经风雨的皇图浅就是在苍天之上翱翔的鹰,而备受宠爱的瑾王爷就是从未经受波浪的花骨朵,两者不论如何都是凑不到一处的。   听到问话与他有关,凤朝歌不禁竖起耳朵,听皇图浅是怎样回答的。   “和凤朝歌的婚姻是不是皇家为了牵绊住我们皇图家,我不知道。我只晓得我皇图浅不愿做的事,任谁都无法逼迫。嫁给凤朝歌,的确是我心甘情愿的。”   “可是他却趁着你昏迷的时候,娶了别的女子!”   “王爷不是娶,是纳。”卷儿站在皇图浅身后,小声提醒。   她们怎么和王妃娘娘一个想法呢?   柳姑娘再能耐,也始终是妾室。自古只有娶妻纳妾的说法。   皇图浅难得沉默了。   是的,凤朝歌在她昏迷的时候,纳了妾,而那个妾还是柳姗姗。   皇图浅忽然想起,在齐家庄的时候,凤朝歌只是说柳姗姗是青梅,并无什么特殊关系。那时,她信了他。   这才短短一个月,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哎……   皇图浅的沉默更是激起了众人的怒火。   “他怎么对的起你?”   “瞧那个女人那副矫揉造作的模样,要论身姿比不过我们姐妹任何一人,论满腹经纶以及才华学识自是抵不过您,她究竟是哪里入了王爷的眼?连我们楼阁里的客人都不会看上那样的女人。” ' ##第十五章 你我赌约 '  “不就是跟王爷睡了一晚上嘛,得意什么?看那妖媚的嗓子,说不是红尘女子,还没人信呢!”说话的这位,嗓音更柔更娇,一句之中甚至还带上了好几个翘音。似乎她在说柳姗姗的时候,没想过自己也是这模样。   皇图浅坦荡荡的形象,和柳姗姗矫揉造作的模样形成鲜明对比。   留下来的女人们,也纷纷表明了立场。   既然决定了,就该看清自己的处境。   “将军放心,日后谁敢让您过的不快,咱们姐们几个,也决不让那个人过的痛快。”   “对,将军放心!”   “我们姐妹几人,定以将军为马首是瞻,一心投靠将军。”   不知为何,氛围突变。   众女连忙出声,似乎是想证实些什么。   “恩,你们先去歇着吧。晚间时候,我再来看你们。”   “是——”   卷儿留了下来,说是要领着她们去厢房,顺道看看缺些什么东西,好置办填补一下。   皇图浅也就不硬拉着她走了。   跨出院门,皇图浅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脚下虚浮不稳。   她赶忙伸手扶住一旁的树干,稳住身子。等她合上眼再睁开时,又忽然能看见了。   皇图浅揉揉太阳穴,大抵是那雷劈的太狠,至今身子还未恢复如初吧。   凤朝歌看着下方的皇图浅,险些歪倒,神色不大对劲,差点就跳下去扶她了。结果她又忽然站稳了。   皇图浅敲敲咚咚响,“凤朝歌,下来吧。”   她早就知道他在树上了。   从他跟来的时候,她就知道了。   她感知能如此灵敏,全拜了那次雷击的福。   凤朝歌不动,只是垂下眼,静静看着底下皇图浅的发旋。   皇图浅身子倚在树干上,双手环胸,单腿曲起,踩在树上。   “你想问什么?”   她醒来后,又这么多的改变。他若还不好奇,那就真是迟钝了。   凤朝歌反问,“你想干什么?”   她做了这么多事,又是大闹喜堂,又是拆了半个府邸,又是找了一群青楼女子来说是给他纳妾……她做了这么多,她的目的是什么?   “我想干什么?”皇图浅喃喃自语。   她抬起头,看着上方的凤朝歌,“我说过,我要你。我说过,我爱你。”   凤朝歌神色自若,眼中波澜不惊,“本王也说过,一年之后自行和离,从此再无干系。”   “凤朝歌,我不明白,为何你不愿接受我?”她质问她。   前世的他,今日的他,得不到的他。   凤朝歌不语。   皇图浅动了动眼珠子,忽然笑了。   她摊开双手,挑眉,“凤朝歌,你敢不敢跟我打个赌?自然,你若是不敢赌,我也不会逼你。只是你堂堂瑾王,连个赌约都不……”   “莫对本王动用激将法,无效的。你想赌什么?”   皇图浅伸长手臂,食指稳稳指着他。   “赌你在和离期限到之前,会为我魂牵梦萦,会为我落泪。”   “这不可能!”他当即否决。   魂牵梦萦?他还从未为除了母妃之外的女人,魂牵梦萦过。   至于落泪,那也只有母妃开了他的先例。只有母妃能让他落泪,也只有母妃有资格让他落泪。 ' ##第十六章 紫雷天劫 '  皇图浅抿唇笑,“若是这么快否决了,还有什么意思?你不是闲着无事做么?不如应了我这赌约如何?若是我赢了,你日后便只能看着我,身边再不许留一个女人,并一心一意伴着我。”她看向他的眼神中,充斥着满满的占有。   “若是我输了,当即卷铺盖走人,此生此世再不出现在你眼前。你看如何?”   她的话让他心头一震。   此生此世再不出现在他眼前?   她是想与他老死不相往来么?   “不可。”凤朝歌连忙吐出这俩字。   皇图浅看他那么激动,以为他是不想和她分离。   而凤朝歌却极快的冷下了脸,回到了刚刚那冷若冰霜的神态,“若是你输了,必须为我所用。”   她眼中希冀的光芒渐渐淡下去,好像即将熄灭的烛火一般,摇晃一下后,淡去了火光。原来他不舍的,是她领兵打仗的本事。   “凤朝歌,你要皇位吗?”她轻声问。   凤朝歌不答。   “这个赌约是赌上我俩所有的尊严,已然定下,便不可毁约。我皇图浅对天发誓,若日后毁约,定不得好死。”   她忽然间对天发誓,令凤朝歌惊诧。   她,是认真的。   再回神,树下的人已不再。   凤朝歌心头怅然若失。   话说隐修做了坏事儿后乘风而去,一路逃回山里。   却不想,玄阴早已在山中等候着他。   青石台阶上,隐修的膝盖磕在台阶坎儿上,钻心的痛。   隐修爬起,跪与台阶之上,“师傅,徒儿不知错在何处?”   玄阴和煦的脸色终于变得铁青。   “你这孽徒!竟然还不知错在何处。为师当日是如何叮嘱你的?你自己讲出来。”玄阴负手而立,背后是久经不散的日晖。   隐修虽不觉自己有错,但畏惧师傅的严厉神色,只好乖乖道来,“师傅叮嘱,日后,再不许见她,即便再次相逢也必装作不相识。”   “为师还说了什么?”   “师傅还说,天机难料,人算最终不如天算。世间的轨迹不可扰乱,这天地人之间的秩序更有上位者看管。”   玄阴怒,“你既记得清清楚楚,为何还要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他本在万冰洞外守着姑姑的身子,却发现姑姑的身子忽然渗出了血!身下的冰台竟然吸收了姑姑的血液,长出许许多多月白色的小花朵。姑姑流血,这可是惊天动地的大事!   姑姑是这世间掌管秩序的神。其神体早已经被千万年的劫雷洗去了杂质,浑身散发着宝珠一般通透的光泽。若非上古戾器是无法伤她分毫的。   可这盛开的花却是真真正正存在的。   那便只有一个原因:姑姑在凡间的分身,受到了重创!   不敢再猜想下去。   玄阴当即驱起浮云,往凡间赶去。   怎知,刚踏入凡间。就瞧见了那一道道青雷,聚集在京都上空。   再看去,竟然是隐修招来的青雷!   他本欲阻止这场劫难,目光透过层层青雷望见了一条紫色天雷。   紫色天雷是只有渡劫者渡劫之时,才偶尔会出现的雷劫。越强大的本体渡劫,遇见的紫色天雷便会越亮,雷体也会越发细小。   那道如牛毛般凡眼几乎望不见的紫色天雷,不正是象征着姑姑的强大么?   驱来这般可怕的雷劫,姑姑,这是您自己的意思么?   玄阴犹豫了会儿,最后还是放下手指。听着远方传来的轰隆声,心里苦涩至极。 ' ##第十七章 命格异常 '     隐修不服,目光铮亮,“师傅,徒儿有话要说。那皇图浅的命格异常,徒儿与她见了也有三次面了。奇妙的是,每次相见,她的命格便会和上次相见时候有所不同。试问,这人世间,命格自有定数。又有谁有那么大的能耐能逆天改命?”   他正是因为摸不清这其中玄机,才好奇心大起,誓死要探个通透。   逆天改命……   司命神君……   玄阴欲言又止。   隐修挺直腰杆,“师傅,若您知晓些什么,可否告知徒儿。徒儿是个死脑筋,这事若不折腾个清楚,徒儿宁死不休。”   玄阴思忖片刻,道,“你前世与那位有缘,今世亦是受了那位的召唤才转生投胎与此。修儿,你随为师来。为师这便解了你的疑惑。”   隐修慢慢爬起身,动作虽迟缓却不带片刻迟疑。想来,他心中也是极想知道那似乎能称之为秘密的故事。   玄阴领着隐修一路腾云驾雾,经过一片华丽雅致的宫殿,又飞过一片汪洋大海,最后在一座几乎能插入云霄的山峰峰脚之下落地。   “师傅,这是?”   隐修看着眼前一半葱郁一半荒芜的山体,心中生出一抹诡异的感觉。这里是什么地方?   玄阴不答,上前走了几步,在一座墓碑前顿住步子,弯腰亲手拂开墓碑上的青藤蔓,渐渐露出“未鸣山”三个血红大字。   “未鸣山。”隐修看着大字,默默念着。   “跪下。”玄阴对隐修道。   隐修感觉自己的双腿好似不是自己的一般,直径跪倒在松软的泥土上,俯下身子,拜倒。   玄阴对着山峰出站直身子,对着山峰恭恭敬敬作了个揖,朗声喊道,“九重天天矣宫玄阴携小徒前来,给姑姑问安。”   大约过了半盏茶的功夫,一道风声呼啸而来。   隐修感觉自己的身子被什么给包裹住飞快往前窜出。再醒神时,忽然发现自己竟然身处宫殿之中。他依然跪着,师傅依然保持着鞠躬的姿势站在自己前方几步距离处。   可是有种窒息感压迫着他,怎么也摆脱不去。   宫殿宽广华丽但四下无人,隐修别过头看去,这偌大空寂的宫殿里当真没有一人,而宫殿外偶尔飘过几片浮云证明了他的确换了地方的事实。   “小玄阴,你这小老头是应着何事才来有求与老身?”   头顶上方传来清冷悠扬的女音,听这音色似乎是凡间双八年华的小姑娘的嗓子。可偏是这么曼妙的嗓音却自称为老身。   这倒让隐修有些啼笑皆非了。   隐修偷偷抬眼,想瞧一瞧那上方的女子。   却在抬眼的刹那,渗出了冷汗。   因为……他的眼前一片漆黑。   竟然,什么都瞧不见!   凰未央支着脑袋,瞧着下方一头冷汗的隐修,轻笑。   “这便是你在凡间新收的徒儿?”   玄阴这才看见隐修的异状,忙道,“小徒不懂礼数,冒犯了姑姑。请姑姑饶过小徒,玄阴愿承受姑姑责罚。”   凰未央听他这么一说,噗嗤一笑,“这些年了,你这动不动就替人受过的毛病,还未改呐?”   说着,她手臂微抬,露出雪白的皓腕,手腕间用红绳系着一根七彩羽毛,萦光流转,在伸出食指在半空中轻点。 ' ##第十八章 掌掴子修 '  隐修眼前忽然明亮,他瞧见坐在台上倚在椅子上,神态慵懒的女子正饶有兴趣地盯着自己。他还是初次遇见美得这般惊心动魄的女子。   腹中的墨水竟一时间寻不出能形容她的词汇。   刹那间,隐修觉得自己整个身子无法动弹,就连方才若有若无的窒息感,也越发明显。   这难道就是所谓的上位者的神威?   “你这小不点,莫非不认识老身了?”   隐修看见她看着自己,乖乖摇头,以做回答。   连师傅都要尊称为姑姑的神祗,那他更无缘结识得了。   “你可知你在凡间做的事,已足以让你形神俱灭灰飞烟灭么?”   隐修点头。   “知晓。”   凰未央一下来了兴致,平静无波的语调也多了点色彩,“哦,那你是明知故犯咯?”   “姑姑。”玄阴开口。   隐修再胡闹,也是他的宝贝徒儿,日后也是要接手天矣宫的,若得罪了姑姑,那是他都无法挽救的。   凰未央转眼看了玄阴一会儿,神色淡然,又回到了之前的冷漠。   “玄阴,你明知告知他那件事,会折损你万年修为,也要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是。”   如若不让隐修知晓过往,他会继续扰乱凡尘。若能用万年功力换得姑姑一世安康,又何尝不可?   凰未央抿唇,“不枉费阿浅费了心思在你身上。罢了,权当是老身自个儿私心作祟吧。”   什么私心作祟?   台上女子的话,他一个字都听不懂。   阿浅莫非是皇图浅?   她竟然重要到师傅宁愿耗去万年修为也要让他看到曾经。   “师傅……”   话未出口,突然间,宫殿内宫门风窗紧闭,殿内的漆黑被柔和的光芒笼罩,原来是宫殿顶端镶着无数颗夜明珠。像极了夜幕之上明亮的星辰。   凰未央从座位上起身,祭出一方明镜。   明镜悬于半空之中,泛着淡紫色的光芒。   只见凰未央屈指启唇,念着咒语。   紧接着明镜内射出一抹光幕,光幕之中出现了一抹鲜红色的俏丽身影。   隐修一眼便瞧出那是皇图浅。   ……   “阿浅,你当真要这样做么?”莫子修拦住欲伸手取书的皇图浅。   她不是说过很快便会随他回西北城的吗?   那她搬去瑾王府又是什么意思?   凤朝歌都摆着要抬起柳姗姗甩她脸子了,她还不罢休吗?   千言万语搁在莫子修的心中,吐不出。   皇图浅拂开莫子修的手,取下柜子上的兵书,翻开。   “阿浅,你图什么?”   皇图浅好笑地看他,“图什么?你觉得我图些什么呢?”   莫子修怔愣住。   皇图浅又摸出一本兵书,转身走到书桌边坐下。   “你……爱他?”   皇图浅翻页的动作顿了顿,继续翻过一页。   莫子修眯眼,“他心里根本没有你,你也要死心塌地为他办事?皇图浅,你的铮铮傲骨呢?”   皇图浅掀掀唇角,不语。   “他凤朝歌就是个废物,如何值得你……”   “啪。”   巴掌声响起。   莫子修侧过脸,唇角渗出一丝鲜红。   “道歉。”皇图浅摆正他的脸,捏着他的下巴,一字一字道。 ' ##第十九章 监视子修 '  莫子修感受着口中浓郁的血腥味,目光深冷,重复道,“凤朝歌就是个废物。”   皇图浅面色阴沉,指着大开的房门,吐出一字。   “滚。”   莫子修胸膛剧烈起伏着,“我于你而言,竟是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随意人物。皇图浅,我莫子修伴你这么些年,这便是你给我的答复么?”   皇图浅握拳,“我不许任何人侮辱他,你也不行。”   莫子修仰天大笑,惊飞落在屋顶之上歇脚的鸟儿。   “皇图浅,权当是我瞎了眼以为你能有所不同。你太令我失望了。也罢,你若甘心屈居人下,与众多姬妾为伍,那我也不多说。从此以后,你我再不相干。后会无期!”   他的确动了怒。   他在气愤皇图浅的堕落,他在气愤她竟然就这么妥协了。   想着曾经的豪情壮志曾经的誓言全被一个无能至极的废材王爷给抹杀了,这让他如何不怒,又如何不痛?   莫子修拎起一边袍角,手中多出一把锋利的匕首。   银光一闪,袍角飞落。   莫子修掷下匕首,愤恨地转身,再不回首。   皇图浅看着地上的白色布料,目光复杂难懂。   她弯腰轻轻拾起地上的布料,拂去布料上的灰尘,陷入久久的沉默。   狐狸,是我对不住你。   我寻了他那么久,这颗心早已快因不负重荷而碎裂。如今终于寻到了他,终于寻回了前世的记忆。   我欠了他太多,以至于无法坐视不管。   他要皇位,我就将江山亲手捧上。   他要美人,我就揽尽天下间绝色。   他要的,我都无法拒绝。   狐狸,你走吧,走的越远越好。   这辈子,就不要再出现在我跟前了。   所有的罪孽,全让我一人承担就好,我已不愿再欠你人情了。   于此同时,隐在不远处树顶上的男子收回远望的目光,飞身跃下树梢,隐在串流的人潮中,消失不见。   雷鸣默默看着下方发生的一切,不敢吱声。只是瞧瞧侧过脸,打量站在身边不知喜怒的主子的神色。   “主上……”   凤朝歌把玩着手中的玉镯,似笑非笑,“雷鸣。”   “属下在!”雷鸣凛神。   “你说,这冬储究竟在打着些什么鬼主意呢?”   雷鸣纵使有十个胆子,也不敢在喜怒无常的主子前大放厥词啊,心想,爷莫不是因为看着冬储皇子手下的人盯着王妃娘娘,而心中不快?   又觉得这事可能性极大,便犹豫着反着说道,“属下不敢乱猜,大抵是和……莫公子有关。”   “哦?怎么个有关法?”   雷鸣咽了咽口水,果真是这么回事儿!   赶忙动了动脑子,想好词儿,“莫公子的聪明才智那是数一数二的,特别是在军事上,能与之媲美的人,是少之又少。这么一个人才,自然会引起冬储皇子的关注。派人盯着将军府,大约是为了监视莫公子的一举一动,好将人挖去冬青国,为其所用吧。”   短短几句话的时间却像是过了一个四季轮回一般悠长。   语毕,雷鸣又瞄了瞄凤朝歌的侧脸,等着他发话。 ' ##第二十章 安排入伍 '  凤朝歌点头微笑,“恩,你这脑子越发灵活了。长进了不少。”   听到凤朝歌的赞誉,雷鸣松了口气,鞠躬一拜,“谢主上赞誉,属下受宠若惊。”   凤朝歌心情不错,交代了雷鸣几句后便走出天台,去了内院。   她曾那般任性的与他许下誓言,小巧的鼻梁微微动了动,水亮的眼眸晶亮,竟显出他从未瞧见过的稚气。   关于那个赌约。   他绝不会输。   但他也绝不会放任她离去。   “皇图浅,本王不爱你,更不会为你魂牵梦萦,但,本王却也不许你爱别人,更不许……别人惦记着你。”   凤朝歌摸着手中微暖的玉镯,喃喃自语。   “浅姑姑——”   莫子修前脚刚走,后脚就听见茯苓气喘吁吁地呼唤声以及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皇图浅揉揉酸疼的小腿,将手中的袍角与匕首一同搁进一个抽屉后再转身执起桌上兵书。   “浅姑姑,浅姑姑。”茯苓粗喘着气儿,叉着小腰扶着门扉,急促地呼吸。   “何事让你如此惊慌?”   茯苓赶紧吸口气,窜过去,抱住皇图浅的腿,昂起头望着她,“姑姑,我看到爹了。我看到爹了。”   皇图浅眨眼,“月魄?”   “月魄是何人?”茯苓茫然问。   皇图浅道,“你瞧见了黄连?”   茯苓的头摇地像拨浪鼓似得,“不是不是,不是爹爹,是爹。”   这下倒让皇图浅犯了懵。   爹和爹爹难道不是同一人么?   见皇图浅似乎还是没懂,茯苓伸出手比划着想说清楚。   灵光一闪。   皇图浅笑着握住她扬的高高的手指,攥在手中,“姑姑晓得了。你说的爹应是韩浪吧。”   茯苓笑着点头,“是的是的。”   皇图浅摸摸她的头,无声岔开话题,“茯苓,七叶呢?”   茯苓想了想,猛地张大嘴巴,“小叶哥哥还在街上,我让他在那里等我。姑姑,我要赶紧去找小叶哥哥了。”说着,茯苓挣扎着又一如来时一般,一阵风似得窜了出去。   险些撞上从外面走进来的杨曲贤。   “这莽撞的小丫头。”杨曲贤嘟囔着,走进屋。   看着站在方桌边的皇图浅,当即堆上笑,唤了声,“师傅。”   皇图浅盯着手中的兵书,淡淡的应了声。   杨曲贤搓搓手,“徒儿方才在门口瞧见莫先生了。”   “恩。”   杨曲贤看她没有什么反应,继续道,“莫先生还带着包裹,似乎是要出远门啊。”   “恩。”   杨曲贤有些接不下去了。   他来本是想问她为何莫先生要离开将军府的。他是个明眼人,瞧得出来莫先生对师傅的痴情。能让莫先生气到离家出走的,也只有那个迟钝的师傅了。只是不晓得师傅究竟说了什么,才惹恼了莫先生。   于是,他只好亲自跑一趟,来探探底。   “杨曲贤。”皇图浅忽然点名。   “徒儿在。”杨曲贤往后退了几步,慢悠悠答。不时地回望身后的门,看看是否能在危急关头,飞奔逃命。   “明日起,你便去军营报道。我会奏请圣上,将你编排入伍,接受新兵历练。若是你坚持不下去,趁早滚蛋吧。” ' ##第二十一章 打翻太子 '  皇图浅说完,合上兵书搁回架子上,也不理会杨曲贤石化的表情,兀自走出书房。   留下欲哭无泪的杨曲贤。   他是来探口风的啊,不是来自投罗网找不快的啊!   谁能给他狠狠打晕过去,这样他就能装作没来过这里,没说过那些话,也没听见师傅下达的命令。   活该自己多事了!   杨曲贤在心中暗骂自己。   刚跨出书房,后脚就撞上一堵肉墙。   “哎哟。”杨曲贤捂额,龇牙,“这是谁啊?”   夙止揉揉自己的胸膛,笑,“你自个儿撞上来了,还恶人先告状?”   杨曲贤极不满的看着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的夙止。明明都是大男人,为何看似纤瘦的夙止竟比自己生生高上些许尺寸?   真真不爽。   “你到书房来是想做什么?”   这家伙大清早就见踪迹,向着守卫打听了下,竟然说是夜里宿花柳巷子去了。   气的他好一顿。   果真不是什么好家伙,不过是个饱暖思淫欲的好色之徒!竟然也能让师傅开口令他花心思去留意动向,哼!   夙止瞧着杨曲贤那一脸“醋意”的模样,笑的乐不可支。   “师傅方才出去了,你赶紧追,还是追的上的。”杨曲贤厌恶地拍开夙止伸过来的安禄山之爪。   这人怎么老爱对他动手动脚。   又不是软骨头,站不住的。   夙止不介意地再次伸出手盖在了杨曲贤那比自己矮上一截的发顶上,“我是来寻你的。”   “我?”   杨曲贤惊讶。   他来寻自己作甚?莫不是又寻着各种烂理由吩咐自己为他跑腿儿吧?   夙止胳膊下移,勾住杨曲贤的脖子,往外走,“听闻今儿个是一年一度京都花魁大赛。美人儿云集,如此好事,怎能错过?”   花魁大赛?   原来这几日京都明显人多了不少,竟是因为此?   杨曲贤推脱不过,只好半将就着跟着他的步子前行。   师傅让他盯好夙止。   他其实心里是极度不甘愿呢。   谁要陪他去寻花问柳啊?   谁要去看那些女人卖弄风骚啊?   谁要去……   等等,我在想些什么?   杨曲贤的脑袋似乎被一道闷雷震得发蒙。   皇图浅一路出了将军府,看了眼旁边兢兢业业看守着王府的守卫对自己恭敬的行礼,点头示意了下,漫步走出幽巷。   这巷子由于座落了将军府与瑾王府,变成了人烟寥寥的幽径小巷。   大抵是潜在的阶级畏惧,让老百姓们不自觉的绕过巷子,另寻他路。   茯苓说在街上遇见了韩浪。   那韩浪不是被断情宫带走了么?   莫不是茯苓认错人了?   皇图浅静静思忖着,不疾不徐地沿着街道行走着。   不论茯苓所见之人是真是假,其中必定还隐着一条线路。   忽然间,只听见前方一阵锣鼓震天响,紧接着人潮蜂拥,全朝着前方流去。   发生何事了?   皇图浅收回游走的神智,翘首望去。   忽然背后被人一拍。   皇图浅敛声屏气猛地回转过身子抓住身后人的胳膊与肩膀,腰部狠狠弯曲,将身后人使劲丢在了地上。 ' ##第二十二章 恢复记忆 '  文林峰本在茶楼上品茶,想着如何应对皇图浅苏醒一事。突然脚尖皇图浅出现在视野中,当即丢下一干仆人,跑出茶楼。谁知,刚拍了下她的后背,就被摔了个七荤八素。   文林峰龇牙咧嘴的捂着腰,躺在地上,一时半会儿竟然起不来了。   “真是放肆!胆敢对当今太……”随后跟来的随从,在与皇图浅对上眼的一瞬,声音戛然而止。   “奴才,叩见瑾王妃娘娘。”   他们明明应当先扶起被甩在地上的太子殿下,再狠狠痛斥皇图浅一顿的,却下意识地一一跪倒,膜拜出声。   后背传来的痛楚让被甩的头昏脑涨的文林峰一下子清醒了。   这明明……是现代时候的倩倩最常用的招式。   难道说……   文林峰一个愣神,不待身边的奴才搀扶,就自个儿从地上爬起了。脸上塞着满满的喜色,“倩倩,你……你恢复记忆了?”   皇图浅环胸,冷冷的看着眼前这张面熟却又极度陌生的脸。   文林峰意识到所处位置的不妥,赶忙撇开一群随从奴才,拉着皇图浅走进一间客栈。   合上了门,文林峰苦苦压制的情绪,骤然爆发。   他一转身就将皇图浅包进怀中,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拥抱她。   “倩倩,你恢复记忆了对不对?”   “倩倩,我找你找得好苦,当初的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鬼迷了心窍,才纵容冯琴伤害你,伤害我们的宝宝。”   他一脸痛苦神色,紧紧拥着她,仿佛她是他的一切。不可剥离的宝物。   文林峰低哑着嗓子,倾诉着自己多年来的思念和无尽的悔恨。   “倩倩,我不求你的原谅。只是,希望你给我一个恕罪的机会。让我好好弥补你。”   皇图浅只是淡淡地推开了他。   “我是恢复记忆了。”   所以,她才用那样的方式对待他。   恢复记忆便是恢复记忆,装作未曾发生,那并非她个性所为。   快刀斩乱麻,才是她此时应当做的。   文林峰听见她亲口承认,心头激涌澎湃,又想上前抱住她,以慰相思之苦。   而皇图浅却伸出手挡住他想贴近的胸膛。   她眼中的冷漠令他浑身发冷。   “倩倩,你还是恨我对么?才会用这么冰冷的目光注视着我。知晓真相后,我就来寻你了。我想过了,天上地下,你在哪儿,我就去哪儿。如果就那么死了,也算是偿命了,如果能有幸再次与你相遇,就是老天对我的怜悯了。”文林峰皱着眉,说到最后一句时,脸上竟然浮现了一抹释怀。   诚然,那时因为朝歌的死而陷入癫狂的她,几乎是将对朝歌的所有情如数倾倒在了文林峰的身上。她让他产生了一种非他不爱的幻觉,也借此来麻痹自己痛到麻木的心脏。   可,在她亲眼瞧见腿间那团血肉模糊后,心头那抹难以言喻的痛,将她狠狠抽醒。   她为了平复自己受伤的心,为了逃避朝歌已死的现实,用尽一切力量为自己筑起虚幻的城堡。最后,却生生害死了凤朝歌留给她的宝贝。 ' ##第二十三章 嘲讽交易 '  错不在文林峰,错不在冯琴那下了药的红酒,错全在与她的痴心妄想。   孩子的去世,成为她心中难以弥补的空缺。   重生后的那段日子,没有前世的牵绊,活的恣意妄然。   而如今……   每每想起孩子的死状,她都难以入眠。   “文林峰。”她注视着他,眼中的专注令他心惊。   她看他的眼神素来都是迷离不定,似乎在透过他的眼望着谁?   他一直期盼着她的注目,而此刻盼望已久的注视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反而有些惴惴不安。   “倩倩,我从不后悔遇见你。我此生做过唯一后悔的事,便是伤害了我们的孩子。”   “文林峰。”皇图浅的声音低沉柔软。   “你既做出了那般选择,想来是已经知晓了我的秘密。我爱的,永远只有凤朝歌一人。即便是我肚里的孩子,那也只能是凤朝歌的。”   并非是她残忍。关于爱情,她唯有自私,才能触及到他的所在。   遗忘,并不可怕。   可怕的是,连她自己也会跟着遗忘。   即便他已忘却过往,即便只剩她一人坚守诺言,那也是她心甘情愿的。   这个世界上,只有他能让她拧碎了心。   关乎爱情,无人能全身而退。   “我不信,我不信!”文林峰抓住她的肩膀,狠狠地摇晃着她的身体。   “你是在骗我对不对?”   她曾经对他那么温柔,那么体贴。如何让他相信她是不爱自己的?他绝不相信!   “文林峰,”皇图浅保持着镇定,“你既来到了这里,相比也已经知道了我一直隐瞒的真相。你只是……”   “不是这样的!”文林峰扑上去,撕扯着皇图浅的衣衫,迫切地想通过肌肤之亲证明她的话不过是谎言。   “啪——”地一声响,将文林峰打地愣住。   他侧着脸,捂着挨打的面颊,目光呆滞。   “欺骗你,将你催眠整容成凤朝歌的样子,将你束缚在我身侧当他的替身。我承认这全怪我,我不会否认自己的错误。但,你要的权势金钱,我一一满足了你。正是为了弥补这段空白。文林峰,起初我找上你的时候,说的话,你可是忘记了?”   文林峰扯了扯唇角,陷入回想。   起初相遇的时候?   她说的话?   那时候的他,不过是个样貌平平家世平平的高材生,在这脏乱的泥沼中,他根本无法凭着一己之力创出一番事业。   而在那个下着薄薄小雨的傍晚,她的出现结束了他生命中的悲苦境遇。   他永远忘不了,那时候的她撑着一把暗红色的雨伞,踩着细长的高跟鞋,一身极致亮眼上面绘着银色蝴蝶的黑色旗袍。她盘着发,苍白的面孔难掩俏丽色彩。   高贵而又倨傲。   “你想不想摆脱现状?”她站在他跟前,低头俯视这他。   “想。”他点头。   “从今以后你这张脸将消失在人世间,你将会作为我冯氏集团副总裁的身份,俯瞰整个世界。我能满足你的一切物质需求,但你也必须满足我的一切要求。”   ……   “你说会满足我的一切物质需求,而我则必须满足你的一切要求。于是,后来的我如鱼得水,平步青云。而你所说的要求,便是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将我改造成……凤朝歌的模样?”   文林峰嘲讽着道。 ' ##第二十四章 和我一起 '  “不论你作何想,我从不欠你什么,宝宝的去世是我的错,我也不会将怒火迁移至你身上。上辈子如何,与此生无关。从今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井水不犯河水。”   她不愿上辈子的恩怨一路牵扯到今生。   好不容易在寻到了凤朝歌,又岂能容忍这些可预见的危机潜伏?   她竟然当真狠下了心肠要与他一刀两断?   “倩倩,难道……你当真不曾对我动过一丁点心么?若真没有,那你为何对我百般容忍,百般体贴?”别说这不是爱的表现,他可不是三岁小童。   “我的百般容忍,我的百般体贴,全在于我将那时的你视作已故的朝歌。无法宣泄的痛,掩盖了事实的真相,同样蒙蔽了我的内心。没有凤朝歌,便没有我与你的相遇。”她心中的位置,不论在何处在何时,都只能容纳下那一抹身影。   “呵呵呵呵。”文林峰笑的苦涩。   “你为他,居然入了魔。冯倩,你为了填满自己内心的空缺,而将我拖下了水。如今,你再次得到了他便想着从我这里抽手,你可曾想过,此时的我,已无法自拔了?”   她怎么能这么自私?   大喇喇的走进了他的生命,像神祗一般赐予了他无上的生命与荣耀,如今却又狠心地甩下了他。   因为,她要去追寻那个属于她的男子。   那我呢?   这么多年,我对你的好,我对你的心意,你都没有瞧见吗?   冯倩,你怎么能这么铁石心肠?   皇图浅皱眉,“你我本不是一路人,又何苦执着于此。况且我也不再是曾经的冯倩,我乃皇图浅,西凤王朝堂堂一品侯爷。文林峰,你若还有些脑子,就该趁早放下。上苍赐你新的生命,你当感激涕零才是。”   她的斥责刺痛了他的耳朵。   “我可以放手,但,”他止住话。   皇图浅看着他,等着。   “但我要抱你一次。从此了结前尘纠葛,再不相干。否则,除非你杀了我,我誓死也要搅得这朝堂鸡犬不宁。你可别忘了,我可是这朝堂之上的太子殿下。”   她说的对,他的确该感激上苍,赐予了他如此高贵的身份。   谅皇图浅不敢对他怎么样,毕竟这西凤王朝还没到能由皇图家一手遮天的份儿。   反正上辈子自己做过的卑鄙事儿已不在少数,多此一件又何妨。   即便是不能让倩倩怀上自己的孩子,也要好好给凤朝歌戴上一顶又绿又高的帽子。   瑾王妃与太子私通。   哈哈哈,这事要是闹开了。   倩倩,你和你那心爱的凤朝歌还能平平静静的生活么?   皇图浅沉默。   那并不意味着她在考虑他话的可行性,要知道,即便是杀了太子,她也有法子让皇帝息事宁人。只需……证明太子不是皇家子嗣便可。   若是从前的皇图浅,恐怕是难以想到这点。   但她是谁?   她是承载了两世记忆的皇图浅,在商场上叱咤风云多年所积累的经验,已足以让她对付这些顽固不化的老古董了。 ' ##第二十五章 炸毛老虎 '  “你在……”做梦两字还没吐出。   就听身后的门,哐的一下被撞开,两边的门扉狠狠摔在墙上,几乎要从门框上脱落下来。   “凤朝歌——”皇图浅一转身,就看见一张俊美的容颜出现在眼前。   她欣喜万分。   相比于皇图浅的欢喜,一脚踹开门扉的凤朝歌倒显得格外淡定自然。   “太子殿下是不打算为了方才那句混账话解释一番了?”他目不斜视,与文林峰对上眼。   “解释?孤何须为此等小事而多费口舌?倩倩,我说到做到。”他看向皇图浅的目光,温柔而坚定。   凤朝歌浑身不舒坦,移动步子挡在皇图浅身前,挡住文林峰的目光,“来人,太子殿下醉了。你们还不快些将太子殿下搀扶回宫去!”   “是是是。”   在外头等了许久的一帮子奴才,听到凤朝歌的话,才忙不迭跑进房间,想去搀扶文林峰。   文林峰只是狠狠地甩开了刚摸上自己衣袖的奴才的手,“倩倩,我会像你证明我比凤朝歌强的。”他这么说着,甩手离去。   凤朝歌望着文林峰远去的背影,皇图浅望着凤朝歌的后背,痴痴发笑。   听到身后的笑声,凤朝歌本黑透的脸越发变黑了,简直是能与墨汁有的一拼。   “你竟然还有脸笑?皇图浅,瑾王妃这个身份可是委屈了你?你想做太子妃了?”   面对凤朝歌没由来的诋毁,皇图浅笑意满满的脸,突然僵住。   “你晓得的,我从不在乎名利。”   “哼。”凤朝歌不再理会她的话,转身走出房间。   若非他一路跟随她来此,又怎会被他听见那般不可思议的事情。什么前世今生,什么恩怨纠葛。原来她并非他所了解的皇图浅。她拥有着他看不见摸不着的过去,而莫子修呢?他也不知道吗?   忽然,凤朝歌脑中蹦出个疑问。   该死的,他是在嫉妒莫子修么?   凤朝歌不爽的拿着地面上石子出气。   看的跟在他身后努力保持一丈距离的皇图浅,哭笑不得。   这人,还是这么任性孩子气。   “是不是本王不出现的话,你就会答应他的要求?”   蓦地,凤朝歌转过身,凶恶地瞪着皇图浅。   他确信,若是她敢点头说是的话,他一定不会放过她!   皇图浅慢慢走上前,将自己的手半强硬塞进了他的手掌心,十指相扣。眼中笑意盈盈。   她微微抬起下巴,稳稳落在他温暖的唇上,轻轻吮吸着。   此时的他就像一只炸了毛的小老虎,亮起尖尖的獠牙,做出一副咬人的姿态。实则,可爱的紧。   她细细碎碎的吻,意外地抚平了他躁动的心。   呼吸间是她清爽的味道。   渐渐地,他紧蹙的眉舒展开。   “还气么?”她笑着问。   他不答。   皇图浅抬起空出的手,抚摸着他光滑的面颊,荡漾出轻轻浅浅的笑,“有你的地方,便有我。”   这个时候,谁都忘记了曾经的赌约,曾经的别扭。只想着,就这样温温柔柔的相处着,也是不错的。   可命运又怎会容许他们如此轻松? ' ##第二十六章 暗杀阿浅 '  “这皇图浅可是有够放肆的,苏醒后竟然还没进宫来向娘娘您请安。”柳姗姗站在苏简吟左侧,扶着她的手臂,看着眼前争奇斗艳的花儿,状似无意道。   苏简吟轻哼。   “你也没必要在本宫跟前将这些话,你的小心思还是留着讨好凤朝歌吧。”一枚棋子就该尽到棋子的本分。   在她看来,这皇图浅都是不该苏醒的!   仅凭她一人,竟能撼动她苏简吟筹划了多年的计划,这等危险的人物,让她如何敢留?   本猜测着,皇图浅是否是装出来的。   等了约莫半月,派去打听的人回来说,皇图浅当真是日日不离床,躺在床榻上,像个活死人一样。   又听闻说,皇图浅出事,凤朝歌并未表现的多么紧张,依旧故我地上朝议事,下朝花天酒地。似乎皇图浅与他没有任何干系。   既是这样,那她索性就一不做二不休,秘密派了些人前去下药。就此了结了她与凤朝歌只见的孽缘。   谁知那些个奴才竟是如此不顶事,连个昏睡了大半个月的人都杀不死。   气的她直拍着扶手,暗骂蠢货。   既然暗杀不成,那她只好另寻他路。   寻个好日子,将柳姗姗顺势塞进了王府。   本以为凤朝歌会有所抵触,未曾想,竟然进行的非常顺利。   偏巧,这皇图浅早不醒晚不醒,偏偏赶在拜堂的时候醒了。竟然还一怒之下砸毁了喜堂。   对皇图浅怒拆瑾王府一事,她还是表示赞同的。毕竟,柳姗姗那种女人,如何配的起凤朝歌的夫妻之礼?   这大概是众多事儿中,皇图浅做的唯一一件能让苏简吟感到满意的事情了。   想着接着柳姗姗之手除去碍眼的皇图浅,待得事成后,再亲手送她上路。   如此美妙的计划,却被突然像是变了个人似得的凤朝歌打断。   摸不准他暗藏的心思,而不敢轻易做下决定的苏简吟,为此沉思了一夜。最后决定将除掉皇图浅的事情,暂且压下,先解决了眼前的燃眉之急再行决定。   “让你查的事,办的怎么样了?”   苏简吟停下步伐,伸手摸着刚刚绽放开的娇嫩花瓣,问道。   “董衿似乎和瑾王府没什么关系。这些日子,奴婢常常寸步不离地守着王爷,见他不过是些寻常举动。许是娘娘您多虑了。”   “多虑?”苏简吟嗤笑一声。   若真是她多虑了,那也是好的。怕就怕在,她那并非多虑。而是……   苏简吟下意识摇摇头,摒除脑中那个不成形的想法。   他若真有如此深的心机,那定会恨她入骨了。   想着凤朝歌会拿着那冷漠的目光对上自己,苏简吟不可抑制地颤抖。   她最不能接受的,就是他的恨意。   “这婉姬娘娘可真能折腾人,这舒爽的天儿,竟然让咱们去给她准备冰床。瞧瞧这天气,又非暑时那般炎热,真不知她是如何想的。”   “就是啊,其他宫的主子都没敢开口提用冰一事呢。她倒好,还要冰床。”   “也不知道,那蔡公公会不会给呢。”   不远处传来两个小丫鬟的嘀咕声。   苏简吟手指一紧,被攥在指间的花,被捏的支离破碎。   “说来这些日子,董衿那个小贱人倒是火势蹿的很高啊。”   昨儿个居然也敢仗着身子不爽,给她甩脸子看。这小贱人若是不治治,那她在后宫的威严,岂不是要扫地了?   折欢凑上前,递上一方锦帕。   苏简吟接过帕子,拭去手中的汁液,放回折欢手中。   “去,将她们俩给本宫唤来。本宫有话要问。”   “是。”话音刚落,就有两位嬷嬷走了过去。   不一会儿,就见两位嬷嬷一人拎着一小宫女,走到了苏简吟身前。   “奴婢,奴婢叩见皇后娘娘。”   被忽然冲过来一脸凶神恶煞的嬷嬷拉扯着,小跑了一路,还没回神,就被扔在了地上。刚抬头,就瞧见上方那张清冷的面容后,当即吓得魂不附体。   “你们俩是哪个宫里的人?难道不晓得在御花园中不可大声喧哗么?”   苏简吟抚摸着手指上的金色雕花甲套,低声问。   面对不怒自威的苏简吟,小宫女们哪里还敢迟疑,连忙附身答道。   “回娘娘的话,奴婢二人是储秀宫婉姬娘娘宫里的,特奉娘娘之命前去取些冰块,供娘娘使用。”   “皇后娘娘饶命啊,奴婢再也不敢再犯了。”   皇后一怒,后宫都要震三震。   她们不过是这宫中的一只苟且偷安的小蝼蚁,如何敢得罪掌有生杀大权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   “罢了,念在你们二人是初犯,本宫也不多做追究了。下次可得长点心,若是再犯,定是以宫规严惩不贷!”   吓得两小宫女又是磕头又是谢恩的。   懒得多跟小家伙们多纠缠,苏简吟挥挥手,示意她们下去。   “娘娘,可是要摆驾储秀宫?”折欢是什么人物?   跟在苏简吟身边这么些年,早将她的性子摸得透透的。   苏简吟迟疑了一会儿,摆摆手。   “先不急着收拾她。柳姗姗,今儿个本宫边送佛送到西。但是,你可别忘了,与本宫之间的约定。”苏简吟看她。   柳姗姗点头。   “奴婢定不负娘娘所托。”   “恩。”苏简吟将胳膊搁在了柳姗姗的手上,“摆驾慈心宫。”   “摆驾慈心宫——”   柳姗姗是妾室,上不得台面,更别提入宫给后宫之中最德高望重的两个女人请安。如今,苏简吟却给予了柳姗姗如此殊荣,堪比正妻的待遇。   苏简吟的让步,让柳姗姗心里狠狠吃了一惊。   想到那个秘密,心里笑的越发猖狂。   苏简吟啊苏简吟,你也逃不过世俗的安排啊。纵使你傲气凌然,还不是被我玩弄于鼓掌中?   一行人刚走到慈心宫宫门口处便被殿外的奴才给挡住了。   “放肆!皇后娘娘的銮驾,你也敢拦?”一旁的老嬷嬷严声呵斥。   而宫人却不吃她那一套,只是淡然地收回手,对着苏简吟拜了拜,“奴才叩见皇后娘娘。太后娘娘有命,若是皇后娘娘您携着陌生女子前来,定不许放行。还请娘娘怜悯奴才,高抬贵脚。”   口上恭谨无比,姿态恭谨无比,只是那语调却极其敷衍。   苏简吟努力压抑着怒气。   她气苍月竟然直接亮明了态度,不给她丝毫颜面!更气着慈心宫的宫人仗着苍月撑腰,居然不将她放在眼里了。   “娘娘息怒,莫为了这个奴才气坏了自个儿。”折欢轻抚苏简吟的背部,劝慰道。 ' ##第二十七章 生不如死 '  苏简吟深吸一口气,“若本宫只身进去,母后也会避而不见?”   太后娘娘只说将与皇后同行的陌生女子拦于殿外,并未言明不许皇后娘娘只身入殿,想来应是针对那女子的。   那宫人听后,想了想,后退一步,让开门扉,“皇后娘娘请。”   “娘娘。”折欢喊。   “你们都在门外候着,本宫只身去给母后请安。”苏简吟只是简单地交代了句,便跨进宫殿之中。   苏简吟一走进去,那名太监便又移动了步子,挡在中间,阻拦了众人的视线。   “姑姑请留步。”   折欢也清楚那是太后的意思,并不多做纠缠,只是静静候在门外,等着苏简吟出来。   从头至尾,宫人都未曾正眼瞧过她。似乎她不过是个等同于亭中花卉石子一般的死物,无需关照。   这种被人忽视的耻辱,席卷柳姗姗的心脏。   “要姑娘同奴婢一般候在门外,的确是委屈了姑娘。但奴婢想提醒姑娘,此处是皇宫,是整个西凤王朝最令人尊敬的地方,这里住着西凤王朝最尊贵的人。姑娘在想什么,做什么之前,还请多三思。”   柳姗姗那满含怒气与不甘的眼神被折欢纳入眼中,这种无知的行为令她不得不出声微微提醒一下。   毕竟她已经成了瑾王的妾室,成了娘娘手中的一枚有用棋子。不能再同之前那般,任性而为了。   折欢清冷不失温度的声音,戳醒了沉浸在羞愤之中的柳姗姗。   是啊,她怎的如此莽撞。   若是不小心走错一步,那她的计划不就前功尽弃了?   柳姗姗在暗骂自己的同时,又感激的看了折欢一眼。   她不会天真的以为这位陪伴了苏简吟这个老狐狸多年的姑姑会突然喜欢上她这个小辈,不过,的确是应当感谢一下她的。不管她是出于什么才会出声警示自己。   “只要您好好伺候王爷,娘娘她定是不会亏待您的。”说话间,折欢的语气倒是客气许多。   让柳姗姗有些受宠若惊。   心里虽然心存疑虑但依旧乖巧地点点头。   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的敌人,都是她要提起十二分精神对待的洪水猛兽,容不得她出任何差错。   “你以为,这样就能阻止我了么?苍月,你太小看我了。”   待得一屋子的宫女褪去,苏简吟才开口说话。   语气中,全是不可一世的傲气。   “苏简吟,你好大胆子。竟然敢直呼哀家名讳!”苍月衣袖一拂,将手边滚烫的茶水扫落,咕噜咕噜滚到苏简吟裙角边。   飞溅的茶水溅上她娇嫩的面颊。   突如其来的灼热感刺得苏简吟尖声大叫。   失了素日来的宠辱不惊。   “娘娘。”折欢听着里头传来苏简吟的尖叫声,神色焦急,忍不住出声唤道。   只是身在殿内的苏简吟,根本听不到外头折欢的声音。   她捂着被烫伤的面颊,怒瞪坐在上位的苍月。   “你!”   苍月只是淡淡的摸着精美的衣衫,冷冷看着她的狼狈,“苏简吟,哀家想你脑子是烧糊涂了吧?你不是忍不住气的人,你和单纯的婉儿……不同。”   听到已故多年的妹妹的名字,苏简吟扯了扯鲜红的唇,挂上嘲讽地笑,“她单纯?”   要说苏清婉单纯,那她就是一张从未被书画过的白纸!   论起心机,看似文弱的苏清婉才是最狠心的!   苏简吟松开捂着面颊的手,垂落在身侧,“苍月,我不想和你斗的。我不过是个想好好保护自己孩子的平凡母亲,我只要我的孩子身体安康过的开心。”   她做了这么多,真是只是为了让自己的孩子过的更舒适罢了。   其实,她也只是个平凡的女子,平凡的母亲。   苏简吟突然的转变,让苍月微微迟疑。   这个蛇蝎女人是在卖什么关子?   苍月以指尖敲打着扶手,面上看不出喜怒。   “苏简吟……”   她唤她。   苏简吟怔怔看着苍月。   “你想让你的儿子当皇帝?”如此直白的话,如此大逆不道足以诛九族的话,从苍月口中飘出。   她的儿子?   苏简吟脑海中冒出一张俊美的面孔。   点头。   苍月见状,嗤笑,“可哀家偏偏不能让你如意。这些年你对朝歌的好,哀家全记着。只是,你可别以为哀家会信了你那张楚楚可怜的脸,哀家可是记得,当年你是如何狠心杀害婉儿,你又是如何残害我那幼小的孙儿!你做的这些,无非是想恕罪吧。又或者说,你根本都不曾想过后悔二字,你对朝歌好,全是因为你想让他顾忌你的恩情,最后不和太子抢皇位。”   “苏简吟,哀家从未见过像你这种城府深不可测的女子了。你为了荣耀,亲手杀死你的亲生妹妹,残害你的亲侄子,这些年又仗着皇后的身份,闹的后宫不可开交。以至于诸多妃子肚子里的龙子,都不能来到这个人世间见上一面。苏简吟,你的一举一动,哀家都看在眼里。你满手血腥哀家不管,你整治后宫哀家也不管,但你现在已将魔爪再次伸向了哀家最宠爱的孙儿身上,你以为,哀家会重蹈覆辙,让往事再次重演一遍吗?”   朝歌是她的命根子,是她活着的唯一执念。   动了朝歌,那就别怪她这把老骨头敲的她浑身发疼了。   面对苍月的声声质问与陈述。   苏简吟只是静默着。   真相只有她和折欢知晓。   所有人误会她都无所谓,只要他依旧愿意喊他一句母后,她便心安了。   为了凤朝歌,她必须狠下心来扶太子上位。   为了凤朝歌,她必须严阵以待为他扫清前路的种种关卡。   为了凤朝歌,她必须做出一副丑陋的姿态拆散他与皇图浅的婚事。   这一切,只是为了凤朝歌。   当她得知凤朝歌从冰冷的河水中被捞起来的时候,整颗心都凉透了,皲裂的纹路里透进一股股寒意。   她脑中全是死去的苏清婉那恶劣的笑容和可怕的诅咒。   她说,“姐姐,你知道生不如死的滋味有多难受么?呵呵,你不懂的。”   她说,“姐姐,不管我如何努力,都无法得到他的回应,为何你却可以?我好恨你。”   她说,“姐姐,我已经给那孩子喂了蛊毒,一旦你与他相认,他就会全身溃烂而死。我要让你痛不欲生,也体味体味妹妹我这生不如死的滋味。”   她不敢靠近,怕自己克制不住想去搂住他娇小身子的念头,她只好攥着帘子,让指甲狠狠嵌进手心,让剧痛驱散她的心痛。   若苏清婉说的是真的,若凤朝歌真因为她而全身溃烂而死,她会疯掉的。 ' ##第二十八章 古怪方韵 '  她不敢再往前一步,只能装作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卑微的爱护着年幼的他。   她对他倾注了满满的爱意,却无法寻到一个更和缓的方式去靠近他。   从不信鬼神的她,到如今,却是不得不信。   “你退下吧,哀家不想再见着你了。至于皇儿那里,随你如何去讲,哀家这些日子要静修。闲杂人等勿扰。”   苍月口中的闲杂人等,任谁都想得出是专指她了。   苏简吟踢开脚边的茶盏,碾了碾被水浸湿的袍角,她脸上的神色变换数次,最后一如她的心情渐渐平静了下来。   她垂着头,松开了手指,轻轻搭在腰侧,微微低伏下身子,“儿臣告退。”   苍月抿唇,慵懒地抬起手,轻轻哼了一声,“恩。”   她看苏简吟就如同苏简吟讨厌阿浅那般厌恶,那个女人竟然险些害死了她最爱的孙儿。这让她如何能容忍下去?   苍月从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危及她利益的时候,就怪不得她竖起装备心狠手辣了。   出了慈心宫,苏简吟的脸色忽然沉了下去。   “本宫倦了,你先退吧。”苏简吟看都不看柳姗姗一眼,手搭在折欢胳膊上,施施然离去。   柳姗姗恶毒地剜了苏简吟的背影一眼。   终有一日,我会让你跪着求我的。   “娘娘。”绣衣捧着一方泥土,泥土中渗着些许红色。   看上去极为瘆人。   苍月揉揉酸痛的脖颈,问,“如何?”   “回娘娘,土上渗出血红,一如人血。想是搁进去的东西起了效用。”   苍月倏地睁开眼,“东西呢?”   绣衣拂落左手上的一层湿黏的泥土,露出里面晶莹剔透的一颗玉珠。细微的光芒打在上面,若不细看,几乎瞧不出里头有一只玉色小虫在扭动着细长的身躯。   “将东西收好,随哀家静候着晚上的奇景。”苍月弯起唇角,笑意浅浅。   绣衣闻言,用手绢将珠带土一同包紧,转身走进偏室。   凤朝歌此时脑中浮现的,全是方才太子在房间内对皇图浅说的话。又联想到最初在皇图浅尚未进门时,太子曾寻到他,扬言要用万千珠宝同他交换一个皇图浅。   之后皇后也特特唤了他去,说是让他别娶皇图浅。   皇图浅用处如何,他比任何都清楚。   她象征着权势和民心。   放眼天下,能像皇图浅这般靠着血战沙场而谋得军心民心的人,又有几人?   更有甚者,江湖中传言,得皇图浅者得天下。足以证明,她的巨大用处。   若是明知她的好用之处,还主动放弃。那他这么多年的脑子不就是白长了么?   他们越是想得到,他就越不让他们顺心。   凤朝歌这么想着,手指却不自觉地握紧了皇图浅的腰肢。   皇图浅瞥了眼腰间攥的她发疼的他的手指,又抬头看他。   “皇图浅。”   “恩?”   “你是本王的。”   “……”   皇图浅出神地盯着他不甚自然的面孔,他的神色震惊,带上了懊恼的味道。   她知道,他后悔说出那句话了。   皇图浅艰难地扯动唇角,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掏了掏耳朵,温声道,“你方才说了什么?我没听清。”   听她这么一说,凤朝歌当即抿紧唇,不再开口。   “好——”前方的喧嚣叫好声,吸引了皇图浅的注意力。   她不再看他,不等她掰开他的手。   他就先松开了手,快步走上前去。似乎对前方发生的一切,深感好奇。   但皇图浅知晓,那是他为了掩饰懊恼的别扭方式。   他没变。   “放肆!我可不是任由你们玩弄自甘堕落的女子。”皇图浅刚准备跨步跟上凤朝歌,忽然听见耳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不由自主地转了方向,走向右手边的一道巷子。   刚走到巷子口,就瞧见前方拐角处有一群男人推推嚷嚷着,隐隐约约露出一道娇小的身影。   方韵?   皇图浅脸色一变,直接运气飞了过去,抽出腰间的长鞭一下子扫飞了下方蠢蠢欲动的粗莽男人们。   方韵看到一道身影落在自己身前,瞧这发髻与衣袍,许是哪家的夫人。只是那硬生生高出她半尺的头颅,令她望而生畏。   这个背影,似乎在哪里见过。   “你是何人,胆敢扰乱爷们的兴致。仔细爷们把你也就地正法了。”   听着眼前男子下流的话语,皇图浅目光淡然,手下却是一动。   只听见一声惨叫,那开口的男子已经被抽飞老远。狠狠砸上了一堵墙,摔落在地。   “你这臭娘们,居然敢先动手!”眼看着弟兄吃亏,其余男子纷纷怒骂着。   口中不干不净,身子却僵在原地不敢上前。   “我皇图浅的人,你们也敢动?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亮出一句话后,也不管他们是何反应。   皇图浅直接掀开长袍,身形一闪,将站着的几个一一踹飞。   稳稳落在远处那个男人躺着的地方,像叠罗汉一样,叠起。   “皇……皇图浅!”   “她是皇图浅!”   “看她这么狠辣的手法,肯定就是皇图浅没错了。”   懒得听那一坨人的惊呼。   皇图浅将止杀系回腰间,转身为发丝微乱,神色慌张的方韵理好云鬓。   “方韵,你还好么?”   方韵看着皇图浅,吐不出一个字。   她脑中此时是一片混乱。   完了,彻底完了。让皇图浅看到了这些。   那她……该如何面对牛大哥那张脸呢?   方韵忽然像是回了神一般,一把推开皇图浅,捂着脸,沿着巷子,仓皇跑开了。   她是怎的了?   皇图浅心中浮现疑问。   想问问刚刚那群人,看看能否问出什么线索。   怎知,才刚回头,那些人就像是火烧屁股似得,飞也似的逃走了。   吵闹的巷子,一下子只剩下她一人了。   皇图浅挠挠头,再走出巷子,发现方韵人不见了,就连凤朝歌也不见人影。   她微微叹口气,最近怎么事情这么多呢?   害的她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了。   又转悠了会儿,依旧没能寻到凤朝歌。   皇图浅只好作罢,放弃在人海中寻凤朝歌的不实际想法,转而走向城门处。 ' ##第二十九章 爆了菊花 '  当务之急,还是先回军营瞧瞧看。   方韵那不甚自然的模样,实在令她放不下心。   结果,当她才刚走进军营寨子,牛大仁就扛着两把大刀呼哧呼哧地跑了出来。扯着一把大嗓门就喊,“爷——您是把狐狸给爆菊了么?”   四周突地寂静。   操练的士兵停下手中的招式,纷纷望向她这里。   皇图浅只觉得脑袋抽抽地疼。   她现在特别想把牛大仁那个不分场合就乱开口的猪脑子给拧下来,当球踢。当然,她不只是想想,她还真的做了!   “哎哟哎哟。爷,您轻点,轻点。头顶要成秃瓢了!”牛大仁抱着自己的脑袋,又不敢跑开,只好僵着身子,死命摇头。   他这是做了什么孽啊?   狐狸临走前把他狠狠揍了一顿不说,爷这下也开了杀戒。   他可是什么都没说啊。   老天不公啊,他这么一个老实巴交的粗莽汉子,为何总是糟他们这些喜欢动脑筋的人欺负呢?   皇图浅使劲儿在他脑袋上“哐哐哐”狠狠敲了三下,才泄去了满心的怒气,大发慈悲地松了手。   牛大仁哀嚎着抱着快被扒光了的头发,闪出老远,哀怨的瞅着皇图浅的手。生怕她又发神经,再折腾他可怜的头发。   “跟我过来。”   皇图浅冷冷丢下一句,就转身走开。   牛大仁不敢违背皇图浅的话,只好迈开步子跟了上去,却听到身后一群小兔崽子的闷笑声,当即心头不平了。   他一堂堂副将,头上好歹还顶着一个乌纱帽。   哪里是这些刚出炉的小不点能讥笑的?   定要给他们一些教训。   他回过头狠狠瞪了士兵一眼,法布施令,“重新挥刀一千次!”   “不要啊——”身后立马传出各种哀嚎声。   牛大仁动动鼻子,哼了一声。   小兔崽子们,居然敢看他的笑话,真是找死。   “狐狸临走时,说了什么?”皇图浅盯着眼前平静无波的河水,淡淡出声。   牛大仁挠挠头,仔细回想。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皇图浅了解他的习性,通常说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之后,就是一大串的啰嗦不在正点的话语。   “将那日发生的事如数讲与我听。”   “哦,见到狐狸军师的时候,他脸色很……”牛大仁努力想着当时发生的一切,时不时做出一些动作,力图让自己陈述的话更具有说服力。   真是吓死他了。   本就困极的他,刚准备躺下好好睡一觉的时候,忽然摸到身后有一具温暖的身体。再一扭头看去,竟然还是一张男人脸。   吓得牛大仁浓厚的睡意刹那间去了一大半。   再定睛一看,竟然是莫子修那厮!   等他揉揉眼珠子,再凑上去细看时,莫子修忽然睁开了眼。   泪光闪闪,可怜楚楚。   莫子修动人的模样,吓得他一屁股滑落在地。   娘亲喂——这是要吓死他吗?   臭狐狸居然哭了,他居然哭了!   这绝对是天要塌了,或者是地要碎了的前兆。   在他印象中,莫子修从来都是笑嘻嘻的样子。他开心的时候是笑着的,他生气的时候也是笑着的。   人送笑面狐狸一个称呼。   而此时此刻,他竟然泪光闪闪,泪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看的他心头直颤。   莫不是是他吵醒了他的好眠?   想到可能是这样,他哪里还敢继续呆下去?也不管这里究竟是谁的住处,就赶忙往外冲。   他却突然唤住了欲往外奔的他。   他也是在那时才知道那个天大的秘密。   原来莫狐狸心仪的姑娘竟然是……她!这是他万万不敢也想不到的结局。   这是开什么天大的玩笑,他死也不会相信的!   在莫子修拉着他倾诉了足足一个时辰后,最后在他依旧怔愣的目光下,莫子修顶着红肿的眼,同他道了别。   等他仓皇反应过来,冲出营帐外时,莫子修已不知去向。   结果还没等他脑子转过弯来,那位多日不见的罪魁就大大方方地站在了军营之中。听到下面的人的传话。   因为知晓莫狐狸的秘密而害怕被莫狐狸打击报复的他,才犹如芒刺在背一般,飞也似的冲到外面,亲自去迎接皇图浅的到来。   皇图浅眉宇抖了抖,这个家伙,还真是什么都敢说啊。   这种胡扯八道的话,他也敢编的跟真的似的。   还有——   皇图浅扭头看一脸傻愣呆望着自己的牛大仁的那张面孔,唇角也跟着抖动,能相信他那一通乱扯的人,也是够厉害了吧。   “爷,您不会真的爆了莫狐狸的菊花吧?”   牛大仁有些受不住皇图浅不说话的气氛,不禁开口打乱这诡异的感觉。怎想,一出口,却是那么一番话。   皇图浅一个巴掌扫过去。   “他的话,你什么时候也开始信了?”   牛大仁捂着脑袋,恍然大悟。   是哈!莫狐狸的话,素来都是十句中几乎九成以上都是假的。   信他的话,还不如相信母猪会爬树呢   自己真是中了邪,居然险些相信他的鬼话连篇了。   幸好幸好,没有酿成大错。   牛大仁在心中暗吐着气儿。   见牛大仁这个粗神经的终于将注意力转移,皇图浅才微微放下心,开口问道,“牛老二,你可知方韵这几日哪里不大对劲的?”   听到方韵的名字。   牛大仁走神的思绪一下子就回到了正题上,“韵儿?”   “韵儿这几日挺好啊。爷,你怎么突然问起她来了?”   只要是关于方韵的事情,事无巨细,他都势必要问个清楚。他晓得,皇图浅从不是爱多管闲事的人,她这么开口,定是发生了什么。   他好不容易同她更接近一些了,怎么能因为一些别的事情,而影响了她的平静日子?   现在想起当时她被人糟蹋的那件事,心头都会挤着一股怒火。   他真的很恨自己,为何当时没有将那些家伙碎尸万段。虽然,他们已经被爷一一处死了。   原来他也不清楚。   “今儿在城中见着她了,没瞧见你跟着。便多了个心,来问问。你既说是没什么,那便没什么了。”   她省略了些要点,简要地讲述给他听。顺便安抚了他惊慌的心。   这家伙,总是莽莽撞撞的。   还是暂且先不告诉他吧。   她绝对不信,方韵是个没事儿人。 ' ##第三十章 调教调戏 '  “我寻方韵有些事要谈,你先行回军营操练新兵吧。”   皇图浅一声令下,牛大仁不敢不从,只好眼巴巴目送皇图浅离开,然后又瞄了眼那个坐落在山坡上的小院儿,再依依不舍地走回军营。   皇图浅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一眼望去,小院儿被人拾掇的干干净净,交错的青石板之间的两块泥地,被人用木栏隔开,里面种着些许蔷薇色的不知名小花。   鲜亮的花色将青色的小院儿点缀的格外温暖,竟多了些人气儿。   听到后院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想来方韵是在后头了。   皇图浅反手合上院子门,沿着青石板路走向后院。   方韵只觉得自己现在浑身上下都在颤抖着。抓着木盆的手指,关节处显出苍白的颜色,她在害怕!   她没想到皇图浅会突然出现,更没想到她会看到那样狼狈的自己。   她如今只想和牛大哥好好生活,可是不知道哪儿传出去的风声,越来越多的男人开始找上她。   她真的好害怕。   她怕牛大哥见到今日的那一幕,怕他误会自己水性杨花,怕他……不要她了。   她躲闪了这么些日子,终究还是出了漏子。   一切都完了。   皇图浅瞧见了她被众人调戏的模样,她一定也觉得自己配不上牛大哥那么个老实的人。   方韵倚着木桶,身子慢慢滑落在地,她扑在木桶边沿上,嘤嘤哭泣。   我真的只想同牛大哥过日子。我不想招惹一些是非,让那些肮脏的流言蜚语污了他清白的名声。   可是,若是让她离开牛大哥,她是死也做不到的。   皇图浅看着前方重重白色布幔之中,那个倚在木桶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女子,蹙紧了眉。   看来她的担忧还是正确的。   “方韵。”她唤她。   方韵听到身后飘来的温润嗓音,身子一颤,泪水挂在眼睫上,不敢回头。   她追来了!   她果然还是追来了!   皇图浅察觉出方韵的不对劲,抬脚想走过去。   前方的方韵似乎像是背后生了一只眼睛一般,猛地回转过头来,冲她大喊,“不要过来!”   她那犹如坠入深渊的恐惧声音阻止了皇图浅的步子。   皇图浅慢慢收回脚,站在原地,“方韵,我是皇图浅。”   她这么说道。   方韵惨笑,“将军,民女忘了谁,也忘不了您啊。”   “方韵,告诉我实话。”   方韵摇头。   实话?她还需要她说什么实话与她听呢?方才,她明明都瞧得一清二楚了。   方韵抽噎着,满面的哀伤。   而皇图浅却只是静静地站着,她任由方韵发泄自己压抑的情绪。如今能令她联想到的,就是在她不在的这一个月来,在方韵身上发生了一些事情让她难以启口的事。这些事,连最关心方韵的牛老二都不清楚。   那她势必要差个水落石出。   不管是谁,只要动了她皇图浅的人,都是要还以十倍代价。   “方韵,你晓得我的为人么?”   隔了好一会儿后,见方韵哭的差不多了,皇图浅才开口问。   恩?   方韵不知道她话中的用意,犹豫着摇摇头。她的确不晓得这位大名鼎鼎的女将军是什么样的为人。她相信,她问自己的,肯定不是表面上的含义。   皇图浅俊美的面孔上,突地扬起一抹笑意。   就是这么一个颠倒众生的笑,迷了方韵的心。让她连皇图浅已经靠近自己不到一寸距离的时候,还没能反应过来。   只见皇图浅抬起手,摸上她哭湿的面颊,温柔地拂去她颊上残余的泪痕,慢悠悠地开口,“我皇图浅是个极护犊子的人。虽然素来是讲究赏罚分明,但是单就论私事而言,我则是更偏向于人。知晓何事才是私事么?”   方韵微微抬起目光,呆呆看着她。   大约是怜惜她这幅可怜的模样,皇图浅不禁放软了声音,“你的事,便是我的私事。你同阿玲阿娇她们一样,相比于她们的蛮横强悍,你才是最令我忧心的。有什么事,尽管告诉我。我给你做主。”   听到皇图浅这么体贴的话语,方韵的眼眶又加深了红的色彩。   将军,真是个极好的人。   “还是说,你对我不放心?”   方韵权衡了半天,才支支吾吾道,“将军,民女信你。”   确实,除了信任皇图浅,她还能信任谁?牛大哥?不,她再也不想让他烦忧了。   皇图浅知道自己成功攻克了她心中的难关。   既然方韵决定说出实情,皇图浅也不再逼迫她,牵着方韵的手,走到一旁的靠椅上坐下。静静听候方韵的讲述。   “……将军,民女当真没什么歪心思啊。只是,只是他们却日日都来寻民女。就如今日这般。民女求您了,千万别告诉牛大哥。民女怕牛大哥太实诚,直接寻上门去为民女出气了。”末了,方韵还不忘求皇图浅。   听了方韵的话后,皇图浅心中的大石头便跟着放下了。   这些事都不是什么大问题,全部交由她去解决便好。只要不是方韵自己的问题,什么都不是难题。   特别是听到方韵句句不离牛大仁,想来也是为了牛大仁好。这样为牛老二着想的好姑娘,打着大灯笼都很难寻到了。   “你的话,我记下了。放心,我不会跟牛老二讲的。这些日子苦了你了,竟然让你一人默默撑着,也是我混账!”   皇图浅当皇图浅再次为方韵拭泪时,偏门口处,突然传来一声惨嚎。   “爷啊,您这是要逼死我啊!您怎么能背着我偷偷调戏我家韵儿呢?”   皇图浅与方韵循声望去,只见牛大仁扒着门板,一副痛不欲生恨不能一死的壮烈模样。不由得两两相望,相视一笑。   他话中的称呼,足见他对方韵的情感。   这感情好,郎有情妾有意,天作之合。   看来,也是该寻个好日子给他们办场妥帖的婚礼了。   “哦,你家的韵儿啊。”皇图浅促狭一笑。   方韵当即羞赧地垂下头去,不敢抬起。 ' ##第三十一章 逗弄老二 '  皇图浅假意咳嗽几声,手指特特在方韵娇嫩的脸蛋上多游移了一圈,眼睛却是盯着望眼欲穿的牛大仁,“你这牛老二,老子的话不顶用了么?让你去操练新兵。你竟然敢偷偷溜过来听墙角!你说,你想怎么死?”   结果,牛大仁却是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硬气地很,“爷,今儿个不管您怎么蹂躏我,我也不说二话。只是……”牛大仁紧接着就转换了脸色,可怜巴巴地望着皇图浅那在方韵脸上晃荡的咸猪手,“您别跟我抢韵儿行么?您这张脸男女通吃老幼通吃,韵儿要是当真让您给迷惑住了,您可要我怎么活啊?我不活了得了!”   牛大仁狠狠一跺脚,抱着木板子竟然当真呜呜哭了起来。   “牛大哥。”方韵让他哭的心里又暖又不知如何是好。   皇图浅鄙夷的瘪嘴,“瞧你那点出息。”   牛大仁满脸涕泗横流,“我哪里能和爷比呢?这些好了,韵儿本就不喜欢我,现在爷您也跟着搀和一脚,韵儿更加不会理会我了。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   皇图浅最见不得一个大老爷们哭哭啼啼的,跟个娘们似得。   又不是如花似玉的姑娘,哭起来全然是让她恨不能戳瞎自己双目。   “得了!”皇图浅烦躁地蹙眉,下一刻便出现在牛大仁背后,一脚飞上去,稳稳落在牛大仁那不断扭动的屁股上,印上一个黑泥鞋印。   “老子最讨厌一个男人要死要活的,你再哭,老子就直接切了你的小XX,看方韵嫌不嫌弃你。”   皇图浅一声恫吓,吓得牛大仁赶忙止住眼泪,仓皇捂住下身,深怕这爷当真下手切了他的兄弟。   那韵儿还不得直接就跟着爷跑了?   不成不成!   方韵见状,掩住唇噗嗤一笑,结果越看越觉得牛大仁那吃瘪的模样分外逗人,笑的亲赴后仰,两行泪划出眼眶。   牛大仁看到方韵那又哭又笑的模样,担忧极了。也顾不得自己兄弟的安慰,径直冲过去。想搭上她的肩膀,又怕那会显得自己轻浮无力,愁苦的挠着头,哄着她,“韵儿莫哭,都是大哥不好,你打我吧,只要你不哭,大哥做什么都行。”   结果,他越说,方韵那头哭的越狠。   牛大仁急的团团转,最后投以皇图浅求救的目光。   爷,不带您这样见死不救的。   皇图浅笑骂,“你这呆蠢的木头,还是自己个儿悟吧。爷还有事儿,不在这里瞎晃悠了。”说完,又看了方韵一眼,“你也别怕,凡是还有我皇图浅在。你只管安心过你的日子去吧。”   方韵感激涕零地对着皇图浅福了福身。   有她这话,她便放心了。   皇图浅掉头便走。   忽然,方韵像是想起了什么,扬声喊,“将军,那几名女子,民女已经归置好了。民女为她们一一寻了个好的去处,将军尽可放心。”   皇图浅听后,也不止步,只是背对着他们扬起手,挥了挥。   她听见了。   这皇图浅一走,方韵的泪也跟着止住了。   牛大仁瞧着方韵那惹人怜的模样,不禁轻手捧起她的面颊,“韵儿,到底是什么事儿惹得你哭了?告诉大哥,大哥替你出气去。”   方韵轻轻摇了摇头,羞涩地抬眼看着牛大仁。   似乎察觉到什么,牛大仁突然松开手,可是手掌心那温润滑腻的肌肤贴在掌心的触感却是怎么也甩不掉。   方韵抿唇笑着,覆上他的大掌,牵着他的手,重新搁回自己面颊上。   不言而喻。   牛大仁被这突如其来的幸福击的浑身发麻,有些飘飘然。   他……这是在做梦么? ' ##第三十二章 七叶消失(争取万字) '  再次经过那依旧人潮汹涌喊声躁天的擂台时,皇图浅不禁向着人群投去几眼,想从中寻出凤朝歌的身影。是色彩斑斓的衣裳里,却独独缺了她要的那抹独特的身影。   见过皇图浅脸面的人,再次遇见她的时候,尘封数月的记忆浮现。   看着那高挑的身形,英气十足的美人,当即就一眼认出。   “是皇图将军,皇图将军!”   本正在进行比赛的擂台之上,悠扬婉转的琴声,突然截断。   一位白衣美人拨开腿上的长琴,起身,迈着莲步,步履虽急,美态不减。   皇图浅沿着人群自发让出的一条道路,缓缓往边缘走。   白衣美人走到擂台边儿上,娇柔唤道,“将军请留步。”   皇图浅侧过身子看去。   白衣美人见她回了头,不禁喜形于色,绚烂的笑容令她本就精致的面容越发明亮动人。   “将军,您可还记得民女?”   这美人是何人?似乎对她格外亲密。   瞧着皇图浅那默不作声的模样,白衣美人的神色微微黯了黯。她这一揪心的模样,令台下男子心碎一地。   想来,自己这姿色与身份也配不得她记得吧。   “将军,您的搭救之恩,民女一直铭记在心。如今得老天怜惜,能再见将军一面。民女……”   一道身影从重重人影处闪过。   是他?   容不得皇图浅做二想,脚下已经先一步迈出追了上去。   “将军——”白衣美人抬起手,却留不住皇图浅离去的背影。   “将军。”   我是素素啊。   那个伤了您的心后因为畏惧莫先生的惩处而私自逃跑的素素啊。   您竟然当真一丝丝影响都没有了。   皇图浅一路追上去,可是当她走上前一把抓住那人的肩膀往回一扯,露出的却是一张陌生的脸。   “哎哟,你是哪儿来的粗鲁女子,还不快快松开本公子。”   话虽是这样说着,男子的手却慢慢往上移动,几乎都要摸上皇图浅的手背。   皇图浅厌恶地拧起好看的眉,顺手一巴掌拍开男子的手指与那张惹人厌的脸。   明明瞧见是他,怎么就换了个?   “反了反了,你这婆娘竟然敢当众打男人。我要去衙门告你!”   皇图浅听着耳边恼人的声音,烦躁的很,不由得抬眼一瞪。   男子骂骂咧咧地讲个不停。   被皇图浅那么一瞪,忽然什么话都不敢说了。   不甘心地哼了声,夹着尾巴就逃了。   【分割线】   “都是茯苓的错,都是茯苓的错!”   前脚刚跨进门就听到里头传来茯苓带着哭音的喊叫声。   “怎的了?”皇图浅问。   此时,茯苓正抱着杨曲贤的腰,哭的昏天黑地。旁边站着几个仆人,清一色愁容满面的模样。   杨曲贤一边安抚着茯苓过激的情绪,一边蹙着眉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忽然冒出来的皇图浅,成了众人的解语花。   “师傅!”杨曲贤转愁为笑,挥动着双手,“师傅师傅,你快来哄哄小丫头。”   这丫头哭起来可真是闹腾死了,怎么哄怎么劝都不行,性子扭得很。磨得他脑袋都快炸了。   “茯苓,不准哭。”皇图浅手掌按在茯苓不断抽动的肩上,道。   大抵是皇图浅的威严所在,任凭杨曲贤使劲浑身解数,也抵不上皇图浅一句不咸不淡的话。   茯苓睁大红的像小兔子一般的泪眼,抬起胳膊抹了一把鼻涕,抽抽噎噎道,“浅……浅姑姑,都是……都是茯苓的错,都是茯苓的错。”   皇图浅抵住她发烫的眼眶,严肃道,“我皇图府的人,即便是幼儿也要比寻常人更沉着冷静。茯苓,止住你的泪水,将事情始末告诉姑姑。”   杨曲贤暗自抹了把汗。   师傅喂,这小丫头才几岁啊,你就跟她说这些大道理。她听的懂么?   还不如让他还哄算了。   然而,茯苓的反应却让杨曲贤大吃一惊。   她再次抬起胳膊,将一脸的涕泪抹在了袖口,然后瞪着双眼,硬生生憋着气,呼吸因为长时间的哭泣,时而打嗝,“前不久,我从在街上看见了爹爹,一时惊讶,就让小叶哥哥留在街上等我。可我……我再回到那个地方的时候,小叶哥哥却不见了。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要小叶哥哥留在那里,小叶哥哥也不会失踪。”   上官叶那小子失踪了?   不知是因为什么,皇图浅下意识就排除了这个念头。   上官叶那小子,看似乖巧木讷,骨子里可是精明的很,哪里是能随随便便就能失踪的。   “可有命人去寻?”   “有有有!管家听后,就领了仆人去寻叶小子,只是这会儿子,还没能归来。想来……”还是没能寻到的。   之后的几个字,杨曲贤很聪明的咽回了腹中。   局促不安的等着皇图浅接下来的反应。   可皇图浅并未继续追问,而是话锋一转,指向了杨曲贤。   “夙止人呢?”   杨曲贤茫然发愣,这时候师傅问夙止的行踪作甚?   “他与我一同观摩花魁大赛,后来……”想到那件可耻的事,杨曲贤话一顿,“因着一事儿,我自个儿提前回来了。我和您一样,也是刚进门就听见小丫头撕心裂肺的哭喊声。至于夙止,我还真不晓得他的行踪。”   “师傅啊,你……找他为何事啊?难不成是夙止犯事儿了?”   皇图浅不答。   “茯苓,你在家乖乖呆着。找七叶的事,就交由浅姑姑来做。”她扶着茯苓的发,安慰着。   茯苓不敢再吵闹,当务之急是要将小叶哥哥寻回来。   茯苓是个懂事的孩子。   “师傅,那我呢?”眼看着皇图浅要只身出府,杨曲贤赶忙出声询问。   皇图浅头也不回,直接交代了一句,“你留在府上,看着茯苓。”   依着她对那丫头的了解,她撑不了多久,就又会又偷偷跑出去捣乱了。   “哦。” ' ##第三十三章 被看光了 '  刚走到巷子口,就看见管家一行人急匆匆靠近。   “问出什么没有?”皇图浅站在巷子口,看着满头大汗的管家,问。   管家喘息着摇头,弓着身子,气息微喘,“老奴无能。”   “满城都寻过了?”   “京都太大,仅凭老奴与下面十来个奴才,若要全城搜索,只要也需三日光景。老奴正是怕小少爷有个万一,寻完一些较为重要的地方后便回来向您请示。”   管家说的对。   京都之大,处处都是容人之地,凭着他们这些,哪里能寻出什么?更何况,敌在明我在暗,在尚未洞悉敌人的动机之前,决不可轻举妄动。   “你们回去吧,我去寻寻。”   只是这一时半会儿,她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了。   若是狐狸在此,她也不必如此狼狈不堪。   可,他已与自己割袍断义,老死不相往来。   皇图浅攥紧手指。   她果然还是对狐狸产生了依赖感,起初是看中了狐狸那灵活的脑子,也省了自己为一些琐碎杂事烦心才将手中事一一托与他处理。日子一长,她习惯了战场,而他也成了她不可缺少的左膀右臂。   狐狸一不在,各种烦扰人心的事便接踵而至。   不可,她决不可再抱有这种不良想法。当初逼走莫子修是事出有因,公私参半。   没了莫狐狸,皇图浅就不能过日子了么?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老爷……”   “何事?”   管家眼神游移,支吾着道,“老奴认为,您最好先去寻求王爷的帮助。毕竟老爷您刚从战场回归,京都之中的人,您都不甚熟悉。瑾王爷生于此长于此,对人对地形都更胜一筹。”   他也是壮着胆子才开了这口。   自从将军府中来了茯苓小小姐和七叶小少爷,将军府便不再空寂荒冷,他们是天上的童子转世,是他这个年过半百还膝下无子的老头子的宝。   就算他出言不逊惹怒了老爷,他也要说。   皇图浅在心中思忖片刻,最终还是点下了头。   确实,凤朝歌比自己熟悉京都,凭着他的人脉手段,寻七叶,应当不是件难事。   可当皇图浅踏进王府寻凤朝歌时,翻遍了王府都不见凤朝歌身影,门口侍卫也说并未见着他回府。   寻不见凤朝歌,皇图浅就没了法子。   七叶不见了。   凤朝歌也不见了。   那个形迹可疑的夙止也不知是善是恶。   种种事件搅合在一起,搅得皇图浅是一个头两个大。   “这不是姐姐么?姐姐怎么干巴巴地站在门口,也不进来呢?”   柳姗姗是被皇图浅那摔门的声音给搅乱了梦,又眯瞪了一会儿子,才缓过神来睁眼。隔着大敞的纸窗,望见皇图浅那俏丽挺拔的身影。   便揽了件罩衫在身上,晃悠到窗口,半趴在窗框子上,看她。   皇图浅看她一眼,无意中竟让她瞄见了柳姗姗那微微敞开的兜衣里,那光滑的脖颈间锁骨间暧昧的红痕。   不由得醋意顿生。   想也知道这是谁印下的。   柳姗姗见皇图浅视线往下,似乎在瞧些什么,也低头看去。看见自己身上那些暧昧的痕迹时,她脸色一变,身子有些僵硬。   这是那时候……   但看到皇图浅那有些醋意的目光,恨不能灼烧掉自己身上带了吻痕的肌肤,柳姗姗脑中灵光一闪,抬手拨开了半掩半露的衣衫,撩起一根肩带,扯开,娇羞地笑了笑。   她要看,那她就让她看更多。   柳姗姗毫不掩饰的炫耀激怒了皇图浅的怒火。   “柳姗姗,从前有个女人也这么激怒我,后来她死掉了的故事,你听说过么?”   柳姗姗面色僵硬。   无声收了手,任由衣衫飘下,盖住曼妙的身躯,掩住那诱人的红痕。   她不是白痴,不至于在这样一个情况下激怒一头母狮子。   皇图浅冷哼,脚下一跺,人一跃三丈高,很快就消失在柳姗姗眼前。   “皇图浅,你这一身功夫,太惹眼了。”也太让她不快了。   柳姗姗像是想到了什么,拨了拨飘散的青丝,一个计谋在心中成形。   她有个好点子了。   上前儿有说到,张意昕决定独自出谷彻查浮生罪药方一事,聂音音因着又一次被张意昕抛下的事实而心情失落,青冥子心疼聂音音,便支了个损招。   干净简洁的厢房里,张意昕被褪去了衣衫反绑在床上,枕边搁着色彩斑斓的花儿,床下地上则堆着一堆薰药罐子。   聂音音勤奋地剥着莫子修的长裤,手指无意中碰到了一处软软的地方,当即红了面颊。   张意昕一震,恶狠狠地瞪着聂音音,有气无力地吼着,“还不快给我松绑?你要是当真继续下去,就别怪师叔这一辈子都讨厌你了。”   聂音音听着他的话,有些迟疑。   她最怕的就是张意昕不理她,可是她有预感,师叔这次去中原,会很危险。她宁愿自己死在中原,也不要师叔受到半分伤害。他要查什么,她都知道。   他能做的事情,她也能办。   “师叔,音音不要你死。”   想着张意昕可能再也不会对着她笑,对着她生气。聂音音心头就是一阵抽痛。   说着没由来的伤感话语,聂音音屏息,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胳膊一用力。   “哗啦”一声。   张意昕的长裤被她脱下。   突然冲进视线里的黑色森林,与那黑森林中蛰伏的猛兽,令聂音音一下子羞得不知作何反应。   这……这个地方似乎和当年见过的有很大区别啊。   感觉到下身凉飕飕的,张意昕只觉得他再没脸见人了,又恨不得把眼前这个明明羞涩到不行却始终盯着他下体的小家伙给抱起来狠狠打几下屁股。让她长长教训。   男人的那里,也是她小姑娘家家的能随便看的吗?   他忽然想笑。   他尚年幼时的身子是让她瞧了去,成人后的身躯也是第一个让她瞧了去。这丫头是当真跟他的身子有不解之缘么?   莫非是再一再二还再三了?   只是,柳姗姗因为怕这些药对他不起效,又多加了些,看来是把能用上的的药都用上了吧。从蒙汗药到软骨散再到醉乡——一种经过焚烧后能散发出安神味道的香薰,她当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了。 ' ##第三十四章 浇灌妖物 '  张意昕让聂音音这一举动折腾的心里是百感交集,又是怒火冲天,又是想仰天大笑。这丫头这生涩的模样,全然不像她素日那口没遮拦的无耻模样。   “很好看么?”   聂音音看的出神,听着头上飘来阴测测的话,下意识地回答了句,“好丑,”她顿了顿,又红着脸添了句,“好粗。”   张意昕眼神一暗,“音音,你晓得你在说什么么?”   说话间,聂音音突然张大嘴巴,瞪大了双眼,似乎瞧见了什么可怕的怪物。   紧接着,张意昕脸色一变,只觉得血气全部下涌,聚集在某处。   可恶,他竟然……   聂音音吓得缩回戳了那根棒状物的纤纤手指,尖叫,“它长大了!还会动!啊啊啊啊——”   她从没见过这种会自发变大的物体,好可怕!   聂音音一把扯过薄被,盖住张意昕裸露的下身,也不管他此刻的脸色如何,急急忙忙跳下床,跨过一地的罐子,冲出门外。   好似背后有什么怪物在追赶着她。   “师公——师公——”   聂音音一边仓皇地逃窜着,一边焦急的呼唤着青冥子。   青冥子搁下手中的花儿,起身在一旁丫鬟端着的金盆中净了手,才慢悠悠转过身,拦住聂音音险些刹不住冲劲儿的身子。   松开聂音音的胳膊,青冥子抚了抚白胡子,眯着眼瞪她,“师公教你的,你怎么老是记不住?你这样大大咧咧,日后如何寻得一门好亲事?”   聂音音现在满脑子都是那根东西,哪里还仔细听青冥子的话?   连忙抓住青冥子的衣袖,红了眼睛,道,“师公,出大事了。师叔身体里,住了个妖物!”   青冥子脸色一变,反手抓住聂音音的胳膊,“怎么说?”   聂音音心里越急,口上越是不知从何说起。   青冥子瞧着她也是吓坏了,便拉着她,道,“走,师公陪你去瞧一瞧。师公倒要看看,是何妖物,竟敢附在我青冥子的徒儿身上。”   这清还岛早有先祖施下通天阵法,任凭那妖物如何能耐,也是闯不破那层层叠绕的阵法。里面的一草一木都是历经岁月的洗礼,存留至今的,数算下来,也有少许成了精。   莫非是这草木精怪在作乱?   青冥子在脑中不断猜测着,最后思绪在看见被五花大绑丢在床上的张意昕后,砰的一下断掉了。   “噗嗤”   青冥子捂住嘴,立马转过身偷笑。   聂音音急的直扯他袖子,“师公,师叔都成这样了,您还笑的出来?”   “哈哈哈哈——”   听到聂音音的话,青冥子越发忍耐不住,直接笑出了声。   爽朗的笑声,回荡在空旷的厢房。   这宝贝丫头,竟然当真听了他的一顿胡说了!   看着素日精明的像什么似的的徒弟,如今居然当真中了招,他就忍不住捧腹大笑,以偿多年来的积怨啊。   当青冥子一大笑出声,张意昕当即就明白其中的阴谋。   想来,聂音音这丫头是着了师傅那个老油条的道儿了。   “师公!”聂音音真要怒了。   她最心爱的师叔还在床上躺着呢,师公怎么能这样落井下石呢?   青冥子摆摆手,缓了缓气儿,道,“不错,看来你的确是按着师公的话做了。连这绑绳子的手法,都是极标准的。丫头,你学的不错啊。”   聂音音气的直跺脚,指着床上张意昕的下体,喊,“师兄那里长大了!妖物就在那里!”   话音刚落,张意昕本白嫩的脸庞,突地黑了。   这个丫头。   青冥子眨了眨眼顺着聂音音手指的位置望去,顿时恍然大悟。他坏笑着低头,抬起手遮住嘴,凑在聂音音耳边道,“丫头,师傅有个法子,能将这妖物赶走。”   聂音音点头,“什么法子?”   “你一会儿走过去,掀开你师叔身上的被子,然后浇一盆子冷水下去,准保管用。”   青冥子面不红气不喘地出了个损招。   张意昕听到了青冥子的“嘀咕”,气的肺都要炸开了。   师父真是货真价实的老顽童,一个仇竟然记到了这个时候。他不过是刚入门时候,因为一时无心养死了师父最心爱清涟草么,他竟然记恨了这么久。   只盼着聂音音那个傻丫头,别听信了师傅的损招,当真朝自己泼一盆子冷水下来。   而目光触及那聂音音明显是若有所思的眼神时,张意昕的心跟着颤了颤。   只见聂音音回过头,冲着青冥子甜甜地笑,“师公啊。”   “恩?”青冥子应声。   聂音音面上笑着,脚下却是毫不留情的踩了下去,还狠狠地碾了碾。   “嗷——”青冥子的脸由红变黑由黑变紫,最后惨叫。   “你这丫头怎么还反咬师公一口呢?”青冥子倚着门扉,抱着受创的脚,模样很是委屈。   聂音音裂开嘴,继续笑,“师公,您这招借刀杀人使得真妙啊。”   青冥子心头咯噔一下,强颜欢笑,“丫头说什么呢?师公怎么会借刀杀人呢?”   聂音音冷哼,“别以为我傻,什么都不晓得。”   师叔毁了师公心爱的盆栽的事儿,师公每每醉酒后都会搬出来念叨几遍,这么多年了,他自个儿都没忘,又如何让她这个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的人忘记?   “师公,师叔就交给您了。音音这就出岛去。”   说着,聂音音便走出厢房。   没过会儿,她忽然又折返回来。   青冥子愣愣地看着她。   以为她是忘了什么东西在此处。   结果,却看见她突然凑了过来,紧接着,未受创的脚背传来剧痛。   “嗷!”   聂音音恨恨道,“刚刚那一下,是为我自个儿踩得。师公,你太过分了。”然后,扬长而去。   留下坐在地板上,抱着两只脚吹气儿的青冥子,和光溜溜躺在床上的张意昕。   “师傅,您玩够了么?”   张意昕咬着牙,一字一字往外蹦。   青冥子忽然转变了可怜兮兮的模样,松开双脚,站起身,拂落衣袍上的灰尘,慢步走到张意昕床头,居高临下俯视着他。   “还行。” ' ##第三十五章 仙人降临 '  “师傅,这样恶整徒儿,很有趣么?”   青冥子挑眉想了想,欣然点头,“甚是有趣。”   张意昕冷然道,“想来您的脚也是不疼了。”   这句话一下子戳到青冥子的痛楚,气的老爷子一蹦三尺高,指着张意昕破口大骂,“你这臭小子,害死了师傅我最宝贝的花,师傅不过是略施以小惩戒。你看看,为师的脚还挂彩了!”   张意昕移开目光,“师傅,您那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你这臭小子!”青冥子气的团团转,目光落在张意昕那仅盖着一张被子的身子,邪笑,“被音音丫头剥光了扔在床上的滋味如何?要不要日后再尝试一番?”   张意昕顿时黑了脸,“师傅,您是想玩死徒儿?”   再来一次,他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再忍住。   青冥子摆手,笑的很是欠揍,“瞧你说的,为师怎忍心手刃徒儿呢?”   “您困住徒儿,借机怂恿音音外出查案。师傅,您这招很难让徒儿不联想到您暗含私心。”   “私心?为师怎么会有私心呢?为师同意音音出岛是因为命运指引,为师这是顺应天命。”青冥子踢开满地的罐子,拨开张意昕床头的各色花儿,“小子,这个清还岛我本打算交给音音打理的,怎奈这丫头按捺不住好动的性子,若真交给了她,这岛怕是能让她远远抛在脑后跟去,忘了十年八年的。那还让我这一整座岛上的仙草活不活了?”   没了熏香与花香的混杂的药效刺激,张意昕觉得被禁锢的身子渐渐恢复了知觉,连呼吸也畅通许多。   “师傅,您的意思是?”   师傅要传位与音音的事儿,早在音音三年前就定下了的,也正是那时,他才决心出谷在中原游荡一番。   谁晓得音音就那么丢下了传位的仪式,愣是随他而去。   “我晓得,这丫头这辈子是栽在你手里了。肥水不流外人田,她若是嫁了你,我也省了那份给她寻门好亲事的心了。”青冥子想到自己书房柜子里堆得一堆画像,心中感慨万分。任凭那些个画中人身份如何尊贵,样貌如何惊人,都抵不上张意昕。   起码,张意昕这小子还是个人啊。   张意昕无奈道,“师傅,我是您的徒弟,是聂音音的师叔。这有悖伦理啊。”   青冥子恼地一巴掌拍上张意昕手边的床榻,“什么有悖伦理?你同音音一无血缘二相处时间长久,还有什么人比你更合适了?”   这个愣头小子,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要不是不舍得丫头嫁给那些家伙,日子过不好,他才不会选中张意昕这个闷头的家伙。   眼看着提亲的日子将近,再不让逼迫张意昕点头,日后,这清还岛还不让音音的的眼泪给淹了?   想着之后可能导致的可怕后果,青冥子的决心又涨了涨。   “徒儿不会同意的。”张意昕别过头,摆出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   这下可好,青冥子让他气得半死,又是跺脚又是吐气,伸着食指狠狠戳了戳那个不通气儿的榆木疙瘩。   “你可别后悔!”   撂下一句狠话,青冥子也不管张意昕如何,直接摔门而去。   “青冥子何在?”   空中忽然传来雄浑的声音。   刚走出厢房的青冥子,脚下一顿,抬头望天。   见苍空之上,浮着一朵金色云彩,云中似乎藏着什么人。   青冥子对着上空鞠了个躬,“清还岛青冥子在此,敢问云端之上是何仙人?”   “吾乃三重天染浮宫宫仙染青,特奉宫主之命前来拜会岛主。”语气虽是恭敬无比,人却高高在上。   仙人,始终有着高人一等的自我设定。   “恭迎仙人大驾,请移尊落地。”青冥子做出请的手势。   那仙人等了会儿后,才缓缓催动云朵落了地。   青冥子下意识扭头看了眼大敞的房门。   “岛主可有不便?”   听到仙人这话,青冥子赶紧摇头,领着人一路去了彩云台。   彩云台是清还岛最美的地方,白雾缭绕,盘旋于脚边,白雾里隐着色彩斑斓的花,每逢日光普照,这白雾便会泛出点点彩光,星光璀璨,美轮美奂。   青冥子也是寻思着此处美景极为少见,特特命人在此处修建了亭台,既不影响美观,也增添了几分雅致。   “不知仙人大驾寒舍,所为何事?”   青冥子退开一干下人,为仙人斟上酒液,试探地问。   莫非是为了音音而来?   只是在他收到的请柬之中,尚未见到一封来自三重天染浮宫的信书。故而,他也不甚确定这仙人的来意。   仙人看着眼前的酒盏,不动分毫,手指规规矩矩搁置于小腹处,目光轻飘飘地在眼前美景里晃悠了一圈,最后落在挂着笑意的青冥子脸上。   浓眉大眼,不怒自威。   只见他指间翻转,一方锦盒出现在空白掌心,“宫主曾答应过清还岛岛主,替岛主保管三颗神丹二百年,如今期限已到,宫主特命染青归还神丹。”   他边说着,空着的另一只手微微动了动,锦盒自发打开,露出里面被盛放在紫色软缎之上的三颗三色丹药。   “白色丹药,名为返阴。服用后,可返回三十年光阴,虽不至返老还童,却有着强身健体的功效。黑色丹药,名为换魂。将其一分为二,可将服用者之一的生命贡献与服用者之二。紫色丹药,名为折翼。凡人服食,强身健体延年益寿;妖物服食,修为尽毁,返璞归真;仙人服食,堕入妖道,成妖成魔。”   “此神丹影响重大,宫主唯怕遭妖人惦念,特在丹药之上施下仙术。唯有清还岛岛主能触碰丹药,解开仙术。”   锦盒盒盖啪嗒一声,合上。   染青起身,双手端着锦盒,恭恭敬敬地将锦盒递出。   青冥子心里扑通乱跳,也伸出双手,赶紧接过锦盒。却发现,锦盒到手后,竟然意外的沉重。   染青似乎瞧出青冥子的惊诧,解释道,“锦盒乃是万年仓木所制,是凡间难得一见的珍品。”   青冥子了然。   原来这锦盒是用万年仓木制成,难怪入手沉重,如同灌了铅一般。   万年仓木,的确是世间珍品。   不愧是神丹,连盛放丹药的锦盒都非同凡响。   只是,为何先祖要将这丹药托放与染浮宫呢?   染青左右瞟了瞟,突然开口问,“岛主,不知此处这几日可曾发生过什么怪异之相?”   怪异之相?   这几日风平浪静的,连素日吵闹的鸟儿都安静了下来,除此之外,就当真想不出什么怪异的了。   “在下未曾遇见。岛上这几日一如往日般平和。”   染青蹙了蹙眉,又扫了一遍这清还岛,最后和青冥子叮嘱了几句,便腾云驾雾飞回了天上。 ' ##第三十六章 奇幻女孩 '  青冥子一屁股坐回椅子上,手指颤巍巍地抚着锦盒上那雕刻着繁杂美丽的花纹。口中无意识念着,“返阴,换魂,折翼。”   这么贵重的宝贝回到了清还岛,万一让不法之徒窥视了去,清还岛将永无宁日!   只是一时间竟寻思不出好点子。   愁眉莫展之间,青冥子盯着手中锦盒,竟漏听了耳畔那窸窸窣窣的风吹草动声。   “我好饿。”   云雾之下传来细细弱弱的声音。   青冥子一门心思全在锦盒神丹上,哪里听得见?   直到裤腿被一直苍白的小手攥住,扯了扯,青冥子这才有所反应。   目光触及裤腿上的小手后,青冥子神色一变,猛地从凳上窜起,紧紧护着锦盒,警惕地朝下望着。   “你是何人?你可知外人擅入清还岛将死无全尸的。”   青冥子心中忐忑不安。   这双手过于苍白纤细,瞧上去不似凡人会有的。若是山林精怪,能闯入清还岛,那也是道行高深的主,只怕他只身难以胜敌。   “我好饿——”   云雾之中,再次传来那道有气无力的声音。那只搁在云雾之外的小手还应和着晃了晃,手指在泥土地上刨了刨。   “你若再不亮明身份,休怪我动粗了。”青冥子说着便捏住一根细长的银针,银针尖端泛着瘆人的紫红色。   话音刚落,那只手就赶忙左右摆动,“别别别,我出来就是了。”   紧接着云雾中又冒出一只手,然后就是一只漆黑的头颅,青丝散乱,依稀能瞧见那头颅上凌乱的双鬟发髻……   云雾渐渐散去,花丛之中趴着一具小巧的身体。   精致的彩衣上覆满了漆黑泥土,脏乱的很。   只见小身体微微动了动,脖颈硬生生扭了一圈,面容由下至上翻转过来,露出玲珑可爱的面容。   “能先让我饱腹么?”   她已经好久好久没进食了,好不容易熬到师兄离去,卸下多年来的心防,无论如何都要让她吃饱了先啊!   不等青冥子开口,小女孩又道,“我不是坏孩子,我不抢你的东西。我真的好饿,我都饿了……”小女孩掰掰黑黢黢的手指,想了想,道“饿了大约四五年了呢。”   提到饿字时,小女孩已经泪眼汪汪了。   饿个四五年,搁在肉体凡胎上,早就进了阎王殿了。   这孩子只怕当真不是凡人。   瞧这女娃儿气息端正,通透可人,模样虽孱弱,眼中却不乏灵气。   青冥子心生不忍,一手抱着锦盒,一手伸过去,想将小女孩搀扶起来,“你快些起来吧,我先领你去吃些东西。”   小女孩儿却躲开了青冥子的手,身子怯弱地往花丛中挪动,一点一点,可怜得很。   青冥子见状,以为她是心生惧意,便又堆了小脸,将手伸过去。   “莫怕,爷爷领你去吃好吃的。”   小女孩上翻的眼睛,看着青冥子,又往花丛处挪了挪,然后一手攥住一株仙草,小心翼翼地问,“我真能吃好吃的么?”   她那小心翼翼神色,逗的青冥子哭笑不得。   明明是她贸然出现惊吓了他,现下却是一副弱者的形象,他则变成了欺负小姑娘的老恶棍了。   青冥子点头。   他堂堂清还岛岛主还能亏待了一个小丫头片子不成?   见到青冥子点头,小女孩突然龇牙一笑,从地上麻利的爬起,脖子猛地扭正回来,一屁股坐在地上,一把攥过抓了许久的仙草。   她半眯起眼睛,轻嗅着被捧在鼻尖的仙草,陶醉地笑开,“真香啊。”然后嗷呜一口,狼吞虎咽地塞进口中,连叶带花一同吞入腹中。   看的青冥子目瞪口呆。   这孩子眼中的美味佳肴,竟是……这岛中的仙草!   “这株花开的不错,色泽光亮,花瓣背后泛着青紫色的光芒,恩恩,闻起来应当是有七百多年了。真香!”小女孩自言自语呢喃了会儿,然后又一口吞下。   瞧着她那一副快活似神仙的幸福神色,青冥子有些迷糊了。   对这来历不明的小女娃越发感到好奇。   小女孩一边叽里呱啦地念着些唯有她自个儿听得懂的话,一边扫荡般吞食着遍地的仙草。而青冥子则重新坐回石凳上,静静地看着在云海之中时而爆出可爱笑声的小身影。   目光微微放远,不知在思考些什么。   “师叔,音音就是只喜欢你一个人。此生此世非你不娶非你不嫁!”聂音音鼓着腮帮子,一脸痛苦地捧着红肿下巴,努力捋直舌头想表明自己的态度。   他只是淡淡地瞟她一眼,她脸上的伤口让他心疼,但他依旧默不作声地取过外敷药丢给聂音音,“下回再夜里擅闯别院,你就自个儿去找师傅医病。”   这话已经说了不止十次了,她依然固执己见的重复着她那笨拙可笑的行径。   “师叔,你心疼了?你心疼了!”也不知道她是从哪儿瞧出了端倪,大声欢呼起来。   他眼色一晃,索性将手中的药丢了出去,然后再挥掌将她强行送出房间。   “师叔,音音这辈子赖定你了!”   大抵是受不住他的多番质疑,小丫头片子急于表现证明,竟然听信了他一事气话。愣是不顾岛规,只身一人乘着小帆船冲出她所熟悉的地域,只为寻到他口中的凤眼。   那日漫天大雪,等他听到下人传话,一路飞奔到岛边的时候,那个小小的身子正浸湿在水中,小帆船已让大浪打碎,而她却依然往前游动着。   他的心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慌。   “师叔,音音不会死的。”她无助地缩在他的怀中,任由他如何度真气过去,都暖不热她那冷冰冰的身子。   她疲倦地眨眨眼,似乎下一刻便会一睡不醒。   “聂音音!”   张意昕痛苦地摇着头,最后猛地坐起,双目无神地望着前方。   好一会儿,张意昕才缓缓回了神。扭头看了看周身的装潢,才想起来自己原来因为吸食过多药物而一时陷入昏迷。而他在这段昏迷的时辰里,竟然回想起一起发生过的事。   “这个坏丫头!”   张意昕烦躁地扒拉扒拉头发,一把掀开锦被,赤脚下地,走到柜子里取了一套衣物穿上。   他果然还是不放心她一人在江湖上游走。   “师傅,徒儿要出岛。”   当张意昕出现在彩云台上时,小女孩正吃得欢快,青冥子也看的正欢。   青冥子伸出手指在石桌上画了画,不答。   倒是小女孩儿叼着一株草,扭头看了过去。   忽然之间,小女孩像是看到了最喜欢吃的仙草一般,突然尖叫一声,然后飞扑过去。   高高的彩云台,小女孩儿毅然从上面一跃而下,朝张意昕飞去。   “紫玫终于找到主人了。”   青冥子眉宇一动,也望了过去。   张意昕下意识伸出手,接住飞来的小小身体。   小女孩扒住张意昕的脖颈,用脏乎乎的小脸在张意昕脸颊处蹭来蹭去。   “主人主人,小紫等了您好久好久了。小紫都饿了好多年了呢!”小女孩呜咽着搂住张意昕,大声控诉着。 ' ##第三十七章 司花童子 ' 小女孩的一句话,令青冥子与张意昕陷入沉思。 这小仙童唤臭小子主人,难道当日错算的命格,实是真的?那……也就是说我已经步入算命之道了! 青冥子看着自己的双手,惊讶万分。 但论惊讶,又哪里比得上张意昕? “小姑娘,你认错人了吧。我可从未见过你啊。”张意昕抬手摸摸紫玫的发顶,轻笑。 紫玫将自己的脸拉离了张意昕的脖颈,与他对视,后又一脸正经的说,“小紫的命是主人赐予的,若是小紫都认不出主人,那这世上便无人能认出了。小紫是很认真的。”末了她又添了句话,似乎在证明自己话语中的可信度。 张意昕摇头,她虽然信誓旦旦的说着,但他这个大人哪里能和小孩子计较。有没有她这个小丫鬟,他自然是最清楚的。只是是谁告诉她,他是她的主人? 难道是苗疆的蛊毒? 否则,他还真想不出还有什么药物能有这效用。 紫玫瞧着张意昕一脸不相信自己话的表情,气的鼓起两颊,可爱又逗人。 既然主人不相信,那小紫就证明给你看好了。 “主人,请放小紫下去。” 张意昕依言将她放置在草地上。 紫玫看了张意昕一眼,“主人,你可要看清楚了。小紫如今的修为仅仅能让这刚枯萎的重新发芽生长,而这是主人赐予小紫的天赋。” 说罢。 紫玫的目光在仙草地中搜寻一番,然后寻到一株枯萎的仙草,小小的手轻轻覆盖在仙草上,双眼静静注视着仙草,启唇。 那晦涩难懂的字眼开始在天地间蔓延。 伴随着紫玫的口诀,张意昕与青冥子亲眼目睹那毫无生机的仙草渐渐化为灰烬,散落在地面,紧接着,一株嫩绿的新芽从土壤中冒尖,以双眼可见的速度生长着,直至与化为灰烬之前同一模样才停止生长。 “这……” 张意昕不知该说些什么。 这是妖术么? 还是说…… 紫玫收回手,看了眼那抹嫩绿,开心地笑了。 “师傅。”张意昕唤他。 青冥子本就是见多识广之人,紫玫这番举动,于他而言并非什么不得了的神通。 看来,这小丫头应是天上的司花童子。即便不是,那也是差不到哪儿去的。 只是为何天上的仙童,会出现在清还岛? 莫非方才的三重天染浮宫宫仙染青,就是为这丫头而来? “主人,这些你相信小紫的话了么?”紫玫跑到张意昕跟前,扯住他衣袍的一脚,晃了晃。 青冥子想了想,弯下腰去同紫玫讲话。 “小丫头,你先在这里填肚子。我同你主人说会儿话,一会儿便回来。” 紫玫的小眼睛在眼圈里滚动了一下,点点头。 待得青冥子与张意昕离去后,紫玫就地坐在草垛上,一把拽起一株仙草,一边吧唧吧唧吃的欢腾,一边晃荡着手中的一根红线。 哼哼,方才趁主人没察觉,悄悄在他手指上系上了从月老公公那里偷来的红线。现在,就算主人躲到天涯海角,她也能找到他。 再也不担心会被主人丢下了。 真开心啊。 青冥子的意思是让紫玫继续跟在张意昕身边,虽然是幼童体态,但毕竟是仙子,凡间的兵器毒蛊是伤不了她的。跟在张意昕身边,多多少少有帮助。 更何况,张意昕身兼寻仙籽的重任,身边有饱览奇珍异草的人,那是绝对有益的。 最重要的是,既然紫玫唤张意昕为主人,那其中毕竟有波折,相见即是缘分,不如就让他们结伴而行。 面对师命,张意昕纵使有千百个不甘愿,也是无奈。 这人间真是乱了,连天上的仙子都能随随便便跑到凡间来。 最后经过一番协商,张意昕收拾好行李,带着紫玫离开了清还岛。 船影渐渐消失在海平面。 青冥子收回远眺的目光,轻叹,“都走了,走了好啊,走了就不用在这岛上过着自欺欺人的日子。罢了,老夫太久未涉足江湖了,不如借此机会出岛一趟吧。” 青冥子微微侧面,“画鸳画鸯,接下来,岛就交由你们姊妹二人镇守了。若实有强者闯岛,定要不惜一切代价阻止,实在不行,便炸了这儿吧。老夫一生心血,断不能让异教徒取走。” 彩云台上唯一竖立的两根白玉石柱子,散发出柔和的光彩。 光芒褪去,那石柱之上皆浮现一条蛟龙图案。 定睛一看,两条蛟龙居然睁开了眼。 不论皇图浅集结了多少势力都无法找到七叶,她几乎快将整个京都翻个个儿了。 “师傅,这偌大的京都,若有人真心想将七叶藏起来,我们就是挖地三尺也寻不到的啊。”杨曲贤望着华灯初上,夜色侵染了京都,拉住急匆匆行走的皇图浅,道。 “前面还没找。”皇图浅执意往前走。 杨曲贤只能暗自叹气,这师傅哪儿都好,可是一旦牛脾气上来了,怎么说都不听。倔的很呐! 他抬眼看了看前方,嘴巴张了张,“师傅,那里……”那里可是花柳巷啊。 而皇图浅却没有丝毫停顿,领着人就往里面走。 杨曲贤跺脚,师傅这大喇喇的性子要如何讨男人的喜欢啊?哎! “徒弟。” 皇图浅忽然唤杨曲贤。 “在!” 皇图浅一指指向前方。 “你明我暗。你去一万两黄金悬赏七叶,我去从房顶上寻找。” 话毕,皇图浅便一个纵身消失在人前。 皇图浅在找七叶,将军府却在找皇图浅。 因为七叶在所有人手忙脚乱寻找他的时候,自己回到了府中。而带着他回来的,正是皇图浅一直没找到的凤朝歌。 “皇图浅呢?”凤朝歌望了眼四周,问。 管家远远就瞧见凤朝歌带着七叶跨进了将军府,急忙忙跑过来。 “回王爷,老爷带兵去寻小公子了。” “去将她找回来,就说人寻到了。罢了,本王亲自去。” “王爷,老爷她现在估摸着寻到北街那处了。”管家眼瞧着凤朝歌即将走远,大声喊道。 心里很是开心,瞧王爷这样,定是喜欢老爷的。 哎,只要主子过的好,他们这些奴才就跟着好。 七叶回来了。 可是整个人却沉闷许多,本不多话的他,此事更是如失了魂一般,不言不语。 即便是茯苓在一旁招呼,他也不理不睬。 ' ##第三十八章 暖蛊三爷 '“太子殿下回宫——”一道嗓音唤醒了沉寂多月的东宫。 “娘娘,殿下回来了呢。”一旁为苏溪梳妆的婢女,嬉笑道。 苏溪抚摸着突显的小腹,交叠的双手紧紧交握,抿唇笑,“恩。” 婢女见状,赶忙加快了手中的动作。 她家的主子啊,心里怕是火燎火燎般的急吧。 毕竟,主子有天大的好消息欲告知太子殿下呢! 历来东宫太子在纳妾之后便该在宫外安置府邸了,只因皇后chong爱,多次在皇帝跟前进言,望多留太子些时日,搬迁之事便一拖再拖,直至现在都未曾被人提及。 故而,太子即便姬妾成群,却依旧居住在皇宫之中。 文林峰自打遭遇了皇图浅那一番话后,心结一直都未能得到缓解,整个人如同浸在了深潭之中,浑身散发着可怕的寒气。 当苏溪仓皇跑到屏风处时,归来的太子已被数位姬妾包围。 个个都使尽了浑身解数讨好太子,那浓烈刺鼻的脂粉味与俯首可见的白花花的肉令本就不太欢喜的文林峰,眉宇间皱的越发难看。 这些个庸脂俗粉哪里比得过高岭之花般的倩倩? 真是瞧一眼都觉得腻味。 真不知往日,他是如何能忍受与这些个女人chanmian卧榻共享云雨之欢的。 相比于众女的投怀送抱,着着一袭水蓝色绸衣静候于不远处的苏溪,倒显得那清秀的脸蛋越发可人。只不过,那眼中的绵蜜有些多余了。若是换成了倩倩的那种傲气,想来应是不错的。 文林峰恍若发现了什么有趣儿的玩意,推开众姬妾,朝着苏溪走去。 而苏溪此时心跳加速,太子殿下从未这么做过。今次注视着她的目光,那般热切,那般专注,她都有些……不太适应了。 “太,太子殿下。” 文林峰轻轻挑起苏溪尖尖的下巴,温柔一笑,“溪儿,你愿为了本殿下付出些什么么?” 苏溪自打加入皇族后,何时被这般温柔对待过?心神早被那泛着亮光的笑容给收去了。 “臣妾愿为殿下付出一切。” 文林峰闻言,又是一笑,抚上苏溪的面颊,点点头。 越是近看,越觉得苏溪的眉眼同倩倩有些相仿呐。 太子回京一事,一早便传入了皇帝耳中。皇帝一下朝,就在皇后寝宫候着了。眼见着日头已渐渐下落,太子依旧没有出现在宫门外。 皇帝生了一肚子的火气。 “顺子,顺子。”皇帝握着杯盏,好像随手便会捏碎。 刚从东宫回来的顺子,听到宫殿中皇帝的呼唤,赶紧提了衣袍就往里冲。 “老奴,老奴在。” “太子呢?” 顺子看了眼坐在皇帝身侧的皇后,支支吾吾,“太子殿下他……他……回了东宫。” “啪”的一声,杯盏落地。 皇帝侧脸看着皇后,“这便是你生的好儿子。一回宫便急匆匆的奔去找他的那些个姬妾xun欢作乐,他将朕置于何地?将朕交付与他的任务至于何地?” 皇后不敢反驳,只能顺着皇帝的话往下接,“皇上息怒,是臣妾教导无方。” 皇帝冷哼一声。 皇后对顺子使了个颜色,然后边替皇帝捶肩边讨好道,“皇上,皇儿他尚年幼。路途长远这舟车劳顿的,免不了身子乏了。还望皇上体谅体谅,让皇儿先休息休息吧。臣妾明儿个定好好训诫他。” 顺子小心打量了下皇帝的脸色,心中稍微斟酌了一下,后轻轻退下,直奔东宫。 自从皇上前不久不知为何忽然决定一切从简开始,宫中的开销便大大消减,连本灯火通明的后宫,也不再明亮。 这天一黑下来,整个皇宫都显得阴森的很啊。不得不说,亏心事做多了,走夜路都有些怕呢。 一阵风刮过树梢,引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顺子听着浑身起鸡皮疙瘩,不由得摇晃着身子加快步伐。谁知,脚下忽然绊住一个东西,摔得个鼻青脸肿的。 哎哟,他的这把老骨头哟。 “是哪个不长眼的清理道路的时候没清理干净,摔得咱家险些散了骨头!”顺子骂骂咧咧,揉着脸缓缓站起。 忽的,眼前闪过一道黑影。 吓得他一个鸡飞狗跳。 扯着嗓子就大声喊,“来人啊!抓刺客!”居然有人胆敢夜闯皇宫,真真是胆肥了。 话音一落,一旁巡逻的御林军便追了上去。 突然一只手伸出,搭在顺子的肩上,顺子一惊,头皮顿时发麻,差点尖叫出声。 “公公,这大晚上的,本王瞧着你这么行色匆匆,是往何处去呢?” 顺子转身,长吐一口气。幸好是人。 男子瞧着顺子那一副明显受惊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是本王不该,竟吓着了顺子公公了。本王在这儿赔礼了。” 顺子赶忙拦住男子的动作,堆起笑脸,“哎哟,王爷您这样可是折煞老奴了。是老奴不该,这胆子小啊还真是个毛病。王爷,您说是吧?” 这不是已封王的三皇子殿下么?一早说他云游江湖去了,今儿个为何出现在了这皇宫之中?莫非他是秘密归来,连皇上都不晓得? 这人心都是会变的。 当初的三皇子一心闲散,无意朝政,故而辞了封号,顶着王爷的虚名去江湖当起了闲云野鹤。谁又能保证他在太后娘娘与皇后娘娘交锋的时候回京都,没有别的意思? 那象征无上权势的皇位,可使世人趋之若鹜。 男子整了整衣袖,莞尔,“本王此次回京有要事在身,还望公公切莫声张。” 顺子瞧着那男子一脸的温文儒雅,不敢乱猜测,只能面上虚虚应下。 “公公不是形色匆匆有急事么?还是快些去办吧。本王探望完太后娘娘变去向父皇请安。” 听男子这么一讲,顺子才想起自己要去请太子一事儿。 也顾不上什么,便躬身辞别了。 男子垂眼,看着摊开的手掌中那蠕动的血色虫,再抬头瞧了瞧四方天空。 这皇宫之中竟然有这妖邪之物,看来此番是天意。 男子握拳,手掌中冒出阵阵寒气,不一会儿便传出虫子尖锐的惨叫声。 ' ##第三十九章 心生疑虑 '这虫名“暖蛊”,顾名思义是生活在温暖地方的一种蛊虫。只是这蛊虫究竟是谁带进这幽深皇宫的?又饲养于何处呢? 方才若不是他出手取下这暖蛊,想必顺子早已变成一具尸体了。 当顺子仓皇赶到了东宫,将文林峰千请万请给请了去后,皇帝已然等候不住,先行离去了。 “皇后娘娘,太子殿下,皇上那处少不得奴才在跟前伺候,奴才先行告退。” 苏简吟的脸色猛地沉了下来,示意折欢将殿门关闭。 文林峰接管了原太子的记忆,对这皇后娘娘并不陌生。 “儿臣给母后请安。” 苏简吟施施然转身,就坐于高座之上,任由文林峰在下方半跪着。 “你知道错在哪儿了么?” 文林峰对苏简吟这莫名的冷漠忽感不适,摇头。 苏简吟冷笑,“如今众皇子大都已成家立业多多少少立了功得了爵位,而你此刻还只是个毫无政绩的太子,你以为你这般虚耗下去,母后能顾你一辈子?” “你父皇本将治水的重任交付于你,你却在那里耗了那么久,最后还让凤朝歌抢了风头。皇儿,你究竟在想些什么?母后为你找了最强势的岳父,你为何就是不让母后省心?”苏简吟想到线人来报,太子曾为了皇图浅与宰相闹翻,便是火冒三丈。 有丞相做后盾,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殊荣?这个不成器的东西,竟然三番两次驳了她的好心。 “母后,儿臣自有主张。”他对倩倩是势在必得,又怎会像过去那般无知? “主张?你的主张何时正确过?母后……”苏简吟慢慢噤声,她只是默默盯着下方的文林峰。 文林峰等了会儿,发现苏简吟再也没开口继续讲下去,便好奇抬了头。 谁知,苏简吟忽然变了脸色,和蔼地笑,连声音竟也温柔许多,“母后只是担心你受到伤害,一如过往该多好,你的路母后帮你铺就,有母后在,你就有一日太平。”她话语中尽是一个母亲对孩子浓厚的感情。 “母后,儿臣已经长大了。请您让儿臣自己去争夺,儿臣不会让母后失望的。” 文林峰的话让苏简吟的笑容产生了破裂的痕迹。 “罢了罢了,那你一定要注意着些尔虞我诈,母后一直会为你祈福的。” “母后,天色已晚。儿臣不该再继续叨扰,母后请早些歇息吧,儿臣明日再来给母后请安,儿臣告退。”天色已晚不过是个借口。是文林峰想早日摆脱苏简吟控制的借口。 折欢重新合上殿门,轻声走到灯盏旁,翻手拎起灯罩,吹亮火折子,将冰冷的烛芯点燃。 “折欢,明日传太子妃来见。本宫觉得太子似乎察觉出了什么。”她的眼皮一直在跳,总觉得有不好的事将要发生。 折欢微微欠身,应是。 “对了,董衿那个小贱蹄子进来如何?” 折欢盖上香炉盖,走到苏简吟身侧,伸出一只手让苏简吟搭着。跟着她一步步走入耳房,伺候她沐浴。 “回娘娘的话,婉姬娘娘这些日子都在储秀宫,未曾跨出储秀宫半步。” 苏简吟笑,“这有的人啊,真算不得人,连最基本的礼仪都忘了。本宫好歹还是这统管六宫之主,她晨间竟不来问安。一个小小的姬妾,哎,实在是大胆的很呐。” “娘娘教训的是。” 芙蓉暖帐夜笙萧,枝头月儿高高挂。如此良辰美景,皇图浅却蹲在人家屋顶上,掀开了屋瓦往下瞧,看那模样倒是津津有味的。 这世上就是有这么巧合的事儿。 杨曲贤跟丢了的夙止,居然让她在这儿撞见了。 香炉歌舞,俊男美女,哟呵——看起来还挺登对儿的啊。 只是美人褪衣服的动作太过缓慢了,她都迫不及待地想冲下去,帮她撕了那薄溜溜的纱衣。 欲拒还迎什么的,最倒人胃口了。直接扑倒多好啊,反正旁边有卧榻。 屋里交谈甚欢的俩人,哪里晓得头顶上皇图浅的土匪念头? 依旧是你一句我一句,你抚琴我饮酒这般。 就在皇图浅被无聊到准备转移战场时,下方忽然有人敲门。引回了皇图浅的注意,再次望下去。 哦?竟是位白衣美人。 不得不说,这楼里的姑娘还真是正啊,胸前臀上都有肉,养眼的很啊。 只见那美人悠悠抬起了头,与皇图浅正对上眼,微微笑道,“将军几时养成了这梁上君子的习惯?若不嫌这楼里不干净,还请移尊驾,好让小女子以茶代酒敬您一杯。” 瞧这话说的,既顺耳又顺心。 既然美人都这么说了,她怎么还好意思直接甩手走人呢? 皇图浅一拳将打破房顶,足足轰出足够她穿过的大洞。 巨响让楼下的人纷纷一震,不由得抬眼往上瞧。 这粗鲁的一下,让下方的三人怔愣了半晌。 皇图浅一跃而下,衣袍猎猎作响,长发飘飞,竟是美妙的很。只是……那裙裾飘飞而起,下方露出的衬裤与及膝牛皮小靴,以及小靴上绑定的三把银色小刀,着实让下方三人无语了很久很久。 女人家的裙摆下,不应该是白花花的大腿和绣花鞋么? 她这一副怪异装扮究竟是从哪儿学来的? 皇图浅翩然落地,将裙裾一角拎起在腰间打个了个结,真是难言的诡异啊。 “皇图将军。”夙止对皇图浅抱拳微笑。 对于皇图浅为什么会出现在房顶上,他并没有多问。 他哪里会傻到自己自撞刀口? 还是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吧。 白衣美人端起一杯茶水,双手捧着,对皇图浅敬了过去,“将军,能再见将军,素素当真是死而无憾了。” 皇图浅歪头,“我见过你么?” 素素手指一颤,尴尬笑,“素素这等平民,将军会不记得也是平常事,只是将军救命之恩,素素无以为报。若是日后将军有用得着素素的地方,素素定当全力以赴。” 夙止见状,对着皇图浅吹了声口哨,神色轻浮挑逗。 “素素这是想要以身相许了啊,将军你还不快快将她收了,免得惹得美人落泪。” ' ##第四十章 家有娇夫 '本是一句玩笑话,在皇图浅这里却做了真。 只见皇图浅手指摩挲着一只茶杯,神色间有些困扰,“美人投怀送抱,我皇图浅自是不会往外推拒。但,家有娇夫,我想我还是洁身自好些为上。若是传到他耳中,炸了毛,便不好哄了。” 噗嗤—— 夙止听后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润湿了坐在他对面的美人一脸,发丝间还挂着一根茶叶梗,茶叶子黏在美人面颊上,场面搞笑极了。 夙止急忙忙去帮美人擦拭脸颊,又意外呛着了,咳嗽的满脸通红,险些背过气去。 皇图浅茫然地眨眼,这人喝个水都不会嘛? 略鄙夷地扫了夙止一眼,皇图浅自己斟上一杯酒,慢慢搁在唇边细细的品。 夙止尴尬地咳嗽几声,眉眼中是难掩的笑意,似乎丝毫不在意自己那一番自毁形象的举动。 “素闻将军爱美人,而瑾王爷嘛,”夙止顿了顿,微微点头,“的确是不可多见的美人,也难怪将军如此在意了。” 末了,还不忘看一看皇图浅。 皇图浅想了想,对夙止那番话,颇为赞同。 的确,凤朝歌那张面孔,那身段,搁在众美人之中,是丝毫不逊色的。偏偏是那眉眼中的桀骜更添三分狂傲,更是勾人。不过此话可不能让凤朝歌听了去,不然,肯定非掀了她的将军府不可。 皇图浅忽然想起自己还要寻找七叶,正好眼前有三人可供驱使,便将事情简略讲述了一下,人多力量大,总比她盲目寻找要来的迅速。 素素也是个可人儿,虽说未曾在楼中见过与七叶年龄相仿的孩童,但急忙忙出了屋去打听。夙止与另一美人见状,也不好继续干坐着,也都散了开来。 这皇图浅,寻人竟然寻到了花街柳巷去了,也不知是真寻人去了还是假借寻人之名跑去哪快活了。 凤朝歌心中很是不快。 “雷鸣。” 雷鸣拱手,“爷,王妃在这巷道里最里边的那家清风阁里。” 凤朝歌点头,抬起步子,朝着巷道里走。 凤朝歌曾是京都里数一数二的金主,几乎日日流连花丛,这京都里有趣儿的地方,几乎没有他没去过的地方。而这花柳巷,自是不在话下。 当他一脚踏入巷道,楼外揽客的姑娘们当即眼尖瞧见了他。乳燕投林般朝他飞奔而去。 凤朝歌虽贪爱玩乐,但供他玩乐的姑娘都是一等一的标致美人。寻常女人若是踏入他半丈距离内,定是会被无情掀出去的。 自然,这种事情也轮不着他亲自出手。故而就辛苦一直跟随在他身侧的雷鸣了。 这时,一位黑衣男子出现在凤朝歌眼前,拨开众女,对凤朝歌颔首抱拳,“瑾王爷,我家主子楼上有请。” 凤朝歌一眼辨认出那男子是常年跟在冬储身边的侍从吴瑜。斜眼看上去,只见冬储倚在窗边,一手搁在腹部,一手端着酒杯,微微俯视这下方。 凤朝歌唇角轻轻扯动,直接纵身飞向冬储所在的那个窗口。惹来下方一阵惊呼。 雷鸣可不敢这般放肆,两个大人物的会面,初见时便是互不看好,不论相逢几次,都不能好好交谈。不过,主子的仇人便是他的仇人,无需缘故。 雷鸣与吴瑜对视一眼后,心有灵犀,一同规规矩矩的从下方门口走进楼中。 “你怎么还不回去?”凤朝歌坐在窗台上,语气不善。 这个男人,每看一次他就更厌恶一分。 冬储笑而不语,只是静静摩挲着手中杯盏,后又朝凤朝歌举了举酒杯,一饮而尽。 “本王偏爱此地的风土人情,连贵国的皇帝陛下都多次挽留本王呢。本王此番也算是应了贵国皇帝陛下的邀请,瑾王这么讲,实在无礼啊。” 凤朝歌冷眼看他,“若是本王用平日的语气,那句话可就不是这样简单了。” 冬储笑了笑,“凤朝歌,可有人同你说过‘你实在是幼稚的可笑’这话?” “敢同本王这般讲话的人,早化为灰烬了。”谁敢对他说出那般放肆的话,还不被五马分尸焚化成灰? 凤朝歌忽然神色一变,跳下窗台,怒气冲冲走过去,一把拎起冬储的衣领,脸渐渐贴近。 “冬储,你留在我西凤迟迟不归究竟是为了什么,本王不管。可是冬储,皇图浅已成了本王的王妃,你若是还打着她的主意,西凤与冬青开战便在近日。”凤朝歌邪笑,呼吸轻轻吐在冬储脸上,“两国开战,而敌国主力将军却在本国,你说……你能活着回到冬青么?” 冬储笑容微微凝滞,温柔却极其强势的反握上凤朝歌揪着自己衣领的的手。一点一点往下拉。 凤朝歌笑容顿散,冷着脸对上冬储。 双方同时在暗中较劲。 “凤朝歌,本王不会掩盖自己的心意。比起你这种朝三暮四三心两意的花花公子,本王才是真正的爱着她。两国开战,我冬青绝不会弱于西凤。只不过,若真动用武力,你觉得阿浅辛辛苦苦帮你建立起来的威信,会不会轰然倒塌?” 皇图浅帮他建立威信?什么时候的事情? 凤朝歌出现一瞬间的失神。 冬储趁机用力,将凤朝歌的手扯下。案桌由于两人的较劲而受到波及,开始摇晃。桌上的茶壶与杯盏全部倒塌。 茶水湿了一地。 “殿下(爷)!”吴瑜与雷鸣同时拔剑,冲里面大喊。准备时刻冲进去,乱刀砍死相对自家主子不利的敌人。 “本王无事!”凤朝歌道。 冬储抚了抚微皱的衣襟,轻轻理了理,直到抚平衣襟上的褶皱,这才开口让吴瑜静候在门外。 “凤朝歌,本王有时候真的是很嫉妒你啊。你被阿浅如此深爱着,却丝毫不知情。羡慕的同时本王也替阿浅感到不值。你当真是被她护在怀中的娇花,风催不得雨打不得。”冬储嘲讽道。 论口舌,冬储也是个强人。 凤朝歌一脚踹飞桌子,转身的时候又加了一脚,连带着剩下的一个凳子也冲向墙面,砸了个稀巴烂,“冬储!恭贺你,成功激怒本王了。” 他此刻笑的很魅人,脸上却没有丝毫笑意。大抵,这就是所谓的皮笑肉不笑。 ' ##第四十一章 阿玲赴京 '冬储忽然想起先前皇图浅多次为凤朝歌而拒绝自己的示好,每每提及这个无能的瑾王时,她眼中的温柔融了他心底万年寒雪。一想到皇图浅被凤朝歌夺走了,冬储就难以忍受。 才不管凤朝歌是何反应,冬储冷哼一声,然后大声嚷嚷,“我爱皇图浅,凤朝歌,你听清楚了么?我爱皇图浅——” 他的音拖得很长很长,他的话很像年幼的孩童吵架那般,气哄哄而幼稚可笑。可是,正因为如此,凤朝歌才陡然惊觉,或许在冬储心中,早已经为皇图浅腾出一大块地方,只等着什么时候能将她狠狠塞进去,直至将整块空隙填补完整。 没由来的危机感令凤朝歌烦闷不堪。 皇图浅你勾搭女人也就罢了,你连男人也不放过。你先前男女通吃,本王不管,可如今你已嫁作人妇,竟依旧如此不守贞洁,本王真该好好动用瑾王府的家法了。 凤朝歌高高地扬起下巴,“冬储,我也告诉你,我永远不会给你抢走皇图浅的机会。” 两个吵架的大男人,抛弃了自身的身份,抛弃了时常搁在嘴边的“本王”,吵得起劲儿。 冬储扬眉。 他又不是傻子,若是真能三言两语就轻易抢回皇图浅,那这也未免太过可笑了些吧。 事情进展到这一步,也是在他预料之中。 “你舍得让她与别的女子同侍一夫,可本王不舍得。不如你我二人各退一步。你若是真不愿放手,那便将柳姗姗给了本王吧。作为回报,冬青边界任意一处城池随你挑选。这报酬可丰厚?” 一个女人换一座城池。 这是何等的高价! 只是,这女人是极为重要的柳姗姗,即便冬储多拿几座城池来换,凤朝歌也不能答应! 双方就这样静静僵持着。 自从听说皇图浅遭遇天雷临世后,回到庄子里后阿玲便一直焦虑不堪。齐祁比阿玲先一步知晓,唯恐她做出什么傻事,便在事情尚未调查清楚之前暂且瞒着她。谁知,人算不如天算,齐祁最终还是没能防住。 当知道齐祁原来早已经收到消息,而自己尚且被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晓。阿玲觉得心里又悔又痛。 她悔自己贪恋齐祁的温柔而没能坚持当初的誓言守候在皇图浅身侧,她痛皇图浅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却要接受那样的天谴。 是的,那道天雷世人称之为天谴。 那些个没脑子的江湖术士居然敢说老大罪孽深重,故而引来了万年难遇的天雷临世。 老大征战沙场保家卫国,难道这些人没有从中受益么?当真是良心让狗吃了!若不是我们不要命了般在沙场上挥刀杀敌,这太平日子还轮不上他们来过! 听着外面乱糟糟的传言,阿玲恨不能拔刀冲出去轮死那些个只会空口说白话的混账东西。 “他奶奶个熊,老大那是天兵天将转世,呸呸呸,什么罪孽深重。那罪孽深重也是皇帝老子的事儿,跟老大一根毛的关系都没有。”阿玲提着两把亮堂堂的大刀在厅堂中来来回回走动,娟细的眉皱的很紧。 “夫人,您别吓奴婢。这利刃若是不小心划伤了您,庄主可是会杀了奴婢啊。”一旁的樱桃哭丧着脸,想伸手去把那可怕的刀抢下来,又怕丧命在刀下,只好距离阿玲半丈距离,就这么僵持着。 “樱桃!”阿玲猛地停下步子,冷不丁的出声。 吓得樱桃一抖,答,“奴婢在!” 阿玲拎着双刀靠近樱桃,然后高高扬起刀,看了眼刀看了眼樱桃,问,“你听说皇图浅将军遇雷击一事没?” 樱桃怕怕地往后退了小步,眼神怯怯的,强吞下一口唾沫,弱弱地回答,“听……听说过。” “你怎么看?” 樱桃快被阿玲吓哭了。 夫人啊,您这样算不算威逼恐吓啊?奴婢就这么一条小命啊,要是刀不小心砸了下来,奴婢可就要去见阎王了啊。 “你怎么不说话?” 此时的阿玲格外执着,似乎不从樱桃口中得到她想要的答案,她就决不罢休。 “奴婢认为,皇图浅将军为人正直是个大善人,说不定是天上的神仙来接她了呢。” 听樱桃这么讲,阿玲心里也跟着舒坦了。果然不止她一人相信老大。可是阿玲忽然又不开心了。 天上的神仙来接她,这话的意思不正是…… 不行!老大怎么能就这样让神仙带走?她都还没来得及和老大告别啊,她还有好多好大的话想同老大说。 思及此,阿玲将双刀往地上一扔,提起裙裾急忙忙地朝外屋奔去。 前脚刚跨出高门槛,眼前就出现一堵人墙,阿玲硬生生撞了上去。 齐祁连忙伸手扶住她摇摇晃晃的身子,“急急忙忙的是要去哪儿?”听丫鬟说阿玲自从在街上听到关于皇图浅的传闻后,整个人便有些不正常了,他就赶紧从正堂赶了来。正巧撞见她要往外走。 看到齐祁,阿玲就像是看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她紧紧抓住齐祁的衣袖,抬头,“老大,老大出事了。我不放心,我要去看她!” 齐祁握住她汗湿的手指,将她往内屋里带,柔声道,“莫担忧,我派去查探消息的下人回来了。说是皇图浅尚一息尚存,正昏睡中。老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她这样一个活阎王,谁敢收?” 阿玲摇头。 一息尚存,这四个字是多么的可怕,难道齐祁不明白么?老大此时正游荡在鬼门关门口,若是那口气断了,老大就再也回不来了啊。她怎么能不担忧? 看着阿玲依旧拧着的眉,齐祁在心中叹息。 其实皇图浅的状况比他说的更严重,只是他不愿让阿玲继续心神不宁下去,才避重就轻说了些。 “我要去见她。”阿玲低头盯着地板,默默出声。 齐祁不许。 她那一碰就出血的症状能得到缓解,那是因为他一直不敢让她累着,用尽了上好药材替她养身子。这才稍微好一些。若是长途跋涉去京都,万一她磕着碰着了,谁赔他一个活蹦乱跳的阿玲? 这险,冒不得。 ' ##第四十二章 牛大发怒 '齐祁很少听人行事,大多他决定了的事儿都是很难更改的。阿玲正是因为知晓齐祁这脾性,她也不再说什么。只是重复了一句“我要去见她”然后就转回身往外走。 如果齐祁是说一不二,那么阿玲就是个倔牛脾气。行李什么的她不要了,就是将这两条腿走废了,她也要亲眼走到京都去亲眼看看老大。 还不知道阿娇那边有没有听闻有关老大的传闻。若是听闻了,她是否也和她一样准备往京都敢去? 老大,你一定要等着我们,等我们来陪你! 齐祁看她一头往外冲,赶紧跨出一步,伸出胳膊拦着她的去路,将她锁在双臂与门框之间,“阿玲,你看着我。” “皇图浅现今看似危险,实则是昏睡,她会醒来的!你还不信我么?我何时骗过你?” 齐祁是不曾骗过她,可…… 阿玲攥住齐祁胸前的衣襟,双眼哀伤,“知遇之恩无以为报,再造之恩无以为报。我和阿娇的命都是老大一次次从尸堆里扒拉回来的,老大她……为了我们,当真付出了很多很多。可以说,要是没有她,我和阿娇早死了千百遍了。我虽然是大老粗,可是感恩这两字,我还是知晓的。” 阿玲抿唇,“我曾立下誓言,除非看到她过的幸福,否则我绝不离开她半步。可我依旧为了你而食言了,是我先对不住老大。齐祁,我好害怕,我怕我晚去一刻,便见不着她了。齐祁,齐祁你答应我好么?我一路上一定听你的话,只要你同意我南上。” 阿玲本想着挤几滴眼泪下来更能打动齐祁,却不想,说着说着,当真双眼一酸,两行泪滑落。 齐祁静静看着她,最后执起她的手,将她往内屋里拉。 阿玲双眼堆满了失望。 齐祁,你为什么不能明白我的感受?我真的,不能继续这样蒙着眼睛蒙着耳朵过日子啊! 这时…… “樱桃,你去收拾行李。” 阿玲身子猛地一怔,疑惑地看齐祁。 齐祁低头轻笑,停下步子,在阿玲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吻,“在你眼中,我就是个不通情达理冷血无情的大恶人?夫人,为夫是不是该好好的罚你了?” 阿玲吸了吸鼻涕,忽的一下扑了上去。搂着齐祁的脖子大笑,“齐祁,我就知道你舍得让我难过的。齐祁我爱死你了!” 齐祁揉乱了她的发丝,顺手抱着她进屋去换衣服。 一路上阿玲一直在嚷嚷行车速度太慢,简直就像是在游玩。齐祁怕她一急之下乱来,只好让车夫加快了速度。 半月后。 “庄主、夫人,前方一里处便是京都了。”车夫看了看四周的景色,微微扭过头对着身后蓝色帘子道。 一里地?营地驻扎在距离京都半里地距离,不如顺道去一趟营地。 这么想着,阿玲已经掀开帘子,指着西南方向,“过了这条官道,向西南方走半里路会有一个营地驻扎,我们先去那里。” 车夫愣了愣,“夫人,那可是军营重地,我们不过是平头百姓,那种地方能闯吗?” 阿玲噗嗤一笑,“谁说要去闯军营了?你只管驾车,夫人我还不是傻子。” 一路长途跋涉,阿玲唇色苍白,眼眶下是难掩的青色。 齐祁合上帘子,将她拉回自己的怀抱。 “合眼睡会儿,一会儿我叫你。” 阿玲深深吸了一口气,点头。然后埋进他满是清香的怀抱,安心地合上眼。 只愿一切尚在,只愿一切未变。 军营里是一成不变的地方,每日定时晨练,定时出操是皇图浅定下的死规矩。自皇图浅出事后,军营便暂时规划于禁卫军统领高阳管辖。而皇图浅醒后,军营归属权依旧不变。 皇帝想收回皇图浅手中的兵力,这个传闻在军营里已经不是什么新鲜的了。 古往今来,这种事例多了去。 当时处理了一窝“老鼠屎”,军营人数锐减,后为了均衡力量,便从民间又挑选了些新兵塞进军营里接受训练。后来的新人没有见识过皇图浅的威风,于是,对皇图浅产生了好奇。 这一日,例行训练后,一群士兵组团围在一起,席地而坐,氛围甚好。 “这高大人当真温柔啊,会说话人也好,恩,哪儿都好。” 旁边的一个士兵不赞同了,“我们可是要上战场的,温柔点那是害你,皇图大人说的对,严格那是对我们的性命负责,温柔那是将我们往火坑里推。” “你当真以为我们这样的人也能上战场?不过是上面的人闲来无事,拿我们当玩乐活儿罢了。你又何必这么认真?” 这一来二去,说的人多了,立场不同自然导致了分裂。 有服从高阳的,有服从皇图浅的,还有的属事不关己之姿态。 “听你们这么讲,可是我们这群后来的弟兄都没见过皇图大人啊。当初皇图大人回京的时候,也不过是远远瞧上那么一眼,哪里有你们看的真切啊?这皇图浅到底长得什么样啊?黑不黑,壮不壮?”一个好事儿的男人嬉笑着问。 皇图浅黑?皇图浅壮? 这句话当即遭到众人的反驳。 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 其中一个坐在土堆上士兵的声音盖过了所有人,“你和她站一起,还是个矮个子呢!” 这句话惹来所有人的哄堂大笑,那个好事儿的羞得满脸通红,支支吾吾个半天,最后恼羞成怒憋出一句话,“她就是因为这么不像个女人,才没人愿意要的!” 下一瞬,一只脚伸过来。 那个说话的男人直接成弧线状,一头扎进草料堆里。 牛大仁一脚踩在那个男人刚刚坐过的石头上,大骂出声,“滚犊子!将军的风姿哪里是你这种没见过世面的大老粗知道的。今天这一脚只是个教训,要是再让老子听到你在背后偷偷说将军的坏话,老子就直接撕了你!”话音一落,牛大仁大脚一跺,石头应声而裂。 吓得众人再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 ##第四十三章 真是瞎搞 '“哈哈哈哈,这么久没见,你还是这么个粗暴性子啊。”军营门口传来一道女声。 牛大仁转头看去。 “你谁啊?这里不是你小女娃娃家能来的,赶紧离开这里。” 阿玲眨眨眼,看了看一身素衣的自己,这才猛地想起那药让自己换了模样的事儿,也难怪眼睛不好使的牛大仁会瞧不出来。 只是这容貌五官依旧是她啊,不过是减去了一身肥膘且人白了些,其他的也没什么变化啊。这牛大仁真是个猪脑子,难怪现在还没把方韵妹子讨回家。 阿玲乍然一笑,将衣裙往腰间一撸,草草打个结系住,露出裙子里的白绸裤和绣花鞋。这架势和皇图浅是一样一样的。 “看招!” 阿玲冲上去就是一个飞身踢。 这力道可不是盖得。 牛大仁一惊,赶紧躲过,转身抓住阿玲的胳膊,一个胳膊肘撞过去。 阿玲还不清楚他的打架路数?在胳膊肘还没挨过来之前,阿玲已经一个下腰,与牛大仁的胳膊错过。阿玲反手按住牛大仁的肩膀,身子腾空旋转,摆脱他的桎梏,居高临下俯视他。 看到阿玲这幅像是脱缰了野马一般粗野的样子,齐祁的脸色何止是黑了。车夫往后退了退,生怕被波及。看庄主这脸色,定是震怒了!还是离远些好啊。 和牛大仁打的正欢快的时候,一只手忽然伸了过来,吓得阿玲刚准备伸手去挡,那手却顺势攥住她,将她连人带飞落的鞋子一起带出了“战场”。 “齐祁?”他为什么要出手打断她和牛大仁的切磋? 齐祁眼神不善,淡淡了扫了阿玲一眼,只一眼,已足以令阿玲收起一身的顽气乖乖站好。 齐祁俯身为她套上绣花鞋,阿玲倚着齐祁的身子,对牛大仁挥手,“不错不错,看来这些日子你没有偷懒啊。” 牛大仁拍拍脑袋,猛地想起来,“这拳脚……你是玲丫头!”老大说玲丫头和娇丫头都许了人家,远在南州。没想到这辈子还能看到她们其中一人。 阿玲高昂着头,嬉笑道,“自然是姑奶奶我。” 这是哪一出? 军营门口突然出现三个人,其中还有个极美的女子,那女子看着美倒是没有半丝女儿家的温柔娴淑,竟然直接拎起裙子,撸起袖子就冲上来和牛大人打架。 看这架势……两人应该是相识的。 只是牛大人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能结实这么美的女子。真真心羡啊! “阿玲。”齐祁扶了扶衣袍上的灰尘,淡淡出声。 听到齐祁喊她,阿玲赶忙收起张扬跋扈的嚣张,乖巧地像只猫咪。 “这位是?”牛大仁这才看到阿玲身边站着一位文质彬彬的俊美男子,瞧这模样,果然如老大所说是大家人物啊。 齐祁是什么人?早将与阿玲有关的人摸了个透彻。当即对牛大仁抱拳,“在下齐祁,是阿玲的夫君。” 牛大仁一愣,忙回礼,“我是牛大仁,是阿玲出生入死的同僚。” 其实要说牛大仁呆,他也是真的很呆。不知道人家新婚夫妇眼里容不得沙子啊,你和阿玲动手动脚在先,说了不该说的话在后,同僚就同僚罢了,还特特加了出生入死四字,你如此呆蠢,让齐祁如何不动手处置你? “看什么看,还不快滚去训练!”牛大仁吼了一声越聚越多的人群,然后对阿玲招手,“你们快随我来,长途跋涉的,肯定累坏了吧。我让韵儿给你们做些好吃的。” 阿玲忽然想起来自己此行的目的,摇摇头,“牛老二,老大……老大她还在吗?”她不敢问下去了,她好怕听到牛大仁说出“不在了”这三个字。这样她会哭死的。 牛大仁让阿玲问倒了,老大? “老大她不在了啊。”老大她这几天在将军府养着,虽然昨天还来调||戏韵儿了,但是身子毕竟没好全,乱跑实在是不太好吧。所以当然不止这里了啊。 “若是你早来一天,你就看到她了。”牛大仁想了想,又补了一句。 正所谓听者有心说者无意。 听到牛大仁那话后,阿玲的身子摇摇欲坠。齐祁急忙揽住她,也是一愣。 皇图浅不是昏睡着吗?怎么会突然暴毙? 阿玲抓着齐祁的衣袖,浑身瘫软,嘴巴瘪了瘪,然后嚎啕大哭。 见状,牛大仁只好挠挠头,不知发生了什么。阿玲是饿了吗?为毛哭了啊? 齐祁也不知如何安慰她,只好一遍又一遍的抚着她的背,柔声哄着。 这时,方韵从营帐后走了出来,手中挽着盛饭菜的方形盒子,温声喊,“牛大哥。”牛大仁扭头,见是方韵,心中欣喜,匆匆走过去接过她手中的盒子,指了指哭的混天黑的的阿玲,“韵儿,玲丫头突然哭的撕心裂肺的,我不会说话,你去帮忙哄哄吧。” 玲丫头?莫非是……方韵仔细打量窝在齐祁怀中的阿玲,虽然身型变化有些大,不过那姿态倒真是莫玲姑娘呢。 方韵走了过去,一手搭在阿玲肩上,笑,“莫玲姑娘,可还认识我?我是方韵啊。姑娘是受了什么委屈了么?怎的哭的这般伤心?” 阿玲红着眼,微微抬起头看她,“牛老二说,牛老二说老大,老大不在了。我一路上都在担心不能见她最后一面,可是,可是还是来晚了。老大,阿玲对不起你!” 方韵一瞬间呆滞了。 皇图将军……不在了? 她转头看了看一脸茫然的牛大仁,恍然大悟。 方韵噗嗤一笑,掏出帕子为阿玲拭泪,“瞧姑娘哭的,眼睛都红肿了呢。姑娘快别哭了,方韵告诉姑娘一个好消息,皇图将军啊,醒啦!” 哭声哽在喉咙间,泪水也跟着戛然而止,“可是牛老二说……” 方韵笑着摇头,“牛大哥的意思是将军大人此时不在军营。” 牛大仁也跟着补充,“是啊是啊,老大昨天还在这里呢。你要是早来一天,自然就看到她了。” 听他们这一说,齐祁也算是明白了。 闹腾了半天,原来是闹了个大乌龙。自己竟然也被绕了进去。真是关心则乱啊。 ' ##第四十四章 轻摇之女 '“好了,莫哭了。这是个误会,皇图浅还活着呢。” 既是这样,阿玲倒也去了压在心头的石头。 说皇图浅醒了,阿玲越是激动,拉着齐祁便要往城里赶去。牛大仁左右也无事,便带着方韵与阿玲齐祁二人同行。 凤朝歌还是找到了皇图浅,两人刚到将军府门口,就见府外停着一只轿子,想必是府中来了人。 会是谁呢? “公公,是老爷回府了。” 一直在门后守着的管家一见到皇图浅,就扯着嗓子喊。 “管家,是何人来访?”皇图浅问。 管家对皇图浅鞠了鞠躬,又对凤朝歌鞠了鞠躬,“恭迎老爷王爷回府。回老爷的话,是宫中来的公公。” 宫中? 莫非是皇帝下了什么旨? 只见堂中走出一名面生的太监,那太监跨下台阶,从袖中捞出一方金黄色卷轴。 “太后懿旨,宣皇图浅进宫面见太后,钦此。” “微臣接旨。”皇图浅跪下双手接旨。 心中却是疑惑,这天色已黑,太后娘娘为何突然召见她? “奴才小贵子,见过瑾王殿下瑾王妃娘娘,娘娘您还是快些进宫吧,现在宫里可是闹翻了天啦。” 皇图浅与凤朝歌相互对视。 宫中出事儿了? “宫中发生何事了?” “回禀王爷,这事奴才说不得啊。此番太后只召见王妃娘娘,王爷您就别为难奴才了。” 皇图浅拍了拍凤朝歌的肩膀,“我先去一趟,你若放心不下宫中,随后跟来也可。宫中有谁敢拦你?” 皇图浅来不及歇息,就驾着踏火朝皇宫奔驰而去。 刚赶到慈心宫门口时,就听见里面传来刀剑刮过瓷碗后那尖锐令人牙酸的声音。 皇图浅第一个反应就是:有刺客! 掀开衣裙拔出绑在靴子上的弯刀就冲了进去,这可吓到了守在一旁的太监宫女。 “王妃娘娘!后宫之中不能携带兵器啊!” 天爷喂!王妃娘娘怎么就突然发疯了? “来人啊!王妃娘娘欲行刺太后娘娘与九公主殿下,快来人啊!”吓得外面一帮子下人直跳脚。 拎着弯刀踹开宫殿门后,入眼的一幕让皇图浅顿住身子。 这是什么情况? 偌大的宫殿之中只有三个人。 端正坐在卧榻上,执白色棋子正欲搁棋盘上的太后,双手交叠于小腹,笔直站在下方,目光落在对面圆椅上的绣衣,以及…… 皇图浅忽然觉得太阳穴正在微微的抽痛中。 这位穿着一身佛家素衣青丝披散整个人像个卷起的小刺猬一般缩在圆椅上的小姑娘,手中正捏着一盏茶杯,另一只手上拿着一支银簪,然后不停的拿银簪剐着茶杯内壁,且神情专注。 原来那刺耳的声音是从她这里传出来的。 听到踹门声,苍月闻声抬头,见是皇图浅,便笑了笑,刚准备讲话,又看到险些散架的宫门,微斥,“你这孩子,进个宫还这么大脾气。你是想将哀家的门给踹散架了么?” 皇图浅回神,收起弯刀,对苍月拜了拜。 “阿浅给皇祖母请安。方才阿浅在宫门外听到利刃的声音,担忧皇祖母安危,便闯了进来。现在看来是阿浅莽撞了,还请皇祖母莫怪罪阿浅。” 门口传来整齐的脚步声,紧接着一大群禁卫军冲了进来,执枪对准皇图浅。 外头的小太监使了吃奶的劲儿才挤进慈心宫来。 “太后,您没事吧?王妃娘娘手持兵器闯进宫来,奴才可是吓得半死啊。” 苍月见那小太监听忠心的,赏了他几锭银子,便将众人遣散了出去。 宫门再次合上,苍月这才下了榻。 “你可知她是谁?” 皇图浅摇头。 苍月叹息,“这位是九公主凤玖歌,她母妃剩下她后便去世了。哀家怜她可怜,皇家又只有这一个公主,便将她带在身边照料着。这孩子和朝歌关系不错,两人时常玩在一起。说来也奇怪,朝歌幼年堕水那夜,玖丫头便不再开口讲话。哀家为她寻遍世间名医,也没能治好她的病。之后一个得道高僧出现在皇宫之中,说玖丫头是被心魔所困,最好的法子便是将她送往菩辛寺带发修行。说来,朝歌的病也是那高僧治好的。” 得道高僧? 皇图浅脑中闪过一个人。 “皇祖母,那得道高僧可是法号为无尘身型薄削的僧侣?” 苍月惊讶,“正是此人。” 皇图浅点头。 果然是无尘大师。 “阿浅你认识无尘大师?” 皇图浅笑了笑。 自然是认识的。若是没有无尘大师,她又怎么能和凤朝歌在西北边塞相遇呢? “皇祖母,您传召阿浅,究竟所谓何事?” 苍月抚了抚云鬓,淡笑,“正是为了玖丫头。哀家想将玖丫头交予你,你代哀家照顾她。” 什么? 让她这一个大老粗去照顾一个柔柔嫩嫩的千金公主!这怎么可能啊? “皇祖母,您是在和阿浅说笑吧。” 苍月摆手,“皇祖母同你说正经的事儿呢。后宫之中太过血腥,她还是个孩子,哀家不愿她瞧见那些乱七八糟的。且搁在宫外也自在些。最重要的是,她或许还记得朝歌,这对开解她的心病也是有帮助的。” 只有远离皇宫,玖丫头的身份才不会被发现。谁会知道,她竟然是轻摇的女儿。当年轻摇和那个男人私奔,却在临行前一天,遭到了背叛。轻摇被抓回了宫,那个男人生死不明,轻摇怀胎十月中一直闷闷不乐,直至产下了玖歌才咽气。 哎,轻摇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啊。 皇图浅叹气。 太后都这样说了,她还能怎么说? 皇图浅颔首,慢慢靠近圆椅上的玖歌,她的头深深埋在自己的怀抱中,两只手露在外面,手中的动作不停。 她的手轻轻覆了上去,玖歌手背的凉意令她皱眉。 皇图浅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玖歌一跳,手中的碗和簪子同时落在了地毯上。 玖歌的刘海特别长,几乎都达鼻尖了,完全看不见刘海下她的脸。好好的一个公主,弄的和街头上的小疯子一样。 “玖歌姑娘安好,在下皇图浅。” 要不说皇图浅风靡万千少女少妇呢,这俊俏的眉眼加上那牲畜无害的笑容,如何不让人倾心? “孙儿拜见皇祖母!” 一道男声插了进来。 是凤朝歌。 ' ##第四十五章 后宫血案 '“哀家就知道你这孩子放心不下阿浅,哀家又不会吞了她。”太后略有不满。 凤朝歌讨好地笑,“哪里的话,孙儿是怕这家伙不会说话,冲撞了您老人家。咦?这位是?” “这是玖丫头。” “玖丫头!她不是在菩辛寺么?为何会出现在宫中?” 苍月摇摇头,只好将事情和盘托出,“菩辛寺住持于几日前圆寂,临去时吩咐僧侣们将玖歌送回京都来。丫头已不适合居住在菩辛寺了,而这后宫更不适合,哀家便想着搁在阿浅府邸。” “倒不如搁在孙儿王府,孙儿也好就近照料她。” 听凤朝歌这一说,苍月当即不同意了。 “你那王府莺莺燕燕众多,人多嘴杂的,让干干净净的玖丫头住进去,若是被教坏了,你还哀家一个乖巧懂事的玖丫头?还是阿浅的将军府好,和王府也挨着,怎么都好。” 皇图浅看着凤朝歌吃瘪的表情,偷笑。 她方才就是让太后的话给堵回去的。 果然还是应了那句老话:姜还是老的辣。 去处已经安排好了,只是,现在要怎么将公主带回去呢? “小酒,你还记得我么?我是二哥。” 凤朝歌不是七皇子么?为何变成了二哥了。这实在是有违常理啊。 凤玖歌抬头,她的刘海依旧掩盖着她的脸,等凤朝歌准备伸手去拨开她的刘海时,一直安安静静的凤玖歌突然尖叫出声。 她抱住自己的耳朵,又想去蒙住自己的眼睛,整个人像是受到了极度的惊吓,缩在椅子上瑟瑟发抖。 皇图浅忽然意识到,凤玖歌只怕不是受心魔所困那么简单。看这模样,定是遇到了什么令她惊魂失措的事情,以至于……可能威胁到她的性命。 “凤朝歌!”皇图浅大惊。 只见凤玖歌弯腰拾起地上的银簪,朝凤朝歌狠狠刺去。 凤朝歌眼疾手快,躲过凤玖歌的攻击,反手捏住她胳膊肘将她手中的银簪夺了下来。 “皇祖母,小酒这绝不是正常反应。您是不是对孙儿隐瞒了什么?” 凤朝歌晃动手中的银簪,目光落在因失去依仗而继续蜷成一团的玖歌身上。 苍月发出一声叹息,“其实玖丫头在回来的路途中遭遇了伏击,对象应是江湖中人,护送的僧侣全部被残忍杀害且分尸。而玖丫头大约是惊吓过度,导致神志不清。绣衣已帮她瞧过了,心病难医啊。” 究竟是谁泄露了玖丫头的行踪,竟然让她亲眼遇见那种事。她这个做祖母的心里也难受啊。这可怜的孩子。 绣衣在进宫之前是名医之后,进宫之后便成为太后的贴身婢女,文武双全衣毒兼修。她的话,凤朝歌还是信得过的。 皇图浅发现凤玖歌似乎特别恐慌,本来是用银簪剐杯盏,杯盏落地银簪让凤朝歌抢去,她双手没处放,只好在圆椅上抠弄着。修长的指甲扎进椅背,有的指甲已经因为椅背的原因而折断变得参差不齐。纤细的手指上血迹斑斑。 这手势很像那个呢! “皇祖母,听闻皇祖母素爱礼佛,不知皇祖母设置的佛堂中可有念珠?” 苍月没想到皇图浅会忽然说这个,“念珠哀家自然是有的,绣衣,你去佛庵取将哀家的念珠取来。” 众人发现,当念珠搁到凤玖歌手心时,她再也不抠椅子了,而是专心致志的调整念珠的位置,然后一颗一颗数起念珠来。就如和尚敲木鱼念经一般。 一下接着一下,动作不疾不徐。 似乎整个人也跟着这有节奏的动作而变得平稳安静。 哎,总算是解决了祛除她心中不安的方法了,虽然治标不治本,但是也够安抚她一阵子了。 皇图浅挠头,“可是这下怎么将她带回府中去?” 她几乎不让任何人靠近。真让人头大。 凤朝歌也让皇图浅这话给问住了。 凤玖歌转动着手心的念珠,然后猛地顿住。 她抬起下巴,好似在嗅什么味道。 “血,好多血。”凤玖歌喃喃念叨着。 血?这儿哪有什么血? 众人一片茫然。 这时,凤玖歌抓住念珠,就跳下圆椅往外冲。 “玖丫头!” 皇图浅一把抓住凤朝歌就跟了上去。既然太后将人交给她了,她自然要对她负责。 玖歌似乎对后宫的路线依旧熟悉,穿起羊肠小道来比他们俩还快速,不敢冲太快打断她的步伐,凤朝歌与皇图浅只好尾随其后,保持一定的距离,尽量不打扰到她。 之间凤玖歌推开一道宫门,闪了进去。 皇图浅抬头一看,匾额上书着“折恩殿”三个大字。 皇图浅不清楚,凤朝歌还能不清楚吗? 这是先前已故的如嫔的住处。 当两人一路尾随到一颗大树下时,树下站着奔跑了一路的凤玖歌,她微微喘息着一步步往前走。 皇图浅眼尖,一下子便看见了树底下那一片血红色,鼻尖飘荡的淡淡的血腥味刺激了她的神经。 凤朝歌一个闪身过去,便将凤玖歌拎了回来。 皇图浅摸了摸略有挣扎的凤玖歌的发丝,“你们俩都乖乖在这里呆着,敢偷偷跑过去,小心我揍你们!”她恶狠狠的威胁。 一时间竟然真的起了效果。 看凤玖歌不再乱跑,凤朝歌也意外的没动弹,皇图浅脸上浮现了一抹笑容。 真乖啊。 她慢慢走过去,借着月光观察脚下的一片血红色。原来是一片血色花园。手指贴在地面上上按了一下,指尖的湿热感让皇图浅有些不自在。 这份黏腻感加上那淡淡的血腥味,这分明是新鲜血液! 皇图浅一脚踩上地面,用脚尖挑起一团泥土,血液开始往外渗出。看的人惊悚万分。 “玖丫头,朝歌,阿浅,你们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苍月被绣衣搀扶着仓皇跑来,身后跟着一群提着琉璃灯的婢女太监以及一干禁卫军。 “皇祖母,此地有异。”皇图浅道。 苍月走了几步,与皇图浅并排而立,微微蹙眉。 “来人,将此地的泥土全部崛一遍,哀家要看看下面藏着什么东西。” ' ##第四十六章 梦中男子 '禁卫军拿来了铁锄和铁锹开始动工。 不一会儿花儿全部散落在泥土上,泥土则被掀开在一旁的草地上,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令人作呕。 明月高照,地面上明亮无比。 坑中的悬疑也随之而解开。露出一副尚未腐烂的尸体,尸体上扎着无数的根,可想而知,那些诡异的花朵吸收的养分便是来自于这尸体。 “此乃尸骨花,是一种只能生长于尸体之上的罕见花朵,花有毒,而根可入药。” 那尸体分明是上个月被赐死的如嫔! 本该大葬的如嫔的遗体竟然会回到折恩宫!这事儿很快便在皇宫中传开,人心惶惶。大都传是如嫔的鬼魂在作祟。她遗愿未了不愿就此入土。 显然苍月是不信这些的,这如嫔的遗体定然是由有心人暗中转移过来的,不管是谁,她都不能原谅!后宫已然因为之前婉儿魂魄再现一事而闹得鸡飞狗跳,再闹出如嫔这一出,后宫岂不是乱了套? 为此,苍月震怒。 皇帝也因此被惊扰到。 整个后宫闹得草木皆兵。 这一次皇图浅意外地睡的很熟,昨夜里将凤玖歌安置好后,准备回到自己卧寝去睡一觉。结果半夜又听到凤玖歌的尖叫,她又急忙赶过去像哄茯苓一般哄她。好不容易将她哄入睡,自己好再躺在榻上睡会儿,凤玖歌又开始闹腾了。 这一会儿接着一会儿的闹,到三更左右,凤玖歌才累极,彻底入了眠。 正是因为忙的团团转,皇图浅此次才例外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天啊,这丫头简直比茯苓还要难伺候。至少茯苓乖乖的,说什么就是什么。 茯苓一觉睡醒看见易叶出现在卧房里,人完好无损,乐的多吃了两碗饭。等日上三竿用完膳后,茯苓发现一向早起的皇图浅竟然没有出现在饭桌上,而且听守在四周的丫鬟们说着些悄悄话,大都是和昨夜府中来了个什么大人物有关。 大人物? 大人物是什么啊?能吃么好玩么? 拉着易叶笑嘻嘻地往梨赋园赶,结果临了到门口的时候,又让恰好从门内走出来的管家给拦住了。管家说什么也不让他们俩闯进去,说是里面的那位惊扰不得。无奈,茯苓只好牵着易叶蔫蔫地走开了。 “小叶哥哥,你昨天到底跑到哪儿去了啊,害的茯苓好担心好担心呢。以后不要乱跑了好么,要乖乖的。”茯苓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嘟着嘴训诫着易叶。 易叶昨夜被人贩子抓走的事儿,府中的人都瞒着年幼单纯的茯苓,只说是他迷了路让瑾王爷撞见给顺道带了回来,茯苓也信以为真。 易叶虽然较于寻常同龄孩童而言,心智稍长,更冷静沉着。但孩子终归是孩子,当初和爷爷在村庄里长大,淳朴的乡间哪里会有什么坏心眼的。突然让人贩子敲晕然后塞进了麻袋中,双手绑着,口中塞着布条,任他如何挣扎也无能为力。 易叶忽然觉得整个世界都一片昏暗,他想爷爷,想皇图浅,想着所有能救他的人。结果,打开麻包袋子让他再见阳光的,竟然是皇图浅的夫君,那个花心王爷凤朝歌。 他以为自己被抛弃了,被放弃了,可听说皇图浅知晓他不见之后,忙的脚不着地,只为寻找他,他又觉得一直冰冷的心开始温热。 爷爷当初和皇图浅的交易,他在草垛后都偷听到了。从那以后,皇图浅对他再好,他也以为是皇图浅基于对爷爷的承诺而刻意摆出的模样,然而昨夜她回来看到他之后,那显然松了一口气的表情,才狠狠打动了他。 或许,她是真心想对他好吧。 “小叶哥哥你听到了么?你听到了么?” 不知什么时候茯苓已经停下脚步,转过身来,伸手在他眼前晃悠着。 易叶回神,淡淡应了声,“恩。” 茯苓满意地笑,“走吧走吧,我们去喊浅姑姑起chaung。” “浅姑姑,太阳都晒屁股啦,你还赖chaung!”茯苓一边跑,一边喊着。 皇图浅做了一个梦。 梦见她身着一身火红衣裳站在树顶跳舞,树下是一片片云彩,不远处的云彩上搁置着一方卧榻,一名男子倚在卧榻之上,手中执着一本线装书,目光落在书籍上,眼神温和含笑,黝黑的发丝长的从卧榻上滑下,垂在云彩之上,美腻的很。 只是,无论她如何想费力去看清男子的面孔,都会看到一层云雾,模模糊糊。 他是谁?而我为何又会为他着一身红衣随风起舞? 皇图浅是不会跳舞那种女儿家才会的东西,更别提那鲜红如火的红衣了。这梦境太过诡异,可又温馨的令她不愿从中剥离。 “浅姑姑快起身,你不要赖榻啊!浅姑姑快起来,太阳都晒屁股啦!” 茯苓趴在榻上,伏在皇图浅耳边小声喊。 茯苓的声音传入梦境,如抛入池水的一颗石头,扰乱了一片平和。 梦境忽然转换,像破碎了的纸片一般,落在了地上。大地被一片血红笼盖,脚下尸骨遍野,血流成河,她站在陌生的地方,手中执着一条泛着淡淡霞光的长鞭,而那个人是她似乎又不是她。 她看到那个皇图浅扔下手中的长鞭,褪去身上染雪的长袍,俯身将躺在脚边的男子抱起,她的泪滑落在男子脸颊上,凝结成冰。 “今世你为我而死,即便是逆天而行,我也要步入轮回去寻回你的破碎的魂魄。这天下,不要也罢!” 皇图浅忽然觉得自己的心脏在隐隐作痛,总觉得这一幕似曾相似,那男子的面容依旧被易云雾掩盖,白衣变红衣,正巧与那个皇图浅身上的红衣相对应。 “这天下,不要也罢。”皇图浅合着眼眸,无意识地呢喃着。 茯苓与易叶面面相觑,姑姑怎么哭了? “姑姑不哭,茯苓给你擦眼泪。”就在茯苓小手挨上皇图浅眼角的时候,皇图浅一下睁开了眼睛。 茯苓笑着扑了上去,“浅姑姑!” ' ##第四十七章 血色之谜 '皇图浅这时候还没完全清醒呢,只是隐隐约约听到了茯苓的声音,然后就醒了。眼睛刚睁开,还没适应呢,就看到一团白色扑倒自己的怀里来。 “茯苓,你今日怎的起的这么早?”皇图浅伸手揽住她的小身子,揉揉太阳穴。 茯苓吐舌头,“还早啊,都日上三竿啦。浅姑姑你今天真能睡。” 皇图浅心惊,昨儿就是再累也不会睡到这个时辰啊,她这是怎么了? “易叶那个臭小子呢?” 茯苓伸手将站在一旁的易叶拉了过来,“在这里呢。” 皇图浅睁开眼,看到了易叶,笑了笑。 一人摸了下头之后就让他们俩出去玩了,自己则起身洗漱。 “王妃娘娘,采儿给您端莲子粥来了。”采儿敲敲门,道。 “进来吧。” “采儿,你日日往将军府跑,你就不怕凤朝歌责罚你么?”皇图浅坐在桌子前,端起桌上的莲子粥,吹了吹热气儿,抿了一口。 采儿笑答,“采儿本就是伺候王妃娘娘的,王爷如何会责罚采儿?府中丫鬟小厮各司其职,采儿的职责便是伺候王妃娘娘您的起食饮居,不过是将地方换成了将军府罢了。再者说了,这将军府本与王府是一家子,采儿依旧是在家中伺候主子,没差。” 皇图浅笑了笑,“你这丫头嘴巴真是伶俐啊,真不知王府是从哪儿把你这等聪慧女子寻了来做丫鬟的。” 采儿眼神一闪,抿唇不语。 “玖歌呢?” “玖歌小姐正在梨赋园歇着呢,王爷今早一早便来了,同在梨赋园陪着玖歌小姐。” 听采儿这么一说,皇图浅倒是有些惊讶。太后说玖歌幼年是和凤朝歌玩在一起的,这份感情还真是存在呢,从来没见过凤朝歌这么积极过。 搁下碗筷,皇图浅拭了拭嘴,起身。 “我去瞧瞧新鲜。” 看看凤朝歌怎么哄孩子。 哈哈哈,想到这里,皇图浅的心情就非常好。 就凤玖歌目前这样,就是一个小孩子。需要哄着陪着的小孩子。 “晴儿,王爷呢?”柳姗姗抚着手上的镯子,漫不经心地问。 那唤作晴儿的丫鬟放下手中的鸡毛掸子,欠了欠身,“回姑娘,王爷昨儿很晚才回来,今儿大清早便外出了。” 外出了?凤朝歌去哪儿了? 柳姗姗高昂着头,抬起下巴,指着晴儿,勾了勾手指头,“你过来。” 晴儿身子一缩,不敢不从。 她听其他伺候过柳姑娘的姐妹们说,这柳姑娘对外的善心都是装的,背地里可是极狠心的。她应该没有做什么惹恼她的事儿吧。 晴儿心中忐忑不安。 柳姗姗笑着看着晴儿走进自己。 然后忽然转为狞笑,起身就是一巴掌。 晴儿捂着脸,不敢哭,只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柳姗姗拎着晴儿的耳朵,使劲的转圈,咬牙切齿地说,“跟你说了多少遍了,要叫我夫人。你没长耳朵啊!你要是还没长教训,我就把你的耳朵给割下来喂狗!” 晴儿哇的一声哭了。 “姑娘……夫人饶命!夫人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夫人饶命啊。” 柳姗姗甩开晴儿,哼了一声。 她盯着门外,目光凶狠毒辣,紧紧攥着拳头。 每次听到她们称呼皇图浅为王妃称呼自己为姑娘,就气不打一处来,皇图浅这主母之位迟早会落在她的手中! “知道王爷去哪儿了吗?” “奴婢不知。” 柳姗姗转身一脚踹在晴儿身上,“没用的废物!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看来她要培养个自己人在身边了,这样真不好办事。这说到自己人,柳姗姗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人。 她应该是合适的。 卷儿悄悄缩回头,这大清早的真是不吉利啊,一出门就看到柳姗姗在折腾下人。哎,人做事天在看,不要太绝才好啊。 卷儿在心中叹息,无声退去。 宫中早已乱成一团,人心惶惶。 先是和婉妃娘娘生的一个模样的婉姬娘娘进了宫来,紧接着就是婉妃娘娘的鬼魂出来鸣冤,接着折恩殿的如嫔娘娘就被吓疯了,也跟着去了。宫中请了法力高深的高人来做法,却意外招来天雷将瑾王妃给劈了,这瑾王妃终于醒了吧,昨儿折恩殿里又闹了鬼。那遍地的血啊,那如嫔娘娘的遗体居然出现在折恩殿,真是吓死人了啊。 “折欢,外头是怎的回事,吵吵闹闹的。”苏简吟蹙眉,扬声喊道。 折欢从外头走进来,对苏简吟欠身道,“回娘娘是关于折恩殿里的事儿。” “折恩殿?折恩殿能怎么了?” 她这几日身子不爽,也不外出,就呆在内宫中歇着,外面闹腾了什么她也没听见。 折欢心生犹豫,不知该不该将。 苏简吟摆手,悠悠的合上眼,“右边,你只管讲,本宫听着呢。” 为苏简吟捶腿的小宫女赶紧换了方向,捶着她右腿。 折欢走进了几步,道,“太后娘娘昨儿在折恩殿命人挖出了本该大葬了的如嫔娘娘的遗体。” 苏简吟一下子坐直身子,难以置信,“这不可能!” 妃子的遗体素来都存放于天灵宫里,那里可是重兵把守着,半只蚊子都飞不进去的。 不对!重点是太后为何会在现场? 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 “你下去。” 小宫女弓着身子后退,出了门去。 苏简吟望了望外头,抓起丝绢擦拭发汗的鼻尖,“你可有打听到什么没?” 折欢摇头,“奴婢也是今早才听闻到此事,去问了宫中的小宫女小太监,勉强得知了些所谓的事实。说是太后娘娘昨夜招瑾王妃娘娘进宫,之后瑾王爷也跟着进了慈心宫。” 苏简吟打断她,“太后召见皇图浅而没有召见凤朝歌,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素来都知道太后chong爱凤朝歌甚于所有皇子,此番又怎么会单独召见皇图浅了?莫非她有别的打算? “许是什么瑾王听不得的事儿。” 苏简吟点头,示意折欢继续往下说。 “之后皇图浅携武器闯入慈心宫,这事儿还惹来禁卫军呢。不过之后又让太后娘娘给散了出来,说是误会。再后来就看到瑾王夫妇跟随着一道黑影冲出了慈心宫,太后也领了禁卫军随之赶了上去。再后来便发现了如嫔娘娘。” ' ##第四十八章 百善孝先 '“皇图浅还携兵器入宫?这丫头片子胆子不小啊,就凭这个,本宫就可以求皇上赐她个死罪!你方才说黑影?可有打听到是什么黑影?” 折欢摇头,“奴婢未曾探知。似乎连太后宫中的太监丫鬟都不晓得那是谁。” “此事不同寻常,本宫要亲自去看看。”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她还是要亲眼去折恩殿一趟才能确信心中的疑虑。 折欢上前将苏简吟扶起,两人慢慢朝折恩殿走去。 这事儿闹的很大,皇帝一下朝便径直朝后宫来了。 “皇儿,此事若不给母后查个水落石出,这后宫将永无宁日!”苍月拍着椅子扶手,大怒。 皇帝在下方鞠着躬,点头,“是,儿子定当命人查个水落石出,看是何人敢在天子脚下装神弄鬼。太后您莫为此动了气,伤着身子可如何是好?” 苍月疲倦地摆摆手,“哀家老了,这后宫里的是是非非,哀家也看腻了。此次当真是不像话,这后宫之中众多小妖小魔,太过猖獗了。”苍月叹了口气,继续说,“皇儿啊,母后昨夜梦见了婉儿,她在梦里告诉哀家,有人在后宫作乱想危害我皇家根基啊!哀家如何能置之不理呢?” 皇帝实是不相信这种神鬼之论,在他心中,他就是真龙天子,是世间最尊贵的人物。即便是有妖魔也是要绕道走的,但若是人在捣鬼,那便不同了。 凤家的江山,是绝不容许有旁人觊觎的! 说到查案,皇帝还真是没头绪。他一个日理万机的大人物怎么会有闲时间去查这不痛不痒的案子?让谁来查比较好呢?让朝堂上的那群男人出入后宫,这成何体统啊? “允王求见——” 老三? 门外走进一位儒雅男子,身着丹青色长袍,体态修长。 “凤环给父皇请安,给皇祖母请安。” 皇帝扫了一眼眼前的凤环,不满地哼哼,“你这混账,进宫面见朕与你皇祖母竟然敢穿的这般随意,你当真是在民间野了性子。” 对于这个儿子,皇帝心中觉得略有亏欠。他母妃为生下他难产而死,他却无法尽一个作为父皇的责任。其他皇子都有其母妃疼爱,唯独这个孩子不同,他拒绝所有人的示好,对所有人也都保持着疏远的态度。仿佛,谁都不需要一般。 给他爵位他不要,给他权势他也不要,为他赐一桩婚事他竟然吓得连夜逃出了皇宫躲入那人山人海的民间。 这个混账,当真是要将他这个父皇给气死! 凤环笑,“父皇,民间那可是能修身养性的地方呢,儿臣倒觉得自己反倒变得越发俊逸了呢,皇祖母您说是吧?” 苍月原本冷着脸色,听凤环与皇帝这番对话,不由笑出声,掩着唇粗粗咳嗽了几下,“你这孩子出门在外也不好好照顾自己,哀家都看着你瘦了。你也真是狠心,一年才回来一两次,你心里还有没有你父皇,还有没有你皇祖母啦?” 凤环对苍月抱拳鞠躬,“小生岂敢岂敢。” 台上苍月笑的面色红润,台下皇帝气的面色发黑。 “那是你皇祖母!你胆敢用这乱七八糟的语气同她讲话,你小子看来是找打。”说着,皇帝竟然不顾形象,掀起袍子抬脚就去踹凤环。 凤环见状,赶紧躲了开。 见凤环不配合,皇帝更恼怒,赶紧追着踹上去。 两人在厅里一个跑一个追,闹腾的紧。 凤环也知道皇帝是不踹到不罢休,于是停了步子站在原地,如愿感受到屁股墩儿上传来一道重力。事儿才顺利平息。 皇帝拍拍手,长吐一口气,走上台阶,坐在卧榻的右侧,端起一杯茶,“说吧,你小子昨儿干什么去了,竟然今早才来给朕请安。” 凤环嬉笑,“儿子昨儿在皇陵陪母妃呢。” 空气突然凝滞,皇帝与苍月脸上都浮现不自在的尴尬神色。 罢了,百善孝为先,也没什么缘由去责难他。只不过…… 皇帝坏笑,“老三最近宫中发生了一起案件,朕决定将案件交由你来处理。你不会让朕失望吧?” 看你还怎么甩手去民间过逍遥日子。 凤环不解,“为何是儿臣?”那么多皇子大臣,偏偏选中了他,这是让凤环怎么也想不到的。更何况,他还要彻查暖蛊一事,哪里能分开身? 为何?哼,自然是看不惯你那么一副悠然自在的模样了。老子每日每日操劳国事累的腰都直不起来了,你倒好,日日在外头逍遥快活。 皇帝捻起茶盘上的一块绿豆糕冲凤环砸了过去,“让你查你就查,哪儿那么多的话!” 凤环想了想,笑道,“父皇,此等大事儿儿臣自认为没那么大本事单独完成任务,不如,父皇再拨给儿臣一个人手吧。” 皇帝默不作声,刮动着茶杯盖子,吹了口气儿。 凤环自顾自地讲,“此人须得会些手脚功夫,脑子还得灵活,不要古板凶恶的老夫子,当然也不要鲁莽武夫,论聪颖还是女子为上吧。” 皇帝只觉得太阳穴隐隐作痛。 “听你这样一讲,哀家心中倒是有个上上人选。” 皇帝与凤环齐齐看她。 苍月笑着念出一个名字。 阿玲从昏迷中清醒,缓缓睁开眼发现入眼的一切都很陌生。她挣扎着坐起,草草地扫了眼四周。这是什么地方? 齐祁推门而入,手中端着一碗药汁。见阿玲已然醒了,便积极走了过去,单手扶住她,“感觉可好些?” 阿玲点点头,眼神迷蒙,“这里是什么地方?我们不是准备去京都看老大的么?” 齐祁将手中的药递给她,解释道,“昨儿你突然昏迷不醒,我便将你安置在了客栈,待你清醒后再随你去见皇图浅。我昨儿已经派人通知将军府了,皇图浅知道你要来。她一切安好,你不必担忧。” 阿玲听着齐祁的话,这才放下心来,厌恶地看了眼碗中漆黑的药汁,深吸一口气,喝光了碗中的药。 “我们赶紧去吧,我等不及想看到她了。” ' ##第四十九章 皇家凤凰 '齐祁见阿玲这么着急,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帮她穿好衣服后同她一道出了客栈。 此时正值秋季,天气转凉,将将入了十月。 临玉十二巷因将军府与瑾王府的落居,而变得清静万分,此地已然成为皇家的所属地,寻常百姓不得入内。简而言之,临玉十二巷仅仅只有王府与将军府两家住户。 远离了闹市的巷子里栽种了各色树木,而将军府所在的临玉十二巷里则是栽种了枫树与广玉兰。 十月正是枫树的盛季。 那仿佛能染红整片天地的红色枫叶,漫天飘飞,树荫枝桠间穿插这斑斑驳驳的光影,当真是一副时季美景。 泥瓦墙面上的红色瓦片交叠,没有人叨扰的晚秋美景,如画一般铺在天地间。 这久违的气息让闷在房屋中许久的阿玲顿觉精神一震,原来京都也能美的这么雅致啊。一直觉得京都就是以华美著称呢! 站在朱红色大门前,阿玲暗嘲,才多少日不见,竟然这般紧张,往日的率性哪儿去了? “姑娘,请问您找谁?”门卫将士看着阿玲在门前犹豫不决,不像是什么坏人,便出声问。 阿玲突然笑了。 这门卫小哥儿也认不出自己了。 阿玲吸口气,叉着腰准备对将军府大吼一声:爷!老大!阿玲回来看您了! 结果还没吼出声,门口突然蹿出一个粉色小身影,一头撞在了她腰腹上,将她囤了半天的气儿一下子撞散了。事情发生太快,神游中的齐祁一时间也没发现,直到听到阿玲的哀嚎声才回过神来。 “阿玲,你怎么了?” 阿玲捂着肚子,有些难受地摆摆手。她现在岔气儿了,不能开口说话。 被反弹到地上的茯苓被随后跟来的易叶搀扶着爬起,揉揉摔痛的屁股墩儿,歪着头问,“姐姐你没事吧?姐姐你站在门口做什么啊?姐姐你能说话么?姐姐你为什么不讲话啊?” 一连串的姐姐,一连串的疑问让阿玲想回答又回答不了。 为何将军府会跑出来俩小毛头啊? 老大再能生也不能一下子生出两个这么大的娃娃来啊。 将军府发生了什么啊? 杨曲贤捶着腰,哼哧哼哧追了上来,一把拎起茯苓,戳着她的小脸,“你这坏丫头,叔叔的腰都险些被你给撞断咯。” 茯苓一口咬住杨曲贤的手指,痛的杨曲贤只能喊痛放开茯苓。 他抱着通红的手指,指着茯苓,道,“你还真下得去口啊!都红了!” 茯苓躲在易叶身后,对杨曲贤吐吐舌头。 “你是浅姑姑的弟子,你应该是哥哥而不是叔叔。你这是占我便宜,羞羞羞。”茯苓刮刮脸,笑道。 阿玲是记得杨曲贤的,老大目前唯一一个亲传弟子啊。说来他应该唤她师叔的吧。额,只不过她又不是老大的同门师姐妹。 “杨曲贤。” 看他们这样闹腾,老大应该是真没什么了。 杨曲贤扭头,微微愣了愣,这名女子好生眼熟,似乎在哪儿曾见过。 “你是?”她是怎么知道他名字的? 阿玲笑,“论辈分,你当唤我一声师叔呐。你师父是我老大,那你说我是谁?” 杨曲贤看到站在阿玲身侧齐祁的脸,大惊失色。 昨儿就听师傅说明儿会有一男一女来将军府拜访,女子是师傅的老友也是她的下属,男子则是女子的夫君。师傅介绍的时候,就仅此而已。她没告诉他,她那一句话带过的所谓的夫君竟然是首富齐家的当家齐二少爷,哦不,现在应该叫齐二爷了。齐祁在半月前正式从老太君手中继承了家业,人家现在是名正言顺的当家老爷。 师傅的下属竟然能嫁给南州齐二爷,这究竟是何等的殊荣啊。 天上难道真的有金馅饼掉下来么? “师傅此时正在府中,两位请进。”杨曲贤伸手,招呼着。 阿玲发现,在她不在她身边的这段时间里,她似乎发生了很多很多事情。 基于凤玖歌身份特殊不便对外声张,皇图浅也不知该如何对待她才好,暂且将她安置在了安静的梨赋园中,派了几个手脚灵活乖巧聪慧的丫鬟在跟前伺候。 结果等她用完膳后出现在梨赋园门口时,看到门口站着几个丫鬟,那正是昨日她安排进园的几个孩子。 “你们几个在外面杵着作甚?为何不在里头伺候着?” 丫鬟们见皇图浅来了,脸上皆是一脸愁容,“老爷,不是奴婢几个不伺候,是里头的小姐死活不愿意见到我们。王爷方才命我等在外等候,说是有别的吩咐,我们再进去。” 皇图浅摆摆手,“你们去歇着吧,这里有我呢。” 丫鬟们嬉笑着欠身,“谢老爷,那奴婢们就先告退了。” “恩。” 皇图浅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看见凤朝歌正捧着一本书坐在廊檐下的美人靠上,神色专注,温润的嗓音在耳边环绕。 “三世诸佛,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故知般若波罗蜜多,是大神咒,是大明咒,是无上咒,是无等等咒,能除一切苦,真实不虚。故说般若波罗蜜多咒,即说咒曰: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萨婆诃……” 没瞧出来,凤朝歌这个家伙也能这么耐心地给人读经书啊。 “你站在门口傻笑什么?” 皇图浅微笑,走过去坐在凤朝歌身边,朝里面努了努嘴巴。 “小凤凰怎么样了?” “小凤凰?”凤朝歌听过凤玖歌的各种称呼,从公主到玖丫头,独独没听过什么小凤凰。 皇图浅点头,“她是你们皇家唯一一脉公主,不是叫小凤凰那是什么?不是说望子成龙望女成凤吗?” 凤朝歌卷起书籍在皇图浅头顶上敲了一下,“简直是胡诌。” 皇图浅摸着头顶,看着凤朝歌笑。 无意中瞟见了不远处微开出一道门缝后那隐在门后的一只眼睛,门后的人正在悄悄偷看外面的世界。 “你在瞧……” 皇图浅捂住凤朝歌的唇,起身去看那道门。 门后的凤玖歌好像特别害怕,一见到皇图浅朝她走了过去,就吓得把门合上了。 皇图浅曲起手指在门上敲了敲,“小凤凰,你还记得我么?我们昨儿在慈心宫见过的。” 里面没有回应。 ' ##第五十章 最佳人选 '皇图浅挑眉,从袖中拿出一只绯色花状糕点,放在鼻尖嗅了嗅,长叹,“哎,这荔枝糕怎的这么香甜呢,闻着都好有食欲呢。” “只可惜我方才用了早膳,此刻偏偏就吃不下去,丢了当真是可惜了。” 看你这个小丫头能熬到什么时候。 瞧她那排斥小丫鬟们的模样,定是连送来的膳食也一并推拒在门外了。昨儿那么折腾了一宿,加之早膳未用,只怕现在腹中空空入也了吧。 若是没东西祭那五脏六腑,该如何是好呢? “罢了,还是丢了吧!” 皇图浅刻意放大了嗓音。静静等候着,看眼前合上的门会何时打开。 只见门发出轻微的响声,然后渐渐扩大到一个拳头的距离,里面缓缓伸出一只白嫩的手。 皇图浅刚将糕点递到她手上,就见那只手握紧了糕点立马缩回了屋里,再次合上了房门。皇图浅眯起眼,这孩子当真不可爱。 凤朝歌捧腹大笑,“你这一脸的郁闷是何解?” 皇图浅双臂环胸,侧头瞪着凤朝歌,“你笑的这般欢乐又是何解?”简直是明知故问啊! 她从来都不是什么温柔的人,偶尔温柔那也是时不时脑子里神经搭错线儿所致,于是当遇到这种状况时候,皇图浅第一个反应就是转身一脚踹开看似有些牢固实则真的挺牢固的房门。 门在漫天灰尘中应声倒地,尘土飞扬,之后是坐在圆凳子上抱着刚刚从皇图浅那儿拿走的糕点小口小口往嘴里塞的凤玖歌。她被皇图浅吓得呆住,跳下凳子站在桌子后,警惕地看着皇图浅的动作。 皇图浅挥挥手,扫开灰尘,危险地眯起双眼,“小凤凰,论辈分我是你皇嫂,论年龄我虚长你几岁,论身材我高你数寸,不论从何处讲,你都应当还给我一句‘谢谢’,这是区别人与禽||兽的地方。皇家礼仪交给你的就是这样无礼么?” 就是茯苓也是必说谢谢的,何况这么大一个丫头了。 她是惊吓过度,不是脑子有病! “不要以为你摆出一副小白兔模样,我就会放过你,你今儿要是不说声谢,我就把你揪过来狠狠打几下屁股。” 打屁股可是她皇图家的家法之一呢。 管你男女老少,只要犯了错,一律打屁股。 她当真瞪着眼和凤玖歌对视,看这模样,好像若是凤玖歌不说,她还真的就过去动手了。 凤朝歌看着大灰狼模样的皇图浅和小白兔模样的凤玖歌隔着一张桌子对峙着,笑的前俯后仰。 “咕——”的一声打断了这紧张的氛围。 皇图浅噗嗤一笑,凤玖歌好奇地歪着头,好像在说:这不是我肚子在叫啊。 凤朝歌毫不客气地一脚踹过去,“笑你大爷!快去命人准备早膳,本王要祭祀五脏庙。” 皇图浅借着躲凤朝歌的攻势,绕过桌子趁其不备,将凤玖歌抱在了怀里,奔出梨赋园。吓得凤玖歌尖叫。 三人就这样闹腾着出现在堂前院子里。 “老大——”阿玲一看到皇图浅出现在眼前,想也不想就直接飞扑过去。 皇图浅赶紧将凤玖歌高高举起,这才避免了和阿玲的冲撞。 阿玲抱着皇图浅的腰身不撒手,皇图浅双手则高高举起惊呆了的凤玖歌,看的茯苓兴致勃勃,也想上来插一脚。幸好易叶先拦住了她。不然皇图浅可真没第三只手去揽着茯苓了。 “多大人了,还撒娇。快些松开,我要把小凤凰放下了。可别将她吓傻了才好。” 阿玲这才不情不愿地退出皇图浅的怀抱。 “管家,去准备早膳给……”皇图浅顿了顿,坏笑,“给朝歌夫人。” 此话一出,周围做清洁的下人纷纷掉了手中的工具。 老爷竟然直接唤王爷为夫人,好歹王爷也是个男的啊,老爷实在太大胆了。 “这。”管家看了眼不知是喜是怒的凤朝歌,不敢动。 皇图浅拧眉,“难道这将军府中,除了我还有更权威的人么?你是想打屁股了吗?” 管家羞得老脸通红,连忙应声。 “你们都竖起耳朵挺清楚了,这是将军府不是王府。这府里我才是最大,我是老爷,凤朝歌是我家美娘子,是你们的将军夫人!”皇图浅吼着这句话的时候,是中气十足的。方圆一里地几乎都能听到她那胡扯般的话语。 凤朝歌几乎是懒得和她计较了。他的视线与齐祁的在空中相遇,齐祁对凤朝歌微微点了下头,凤朝歌淡淡瞟了一眼后,将凤玖歌从皇图浅手中拯救出来,领着凤玖歌曲前厅用膳去了。 阿玲看着皇图浅能说能笑能吵能闹,才完全放下心来。一路上的担忧化作委屈的泪涌出眼眶,“老大。” 皇图浅无奈地笑着摸着她的头,“都是有了夫君的人了,还和小孩子似得动不动就哭。你以前可是不哭的,莫非是让齐祁给疼成这模样的?” 她越是温柔,阿玲心里越是难受。 如果说她现在后悔了,不想和齐祁回去南州了,可行么? 皇图浅看阿玲哭的没完,当即恼火了,一个暴栗瞧在阿玲头顶,梆梆响。 “我还没死呐!你哭个屁啊!要哭也等到老子归去了再在老子坟前哭去,现在抹泪瞎败坏老子的好心情。你这娇气的模样是跟谁学得?看的老子都快恶心死了。赶紧把眼泪抹了,不然我就把你丢到水井里洗洗干净。” 皇图浅一吼,终于止住了阿玲的哭声。 虽然嘴上骂着,但是手上还是轻轻地为她擦去脸上的泪珠。 这样温柔的皇图浅,谁能抗拒? “你一路赶来,见到牛老二和方韵了?” 阿玲点头。 “恩,如你所见,我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皇图浅在自己胸膛上拍了拍,“这硬气的命格,阎王爷不敢收的,你无需再担忧了。你这身子还特意从南州赶来,一路上吃了不少的苦了吧?得了,此次权当是回门了。我命管家给你们俩收拾一间客房出来,你们就在京都多留几日。” 做决定的永远是皇图浅。 这个时候,一道圣旨下来,镇住了所有人。 皇图浅正是被苍月心中那聪慧能干且会武的人选。 ' ##第五十一章 查宫事1 '折恩殿皇图浅昨夜已经去过,大致情形她已经了解,所以即便是凤环早一步赶到案发现场去了,对她而言也没什么。 “娘娘,遗体被抬走了,那地方全是血,些许红色花儿被翻出地表,看来正是种植在尸体上的那种花。”折欢凑到苏简吟耳边,细声道。 “你去在周边泥土里翻找一下,看看有没有别的东西埋在那里。” 一具尸体怎么会让那么大块泥地渗出血来?其中肯定有什么问题。 折欢颔首,正准备往里走。被前来观察现场的凤环拦住了。 “放肆!”苏简吟坐在凤驾上,看到折欢被一白衣男子拦住,不由出声呵斥。 折欢抬眼看凤环,微惊。 允王爷?! 凤环笑着转过身,对苏简吟拜了拜,“儿臣给皇后娘娘请安。” 待得凤环抬起头来与苏简吟对视时,苏简吟才看清了凤环的面貌。 “允王爷是何时回京的?本宫竟未曾见过呢。” 凤环微笑,“还请皇后娘娘见谅。儿臣方才本想着从皇陵回来后边去向您请安,只因父皇临时授意命儿臣彻查折恩殿一案,儿臣不敢多做耽误便只好以公事为重。” 凤环为人处世八面玲珑,可是个笑面虎般的人物。道是他性格和善,又有几人是真正晓得他性情的? “皇后娘娘此时乃非常时期,还望娘娘远离此地,名为避嫌。”言外之意就是,皇后娘娘您哪儿来的还请回到哪儿去吧,这里是命案现场不是你这个无关人士能插足的。 苏简吟一口气堵在嗓子眼儿。眼下这凤环手中有皇上圣谕,即便是她也不好出面违抗。 “明儿个定要到本宫宫中坐坐,本宫许久不见你,心中颇为想念呢。” 凤环应着,恭送苏简吟座驾离去。 看来这皇后娘娘也挺关心这折恩殿里的故事。 哎呀,这可如何是好?皇宫之中也难得出一回趣事儿,不如多停留几日等等看吧。 皇图浅和凤环相遇,是火与油的相逢。说好听点是强强联手,说不好听点那便是火上浇油。 凤环学着皇图浅的模样拎起衣袍,往地上一蹲,手指摩挲着地面上的红色泥土,“我只不过是随口说了几句话,太后娘娘竟然真的按着我的要求,寻到来了个助手。不过,令我惊讶的是,那个助手会是弟妹你。” 皇图浅拨弄着花,又伸手掏弄了几下,下方的泥土依旧参合着血液,湿润且黏糊糊的。 “江湖有趣吗?” “这话是何意?” “素闻皇族第三皇子偏好宁静度日,曾经为了逃婚而隐于江湖,这故事倒是挺新鲜的。” 凤环苦笑,“弟妹,你这是挖苦我么?” 皇图浅拍拍手上的灰,站起身。 究竟是什么才让泥土之中参合着大量的血液?而暗中主导这一切的人究竟有何目的? “允王爷,您觉得这幕后主谋是何用意?” 凤环摇头,“这个我自然是猜不到的,但我能断定这人一定在给谁警示。” “警示?”皇图浅看他。 “此事牵扯到多年前的一桩后宫秘史。婉妃闺名苏简婉,与同一时间入宫的皇后娘娘是同胞姐妹。皇后娘娘一入宫便入主坤宁宫,婉妃娘娘则仅仅是被赐予了妃位被父皇搁置与一个较远的偏殿之中。这折恩殿里的如嫔娘娘闺名柳慧茹,是前右丞相柳公家的大小姐。选秀时候因被父皇看上,一路升到了妃位,与婉妃娘娘并列。故事便从这里开了头……” 据说婉妃当年入宫后,并不受到皇帝的亲睐,常常被冷落。之后皇宫开始三年一度的选秀,如妃正巧入了皇帝的眼,于是费尽心机好不容易升到了妃位。后宫之中的勾心斗角并不罕见,常有些受chong妃子欺压不受chong妃子的事儿发生。 婉妃性情温吞和善,正好成了如妃下手的对象。而这种情况延续到婉妃被查出怀有身孕的那一日而中断。 那段时间也是很诡异,宫中陆续有三名妃子怀上了龙种,先是李贵人,再来便是皇后与婉妃。那段日子里,皇帝龙心大悦,太后也日日吃斋念佛拜祭仙佛感恩上苍的怜爱。 怀孕时期对于后宫女人而言,是入宫之后最危险的日子。 历来不知多少未能顺利降临人世间的皇子皇女被人谋杀在娘胎之中。后宫里又开始掀起一场新的腥风血雨。 就连鲜少被拉入浑水中淌水的皇后此次也中了枪。 “那如嫔又为何与婉妃结怨?” “说是李贵人吃了婉妃送与皇后娘娘的百果粥而小产。” 皇图浅神色凝重。 “请继续往下讲。” 凤环清了清嗓子,“李贵人小产后,皇上大怒扬言要将凶手碎尸万段。可那时候查到了同样怀有身孕的婉妃身上,皇上念其怀有龙种的份上将婉妃送到了冷宫之中。朝歌也正是在冷宫中出生。婉妃被打入冷宫后的第二日,如嫔就从妃降为嫔,赐住折恩殿,闭门思过。” 皇图浅心生疑问,“为何皇上要命如嫔闭门思过?莫非李贵人小产实则同如嫔有关?” 凤环摊手,“这,我便不清楚了。你若是有胆子就去询问皇上吧,他当年做下的决定,他应当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其中的含义。” 皇图浅听凤环的话,倒是从中听到别的意思。 “为何允王你称呼皇上为皇上,而非父皇?” 凤环耸耸肩,抖抖身上的落叶,抬眼看了看这整片红瓦高墙堆砌的皇宫,“我同这整个后宫都生分,你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难道还不清楚我这点事?仅仅是个人喜好罢了。” “皇上虽是命我协助你查案,这动脑筋的事儿理当是你允王爷该做的,若有我需要出面的事情,就请吩咐。”动脑筋的事儿可别找她,她就是一介莽夫,只会打架杀人,追查案情什么的可就不在行了。 “其实比起我,我倒是觉得凤朝歌比我更合适。为何皇上不选择凤朝歌,而选我这个起不了什么大作用的人来插手?”皇图浅一直都想不通这个事情。 凤朝歌脑袋好使,功夫也不错,还是个男的。哪儿不比她来的方便? ' ##第五十二章 查宫事2 '凤环晃晃脑袋,脚在泥土地上捻动了几下,双手背在背后,做出一副夫子模样,迈开步伐往外走。 皇图浅看了他一眼,继续蹲在地上,随手拾起一根木棍在土壤里拨弄着。 一道银光撞进了皇图浅的眼中,她眯起眼,凑过去慢慢捻起那个折射着银光的东西。 是一根一半黑一半白的长头发。 “这你就不知道了,选你的不是……”凤环一转头,发现自己说的兴致勃勃的,皇图浅却还在原地蹲着,压根没有跟过来。于是又走了过去,拍了拍皇图浅的肩膀,“弟妹,你这样真不可爱。竟然抛下我独自一人在此处查访。” 皇图浅看到地上变长的人影,眼疾手快地将那根头发丝藏进了腰带内侧的小荷包中。站起身,“那是何人?” 看来这地方已经没有什么价值了,得从别处找寻些蛛丝马迹。 凤环和皇图浅并排走着。 “是太后娘娘,她决定的人选。皇上本是想从朝堂上选个人出来的,结果让太后娘娘言辞婉拒了。说是你比起朝堂上的迂腐老古板更灵活多变。”凤环左右看了眼路,问道,“弟妹,我们这是要往何处去?” 皇图浅挑眉,“慈心宫。” 她要问问太后,为何要选她来担此重任。 凤环哦了一声,也不再叽叽喳喳说话,默默地走着。 两人心中各有所思。 他刻意将那陈年往事讲与她听,那他的目的又是什么?这个允王爷真让她捉摸不透。 冬储本想着在西凤多停留些日子,直到计划成熟,一道书信扰乱了他的步骤。父皇急召他回宫?难道宫中出了什么大事?不,父皇并未在信中提及,也就是并未发生什么重大事项。只是在这个关键点,他如何能放下一切回冬青国去呢? 此事真是难以抉择。 冬储在屋子里来回走动,心中烦闷的很。 吴瑜看着冬储这样,不由得出声,“爷,国事为重,这边不如就暂且放下吧。” 冬储摆手,“本王煞费苦心将柳姗姗安插在凤朝歌身边,如今尚未见到成效,本王怎能安心回国?柳姗姗若心生歹意对我们倒戈相向,那便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了。” 吴瑜感叹,爷,您说了那么多不过是因为舍不得皇图浅,您自己已经泥足深陷,您却未察觉到啊。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先人的话果真是经得起考量的。 “有什么法子既能让我们安心返回冬青而又不必担心柳姗姗叛变?”冬储喃喃念道。 吴瑜想了想,脑中灵光一闪,悄悄伏在冬储耳边嘀咕,“爷,不如给柳姗姗使用那个吧。” 冬储看了眼吴瑜,最终还是点了头。 如今看来也只能这样了。 “你去将柳姗姗唤来。” 吴瑜抱拳领命。 只听见门外一阵敲门声。 “何人在外面敲门?”吴瑜一边大声喊着,一边悄悄溜到门后,透过门上的缝隙往外看。 正是柳姗姗来访。 正好,无需他多跑一趟了。 吴瑜打开门,示意柳姗姗自己进屋去。自己则合上了门,去了别处。 “奴婢叩见主人。”柳姗姗在冬储跟前一直都是乖巧的很,大抵是畏惧冬储的冷血亦或许是心中另有所想,无人知晓。 冬储背着手静静打量着弯着腰肢弓着身子的柳姗姗。 “恩。” 柳姗姗莞尔一笑,“主人,凤朝歌一早便离开了王府,故此,奴婢特趁此机会来拜见主人。” 凤朝歌进宫去了?怎么是这个时间去? “你可知他去了何处,又为何而离开王府?” 柳姗姗笑容一顿,“这,奴婢也不知晓。似乎皇宫内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大约是回宫去查探了吧。” 皇宫发生了大事?他怎的未曾听说过? 罢了,此时也顾不上那种事儿了。 “今日本想命吴瑜去将你带来,怎想你自个儿来了。” 柳姗姗了然,原来方才吴瑜是准备去寻自己的。 她笑道,“奴婢的一举一动皆是听从主人指挥,奴婢自然要多来向主人讨法子了。” “爷。”吴瑜端着一方小雕花盒子,从门外走了进来。 冬储看见他手中的盒子,走了过去,抬手在盒子上抚摸了几下,淡淡地说道,“柳姗姗你来猜猜这盒子里是奖励还是惩罚。” 柳姗姗闻之色变,身子不经意颤抖,她强颜欢笑,“主……主人,奴婢近些日子都很听话,这里面应当是奖励吧?” 冬储笑,掀开盒盖,从里面取出一只蓝色瓷瓶。拔开瓶塞,伸到鼻子下方嗅了嗅。 “奖励?恩,真让你说对了,这是奖励。来,你将这瓶中的药丸吞服一颗下去。” 柳姗姗不动,“主人,奴婢这几日需补过多,御医说让奴婢谨慎服药。” 她又不是傻子,难道分辨不出冬储话里的意思吗?那肯定是毒药!他要杀了她。 冬储失笑,“你是怕本王毒害你?” 柳姗姗嫣然一笑,“奴婢不敢。” 冬储抛弄着手中的瓷瓶,眼中满是玩味的神色,“不敢?你放心,还没有到鸟尽弓藏的境地。” 听他这么说,柳姗姗不禁松了口气。她还在思考,若等会儿她当真要服下毒药,那她该如何才能将毒药倒掉,保全自己的小命。 冬储将手中的瓶子扔给柳姗姗,“本王要回国去了。” 回冬青国? “但本王放心不下你,遂命吴瑜取来了这,交予你。你先服用一颗,本王再继续往下讲。” 柳姗姗很庆幸自己出来的时候换上的是振袖衣裙,她可以借服药的动作将药丸藏入袖中,这样就人不知鬼不觉了。 谁知。 在她准备搞鬼的时候,冬储忽然冷冷地说了句话。 “你若不服食此药丸,本王此刻便了结了你!如何抉择,随你!” 都说到这份上了,她还能怎么办?只好眼一闭,将瓶中的一颗药丸倒进了口中。 “贱婢,你胆敢欺瞒本王!”冬储大喝一声。 柳姗姗茫然。 她是真的服用了啊! “吴瑜,将此贱婢处死。”冬储甩袖,坐回上座。 “是。”吴瑜一步一步靠近柳姗姗。而柳姗姗被逼着一步步后退,眼看着就要撞上身后的书柜了。 ' ##第五十三章 查宫事3 '“王爷,奴婢当真服用了那瓷瓶中的药丸啊!不信您可以看看啊。奴婢不敢欺瞒王爷,奴婢不敢啊。” 柳姗姗如何也不会想到事情会发展程这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她明明服下了药却被冬储说成欺瞒他了?这是为何? 冬储冷哼,“此药服下后,肠胃会如刀绞般疼痛,你如今好好的站在本王面前,哪里像是疼痛难忍的模样?” 柳姗姗摇着头,往后倒退,“奴婢是真的服用……啊——” 她说着说着,忽然面色苍白,双手捂着腹部,发出凄厉的惨叫。 “王爷,奴婢当真没有欺瞒王爷啊。奴婢好痛,好痛啊。”她的声音都开始颤抖,几乎接近呻|吟。 冬储的手指慢慢敲打着桌面,看着柳姗姗痛的在地上翻来覆去的打滚,不动声色。 大约过了半盏茶功夫,柳姗姗在地上已经滚得满头大汗了。冬储这才开口说话,“柳姗姗你这般让本王如何再信任你?你连作假都能毫不犹豫地演示,又有什么不能做的?本王对你太过失望了。” 柳姗姗的动作仿佛定格一般,僵硬在了那里。 吴瑜偷笑。 原来他家爷还有童心未泯的时候,竟然将柳姗姗耍的团团转。 柳姗姗尴尬的站起身,抹去一头的汗水,静静的立在那里,恍若一尊雕像。只听得见她急促的呼吸声,看来在装中毒后的病痛也是份体力活。 冬储指着柳姗姗手中的瓶子,“再吞一颗。” 柳姗姗再也不敢自作聪明了,赶紧倒出一颗塞进口中,合着唾沫咽了下去。 冬储收回手搁在桌子上,支撑自己的头,“这瓶药既是毒药也是解药,乃我冬青皇室秘制毒药,你最好放弃寻求救治的念头。一次仅服一颗,时长半个月,若超过半个月未服用解药,你便会全身溃烂而死。记住本王的话,如若计划失败,本王唯你是问。” 柳姗姗心生后怕,幸好自己初次没有耍小聪明,依言服下了药丸,不然只怕这又是毒又是药的药丸能将她折磨的生不如死。 冬储竟然能在玩笑中杀人于无形,这个男人,太过可怕了。 “吴瑜,你随本王进宫。” “是,爷。”吴瑜将盒子搁在案桌上,跟在了冬储的身后。 冬储侧过脸,叮嘱,“柳姗姗好好记住你的职责,我们之间的约定还在。只要你完成了本王交代你的任务,本王会给你你想要的。” 一个巴掌一颗甜枣是冬储惯有的驯服方式。 这种方法叫做恩威并施。 皇图浅在去慈心宫的路上正好碰到了准备与皇帝辞行的冬储,听到冬储说要回国,皇图浅意外地觉得舒坦许多。 要知道,正是因为有冬储的存在,凤朝歌这几日都不让她进房门呢,可苦了刚尝着肉味的大野狼皇图浅呢。那白嫩幼滑洁白如玉的肌肤,绸缎般长发,无时无刻不在勾|引着她。 冬储一走,她的苦日子差不多就到头了。 冬储不满道,“阿浅,你怎的好似松了口气似得?你就这般迫不及待地想看我离开西凤?” 皇图浅实诚的很,直接点了头。 冬储一滞,哑然失笑,摇摇头叹息,“你啊就不能说句好听的哄哄我么?这么直白,可真伤人心。” 皇图浅在心中腹诽,你又不是我媳妇,我凭毛要说好听的哄你啊,都是因为你才害的老子这几日没吃上肉了。老子没找你算账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你还来挑刺儿!奶奶个熊的。 冬储自然不清楚皇图浅这一系列心理活动。 只是将她的沉默当做是不舍,以抚慰自己受伤的心灵。 折恩殿的事儿皇图浅并未向冬储提及,一来这是西凤皇族的事儿,不该冬储插手;二来冬储毕竟是冬青国的储君,后宫之事不好搬到台面上摊开。 草草聊了几句又一再应承冬储,答应他再次来访西凤的时候,皇图浅和他拼酒。 冬储看了看日头,说是要去跟皇帝辞别,就不再闲聊了。对皇图浅和凤环抱拳后,就错身走去了。 皇图浅想着冬储方才的话,在心中琢磨了一番,最后还是决定开口和冬储讲明白。 “冬储,若你下次来访依旧是以我西凤盟国使者的身份前来,我皇图浅深表欢迎。” 若你不是,那我便只好与你兵戎相见。 后一句话被皇图浅掩藏在了喉咙里。 冬储,我不愿与你走到那步田地。所以,你不要逼我。 冬储弯了弯唇角,没有回头。 “他对你有意思。”凤环突然冒出一句话。 皇图浅扭头,微笑,“不,他是对你有意思。” 凤环让皇图浅的话狠狠吓住,就连皇图浅走远了都没有发现。 打了个寒颤,凤环环抱着自己的身子,抖了抖,“这种事还是算了罢。” “哎弟妹,你等等我。” 皇图浅以为凤朝歌也会进宫来的,事实证明她的想法错了。凤朝歌并未进宫,也未在慈心宫中。 “你们俩不在折恩殿查案,怎么跑到哀家这儿来了?”太后似乎心情很好,一脸笑眯眯的。 凤环顺手摸了一个果子吃,“皇祖母,弟妹有事儿想请教您。” “哦?何事?” 皇图浅道,“皇祖母为何不让凤朝歌来查,倒让阿浅出马?” 他们皇宫里不是对女人做事儿什么的特别忌讳吗?她本来入朝当官都被说的乱七八糟了,现在又和男的一起查案,朝堂上还不闹翻天? 苍月笑道,“你身子还未好全就让你这般劳累,是皇祖母考虑不周。但是,阿浅啊,朝歌那孩子不能插手这件事,是因为如嫔与朝歌母妃婉妃结过怨,加之婉妃死因奇异,朝歌一直都将此事视为忌讳,哀家怕刺激到他,才特意找了你来给环儿帮帮忙。” “婉妃死因奇异?”皇图浅一脸不解。 苍月叹气,“此事本不该再提起的,但哀家想让你们早些破案,只好违背皇上的意思说与你们听了。这事儿还要从十三年前的一个冬日说起……” ' ##第五十四章 查宫事4 '“皇后你身为六宫之首竟然做出此等伤天害理的事儿,残害姐妹,毒害未出生的皇子,将后宫扰得一团黑。你让哀家如何能饶过你?”苍月将手中的药包扔在地上,厉声呵斥,“如今你还有何好说的?” 苏简吟跪在下方,满面凄凉,“臣妾,臣妾无话可说。” 苍月怒极,指着下面的苏简吟扭头对皇帝说,“皇上此等恶女如何能统领后宫做后宫之表率如何能母仪天下?饶是哀家冤枉了婉儿,哀家心痛啊!” 看着太后气的抹泪,皇帝心中复杂的很。 “皇后,你告诉朕,这都是你做的吗?朕不相信你会做出这种恶事。” 皇后和妃子的区别在于,她是从众多优秀女子中挑选出来的最优秀的,最有资格坐上皇后宝座帮皇帝一统天下的女子,而妃子不过是因为皇帝喜欢才封了号的美佳人,赐死一个妃子很容易,且不会遭受满朝文武的大局反驳,但若是赐死皇后,这就有了很大的差别了。 如非情节当真严重到无法弥补,才只能忍痛做出取舍。 苏简吟苦笑,“臣妾若说没有做过,皇上您会信么?母后您会信么?” “朕……” “哼,证据确凿,你的苦肉计,哀家自然不会信。” 皇帝看了眼插过他话语的太后,蹙眉。 “来人啊,赐死药。”苍月挥手唤道。 “母后请三思。” “太后娘娘请三思。”满殿宫人齐声道。 “你们让开,你们让开。”外面传来一道小孩子的声音。 “外头可是太子?来人啊,赶紧将太子抱走。”皇帝脸色一变,大声喊道。 可话音刚落,就看到一个孩子踉踉跄跄的跑了进来,直接扯住苍月的裙角就跪了下来,哭得涕泗横流,“求皇祖母不要杀我母后,不要杀我母后。” 苍月扭过脸去逼迫自己狠下心来,“你们这群不长眼睛的,还不快将皇太子抱下去!” 话音一落,外面又闯进两道身影。 是被贬到冷宫的婉妃与凤朝歌。 两人一进殿门就跪在了地上,求苍月三思而行,莫要冤枉了皇后。 苍月哪里肯听,命人将其三人拖走,也没能拖走。 这里哭那里闹,折腾的她神经紧绷,头痛难忍。 “什么都不要说了,绣衣,赐死药。” 一群宫人一拥而上,将皇后围在正中央,一人捏住她的下颚,一人揪住她头发,其余人抱住她的身子,都为了防止在喂药途中,皇后因为剧烈挣扎,而将药碗弄洒。 谁知,在药快喂进苏简吟口中的时候,婉妃突然撞开了宫人们,抢过那碗死药在众目睽睽之下一饮而尽。 “妹妹(婉儿)——” 所有人都震惊了。 婉妃咳嗽着摔了药碗,撞在了地上,浑身抽、搐,气若悬丝。 “请不要伤害姐姐,她的错……我来抵。咳咳咳,太后娘娘,婉儿求您……咳咳咳求您替婉儿好生照顾朝歌……婉儿来生再报您的恩德。姐姐……姐姐你要好好活下去。” …… 说到这里,苍月执着手绢,拭泪。 声音哽咽,“婉儿就这样在哀家面前去了。哀家心中难受啊,这么好的一个孩子,还未享尽天伦,就为了替皇后赎罪而喝下死药。” “是哀家的错啊,哀家要是不这么执着要赐死皇后,婉儿也不会年纪轻轻就去了。” 原来凤朝歌的母妃是因为皇后的事儿才过世的,怪不得皇后对凤朝歌那么好,竟是因为心中的愧疚。 这也能说清为何皇后当初一直不喜欢她进瑾王府的门了。 像她这种一般女人都做的事情而她却不会的做的人,寻常百姓家都未必会情愿接纳,更何况这深宫里? “皇祖母,您说的离奇,是离奇在哪儿?”皇图浅记得她刚刚说了“死因离奇”四字。 苍月拭泪的动作一顿,抿唇笑,“因为令哀家不解的是,这婉儿和皇后的姐妹亲情竟然浓到了能以一命换一命的地步,连死药都能毫不犹豫的咽下,这还不够离奇么?在这后宫之中,哀家才认识到世态炎凉四字。婉儿的事无意令哀家震惊。” “遂,哀家才会用离奇二字来形容她的死因。扪心自问,这事若摊在哀家身上,哀家肯定做不到婉儿那般大方。” “恩。”皇图浅点头。 这样说也没错。见惯了人情冷暖已经对世事麻木的人,突然看到有人以命换命去救他人,如何不被震撼? “您说十三年前,那凤朝歌当时五岁咯?” “正是。婉儿去了之后,当晚朝歌就堕水了,烧的一塌糊涂,连带着之前的记忆也记得不大清楚了。” 这是指凤朝歌选择性失忆? “那他忘记了什么,又记得什么?” 苍月不晓得,只说是这事儿只有凤朝歌自己心里有数,她看不出来什么。 “你们在折恩殿查案,可有查出什么蛛丝马迹?”苍月忽然提问。 皇图浅没说话,只是转过身看凤环。 他才是查案的主要人物,她不过是起个帮衬的作用罢了。 凤环虚笑,“暂时没寻到什么,孙儿正准备去之前盛放娘娘遗体的宫殿看看。” 凤环也不清楚要去哪儿查,要从何处查起,要询问何人。 这一切他都不清楚。 这样漫无目的的寻觅,根本查不到事情的真相。 苍月又问了些皇图浅关于他们俩口子的私事儿,得到了回答后,就放行了。 嫔妃在葬入皇陵之前,遗体会暂时供奉于素灵殿,接受三日后的佛法洗礼。只因素来念往生咒的住持大师身子不爽,于是就将洗礼之事取消了。盛放了几日后就送入皇陵里。 可谁知本该葬入皇陵的如嫔会在一个月后重新回到生前所居住的折恩殿里,这事儿真够邪门的。 “不会真有鬼吧。” “你瞎说什么呢!不要吓我!” “我没瞎说,我昨天还听到了一个女人的哭声,不对,她还在笑。似乎在说谁负了她。” 两个宫女躲在假山后偷偷聊着天。 皇图浅忽然想起什么,突然变了方向走向假山后。 偷偷摸摸的小宫女说的正欢的时候,突然看到另一个人背后突然出现一个人,吓得尖叫。 她一叫,另一个宫女也跟着尖叫。 ' ##第五十五章 查宫事5 '“有鬼啊——” 两个人抱头鼠窜,闭着眼睛撞来撞去,结果相互碰上,两颗头颅挨在一起,撞得砰的一声响。 皇图浅捂唇笑,“原来我是那种可怕的东西啊。” 她们捂着头痛呼,睁眼一看是皇图浅站在那里,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当即瘫软在地面上,手不停抚摸着心口,直呼,“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凤环这时走了过来,探头来看,“你们在这里做些什么?” 小宫女不认识凤环所以不知道他是什么身份,相互扶持着站起来,看着陌生人般的凤环,“皇宫是不许陌生男人进出的。” 莫非是瑾王妃她…… 是的!定然是这样的!看这男子姿色上佳,被瑾王妃看也实属正常啊。 如今怎么办,王妃会不会杀她们灭口? 皇图浅何等聪明,怎么会瞧不出小宫女们心中的小九九? 一人头上敲了一下,“俩个小丫头片子,还不快拜见允王爷。” 两人这才赶紧跪下行礼。 凤环笑道,“我许久不回宫你们不记得我也是正常的,都起来吧。” “是。” “你们俩人在这偏僻的地方商讨着什么?莫不是通敌卖国之事?”凤环开玩笑的一句话可让两个小宫女吓破了胆。 任她们长了通天的胆子也不敢做那等诛九族的事情啊。 皇图浅摇摇头,这凤环多大的人了,还和小孩子闹,这种大罪名扣谁头上都不好受吧。 “你们还不快回答王爷的话,你们俩在此处做什么?” 一宫女答道,“回瑾王妃,奴婢在讨论……讨论折恩殿的诡异事。” “可是关于如嫔?” 一听到如嫔的名字,那两人都纷纷一震。 看来的确是在议论与如嫔有关的事了。皇图浅心想。 她推了推身侧的那位宫女,往后缩了缩,“是她说的,奴婢是听她说的。” 被推出来的宫女别扭的绞动手中的绢子,咬着唇细声道,“奴婢也是听别人说的,说是昨夜三更时分,折恩殿附近飘荡着一名女子的苦笑声,她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怪瘆人的。” “没人亲眼见过那名女子?” 宫女赶紧摆手,“夜深露重的,都泛着困呢,谁会没事儿在折恩殿那种鬼神出没的地方去?” “也就是说无人亲眼看见?”凤环插话。 “是。” “那可有人听清女子除了苦笑声外还有别的话说吗?” 缩在后面的小宫女赶紧凑到前面来,抢先说,“奴婢知道!那个女鬼说有人负了她,她要回来索命呢!” 皇图浅瘪嘴,这年头到哪儿都是弃妇啊,即便是女鬼也有怨啊。 “你们俩今夜继续提神听着,若是依然有那就告诉慈心宫的绣衣姑姑,她会转告与我听的。事儿办好了,自然有奖赏,但记住,切莫弄虚作假。否则,严惩不贷!你们记住了吗?” “是。” 凤环疑惑,她这样就不怕那两个小宫女四处宣扬,最后打草惊蛇吗? 皇图浅打了个呵欠,继续往素灵殿走去。 “她们为了得到奖赏,肯定会对此事守口如瓶的。我们只管等候明天的消息。” 凤环忽然停下步子,笑意盈盈,“弟妹,我认为此案应由你来查。” 不知话中哪个字戳中了皇图浅的开关,她迈出的脚猛地收了回来,然后转过身走了回来,站在凤环身后,“我不过是助手,允王请先行。” 凤环懊恼,以后说话还真要注意些了。这皇图浅要是不出力,他可就头痛了呢。 两人去了趟素灵殿,刚对守殿公公说明了来意,就被告知如嫔已经被一位大太监移走了,正在送往皇陵的途中。问清了路线后,凤环便和皇图浅快马加鞭追了上去。 这可不行,如嫔的遗体上肯定有什么重要线索,不对,究竟是谁下令移走如嫔的?皇上?太后?不,都不会。 当初决定要彻查此事的正是太后与皇上,他们二位是不会做出这种阻碍办案的事情。 那究竟会是谁呢? 一队人出现在视野中,皇图浅眼前一亮,不由得加快了步伐,将凤环狠狠甩在了身后。 一脚踩在搬动棺木的一位公公头上,皇图浅借力纵身落在了队伍前方。 “都给我站住!” 队伍停下,为首的一位大太监脸上堆满了笑意小跑过来,“奴才四喜叩见瑾王妃娘娘,娘娘千岁。” 皇图浅歪头看他,“是谁命你们将如嫔移去皇陵的?” 大太监四喜躬身回答,“是,是皇后娘娘。” 皇后? 皇图浅与凤环对视。 凤环走到队伍前方,与皇图浅并列而立,“四喜,你可还眼熟我?” 四喜一看,哎哟喂!这不是一直在宫外过着闲散日子的三皇子允王爷凤环么! “四喜哪里敢忘记允王爷啊,王爷回宫,四喜心中甚是开心呐。” 这奴才倒是会说话。 “四喜公公真会说话,不愧是……皇后娘娘身边的红人啊。”后半句话,凤环刻意拖长了音。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四喜假笑着,“谢王爷赞赏,奴才受chong若惊。” 皇图浅扶额,她才懒得看他们这一群人虚假的对白,她要的是那个遗体! “四喜公公,如嫔娘娘你不能带走。我奉父皇之命彻查如嫔娘娘一案,娘娘遗体我尚未检查,还请将娘娘放回素灵殿。” 四喜记得临行前皇后的嘱咐,让他一定要赶紧将如嫔娘娘处理掉。 “王爷,不是奴才不会做事儿,只因这是皇后娘娘亲口|交代的,奴才不敢擅作主张啊。” 凤环想了想,“你的意思是除非皇后娘娘点头,不然我还真不能继续办事儿了?” 四喜犹豫着点点头。 凤环勃然大怒,大喝一声,“放肆!” 吓得四喜一干人等连忙跪下。 “父皇降旨命本王彻查,你胆敢阻拦本王查案,狗东西,你该当何罪!信不信本王将你就地处置了?” “王爷饶命啊,奴才受命办事儿,奴才也不愿驳了王爷的兴致啊。”四喜都快哭了。天知道半个事儿会突然杀出个程咬金来! ' ##第五十六章 争棺木1 '“您杀了奴才这是小事,公开与皇后娘娘对着干才是大事啊。” 凤环冷哼,“本王何时说过要同皇后娘娘对着干了,全是你这狗奴才在这里妖言惑众,阻拦本王办公。”他侧过身子,小声同皇图浅商量,“看来这四喜是不肯放人了,我觉得皇后那边肯定知道些什么,不如趁此机会前去拜访一下,或许能套出什么话来。我去坤宁宫,你就留在这里守着如嫔娘娘吧。” 皇图浅觉得这法子不错,若两人一同去,免不得这个四喜太监来个先斩后奏,将如嫔先行运去皇陵埋葬。 皇陵乃皇族重地,任何人都不得擅闯皇陵,即便是他们有圣旨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只有先一步拦截下来才好。 果不然,等凤环一走,四喜就对下面的人示意,想要将棺木抬走。 皇图浅扯了扯唇角,一脚扫过四喜的腿窝窝,将其按倒在地。 皇图浅蹲在四喜跟前,掀开袍子拿出靴子上的弯刀,在四喜眼前晃来晃去,一会儿在他脖子周围笔画,一会儿又在他头顶笔画,四喜动都不敢动,生怕撞上了皇图浅的刀口。 “四喜公公啊。”她笑着喊他。 “奴才在,不知瑾王妃娘娘有何吩咐?” 皇图浅对着刀刃吹了口气,“我好奇的是,公公你在皇后娘娘身边任职了多少年啦?” “回王妃的话,大约十八年了。” 十八年,也就是上一代的恩怨,他极有可能也参与了。 “那公公你知道婉妃娘娘的死因么?” 四喜僵硬着,不敢喘气儿,“奴才不知。婉妃娘娘之死是宫中禁忌,皇上有令,日后谁再提及此事,杀无赦。” 皇上居然会为了婉妃而下这种命令,不是说皇上一直都不待见婉妃的吗?这其中又有什么故事? “那……四喜公公可知道轻摇公主?” 四喜仿佛听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不停的给皇图浅磕头,“瑾王妃娘娘饶命啊,那轻摇公主也是宫中禁忌,您这不是要了老奴的命嘛!” 四喜心中苦不勘言,这瑾王妃怎么老是问他一些不能说的事情,她又是从何处得知这些禁忌的话题?哎,宫中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出宫的出宫,老死的老死,加之时日久远,记得那些故事的人为数不多。而他偏偏又是其中之一。 只盼着皇图浅能高抬贵手,不要逼迫他讲出来。 不然,他也会被鬼魂勾走的。 “不愿意说,那好办。”皇图浅一松手,弯刀就直插入地面,锋利无比,穿透了石砖,深深嵌在了石砖里。 “这弯刀是我在带兵打仗的时候,以为老人赠与我的防身兵器,削铁如泥。你说我要是用这把刀来刮你的肉,下手会不会很利落呢?” “不利落,不利落。” 四喜是打定了心思,死也不能说。 有些事一旦说了,就会招来杀身之祸,若不说,还能苟延残喘存活下去。 “你不讲婉妃娘娘的故事,也不愿意讲轻摇公主的故事,我对你很失望呢。如嫔娘娘就交由我来处置了吧,你觉得如何呢?” 四喜刚准备开口说不行。 一道光忽然出现在眼前,那刀尖距离他的眼球仅仅是半厘距离,仿佛一眨眼,刀尖就会插入眼球里。 四喜瞪大着双眼,盯着眼前的刀尖,不敢有丝毫多余的动作。 皇图浅满意的点点头,抬头看四喜身后的那群小太监,“将如嫔娘娘送回素灵殿去,敢不听我的话,我就让你们见见血气!” 皇图浅要是狠起来,那是豺狼虎豹般的嗜血可怕。 套句她以前打仗常说的一句话:反正疼的不是我,我又何必惧怕?倒不如享受这杀人的快意。 先礼后兵是她惯用的手段。 已经发展到这种地步,还有什么好说的呢?他们不过是奉命转移如嫔娘娘罢了。只管听从命令便好。 “是——”众人答。 皇图浅跟着队伍一路回到了素灵殿,看着棺木被放下,没有缺少什么,就挥手让其余人都撤了下去。 “什么?你说如嫔的遗体没有运回皇陵而被皇图浅中途截下送回了素灵殿?”苍月震惊。 绣衣俯首,“是,奴婢亲眼所见。想必此时已经到了素灵殿了。” 苍月陷入沉思。 如嫔之死对外宣称是病逝,其实是因为担忧被凤朝歌查出些什么而直接让人给如嫔喂了毒药,一了百了。 看来她要先准备一套说辞,才能应付过去这一番查探。 “绣衣,你前去将皇上请来,就说事情有变。” “是。” 凤环赶到了坤宁宫,同苏简吟讲了如嫔一事儿,苏简吟却是借着“后宫妃子归去后,本不该在宫中停留,作法完毕后理当立即送入皇陵。”的借口挡了过去。一旦凤环语气坚决一些,苏简吟就说凤环以下犯上,竟然敢质问当今皇后娘娘。让凤环无法继续查下去。 凤环知道苏简吟什么都不会说,也不在坤宁宫停留,只说要查案必须多留如嫔娘娘几日,就走了。 也不管身后苏简吟的脸色有多难看。 皇图浅想开棺木检查如嫔的遗体,遭到守殿太监的拒绝。 嫔妃的身子只能皇帝看,这是自古以来的规矩。人归去后,一切都要清清白白来去干净。再开棺无意是对已故之人的亵渎,作为守殿太监,他不允许有人破坏这百年不变的规矩。 守殿太监是跟了先帝四十多年的老太监,如今已是古来稀的高龄。 任凭皇图浅如何霸道,也无法掀开这位老人,固执地去开棺。 犹豫再三后,皇图浅只能暂时妥协。 “如何?” 皇图浅叹气,“老太监不放行,暂时看不了遗体了。”她抬头看他,“皇后娘娘那边是怎么说的?” 凤环嗤笑,“毫无进展。皇后娘娘说后宫妃子归去后,本不该在宫中停留,作法完毕后理当立即送入皇陵,她是在为皇室气运着想。我再问了些别的话,她也都一一搪塞了过去。我敢断定,皇后肯定知道什么。” “这件案件好似不如我想象的那么单纯。我总觉得这背后隐藏着很多的秘密。” 凤环表示赞同。 ' ##第五十六章 争棺木2 '来来回回跑了好几趟,眼看着已将近晌午时分,皇图浅也懒得再做无用功,便打算打道回府,去哄娃娃了。 凤环嬉皮笑脸地跟着皇图浅一道回府。 只说自己是无家可归的可怜人,求皇图浅施舍一顿饭,借住几日。 皇图浅本想推拒,又听凤环说,自己爹不疼娘不爱的,还摆出一副天地之间无处能容我的可怜模样,最后万般无奈且想笑之下,还是同意了。 她本不是什么扭捏之辈,住几日管几顿饭,难道她皇图浅还承受不了? 只是皇图浅顾虑家有小凤凰一事,生怕外泄了出去。转念一想,小凤凰到底是皇家女儿,是凤环的堂妹,即便让凤环看到想来也不会造成什么恶劣影响,便点了头。 皇图浅外出没多久,阿玲就觉得身子有些乏力,被齐祁哄到包厢睡了。 凤朝歌将凤玖歌哄回了院子,又加派了几名得力护卫暗中保护院子后,转路回到了王府之中。 厅堂里 凤朝歌轻轻敲击着椅子扶手,手指上的白玉扳指磕在扶手顶端的玉珠之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下方则站着两人。 赫然是昨夜一|夜未归的夙止与刚到京都的齐祁。 “你们俩是铁了心思想罚站了?”凤朝歌百无聊赖的看着他们俩。 凝重的气氛这才缓和了下来。 夙止笑了笑,伸了个懒腰,“哎,这不是昨儿累着了么,站一站精神舒畅。” 齐祁不言,只是默默转身,挑了个看着顺眼的椅子坐了上去,再默默地端起手边的一杯茶细细品着。 “齐大哥,你这可不对啊。成亲竟然不邀请我去,你这兄弟当得太不仁义了。” 齐祁才不管他在那儿唧唧歪歪。 “当初是谁说‘若是你不娶我,改娶了别人,我就同你永世不相往来!’这番话?给你发请帖作甚?特意给你制造可以闹事儿的场合吗?” 夙止可不依了。他那只不过是一时的玩笑话,谁晓得齐祁那个小心眼子的,竟然做了真。 齐祁好似又想起了什么来,补了一句,“况且阿玲身子不好,若因你而令她动了气伤了身子,那便是得不偿失了。” 夙止刷的一下展开白玉扇,在脸颊边呼啦啦地扇着风。 这时,“夙止。”上方传来凤朝歌冷飕飕的声音。 夙止身子一抖,尴尬的扭头笑,“我在呢。” 凤朝歌歪着头看夙止,神色慵懒,“你是否该同我解释解释,为何你不在扬州做事,反而悄悄跑来了京都?” 夙止拿着白玉扇在空中挥了挥,“自然是因为想念三弟你啦。” 凤朝歌微微扯动唇角,“在我心情尚好的时候,你趁早说。”他发出最后的通牒,警告夙止不要东扯西扯,否则他就要动真格的了。 夙止会想念他?这就如同太阳打西边出来一样,不可能。 夙止眉开眼笑,露出白花花的牙。 凤朝歌抚了抚胳膊,不知怎地,忽然觉得夙止方才的笑实在是有些恶心。 “看他笑成这幅模样,自然是和某人分不开的。别忘了,这个没脑子的东西从好几年前就开始闹着要找那个什么……哦,小家伙。真让人感到莫名的恶寒,若是那个被夙止称为小家伙人是个大男人,我可就真承受不住了。”齐祁凉凉地说道。 凤朝歌对齐祁的话表示深感同意。 夙止对这两人的一唱一和感到无力,既然如此,那就怪不得他了。将扇子放在嘴边,遮住下半边脸,夙止阴阴笑道,“承蒙你们俩人挂念,我已经找到他了。” 看着凤朝歌和齐祁齐齐射过来的好奇眼神,夙止得意地放大声音道,“而这人你们也都认识,他就住在将军府中。” 凤朝歌和齐祁都愣了愣。 他们可没在将军府中看到什么出色的女子。 夙止是何等聪明的人,“谁告诉你们他是女人了?” “啪——” 凤朝歌的手一下失了力道,狠狠砸在扶手上,玉扳指险些砸出裂痕。 出现在将军府中的人的面孔在凤朝歌的脑中一一过了一遍,最后停在一张熟悉的面孔上。他无力地支着额角,微微叹息,“我想,我已经晓得是谁了。” 当初雷鸣通报说看到夙止和那个人一同出现在京都的时候,他就心生疑虑了。没成想,这还真是那个人。 “说来,这不正是命运的安排吗?皇图浅成了王府中的当家主母,那小家伙定然会跟着她四处跑动,这就是所谓的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齐祁听着夙止的胡扯八道,感到深深的无力。 “你们俩别打哑语了,赶紧交代清楚。” “嘻嘻嘻。” 凤朝歌道,“杨曲贤,南州官吏杨磊的儿子。对于这个名字我想你应当不耳生。” “恩恩,正是他。” 对于杨曲贤,齐祁只是偶尔在杨磊有事登门拜访之时才会见上几面,对他虽不耳生,但也不熟悉。 听闻那杨大少爷不学无术在南州城横行霸道随意欺压百姓,之后因为被皇图浅当众修理了一通后,忽然转了性,拜了皇图浅为师傅,之后就从南州彻底消失了。 齐祁忽然想到了什么,噗嗤一笑,“夙止日后你只怕要改口了。” “什么改口?” 齐祁抿唇笑,“凤朝歌娶了皇图浅为妻,皇图浅是杨曲贤的师傅,而你偏偏看重了杨曲贤,那你称呼凤朝歌的时候还能用‘三弟’这个词汇?只怕是改换成‘师爹’之类的了。” 夙止大惊。 他怎么忘了这茬了! 看着夙止惨白惨白的脸色,凤朝歌乐了。 心中暗忖,师爹?恩,这个称呼听着挺顺耳。 “你若是想喊,我也不反对。” 夙止一脸无精打采,“你们俩就可劲儿的打趣儿我吧。” 笑闹了会儿,凤朝歌沉下脸来,自袖中取出一张纸卷,“那人的身份已然查出大半,似乎与东峦国有关。东峦国的摄政王穆东璃,其象征便是黑凤。我猜想,那人是穆东璃派遣来的。” “穆东璃向来与西凤井水不犯河水,他这一举动着实令人生疑。” 在西凤王朝与东峦国的通商互市中,其中大部分是齐家产业,对于东峦国的国情,齐祁比凤朝歌的凤卫还要清楚。 ' ##第五十七章 千里遥 '夙止道,“他们兴师动众而来,只为了将皇图浅带走。那便表示,皇图浅身上有他们想要的东西,又或者说,她知道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譬如……” “譬如什么?” 夙止瞪大双眼,神秘兮兮的,“譬如失传多年的藏宝图!” 齐祁厌恶地别过脸去。 看他说的头头是道,还以为他会说出什么有根据性的话,结果竟然是这种胡诌的鬼话。真真扫兴。 夙止无辜的眨眨眼,他刚刚什么都没有说。 “不管为何而来,这件事情绝不能这么罢手。夙止,你过些日子去一趟益州,去问问藏月山庄,我要的那些东西,他们可有准备好。” 夙止爽快的答应了。别看他整日衣服没正经的模样,一旦涉及到正事,他还是很认真的。 凤朝歌想了想,看着齐祁道,“齐祁你如今已不便在京都久留,速速将莫玲带离京都,再去趟南遥国,以本王的名义前去拜访南遥国国主。至于这封信待你到了南遥国都之后再拆开。” 皇家一直想拉拢商会中的巨头,但那些狐狸般精明的家伙又怎会主动送上门?还不都逃得远远地。皇家的生意,好赚钱,却更容易丧命。正应了伴君如伴虎那句话,这口肥肉能吃,但,也要有本事的人来吃。 齐家正是那个有本事的人。 但齐祁已然是他凤朝歌的人,再参合到朝中便是多此一举了,百害而无一利的事情,齐祁这个生意人不会做,要掌控朝堂且不想多生事端的凤朝歌更不愿意做。 故此,这段特殊时期,齐祁不适宜在京都久留。 “恩。” 门外突然响起敲门声,屋内三人瞬间绷直的身子,准备将门外有可能闯进来的人击毙。 “爷,属下有事禀报。”雷鸣在门外说话。 听见雷鸣的声音,三人才松了神经,各自恢复方才的闲散姿态。 “进来。” 雷鸣推门而入,合上门后,在堂下跪下,“雷鸣见过两位长老。回禀主上,冬储动身了,看似准备返回冬青国去。” “凤三弟,雷鸣口中说的冬储,正是当时在南州同你争皇图浅的那位冬青国储君?” 齐祁连忙对夙止使眼色,让他不要多言。 夙止朝齐祁投去一个疑问的眼神。 齐祁摇头,回以他“莫多问莫多言”的眼神。 夙止扬眉转头去看凤朝歌,发现他脸色极黑。心中不由一紧,果真是莫多言,他要再填上几句,指不定就被凤朝歌灭口了。 夙止心有戚戚焉,不敢再嬉笑胡闹。他还是很珍惜自己的小命儿的。 “派人一路跟着,直到他们彻底离开西凤。” “是!” 昨日会面之时,还没见冬储又回国的迹象,今日突然行动,莫非是接到了什么指示?种种现象都很可疑。 昨夜折恩殿出现诡异尸体,今日冬储就急着要回去。这难道也同冬储有所关联? 为何皇祖母让皇图浅去查案子,为何不让他去?难道是怕他查出什么来? 众多疑点渐渐浮现,凤朝歌发现自己根本无从下手。 他总觉得自己陷在一个天大的阴谋之中,他成为了别人手中把玩的棋子,那种无措感让凤朝歌感到莫名的烦躁。他习惯性操纵全局,而非听命行事,现下,他必须弄清事情真相,化被动为主动。 突然,一道银铃声穿透耳膜。 齐祁猛地低头,看见挂在腰间的银铃正在乱跳。 是阿玲。 此铃铛名唤“千里遥”是挽月族的镇族之宝,后辗转落在了齐家,最后被齐祁相中挂在了腰间。说这铃铛是个宝其原由在于“千里遥”在世间仅此一对,当其中一只被摇动七下,铃铛声便会穿过千里传到另一只铃铛的耳中,另一只铃铛便也会跟着发出响声。似乎是在交相呼应。 于是便被命名为“千里遥”,顾名思义,千里之内就能寻到铃铛的主人。 至于为何会有这种奇效,唯独守护此宝的挽月族长知晓。 只因那族人藏身之处过于隐秘,是否真实存在,也未可知。 后来成亲后,齐祁便取下其中一只铃铛系在了阿玲身上,叮嘱她若是有事寻他便将铃铛摇晃七下,他听到铃铛声就会赶回来。只是阿玲从未动用过铃铛,此次是第一次。 “我该回到她身边了,若还有要事差遣雷鸣告知我便好。” 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齐祁与凤朝歌的关系远不如皇图浅想象的那般简单,正如阿玲嫁给齐祁远不止因为齐祁口中所谓的指腹为婚那般单纯。 他们总是有着自己的理由,而这一个个复杂的关系网,却是因此而建成。 阿玲揉揉发晕的脑袋,她觉得自己身子时好时坏,大抵是这段日子急着赶路,才又失了元气。她忽然很想念以前那个能打能吃能闹的健康身子,如今病蔫蔫的模样,实是太不符她的性子了。 看了眼四周,发现没有齐祁的身影,无意中瞄到腰间系着的铃铛,阿玲摸起铃铛摇了七下。她从未使用过这种神奇的物件,择日不如撞日,倒不如试试看。说不定真如齐祁说的那么神奇呢。 阳光透着半开的窗口射进来,在地上形成了一道条状光芒,伸手去摸,还有些温热。 听着外面传来的铃声,与方才自己摇晃铃铛时候的声音如出一辙,声小却偏偏闯进了她的耳朵。 阿玲不得不感慨着铃铛的奇效。 当真有声音! 推开房门,感受着阳光肆意洒在身上的惬意,深吸一口气后,阿玲整顿好精神后,顺着铃声传来的方向走过去。 在一脚跨出将军府的门槛时,一辆华丽精致的马车缓缓驶过。 她阿玲也是有脑子的人,敢乘着这么一辆马车,敢进入这条巷子,除了右手边那府中的人还有谁? 只是她不明白的是,凤姑爷乘坐的马车应当不是这样没品的吧,可若是不是凤姑爷,那还能是谁啊? 答案很快便揭晓了。 马夫率先跳下车,从马车后搬出一条梯形踏板搁在下脚处,而后恭敬道,“王府到了,姑娘请下车。” 之后从里面走出一个小丫鬟,头戴一只小白花,慢慢走下车,然后转身伸出双手,“夫人。” 再之后,马车里才慢吞吞地伸出一只白皙的手。 当看到那手的主人的时候,阿玲的嘴巴张的大大的,几乎可以塞进去三个鸭蛋了! ' ##第五十八章 她知道的 '去他爷爷的!这不是柳姗姗那个女人吗?摆出这么一副“天下谁人不识我”的做作姿态,纵使她记性再不好,也是记得的! 呸,敢跟她老大抢男人的女人,就是跟她阿玲过不去。 看我不好好整治你。 阿玲愤愤地想着,瞄见脚边有一个石头子儿,弯腰拾起来,对准了浅笑着下车的柳姗姗狠狠地丢了过去。 只见柳姗姗哎哟一声,脚下踩空了一阶,身子失了重当即摔了下去。只是她身边的那个丫鬟眼疾手快,先垫在了下面。 阿玲对着地面吐了口唾沫,小声道,“呸,没直接毁了你的容,已经是姑奶奶我大发慈悲了。你该谢谢姑奶奶我手下留情。” “这是怎么回事!”柳姗姗气急败坏地揉着崴了的脚,车夫想去伸手扶她,被柳姗姗嫌弃地挥开了手。 丫鬟连忙爬起,顾不得自己身上的灰尘,赶紧将柳姗姗扶起,“夫人,您没事吧?” 柳姗姗气恼地拍拍裙上的灰尘,问道,“方才是怎么回事?”低头一看,脚边停留着一块石头子,无声握紧了双拳。 这巷道上日日都有人清扫,这种大小的石头子是绝对不会出现的,若非是有人故意为之,她还真不敢相信这石头会从天而降,又恰好砸中了她的脚。 “是谁在暗地使阴招?还不快快现身?” 看着柳姗姗漫无目的的看着四周,嘴上却逞能地叫唤着,阿玲就忍不住捧腹大笑。 这个女人还是一如既往的作啊。 听到背后传来女子的笑声,柳姗姗就知道自己方才的囧样定然是让人瞧了去。扫了眼站在将军府门前的侍卫,柳姗姗站直了身子,将正弯腰为她清理衣衫上的灰尘的丫鬟拉了起来,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 “碧儿。” 碧儿垂首,“夫人请吩咐。” 柳姗姗眼底闪过一丝恶毒,“你去将方才敢笑本夫人的低贱女子掌嘴十下。” 碧儿有些犹豫,她多多少少也是见过世面的人,那位捂唇偷笑的女子从头到脚,没有一件是低等货,那模样非富即贵。她刚在宫外踏足,不想看见柳姗姗随意得罪人。 见不得碧儿的犹豫,柳姗姗伸出芊芊手指,狠狠地戳着碧儿的脑袋,低声训斥,“碧儿,你是想让本夫人当着这么些个下人的面儿上,失了颜面吗?何必顾虑,瑾王已是本夫人囊中之物,你还在害怕什么?” 碧儿无法违背她的命令,只好鼓足勇气,慢慢靠近站在将军府门口弯着眸子看她们的女子。 她们的话毫无遗漏进入了阿玲的耳朵。 掌嘴啊。阿玲摸摸自己的面颊,她好像鲜少被打过耳光吧,曾经打过她耳光的一些不知死活的人,已经见阎王爷去了。 阿玲转身对站在将军府的两名侍卫道,“你们俩也看到了吧,是那个女人命令她的婢女掌我的嘴的,我所做的一切都是防卫,我是在保护自己。” 那两名侍卫没想到阿玲会忽然对他们说这些,不由得点点头。 他们早听说了,这美若天仙的女子是老爷的左右手,还是南州首富齐家家主的新婚夫人,这两样身份,任选其中之一已足以他们偏向于她了。 阿玲好像个得到了玩具的小孩子,欢喜的走向碧儿。 “你……要打我吗?” 碧儿愣了愣,点头。 这女子问的好生奇怪。 “碧儿,你还磨蹭什么?” 就在碧儿手抬起的一瞬间,啪的一声,将碧儿舞动的手硬生生卡在了原地。碧儿摸着发烫的面颊,难以置信。 她……她被打了?可是那女子的速度好快! 阿玲顺势抓住碧儿的手腕,大声嚷嚷着,“来人啊,快来看啊。有人仗势欺人啊,快来人啊。” 柳姗姗跺脚。 这个碧儿真是半点用处都没有,好不容易将她从宫中带出来,想将她培养成心腹,谁知这个心腹真不会办事儿。白白浪费了她一番心力。 到头来还是要她自己上场。 “本夫人就好好教教你这个没有上下尊卑的女人,什么叫尊卑!” 阿玲瘪嘴。就这俩个小女子,她一根指头就能打的她们抱头鼠窜了。哎,竟然会跟这种人计较,真觉得自己是太过闲得慌了。 突如其来的头晕目眩让阿玲看不清柳姗姗的动作,只是隐隐约约看到她的手伸向了自己,然后眼前突然就黑了。 “滚——”身后飘来一声怒喝。 预想中的地面没有出现,反而是一只有力的胳膊接住了她。 柳姗姗的存在虽然令皇图浅厌恶,但此时她正忙着处理政务,等她忙活完这一阵子后,再好好地和柳姗姗玩一玩。结果柳姗姗阴魂不散,自己又送上门来。 放在以前,一百个柳姗姗和阿玲打架,她都不担心。如今不同了,阿玲的身子未好,经不起重力的碰撞。 刚从拐角转过来,就看到阿玲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柳姗姗还正诡笑着靠近阿玲。她心里一急,就直接飞了过去,将想下毒手的柳姗姗一把掀开了。连同站在阿玲身侧的碧儿也一同掀到了地上。 “阿玲,阿玲,你怎么样了?”皇图浅赶紧给阿玲号脉,唯恐她出什么意外。 阿玲慢慢睁开了双眼,微笑,“老大,我没事。” 皇图浅将她扶正站直,吐了口气。 她身子没什么大碍,只是气虚导致的暂时性晕厥,一会儿给她煮一碗药茶让她服下便好了。 凤环默不作声的看着皇图浅,他与她是同步而行的,而方才在过拐角转弯的时候,她脚下竟然如生了风一般,快速飘向前方起了争执的三名女子。皇图浅那一身诡异的功夫,引起了凤环的关注。 这身手若是放在武林排行榜上,不知是位列第几呢,他心中着实好奇。 碧儿怎么会不认识突然出现在她眼前的皇图浅呢?连后宫娘娘们都想讨好的女将军,她又何止是仅仅有所耳闻? 幸亏柳姗姗没有头昏到对皇图浅动手。 她确信,皇图浅虽然不屑对自己动手,但若真是触碰到了她的底线,落得身子残缺,那可就不讨好了。 柳姗姗任由碧儿将自己扶起,对皇图浅投以冷冷的嘲讽,“皇图浅,你什么都不知道。” ' ##第五十九章 除之后快 '“你说什么?”这个女人总是满嘴胡言乱语,不知所云。 柳姗姗掩唇狂笑,尖细的嗓音刺得皇图浅轻蹙起眉宇。 “我说,皇图浅啊,你其实什么都不知道,一无所知的你又凭什么扬言说你最有资格站在朝歌的身边?”她很庆幸自己那日正巧迷了路,才会遇上伺候在柳慧茹身边的婢女碧儿,才会知晓那个惊天的大秘密。哼,皇图浅,如今的你还有什么本事和我斗? 这种久违的掌控感令柳姗姗觉得自己终于扬眉吐气了一次。 皇图浅微眯起双眼,不善地看她。 听柳姗姗这口气,似乎知道什么她不知道但是又极度重要的事情一般。想到柳姗姗知道的可能是有关于凤朝歌的事,皇图浅就按耐不住了。 长袖一挥,碧儿便被一道无形的力道推离了柳姗姗的身边。皇图浅走上前,锁住柳姗姗的喉咙,面无表情的抬眼问道,“你说我一无所知,那就由你来告诉我我不知道的事情是什么吧。” 柳姗姗嗤笑,“你若是掐死我,那就更别想知道了。” 有的人是不能恐吓的,譬如皇图浅。她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你若是与她来硬的,那么不好意思,她只能用更硬的来回报你。 皇图浅二话不说,直接抬起了胳膊,将柳姗姗整个人拎离了地面。她本就比寻常女子高出半个头,故而她胳膊会抬得更高一些,柳姗姗的脚已经离地大约一尺之距离了。 柳姗姗心生惶恐,脚尖挨不着地的无措感与肺中越来越少的空气产生的窒息感交织在了一起,她不禁回想自己方才逞一时口舌之快是不是做错了?凤朝歌在不在王府还不清楚,要是皇图浅正好趁着这个时候对她下毒手,她还有几个小命够惹怒皇图浅的? 不行,她必须得想个法子。 “你应该晓得,我素来是看你不顺眼的,恨不能处之而后快。只因你还有利用价值我才留着你这条小命,既然你这般不自爱,我为何不成全你?”说着,皇图浅渐渐收紧了捏着柳姗姗脖颈的手指。 柳姗姗露出难过的表情,不行了,她快要窒息了,既然如此,那只好拼了。 “皇图浅……我要是死了……凤朝歌……也会……” “皇图浅你在发什么疯!”凤朝歌出现在王府门口,瞪眼吼着。 皇图浅与柳姗姗一齐看了过去。只是眼神中包含着不同的意思。 凤朝歌你究竟是中了什么邪术,为何总是挑在这种时候出现,你英雄救美的次数也该有个限度吧! 朝歌,救我。 皇图浅拎着柳姗姗,淡淡地回答,“发疯?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发疯了?我不过是……”皇图浅言语顿了顿,手指又紧了紧,粲然一笑,“在捏死一个我厌恶的女人罢了。” 柳姗姗拼命挣扎着,凤朝歌来了,连老天都在帮她。此时不挣扎更待何时? “还不快将她放下。” 皇图浅偏偏任性了起来,凤朝歌往前走一步,她就往后退一步。看起来像是挟持了人质的强盗,正遭遇到一个强劲的对手,不知所措的样子。 “我要是现在掐死了她,你也会为她报仇而杀了我吗?”皇图浅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问了这么句话。她知道这话非常可笑,可陷入爱恋中的女子,谁又能保持头脑的清醒? “阿玲你没事吧?”齐祁揽着阿玲的腰部,见她的脸色有些苍白,关心地问。 他是最先走出来的,自然也看到了皇图浅那边发生的事情,但那不是他该插手的,只要阿玲无事便好。 阿玲一惊,见是齐祁便放松了身子,倚在齐祁的怀中,“方才有些头晕,已经无碍了。齐祁,老大她是替我出头的。”她是个笨蛋,老大竟然因为她的鲁莽而和凤姑爷杠上了,老大明明费了好大的劲儿才让凤姑爷接受她的,要是因为她此番的举动而让老大的心血付诸东流,她一定会自责死的! 齐祁安抚似得摸了摸她的头,手指停在她唇边,示意她不要出声。 柳姗姗缓缓对凤朝歌伸出手,目光渐渐涣散,她拼尽最后一丝气力道,“我永远会陪在你的身边,即便是以鬼魂的模样。” 凤朝歌目光一闪,瞬移到皇图浅身边。只听见一声清脆的响声,柳姗姗已然被凤朝歌抱在怀里,急促的喘息着。 皇图浅看着空空如也的双手,又看了看双眼中盛满怒火的凤朝歌,最后落在了虚弱地埋在凤朝歌怀中的柳姗姗,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阿玲倒抽一口气,撸起袖子就想冲上去。 “凤朝歌你竟然敢打老大的耳光,你信不信老娘剁死你!” “阿玲——”两道声音同时唤她,一道是齐祁的,一道是顶着半边红脸的皇图浅。 齐祁抱住她,低声训斥,“不要添乱,赶紧同我回去。”之后就不管阿玲的反对,硬是将她带回了将军府。 阿玲拼命想伸出头去继续骂凤朝歌,却让齐祁的手给捂住了嘴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柳姗姗剧烈地咳嗽着,咳得小脸通红,她脖颈间的指痕落入凤朝歌眼中,换得他的一丝怜惜。 “朝歌,我好怕再也见不到你了。”柳姗姗委屈地哽咽着,心里却不满地骂着凤朝歌。这个白痴竟然那么晚才出手,真是想看她死吗? 凤朝歌柔声哄着她,看也不看皇图浅,抱着柳姗姗转身就走。 柳姗姗扭过脸,越过凤朝歌的胳膊,看着皇图浅。眼中是满满的得意,她的嘴巴蠕动着,然后又挂上了嘲讽的笑脸。这一切都是凤朝歌看不见的。 皇图浅握拳,这个女人果真是死不足惜。 站在不远处看热闹的凤环见戏散场了,也不再杵在原地,从袖中取出一方小盒子递给皇图浅,“这是消肿去瘀的药膏,你且敷敷吧。” 皇图浅低头看了眼小盒子,没有接,“让你看笑话了。” 凤环浅笑着收回药盒,“弟妹似乎过得不太开心呐。” 皇图浅回头一瞪。 ' ##第六十章 凤家秘密 '最近京都各大客栈纷纷出现客满状况,那些客人装扮怪异都不像是寻常的百姓家,托那些客人的福,客栈的掌柜们整日都笑的合不拢嘴。 “师傅,江湖中人似乎正在朝京都聚集。”杨曲贤一脚踹开房门,急匆匆地跑到皇图浅跟前说道。 皇图浅眼也不抬一下,继续翻动手中的册子,不咸不淡的嗯了声。 杨曲贤抱头,哀嚎,“师傅哎,您就不好奇他们为何在京都落脚吗?” 皇图浅翻书的手顿了下,而后又继续翻了过去,头微微偏了偏,“不好奇。” 杨曲贤彻底无言了。师傅这时冷时热的性子到底是跟学的啊?训他的时候跟个母夜叉一样火爆,安静的时候又像一座活冰山。他估计,如果自己是个陌生人,师傅绝对不会有所回应的。 哎,谁让她是他的师傅大人呢?看他这个徒弟多乖,居然能一心为这么个脾气古怪难测的师傅劳心劳力到现在。 “你还有事?” 恩?杨曲贤眨眨眼,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得不到回答的皇图浅,最后还是从书中抬起了头,一双眼睛像是被冰镇过一样,泛着冷气。 被皇图浅看的浑身打寒颤的杨曲贤忽然反应过来,连忙摆摆头,“徒儿告辞。” 在杨曲贤快走到门口的时候,皇图浅又翻了一页,“用过午膳后同我去个地方。” “是,师傅。” 合上书房的门,杨曲贤不放心地扭头看了眼房门,暗暗叹息。自那件事过后已经三日了,这三日里,师傅表面上看起来没什么,可是那环绕在她身侧的无形低压已经够让人明白她实际上心情极度不好。这样的师傅等同于头上贴了一个写有“前方雷区,生人勿进”的符咒,谁闯了雷区,谁就是找死。 像师傅这样强势的女子,若不是因为心中不舍,那一耳光又怎会硬生生忍了下去?可是任由她这样消沉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啊。 该如何是好呢? “贤贤哥哥,浅姑姑呢?”茯苓拉着易叶从走廊那端跑了过来。 这丫头似乎每天都会抓着易叶到处跑,两人形影不离的。 “你跑慢点,人不会逃跑的。”易叶比茯苓身体好一些,一路跑下来气息倒也平稳。比起易叶来,茯苓那喘的可是上气不接下气的。 茯苓龇牙笑,“因为这样感觉会很有趣啊。” 易叶无奈摇头,她这脑袋瓜里面究竟装了些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啊? 杨曲贤俯身点了点茯苓汗湿的额头,将自己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的话又重新搬出来说,“你要叫我叔叔。”他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老被小不点叫哥哥,弄得好像他也变成小孩子了。他可是大人啊,大男人! “说来,你急匆匆的跑来,可是有什么急事?” 茯苓望天,啊呀!她忘了要说什么了。 易叶看茯苓一脸迷糊的模样,默默开了口,“梨赋园的两位姐姐说住在梨赋园中的那位姑娘在哭,所以想请皇图浅……姑姑去瞧瞧。” 到现在他还是不大习惯称呼皇图浅为浅姑姑。 可他要是不这么喊,茯苓又会在他耳边念叨念叨,直到他缴械投降为止。 说起住在梨赋园里的那位,杨曲贤不禁晃晃脑袋,皇家的人果然没有一个是正常的。每个人都或多或少有些怪癖。梨赋园里的那位有,死皮赖脸要住在将军府的那位王爷也有。 这皇家究竟是怎么教育下一代的? 杨曲贤敲了敲门,“师傅您听到了吧,要不要去看看?”毕竟那种身份尊贵的人,要是在将军府出了什么差错,十张嘴都不够辩解的。 只听见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里面露出皇图浅的面容。 虽然将小凤凰接到将军府里,但是照料小凤凰一向是凤朝歌的任务,她只是提供住所,陪玩陪吃就不干她的事儿。特别是在凤朝歌给了她一耳光之后,她就更不想和凤家的人讲话,连凤环查案,她也借口身子不适而推脱了。 想来是这月葵水降至,心情起伏波动较大。 气归气,不过终究是条人命。她也不至于就这么放任她自生自灭了。 说来也是巧合,将军府的梨赋园与瑾王府的那间院子竟然只有一墙之隔,这大约就是宿命的安排。 凤玖歌再次从噩梦中惊醒,她睁大双眼,两眼无神的望着前面的淡紫色绣蝶帷幔,后背的衣衫已经全部被冷汗浸透,她披散着头发,满头都是汗,神色惊恐。 她看到了,她看到了! 那天……那天是他…… 凤玖歌难以抑制地发出尖叫声。 刚走到门外准备敲门的皇图浅听到里面传出的凄厉叫声,当即踹开了房门,冲进去。 只看见凤玖歌蜷缩在墙脚,双手捂着耳朵,大声哭叫着。仿佛看到了什么令她惊恐的事情。 皇图浅神色一凛,捞起搁在边儿处圆凳上的念珠,伸到凤玖歌面前。 凤玖歌不敢抬头,感觉到身旁出现了一个陌生人的气息,吓得更往里面缩了缩。口中呢喃着“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字眼。 “小凤凰,你睁开眼看看我!我是皇图浅,你不记得我了吗?”皇图浅抓住凤玖歌的肩膀,逼迫她抬头看她。 这种模样通常都是陷入梦魇之中的人的反应,只要让她听到外面的声音,清醒过来就没事了。 “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会是这样,我不要在这里生活,我要母妃——”凤玖歌泪如泉涌,脑中不断浮现梦中的景象。 她为何不是平凡人家的女子,为何她要生在皇家,生在这个冷血无情的皇家? 她不要,她不要! 皇图浅感到一阵头痛,手腕翻转,指间多出一枚银针。她伸手将银针刺在凤玖歌身上,不一会儿,凤玖歌便停止了歇斯底里的哭喊,歪倒在锦被上。 看着凤玖歌满脸泪痕与哭红的鼻尖,皇图浅叹了口气,看来这孩子身上也掩藏了什么秘密。 凤家究竟在闹什么?怎么秘密全部让小孩子背负?他们上一代干什么吃的!真是过分啊。竟然让这么个精致可爱的孩子哭的这么凄惨,真是罪孽。 ' ##第六十一章 京都风云 '一觉睡醒,发现自己竟然回到了熟悉的房间中,难道刚刚发生的一切都只是噩梦么?凤玖歌挣扎着想坐起来,一不小心发丝绕在耳朵上,被手一扯,撕裂的疼痛透过耳垂传到了大脑深处。 “嘶——”凤玖歌跪坐着,抬手去摸了摸耳垂,感觉到轻微的刺痛。她的耳朵为什么会有伤口? 皇图浅推门而入,惊得凤玖歌立马跳了起来躲到了帷幔后,警惕地打量着她。 皇图浅端着一碗粥靠近凤玖歌,看来她时间计算的正准,看见凤玖歌悄悄吞咽口水的动作,她将粥吹了吹,递了过去,“饿了?那就起来喝粥吧。” 看凤玖歌不接,皇图浅也不强求,转身走到桌边坐下,“你是想让我喂你喝粥吗?如果是,那你就该失望了,我不会因为你是皇家的女儿而惯着你的。是继续挨饿还是自己过来喝粥?” 空气中飘荡着粥的香气,勾起了凤玖歌的食欲。“咕咕咕”就连她的肚子也开始发出抗议的声音。她慢慢挪了下来,一步步靠近着,目不转睛地盯着皇图浅,生怕她会有什么突然的动作。 皇图浅深知凤玖歌警惕心强,很是配合地坐着像个木桩一般一动也不动。 香味不断蛊惑着她,迫使她将全部心神放在那碗闻起来很香的粥上。凤玖歌坐在皇图浅的对面,小心翼翼地捧起碗,用勺子舀了一点,慢慢放进嘴里。 清香可口的味道在舌蕾上弥漫,她真是饿极了。这几日一直处于一个精神紧绷的状态下,根本没有胃口用膳,这粥简直让她胃口大开。 皇图浅看着凤玖歌索性直接扔掉了勺子,直接改成大口大口往嘴里倒,忍俊不禁。 没想到小凤凰还挺和她胃口的,就是嘛,饿了就是饿了还管她什么吃相啊,大口大口吃才有味道。 “小凤凰你想不想见见外面的世界?外面有好多好多新鲜的事物,很有趣的。比这空荡荡只有你一个人的屋子好玩多了。你想不想和我一起去外面玩玩?”眼睛在眼眶中滴溜溜转了转,皇图浅心生一计,诱哄着埋头苦吃的凤玖歌。 如果能消除凤玖歌对自己的戒备,说不定能从凤玖歌身上知道什么,这是她的直觉。 凤玖歌稀里哗啦咽下最后一口粥,看着空空的碗。 在皇图浅以为她又在发呆的时候,凤玖歌突然出声了,她说,“去外面,会死。” 一道雷声在皇图浅脑中炸开,究竟发生了什么才会让这么个双八年华的少女如此抗拒色彩斑斓的红尘俗世,才会让她说出这么可怕的话? “有我在,谁敢动你?” 听着皇图浅的豪言壮语,凤玖歌冷淡地扯了扯唇角,“你是谁?”你是谁?你如何能保护我?你凭什么用这么一副天下尽在我手的姿态说这句话? 皇图浅听出凤玖歌的言外之意。的确,她只不过是个朝廷官员,充其量也只能上战场,但……皇图浅眼中射出两道坚定的光芒,“我是皇图浅。” 是的,她是皇图浅,她是那个不可一世武功高强的女霸王皇图浅。 “若是你信得过我,我以我性命保证,有我皇图浅一日便不会让你受到伤害。” 凤玖歌的手指抠弄着碗沿,语气中满含无奈,“我为什么要信你?” 是啊,她为什么要相信皇图浅呢?皇图浅充其量也只是她的皇嫂,除却这点关系,皇图浅又能与她有什么牵扯呢?她还能相信谁? 皇图浅一愣,她没想过凤玖歌会这么回答她的话。她说她为什么要信我,这连皇图浅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一道光从眼底闪过,皇图浅被惊醒。 太后说自从凤朝歌落水后,凤玖歌就再也不开口说话了,而她刚刚……明明开口和自己交流了!这真是个好现象啊。 皇图浅心中暗喜,怕吓着凤玖歌而故作镇定,装作漫不经心的回答,“试试便知道了。难道你不想出去看看外面吗?明明那么有趣,你偏偏克制自己的好奇心。这样真的好吗?” 说实话,凤玖歌的确动心了。 长年以来,她都住在寺庙里的一座独立院落中,除了送饭的宫女,她几乎都看不到第三张熟悉的面孔。她已经快十三年没有见到外面的世界了,外面……是什么样子的呢?京都又是什么样子呢? 皇图浅偷笑,都向往成这样了,还嘴硬。 皇图浅双手一拍,“你们俩将东西搬进来。” 两个小丫鬟闪了进来,手中各自端着一个木质托盘,一只托盘中放着一套衣裳,其上搁着一双绣花鞋,另一只托盘上则摆放着各样精致素雅的簪花。 “你们俩帮姑娘换好衣裳着好妆,素雅便好,出门在外不必太过招摇。” “是——” 两个丫鬟对凤玖歌友好的笑,“姑娘请移步屏风后。” 凤玖歌看向皇图浅,她是什么时候准备好这一切的?莫非是早有预谋?想到自己可能中了皇图浅一早设下的圈套,凤玖歌气的脸颊泛红。 “别瞪我,我可没打什么坏主意。这衣服鞋子是前几日接你回府时,皇祖母命人一并送来的,至于首饰之类的,则是从府库中取得。今日本就打算将你带出去散心的。”看凤玖歌一脸我不信的表情,皇图浅又重新加上了一句话,“不论你愿不愿意。” 今儿就是把你打晕了带出去,我也是做得出来的。皇图浅本来想这么说的。估计到对方只是个小孩子,就不放狠话了。 恍若想起了什么,皇图浅笑的一脸神秘,“乖乖换好装,我带你去看看江湖。” 江湖是什么?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这种说法是正确的,但也不是全对,应该说有江湖人的地方才叫江湖。 那什么又叫江湖人?绿林好汉名门正派亦或是邪魔之教中人都是江湖人。江湖中永远不缺的就是血腥,明争暗斗激烈的很。 京都乃天子脚下,江湖人很少涉足京都地界,毕竟没人会脑袋秀逗到跟皇帝抢地盘,搞毛了皇帝还可能派兵直接将你所在的门派进行全面封杀。 ' ##第六十二章 添香客栈 '京都最喧闹的街道上,出现了三个缓慢行走的身影。 为首的是一名俊逸非凡的公子,一身月白长衫,一条缎带束住瀑布般直长的发丝,他的神情淡然而恬静,浑身散发着如水般的柔和气息,让人无法移开眼。他的目光温柔似水,时不时地落在左侧的水绿色小姑娘身上。 每当水绿色小姑娘停下脚步,新奇地打量着四周的时候,那位公子都会停下脚步,等她。含笑的目光不知看醉了多少行人。 那位小姑娘看似十来岁的年纪,小巧可爱,一席水绿色衣衫衬得她白皙的肌肤越发透亮,通身上下虽然没有一件是惹眼的装扮,但那姣好的面容清冷高贵的气质依旧引得行人目不转睛地望着她。 究竟是谁家能养出这样一位清贵可爱气质卓越的女孩儿? 而那月白长衫男子左手侧则跟着一位满脸愁容的俊美男子,那男子身子稍微高挑一些,但因为腰背弓着,显得比月白长衫男子更矮。月白长衫男子走,他就走,月白长衫男子停,他也跟着停。 口中似乎还不停的嘟囔着什么。只是行人听不见。 行人是听不见,但皇图浅听得见。 皇图浅淡淡抽回被杨曲贤抱在怀里的胳膊,伸出一根指头,抵着他又准备靠上来的胸膛。 “师傅您偏心——”杨曲贤瘪着嘴抱怨。 师傅明明说用了膳后再出来的,他吃的正开心的时候,师傅就走了过来一把拎起他就丢到了厅外去了。 他以为自己又做错了什么,结果师傅却告诉他说准备开路了。 开……开路!他还没吃饱呢! 抱怨被师傅那冷淡的一眼给堵了回来。他只能苦哈哈的跟着师傅出发。 后来才知道,师傅竟然是为了眼前这个才到他胸口的小丫头片子提前了计划。这让他还怎么咽得下这口恶气呢!杨曲贤想着想着,手就不自觉地伸向一心只顾着看四周去的凤玖歌。 皇图浅瞟了眼杨曲贤多事儿的手,道,“杨曲贤你没吃饱吗?” 杨曲贤一惊,赶紧收回手,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泪眼汪汪地点头,“恩,还饿着呢。” 皇图浅跨出一步,牵起凤玖歌的手,“我们去添香客栈坐坐。” 添香客栈?杨曲贤抬起头,看见右手边不远处有一家格调雅致的客栈,其匾额上正好书着“添香客栈”四个镶金大字。 添香客栈不正是…… 皇图浅他们刚踏进客栈,客栈里喧闹的声音刹那间停息,所有人都合上了嘴将目光投了过来。 那是皇图浅,鬼将军皇图浅的威名远播,在江湖中不少人还对皇图浅报以崇拜之情。 店小二眼尖的很,赶紧凑上前来招呼,“不知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呐?” 皇图浅刚准备说给我挑个好点的座位,就听到身后传来急促的马蹄声。马在客栈门口停下,紧接着一名男子快速从门外走进来,直接撞开了站在门前的凤玖歌,越过皇图浅扔给店小二一锭银子,道,“赶紧给我寻个不错的房间,我的马儿也记得喂些草料。” 凤玖歌脚下一个踉跄,皇图浅一个伸手将她重新捞了回来,站稳。 掌柜的眼睛一直停在男子丢在店小二身上的银子,谄笑着小跑过来,从店小二怀中硬是抠出那锭银子,对男子道,“上房有的是,上官公子请随我来。” 杨曲贤摸了摸鼻尖,“师傅啊,看来咱们被人小瞧了呢。” 皇图浅松开牵着凤玖歌的手,自腰包中取出一张银票,“掌柜的,我用这张银票换你手里的那锭银子,不知你愿不愿意。” 添香客栈的掌柜的是出了名的财迷,这是京都里几乎人尽皆知的。皇图浅手中的银子是一百两的银票,金额自然比那锭五十两的银子多了一倍。 掌柜地哈着腰和身边那位姓上官的男子赔笑,“上官公子且等等,我马上就来。”说着,掌柜的走下楼梯,将银子双手奉上。 那上官姓的男子也听了脚步,转过身来。目光在落在皇图浅那张难辨雌雄的脸庞上时,微微走了神。 皇图浅接过银子,在手中掂量了下,然后一巴掌按在柜台上。只听哐当一声响,柜台上的茶杯尽碎,再挪开手掌的时候,有棱有角的银锭变成了一张银饼。 “小二,给我寻个能看风景的座儿。” 店小二早被吓傻了,这么重的银子,说拍扁就拍扁了。听到月白长衫的男子喊自己,赶紧点头哈腰,在前面带路,“客官请随我来。” 店小二选的地方在二楼,而去二楼只有一条途径——楼梯。 皇图浅重新牵起凤玖歌的手,一步步往前走,在与那男子擦肩而过的一刹那,皇图浅动了动唇。 她说:这里是京都。是她皇图浅镇守的京都,不是随便个阿猫阿狗就能放肆撒野的地方。 皇图浅一行人彻底消失在众人视线后,一楼又开始回复之前的喧闹,但他们谈论的对象已经从五花八门的故事一起转到了皇图浅身上。 “那个是皇图浅吧?” “应该是吧。除了她谁还敢这么嚣张啊?听说皇帝已经把京都交给皇图浅镇守了。” “真的啊?这可真是稀奇了。一个女的竟然当了大官,还被赋予了这么重的责任。” “谁说皇图浅是女的了,老子砍死他!这模样分明是男人。” 没营养的对白一个接一个,越接越起劲。 “我没听过皇图浅这个名字,话说皇图浅是谁啊?是刚刚那个男人嘛?”一个不怎么关注江湖传闻的男子说了句没脑子的话,瞬间引爆了氛围。 “什么!你竟然不知道皇图浅——” “你天天在做些什么啊,这么出名的人物你都不知道。” “是啊是啊,你这家伙真是给我们哥几个丢人”连与男子同桌的几位也忍不住念叨。 上官锐看着柜台上的银子饼,抬头望了眼二楼方向,笑的一脸高深莫测。原来她就是鬼将军皇图浅,看来真如传闻那般,皇图浅功夫绝对上的了台面。只是皇图浅究竟师承何人? ' ##第六十三章 狼牙寨上 '本来觉得为了一个区区韩浪就让他这个藏月山庄的二少爷亲自前往京都,实在太过大材小用了。今儿意外|遇见了在大哥口中反复提及的那个人,倒是来了兴致,也算是不枉此行了。 上官锐目光闪了闪,随着掌柜上了二楼。 添香客栈的二楼比一楼的格局更雅致些,在二楼里坐着的人也都比一楼下的那些高深莫测许多。 “添香客栈的三四楼所有的客房前段日子让一个不明来路的男子给承包了,说是免费提供给前来京都的武林人士居住。他们只需在掌柜的那里登记下门派及姓名便可。”杨曲贤悄悄往后看了眼,低声道。 皇图浅与凤玖歌坐在一面,杨曲贤单独坐在对面。 中间桌子上搁着一壶茶,烟雾袅绕,香气扑鼻。 皇图浅给凤玖歌斟了一杯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慢慢端起茶杯,放在鼻尖下轻嗅。恍似全然没有听到杨曲贤的话。 杨曲贤生出一脑袋的黑线,罢了,他还是不期待这个怪模怪样的师傅会好心到给他倒一杯茶的。可是师傅你就算不倒茶,你也好歹听一下我说的话啊。搞得他好像是在自言自语一样。 凤玖歌毫不忌讳地伸长了脖颈,目光在前方游掠,扫过一张张陌生的面孔。 在凤玖歌打量周围的人的同时,也有人在暗中打量着皇图浅他们。 “哟呵哟呵,师傅该回魂啦。”杨曲贤伸手在皇图浅眼皮子底下晃荡。 皇图浅猛地从桌上盛放筷子的竹筒里取出两根筷子,啪的一下打在了杨曲贤的手背上。痛的杨曲贤龇牙咧嘴的,赶紧将手收回,搁在嘴边只呼气儿。 小眼神里全是委屈,“师傅你太凶残了。” 皇图浅将筷子平搁在桌面上,复又端齐茶杯,嗅着茶香,冷淡地说,“是你太娘了。” 她她她说什么! 杨曲贤瞪眼看皇图浅,一脸难以置信,他这么个俊美无俦帅气逼人的公子哥竟然被她说太娘气—— 这这这他绝对不能接受! 皇图浅看杨曲贤那想扑上来一口咬死她可又不敢乱动只能呆坐着拧着眉瘪着嘴的复杂表情,顿时失笑,“我越发坚定了月底将你送去军营接受历练的想法。” 杨曲贤长袖一挥,掩面而泣,“师傅哇,徒弟会被操死的,徒弟会瘦的皮包骨头的!”他才不要去军营,那种全是臭男人全是汗臭味脚臭味的地方,简直就是人间炼狱。他要生活在花团锦簇的世界,到处都是女儿香,反正一句话:跟着师傅有肉吃! 凤玖歌观望的目光收了回来,落在杨曲贤身上。 察觉到凤玖歌的异常,皇图浅扭头看她,“怎的了?” 凤玖歌想了想,轻柔地说,“操?” 杨曲贤刹那间换了一张笑脸,迎了上去,“怎么?你很好奇吗?要不要哥哥告诉你这个字的另一层含义?” 然后就听到“啪——”和“哐——”两声几乎同步的声音。 皇图浅面无表情的再次搁下筷子,“杨曲贤,你小子活腻了吧。”不管怎么说小凤凰也还是个未出阁的女孩,加上一直住在干净庄严的寺庙里,哪里会知道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 ##第六十四章 狼牙寨下 ' 只见杨曲贤一头磕在桌面上,双手抬起捂着刚刚被皇图浅狠狠瞧过的后脑勺,哼哼唧唧道,“师傅我错了。” 凤玖歌疑惑的歪了歪头。 皇图浅拿下她手中空空如也的茶杯,解释道,“大抵就是劳累的意思。素来也有同类的词,譬如操心操劳之类。” 凤玖歌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默默地摸了下自己的后脑勺,那个人的后脑一定很疼吧,刚刚都听到响声了呢。 “说是韩浪来到了京都,可是我们来了好几日了,连个人影都没看到,这消息到底是不是真的啊?”楼道上走上来一个光着膀子的莽汉,身长八尺,豹头环眼,燕颔虎须,声若巨雷,袒胸露乳,腰间绑着一块虎皮,棉麻色长裤,脚蹬一双黑靴,手中提着一只巨大的狼牙锤。 凤玖歌捂起耳朵,蹙着眉。这人的声音好大好吵,震得她耳朵都快聋了。 皇图浅目光落在窗外的蓝天白云上,耳朵却静静的听着楼内的动静。 客栈永远传播消息最灵通的地方,若你想要知道什么消息,无需费力查探,只管往有名的客栈中一坐,保管你听到各种各样的饭后谈资。 “这不是狼牙寨的二当家嘛!快来这里就坐。” 那莽汉一出现,靠栏杆坐着的一桌人连忙起身唤他。 “狼牙寨就是近几年新起的土匪帮派,听说寨子里的三把交椅曾经都在京都任过职,只是不知为何会落到占山为王的地步。”杨曲贤盯着那莽汉,从脑中搬出之前搜刮出来的一些有关狼牙寨的消息。 “这不是听说。”皇图浅眨了眨眼,轻声道。 “什么?”杨曲贤扭过头来问。 皇图浅依旧望着窗外,慢悠悠地念着,“狼牙寨的大当家狼一原名陈富贵,曾经是兵部给事中,官从七品,后在四年前的科举考试中收受贿赂,将考题外泄而被查出,本应处以死刑,又因兵部侍郎向皇上求亲而免了死罪,之后就被撤了官职赶出京都;二当家狼二原名王启忠,曾经是禁卫军第四分队的执行队长,后因玩忽职守流连酒池肉林而被撤了官职永不录用;三当家狼三原名狼七,曾经是西华门守城副将,与王启忠一并撤职,缘由相同。”这三人也的确是奇人了,俗话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不从朝廷中分离,他们仨又怎么会一同占山为王呢?这倒也是缘分。 杨曲贤发出啧啧的声音,“兵部给事中,禁卫军,守城副将。这三个人还当真是和朝廷挂了钩呢。” 只是,为什么师傅会知道的这么清楚?她不是一直在战场上呆着吗?这种消息她是怎么知道的。 狼二也不拘束,跨开步子就坐了上去,狼牙锤被放在右手边,拎起桌上的一壶茶就往嘴里灌。只看到他喉结上下滑动,一些水直接从嘴沿儿流了出来,顺着下巴滴落在腰间的虎皮上。 一口喝干了茶壶中的水后,狼二将茶壶往桌子上一顿,大呼一声爽。 ' ##第六十五章 凤渊心思 '最近凤渊开始厌倦了这种枯燥乏味的日子了。 每日都是挑灯夜读处理国事到两更天,各种折子堆满了他的桌案,好不容易批阅完,翌日又会新增来一批。刚歇下没多久,又到了上早朝的时辰,在朝堂之上还要听那些个大臣们为了一件鸡毛蒜皮的事儿吵得不可开交,简直同老百姓才早市没有区别。吵得他头昏脑涨。 下了朝去慈心宫坐坐同太后聊聊家常,再去趟坤宁宫听皇后埋怨几句,这便又是一上午了。 他不止身子上觉得力不从心,心里头也是疲倦不堪。或许,是到了该退位让贤的时候了。 “皇上,您歇一会儿吧。”顺子端着参茶站在凤渊身侧,担忧道。 凤渊搁下朱砂笔,捏了捏肿痛的眼角,仰身靠在椅背上,脸上堆满了倦容。 “什么时辰了?” 顺子答,“快晌午了,不如奴才去传御膳吧。” 凤渊摆摆手,他此刻只想静静的睡一会儿。 沉默片刻,凤渊忽然想起后宫如嫔那件事,又问,“环儿和皇图浅最近有没有进宫?” “回皇上,允王爷倒是隔山差五地来一趟宫中,至于瑾王妃则有三日未进宫了。” “那太后可有说些什么?” 顺子想了想道,“太后娘娘倒是没说什么,只是奴才偶然听见皇后娘娘在御花园抱怨瑾王妃娘娘,说……”顺子放低了嗓音,偷偷抬眼看了下凤渊。 “说下去。” “是,皇后娘娘说瑾王妃身上一点身为瑾王府女主人的自觉都没有,竟然敢不去给皇后娘娘请安。还说,她绝不会让瑾王妃娘娘过的长久。” 凤渊发出不耐的声音,“这个简吟真是胡闹,皇图浅与朝歌的婚事是太后同朕一起定下的,她这样岂不是不将太后和朕放在眼里嘛!素来她胡闹,朕也随她去了,此番她竟然折腾到小辈头上去了,真是失了她皇后的身份。” “顺子,你去将南遥国进贡的灵珠送去将军府。她终究还是个孩子,大病初愈不易操劳过度,但愿那灵珠能祝她早日康复。” “是。”顺子领命退了下去。 顺子一走,凤渊刷的一下睁开了眼。 “沉,京都为何会涌进大量江湖中人?” 一阵风呼啸而过,再看去,空荡的台下出现了一名银面黑衣男子,“他们是追着武林盟主韩浪而来,原因为何,属下尚未查清。主上,属下在武林中人聚集的添香客栈看见了瑾王妃,她身边跟着一名不知名的男子与九公主。” 凤渊愣了愣,原来母后将玖丫头送到了将军府去了。这样也好,皇图浅的人品还是值得相信的,将玖丫头交给她应该是最好的选择。但愿她别把玖丫头教成了她自己那副模样,否则就难做了。 “柳慧茹还在素灵殿搁置着?” “是,瑾王妃下了命令,谁都不许擅自移动如嫔遗体,否则按军规处置。” 凤渊哈哈大笑,“她以为这是军营吗?还按军规处置。这丫头的性子还真是随了她娘,有趣的很。” 那银色面具下的薄唇轻微勾起。 ' ##第六十六章 三日之约 '“加派人手盯住那些江湖中人,一旦有异动,直接除掉。”凤渊脸色一变,严肃冷静。 “属下遵旨。”银面男子抱拳闪了出去。 一如他来时那般迅速。 上次太后就着如嫔的事儿问他该如何处置,一时间他也没想出什么好点子。如嫔为何死,是因为他们下的命令,若是皇图浅问他们为何要下旨送如嫔归天,那他要如何说? 凤渊本无意让皇图浅查这件案子,但是苍月的执意要求让他不得不顺了她的意思。多年前犯下的错,要是被被曝光在世间,他这个皇帝还有什么脸面在孩子们中保持长辈的威严!当年犯下的错,让他不得不编制起一个又一个的谎言去掩盖,用一条又一条的人命去填充。 那片深渊是他不敢触及的伤痛。 一切只源于爱,一切转为恨。 在凤渊心中还存在着一丝丝的期盼,他期盼着皇图浅能将这个故事重新挖掘出来,让他心中早已腐烂的陈年往事回归尘土,再也不用压在心头,时不时地提醒着他自己曾经犯下的错。 慈心宫外,有两个宫女偷偷摸摸的躲在柱子后探头探脑。 “怎么办,我们这种等级的宫女人家根本不会搭理我们吧。”站在左侧的女子嘀咕道。 “是啊,而且我们也不认识绣衣啊,这可怎么办啊。”右侧的女子应答着。 “谁让我们才进宫就被安排到了浣衣局,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又能认识什么大人物呢!” 绣衣正好外出归来,看到有两个宫女鬼鬼祟祟的,就走过去,在她们后背上拍了一下。 这两个丫头正是前几日被皇图浅托付重任的两个小宫女。 本来就心有迟疑,担心惹恼了太后娘娘小命难保,心里紧张万分,谁知后背被人猛地一拍,吓得一身冷汗。 “你们是哪个宫里的宫人,为何鬼鬼祟祟的站在这里?” 绣衣的脾气很好,在宫人中声望很高,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一直都会用一张笑脸对人,用温柔的声音说话。 小宫女们何时见过这种威严?立马吓得跪倒在地。 “大人饶命,奴婢只是受瑾王妃娘娘所托,来此地找一名名唤绣衣的宫女。奴婢并无恶意啊!” 跟在绣衣身侧的一名宫女怒目而斥,“大胆!绣衣姑姑的名讳也是你等能够直呼的?真没规矩。” 这一通呵斥,吓得两个小家伙伏在地上的身子,越发贴着地面了。 绣衣愣,瑾王妃让她们俩来找她?瑾王妃可从来没和她说过什么啊。 见是皇图浅交代的,绣衣便缓和了神色,柔声道,“你们俩起来回话吧。我便是瑾王妃娘娘口中的绣衣。” 其中一个胆大的扶起另外一个,两个人相互依偎着才勉强站直了身子。 “奴婢二人是浣衣局的宫女,三日前……” 绣衣听着小宫女的交代,心中越发惊讶,宫中有女鬼出没一事她也曾耳闻过,但从未放在心上。后宫之中,妖魔鬼怪众多,是人是鬼谁晓得?她哪有那个时间去管这些闲事儿。 可瑾王妃竟然留意了,难道她怀疑这件事和如嫔有关? ' ##第六十七章 上官男子 '绣衣命人赏了她们一些珠翠后,就疾步走进了慈心殿。屏退了在一旁伺候的宫人们,绣衣掀开纱帘,走到正伏在紫漆彩绘镶斑竹炕几上努力破着玲珑局的苍月。 将刚在外头听两位小宫女说的话重新在苍月耳边说道了一番。 苍月手搁在棋盘上,双眼迷茫地看着绣衣,“还有人参合在里面?” 绣衣俯首,“也不排除偶然的可能性。” 苍月恍惚着点头。 但愿真如绣衣所说,这不过是巧合罢了。 “别提了,害的老子累的跟狗似得。”狼二一脸郁卒的抱怨着。 他本来在寨子里跟美人作伴的,结果让老大一脚踢出了寨子,说是不打听到韩浪的事儿就不准他回寨子。他二姥姥的,他一个二当家跑去做探子该做的事儿,别提有多憋屈了。 想到这里,狼二一脚踹在了桌子腿儿上,大叹一口气。 右侧的男子忙上前斟一杯酒,“二当家的莫气,来来来,这可是二十年的女儿红,浅酌几杯吧。” 狼二斜了他一眼,够着脖子在杯子沿儿上嗅了嗅,“酒香够浓。只不过,”他将就被往中间一推,“老大交代了喝酒误事,等老子办完事儿了再喝也不迟。” 左侧男子赶紧给右侧的男子使了个眼色,让他将酒撤了下去。 他们此番目的是将狼二拉倒他们这边来为他们所用,弄巧成拙惹了狼二,那不是一万个不合算嘛! “上菜咯——,客官这是您点的菜,三位客官请慢用。”小二布置好菜肴,哈着腰退了下去。刚走几步,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冷冰冰的声音。 “站住。” 小二一顿,不知自己哪儿惹了这三位尊贵的客人。赶紧又笑嘻嘻的转过头去。 皇图浅用筷子指着搁在最边儿上的一道甜品盅,敲了敲,“我好想没点这个。” 小二恍然,笑着说,“这道千翅血是方才那位上官公子请的,客官,这千翅血乃我们添香客栈的招牌甜品啊。味道可不必那皇宫中的御膳做的差。” 瞧瞧,这才叫敬职敬业,无时无刻不在宣传自己家的菜肴啊。杨曲贤揭开白玉盖,惊叹,“这颜色可真漂亮,色正味浓,不愧是招牌菜。” 皇图浅不做声,这东西好吃不好吃无所谓,但,这甜品却是那个男人赠送的,他为何示好?有何目的?她皇图浅何时需要别人赠食了。 “小二,过来。” 小二以为自己可以走人了,竟然刚刚跨出脚去,又被喊了回去。 小二心中如擂鼓般跳动着,莫非是看出菜里短斤少两了吧!他明明没偷吃多少啊! 皇图浅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那个叫上官的男子,你们怎么会认识?他不是第一次住你们客栈吗?另外,他是什么来头?”她并未曾见过江湖上有这么号人物啊,难道……是她远离江湖太久了? 皇图浅问的这些问题对店小二来说,简直就不算问题,因为这问题早这她之前,已经有好多人问过了。而他也不介意再多重复一次。 ' ##第六十八章 来自藏月 '“嘻嘻,小的认识那位爷也是从昨儿开始的。昨个晌午上官公子前来住房,但是傍晚时分又匆匆忙忙退了房。这段时间客栈里来了不少江湖上的客人,小的不认识,可他们认识啊。一来二去听的多了,也就知道那位上官公子了。小的只知道那位姓上官的公子是藏月山庄里的人,至于是何人又有何来路,小的就当真不清楚了。”小二一口气将所有的答案都背了出来,幸好前几日起掌柜的就逼着他背这些答案了,这几日连着说得多了,也就顺口了。都不用看手心里的抄写了呐! 说来也蹊跷,这公子分明是上前天来的,为何掌柜的硬是要他说成是昨儿个来的。害的好多客人问起时,他都吓得半死,生怕说错时辰了。 “客官,嘿嘿那这银子我……”小二傻笑着,指着银子,又指了指自己。 皇图浅摆摆手,示意他可以下去了。 “徒弟说说你的看法。” 杨曲贤吞了口鸡肉,含糊着道,“是他太笨还是我们被当成了傻子,这么拙劣的谎言我都懒得拆穿。” 皇图浅笑,原来不止她一个人看到了小二手心上的字。这徒弟有时候脑子还挺好用的。 看到皇图浅那满意的表情,杨曲贤抹了一下油乎乎的嘴巴,“师傅,您能不能不要一副‘吾家有女初长成’的眼光看着我啊,我好歹也有个聪明的脑袋瓜,您天天这样,徒弟会变笨的。” 皇图浅笑的越发开怀,不这样,她该有多无趣。 “慢慢吃,再过会儿我们去下个地方。” 凤玖歌点点头,伸手准备去喝那甜品,皇图浅的手一下子伸了过去,拦住她手的去路。凤玖歌不解地看她。 皇图浅笑而不语,端过甜品,手指在甜品盅的边沿处抹了一圈,又取下凤玖歌腰间的丝帕擦拭了下盅身,最后才放回到凤玖歌手中。 “师傅,难道这里面?” “不过是脏了些,已经擦去了。” 对话简洁,但凤玖歌听明白了其中的含义。 有人在甜品里动了手脚,只不过是将毒涂在了盛放甜品的盅身上,而皇图浅刚刚已经把毒去掉了。 可是,为什么这个皇嫂看的出来这里有毒,她会使毒? “小凤凰,你二哥对你好不好?” 点头。 “那你觉得我对你好不好?” 犹豫了一阵,点头。 “如果有人想顶替我的位置当你的皇嫂抢你的二哥然后整天特别作的在你眼皮子下面晃荡来晃荡去,你愿意吗?”皇图浅歪着头小声的蛊惑着凤玖歌,双眼闪亮闪亮的,像极了无害的小白鹿。 “噗——师傅,有你这样蛊惑小孩子的嘛?你这是作弊哎。”杨曲贤在一旁龇牙乱叫。 他这师傅真够搞人的。 皇图浅一瞪,杨曲贤自动噤声,死命的往嘴里扒拉饭菜。让人觉得他那桌饭菜似乎格外的香甜似得。 凤玖歌想了想,抿了抿唇,最后妥协似得点了下头。 皇图浅当即高兴的在凤玖歌头上摸了几下,笑道,“乖孩子,皇嫂会好好疼你的。” 杨曲贤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师傅原来还是个腹黑的家伙。 ' ##第六十九章 他要出宫 '文林峰心情很是不爽,因为他发现不管他如何教导苏溪,苏溪举手投足言语谈吐之间永远少了倩倩那种若有若无的霸气。对此他表示能理解,毕竟倩倩前生是集团总裁,看惯了世态炎凉过惯了声色犬马的生活,她的霸气全是自身凝聚的气质,是任何人都无从模仿的。 苏溪尽管是丞相之女,毕竟只是大家闺秀,只知晓在家中绣花化妆,充其量看过几本书籍就已经很了不起了。又怎么能和博览全书知识渊博的倩倩相媲美? 果真是他太过急躁太过贪心了。 但正因为如此,才能凸显出倩倩的珍贵,不是么? 倩倩的独特岂是这些古代庸俗的女人学得会比得了的? 文林峰感到一丝自豪,因为这样优秀的女子曾经被她所拥有,而现在不过是因为他一时糊涂将她推离了罢了,迟早有一天,倩倩会回到他身边的。他坚信! “倩倩就算你变成了皇图浅,你终究还是要回到我的身边。”文林峰望着天边彩霞,信心满满。 站在文林峰身后的那个人,听到文林峰这话之后,笑的格外灿烂。 她……找到突破口了。 皇后不喜欢皇图浅,所以要除掉她;文林峰喜欢皇图浅,所以要抢回她;而柳姗姗虽然巴不得皇图浅死掉,但基于冬储的话,让她不能乱动,所以只要皇图浅能离开凤朝歌,不管皇图浅被谁抢走,她都无所谓。 眼前这个人,正好是代替冬储的好人选。 冬储一走,她没了能用的人,只能一直沉寂着。拜见完皇后,无意中在御花园逛了逛,竟然意外地让她看到了这一幕。 柳姗姗冷笑,皇图浅你可真会勾人,凤朝歌、莫子修、冬储、太子,还不知日后还会有多少男人继续拜倒在你的石榴裙,哦不,应当是石榴裤下。 你可别让我失望啊。 柳姗姗收回了所有的表情,慢慢向背对着柳姗姗而立的文林峰靠近。 …… 太子要搬出宫住! 这个消息传遍了三宫六院震惊了所有人。 太子在后宫住的好好的怎么说要搬出去就要搬出去啊? “本宫不准!”皇后拍桌大怒。 他在宫中自己好照料一些,一旦出了宫,出了什么差错,她可怎么办!这绝对不行。哪有皇储跟着其他皇子一般往宫外搬迁的。这成何体统? 传言随风一般,很快就飘到了太后和皇帝的耳朵里。 皇帝大手一挥,命人将皇后和太子传到慈心宫。 “皇上,哀家倒觉得此事可行。”反正她一心扶朝歌上位,太子那边越出乱子,她这边坐的越安稳。对于哪个传言,她很乐意耳闻,只是不知是真是假。 皇帝揉揉发痛的太阳穴,“母后,您见过历代哪位储君居住在宫外的?”这个太子整日游手好闲,回宫多日也不曾做些什么有益身心的事,今儿个又胡乱闹腾。 当真要他狠心些将他派去做苦差事,他才肯罢休嘛? 当初南州堤坝一事,太子处理的很是妥当,两兄弟齐心协力挽救万千百姓,令他这个做父皇的深感心安。可那好感竟然未曾持续多日,就又让太子那一通混闹给淡去了。 很快,殿门外传来一道传唤声。 皇后和太子到了。 ' ##第七十章 素灵殿火 '皇帝愤怒的脸扭曲成暴怒的狮子,素日温文尔雅惯了的面庞,燃起火来隔外地可怖。 “父皇圣安,皇祖母万福。”文林峰乖巧地跪在下方,道。 “臣妾见过皇上,见过太后娘娘。”皇后对台上的两人欠了欠身。 皇帝看了眼站在文林峰身边的皇后,蹙眉,“是哪个多嘴的东西在你耳根子边说了些不着四六的话?” 皇后跟着接下话,“皇上,臣妾也问过了,可是析儿一直说无人乱说。皇上,析儿可是皇储啊,若是在宫外有了闪失,这可是国之不幸天下之大事啊。” 皇帝看皇后那反应,在心中衡量了一通,看来当真不是她说的。便放下了心来,挥手命人给皇后看座。 三方会审,压力极大。 但文林峰不怕,因为他知道,这三个人中,唯一拿得了主的是皇上,他亲爹。所有能有助于皇太子成长的事情,皇上都不会阻止的。单凭这个,他就有把握能出宫。 为何他要搬到宫外去住?原因有三。 其一:临玉十二巷只有将军府和瑾王府,本就是皇家重地,有重兵把守,不比宫中危险,而他还能更靠近皇图浅一些,这种好事,他为什么不做呢? 其二:宫中眼线太多,不能展开手脚,宫外鱼龙混杂,他又能大批量收容门客,以壮大自己的实力; 其三:皇帝一直放心不下他,认为他没本事。若是搬出皇宫,他的约束就小了很多,大臣们就能放心往来,这本事自然就水涨船高。 “父皇,儿臣此番决定是经过深思熟虑后才讲出来的。父皇总怕儿臣羽翼未丰,不能做好一名帝王,儿臣也认为如此。故此,儿臣想外出而居,一来好摆脱烦扰不休的后宫争斗,一心侍国;二来能多结交些民间有志之士,为我西凤增添新鲜力量;三来也可与二弟拉近关系,免了历史上所书的皇位之争的可怖局面。” 他的话一一戳在了皇帝心上,看来这孩子外出一趟当真是长大了,竟然会操劳国事了。 文林峰再次扬声祈求,“父皇,儿臣一心向上,还请父皇给儿臣一个展现自己充实自己的机会!” 正如文林峰所想,皇帝的确希望储君成才。 可是他忽略了一个人。 “臣妾不同意!”皇后如针扎一般,倏地站了起来,大吼一声。 “皇后你怎么了?”皇帝愣神。她为何反应这么激烈? 苍月掩唇,偷笑。 皇后心中所担忧的,她又怎会不知晓? 太子身在外心易变。保不准日后还会听皇后的命令,有了自己的主见的话那傀儡便不是傀儡了。 “皇后你失仪了。”太后愠怒。 她心一横,并膝而跪,“皇上,求您看在臣妾伺候君主多年,没有功劳尚有苦劳的份儿上,回绝了析儿的决定吧。” 皇帝双眼微眯,“皇后你说什么!” 她竟然搬起以前的陈年往事来压他,就为了不让太子出宫,这皇后的心只怕是开始变了。 皇后泣不成声,“皇上,臣妾也是有苦衷的啊。” 文林峰茫然,背后突然寒毛直立,这看似平静的皇宫中,到底隐藏了什么? 太后冷哼一声,刚要出口。就听见外头传来喧闹之声。 “不好啦!素灵殿走水啦!” ' ##第七十一章 说书之人 '当皇图浅接到素灵殿走水的消息时,她正在听添香客栈里的说书人说书。 好巧不巧,正好赶上说书人讲述关于她的故事。这才让准备起身走人的一行人重新坐回了桌边。她很好奇自己在别人的眼中,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想到自己曾经的形象,大抵躲不过嗜杀成性凶悍泼辣冷血无情这十二个字吧。 惊堂木一拍,二楼纷纷安静下来。 说书人的位置是在一方圆屏之后,光线通亮,映出圆屏后那一抹身影。 一道悠扬的二胡声传了出来,紧接着是说书人通用的开场白。 令皇图浅觉得新奇的是,这说书人的声音并不苍老,反倒有着一道如一缕和煦的春风般极富感染力的嗓子。 这个说书人或许是个青年男子。 “说到这个皇图浅,想必各位客官都不耳生。皇图浅出生名门中的名门,皇图家三代入朝为官,对朝廷啊那是忠心耿耿,绝无二心啊!而这皇图浅却是严肃规矩的皇图家中的一个混世魔王。她在入军营之前,可是什么破烂坏事儿都做尽了。” 凤玖歌吐吐舌头,嘀咕着,“原来你小时候那么调皮。” 皇图浅笑道,“那岂是用调皮二字能概括的。”她简直是无恶不作哎。 杨曲贤对皇图浅的事儿调查的很清楚,这自然是他以为的很清楚罢了。但每每遇到说书人讲述到关于皇图浅的事迹的时候,他总是听的特别认真仔细。简直就是一副学堂里的好学生模样。 他崇拜皇图浅,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了。如今真正能被皇图浅收为徒弟,他每天都开心的笑出声了。 一楼楼梯拐角阴暗处,掌柜的抬眼偷看了下二楼皇图浅那一桌,而后转身一脸很不成钢的表情在小二头上可劲儿敲了一下,低声训斥道,“你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谁让你告诉她那是上官公子送的甜品了?你长没长脑子?长没长脑子!” 掌柜的每讲一句都会狠狠给小二一下。 小二擦着掌柜的从牙缝中飞出来贴在自己脸上的口水,不断的弯腰认错。 掌柜的深吸一口气,“还不快去厨房端一壶栗茶来送过去赔礼道歉!” 小二摸着被敲痛的脑袋,疑惑地问,“可是那的确是上官公子送的啊,小的去了总要给个理由吧。” 掌柜的摸了摸下巴,道,“你就说是你自己弄错了,那甜品是上官公子要送给小夜莺的,你端错了地方。现在特意沏一壶栗茶赔罪。万万不可再弄错了。否则,我把你脑袋掰下来当球踢!” “是是是,小的这就去。” 掌柜的看了眼深深垂着头的小二,不解恨地又在他头上落下了一巴掌。 这个家伙真是气死他了! 小二端着热茶,小心翼翼地走上二楼。眼看着就快要靠近皇图浅所在的那块地方了,不知道脚下是谁伸出来一条腿,愣是阻了他的去路,一壶热腾腾的的茶刷的一下飞了出去。 “师傅小心!”杨曲贤回头嗑瓜子,正巧看到店小二的动作,大喊一声。 皇图浅将凤玖歌一揽,腾空而起,脚踩桌子接力直接飞上了高高的房梁,堪堪躲过滚烫的茶水。 ' ##第七十二章 可怜小二 '完了完了,他肯定会被打的连他老娘都认不出来的。他又搞砸事了!店小二趴在地面上,装死。 他绝对不要起来了!绝对不要! “弟妹,出大事了。”一名男子踩的楼梯腾腾作响,刚在最后一个台阶上站稳,一眼看到扶着凤玖歌坐在房梁上的皇图浅,昂头喊着。 皇图浅看他。 凤环怎么知道她在这里的? 此人正是凤环。 凤环急道,“素灵殿走水了!” 什么? 皇图浅抱着凤玖歌翩然跃下,脚下像是踩了云朵儿般,缓慢落地。 不等皇图浅站稳,凤环就一脚从店小二身上踩了过去,急急上前去拉她,“那里都乱成一团了,什么都没有了。你快随我去看看。” 好似真正要查案的是皇图浅而非他凤环。 这的确的大事。 皇图浅懒得管凤环那点破事儿,将凤玖歌塞到杨曲贤的怀中,叮嘱道,“带她在城郊转转,看看风景。晚膳时分必须回府!少一根头发丝儿我就扒了你的皮。” 杨曲贤一抖,将凤玖歌抱紧,头如小鸡啄米似得狂点着。 师傅这个时候的话,绝对不是开玩笑的。 皇图浅低头看了眼趴在地上装死不起来的店小二,扬声喊道,“他不过是无心之失,没必要取他小命。” 凤环环顾四周,她在和谁讲话呢? “我们走吧。”皇图浅说了一句话后,若无其事地从店小二身上踩过。 凤环见状,也连忙跟了上去。 店小二面朝下,欲哭无泪。 哎哟喂,他的骨头喂,都快被踩碎了! 刚刚到底是那个混蛋竟然伸出脚来绊他!最好别被他找出来,否则的话,他一定日日餐餐在那人饭菜中放巴豆泻药,就不信拉不死他! 杨曲贤暗吐一口气,对凤玖歌扬起自以为最帅气的笑容,“我带你去兜风。”然后一边笑着一边踩着小二的脊背,从他肩膀到他的屁股,本来一步的距离,杨曲贤刻意分成了三步走。最后还在店小二身上蹭了蹭鞋底,抱着凤玖歌离去了。 店小二已经被踩得没有进的气只有出的气了。 他浑然不知自己刚刚从鬼门关前平安无事地走了回来。 添香客栈二楼东侧屏风后, 凤朝歌抬手拦住欲出手的雷鸣,“罢了。” 雷鸣点头,低声应答着,“是。” 凤朝歌目光下移,落在随着凤环走出添香客栈的皇图浅身上。 皇图浅的步伐顿了顿,没有回头,故我地往前走着。 她在生气。 凤朝歌知道。 当时给了她一巴掌之后,他自己心情也非常差。那日她一声不响地回了将军府,也着实令他惊讶,皇图浅并非会忍气吞声之辈。 他到宁可她和其他小妾一般耍耍性子闹腾一阵子就过了,就是不愿看到她一声不吭躲到他看不见的地方。 “雷鸣,跟着玖小姐去。” 雷鸣疑惑,“爷您呢?” 凤朝歌摆手,“本王另有打算。” 宫中出事了,他也该去看看热闹。还不知道董衿这些天查到了什么,一并去看看吧。反正他左右也无事。 等皇图浅和凤环赶到的时候,素灵殿的火势已经被控制住了,而作为代价,素灵殿中的一切都被火焰吞噬殆尽,只余下一层厚厚的灰烬与残破的宫殿基架。 ' ##第七十三章 蹊跷事1 '一群人站在宫殿外,不断有人在人群中进出,手中提着空空的水桶。 “如嫔呢!” 素灵殿烧成什么样子都行,可如嫔还没有开馆验尸呢!她身上极有可能藏着重要的物证。 宫人一看的皇图浅与凤环,纷纷行礼,但无一人回答。 盛怒之下的皇图浅,她们无人敢招惹。这个过,没有人敢承担。 皇图浅大吼,“我问如嫔呢!舌头都被割了吗?” 她千叮咛万嘱咐如嫔的遗体决不能有半分差池,这些人是将她的话当耳旁风吗? “今日负责素灵殿事宜的宫人是谁?站出来说话。” 人群中开始熙攘,然后三名宫女被推了出来。 “是你们三个?”皇图浅盯着她们,冷声道。 三名宫女吓得浑身发抖,不敢直视皇图浅的眼睛,含糊地点头称是。 皇图浅不耐烦地蹙眉。 直接卸下系在腰间的鞭子,在天空一抽,鞭子划破长空,发出可怕的响声。 “走水的时候,你们三人在哪儿?”皇图浅一鞭子抽在了她们脚边,“说!” 三名宫女被吓得腿软,连忙跪地求饶。 “瑾王妃饶命啊,奴婢因为……因为腹痛去了茅厕,奴婢离开的时候,她……她们两当时还在殿内!”最左侧的宫女好似找到了推脱的好对象,伸手一指,将自己的过错推了个干净。 另外两名宫女见状,委屈地掉眼泪。 各自称自己当时都有事儿,暂时离开了素灵殿,怎知刚回来就听闻素灵殿走水了,她们说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会走水。 皇图浅俯身,看着她们,“都有事儿?这可巧了,一个有事两个有事,第三个也有事。若是这般任意妄为,皇宫中岂不大乱。分明是你们三人心怀不轨亦或是受人指使纵火烧了这素灵殿!” 纵火烧素灵殿,这该是多大的罪责!她们总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犯下这等过错啊。再不敢相互诬陷推卸责任。 三人俯首,哭声渐起,“求瑾王妃娘娘饶命,奴婢们不过是一时贪玩失了方寸,绝不敢如娘娘所说犯下纵火之罪啊!” 生怕皇图浅不相信自己的话,三人还将当时同她们在一起玩耍的其他宫人们一一报了出来,力求皇图浅勿要定她们的死罪。 皇图浅心烦的很,操着鞭子在地上抽来抽去,鞭子着地发出的啪啪响声,骇人的很。 “弟妹,我刚刚盘问了值班的太监,他们说是风刮落了案桌上的长明灯,灯油滴在了布帛上,才导致火势蔓延。与那三名宫女无关。”凤环不知什么时候消失,又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站在皇图浅的身后,神出鬼没的。 皇图浅心中了然,她又岂会不知晓与她们三人无关。 “但若非这三人玩忽职守擅离岗位,这素灵殿也不会落得这种下场,如嫔的遗体更不会惨遭波及。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三人心一提,难道阎王当真要收她们了么。 凤环笑着按下皇图浅扬起的长鞭,“我知弟妹你赏罚分明,只是这毕竟是后宫,三宫六院的人自当由着后宫之主来处置。你莫要逾越了才好。” 皇图浅目光在那瑟瑟发抖的三人身上掠过,将长鞭重新系回腰间。 ' ##第七十四章 蹊跷事2 '“素灵殿化为废墟,如嫔的遗体也被烧得干干净净,本能从她身上寻到的有力证据而今也全部消失。这条线索就生生的断在了这里。如今又能如何查起?”这当真是个噩耗! “不如以不变应万变,凶手自然会沉不住气,先行行动的。”凤环伸了个懒腰,慵懒的眯着眼,打了个哈欠道。 鬼神之说,他是断然不信的。 既然无鬼无神,那这自然是人为的。如嫔的遗体会出现在折恩殿,后又在他们不在宫中的时候刚好起火,这是天意还是有心人刻意制造的假象力图掩盖真相,可就不得而知了。 “难道我们要坐以待毙?”如果是那样,她倒宁愿四处奔波找寻一些迹象。 凤环在她肩头拍了拍,放低了声音,“这后宫的查案方式与外头不同,得悠着来。”末了,凤环弯了弯唇角,咳嗽了几声,大声道,“弟妹啊,我们还是歇几日吧。反正线索已经断了,再坚持也得不出什么结论,不如放两日的清闲假,或许证据自己就冒出来了呢。” 素灵殿走水的消息一传来,慈心宫中的那几位就坐不住了,眼前太子要出宫住的事根本就是芝麻绿豆大点儿的小事儿,不值得在这个当口计较。 当务之急还是先弄清素灵殿的状况才是。 绣衣、顺子以及折欢分别收到主子的示意,前去素灵殿查探消息,确认实际状况。 “这如嫔总算是回归尘土,不用再受到这尘世带给她的苦难了。”太后哀叹。 如嫔这么去了倒也可惜,少了有力的证据。罢了,想来这也是天意,就让她去的安心点吧。这些年她保守这那些秘密一直没有外传,也算是大功一件了。 皇帝沉默。 他的思绪回到当日夜晚,他路径折恩殿遇到疯癫的如嫔的时候,她当时已然神志不清却依旧认出了自己,可最后他一脚将她踹开,还狠狠地碾了几下她的手指。毕竟她当年为他付出了那么多,而今当人真正去了的时候,他这心里倒是有些不平静。曾经对她的确产生过好感,只因生在帝王家,而她生不逢时又误入宫门,便再也回不去了。 皇后神色诡异复杂,也不做声。 怪只怪她知道的太多,想到的也太多,这如无底洞般的贪婪最终将她带去了地狱。一场大火,什么都干干净净了,如此也是好的。 太子很想再提起刚刚尚未得到定论的事,看那三位神色都不太正常,话语便堵在了嘴边,没讲出来。 他怎么觉得这三位心里都藏着些事情呢! 当绣衣从东侧门绕过来的时候,正巧看到人群中那一眼望去就能分辨出来的皇图浅,思忖片刻后,悄然走了过去。 “奴婢拜见瑾王妃娘娘允王殿下。” 凤环遣散了人群,周边再无多余的耳朵后,扭过了身子道,“太后娘娘已经知道素灵殿走水的事儿了吗?” 绣衣颔首,“太后娘娘知晓了。奴婢正是受了太后之名前来确认一番。” “正如你所见,此处已然面目全非,空无一物了。”凤环右手对着废墟摊开,说道。 “是,奴婢看到了。奴婢正准备回去禀报太后娘娘,正巧看见两位在此,便来问安行礼。” ' ##第七十五章 蹊跷事3 '皇图浅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她虽然不是什么专司破案的官员,但是她也知道,所有的一切都要怀疑,所有与案情有关联的人都不可相信,只有秉着质疑的态度才有可能挖掘出更多的证据。 绣衣躬身道,“瑾王妃娘娘,前不久有两位自称是浣衣局的宫女来找奴婢,说是再次看到折恩殿旁出现了白衣女鬼,又说是您让她们观察确认后前来告知奴婢,奴婢便将此事记了下来,特来讲与您听。” 凤环饶有兴趣地笑了笑,“这下她们是亲眼看到了?” “据两人描述,的确是亲眼所见。” 凤环抓住皇图浅的右肩,摇了摇,“弟妹,女鬼出现了。” 皇图浅拂落凤环多事的手指,道,“皇兄请自重。” 凤环反而笑的越发开怀了,歪着头笑她,“你终于叫我皇兄了,哈哈哈,这连着好几日你基本上都不主动喊我的,今天终于让我抓到了。” 皇图浅拧眉啧声,这个允王爷到底是多根筋还是少根弦啊,行为举止怎么同小孩子无异呢?这种幼稚的话,他敢说,她都没脸听! “你比凤朝歌虚长几岁,我自然是随着夫君唤你皇兄的,这有何稀奇?允王爷何时能稳重一些,跟着这般轻浮的人查案,我才有些担忧。”皇图浅忍不住讥讽他。 话音一落,凤环表情就出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站的笔直笔直的,笑的温柔恬淡,俨然一副皇室贵族的高端大气煞有介事的模样。 皇图浅已经不想再同他说话了,这个男人简直太让人无法直视了。 懒得再开口说些什么,皇图浅转身朝折恩殿方向走去。 “弟妹你去哪儿?”凤环不开口就是纤纤君子,一开口讲话就变成了智障公子。 皇图浅步伐一顿,在心中狠狠叹了一口气。 她还能去哪儿?这素灵殿都烧成这样了,她还能查出什么来?自然是去折恩殿继续调查啊,如嫔在折恩殿中生活了那么些年,总会留下些什么的。 绣衣忙小跑上前拦住她,“王妃娘娘请留步,太后娘娘一直都放心不下那位公主,不知她在您府上过的可好?太后娘娘素来都是将那位公主的母妃当做自己的嫡出女儿一般疼爱着,对于这一脉,太后娘娘当真是用了心啊。” “什么叫做当做她自己的嫡出女儿一般疼爱着?”皇图浅忽然不明白绣衣的话。 绣衣恍然惊觉自己说错了话。思绪飞转,巧笑着说道,“后宫禁忌太多,纵然是奴婢也不好违背先皇的旨意在您面前嚼舌根子啊。还望王妃娘娘就此罢休,莫要逼问了。若是王妃娘娘当真好奇的很,请您随奴婢前去一趟慈心宫吧。由太后娘娘亲自说与您听,你觉得如何?” 皇图浅刚要开口,凤环就踏前一步,站在皇图浅与绣衣之间,“弟妹也是直性子,想到了什么便问起了什么。绣衣姑姑切莫放在心里,本王与瑾王妃还有要事情,不便久留,先行离去了。”说完,凤环就拉着皇图浅往一旁的小径上走。 ' ##第七十六章 折恩殿(1) '直到两人远离了素灵殿,没有听到身后有人跟踪的声音后,才缓缓放慢了脚步。 凤环自发松开手,笑着将手背在身后,大摇大摆地走着。 “为何不让我问清楚?那轻摇公主到底是谁?难道外头的人都认为轻摇公主是太后的女儿?”皇图浅拧着眉,不断地发问。她刚刚不过是忽然找到了绣衣话中的疑点,结果却被告知那是先皇下令禁止谈及的事情。皇图浅望望天,只见那万里晴空之上,不知何时漂浮着几朵阴暗的云彩。一如她此刻焦躁郁闷的心情。 凤环神秘的笑了笑,“轻摇姑姑之事是先帝亲口下令禁言的,任何人都不得提及,违者斩立决!既然你这么好奇,那我就稍微透露一些给你听听吧。可是……你要如何感谢我?” 听到这里,皇图浅忍不住想白他一眼。 这个男人哪里像是皇族的人了!斤斤计较的性子究竟是和谁学的?一个大男人张口闭口都是讨要奖赏,简直让人难以理解。 “凤环你这抠门的本领其实和凤家的人很符合。”皇图浅嘲讽了一句,便大步跨上前,和凤环拉开距离。这种小肚鸡肠的男人,她皇图浅才不屑于结交。 凤环一愣,大惊,“哎,弟妹不要走那么快。皇兄我不过是和你开个玩笑啊,你莫当真啊!”他在后头撒开了蹄子追着前方愈走愈快的皇图浅。 轻摇公主,名凤雪字轻烟号轻摇,是当今皇帝凤渊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当年夺嫡之争让人才济济的凤家损失惨重,朝中一片混乱,西凤王朝也跟着动荡多年。不知多少人死于那场由皇族内部引发的战争,而当时崇皇后因病而逝,先祖悲痛欲绝,身子便一日不如一日,最后临终托孤,将两位嫡长子女交予了当时还是皇贵妃的苍月,一道圣旨封了苍月也定了新皇人选。自此二位孩童的母妃便由崇皇后换做了新升的慈仁皇后,先皇有令,从此往后,二皇子凤渊与三公主轻摇便是慈仁皇后所处,任何人不得再提及。之后宫中的人便守着这个不是秘密的秘密过了一年又一年。到今日,几乎所有的宫人都以为当今皇帝与轻摇公主是太后所出。 照凤环这么讲,那绣衣说太后将轻摇视为嫡亲来看待,这话倒也没说错。看来的确是她多心了。 皇图浅懊恼地揉揉脑袋,这几天火气实在是大的过火儿,遇到什么都忍不住炸毛。 折恩殿里很干净,干净的有些不可思议。 皇图浅蹲下身子,看着地上的圆圈印记,伸手摸了摸,圆圈外有一层灰。想必此处不久前曾放置过花瓶之类的东西,但后来又让人搬走了,故而留下这样的印记。 凤环从侧殿走了出来,手中捏着一方锦帕正在细细的擦拭着手指,他看了看四周,漫不经心地道,“我方才在侧殿里走了一遭,什么都没有,干干净净的。这折恩殿可真是够荒凉的,后宫被冷落的女人过的日子竟然这么凄苦。今儿个当真是长了见识了。咦?弟妹你在那儿看什么?” ' ##第七十七章 折恩殿2 '皇图浅起身,伸手指了指脚边的白色圆圈,“你不觉得这个地方干净的过了头吗?这里本来摆放着一些瓶罐之类的东西,后来被移走了。” “你怀疑是有人偷偷回来动过了折恩殿的东西?” 皇图浅点头,她有这样的怀疑实属正常。 凤环抿唇笑,“我来告诉你这里发生了什么。” 忽然听闻到门外传来些许谈话声,凤环将皇图浅一拉,两人躲在了夹角的侧门之后。对皇图浅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凤环笑意盈盈。 只见门扉作响,门外走进了两个行踪诡异的人。 “我们这样是不是太缺德了啊!如嫔娘娘都死了,我怕她到时候找我啊!” 另一道声音小声的责骂,“声音小一点。她人都死了,你还这么胆小。那么多人拿了她的宝贝,我们只是来顺走最后一部分东西,她要找也不会找上咱们的。快快快,趁着没人来,你去那边,我去这边。我们俩分头行动,看能不能找到什么值钱的运出宫变卖了。” “都说如嫔娘娘死的蹊跷,你不怕我怕。”第一个开口说话的人声音稍微放小了点,嘟囔着说。 “哼,什么死的蹊跷。我看见了,如嫔娘娘啊,”说话人顿了顿,看地上的影子,似乎是在往后看了看,担心有其他人听见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她是被执宫规而死的!” “什么?”那人不禁提高了声音。 吓得他身边的人赶紧扑上去捂住他的嘴,“嘘嘘嘘,你想死啊!这可是不能外传的秘密,说出去了,你和我都是要被‘咔嚓’,”男子在脖子间笔画了一下,“人头落地的。所以啊,这事儿你千万不要说出去,否则我们都玩完了。” “嗯嗯嗯。” “我们赶紧去拿东西,然后离开这里。” 皇图浅疑惑地看凤环,执宫规而死是什么意思? 凤环拉过皇图浅的手掌,在她手中书写下两个字。 死药。 原来如嫔病逝不过是皇家为了掩人耳目故意编造出来的谎言,皇帝他们肯定知道如嫔是被毒死的。所以当初皇后才让四喜趁着他们不在的时候,偷偷将如嫔运去皇陵。目的就是不想让他们知道这件事。敢对宫妃执行宫规,除了后宫的皇后太后以及皇帝之外,还有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已经别打入冷宫的如嫔,还会有争艳的威胁吗?皇图浅自然而然的排除了宫妃因忌讳如嫔复出而对其下毒手的可能性,可其他人也同样没有理由杀害深居冷宫多年的如嫔啊。 皇后已经是高高在上的后宫之主了,她有什么缘故要去杀害一个基本不可能掀起大浪的过气妃子?太后是长辈,一直看着后宫是非争议不断,若她当真要为了皇家排除兴风作浪之辈,为何不在多年前就将如嫔处死,非要等到十多年后?至于皇帝,那就更无可能了。 皇图浅发现这个谜团越滚越大,牵扯到的人也越来越多。这之后还会有多少人会被真相连带而出,皇图浅不敢去想。因为刚刚一瞬间,她脑中甚至划过了两张熟悉的面孔。常年在外游山玩水的阿爹和阿娘会不会也和这个深不可测的皇宫有所牵扯? ' ##第七十八章 折恩殿3 '不,这时候她不应该多想。查完如嫔一案,就收手吧。这幽深冷血的后宫实在太可怕了。 “如嫔娘娘行行好,不要跟着奴才,奴才拿了东西就走。”一道人影慢慢向着皇图浅他们所在的地方靠近。 皇图浅后背贴在柱子上,屏息以待。 当人头刚探了进来时,她便一手伸出,将人整个拎到了门后。 捂着小太监的嘴,低声警告着,“不许尖叫,否则,我就杀了你。” 惧怕皇图浅满眼的杀气,小太监泪眼汪汪的点头。只盼着不要惹怒了这位暴君,从而丢了小命。 “跪下!” 凤环神出鬼没地,拎回另一个小太监往地上狠狠一扔,吼道。 这时候,震慑的确有用。 本来想逃跑的小太监,听到这两字,当即吓得腿直哆嗦,扑腾一下跪在了石板地上。 皇图浅瞟了眼脚边的小太监,将手中的人也往地上一扔。捞出鞭子在地上狠狠一抽,吓得跪在地上的两名小太监只有出气的份儿。 “你们二人为何在折恩殿行窃,有何目的,受何人指示,从实招来!” 待得一位小太监刚准备回话。皇图浅又一鞭子抽断了他的说话的勇气,“你们不说也行,但,如嫔之死你们必须一五一十的讲与我听。否则我当即要了你们的命!” 皇图浅吓唬人是挺有一套的,以前在军营里面呆惯了,接触的全是些粗莽汉子,用来吓唬粗莽汉子的法子转而用在了从未被惊吓恐吓过的小太监身上,效用也是非同一般的。 左侧的小太监看了看右侧的那位,然后偷偷抬头瞄了皇图浅一眼,见皇图浅在瞪他,赶紧又低下头去,用胳膊肘子抵着右侧的人。 用自以为很小,皇图浅绝对听不见的声音悄悄说,“你刚刚说的,瑾王妃娘娘和允王爷肯定听见了。为了咱俩的小命好,你还是说出来吧。我听说这位瑾王妃心狠手辣是出了名的,死在她手下的人几乎可以堆成一座山了。你就不要再迟疑了,仔细等你考虑好了想说了,王妃娘娘又不想听,想要我们的命了。”说到后面,小太监哭丧着脸,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他还小啊,根本没活够,要是这次因为这个混蛋而丧命,他做鬼也不会放过他的! 皇图浅摸着下巴,深思着。 她杀掉的人足够堆成一座山么?这么形象贴切的比喻她还是第一次听说,感觉挺新鲜的。恩,这么看来她杀的人,的确是很多了。只是这山也有大山和小山的区别啊,那她杀的人是足够堆成一座大山呢?还是紧够堆成一座小山的? 在皇图浅深思期间,右侧的小太监已经喊了不下三次瑾王妃娘娘了。可皇图浅偏偏不理他,依旧故我的沉思着。 凤环笑出声,“弟妹你可就别吓唬他们了,万一真的玩死了,就浪费了知晓隐情的机会啊。” 听到凤环前半段话的时候,两小太监心中是万分激动,升起了万分的感动之情,以为凤环是在替他们说好话,结果听到后面的半段的时候,他们已经恨不能自插双眼了。 果然帝王家都是无情的!亏得他们刚刚还真的感动了一把呢! ' ##第七十九章 折恩殿4 '“王妃娘娘,奴才有话要禀报,求您听一听吧。” “是啊是啊,求您就听一听吧。” 皇图浅这才勉为其难地侧过身子,当真歪着耳朵去听了。 小太监左顾右盼犹疑不决,最后被旁边那位小太监狠狠的掐了一下,才下定了决心。 “大约是上月中旬夜里,奴才在值班,奴才一时贪杯喝的多了些,交替班之后没多久就尿急。只因那地方较为偏僻,鲜少有茅房之类的,奴才就往被走了些距离。迷迷糊糊也不知道转到了哪儿,只觉得脚下撞见了一簇花丛,便就地解决了。正是这个时候,奴才听见前方不远处有女人呜咽挣扎的声音,眯起眼睛一看。当时酒就被吓醒了!奴才看见一群太监将守门婢女打晕,然后给如嫔娘娘灌下了什么东西,”小太监忽然停顿下来,看向了皇图浅,“奴才觉得那应该是死药。因为不到一会儿工夫,呜咽声就没了,再后来奴才就看到他们抬着什么东西出了折恩殿。至于是什么,奴才就不知道了。” 凤环追问,“那你可看清那些太监的模样?” 小太监摇了摇头,“当时天色太暗,距离又太远,奴才看的不真切啊。” 皇图浅想了想,问,“之后呢?还有没有看到什么异常的。” 小太监刚想摇头,猛地又点点头,似乎想起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当时奴才心里很怕,准备偷偷溜走的,结果突然瞄见前方右侧大约十丈距离躲着一名宫女。那宫女奴才认识,是如嫔娘娘的贴身婢女,叫碧儿。这碧儿人还不错,经常同奴才们说些小话解解乏。奴才本想着去安慰一下她,转念一想,实不该这么暴露自己,便悄悄地等着。直到碧儿走进了折恩殿,才偷偷地沿着宫墙,溜出了折恩殿。吓得奴才那是一身的汗啊!”如今想起来,他还有些后怕呢。万一当时他醒酒晚一些,被发现了,定是难逃一死啊! “碧儿?听你这一说,当日看到如嫔死亡真相的,除了你还有如嫔的贴身婢女碧儿?” 小太监捣蒜般直点头,“奴才敢用人头担保,不然那时候那碧儿也不会躲在花丛里偷偷的捂着嘴巴哭啊。” 皇图浅与凤环对视,看来断掉的线索又重新粘结起来了。 当皇图浅问起碧儿的去向时,小太监摇了摇头。这种调动,是敬事房的总管太监在管的事儿,他们这些小喽啰哪里会清楚?只是自那以后再也没见到碧儿的身影了。 “王……王妃娘娘,奴才已经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那您能饶过奴才了么?”小太监战战兢兢的看着皇图浅,小声询问。 皇图浅弯了弯眼角,笑着点头。她这边是问完了,也是能放过他们了,只是…… 小太监们慌忙起身,对皇图浅拜了拜,准备往外逃去。 突然一个人倚在门扉上,斜睨着他们俩,满眼笑意。 皇图浅瘪瘪嘴,只是凤环那边,她就不清楚了。 皇图浅问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从一侧跨步走过,“那些被搬走的东西里应当还有什么,可以借此扰乱敌人视线。”皇图浅在凤环肩头出其不意地拍了一下,心满意足地离去。 ' ##第八十章 肆儿五儿 '凤环眼中的笑意更浓了,一脚踩在另一侧的门扉上,歪着头,温和道,“别急着走啊,我还有话要问问你们。” 小太监们当即虚脱在地,今天怎么就一口气遇到了两个魔头了呢?若他们还有日后,定要每日出行之前,先看黄历! 皇图浅发现事情总是比她预料中的要简单,但有时候却有比她预料中的要复杂很多。 简单的是内务府的总管太监不是别人,正是当时被皇图浅用弯刀威胁到差点成斗鸡眼的四喜公公,复杂的是四喜的记事录上明明记载着碧儿被派去了浣衣局,而她在浣衣局却根本没找到碧儿这个人。不,正确来讲,应当是浣衣局的人从未听说过这里有碧儿的宫女来过。 是四喜在骗她,还是那个小太监在骗她,还是那个碧儿在骗他们所有人? 肆儿五儿将皇图浅拦下,三个人躲在洗晒的被单之后说着悄悄话。 看到她们俩,皇图浅恍然想起来之前交代她们的事情。 “你们是在何时看见那个的?” “三更!”肆儿急着回答。 五儿却给了她一拐肘,纠正道,“应该是二更!你明明睡死了,哪里记得时辰啊。” 肆儿抬起下巴,挑衅地看五儿,“明明是三更,是你记错了。我才没睡觉呢,我一直都在看着那里。” 皇图浅抬手,阻止她们俩继续无休止的争吵,“她说了什么?” 五儿赶紧捂住肆儿的嘴巴,急切地说,“她说为何要负她,何必玩弄人心,负心汉必诛这三句话。” 肆儿扒拉下五儿的手,狠狠瞪她一眼。这个坏蛋竟然敢捂着她的嘴巴,抢先说,实在太过分了。 五儿毫不畏惧地会给她一个眼神。 两人仿佛下一秒就能打起来。 皇图浅一手一个,将她们俩往后拎了一点距离。她是来听汇报的,不是专程来听这俩姐妹吵架的。三句话不到都能吵起来,简直是太能闹了。 看着这热闹气儿十足的两姊妹,皇图浅心中闪过一丝酸楚,她忽然有些想念在战场上的日子了。有阿玲阿娇,有牛老二,有……莫子修。可如今,大家都已分道扬镳。阿玲阿娇被她嫁了出去,莫狐狸被她气走,牛老二也有了家室,这剩下她孤零零的一个人。 可这不正是她所期望的吗? 看着皇图浅眼中流露出的伤感,两姊妹默契的噤声,偷偷打量着皇图浅的脸庞。 难道是她们太吵了,所以让瑾王妃娘娘生气了么?可是王妃娘娘生气,为何又会伤感呢?实在不懂呢。 “肆儿五儿,你们这两个贱蹄子死哪儿去了?还不快给嬷嬷我出来!”被单那头传来一道尖细难听的嗓音。 皇图浅侧过脸,微微撩起被单一边,看见一名棕衣绣锦夹袄的中年女子趾高气扬的站在路中间,双手插在腰间,大声嚷嚷着。 肆儿朝地上啐了一口,“这讨人厌的老货,老爱使唤我们姊妹俩。” 五儿心智较为成熟,考虑事情比肆儿更稳重些,眼睛在眼眶里咕噜噜转了几圈后,断然拉了肆儿的手同皇图浅告别,然后跨出阴影处。 ' ##第八十一章 朝歌计1 '那管事嬷嬷一见两丫头从那后面走出来,心里想着她们定是又躲在那种人见不着寻不着的地方偷懒去了。便板着个脸,走上前狠狠地戳着两人的脑门,绘着丹红色甲油的手指甲在她们细嫩的额头上留下了深深的印痕。“嬷嬷我一不在,你们俩就给我躲在那里偷得半日闲工夫,我看你们是皮痒痒了。今儿个嬷嬷我就好好教训教训你们,让你们知道什么叫做国有国法宫有宫规!”说着管事嬷嬷从腰间掏出一个针包,取出一只细长的针在肆儿身上戳来戳去。 小肆儿虽然平时被打骂习惯了,但是对于这所谓的宫规根本是从未见过。如今却真实的扎在了自己的身上,简直是痛不欲生。 五儿哭着去拦管事嬷嬷的手,她看到肆儿那痛的扭曲了的小脸,心里生疼。 管事嬷嬷在婉姬那里受了气,正憋着一肚子的火儿没地儿撒,偏巧遇到这两个点背的丫头,不如那她们下手,出出气。想来是也是不错的选择。 她毫不客气的在五儿的胳膊上也来了几下。 五儿咬牙忍着胳膊上传来的阵阵刺痛感,依然挡在肆儿前面,为她承受下不少的针刑。 “嬷嬷饶命,奴婢知道错了。求嬷嬷手下留情啊。”肆儿哭着给管事嬷嬷磕头,额头在石板上狠狠撞击着,发出碰碰的响声。再抬头时,她的额头已经是一片青紫,表皮泛着些许血丝,看似快流出血来了。 皇图浅其实是想借机看看这会不会是这两丫头自编自演的一场苦肉计,目的就是为了让她心生不忍,降低对她们的警戒。 但天性作祟,她实是看不惯这种欺压小辈的手段,宫里的嬷嬷难道都是这幅多年不得发泄的鬼样子吗?虽说她们年幼时就在这繁杂阴深的后宫中生活,大抵早便遗忘了爱人与被爱的滋味,但这并不能成为她们能心狠手辣的依仗。 这实在是混账了些。 “够了!”皇图浅揉着酸痛的双眼,慢慢走了出去。 凤朝歌进宫里的第一件事便是去寻董衿。 如今董衿似乎已经完全习惯了后宫的生存模式,那说话的模样姿态倒是有板有眼的。几日不见她,这董衿居然得到了皇帝的封赏,赐了一座宫殿给她居住。 看着那极为眼熟的殿名,凤朝歌眼中浮现一抹厌恶与嫌弃。 同样是藏玉,母妃那如玉般温和优雅的气质才真正符合了这藏玉两字,至于董衿,不过是个庸俗到极致丢到人海除了那张俏丽精致的脸皮外也绝不会有任何突出特点的。这藏玉殿名简直是侮辱了母妃的藏玉宫! 被驱到屋外的碧桃闲散地坐在宫殿门前,把玩着手中的玉珠。婉姬娘娘将她们这些宫人全部赶了出来,包括最贴身的她,自己闷在宫殿之中,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望着渐渐暗沉的天,碧桃百无聊赖的叹了口气。 “先前那个老嬷嬷真不识好歹,竟然将婉姬娘娘和那已死了不知多少年的罪妃相比,这不是诅咒娘娘不得好死嘛!”碧桃盯着天,嘟嘟囔囔着自言自语。 ' ##第八十二章 朝歌计2 '突然一道人影闪过,只见眼前一片银色,再下一秒,碧桃就发现自己脱离了地面,呼吸不畅。 她被人掐着脖子拎起来了! 刚想大声喊救命,目光触及到凤朝歌那嗜血的眼神后,乖乖噤声。 凤朝歌低声警告,“若再多话,本王就将你的舌头连根拔掉!” 碧桃使劲儿点头。 凤朝歌一把将碧桃扔了出去,任由她摔在地上。 碧桃捂着脖子艰难地呼吸着,捂着嘴再不敢多说一句话,她差点被吓破胆了。 “你守在门外,不许声张。”被凤朝歌刚刚那一下子震慑到了,不等凤朝歌的话说完,碧桃就连滚带爬地跑到殿门旁边的柱子边坐下,死死地盯着殿门外,尽职尽责的看守着。 凤朝歌取出一条丝巾在手指间擦拭着,他讨厌别的女人和他有接触,很脏! 丝巾随风飘飞,待得落地时候,站在门口的凤朝歌已经不知去向,而那紧闭的宫殿门依旧紧闭着。 粉色帷幔上倒映出两条人影,微风从窗边吹进,微微撩起帷幔的一角。那铺就着柔软锦被的卧榻上,对坐着一对衣衫不整的男女,浓浓的脂粉味从帷幔中飘荡而出。 清瘦的男子光着背部背对着帷幔,手指在仅着一条红肚兜的女子肩上,像蛇一般游来游去,逗得女子娇声轻笑。男子倾过身子越发靠近那女子,抚摸女子肩头的手指也渐渐转移了方向,朝着女子的胸前滑去。手指穿过鲜红的肚兜,慢慢地探了进去。 女子娇哼一声,声音中是难掩的舒服感。 渐渐地互相嬉闹的两人开始变了味道。 “娘娘您果然是个尤物,后宫的那些女人简直连您的脚趾头都不如。瞧您的身子,多么细嫩多么白啊。”男子赞叹着。 女子轻哼,“偏偏是这么好的身子,却让皇帝那个臭老头子给糟蹋了。本宫心属之人竟从不看本宫一眼。”想到那夜荣曦宴上,她本可以和瑾王你侬我侬的,偏生多出一个男人一般的皇图浅,硬是打乱了她的好计划。 男子邪笑着,“那人不看,奴才看啊。奴才会让您很舒服的。” …… 伴随着两道难耐的低吼声过后,董衿一把掀开趴在自己身上的男人,喘息着躺在踏上,享受着巫山云雨之后的余韵。 帷幔被吹起,一道冷风忽的灌了进来,冻得董衿一个激灵,清醒了。 而外面正站着一个她已经熟悉到不能在熟悉的男人,他眼中没有任何情感,只是静静的望着她,以及趴在她左侧的男子。 董衿颤抖着想爬起来,可浑身发软的她不论如何使劲也无法坐起身来。她的心不安的跳动着,王爷让她在宫中好生办事,从没说过不许她做她喜欢的事,可如今她做的事却是秽乱后宫。她明白,宫妃秽乱后宫是要处以极刑的,这毕竟是凤家的皇宫。王爷会不会因为她这一举动将她视为眼中钉,将她狠心铲除呢? 董衿不敢再继续想下去,因为那个后果,她实在无力承担。因为她想活下去! 当董衿看到凤朝歌唇角慢慢勾起时,前所未有的冰冷浸透了她的身心,仿佛置身于冰窖中那般寒冷。 下一秒,鲜红的血染红了她的视野,也染红了她恐惧的心。 ' ##第八十三章 朝歌计3 '凤朝歌面无表情的将手中滴着血的剑狠狠插在了被削去头颅的男子背上,又取出丝巾擦拭手指,静静地看着五官扭曲紧缩在一起的董衿,然后将沾满血的丝巾扔在了男子身上。 董衿颤颤巍巍地低下头,正巧那男子带有疑惑茫然的双眼对了上来,董衿捂着嘴巴,吓得直抽气。 她不敢叫,如果她失控尖叫,那她不是死于凤朝歌手中便是死于知晓事情真相的皇帝手中。不论是哪一个,她都不愿意。 凤朝歌探过身子,攥住董衿尖尖的下巴,呼吸喷在了她的脸上。 董衿只觉得自己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眼前的人明明是有生命的是温暖的,但她却感知到一股莫名的阴森从他的手指上流窜过来,冻得她一个激灵。 “董衿,你可知你这是秽乱后宫?”他皮笑肉不笑的看她。 董衿颤抖着,嘴唇苍白,嗫嚅了会儿,才发出小而恐惧的声音,“奴……奴婢知错,求王爷开恩。”她的心里一片凄凉,果然,她这种行径即便是凤朝歌也是不容许的。秽乱后宫,污染皇室血脉,这是天大的罪孽,足以令她死上千百回了。 凤朝歌缓缓抚上她的面颊,手指一点一点从她的侧脸移到了整张脸,五只手指紧紧覆盖这董衿精致的面容。凤朝歌诡笑着捏着董衿的头拉近自己,然后侧在她耳边,低声细语,“本王要你怀上孩子,不论……是不是凤渊的种。” 他说……什么?董衿僵直着身子,脖子梗着,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她两眼发直地透过凤朝歌的指缝无声的望着正在微风中翩翩起舞的白色纱幔。 凤朝歌轻笑,“三月之后,若你未能被查出有孕,本王便如解决这个男人一般,解决了你。”他此时的声音出奇的温柔,但在董衿听来,恍若地狱里传来的魔鬼之音。指引她逼迫她走向她不敢想象的路途,前方迷雾重重荆棘满地,她却没有犹豫拒绝的权利。 “本王知晓你一向是最乖的,你可别让本王失望啊。”凤朝歌松了捏着董衿面部的手指,重新回到了她的脸颊上,轻柔地拂过。 董衿不禁打了个寒噤,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头皮发麻。 强忍着作呕的欲图,董衿将在屋外守着的碧桃唤了进来。两人齐力将身首异处的赤身男子扔进了藏玉殿后的荷塘中,扔之前还不忘在男子的头颅上和身子上个绑上一块大石头。 他决不能再浮起来! “碧桃此事决不可外泄,否则我们俩在这后宫就活不下去了。”董衿发抖着握紧碧桃的手,叮嘱着。 碧桃一边作呕一边喘息着道,“娘娘,奴婢好怕。”她只是个小姑娘,这种杀人弃尸的事情,她何曾做过?这简直是老天爷在考验她的勇气! 她本在外看守的挺好,忽然听闻宫门里头的婉姬唤她进去。 合上宫门,掀开白纱飘飞的帷幔,再掀开遮掩在卧榻之上的粉红色帷幔,一股浓烈带有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一具无头尸体映入眼帘。 若不是婉姬眼疾手快急忙捂住了她的嘴巴,此时定会招来不必的麻烦。 一个赤着身子的男人死在了婉姬的卧榻上,他的头还在他的手边! ' ##第八十四章 朝歌计4 '碧桃无法想象这种可怖的场面竟然会被她撞见。 婉姬不停的在她耳边安抚她紧绷的神经,婉姬说人是瑾王杀的,不能让外人发现这件事,她们必须要将这名男子处理的干干净净。可,她们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哪儿有什么法子处理这么大的……死人?碧桃几乎要哭出来了。 陌生男子为何会出现在婉姬房中,碧桃并不好奇。因为他已经不是第一个造访藏玉宫的陌生男子了,只是为何瑾王要杀害他? 如果这件事暴露出去,她哪里还有活命的机会啊! 想出将男子沉尸荷塘的主意也是婉姬想出来的,虽然婉姬是为了自保,可这样的婉姬令她害怕。 当年的董衿姐姐一直都是那么的善良,连地上的蚂蚁都不忍踩死一只,而今竟然能够相处这般可怕的法子。碧桃认为自己已经快跟不上董衿的步伐了。 她越走越远,而自己越落越后。 董衿伸手想去抚摸碧桃流泪的眼角。 碧桃在瞥见董衿手心上的一团血迹,不禁往后瑟缩了一下。她始终不能适应那个事实,一个男人死在藏于殿,被她们亲手沉尸的事实。 董衿抽噎着,她也快到了极限了。她不懂为什么凤朝歌会忽然这么血腥,她感觉自己已经踏上了一条不归路,只能一步步往前走。 握着碧桃的手,董衿默默地淌着泪,“碧桃啊,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没有退路了啊。” 碧桃与董衿相拥而泣,两名在阴谋中奋力挣扎的女子,被虚妄的黑暗笼罩,越陷越深。 凤环带着小太监又一次闯进了内务府。 “允王爷驾到——” 门外的一声通传,吓得安闲地坐在圆椅上哼着小曲儿吃着糕点的四喜一个激动,糕点好死不死卡在了嗓子眼儿。伺候在一旁的小太监见状,急忙倒了一杯茶递了过去。 四喜一口吞下茶水,使劲儿一咽,糕点顺着茶水咕咚一下滑了下去。四喜浑身乏力地摊在椅子上,轻轻叹着气。差点就被糕点噎死咯! 推门而入的凤环瞧见四喜一副仿佛去了半条命的模样,顿时好奇问,“四喜你怎的了?” 四喜包了一包眼泪,跪倒在地,“王爷哎!奴才当真什么都不知晓了,奴才若敢欺骗您,就让奴才吃糕点……”猛地想起方才的的经历,四喜赶紧改了口,“就让奴才喝茶呛死!”他还不忘举起三根指头对天发誓。 反正喝个茶也不会怎么样,这种毒誓无所谓的。四喜在心中窃喜着。他果然是个聪明人,居然想到用茶水起誓。 凤环嗤笑,“我又没说要问你什么,你就这么急着回答说不知道。四喜啊,你越是这样,我就越觉得你是欲盖弥彰啊。” 能混到内务府总管的人,能是什么省油的灯吗? 四喜思绪在脑中绕了一圈后,当即哭丧着脸,委屈地掬起一把老泪,“先前瑾王妃娘娘那架势,您也是亲眼见着的。那弯刀离奴才的脖颈也就半厘的距离了啊!奴才几乎都感觉到刀锋上透出来的冷冽杀气了。奴才不过是宫里的奴才,哪里不怕死啊。奴才方才以为瑾王妃娘娘也同您一起来了,奴才才吓得胡言乱语。” ' ##第八十五章 天王老子 ' 四喜公公言辞恳切,眼中泪光闪闪,颇有一种“我绝对在说实话”的架势。 凤环让四喜这搞人的模样给逗笑了。原来皇图浅还有让人心生后怕的神奇功效啊,这可真是奇闻呐。 凤环走到一把四方椅前,掀开衣袍坐下,当即有人奉上茶来。他缓缓揭开茶盖,嗅了嗅茶香,凤环的笑容意味不明。 “四喜公公日子过得挺舒适的嘛,日日有上好的贡茶喝着,有御膳房新出的点心吃着。本王都未曾有过这种闲暇待遇啊。” 四喜一抖,他听出来了。这个允王爷平日都是以“我”自称,唯有当他动怒时才会搬出“本王”二字。四喜不懂,自己是哪里得罪了这位爷。 转移了下方向,四喜正对着凤环,直挺挺地跪着,“王爷是何等尊贵的人,奴才如何敢同王爷比较?只因今日是奴才的生辰,皇后娘娘特赐了奴才一叠糕点一些贡茶。” “哦?今日原来是四喜公公的贺诞啊。本王可真是来的不凑巧,皇后娘娘对四喜公公还真是上心,连公公生辰,皇后娘娘都记得清清楚楚呢。” 四喜对着凤环拜了拜,“皇后娘娘对奴才恩重如山,贤惠仁德如皇后娘娘,奴才此生做牛做马都无以为报啊。” 凤环无趣的摸摸鼻子,这个老狐狸话转的真够快的,不过这也间接说明这四喜是皇后的心腹。说明这四喜也能成为他们观察的对象。 不再同四喜折腾,凤环直接点名要记录折恩殿内各类装饰物的登记册。 允王都直接开口要了,他哪里还敢推脱着不给?只是略拖延了会儿时间,命人去通报皇后娘娘,然后再装作一副终于寻出来的模样,将书册呈了上去。 凤环草草地翻阅了几章。这的确是折恩殿的记实录,不似作假。 拿到了想要的东西,凤环也就不再多留,领着刚来的两位小太监又急匆匆出去了。 看到凤环远去的背影,四喜长吐一口气,抹了把额头上渗出的冷汗,唏嘘道,“他们再来几次,咱家这把老骨头都要散架咯!”挥着手,示意小太监赶紧将门合上。他还要继续调养生息呢。 怎料,小太监前脚刚合上门,后脚门就让人一脚飞踹开了。 巨大的力道将小太监一下子撞飞,好巧不巧地一胳膊抵在了背对着门的四喜腰背上,连带着四喜一路咕噜噜往前滚了好几圈。 “公公!”小太监赶忙爬起来,扶起滚得头昏眼花的四喜。 “哎哟,咱家这老腰哟——可真是要了命勒!”四喜欲哭无泪,唉声叹气地抱怨着。 “是哪个王八羔子冒冒失失地,撞得咱家险些去了老命了。” 小太监不敢吱声。 因为他眼角的余光瞟见那出现在门口威风凛凛的人的五官。心中只盼着这种艰难的日子,能够早些过去。今儿个一整天自打瑾王妃与允王爷来了一次之后,便再也不平静了。 皇图浅站在门口,双手环胸交叉着,冷冷地注视着嘴里还不停咒骂着的四喜。 “是天王老子我。” ' ##第八十六章 小调皮1 '四喜正处在躁动时期,揉着腰,只听见身后有一道不顺着自己的意的声音,当即转过头去,口中还念着,“去你大爷的天王……”老子二字在看到皇图浅的脸后,自动噤声。 皇图浅扬眉,她可没有大爷啊。 四喜捂着隐隐作痛的腰,腆着脸笑着凑了过去,在自己脸上轻轻刮了几巴掌,“不知是瑾王妃驾到,奴才竟说了些糟心话,实在该掌嘴,掌嘴,呵呵。”心里却是苦涩至极,这两个活祖宗啊,到底有完没完呐?不是说再一再二不再三嘛?他们俩倒好,好不容易送走了一个,这下又来了一个。 其实皇图浅特想说,历代后宫就是因为有你们这些宦官在主子耳边吹阴风,才会闹得国家后宫鸡犬不宁。 不过只因她皇图家在后宫并未有牺牲者,且皇图家素来受到君主重视,故而宦官之流于她而言倒也不关痛痒。 “允王爷前脚刚走……”四喜犹豫着提醒道。 皇图浅点点头,她知道啊。方才在内务府外撞见了,不过那与她何干。 见皇图浅一脸茫然无知的表情,四喜只觉得自己脑门上的青筋已经快要爆开了,狠狠地咬着牙,做出一副伪善的模样,“允王爷方才取走了折恩殿的记实录。”他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要是还不明白,那皇图浅的脑袋里面就是装的稻草了! 皇图浅歪着头,不明所以。 凤环要拿走折恩殿的记实录是他的事儿,这四喜干嘛老在她跟前提道凤环? 皇图浅鄙夷地看了四喜一眼,幽幽道,“四喜公公,我可是已经嫁给了凤朝歌。你这般撮合我和允王爷,这事儿要是抖出去,你可会被凌迟的啊。”末了,皇图浅还做出小女儿的姿态,捂着嘴,努力让自己表现出小女儿家的惊羞。 四喜觉得自己已经无法忍耐了。 他何时说过要撮合她和允王爷了?还有这瑾王妃的一脸娇羞是几个意思?她之前的那唯我独尊的霸气哪去了? 这一定是他眼花,他一定是没睡醒。 四喜脚下踉跄,身后那名小太监自发上前搀扶着他,好让四喜站稳。 “四喜公公你怎么了?难道真被我说中了!这实在是太可怕了,太丧尽天良惨绝人寰了。”皇图浅还嫌闹得不够,又煽风点火,加了几把干柴。 脑中的弦“啵”地一下断掉,四喜怒目而视,大声吼着,“咱家只是想告诉您,您想要的东西允王爷已经取走了,求您不要在这里折腾奴才了,奴才这把老骨头真的很脆弱的!你们今天来来回回已经来了内务府三趟了。第一次您与允王爷一通破门而入,奴才被烟呛到好半天才缓过劲儿来;第二次允王爷破门而入,奴才险些被一块糕点噎死;第三次您破门而入,奴才在地上翻滚了几下,老骨头都快散架了。奴才求求您,饶了奴才吧!” 这么长的一句话,四喜居然只用了两口气就巴拉巴拉讲完了。皇图浅愣了愣,看来这四喜公公的肺活量挺大,至少比她想象中要强健。 ' ##第八十七章 小调皮2 '皇图浅仿佛被吓到似得,怔怔地说,“我是来找你要这两个小家伙的。不是要允王爷手中是什么劳什子记实录。” 皇图浅一句话硬生生噎住了四喜,一口气憋在喉咙里,塞得喉管生疼生疼。 四喜欲哭无泪,败下阵来。 他放弃了,他真的放弃抵抗了,混世魔王皇图浅一旦调皮起来,简直比混世魔王还混世魔王。让人头痛一百倍啊。 皇图浅憋着笑,招了招手,“这俩丫头一个叫肆儿一个叫五儿,我看着顺眼,我要了。” 肆儿五儿也憋着笑,走进了屋子对四喜行礼,“奴婢浣衣局肆儿(五儿)见过四喜公公。” 四喜眼神掠过俩丫头的脸,脑中没有什么熟悉的记忆,瑾王妃要两个浣衣局的宫女作甚? 为防万一,四喜决定祸水东引,将皇图浅引到皇后那儿去,即便日后出了乱子,那也是皇后娘娘亲口答应的,不论如何也怨不到他身上来,“此事不可。” “为何不可?” 肆儿五儿本挂着笑的脸渐渐失了笑意。 果然没她们想象中那么简单。看来这辈子逃离浣衣局那个鬼地方,是没有希望了。 “为宫女指派去处虽是内务府的职责,但宫女若是要被带出宫,那必须先脱离宫籍。但这涉及到宫女宫籍一事必须有皇后娘娘的凤印盖章,方能奏效。否则,宫女除了假期或特殊指令能出入宫之外,一律不许跨出宫门半步,违者当斩。” 这可是宫里的规矩,不是他不变通呐。 皇图浅摩挲着下巴,要两个宫女居然这么麻烦。让她去找皇后,那不等于自撞枪口嘛。皇后素来不喜欢她,这要是去了,还不被她指着鼻子骂上半日啊。 “太后娘娘呢?”论起后宫中最有权威最尊贵的女人,莫过于太后了。她宁愿去找太后,也不愿主动送上门让皇后指指点点。 四喜怔了怔,迟疑道,“太后娘娘也是可以的。” 太后统领后宫多年,后宫掌权虽然已经交给了皇后,但太后凤印远比皇后的凤印有效用的多。她才是西凤最尊贵无上的女人。 皇图浅当空打了个响指,既然如此那就这么办了。 “四喜公公。”皇图浅站起身子,微微侧过脸,看过去。 “奴才……奴才听着呢。”这位爷还有什么事儿想说的啊? “自作聪明的人往往比乖乖作事的人短命些。”丢下一句没头没尾的话,皇图浅一步步走开。 留下四喜一干人等。 四喜额头不由得渗出薄薄的冷汗,皇图浅远不像他们想象中那么粗俗鲁莽。或许……或许她明晓的会更多。 当皇图浅与肆儿五儿彻底消失在视野中后,四喜终于抵不住身心的疲惫,跌落在地。 这样喜怒无常的皇图浅比起只会喊打喊杀用刀威胁人的皇图浅可怕的多!但愿皇后娘娘不要与皇图浅正式对上。 “皇图浅太可怕了。”四喜双目无神,喃喃道。 “哐——”的一声,内务府后方另一扇门被踹开。 吓得四喜当即晕厥过去。 临失去意识前,四喜只盼望着转回来的人不要是皇图浅。 ' ##第八十八章 小调皮3 '“事情便是如此,还请皇祖母放这俩丫头出宫。”皇图浅站在下方,恭敬道。 感受到一道目光肆无忌惮地在自己身上肆虐,皇图浅努力想无视掉,但那炙热的目光撩的她浑身不舒坦。这搁在以前没成亲之时,管他谁看,又不会少一块肉。而今家中有了凤朝歌那个小醋坛子,她也该注意着些,省的风言风语传到他耳中,少不了又是她遭殃。 好不容易说服了太后,要来了两个丫头,皇图浅便领着肆儿五儿马不停蹄地往回赶。 她可不想在这里再多呆一刻钟! “倩倩——”文林峰一路追了出来,在她身后喊着。 肆儿五儿面面相觑,太子殿下这是在唤谁?脸上摆着疑问,脚下仍然快速迈动着。 皇图浅三人在前面死命的赶路,文林峰一行人在后面死命的追着。两队人马一前一后在后宫玩起了你跑我追的游戏。 “你们将这些东西送去慈心宫,你们则将这些东西送去藏玉殿,剩下的全部运去国库登记入册!”顺子站在石狮身后,在几个箱子上指了指,分配好去处。前些日子冬青国枭王殿下为表期盼两国结盟的真心送来了一大批礼品,因皇上下令整顿国库,重新翻修,故而将此事暂且搁置了。近几日国库翻修完工,放置于凌缘阁的这些宝贝抬出来,依照皇上的吩咐重新分配去处。 摸着僵硬的后劲,顺子慢慢吐口气,后退转身,准备领着剩下的小太监去往各处。 突然间,一阵劲风吹过,顺子呼吸一窒。 难以置信的揉了揉眼睛,他刚刚眼花了么?他怎么瞧见一名极为眼熟且高大的……女子从他身边呼啸而过。 顺子扭头去看,大惊。那不是瑾王妃娘娘嘛!这又是发生什么了? 还没等顺子缓过劲儿来,就听到背后有人喊道,“娘娘您慢点,奴婢们追不上啊。” 一转头,想去看看究竟是何人赶在后宫大声喧哗,这刚扭过头,身子就仿佛遭到了剧烈的撞击,脑袋顺着那力道一晃。顺子只听见自己的脖颈紧跟着咔嚓一下,冷汗直冲脑门。他……脖子扭住了! “倩倩你等等我——”又是一声喊。 顺子学乖了,默默往石狮那里躲。 脚还没迈出,就见一只胳膊朝自己挥了过来,然后,顺子犹如被拍上墙面的泥巴,被掀到了石狮身上,凄惨的趴着,石狮的鼻子正中他的裆部。顺子痛的龇牙咧嘴,慢慢地从石狮身上滑了下去。 众太监惊呼,“顺子公公——” 文林峰眨眨眼想了想,是他幻听了不成?方才好似听到了一声惨叫。他的手似乎也摸到了什么东西。想到可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文林峰身子一抖,厌恶地在衣袍上刮了刮,继续往前追。 跟在文林峰身后的李公公等跑到顺子公公“遇袭”的事发地点时,皇图浅与文林峰他们已经快跑得没影了。 “这可是太子殿下,瑾王妃怎能如此无礼?这难道是瑾王府的待人之道吗——”深吸一口气,李公公扯着公鸭嗓子尖声喊道。 ' ##第八十九章 小调皮4 '不得不佩服皇图浅的好耳力,隔着那么远都能听到身后的吼声。她的底线有很多,但从不包括她自己。而那个底线中,最不能触碰的是凤朝歌。 看着前方皇图浅停下飞驰的步伐,李公公粗喘着气儿,总算停下来了。 “顺子公公您没事吧?”一阵喧闹声传开,李公公好奇看去,发现前方众人围作一团,不知在做些什么。 他好似听到了顺子公公的名字,李公公支着老腰,一步步走了过去。 皇图浅胸前微微起伏,面上看不见丝毫凌乱的模样。 肆儿五儿两人相互搀扶着席地而坐,这时候不管谁来,她们都不起身了!跑了一趟,累的她们上气不接下气的。宫中是不许奔走喧哗的,她们素来都是慢步行走,何时这般激烈运动过?还不得心跳加速,头晕目眩了? 皇图浅低头看了眼摊在地上装死的两姐妹,直到一双黑色靴子出现在视线内,才缓缓抬起头。 文林峰稍微缓了缓气,拧着眉,“倩倩你为什么看着我就要躲?我又不是豺狼虎豹。”倩倩这种反应令他很不快,谁会愿意看到曾经亲若一人的爱人如今见到自己反而比见了鬼还恐惧。 “难道是我解释的还不够清楚嘛?”他始终不能相信,倩倩会不要他。 皇图浅扶额,她当真从没爱过这位。当初不过是因为凤朝歌的离开,让她的精神陷入崩溃的境地,偏偏又被家庭医生告知已经怀有身孕,于是才会产生重造一个凤朝歌的疯狂想法。事到如今,当年文林峰于她而言不过是个披着凤朝歌面皮的人偶,老天给了她重生的机会,让她再见真实的凤朝歌。 她是个无情的人,往事已去,那些无需记忆的过去她何必印在心底?只是有些人却走不出这道迷雾。 “文林峰,难道我解释的还不够清楚嘛?在你站在西凤的国土上时,你都应该明白,你已经不再是你,你有了新的身份新的认知生活在新的世界。你不该再执着于过去的记忆,文林峰你不可以放不下。因为我决不允许在这一世有任何人阻挠我找寻我的幸福,不论是人是鬼!”皇图浅死死地盯着他,仿佛想将他从这具臭皮囊中剥离,一脚踹回现代去。 文林峰难以置信,“你的意思是我阻挠了你的路,所以你也要除掉我?”这让他如何能相信? 皇图浅只觉得耳边有成千上万道声音在嘀咕,无力地按了按脑袋上的穴位,她的语气不快,“冯倩已经死在了那个世界,此刻站在你眼前的是皇图浅,西凤王朝皇图家的嫡女皇图浅。从今以后文林峰这个名字将在我记忆中拂去,这是我给你最后的机会。我不想对你动手,看在曾经你尽心尽力地做好一个傀儡的份上。再相见,你若再纠缠不休,我便亲手让你步入黄泉路!”她有皇帝赐的演凤鞭,只是她并不想这么快用到。 对于文林峰她的确是仁至义尽了,再纠缠也没有任何意义,皇图浅只爱凤朝歌,这是天地间不变的执念。 ' ##第九十章 小调皮5 '文林峰觉得自己双腿如灌铅般沉重,他伸手扶着宫墙,身子疲软,心头苦涩的很。 她竟然当真这般绝情,不过是一个凤朝歌一个死人!老天爷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让我来到了有倩倩的时空,却给我多下了一道难题,倩倩一心在那个本该死去的人身上,我该怎么办? 淅淅沥沥的小雨没预兆地落了下来,一点一点,最后越来越密集。 肆儿五儿从地上爬起来双手交叠遮在头顶上,“王妃娘娘,雨下大了。”这雨势越来越大,看不出有要停下来的趋向,毕竟是女儿家,淋湿了容易患上风寒,还是早些避雨较好。 皇图浅收回视线,褪下外衫罩在身型娇小的肆儿五儿身上,温声道,“你们俩顶着我的外衫跟我走。”说着皇图浅果断转身,揽着两姐妹消失在雨帘中,任由身后的男子被雨水无情洗涮着。 他们的缘分早在她坠崖之时已经断了,不管上天如何安排,于她而言有了新生,便需要同过去斩断联系。 她的确是个冷血薄情的人。 雨水被伞身阻隔,一把油纸伞出现在文林峰的头顶,李公公柔声劝到,“殿下,咱们快些回寝宫吧,可不能让您受了寒呐。” 文林峰缓缓站直身子,伸手抹去脸上的雨水,面无表情的看着空无一人的青石板路,唇角轻轻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弧度。 不管在哪里,你身上的霸气永远是最亮眼的。倩倩,正如你所说,我有了新的身份新的认知生活在了一个全新的世界。我是太子这西凤王朝的储君,我的起点比你要高,这个世界我不在是听从于你任你摆布的傀儡人偶。待得我将这万里江山握在手中,你又如何能逃出我的五指山?在这个靠权势说话的古董时代,我就慢慢和你玩吧。 肆儿抹了把淋湿的发梢,看了眼已经浑身湿透的皇图浅,有些愧疚。半眯着眼睛看了看前方,发现不远处有座宫殿,殿门前似乎有个能遮雨的空地,连忙拉了拉皇图浅的衣袖,“娘娘,前方似乎有地方能避雨,咱们能不能去哪儿歇歇脚?” 皇图浅低头一看,嘿,那外衫看起来比想象中更防水,躲在外衫下的两个小丫头也只是头发与膝以下湿透了,全身大部分依旧干净清爽。定睛一看,的确如肆儿所说,便加快了脚程,直接拎着两丫头,飞奔到那儿。 三人刚在屋檐下落脚,皇图浅就被忽然出现的一只胳膊给拎到了屋檐另一边。 “娘娘——”肆儿五儿惊呼。这娘娘对她们可是有救命之恩,她们怎么会不担心她的安全?从来没有人对她们这么好过呢。 皇图浅却意外的没有挣扎,任由自己像小鸡儿一样被某人拎了过去。 转过头去,龇牙傻笑。 被身后的人回以鄙视嫌弃的目光,皇图浅依旧傻笑着,“你怎么也在这里?”他不是在添香客栈么?莫非是担忧她,一路跟来了皇宫?虽然可能只是自己的异想天开,但皇图浅仍然忍不住这么想着。 肆儿五儿面面相觑。 ' ##第九十一章 遇伏击1 '瑾王妃娘娘会打架会吓唬人有时候很凶但有时候又很温柔,可是她们没见过瑾王妃娘娘这般像一名情窦初开的少女见到自己心仪的人的时候脸上洋溢的带着些许撒娇的笑容。 第一次,她们才体会到瑾王妃娘娘原来当真只是十八岁的平凡女子! 凤朝歌拧眉,扫了眼站在另一边的两名眼生的宫女,又扫了眼皇图浅,眉间的川字皱痕加深了深度。 这个家伙究竟在搞些什么?这么大的雨还将外衫褪下来给两名宫女挡雨,自己湿的像是刚从水里捞起来似得,浑身随便一拧都能捏出半斤水来。最令他恼怒的是,这家伙究竟有没有自己是女人的自觉?衣服全部黏在了皮肤上,她姣好的身型都显现出来了! 凤朝歌越想越恼火,死死盯着皇图浅,借此发泄怒气。 皇图浅被瞪得有些不知所措,凤朝歌怎么了?突然瞪她干嘛? 皇图浅看了下肆儿五儿,目光落在她们俩身上的外衫上,心中了然,原来是这样啊。 无奈的扯了扯狠狠贴合在胸前的衣衫,扯开一道缝隙露出她里面蜜色的肌肤。皇图浅双手一摊,“不要气了,我今儿穿的外衫太少,已经给了肆五了。不要生气了,下次我一定多穿几件然后腾出一件给你遮雨。”凤朝歌还是那么小孩子气,居然跟两个小丫头争风吃醋。 凤朝歌忽然很想把皇图浅的脑袋掰开来看看,她怎么老是能想一些正常人不会想到的事情呢? 他是这个意思吗?是了才有鬼哩! 凤朝歌忍住想将皇图浅按在腿上狠狠暴打一顿的冲动,又瞪了皇图浅一下后,伸手褪去干爽的外衫,扔在了皇图浅的头上,长长的外衫将皇图浅从头到脚罩住。 这个混蛋老惹他生气,简直就是生来克他的! 皇图浅扒开衣衫,露出两只眼睛看着凤朝歌,渐渐地弯出了月牙的形状。 只要凤朝歌对她的态度好一点,以前的过往她都可以不计较,她就是这么一个很大度的人。 凤朝歌斜眼看着她的脸,好像想从她红润白皙的面颊上看出什么来,最后一无所获。 那日打了她之后,他便毁了书房里的所有东西,他不明白皇图浅明明已经坐拥一切了,为什么还是见不得姗姗?她身世凄惨,这些年漂泊在外受尽欺凌,他答应给她一个新家,这根本没有什么。但皇图浅始终在意,真不知道该说这个家伙小肚鸡肠好还是该说她嫉妒心强。 肆儿五儿往角落缩了缩,刚刚她们俩准备上前请安的,结果瑾王忽然就瞪了过来,吓得她们俩差点没腿软摔倒在地。 他的眼神分明在说让她们俩不要插话安静的呆着,为了保住小命,为了日后的幸福生活,肆儿五儿果断的闭紧嘴巴,一声不吭。 秋天京都和别处不同,郊外山明水秀只是远远看去像是被镀了一层金,华丽精美,与春意盎然的春日之景有着不同的韵味。 出了北耀门,一路北行不过三四里地,有一片小森林名唤星森,而星森之中则有一潭泉水,名唤星潭。 ' ##第九十二章 遇伏击2 '传说月圆之夜,在皓月当空繁星退散的时候,星泉里却能倒映出璀璨的星海,美妙绝伦,故此便得了星泉之名。 他一直都想来看看这个神奇的地方,只因到了京都之后总有这样那样的事儿缠身,难以抽空外出访景。师傅让他带她去散心,他才忽然想起还有这么一处好去处呢。 杨曲贤攥紧手中的缰绳,眼角余光瞟向身后在树林之中穿梭的人影,心中宛如大锤擂鼓,忐忑不安。 凤玖歌好奇的观望着四周,这里好美,空气中都飘荡着沁人心脾的花香。一身的倦意仿佛都被这遍野的绿意洗净了一般,让她的沉重的心情轻松了许多。 忽然看见草丛中一道银光从他眼前划过,杨曲贤神色一凛,拉扯住缰绳,一脚踩在脚踏上,翻身跨上马背。不等凤玖歌怒视过来,就扬鞭打在马臀上。 马儿吃痛,撒开了四蹄狂奔起来。 杨曲贤躬下腰,在凤玖歌耳边轻声道,“有人在跟踪我们,人数不少。你俯身下去抱住马儿的脖子,我要加快速度了。” 凤玖歌很合作,听到杨曲贤的话后,立马俯身去抱住马儿的脖子,将脸贴在马儿的鬃毛上。 心中五味杂陈,为什么会有人跟踪他们?难道是冲着她来的? 凤玖歌一想到那张可怕的脸,身子就微微颤抖着,他难道已经知道她回宫的消息了吗? 杨曲贤感觉到凤玖歌的颤抖,腾出左手来在她肩膀上轻轻地拍了拍,无声地安慰着她。 毕竟还是个小孩子,遇到这种事难免会有些害怕。 杨曲贤只是一时间想不通究竟是谁会想到跟踪他?亦或是……跟踪她。 “驾——”杨曲贤又抽了一鞭子,喊道。 保持一定的距离跟在后方的一行黑衣人见前方的两人忽然乘马飞驰离去,便顾不得惹人注目,纷纷跃了出来,施展轻功一路尾随上去。 他们接到命令绝对不能让那名女孩活过明日! 眼看着身后人的脚程快于马儿,杨曲贤狠狠地在马臀上又抽了一下,想刺激马儿加快速度。却不想力度过大,马儿皮开肉绽,剧痛让它顾不得原来宽敞的路,嘶鸣一声后挣扎着拐进葱郁地林中,想借着繁茂的枝叶将自己身上的两个人拉下来。 “快——追上去!”为首的黑衣人命令着,从衣襟里摸出一把飞刀,对准前方马上的人,笔直地掷了过去。 飞刀划破长空,刀刃没入臂膀的声音,被杨曲贤的闷哼声掩盖。 该死的,他竟然被飞刀插中了!真是太倒霉了,早知道就缠着师傅让她教他高深的功夫了,也不至于被人从后面丢刀子还很不幸的被丢中了这么丢人。 肩膀传来阵阵剧痛,杨曲贤呼吸有些困难,这让他心头一震。杨曲贤苦笑出声,该死的竟然还啐了毒。 当真是卑鄙无耻下流…… 杨曲贤在心里将扔飞刀的人家里祖宗十八代一一问候了遍。 “上!”男子扬起右手,往前一挥。 两队人马从两侧草丛中冒出,手中都拎着一把夺命兵器。 杨曲贤握紧缰绳,连忙从腰包里抓出一把糕点,大喊一声,“有暗器!” 众人皆惊,下意识地伸出胳膊捂住口鼻转身趴下。 ' ##第九十三章 遇伏击3 '瞅见这个空隙,杨曲贤使劲拉扯缰绳令马儿往左边跑去,那边树木更为葱郁草木丛生有利于他们摆脱敌人。 男子在狼狈跪倒地一堆人前停下脚步呵斥道,“没用的废物,那不过是几块糕点罢了!” 众人茫然抬头,看到躺在地面上的几块被慌乱的众人踩的零碎的绿豆糕,不由得羞愧难当。 他们几个竟然被几块糕点吓唬住了。 觉察到身后人高热的体温,凤玖歌不安的扭头过去,她看到杨曲贤的脸好似发高烧脸一般红透了,眼睑下泛着淡淡的青色,嘴唇也渐渐呈现出乌紫的颜色,整个人都有些不对劲。 “他们的目标是我。”凤玖歌咬唇,犹豫了会儿道,“你,你赶紧跳下马躲起来吧。” 杨曲贤愣了愣,这丫头看起来脾气古怪的很,原来还是个可爱的家伙。脸上挂起无力的笑容,伸手在凤玖歌头上揉了揉,“师傅要是知道我把你扔下,独自逃跑自保,师傅她肯定会将我挂在树上吊上十天半个月的。你啊,还是乖乖跟着我吧。” 身后已经没了杀手的人影,杨曲贤稍稍吐了口气,好在暂时摆脱了危险。 马儿一路飞驰,越过重重树林,最后在跃向一片白茫的前方后,停下了步伐。 杨曲贤眯起眼,努力适应明亮的光,再睁开眼,却被眼前的美景所震惊。 这里,难道就是星森中最神秘的星潭?原来白日里的星潭也美如画中景色。 顾不得分心观赏美景,杨曲贤慢慢从马身上爬下,身形微晃,他感觉毒已经开始侵入他的五脏六腑。杨曲贤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体力再经得起颠簸了,拉住凤玖歌的衣裙,示意她下马。 抬头看了眼四周的景色,中心处是一片深潭,潭水澄澈却不见底,水面平静无波,潭水四周围绕着圆润的白色鹅卵石,接着便是一片青绿偶尔生有几株小白花的绿草地。方圆半里地一株能遮挡住他们身形的树木都没有。 看来只有最后一个办法了。 杨曲贤犹豫不决,但紧促的局势令他无法多做考虑,为今之计也只有赌一把。 “你会不会潜水?” 什么? 凤玖歌愣住。 咬牙将凤玖歌揽入怀中,带着她一步步往前走,“如果我们躲过这一劫,一定要找师傅好好哭诉一番噢。”即便是身受重伤,他还不忘说笑缓和凤玖歌心中的紧张感。 凤玖歌抓住杨曲贤的衣袍,搀扶着他慢慢走着。 皇嫂,凤哥,皇祖母你们在哪儿?心中莫大的恐惧席卷而来,上次遭遇袭击的可怕记忆再次在脑海中浮现,她本不怕死,生在无情的皇宫,她早已看透了权欲中的世界。可当看到皇祖母中慈心宫初见她的时候,情不自禁地流下了眼泪;看到凤哥为了安抚她的情绪,日日守在她门外,为她诵读佛经;看到皇嫂真挚的目光与关切的举动,令她贪生了苟活于世的念头。 她不想这么早就离开人世,母妃请您再给女儿一段时间吧,然后女儿再来阴间陪您。 “深吸一口气,然后我们潜入水中,你一定要紧紧抓住我的衣服千万不要松手,即使再难过也不可以吐出口中的气,懂了么?” ' ##第九十四章 遇伏击4 '凤玖歌点头。 她明白,他们此刻已经是穷途末路,面对身后一大批杀手,他们毫无胜算。 “深吸一口气,抱紧我。”杨曲贤沉声道。 凤玖歌依言照做。 “前面有出口,快跟上!”身后树林中传来陌生的男音。 杨曲贤与凤玖歌对视,心中明白他们已经追了上来。 “跳。”一声令下,两人同时深吸一口气,跳下深潭。 冰冷的潭水扑面而来,淹没跃下深潭的两人,明明上空是万里无云的好天气,透过水波看去却是乌云阵阵,水上温暖如春,水下寒冷似冬,这一切都诡异的可怕。 “他们的马在这里。”一名黑衣人指着在一旁静静啃草的马儿道。 为首的男子蹙眉,这里根本没有能藏身的地方,他们在短时间里又能躲到哪儿去? “老大,你看!”站在男子身边的一个人指着草地上一滴乌黑的血,喊道。 男子俯身下去,以手指沾了点血液,放在眼前仔细观察。 “这是毒血,他们跑不远的。” “可是他们能藏身哪儿?这里一点容身之处都没有啊。” 男子顺着血迹一步一步往前走着,血迹在深潭边的鹅卵石上便没了下文。 望着脚下望不见底的幽深潭水,分明是明亮的白日,这潭水却让人觉得无比的阴冷,这种令人不适的感觉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不禁打了个寒颤。 “他们……应该跳下去了。” 男子瞥了说话那人一眼,这简直就是废话,长了眼睛的都人看得出来。 “可是老大,这地方好阴冷,跳下去的话不是被淹死就是被冻死吧?” 男子有些犹豫,这地方的确不太正常。 关于星森的传闻,他也曾有所耳闻,但都传星森中的星泉是很难寻到的,可是今个儿他们偏偏误打误撞寻到了这地方。 “从外头瞧不出究竟,五、七你们俩人下水去探探,要是他们躲在水下,肯定潜的不深。今日必须完成任务,我们断言堂做事从来是说一不二的。” 被喊道名字的两名男子,将别在腰间的刀抽出,握在手中,纵身一跳。 凤玖歌觉得自己肺中的空气在燃烧,浑身的力气仿佛被抽空了般,身子忽冷忽热,非常难受。微小的气泡从口鼻中冒出,她快忍受不住了。 渐渐地,大量的气泡从水底往上冒着。 跳下水的两名男子,努力睁大双眼在潭水中巡视着,突然看到对面,隐隐约约有两道人影攀附在岩壁上。阴笑着,握紧刀柄,加快游动的速度,朝杨曲贤与凤玖歌靠近。 杨曲贤只觉得浑身麻痹,抓着岩壁的手指也渐渐失去了力气。 完了完了,这下是真的是玩大了。 明明看到有人在靠近,有危险在靠近,可是他却动弹不了,艰难低下头去,发现凤玖歌已经快陷入昏迷状态,口中的空气不断往外吐着。 紧了紧箍着凤玖歌的胳膊,杨曲贤吐出最后一口气,无力地松开了攀着岩壁的手指,抱着凤玖歌向着潭水深处滑去。 只见刀尖荡起两道水波无声地刺向杨曲贤和凤玖歌,却见杨曲贤突然松开了手,身子与刀尖错开,滑了下去。 ' ##第九十五章 遇伏击5 '两人皆惊,低头想要追上去,却看到一只浑身布满鳞片,双目如牛眼般,生着马的鼻子,鹿的头角,两条长长的胡须,脖颈间飘荡着浓密细长的鬃毛…… “妖……”一名男子想大声喊,却在张口的一瞬间,大量的水涌入口中,呛得他双眼冒泪。 “救救我。”吐出最后一丝气,名叫七的男子丢开手中的刀,去拉五。 眼看着妖怪越来越近,那张可怖的脸,竟然比方才看去还要大上许多! 五准备游上岸去,下一秒,双腿就被七拉住,五挣扎着想踢开他。可在水中双腿双手难以大幅施展,五狠狠咬牙,一狠心将刀隔断束缚着自己双腿的双手,然后丢开刀,仓皇的往上游去。 剧痛侵袭着七的全身,但痛楚并未持续多久,他便因窒息而丧命于这星泉中。 尸体睁着眼睛,双目中飘荡着浓浓的不甘,身子渐渐下沉,最后在遍地白骨的星潭潭底,静静躺着。 用不了多久,他便会成为这些白骨中的一员,永远沉寂在这方不见天日的潭水之中。 皇图浅低头嗅着带有清香的衣袍。 雨势渐小,皇图浅看到缩在墙角的肆儿五儿在瑟瑟发抖,猛然惊醒,她们不必她有内力护体,下雨天温度骤降,她们这么单薄的身子怎么承受的住? “我们赶紧走吧。”猛地伸手拉住凤朝歌的手指,偷看他的脸色,意外发现凤朝歌脸上并无不快,被自己窝在手中的手指也没有拽出。皇图浅偷笑着大声嚷嚷,“快点回家咯——” 看着进度,今天晚上一定能吃到肉了,哈哈哈。 在心中不断猜测着晚上的各种招数,想着凤朝歌的衣袍会被自己一一扒下,皇图浅就忍不住兴奋起来。今天晚上令她有所期待了。 刚跨出外宫门,天上的乌云就如同被一阵狂风吹过似得,忽的消失在天际之上,火红的太阳从云层中露出半边脸来,将遍地的阴湿蒸发干净。 方才还是瓢泼大雨此刻已然成了烈日晴空。 “王爷!”雷鸣骑着马从官道那端飞驰而来,马儿还尚未停稳脚步,雷鸣就直接踩着马背跳了下来。 雷鸣? 皇图浅努努嘴,这家伙想干嘛? 雷鸣看了皇图浅一眼,对她点了点头,然后跪在凤朝歌的跟前,“九公主遇袭,属下未能及时相救,请王爷责罚。”他受命一路尾随在九公主身后,暗中保护她的安全。可是在他们之前却有另一方人马也在跟随,不清楚对方的来意,他不敢出手,唯恐伤及自己人。可偏偏是这个时候,他错失了最佳良机,突然冒出的一队人马拖住他们的进程,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九公主越行越远,最后消失在了森林之中。等他解决了该死的拦路石后,一路追了上去,才发现深潭边围着一批人马,而九公主已经消失在星森之中。 皇图浅大惊。 他说九公主遇袭?九公主那不正是凤玖歌吗。小凤凰出事,那杨曲贤又去哪儿了? ' ##第九十六章 不安生1 '她很了解杨曲贤,他虽然嘴皮子滑溜,但做事还是很有分寸的,他是绝不会抛下小凤凰自己逃跑的,如此推断就只有一个可能了,那就是和小凤凰一起遇到了危险。 “在哪儿出事的?快领我们去!”杨曲贤那小子空有些小聪明,但那花拳绣腿又能斗的过几个人?况且他身边还跟着弱小的小凤凰。不行,她一定要去找他们。 雷鸣长跪不起,王爷不说话,他不敢轻举妄动。 他知道此次过错全在他,所以他必死无疑。 在雷鸣以为自己要被凤朝歌一下子捏死的时候,他突然开口了,“小玖人去哪儿了?” 头狠狠垂着,雷鸣道,“玖公主跳下星潭了。”他一怒之下处决了站在潭边的所有碍眼之人,事后却为自己的冲动后悔,他竟然没有留下一个活口,这时候水下冒出气泡,紧接着一个人冒出水面。他将那个人抓住,严刑拷问后才知晓九公主已经跳下深潭的事实,那是那人在潭水下亲眼所见。 “那杨曲贤呢?”皇图浅接着问。 雷鸣的身子一抖,继续禀报,“中了飞镖毒,与九公主一同跳下深潭,不知所踪。”他命人打捞了许久也不曾寻到半丝痕迹,幽深的潭水中哪里有人的影子?命手下人继续打捞,并扩大范围,自己则飞奔回来禀报。 什么! 皇图浅将披在头上的外衫褪下,直接穿在身上,宽大的外衫穿在她身上显得有些滑稽。曲起食指搁在唇边,一道响亮的口哨声传开,不消片刻,一匹枣红色的马儿便出现在视野中。 踏火在皇图浅身边停下,乖巧地用头去蹭蹭皇图浅的胳膊,换来皇图浅的浅笑与抚摸。 “雷鸣,你将这两个丫头送我府上去,让告诉管家她们是新来的,就说是我交代的。”皇图浅踩上脚踏,翻身上马,握住缰绳后,向凤朝歌伸出右手。 凤朝歌看着皇图浅伸过来的手,无声地覆了上去,借着她的力道一并骑上马背。 皇图浅拉过凤朝歌的双手,绕过自己的腰,交叠在自己的腹部,扭头道,“抓紧了哈!”然后双手抓紧缰绳,腿微微碰了碰踏火的肚子,“踏火,我们走。” 踏火扬起鼻子喷出一口热气儿,扬了扬蹄子,优雅的迈出步伐。 她的声音里是掩盖不住的欣喜与欢快。 凤朝歌感受着风拂过她的发梢,带来的淡淡香气,沉郁的心情也不自然变好。 身下的这匹马,他曾见过一两次面,一直很惊讶于马儿的奔跑速度,如今近看一眼,发现这马儿的品种竟然与他的逐影同出一族。逐影是上古仙兽一脉传下的骑兽,虽双翼与飞天的本领已经退化,但奔跑速度却远不是寻常马匹能媲美的。这种奔跑如风一般的马,世上仅有一匹,那便是他的逐影。为何皇图浅也会有一匹同种类的马,只不过颜色与逐影不同。逐影浑身雪色,四蹄为赤色,而踏火却是浑身通透的赤色,四蹄为墨色。 “你知晓星潭在何处么?”凤卫的暗记不是寻常人能发现的,没有他,她如何能寻到那个传说中的地方? ' ##第九十七章 不安生2 '皇图浅摸摸鼻子,自豪地抬起头,“你要说别处,我可是当真不晓得在哪儿,毕竟这京都也不是我熟识的地方。但那星潭我曾听人说起过,他告诉我一条一定能寻到星潭的小径。” “那人是谁?”是男是女?后半句被凤朝歌默默堵在了嗓子眼儿。 皇图浅偷偷抬头,目光划过他高挺的鼻梁,落在他被半覆盖在长长睫毛下的黑亮眼瞳,龇牙轻笑,“不告诉你。” …… “阿黄,你看过月圆之夜里出现过满天星斗吗?”广袤的草原上,一名小男孩坐在一只绵羊身上,侧着头问一旁,吊儿郎当地翘着二郎腿倒坐在羊背上的短发黑小子。 被唤作阿黄的黑小子吐出在口中咀嚼了半晌的草根,黑黝黝的手背在鼻子上蹭了蹭,道,“你脑袋是怎么长的?不知道月圆之夜天上就只有月亮啊,亏你还是京都里来的公子爷,这点小知识都不知道,切。” 被好一通鄙视的小男孩也不恼怒,只是淡淡的笑着,抬头看着苍穹,静静地说,“出了京都的北耀门,一路北行大约不过三四里地,那儿有一片小森林名唤星森,而星森之中则有一潭泉水,名唤星潭。星潭是个颇为神奇的地方,在月圆之夜里,你可以低头在星潭的水中看见满天璀璨的繁星。景象甚是美好。”男孩眼神飘远,似乎在回味当时的美景。 阿黄嗤了一声,“说的好似你亲眼见过一般。” 男孩收回目光,微微调整了下姿势,又道,“那星森好寻,找寻星潭却如海里捞针。大约是天上的神仙怕凡人破坏了星潭的美好,故而设下屏障,唯有有缘之人方可进入。” 听着男孩玄而又玄的话,阿黄不屑的瘪嘴,果然是京都那种繁华地儿来的公子爷,酸腐到了骨子里,听的她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你这人怎么说话前后矛盾啊?你说你亲眼见过,而你又说那破地方不好找,非得什么狗屎有缘人,难道你就是你口中的那个有缘人?喂,小爷见过爱自夸的,还没瞧过你这种货色,饶是你在拐着弯说自己好啊。”阿黄口中骂骂咧咧,末了还朝草地啐了一口,鄙视地斜眼看男孩。 男孩好脾气地笑着,伸出苍白的手,在虚空中描画着,“我告诉你去星潭的路吧。星森旁有一座山脉……” …… 皇图浅回想着过去所发生的故事,忍不住扑哧笑出声。 那个时候她还是个野小子,嘴里老是以小爷自称,还多次嘲讽他来着。那时又何曾想过,两人会走到一起共结连理,还一起去看那传说中的星潭呢。 焦虑的心情被狂喜所代替。 皇图浅死死地咬紧嘴唇,她怕她突然仰面向天大笑出声,惊吓到身后的凤朝歌。那家伙肯定会以为自己又发神经了吧。 “喂,凤朝歌。”皇图浅用胳膊肘拐了拐身后的凤朝歌,出声喊。 半晌没听到回应,皇图浅狐疑着抬头去看,发现凤朝歌面无表情地低头扫了自己一眼,然后抬起头望向前方,不言不语。 ' ##第九十八章 不安生3 '好心情被凤朝歌这一动作给打的灰飞烟灭,皇图浅沉下脸,再也提不起跟他说起曾经的冲动劲了。这家伙又怎么了?老是莫名其妙就生气,然后板着一张驴脸。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等皇图浅头又低下去的时候,凤朝歌移开的目光再次落在皇图浅的发顶。他不明白,这样一个粗鲁毫无教养的女人为何总能意外招惹到他人的亲睐。看到她方才双眼闪烁着他从未见过的明亮光芒,告知她有个人曾告诉过她星潭所在。 她一直都是沉稳的亦或是霸道的,这幅小女人的模样摆在眼前,令他的五脏六腑直冒酸水。直觉告诉他,那个人一定是名男子! 很想掰过她的身子,质问她那个能让她荡漾出明媚笑容的男人是谁,可理智却先一步制止了他的冲动。 他是凤朝歌,他是要做大事的人,他决不能深陷儿女私情。 他决不能让皇图浅成为他称帝之路上的绊脚石,她是踏板,是助他成功的奠基石。帝王怎能对奠基石动情?自古帝王皆无情,不管是凤渊还是他。 气氛尴尬起来,两人你不坑我不坑,除了皇图浅驱使踏火时会发出些许声响之外,两人之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似得。 这种不舒服的感觉让皇图浅实在是有些承受不住,微微叹了一口气,“你在介意什么呢?虽然先前将你强行抱在怀里,将你带进宫,让你失了王爷的颜面,但是……也就那么一次吧。这下不是让你欺侮回来了嘛。你一个大丈夫莫不是还未那件事一直耿耿于怀到现在吧!” 而且那个时候她根本没看出凤朝歌会功夫,还是那般高深。 凤朝歌被皇图浅的一通话弄得莫名其妙,她以为他是在介意那件事?他是在介意她…… 凤朝歌赌气般抢过皇图浅手中的缰绳,猛地抖了一下。踏火加快了奔跑速度,一个惯性,皇图浅倒栽进凤朝歌的怀中。后脑勺和他的下巴来了个亲密接触,发出嘭的一声响。 皇图浅手忙脚乱地一手捂着自己疼痛的后脑勺,一手去摸凤朝歌被自己撞红了的下巴,龇牙咧嘴地小声呼痛。 凤朝歌看到皇图浅这么个可爱模样,下弯的唇角抿了抿,稍稍往上翘起。 这家伙也知道喊疼啊。他的下巴才被她坚硬的后脑勺撞得生疼呐。 “将炭火盆生的旺一些,公子的身子受凉了。”耳畔隐隐约约传来女人的声音。 杨曲贤难受地动了动手指,努力睁大双眼想看清四周,想找寻凤玖歌的身影。突然,一张可怖的脸飞撞过来,吓得他想往后退,身子跟着猛地一颤,本能驱使他坐起,狼狈地咳嗽出几口水来。 小宫女见一直昏迷不醒的男子终于清醒过来,欣喜的丢开手中的芭蕉扇,小跑过去将搁在一旁的枕靠放在了他身后。 “公子您终于醒了,您感觉如何?可有头晕目眩犯恶心之类的症状?” 杨曲贤意识尚未完全清醒,反手抓住小宫女的胳膊,张了张嘴,“凤……凤玖歌呢?” ' ##第九十九章 不安生4 '小宫女眨了眨眼,茫然地看他,语气中是满满的疑惑,“什么风酒歌?哦~,奴婢懂了。公子您是在风中饮酒高歌的时候才失足落入水中的吗?” 杨曲贤无力的摆摆手,他此刻没力气说话,他要找到凤玖歌。 人是他带出来的,不能被他弄丢了,他还要跟师傅交差的。 看到男子欲下榻,小宫女急忙拦住他,“公子您不能乱动啊,您受了寒,需要休息。” “我要找到她,我不能把她弄丢的。”他怎么可以将凤玖歌那个小丫头弄丢呢?他怎么可以? 男人的力气始终大于女人的,更何况对象还是这种弱质纤纤地少女,杨曲贤折腾了几下,反而将小宫女往外带了几步路。 见实在是敌不过男子的力道,小宫女紧紧抱着他的腰,大声喊,“来人啊,公子醒了,快来人啊。” 一声传出,房门哐当一下被推开,当即涌进一干太监宫女们。 众人同心协力硬是将杨曲贤压制住,重新按了回去。 “这里是哪里?你们快放开我,我要去找凤玖歌!” “这里是皇宫大内!”一道极具威严的声音从众人身后传来。 绣衣立在门口,双手轻轻搭在小腹中,下巴微抬,眉眼间透露着迫人的威严。 众人见绣衣到此,纷纷松开桎梏杨曲贤的手,对绣衣拜了拜,齐声喊道,“绣衣姑姑。” 绣衣点头,示意他们起身。 没有了束缚,杨曲贤仓皇爬起,赤脚踩上地面,走到绣衣跟前。轻轻喘着气儿,“你说这里是皇宫?” 绣衣颔首,“正是。” 杨曲贤仿佛看到了救星,一把拉住绣衣的衣袖,期盼道,“你们既然救了我,那凤玖歌呢?你们在救我的时候,可有看到她?你们一定看到她了还救了她对不对?” 绣衣低头看着杨曲贤抓着自己衣袖的手指,缓缓抬手,一点一点用力拂开杨曲贤那碍眼的手指,淡笑,“公子莫急,且随老奴来,太后娘娘正等着您呢。” 太后娘娘?那救他的人就是太后寝宫里的人了?凤玖歌是师傅从太后那里带回来的,那她一定被放置在了安全的地方。 杨曲贤怀着期盼跟着绣衣走出房间,绕过一座座小榭厅廊、假山顽石,就在杨曲贤快要被这繁杂的地势给绕昏头的时候,一座宫殿浮现在眼前。 慈心宫? 这就是太后娘娘居住的地方? 绣衣朝里面伸出手,“公子,里边请。” 等杨曲贤跨进殿后,绣衣看了守门太监一眼,示意他们守好门,闲人勿扰。 木鱼声咚咚响着,一下一下清晰地传入耳中,檀香缭绕,杨曲贤好似听到了有人在诵经,仔细一听又没有了诵经声。 忐忑不安的往里走着,最后在耳房里的,看到了大约有人那么高的一尊晶莹透亮通体泛着淡淡佛光的玉女像。那女子双手拈花起舞,玉臂上绕着一条轻若鸿毛的绸缎,双脚各带有一只挂着透亮铃铛的脚环,面容含笑,轻纱蔽体,面容精致而身姿曼妙,却浑身散发着宝相庄严的光辉,容不得任何人对其产生不敬的念头。 ' ##第一百章 不安生5 '看着这尊像,杨曲贤心中的恐惧与担忧一扫而空,仿佛只有看着这尊像,心中的所有不快才会消除。这种舒服的滋味让人不禁上瘾。 “不可对女娲娘娘心生邪念,否则只会遭来天谴。”不知何时,身后出现了一名妇人。她双手合十对玉像拜了拜,后绕过杨曲贤一路走出耳房,轻声道,“来吧。” 杨曲贤听着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声,又抬头多看了玉像一眼。只是这一眼却足以他吓破胆,因为他恰好看到玉像上那半合的双眸微微睁开了一些。 难以置信地揉了揉双眼,等他再睁大双眼想好好看清楚的时候,玉像已经没有动静了,恍若本就是这样一般。 杨曲贤一把拍向自己的脑门,一定是他呛水呛糊涂了,玉像怎么会动呢?他一定眼花了。 当他转过身的时候,一道慈悲而柔和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背后,这种诡异的感觉几乎快将杨曲贤折磨疯了。 绝不敢再多做停留,杨曲贤使劲闭上眼,猛地转身,学着方才那妇人的动作对着玉像虔诚的拜了拜,然后闭着眼冲了出去。 哈哈,开玩笑,玉像怎么会想要睁开眼呢? “凤玖歌呢?她人呢?”忽然想到自己的来时的初衷。杨曲贤放下冒着热气儿的茶杯,急匆匆询问道。 苍月避而不答,“你是何人?为何会出现在哀家的慈心宫?” 杨曲贤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我是杨曲贤,我是被潭水冲来的,我也不知道我为何会在这皇宫里。明明星潭离皇宫还很远啊。”说到后面,杨曲贤已经近似于在自言自语。 他自己都无法相信,险些被妖怪吃掉的他会在醒来后,发现自己竟然站在隔得老远的皇宫里。 绣衣蹙眉,“大胆,对太后娘娘竟然敢不用敬词。” “哎,绣衣,莫吓着孩子了。”苍月随和地笑着挥挥手。 绣衣合上嘴巴,站在苍月身侧,抿唇不语。 “凤玖歌她人呢?太后,您将草民救上来的时候,可看到了凤玖歌?草民相信您一定不会放着凤玖歌不管的。”杨曲贤瘪着嘴,一副快哭出来了的模样。他实在很担心她的安危。 苍月掩唇轻笑,这般直率的孩子,倒是挺稀有的。 “你回答哀家一个问题,若是答的好,哀家便回答你的问题。如何?” 杨曲贤狂点头,别说一个问题了,一百个一千个也可以啊。 苍月抬手摸了摸娟秀的眉角,略抬眼,“你和皇图浅是什么关系?” “她是草民的师傅,草民是在南州时候拜的师傅,一路跟着师傅来的京都,凤玖歌也是师傅交给草民照顾的。草民本想带凤玖歌去散心,可怎知半路遇上了杀手埋伏,草民还身中……”滔滔不绝的话语,一下子顿住。 杨曲贤半信半疑地伸手去摸自己之前被飞镖所伤的地方,后肩处泛着阵阵酸痛,虽不能轻易察觉,但他确信当时是真实发生的。 想来是有人替他解了毒。 “为何突然不说了?”苍月轻笑道。 杨曲贤直直的看着上座的苍月,不说话。 ' ##第一百零一章 人呢1 '“草民谢过太后娘娘的救命之恩。”杨曲贤抱拳躬身。 苍月见状轻笑道,“你突然断住话头,哀家还以为你怎得了。外人擅闯皇宫自当被处决示众,你也说你是皇图浅的徒弟,哀家哪里会眼拙如此?” 说是这么说,可太后又何曾见过他呢? 杨曲贤回以微笑。 师傅将他带进将军府这并不是什么非知道不可的大事,没理由连未曾谋面的太后娘娘都惊动了。杨曲贤暗自啧啧称奇,这后宫女人的眼线能延到宫外去了,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儿啊。 幸好师傅不是宫妃,不然他可不知该如何和太后娘娘这般心机手段深似海的女子相处。 后宫中的女人都不是省油的灯,师傅说得果然没错! “你胸腔那颗悬着的心啊,可以安稳的放回去了。丫头无碍,不过是溺了水,暂时昏迷不腥,你在危难之际还将丫头护的如此紧密,应该是哀家向你道一声不谢。” 半个时辰前,她正在思考该如何对付皇后,忽然雨榭那边的当职宫女冒冒失失的禀报说是在雨榭下的池水里,发现了两名身份不明陷入昏迷的人。因不知如何处置才好,特意前来请示于绣衣。绣衣跟去看了一眼后急急的回来告诉她,那两名溺水者中有一位正是前几日跟着皇图浅去了将军府的玖歌丫头。 她第一个反应便是有人将丫头从将军府掳了出来,而那人最有可能就是昏迷在玖歌丫头身边的人。心中放心不下,她当即喊了绣衣于自己一道再好生瞧瞧,最后看到那张眼熟的面孔,她送了口气。 原来是这小子。 看到杨曲贤身重剧毒,她才意识到事情可能比她猜测到的更加严峻。 一切只好等着他们醒过来才知道真相。 “皇宫守卫森严,更何况这还是晴天白日的。” 杨曲贤试着回想里一下,“草民本想带凤玖歌去星森散心,说不定还能遇上传闻中的星潭,怎知半路就遇上了黑衣人的追杀,马儿仓皇逃窜,竟意外闯入里星潭,杀手紧跟于身后,容不得草民有半刻钟的迟疑,之后草民便抱着凤玖歌躲入水中,但因耗时过多,最后窒息昏迷。再醒来便发现自己身在皇宫里了。” 虽然言语简略了些,但大致走向还是正确的。除了那个。 苍月疑惑,这里离星森可是有些距离的,莫非?为证实自己的揣测,苍月又问,“在你尚未完全昏迷时,可有看到水中还有什么人或者别的什么想要救你们?” 若是武功高强的人从水中将他们二人救起,并不引起任何骚动,也不是不无可能的。若是那样,就要好生查查是谁插手了。 “尚未完全昏迷时?”杨曲贤目光左移,渐渐回忆着。 忽然一张奇异古怪的妖怪面孔闯入他的脑海,随口摊开的手指,猛的收紧,窝成拳头。 杨曲贤缓缓抬头,慢慢摇了摇头,“并没有瞧见。”这种事情他自己都无法确定是真是假,说出来又会有谁相信他都话?只当是他喝多了水,脑子里面在胡思乱想而已。 还是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吧。 ' ##第一百零二章 人呢2 '苍月拧起眉,脑中正一一盘查过滤功夫高深能将两个昏迷状态下的人带到皇宫还特意搁置在离她寝宫近的地方的人。 跟着皇图浅的指引,两人一马很快便踩在了星潭周边的草地上。 一群银色装束的男子围着星潭 ,似乎在忙活着些什么。 皇图浅跨下马背,伸手向凤朝歌伸出手臂,一副“来,跳下来,我会接着你”的架势,招来了凤朝歌一个稀有的白眼和一记鄙视的眼神。 皇图浅拍了拍踏火的马头,示意它乖乖呆着,然后招手喊来了几人问了问进展后,就也跟着凑到边儿上和其他人挤作一团研究星潭水深度去了。 看见不一会儿就和下属混到一团儿去了的皇图浅,凤朝歌只觉得太阳穴抽抽个不停,这个家伙……到哪儿都是这么随意。 皇图浅大步流星地走到凤朝歌身边,在他眼前晃了晃,“发什么呆呢你?他们扔下去的绳子一直都没有探到底,我怀疑这潭水有至少十丈深度。”之后,皇图浅摸着下巴点了点头,似乎对自己的说法很满意。 凤朝歌叹气,伸手在皇图浅脑门上敲了一下,将她碍事儿的脑袋拨开,“你和本王的凤卫何时关系这般要好了?” 皇图浅摸着凤朝歌方才摸过的地方,想了想,“说来也是巧合,这群家伙里面有一大半都是曾被我好一顿修理过的,所以我记得他们长相。” 这事不止皇图浅一个人记得,那夜派出的凤卫在皇图浅手下全军覆没,凤卫自愧而他震惊,同样令人难以忘却。 怕凤朝歌不信,她还特意指出几个人,说出自己当时使了几分力分别伤在了何处? 被她用手指拎出来的上十名凤卫纷纷低下头去,是他们给殿下蒙羞了。 看她还想再指,凤朝歌一把抓住皇图浅的手指将她连手带人一同拽了回来,“你是想让他们羞愧不已而后都自刎在你跟前嘛?” 皇图浅嘶了一声,咬了咬牙,“被一群男恶鬼缠身可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呢。”转了转眼睛,她又嬉笑道,“你要是信我的话,我自然就不会说啦。” 凤朝歌无奈地松缓了紧绷地面部表情,而皇图浅不依不饶,死死地盯着他,偏生要从他口中听到她想听到的话。 “本王信了,你快些闭嘴吧。”她这般活泼,他还当真不太习惯。 手指在唇边划过,皇图浅当真说到做到,乖乖闭嘴。 众人屏退一旁,凤朝歌同皇图浅走到潭边,最靠近凤朝歌的一名男子恭敬道,“主上,属下在清除敌患后,发现这星潭水中开始翻涌,不久之后潭水开始变红似乎有人在潭下遇害,而后又有一人浮出水面,此人已经被擒关押在地牢中。” “绳子放了多少丈?” “大约十丈长短。” 十丈?这已经不是什么短距离了。 凤朝歌绝不相信凤玖歌会葬身于此地,他镇守此处怎会在潭水中杀生?下人的禀报令他心中犹豫不决,潭水下有人丧生是不是他干的,狂暴状态下的话,也不是不无可能。凤朝歌自己也不敢断定了。 ' ##第一百零三章 人呢3 '看来只有……凤朝歌拧眉,再抬头忽然发现,皇图浅正摩挲着下巴绕着星潭转来转去,探着身子望去,似乎想拼命将潭水望穿,脸上写着“好奇怪,实在是奇怪”的表情。 恩,看来只有她亲自下去一趟瞧一瞧了,但愿潭水下有其他出口。 当皇图浅的手指摸上麻绳时,凤朝歌冷冰冰的表情终于松动了,“不许。” 皇图浅愣了愣,低头看了看两只粗细的麻绳,喃喃道,“不亲自下去就……” 凤朝歌恶狠狠地瞪她一眼,不跟她废话,一把拽过她手中的绳子,欲往腰间系去。 皇图浅瘪瘪嘴,身子却慢慢磨蹭到另一条绳子边儿上,趁着凤朝歌低头束绳的时候,猛地蹲下,将绳子藏在身后。 检查了绳索的结实程度,凤朝歌不放心地看皇图浅,刚准备开口训她。结果皇图浅先一步打哈哈,“我晓得了,不在你前面下去嘛,不去就不去咯。” “本王拉三下绳子,你们就全力拽起绳子。” 众人诺。 凤朝歌心系凤玖歌安慰,也没仔细琢磨皇图浅话里的意思,只听她不下去就放下绳索,命众卫将皇图浅看好以及拉好绳索,就下水去了。 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皇图浅坏笑,拍了拍自己神不知鬼不觉下系好的腰绳,也跟着跳了下去。 凤卫看着高高溅起的水波,下巴集体落地,急忙扒着潭水冲着水中可劲儿的喊,“王妃娘娘您快回来!” 一道道声音穿过潭水,窜进了凤朝歌的耳朵里。 凤朝歌动作一滞,赶紧停下划动的手臂往回看。只见皇图浅龇着牙笑的格外欠揍,正一点点朝自己靠近。 如果他此刻能说话,他一定会大声地将她骂一顿,不还要狠狠地抽她一顿!他果然不该听那个女人的话,痞子一样的女人说的话怎么会有可信度? 皇图浅慢慢游到凤朝歌身边,孩子气地吐了吐舌头,心里甜丝丝的。他瞪她他生气,不过是因为他开始在乎她了,不管里面是什么在乎,她都无所谓,只要他开始接受她的靠近,剩下的,她无心顾及了。 在被水淹没的一瞬间,皇图浅已经发现了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这件事算是诡异到令人浑身发麻的地步了。因为,她发现她在水中,竟然……能够自由自在的呼吸。与在地面之上没有任何区别。 她也是个接受过正统科学教育的人物了,这种超自然的现象实在让她难以接受。更别提发生在了自己的身上。 细微的气泡从凤朝歌鼻尖冒出,看着他微鼓的面颊,皇图浅噗嗤一笑,这样的凤朝歌实在太可爱了,像极了吐泡泡的小鲤鱼。 她居然还敢笑! 凤朝歌又是一顿恶狠狠的瞪。 到时候她笑到没气儿了,别指望他会大方渡口气给她。 皇图浅捧着腹部,笑的花枝乱颤,但她身上却没有冒出任何气泡,仿佛她并不需要呼吸似得。 凤朝歌瞪了她一眼,往下潜了一点,忽然又转了回来抓住皇图浅的手指,带着她慢慢往下游着。 ' ##第一百零四章 人呢4 '为何他会紧张她?凤朝歌脑中忽然冒出一个疑问,冻得他一个冷战。 看到猛地顿住又不动弹的凤朝歌,皇图浅看了看他发愣的眼,心中默默叹了口气。伸出双手捧起凤朝歌的脸,逼迫他双眼与自己对视,皇图浅张了张嘴,用口型与他对话。 放心吧,你这不是爱我,你只是怕我死了毁了你的计划。 明明在安慰他,心里却泛起阵阵的苦涩,皇图浅苦笑,自己真是自作自受。 看到皇图浅比出的话,凤朝歌不自在的拉下她多事的手,再也不管她,自顾自地往下游去。 无奈地耸耸肩膀,皇图浅任命的跟了上去。哄媳妇可真是件技术活,明明累死累活的哄他,结果还被嫌弃了。她这当夫君的可真是命苦啊。吃不着肉,连摸一摸闻一闻都不许。 潭水好似深不见底,凤朝歌感觉腹中的气有些不够用了,而下方依旧是一片昏暗,摸不见底,不知还有多长的距离才能寻到潭底。 潭水中依旧能嗅到一丝的血腥味,果然如凤卫所说,这里曾发生过一起命案。只是不确定受伤的人是小凤凰还是杨曲贤,或者根本都不是他们俩人。 这个距离已经足以引起他的注意了,为何他还没有出现? 凤朝歌蹙着眉,眼睛仔细地看着下方。 一种奇异的感觉席卷全身,皇图浅渐渐冷下脸,静静地望着下方,她感觉那里有什么东西存在着,异于常人的生物。 两道红光在深潭之下闪烁着,皇图浅感觉到有东西在向他们靠近,下意识地将凤朝歌拉到自己身后,伸手去摸腰间的鞭子。却见鞭子被绳子束在了里面,根本抽不出来。 刚想起有把弯刀别在靴子边上,准备低头去拔刀,只见水波荡漾,一道巨大的身影快速冲了上来,两只血红瞳孔如灯笼般硕大,从鼻子里喷出的气息化作两串长长的气泡,在喷向皇图浅脸上的时候,自动分离开来,从她身边滑过。 星彦看着眼前这熟悉到骨子里的俊朗面容,又想笑又想哭。 她将他镇压在此地三千年,只为他当年不听她的嘱咐,硬是想要逃离未鸣山逃离出凰未央的桎梏,于是她震怒,下令将他镇压在凡间,封印了他的法力。这一封便是三千年。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他痛苦度过的艰难岁月在姑姑眼中可能不过是转瞬而已。 姑姑你好狠的心,我不喜那凰未央,您却偏生顺了她的意将他赐予她。姑姑,您为何那般无心? 星彦没想到还会再见到姑姑的尊颜,姑姑您是来接星彦回家的吗? 皇图浅警惕的看着眼前的妖怪,那瞪大的眼瞳似乎想要将自己生吞活剥了。手指微弯,轻轻勾起弯刀,藏在袖中。如果这妖物发动攻击,她必会以刀刃相迎。 “姑姑,您是来带星彦回家的吗?” 猛地冒出第三个声音,还是个男的的声音,让皇图浅执刀的手,忍不住抖了抖。是她幻听?她怎么觉得那个声音是眼前这条……额……巨龙发出。 应该是龙吧。 ' ##第一百零五章 人呢5 '她没见过真龙,教科书上有讲,龙有着蛇的身子,麋鹿的犄角,牛的眼睛……她一直以为那种生物很丑,不,应当是相当丑的。 今儿一看,其实,还是挺漂亮的。浑身的鳞片看起来质感很好呐。皇图浅好奇的凑过脖子,仔细研究着眼前这只姑且算作是龙的家伙。 星彦不自然地抖了抖身子,四只爪子轻轻地围着自己的胸?警惕万分。她看着自己的眼光,有些让他浑身鳞片倒立的感觉。 皇图浅噗嗤大笑,这家伙是怕她非礼他么?居然还环胸,这家伙有胸么!她很好奇哎。 不知为何,似乎在记忆深处,存在着关于这只奇异生物的片段,因为看到他心中总浮现一股说不出的熟悉感,却翻找不出来。 “你叫星彦?”皇图浅承认自己可能中邪了,因为她居然试图和妖怪沟通。 凤朝歌一脸难以置信,他知道这是一条龙,他也知道这条龙会说话,可当初被这条龙所救之后,他再也不知晓关于他的故事。而这条神秘至极的生物竟然主动在皇图浅面前开口,还称她为姑姑? 凤朝歌觉得这是他这辈子见过最好笑也最不可思议的事情了。 皇图浅怎么会和神仙扯上关系? 难道就像说书里讲的,她是天上的仙女在仙女湖沐浴的时候,衣服被人拿走了,所以才停留在人间的?这实在是太胡扯了。 皇图浅要是仙女,他绝对就是天上的帝王。这简直是天方夜谭,不可相信。 本对这条龙感觉良好,如今闹了这么一出,他倒是不得不怀疑他是不是用了什么西域巫蛊或者障眼法之类的,小玖他会从别处下手,这地方没必要再多做停留了。 牵起皇图浅的手,凤朝歌转身往上划着。 星彦盼了这么些年,终于得以再见到心心念念的人,又怎会让一个外来的人轻易将人带走? “不准你碰姑姑!”星彦大怒,瞬间星潭波涛汹涌,潭水开始沸腾。龙爪一握,上百只冰锥凭空出现,飞速刺向背对着星彦的凤朝歌。 “放肆。”皇图浅无意识地吐出两个字,一步跨上,将凤朝歌护在怀中,双目静静地看着飞来的冰锥。 一刹那,天上乌云密布,雷声滚滚。法力凝聚的冰锥刹那间化为水,融在了星潭水之中,星彦身子一震,吐出一口血来。 一道金色光芒闪现,将星彦整条身子包裹于其中,光芒渐渐散去,一名绝美的白袍少年站在光芒之中,唇角沾着些许血液,双目含泪,委屈地嘟着红唇,让人心生不忍。 “姑姑,您竟然为了这么一个凡人对星彦动手,早知姑姑会这样,星彦当年……当年就不该出手救他的!”想到最敬爱的姑姑竟然会为了其他男人而伤了他,他心中无名火烧的越发的旺盛。这个男人一定更不能活下去,他会成为他和姑姑之间的障碍。 纤细的手指间隐约浮现一把白亮地细剑。这把剑是姑姑送与他的,姑姑说这把剑和他正配,一样纤细一样美丽动人。 ' ##第106章 不要我1 '凤朝歌大怒,他堂堂西凤王朝瑾王爷今日竟然被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给鄙视了。用力拂开皇图浅的胳膊,凤朝歌扯了扯身上的腰绳。 一直守在上面观察着绳子动静的凤卫们,见到绳子出现了震动。 “是三下,拉——”众人齐用力,凤朝歌宛若飞一般,快速划开潭水,很快便冲出了星潭。 凤朝歌脚踩在草地上后的第一件事不是呼吸,而是下令将这星潭填了。 恩将仇报并非他的作风,但事情一旦牵扯到皇图浅,他必定发飙。今儿他就恩将仇报一回。这么喜欢皇图浅,那你就跟她一起死吧。 细碎的土石开始往潭水面上往下沉淀。 星彦微抬头,看见数丈之上的土石,潭水渐渐开始变浑浊。 “姑姑,那人竟然想要将星潭填埋,如此恶毒狠心之人,您为何会动心?不,姑姑是不会动心的。您可是无上尊贵的上神女,冷漠无情游戏于天地间的您又怎会对一个凡人起兴趣?星彦绝不相信。”她亲口讲过,她不会对任何人动心,所以即便是陪在她身边数万年的他,也不能特殊。 他一直坚信这一点,而今日忽然之间看到姑姑对另一名男子温柔相护,让他怎能接受? 皇图浅怔怔地看着星彦,最后默默地收起了手上的弯刀。 什么姑姑什么上神女,都与她无关,她只是皇图浅其余的那些所谓的称呼或者身份都是虚无。 “你认错人了,我是皇图浅,西凤王朝的皇图浅。”对于这名纤弱的少年,不知为何,她生不起任何杀意。皇图浅将这种行为自动归类于她皇图浅的定律:绝不欺侮老弱病残孕。至于这位……当属于弱者。 自诩为强者的皇图浅是不屑对弱者动手的。 “什么?”星彦手中的长剑顿时化作点点荧光消散开来。他惊讶着瞪大双眼,仿佛要将皇图浅看透。 她怎么可能不是姑姑? 那时他曾因年幼体弱险些丧命,得姑姑赐予神血保命,而后便与姑姑神体牵起了一条缘线,他人瞧不出那是因为姑姑道行高深,上位者之尊不容许天地间任何人亵渎,他却能瞧出姑姑额头处绽放着一朵淡色青莲,那是姑姑身份的象征。 “姑姑,星彦不知您为何变为肉体凡胎,可星彦与您之间的羁绊,浓入骨血。星彦看错谁,也不会将姑姑您看错!”他对姑姑的一番心思,谁都不能否定。星彦盯着皇图浅,她若是敢摆出一副怀疑的模样,他一定会当场剖腹自尽给她看,以证明自己话中的真实。 对于小动物一类,她实在没什么抵抗力,特别是那“小动物”一边说还一边红着眼睛鼓着脸颊,好似她欺负了他似得。 “你别哭,你好好瞧瞧我,”皇图浅扯着自己的脸颊往一边拉扯了一下,无奈道,“这是人肉,不是什么长生不老的神仙肉,我知道你在这里呆的时间太久,或许让你产生了些负面的精神压力,但是你要明白,我还是一个凡人。你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可别再纠缠着我了,不然我会把你踢回去的。明白吗?” ' ##第107章 不要我2 '之前一个冬储让凤朝歌生了自己足足一两个月的气,今儿冬储走了,又来了个星彦。哈,好不容易将凤朝歌的毛抚平,因为星彦的出现,毛儿又炸了。 皇图浅长叹一口气,吃口肉怎么就这么难呢? 星彦一听皇图浅要赶自己走,当即想到当年她将他无情镇压在此地的经历,顿时哇哇大哭。 “星彦究竟做错了什么,竟然让姑姑您三番两次要将星彦赶走,姑姑您对外人柔情,为何就不能分一丝给星彦呢?”越想心里越伤心,星彦索性蹲下身子,将头埋在怀里,使足了力气哭嚎着。 他实在是太苦了。 刚出生就因为是身世缘故处处受人排挤,父皇不待见他,母妃也狠心弃他而去。若非那日姑姑偶然路过阴堑河,他早已被那河中的妖魔吞入腹中去了。姑姑于他有救命之恩和再造之恩,这莫大的殊荣是上天赐予他的奖赏。 姑姑虽时而热情时而冷漠,但她却是天地间最率性自然的人,姑姑对世间万物都抱有怜悯之心,若非不得已,她绝不会挥出手中的损魔鞭去夺取对方的生命。 他以为他会这样陪伴姑姑到永生永世。 只是后来因未鸣山上的那位上神看中了他的美色,硬生生从姑姑手中将他要走,而姑姑眼中竟没有半丝留念。他就像一个货物一般被主人送与了另一位。 只因他心系十莲岛,心系十莲岛上的姑姑,才会三番两次从未鸣山上逃走。他想要找到姑姑,他想要问清楚为何姑姑那么狠心,为何往日的情分说断就断? 谁知,再见姑姑的时候,他根本没有时间说话,便被姑姑打落凡间,封印于星潭之中,直到他真心悔过。 可是他哪里有错? 因为姑姑的柔情而爱慕她也是过错吗? 谁躲得过七情六欲,谁又能当真正的无欲神祗? 他一哭,皇图浅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她最见不得人哭了,这小子是事先打探好了吗?专挑她的弱点攻击。 瞧他的架势,定是死活都不相信自己不是他口中的那什么姑姑了,一时间想不到什么好法子,但哭声又不断传入耳中。 皇图浅不耐烦的啧了声,挑了下滑落在脸颊边的发丝,微微蹙眉,“闭嘴。” 一声下去,倒是挺管用的。 星彦猛地止住哭声,白皙的面颊因为方才的热气熏染,变得通红。红脸红眼睛红嘴巴,若不是看到过他那像龙一般的真身,皇图浅一定会认定他是兔儿精幻化出来的人形。 他哽咽着,抽了抽气道,“您果然是姑姑,姑姑当日在阴堑河边也是用这么一副语气同星彦讲话的。姑姑您为何不肯认星彦呢?”他不明白,姑姑到底为什么不认他,难道是因为他没有主动承认错误,所以姑姑的气还没有消吗? 星彦咬了咬唇,他绝不承认这份爱恋是错误。可是不承认的话,姑姑也不会承认他。这让星彦左右为难。 她说话向来是这样,她可不记得自己何时对这小子说过同样的话。 不想再这么僵持下去,皇图浅脚下如履平地慢慢地走了过去,抓住星彦的一只胳膊,将他提起。 ' ##第108章 不要我3 '“你叫星彦对吧?我再同你说最后一遍,我并非你口中那劳什子姑姑,我是皇图浅。你这朵桃花开得太艳丽,我可不敢沾惹,所以你还是乖乖的哪儿来回哪儿去。再纠缠不休,我可就不会再这么好说话了。伤着你这么精致可人的脸,可是会招来人神共愤的。”伸出食指拂去他眼角的余泪,皇图浅的手微微一顿,这动作好似曾经做过。 星彦认真地看着皇图浅,神色严肃,“姑姑是上神女,放在仙界那可是数一数二的人物,又有何人敢对姑姑您不敬?” 瞧着他似乎还有继续胡诌下去的架势,皇图浅无声地收回手指,猛地想起一件事来。 “你说你在此地已有三千年,不久前可曾有一男一女跳下来?” 星彦一下子就想起那个即便是身中剧毒眼看就要毙命,也要死死护着怀中女孩的男子,真性情的人在哪儿都是受欢迎的。他也正看好这种男子汉。这才顺手救了他们。 “有。” 皇图浅眼前一亮,追问道,“那人哪儿去了?” 星彦衣袖微拂,下方的潭水刹那间变得清澈,他指着潭底西北方向冒着些许气泡的地方道,“那里是星潭的另一个出口,可直通数里开外的河道中。但星彦被姑姑封印在此,虽知晓那端有出口但不能逾越屏障。但星彦能确信的是,那两位并无生命危险。”他怎么说也是半个神仙,神仙会掐指一算的本领,他自然也会一些。这大抵就是所谓的优势,凡人与仙人不可相提并论更不可同日而语。 听到小凤凰和杨曲贤还活着的消息,皇图浅微微放下心来,有他这句话就够了。 “姑姑,求您解开星彦的封印吧。”以前还好,不过凭着相思度日,也不觉得难熬。而今亲眼再见心心念念的人,让他如何能干坐着? 这可就难倒了皇图浅了,她本就不是封印他的那个什么姑姑,又怎会知晓该如何解除封印呢? 她摸着岩壁,一点点往下走着,最后在潭底发现了仅仅容许一人通过黑漆漆的洞,时不时的会有些水流携带着气泡涌出洞口。皇图浅点头,她感受到了水流的方向,这星潭里的水是活水,那水流那头必定就是出口。 “你在这里呆着,我进去瞧瞧。”轻声吩咐了下,皇图浅弯着腰手摸着洞口的内壁,小心翼翼地往里面走着。 刹那间,重重云层之上劈下一道璀璨金色光芒,那光芒穿透众人的身子穿透星潭水,将星彦整个人都包裹在了里面。 “姑姑——”星彦挣扎着想要穿破光幕,去拽皇图浅。这道光芒他至死都不会忘记,那是未鸣山上的那位所持有的封天印的光芒! 在能封印天地的封天印前,他的力量就如蝼蚁一般小的可怜。 声音无法穿透封天印的光幕,星彦在光幕内挣扎着,用身子不断撞击着没有丝毫动静的光幕,眼中一片绝望。 三千年了,才刚刚见到姑姑,那位就来了。他只想安安静静呆在姑姑身边而已,这样也不被天地所容吗? 姑姑您回头看一眼啊,姑姑您听到星彦在呼唤您了吗?姑姑—— ' ##第109章 不要我4 '星彦倚着光幕身子渐渐下滑,手紧紧贴在光幕上,目光温柔似水,他喃喃道,“姑姑,星彦绝不会放弃的。” 光芒越发刺眼,逼得众人不得不将胳膊抬起遮挡住这耀眼的光。 一道模糊的身影在星彦身后浮现,那是一名女子的模样,她手腕上的那根七彩羽毛将昏暗的潭底照耀的宛如白日。 女子的手指轻轻滑过星彦的发顶,温柔地在他发顶上拍了拍。 星彦的身子不由自主的上浮,似乎有一道不知来历的力量将他往上拉扯。他惊恐地张大嘴巴,却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出声。 姑姑…… 不知是感应到星彦的呼救,亦或是感应到身后多出了一个人,皇图浅微微退出身子扭头看了过来,却只看见一张模糊无害的笑脸。 心头冒出一道陌生但很善意俏皮的声音,“绫浅,你再不回来,我可要将你的十二朵青莲喂给我家的小雏鸟了。” 待得皇图浅想去仔细琢磨那话中的意思的时候,金色光芒从天地间撤销,乌云散去,露出大好晴天。星潭也开始恢复原状,灰蒙蒙的泥水将星潭染污,完全堵住了外界的阳光。 凤朝歌感觉很不好。 别人或许没瞧见,但他的眼睛明显能适应那强烈的光,故此他能透过那道光幕看见里面的世界。方才光芒消散之前,他看见站在光幕中的星彦与……另一位陌生的女子。那女子似乎知晓自己在看她,明亮的双目透过光幕对上了他的目光。 她脸上的笑容并无恶意,但让他很不快,因为他从她的笑中读出了满满的戏谑与看好戏的味道。 “收绳子。”平复有些愠怒的心情,凤朝歌看着浑浊不堪的水面,道。 凤卫听命,一声吼将绳子往上抽动。 然后手中那异常的触感令他们心生不安,终于绳子被完全扯出星潭,可本该束在绳子那一头的皇图浅,没了踪影。 凤朝歌急跨一步过去,一把扯过凤卫手中松散开来的绳子一端,怒骂,“该死的!”她毕竟是肉体凡胎,这潭水这么深,万一溺水身……不,他不会容许这种事情发生在他眼前。 抬手将绳飞快绕到自己的腰间,凤朝歌深吸一口,带着绳子再次跳进水中。 皇图浅从水中爬起,运转内力,边将湿透的衣服烘干边跨过池边横栏,好奇地打量着四处。 这里,应该是皇宫吧? 这么说星潭的另一个出口是在皇宫! 在这种迷宫似得皇宫里,还是这种方法来的简洁方便一些。 皇图浅揉着半干的长发,蹲在宫墙上,眯着眼睛慢慢瞄着四方宫殿。一座眼熟的宫殿让皇图浅眼前一亮。 先去那里问问吧。 皇图浅松开手中的发丝,准备站起身,一道窸窸窣窣的声音从下方传来。 浓密的枝叶挡住了她的视线,皇图浅只能屏息听着下方的动静。 只听见一名女子的声音,“明哥,怎么办?我感觉她回来了。我昨天晚上看到她的脸了!”女子越说越激动,声音控制不住的拔尖。 透过枝叶隐隐约约看到一道黑色身影将一道粉色身影拥在怀中,柔声安慰,“莫怕,她早就死了,一个鬼魂又能威胁到我们什么呢?” ' ##第110章 不要我5 '女子素来比男子来的胆小,特别是在遇到些常言不能解释的现象时,女子总会忍不住害怕以及胡思乱想。 皇图浅挑眉,这种情况在皇宫里倒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儿了。 “可是她说,她死也不会放过我们的。”她死也不会忘记那日夜里,万儿浑身是血地扒在井边,一地的鲜血狼藉一片,她面目而非,阴冷的月光照射在她的面上显得格外可怖。 “你们这般对我,我不会善罢甘休的。我死也不会放过你们,我会从井底爬起来揭穿你们的恶心关系。” 她看见万儿眼中流露着浓烈的怨毒,可这并不是她的过错。是万儿强行夺人所好, 想将明哥从她身边夺走,她与明哥是青梅竹马本就计划着再过几年,她拾衣还乡后便同明哥成亲的,可万儿却在这时候看中了明哥的长相,逼迫她远离明哥,否则就要向轻摇公主抖漏他们之间的事。 “明哥,”女子哽咽着攥紧男子的衣襟,将泪抹在他的衣衫上,晕开一道泪痕,“我们明明是真心相爱,为何她要从中阻拦?我们明明没有错啊。”她不明白,她真的不明白。 男子微微叹气,抬手抚了抚她的背,示意她静下心来。 女子似乎想到了什么,倒抽一口气,“明哥,我听宫中的老人讲,恶鬼若是有舌头便能在阎王爷那里胡诌一通而后阎王爷便会将她放回阳间来报仇。我们……我们。”都说死不瞑目的人化作的鬼魂是阴间恶鬼,恶鬼能吃人肉喝人血,还很难被道士驱除。如果万儿变成了恶鬼,那他们还有活命的机会吗? 男子轻笑,“我早听说过这类传闻,事后我又转回去将她的舌头割掉了,现在埋在一处很安全的地方。她即便是有怨也无处可述。”手指轻轻抚摸着怀中女子的秀发,男子笑的轻松自在。那个地方绝对没人能发现。 喂喂喂,这样可不太人道了吧。害了人一条命事后还怕鬼魂诉冤而将其舌头割掉,这做法未免太过了些。 皇图浅顺手在琉璃瓦上摸了一把,抓起瓦上的一块细小碎片,准备丢下去惊飞这对野鸳鸯的。谁知一道急匆匆的脚步奔了过来,那人还不停的絮叨着,“该死的,折恩殿里的树木在昨日里全部枯死,这件事咱家可如何跟皇上禀报啊。天杀的霉运,今年怎么诸事不顺,只盼着这些破烂事儿早早了了,守岁时请法师好好驱驱这宫中的邪气。” 顺子公公拎着衣袍一角,脚下不停的跑动着,提着拂尘的右手时不时地抬起,用衣袖抹了抹额头上的汗。 今年宫中当真没有安生过呢! “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佛祖保佑菩萨保佑,咱家一心向佛,诸天神明可要多顾着些咱家啊。”活到他这个岁数了,其实也挺怕死的,日子过的好好的,眼看着伺候完皇帝,扶持新帝登基后就能陪着先皇周游列国,安享晚年了。可别在阴沟里翻了船,丧了小命可不好玩。 “有人来了!” 顺子的脚步声惊飞在墙角下嘀咕的一对鸳鸯。 “我们快分开走。” ' ##第111章 探秘密1 '既然鸳鸯已经惊飞,那就用不着她出手了。 皇图浅将手中的碎瓦随手扔了下去,起身就着宫墙,朝慈心宫直奔而去。 她以为自己可能先遇见太后或者是杨曲贤又或是小凤凰,结果都不是。眼前这位穿着宫装的女子摇着精致的珍珠扇,双眼微抬,眼中满是不屑。皇图浅很郁闷,明明十几步就能走过来,她偏生一走一晃,脚下步步生莲华,咬牙使尽全身力气也要让自己显得高贵典雅。十几步的路程,硬生生被掰成了数十步来走。她看着眼睛都累了。 这个人脑子不正常,她没必要强迫自己也去迎合她的恶趣味。皇图浅掉头转身,打算从另一条道上走去慈心宫。 “你给本宫站住!”女子似乎急了,将手中的珍珠扇扔给了身后的小宫女,两手提起两侧裙摆露出下方精致的淡紫色绣花鞋,跨着超大距离的步子,朝皇图浅狂奔过来。 皇图浅微顿住步子,扭头。 这不是能跑能跳嘛,非得装成那副摸样,给谁看啊?也不怕累着了。 董衿怒气腾腾,为了平复心情,她特意装扮的光鲜亮丽,还特特将皇上那夜赐予她的珍珠扇取了出来,省的外头传一些关于她不受皇上喜爱不能留住皇上的心等等的闲话。 本打算去向太后问安,先从太后那处下手,怎知在路上居然偶遇自那次荣曦宴后再也不曾谋面的瑾王妃——皇图浅。那个不知上辈子积攒了多少恩德今世才得以嫁与瑾王与他成为结发夫妻的皇图浅,听说从鬼门关回来之后的当日就大闹瑾王府,甚至不惜毁了半个瑾王府也要阻止殿下纳妾。 想到这董衿冷哼,能够以正妻之名嫁给殿下已经是上天的恩惠了,她居然还敢妄图殿下为她抛却无尽花海。这种妒忌心甚强的女子,如何能成为瑾王府中的当家主母?传出去简直是败坏殿下的名声,若是她,能嫁与殿下已经心满意足,妾室什么根本不足为据。 这个皇图浅简直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这样幸福的她竟然……董衿咬牙一记冷眼横射过去,这个该死的女人竟然直接在宫墙上奔跑。这该是何等的耻辱?看见在墙边为花草修剪枝桠的宫人们眼中那吃惊的模样,董衿抬起珍珠扇遮住脸,心中恨得牙痒痒。 终于忍不住扯着嗓子大吼一声:“皇图浅——” 发现宫人们纷纷望向这边,董衿一抖,慢慢将珍珠扇拉下,露出俏丽的脸蛋来,温和地对着宫人们笑了笑。 宫人们齐齐歪头,是她们忙活地太过仔细了吗?怎么好像出现了幻听? 谁知皇图浅竟然只是淡淡地瞄了她一眼,而后果断转身离开。 可恶!她可是皇上的妃子,论辈分还是她皇图浅的长辈,她怎可如此无礼。待会儿一定要端出长辈的架势好生训诫她。 皇图浅挠头,神色有些不悦,毕竟是皇帝的女人,她也不好无视掉。传到皇帝耳朵里,又得说凤朝歌的不是了。 提到凤朝歌,皇图浅心中隐隐产生了些许期盼,他在得知她松开了束绳后会不会感到惶恐焦急呢? ' ##第112章 探秘密2 '董衿喘息着,放下手中的衣摆,故作淡定的掸了掸衣袍,手握成拳放在唇边,轻轻掩住自己粗重的呼吸声。 皇图浅陷在自己的幻想中,倒也给了董衿休息的时间。 “身为王妃,怎能做出在宫墙上疾走飞行的粗鲁行为?这里可是皇宫,你可知你这般是在为皇家添上一笔污痕。身为长辈,本宫有必要好生提醒你一下。” “你是何人?”她冷声反问着。 “本宫是你的长辈。” 皇图浅面无表情的将思绪从幻想中抽出,淡淡地看着比自己矮上半个头的董衿。长辈?比自己矮了这么多的长辈? 说实话她的年龄瞧着只怕还没她大呢,若非这道矫揉造作的嗓子,她只怕还当真想不起她是谁来。 当日荣曦宴上敢接着她靠近凤朝歌,甚至还当着凤朝歌的面做戏给她看的女人,她怎会忘记呢?如此胆大妄为敢觊觎她皇图浅的所有物,看来是她这些日子太安生,才会让人们渐渐遗忘她的凶狠可怕。 一时间没能忍住,皇图浅伸手按在董衿的发顶上,按平了她的发髻,然后慢慢比着她的高度一点一点平移到自己这里。 额,鼻尖? “你在做什么?”董衿被她莫名其妙的举动弄得莫名其妙,不适地摸着自己的发髻,恍然大悟,怒斥道,“放肆!你竟然毁坏本宫梳好的发髻。皇图浅你在图谋不轨什么?” 皇图浅摸摸鼻尖砸吧砸吧嘴,“你确信要听?”她其实还是个很善良的人,至少,她有事先问过。 天底下像她这样温柔娴淑体贴的……女子该打着灯笼上哪儿找去啊。所以老天才会将这么优秀的凤朝歌许配给她啊。这果然是天意啊。 皇图浅浅笑着望天。 碧桃小步跟了上来,看到董衿手刚歪了过来,就乖乖将手中的珍珠扇双手奉上。目光时不时地抬起望向几乎能在为她们遮挡几分日光的皇图浅。心中扑通乱跳,这就是赫赫有名的鬼将军皇图浅吗? 果真相貌堂堂英俊潇洒,特别是她微蹙着眉似乎有什么心事的犹豫表情,简直绝妙! 注意到董衿身边的那个身穿绿衣的小宫女正满面红光的望着自己,这种表情她简直不能再熟悉了,在她还是男儿身的时候,镇子里的女人们每每在她领着兄弟去喝花酒时,都会露出这类似的神情。 对于对自己没有心存恶意的人,皇图浅也不会吝惜一张笑颜。 刹那间,碧桃觉得自己置身于人间仙境,花色满园阳光明媚,一切都仿佛那么美好。就算皇图浅是女人又如何,天底下如她这般霸气率真英勇的女子又能有几个? 董衿顺着皇图浅的目光看过去,发现碧桃双颊通红羞涩地垂着头,手指在腰带间拧来拧去,恨不能将腰带拧成一串麻花。当即恨铁不成钢地抬手抽了碧桃一巴掌。 这个不成器的东西,竟然敢背叛她! 碧桃根本不知道发什么了什么,只听见一声风声,然后自己的脸已经侧了过去,被风刮过的地方渐渐开始发热。 ' ##第113章 探秘密3 '“你这该死的小蹄子,以为本宫重用你,你就真当自己是什么不得了的人物了?不过是个奴才,该好好服侍主子才是。整日发骚,你不怕丢人,本宫还怕你这模样让外人瞧了去,丢了本宫的脸呢。”一边愤恨地说着,董衿一边抓着碧桃的耳朵,可劲儿的拧巴着。口中还不停的骂着,眼睛时不时地扫向皇图浅那边去。 皇图浅不禁恼怒,这个女人是想借题发挥指桑骂槐说她不过是凤家的奴才,不好好在家相夫教子,不仅整日往外跑而且还从不修边幅,她是给皇家丢脸了。 “够了!”皇图浅一把抓住董衿的手,将她往旁边一扔,低下头掏出怀中的锦帕塞进碧桃手中,为她轻柔擦去挂在眼角的晶莹泪滴。 碧桃怔怔地攥着皇图浅的锦帕,嗫嚅着。 “谢谢您。” 她说过自己是最见不得有人在自己面前掉眼泪的,什么事儿不能好好说么?非得直接开哭。 “你……你……”董衿倚着一旁的花丛,纤纤食指指着皇图浅,银牙紧咬,眼神如刀剑般锋利。 皇图浅拍了拍碧桃的头,迈步走了过去,她低俯下身子面无表情的看董衿,“我皇图浅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尊老爱幼那是全看在我自个儿的心情好坏而决定的。我皇图浅直系上有祖父辈,凤朝歌那边有皇祖母皇上,再来便是朝歌生母婉妃与皇后。董衿,你即便是娘娘,也不过是皇宫里的妾身。在民间妾身是不被家族承认的,如今你端着长辈的架子在此地教训我,你可有端正你自己的位置?” 她冷笑地伸出手在董衿头上比了比,“一个比我矮了半截比我还年幼的长辈,我可不敢认。一般像你这种货色,我都是直接一根指头伸过去,捏死。因为实在是太惹人嫌了。”说话间,皇图浅大拇指与食指对并,两指甲如刀锋般刮过董衿外露的脖颈,然后在她脖子上那处明显呈现绿色的血脉处,指尖相抵,夹起薄薄的一层皮,“董衿啊,究竟是谁给你那么大的勇气让你敢对着我发号施令?” 皇图浅笑的很灿烂,笑意却不达眼底,了解皇图浅的人的都知道,宁可招惹阎王,也别招惹笑的很无害的皇图浅。因为那个时候说明她真正动气了。 董衿静静地呼吸着,“我……” “于公,我皇图浅是为西凤王朝立下赫赫战功的大将军,为西凤王朝立下过汗马功劳,我是皇上眼中的重臣;于私,我是皇上的儿媳妇,能够帮助他的儿子凤朝歌巩固民心,推平前方的障碍,有我在一日,凤朝歌便会安稳一日。董衿,你说,对西凤对皇帝对凤家如此重要的我,你还有信心能扳倒吗?” “我……”董衿脖间吃痛,猛吸了一口气。 皇图浅慢慢捂住她的口鼻,慢慢使力,她的目光错过董衿惊恐的脸色,望向同样惨淡脸色的柳姗姗,薄唇微微弯出一道笑意,“你不如……就在此刻死在我手中可好?也省了日后的苦痛。” 董衿想摇头,想挣扎,可呼吸受制命门被牵,她根本无法动弹。 柳姗姗呆呆地看着皇图浅,她听到了皇图浅的声音,也听到了她看着自己说出的话。 ' ##第114章 探秘密4 '柳姗姗一下子回想起几日前,皇图浅捏着自己的脖子说出的那番话,痛苦的感觉再次在记忆中浮现,她下意识捂住自己的脖子,踉踉跄跄地往后倒退。 以为自己胜了那场,在最后御医帮她疗伤时,望见铜镜中她脖颈间狰狞的指痕,柳姗姗心中突然产生了后怕。如果那时候凤朝歌再晚来一点,那她还有命坐在这里吗? 皇图浅极轻的笑了声,“别将我同那些弱女子相比较,捏死你们只在眨眼之间罢了。” 皇图浅走了,如一阵冷冽的风刮过僵硬着身子的两人,风卷起她们心中的惧意,暖热的阳光照在身上,却驱不散方才她眼中语言中那万丈寒意。 她说过自己是不什么良善之辈,但她毕竟还是有着身为将军应有的英雄气概,若说这世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她便远小人远女子,不到情非得已,她绝不会自掉身价去杀害一名手无二两力的女子,那实在太损毁她英明神武的形象。 柳姗姗缓缓扭头去看皇图浅那远去的背影,贝齿紧紧地咬着下唇。皇图浅的那身功夫着实惹眼了些,若是有什么法子能……柳姗姗忽然神色一窒,转而阴笑,她想,她应是想到好法子了。 董衿瘫坐在地上,一时间竟然不能从皇图浅带给她的震撼中清醒过来。 碧桃捏着锦帕,凑在心口,心满意足的浅笑着。她多年来的梦,终于在今日圆满了。 一脚跨进慈心宫的时候,皇图浅又偶遇刚从坤宁宫那边过来的凤渊,凤渊见许久不见人影的皇图浅竟然破天荒的出现在慈心宫,心想这泼辣的小丫头终于下决心学习一名正常的妇人,此番想是来给太后请安的。 想着日后皇图浅一改往日恶习做事中规中矩,既不在朝堂上不顾他是天子恍若无人地肆意顶撞他也不在朝堂外拎着鞭子或是提着大刀对新兵拳打脚踢,乖乖地在家相夫教子,再为他凤家诞下麟儿。凤渊心中浮现一丝小激动,看来凤朝歌那臭小子和皇图浅也算是磨合到头了。 “老二媳妇——”凤渊鬼魅的笑着,声音中满是柔情,这突来的刺激让皇图浅落下去的一只脚硬生生的踩上了肉眼可见的石头子,险些摔的人仰马翻。 再不能装作没看见,皇图浅不情不愿地停下步子,回身行礼。 凤渊慈爱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叮嘱她脚下行路要多注意着些后,就先一步跨进慈心宫外殿大门去了。 皇图浅揉着抽痛的脚踝龇牙咧嘴地狠瞪凤渊后背,她崴了脚是怪谁啊?什么老二媳妇!这话谁听都会震惊的吧。会让人忍不住想到男人的那活儿。 杨曲贤此时正满头汗水,他怎么觉得太后娘娘对他分外地关心呢?从他的身世上面还有多少长辈到他认识了多少姑娘或对姑娘们各有什么感触,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问的那是仔仔细细。他想如果他是一张皮,太后娘娘定会先数清皮上的汗毛,然后再一点点将皮切开,看清皮切面上的丝丝寸寸吧。 苍月端起一杯茶,迷雾般的气体将她徐娘半老的面孔晕染的模糊不清,看不仔细她的神色,“皇图浅最近可好?” ' ##第115章 探秘密5 '她已经好几天没见到她了,心中甚是想念,但因为事务缠身只好传召她前来慈心宫给她请安,怎知每每派去传话的公公都被退了回来。太监带回来的话永远只有一句,那便是:瑾王妃娘娘卧病在榻,恐无法进宫向太后娘娘问安了。 皇图浅会生病?她会不清楚她的体质? 像皇图浅那种在冰水中浸泡一整夜,第二日还能生龙活虎地早起晨练的人,怎会说生病就生病? 抱着怀疑的态度,她派人去了瑾王府一趟,命传话太监问了问王府的人,回来的人却说瑾王殿下也同样抱病在榻拒不见客。呵,这生病倒是赶巧了,两人正好冲在一块儿了。 她坚信皇图浅与凤朝歌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外人不知的事,那两个坏小子又不肯出府,难道要她这个老人家三催四请?真是气死人。 “师傅?师傅近来挺好的,吃得好睡得好。”还有精神折腾他呢,哪儿看的出来不好啊。好着呢! 苍月颔首,合上茶盖,“好便好。当日是哀家一手促成他们二人的婚事,外界的人都不看好他们小两口能安稳过下去,可哀家晓得阿浅配朝歌那是天赐良缘。哎,哀家这个媒婆做的是心惊胆战的啊。”她是一万个期望皇图浅能和凤朝歌好好相处的。 杨曲贤眼神飘忽,回想了下,道,“太后娘娘,虽说瑾王殿下是您的嫡孙,但有句话草民不得不讲。师傅近来几日闭门不出,太后娘娘您肯定知道此事。这当中其实是有原因的。” 他本就不怎么看好凤朝歌,相对于贵族习性严重到病态的凤朝歌,杨曲贤更偏向于和皇图浅一起同生共死过的莫子修。那种娇生惯养的爷哪里是师傅这种大喇喇的女人会伺候的?还是交给那些知书达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会相夫教子会和姬妾打好关系的女人忙活吧。 在杨曲贤正添油加醋地叉着腰讲述着前几日皇图浅与凤朝歌之间闹出的事儿时,一声呵斥打断了他的长篇大论。 “你这个欠抽的混账,竟然敢在太后娘娘面前乱嚼舌根子,信不信我将你的舌头拔下来?”皇图浅扯着嗓子瞪着眼睛大吼道。 手中还准备褪下脚上的鞋子,攥的紧紧地,仿佛下一秒就要砸向杨曲贤。 杨曲贤身子一抖,赶紧绕到椅子背后躲着,透过椅子背上的楼空花纹偷看盛怒之下的皇图浅,“师傅不要冲动!” 皇图浅眯眼,“冲动?”她深吸了几口气,看见上方太后掩唇轻笑,轻轻咳嗽了几声,道,“你出来,我保证不揍你。” 杨曲贤又不是傻子,他当然听得出这话里的意思,可是师傅揍他从来都是不管时间场合的,反正伸头缩头都是一刀,他绝对不要出去挨揍! 皇图浅鼻子喷出气儿,“不出来是吧?那就别怪师傅我今天虐徒了!” 杨曲贤缩着脖子,龇牙咧嘴的哭丧着脸,“师傅,饶命啊。太后娘娘还在呢,您难道想在她老人家面前动粗吗?师傅三思啊。” 皇图浅这才想起来,这里不光有他们师徒两人还有太后和身后的皇帝。 ' ##第116章 仇怨结1 '皇帝从后面一巴掌呼在皇图浅的头上,“你这是什么德行!还不快将鞋子穿上?” 皇图浅后脑勺挨打,杨曲贤龇牙偷笑。 原来师傅也会挨打啊。 看着皇图浅那愤恨但是又不得不忍住对他的怒火,气的牙痒痒地将鞋子套回脚上,杨曲贤第一次对皇家的人产生了好感。 原来这皇帝人还挺好的呢! 太后笑着招呼皇帝和皇图浅过去,“皇上今儿个怎的有闲时间来看望哀家了?”目光转向皇图浅,太后微笑的脸渐渐沉了下去,神色中有微微的不悦,“皇图浅你可知哀家这几日命公公前去你府上三催四请,让你进宫看望哀家这事?” 这丫头真是个闹性子,吃点亏都忍不住要闹的天翻地覆,这次竟然自己委屈自己窝在府中愣是闭门不出。真不知她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不论如何,只怕还是同凤朝歌脱不了干系。毕竟她是当真交付了真心,只是她这做长辈的如何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小两口闹得鸡飞狗跳? 皇图浅一愣,幽幽道,“阿浅知道。”她不过是不想出门不想见人不想自己一时失控造成了命案,那不代表她耳聋眼瞎听不见外头的声音看不见来人的面相,那几日因为凤朝歌,她实在是没什么好精神去见人,便将自己塞在府中三日。 若不是小凤凰,她可能还会再在府中消停几日也说不定。 “你既知晓为何却不见行动?你可是认为哀家人老眼花好糊弄,可以不管不顾了?”苍月想到这段自己亲手撮合的姻缘,就一阵头痛。 皇图浅躬身,“阿浅不敢。” “朝歌呢?怎么没同你一道来见哀家?”太后探头往门口瞧了瞧,道。 皇图浅眼中暗光闪过,静静地呼吸着不说话。 苍月见提到此事皇图浅一副不愿继续的神色,暗暗叹了口气,与凤渊对视了一眼后,扬手道,“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哀家也不多做过问了,但是阿浅,你们毕竟已经成婚多日了,肚子里可有哀家曾孙儿的消息?” 她吃掉凤朝歌的次数左右不过五次,哪里来的什么好消息?这些日子还因为饿着而心情不爽,太后却偏偏在这个时候哪壶不开提哪壶。 不等皇图浅开口,苍月又道,“不是哀家心急,你们俩都老大不小了,生个孩子也能让你们稳重些有些为人父母应有的模样。总之你千万别让哀家失望了。”苍月挥手,“好了,你们师徒相见想必有话要说,哀家也就不留你们了……” 话音尚未落地,一道鹅黄色身影飞一般冲了进来。 “皇嫂!” 伴着哭声,凤玖歌准确无误地在几人中寻到了皇图浅的怀抱,倏地扑了上去嘤嘤哭了起来。 皇图浅神色出现一刹那的恍惚,手下意识拥住凤玖歌的肩膀,摸着她汗湿的发梢,柔声问,“怎的了?” 一道杯盏破裂声响起,苍月手边的杯盏不在,玉石地板上多了一滩水渍以及碎裂的玉色杯盏。 ' ##第117章 仇怨结2 '她刚刚听到了凤玖歌的声音? 凤渊看着背对着自己的皇图浅怀中那一抹鹅黄色,面无表情。 杨曲贤松了一口气,幸好她没什么事,否则师傅一定会用鞭子将他抽成一块破抹布的。 凤玖歌紧紧抓着皇图浅的衣衫,不住的抽噎着。 她好害怕,她做梦梦到杨曲贤因她而死,梦到那个人一步步靠近她,想要将她溺毙在水中。 耳边好似听到宫人说鬼将军皇图浅到慈心宫去了,神色匆匆,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她当即从梦中挣扎清醒,靴子也顾不及穿,就穿着白袜一路踩着青石板踩着青草地冲到了慈心宫来。 连凤玖歌自己都不明白,明明和皇图浅认识才不过几日,为何对她会产生一种莫名的信任与依赖。 “皇嫂,我好怕。”她每每想到那个人那个梦,她就不禁打起寒颤来。 皇图浅只是轻轻地拍着她的肩膀,越发拥紧了怀中瑟瑟发抖的凤玖歌,“皇嫂在这里陪着你,什么妖魔鬼怪都不会靠近的。”凤玖歌的依赖让皇图浅寻回了丢失多日的自信,她以为自己对这种性格古怪的孩子没有任何法子,原来自己的魅力依然不减当年啊。 “恩。”凤玖歌哽咽着点头,将头越发埋进皇图浅的怀抱。 “母后,您是否该同儿臣解释一下眼前的状况?” 皇图浅拥着凤玖歌,温柔地拍着她的背,帮她顺气,边带着她转过身来。 苍月恍若未闻,只是眼含泪水颤抖着想起身去抱凤玖歌。 绣衣见状,连忙上前将太后搀扶起来。 “玖丫头,你……你能开口说话了?” 凤玖歌偷偷探出两只水汪汪的眼睛,点点头,而后又藏到皇图浅的怀抱中去了。 皇图浅道,“太后请息怒,小凤凰似乎被梦魇唬住了,一时间有些分辨不清。” 苍月摇摇头,又矮身坐下,“将丫头交给你,果然还是正确选择。哀家还在想着这孩子会不会就这样一辈子都不愿开口讲话了,阿浅,哀家替她的母妃同你致声谢。” “太后,您这有些言过其实了。阿浅不过是尽心照料小凤凰罢了,即便她不开口,她在将军府一日,我也会照料她一日。十年如一日也未尝不可。” 听到皇图浅这么讲,苍月满意地点头,要的就是她这股子精神。 “母后,儿臣若没猜错,这应当是玖歌吧。”语气里不是疑问而是坚定。凤渊是知道凤玖歌身世的其中之一,当年也正是因为胞妹轻摇死前托付,他才将凤玖歌过继到自己名下,封她为绯鸢公主,排行第九。 他对胞妹的疼爱却并未爱屋及乌转移到凤玖歌身上,在他心中,凤玖歌是害死他唯一妹妹的罪魁祸首的女儿,每每看到她,他便会回忆起轻摇在辞世之前那痛不欲生却不得不忍辱偷生的可怜模样。到最后,那个男人依旧没有回来,轻摇的含恨而终成为他怨恨凤玖歌的导火线。 于是他给了她应有的名号,却不给她一位公主应有的尊贵待遇,看见长相酷似那男人的脸的凤玖歌在后宫中受着苦,他心中就无比痛快。 ' ##第118章 仇怨结3 '因之后不知为何,凤玖歌突然精神恍惚神智错乱,他正巧也烦腻了那张脸想让她自生自灭,结果忽然出现了一名得到高僧,既带走了他心爱的儿子也带走了他最厌恶的“女儿”。 自此凤玖歌便在菩辛寺落居,他以为他这辈子也不会再见到这张令他生厌的脸,此时竟然活生生的出现在他跟前。 苍月面露难色,“皇儿,哀家知晓你……可这毕竟是轻摇唯一的女儿,你难道真的愿意眼睁睁看着玖歌就这么过一辈子?你难道不怕轻摇在九泉之下不能瞑目吗?”皇帝不喜欢凤玖歌,她知道,只是这毕竟是轻摇的孩子。俗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他即便是不看她的面子,好歹也要顾忌到轻摇的面子啊。她那么爱这个孩子,怎么会忍心她在人间受这份苦? 凤渊冷哼,“这是拜谁所赐?母后您还敢同朕提轻摇?若非您主张那门亲事,轻摇又如何会落得这种惨淡收场?母后您是最没资格提到轻摇的人,儿臣还有要事在身,不多奉陪了。”来的时候欢欢喜喜,走的时候乌云满面。 凤玖歌明显感觉到那个眼熟但自己又莫名畏惧的男人在经过自己的时候,狠狠瞪了自己一眼,看上去似乎想将自己碎尸万段方能泄恨。 凤渊一走,苍月也没了说话的兴致,只是强颜欢笑命绣衣送皇图浅三人离去,也不再多说什么。 再遇皇图浅,杨曲贤好像有说不完的话,一路上只听他一个人歪着头叽里咕噜地说个不停。期间偶尔会惹来皇图浅的一记狠瞪亦或是凤玖歌茫然的目光,他越讲越有兴致,脸上挂着大大的笑脸,好似劫后重生之后的倾诉。 皇图浅也感觉到了杨曲贤那轻快话语之下沉重的心情,破天荒的没有对他动手,一路上只是静静的听他唠叨,有时候实在是受不了他那聒噪和欠抽的笑脸,动手脚的冲动硬生生化成了一记不痛不痒的狠瞪。 而杨曲贤好似得了三分颜料就开起了染坊,浑然不知自己的尾巴已经翘上了天。 在杨曲贤吹嘘自己应对黑衣人是如何如何英勇,如何如何足智多谋时,皇图浅终于忍受不住满头的黑线,一脚将他踹飞。 “他?”凤玖歌扒在皇图浅的背上,轻声问。 皇图浅抬紧凤玖歌夹在自己腰上的腿,将她往上面抬了抬,面无表情地冷声道,“对于给点颜色就能开染坊的混账小子,无需容忍。” 凤玖歌扭头看去,只见杨曲贤从地上爬起,若无其事地揉了揉微疼的臀部,腆着笑脸又重新凑了过来。不由得应合起皇图浅方才的话。果真有些欠揍了。 早被皇图浅打了不知道多少顿的杨曲贤,早就不将这一脚放在眼里了,爬起来继续胡天海夸。 皇图浅三人出了宫门,并未直接回到将军府,而是回到了添香客栈。 这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街市上点起明亮的灯笼,添香客栈里依旧人声喧嚷,饭菜香从楼中飘出,勾起了凤玖歌于杨曲贤肚中的馋虫。 “咕——”不知是谁的肚子发出一声叫。 趴在皇图浅背上的凤玖歌身子一抖,哈哈大笑说着话的杨曲贤也猛地顿住了脚步。 ' ##第119章 仇怨结4 '皇图浅憋着笑,看来这两个家伙经过下午那一趟体力活,从鬼门关前走了一趟出来,耗去了许多体力呢。 明知如此,皇图浅还故意装作疑惑,“方才是谁的肚子咕咕乱叫了?” 凤玖歌羞红了脸,埋在皇图浅的肩膀上死也不肯再抬头。这当真是丢人至极了。 杨曲贤不比凤玖歌一个女儿家还知道羞涩,他直接蹲下身子,伸出四肢扒住皇图浅的腿,死活不让她走,就像一只缠着主人喂食的猴子,不吃到食物死活不下来。 杨曲贤耍赖般的举动,引来行人与小贩的好奇注目。 背上一个,腿上还扒着一个,皇图浅只觉得额头上的青筋正在突突跳着。 “师傅哇,不要走了好不好?您就看在徒弟我下午拼命保护玖歌的份儿上,让徒弟先吃口饭先吧。徒弟都饿的前胸贴后背了。”他说的是实话,早上没用到多少膳食,中午的时候因为突发事件,他也不过是草草的咽了几口肉,根本无法饱腹,下午又遭到的黑衣人的追杀,险些丧了命。玩儿了命的逃跑也是极耗费体力的,他现在早已饿的肠胃都在抽抽了。 今儿师傅就是打死他,他也要先吃饱饭! 杨曲贤在心中暗暗为自己打气,他要用行动去实现自己的雄心壮志。 看见周围的人已经忍不住掩唇,轻笑出声。 皇图浅忍住想捏死杨曲贤的冲动,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柔和,她唇角抽了抽,“你起来,我绝对不打死你。” 杨曲贤哪里会信她的话啊?在皇宫的时候,她也是这么说的!做事不能半途而废,他此番绝对不妥协! 边扒紧皇图浅的腿,杨曲贤边放声嚎着,“师傅啊,您就算是要杀要剐,也要先让徒弟我饱腹啊。徒弟不想做饿死鬼啊。”他死命地嚎叫着,仿佛当真有那么回事儿。 皇图浅感觉到自己的眉宇也跟着抽抽了。 杨曲贤一边假意嚎着一边不忘抬头给皇图浅背上的凤玖歌使眼色,让她一起来。 凤玖歌摇摇头,给他一个“我不敢”的眼神。 杨曲贤当即回给她一个“是兄弟共患难”的眼神。 凤玖歌犹豫了半晌,慢慢探出手去抓住皇图浅肩膀上的衣衫,声若蚊蝇,“皇嫂,我,我也饿了。” 杨曲贤把握住机会,等凤玖歌话一说完,就扯开嗓子不顾形象地嚎啊叫啊,嚷嚷着要皇图浅给他饭吃。 皇图浅弯曲下身子,慢慢将凤玖歌放下,然后待她站稳后,反手劈在杨曲贤的脊梁骨上。一阵酸麻令杨曲贤立马松了抱住皇图浅一只腿的双手双脚,跌坐在地上。皇图浅很不客气地,一脚飞踹过去。 只见杨曲贤像滚轱辘一样,轱辘轱辘地从门外滚进了添香客栈里去。 巨响声引来客栈里众人的关注。 皇图浅伸手拉起凤玖歌,慢悠悠地往里走,口中不紧不慢地说着,“本就打算带你们来用膳的,偏偏你自作聪明,为师觉得不给你一脚实在是有违天理。徒儿,你说是不是?” 杨曲贤本来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的,结果听到皇图浅唤自己一声徒儿,整个背上的寒毛倒竖起来。 这下真的完了,因为师傅喊他徒儿了。 ' ##第120章 仇怨结5 '凤玖歌有些不解,为什么可以吃饭了,而杨曲贤砍上去反而更忧伤了? 天色渐晚,凤朝歌狼狈地从潭底再次浮了上来,墨黑的发丝不知何时脱离了玉冠的束缚,散落在肩上。他披散着墨发,狼狈地伸出一只手趴在潭边上,喘息着。 雷鸣从那名男子口中获得了所有的信息之后便快马加鞭地赶回了星潭,却见凤朝歌攥着绳子就一头跳了进去。 他不敢当场询问,只得等候凤朝歌下水后,拎过挨自己最近的一名凤卫打听缘故。 这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爷是为了她。 雷鸣总觉得这位女主子不像是那么薄命的人,可他这么认为不代表爷也是这么认为的。俗话说关心则乱,爷正是怕她出事才拼了命下水一遍又一遍。 症结就在,这水中压根没有她啊! 爷这么下去,身子会受不住的。眼看着天渐渐转黑,潭水也渐渐泛起了寒气似得雾气,这里的一切都变得阴森而诡异,他甚至还听到了那奇怪的毒物的声音。 听说星潭在成为胜地之前曾是一块被诅咒过的地方,但就夜晚里树林中的瘴气都足以将人毒死了,他自己无所谓,但他不能让爷也跟着遇到预料之外的险状。 看见凤朝歌浮上水面,雷鸣连忙将手中的绳子往上拉,“爷,潭水气温骤降,看似快结成冰了。您身子恐受不住,还是请快些起来吧。” 凤朝歌低头看着水面,只见月光透过云缝照射下来,打在水面之上,竟能看见薄薄的泛着冷意的雾气。 他潜水下去已经不下五趟了,但每次都无法靠近潭底,那底下仿佛被什么黑色笼罩亦或是没有尽头,他口中的气根本无法支撑他游到底。 “雷鸣,你猜皇图浅她还活着吗?”他的声音冰冷无温度,目光沉沉,似乎在看水又似乎不是在看水。 雷鸣听见主子一下子这么问,赶紧回答是。 他是真不认为和主人一样强悍的皇图浅会就这么死在这小小深潭中,另则,他不想看性情乖张无常的主人因为一个皇图浅而伤了自己宝贵的身子。 凤朝歌松开绳子,一手拍在潭边上,身子一跃而起。 他回头看了眼空寂的星潭,嘴唇动了动,始终没将那句话说出口。 凤朝歌第一件事就是直奔回王府。根据雷鸣禀报的消息,当时的潭水浮现血色是因为那个男人为了逃命而杀了他的伙伴,凤玖歌和杨曲贤并未被杀,只是暂时不知所踪罢了。 他现在什么都不想关心,他只想在他回到临玉十八巷的时候,能看到皇图浅那个女人带着她府中的小孩子们在院子里玩闹。 将军府中灯火通明,却没有他想见的人。 皇图浅如果不是沉溺在潭水底,那她现在人在哪儿? “混账!”凤朝歌一拳揍在三人环抱才能拦住的大树身上,震落一树的花。他低声骂着,心里是说不出的焦躁不安。 外出办事刚回来的夙止本是笑嘻嘻的,结果在刚要接近凤朝歌,打算从他身后给他一声惊吓时,雷鸣无声出现在他身边伸手拦住他,示意他不要在此时触动雷区。 夙止惊讶了。 嘿哟,凤三弟居然也会有生气的时候?这可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奇闻啊。 ' ##第121章 姗姗鬼1 '可在听完雷鸣的话后,夙止高高扬起的红唇再也没有力气上扬了。 “你将刚刚的话再重新说与我听一次。”夙止一把拽住雷鸣的胳膊,瞪大眼睛沉声道。 雷鸣被夙止这突然的转变下了一跳,只好重复了一次方才的话。 夙止仓皇地松开手,摇着头往外跑去。 雷鸣疑惑地挠挠头,夙长老这是怎的了?听了他的话,竟然魂不守舍的。他不过就是说一名姓杨的公子与凤小姐一通消失在星潭,寻不着踪迹,而后王妃娘娘也消失在星潭里,同样寻不着踪迹。 爷魂不守舍许是因为王妃娘娘,可夙长老也跟着魂不守舍的,这又是为了什么? 雷鸣看着独自站在树下一拳一拳打在树干上的凤朝歌,叹气,卷紧手中干爽的外袍,爷再不换上干净的衣服,万一得了风寒,他可就能以死谢罪了。 柳姗姗是在夕阳尚未完全滑下地平线时候回到王府的,她回来的时候,凤朝歌还没回府。 回想起白日里皇图浅那盛气凌人的模样,柳姗姗心里就气不打一处来,一连摔了一地的瓷器碎片。 碧桃认命地弯腰去收拾地上的碎片渣子。 她一直不明白皇图浅和如嫔娘娘的死有什么关系,相比之下,她或许还能查出娘娘真正的死因,皇图浅应该算是贵人。那为何如嫔娘娘的妹妹柳夫人要一直针对皇图浅下手? “皇图浅这个贱人,竟然仗着自己武功高强仗势欺人,这功夫我决不能让她留着!” 碧桃心中默默有了计较,论姿色,虽然柳夫人精致美貌,但身上缺了皇图浅的那种独特的灵气;论身材,两者各有千秋;论学识,柳夫人是当年京都第一才女,可皇图浅却是文武双全的大将军;论地位,柳夫人是暂居王府无名无分的姑娘家,皇图浅是瑾王十二人抬轿迎进门的正室王妃。 大抵是因为皇图浅许多地方都比柳夫人强,夫人才会这般看不下去吧。 女人的嫉妒心,她在如嫔娘娘身边伺候的时候,见的多了。柳夫人这般,也是情有可原。 不管是柳夫人还是皇图浅,只要能帮娘娘查出真正的死因为娘娘伸冤,她都支持。 想到董衿那张酷似婉妃的面容,柳姗姗在心里冷笑,只怕那个女人也不是什么简单货色。天地间生的相似的人何其多,当真如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且非嫡亲的,那可是登天般难寻。 真巧,这么难找的面孔正好出现在皇宫中,出现在婉妃曾经带过的地方。 让她不起疑心是不可能的。 哼,别的她不敢确定,能让皇图浅起杀心的,对象还是个女人,大有可能是和凤朝歌有关。想必又是在深宫中寂寞了,贪恋上凤朝歌的权势与美色,才吃了雄心豹子胆想要染指一下,结果偏巧不长眼触怒了母老虎皇图浅。 偷鸡不成蚀把米,说的就是这种人。 “四喜公公讲皇图浅最近在查你的去向,你近几日呆在王府中别乱跑,暂时避避风头。”柳姗姗想起回来时,四喜给的话,在脑子里转了一遍,漫不经心道。 碧桃顺从应是。 “夫人,王爷回来了!”小丫鬟跑的呼哧呼哧地在走廊上嚷嚷道。 ' ##第122章 姗姗鬼2 '正无趣用簪尾拨着灯芯的柳姗姗大喜,赶紧放下手中的东西,快步走到铜镜前照了照,看自己身上有没有什么不妥,再满心欢喜地拎着裙子小跑出去。 雷鸣站在凤朝歌的身后,也不敢出声,只是静静的候在一旁。 余光瞟见转角处闪出一抹桃红色身影,雷鸣跨出一步,伸手拦住来人,“王爷心情不爽,还请柳姑娘莫上前打扰王爷。” 柳姗姗挑眉,轻蔑地抬起下巴。 这个粗鲁的家伙,总是不像府里其他的下人一样对自己卑躬屈膝,这让柳姗姗对他一直不甚满意。 “王爷回府,我自当迎接,你凭什么擅自做主拦住我的去路?”凤朝歌在这里,她不敢像对下人一般对雷鸣讲话,她需要在凤朝歌心中树立起完美温婉的娇柔形象。 故而她并未自称为本夫人。 雷鸣不再理会她,转身站好,正巧挡在她与凤朝歌之间。 可恶! 柳姗姗气的跺脚,想从雷鸣身旁绕弯过去同凤朝歌讲话,偏偏雷鸣身强体壮胳膊长,不论柳姗姗怎么人绕也绕不过雷鸣的两只胳膊。 她不想自己就这么被雷鸣这么一下子给屏蔽了,柳姗姗掩面轻泣,“姗姗做错了何事,还请王爷告知,姗姗必改之。只是求王爷不要不理会姗姗,姗姗无法承受这种惩罚。” 那边依旧没有回应。 悄悄抬起头,柳姗姗看见凤朝歌手撑在树干上,背对着自己,一动不动。 以为是自己声音太小了,没能传过去,柳姗姗深吸一口气准备再说一次,忽然转过身来的凤朝歌止住了她接下去的话。 看见凤朝歌朝自己走来,柳姗姗欣喜,扬起笑脸大步走过去,而凤朝歌却双眼直视前方,径直离去了,活生生的柳姗姗被当做了无形的空气,被他毫不留情地忘却在身后。 “王……爷?”后一个字的音几乎被她吞回肚子里。 雷鸣见主子终于动弹了,将滑落在手腕的衣袍又重新拉回胳膊肘间,快步跟了上去,同样没有看柳姗姗一眼。 柳姗姗呆愣在原地,这是她回到凤朝歌身边后,他第一次如此彻底的将她无视个干净。以前他从不会这么对她的。 将凤玖歌和杨曲贤放在二楼用餐,皇图浅借口有事顺着楼梯一路下到客栈后院去,熟门熟路地打开了客栈的小后门,骑上在门外等候已久的踏火,一路西去。 一道黑色身影紧跟着她溜出客栈,骑上马儿尾随而去。 大约行了一盏茶的功夫,月儿高挂枝头,银装素裹,遍地生辉。 皇图浅驱着踏火慢慢放慢了进度,悠闲的停在一片波光粼粼的池水边,而那池水的那一头有一道瀑布,哗啦啦地击水声在空寂的天地间响起。 一道口哨声从皇图浅口中吹出,不消片刻,水中便浮现出三颗头颅。 头颅渐渐上浮,接连露出脖颈肩膀胸膛,直到完全曝露出来。 皇图浅立在池水旁,点了点头。 只听见哗啦啦的水声,三个人慢慢从水中央移到了水边。 “爷。”三人竟然齐声开口唤道。 皇图浅摊手,“东西呢?” ' ##第123章 姗姗鬼3 '最右边的人从袖口取出一只用油蜡封好的手指般细长的竹筒,递了上去。 皇图浅接过竹筒,在手中摩挲了会儿,又道,“全在这儿了?” 三人齐点头。 “辛苦了,回去吧。继续追查韩浪的去向,务必在各大门派前寻到他。” “爷,前些日子有名孩童受人之托将此信送到属下手中,声明是要转到您手中。请您收下。属下已事先验查过,并未涉毒。”说着,男子也从袖中取出一只竹筒送到皇图浅手中。 奇怪地看着手中颇有些分量的竹筒,皇图浅心中疑惑了会儿,连同另一只手中的竹筒一并塞到了怀中去,“你们去吧。” “是。”应声着,三人抱拳后退,一步步退回水中,悠悠的沉了下去,直到水面重新恢复平静。 夜里的空气格外清新,皇图浅摊开双手深吸了一口气,沁凉的气息顺入脾脏肺,将她滚烫的气息熨平。 皇图浅眼也不抬,懒懒的出声,“阁下一路跟着我到这么偏僻的地儿,有何目的呐?不论如何,还请现身吧。” 黑暗中传来一声轻笑,一抹银白的身影慢慢出现在皇图浅眼前。 扫了眼那绣着蔷薇花暗纹的衣服,皇图浅难以苟同其审美观地瘪瘪嘴,这种骚包的衣服让她一下子想到了莫子修,只是莫子修那家伙骚包虽骚包,但也不至于打扮的这么华丽生姿,这身衣服在女子身上瞧着还好,穿在男人身上,倒是显得不伦不类了。 顺着衣袖那缝金袖口往上瞄,皇图浅在地上拔起一根野草,叼在嘴里邪邪地笑着。她想起来这人是谁了。 来人坐在高头大马上,俯视着皇图浅,眼中满是赞赏。 但只因这目光中的占有欲太过明显,让皇图浅有些不悦,她可是最讨厌自己被人当成精美的货物看待。她分明是能杀人能吃人的活人呐! 皇图浅身子歪倒在踏火身上,慵懒地趴着,别过脸去看安稳坐在马上的上官锐。 悄悄动了动眉,皇图浅嗤笑,“我还倒是哪个宵小之辈呢?原来是上官公子的弟弟锐二公子啊。” 听见皇图浅这恼人的称呼,上官锐捏着缰绳的手指猛地收紧,他和善的目光瞬间变得冰冷凶狠,“你想激怒我?” 他这辈子不过比大哥晚出生半个时辰,便一辈子生活在大哥带给他的阴影之下,人人都说大哥优秀,都说大哥是人中龙凤。而他再努力再上进,也不过是一句上官公子的弟弟锐二公子就给打发了。在外人的眼中,藏月山庄只有一个配成为上官公子的人,那便是他大哥上官霖。 皇图浅也学着上官锐的方法,将唇角上挑起一模一样的角度,假笑着。 “正是。” 他大晚上鬼鬼祟祟的不在客栈歇着偏生一路追着她跑到偏远的瀑布这边来,可别说没什么别的心思,人心这种东西,多多少少她都见了个透。无非是两点,要么杀她,要么拉拢她。敌国想买她的项上人头,发布了一笔巨额赏金,想必会有很多人跃跃欲试。 杀她?但就两人之间的过招来讲,这西凤里能不落个身残就能取了她项上人头的,还不够她十个指头的数,在那些强者人中光她这方的人就占了三分。 ' ##第124章 姗姗鬼4 '上官锐眯眼,“皇图浅,我本是来表示藏月山庄的好意的。” 皇图浅哈哈大笑,“好意?我还真不晓得藏月山庄表达善意的方式这么的……”她猛地止住笑声,冷着脸继续道,“特别呢。” 上官锐咬牙。若非她那一副尚且能分辨出是女子声音的嗓子,他绝对不会相信眼前这个说话丝毫不留情面,不超过三句话绝对能和自己打起来的皇图浅是个女人! 皇图浅才不管上官锐的目光如何炙热几乎能在自己脸上烧出几个大洞来,她就是这么梗着脖子挑衅地望着上官锐。 脸上的得意神色分明是在说:来啊来啊,你在揍我啊,揍我啊。 上官锐只觉得自己被气得浑身发毛,全身上下的每一块肉都在叫嚣着要揍死皇图浅。 只是让皇图浅心中不明了的是,藏月山庄一向自诩天下第一庄,常人高不可攀,为何还需要拉拢她去?不管怎么算,她都是朝臣,一不能为藏月山庄撑腰,二不能为藏月山庄谋利。她实在想不通自己于他们而言,到底能有什么作用。 干等了一小会儿,见上官锐依旧是一副恨不能将自己切成肉片炖了吃的表情,皇图浅什么话都不说,只是骑上踏火就准备离去。 这让刚刚平复了激动心情的上官锐再一次燃起了火气,只听她大喊一声,“皇图浅!” 皇图浅背对着他摆摆手,“现在来找我,为时尚早了些,上官公子还是早些回客栈去歇着吧。” 她虽然从不吝啬结交好友,但这种来历不明的家伙,她还没那个精神头去应付。什么时候等藏月山庄肯老实交代,她还能考虑考虑。 等回到添香客栈时,杨曲贤正一手提着一壶酒,斜着身子挨着窗边将视线移向窗外,望着漆黑的夜空,陷入沉思中。 凤玖歌一手捏着一只筷子,两只筷子交错叠在一起,然后慢悠悠地摩擦着。她的衣裙上,桌面上,落下了不少的竹皮屑沫。小脑袋像是在敲木鱼一般,一点一点的。 皇图浅啼笑皆非,伸手抵在桌面上,凤玖歌一个失力,一头栽在了皇图浅事先垫在下面的手背上。 凤玖歌茫然抬起头,看着出现在自己眼皮下的手背,又看了看手背的主人,睡意惺忪的双眼勉强保持睁开状态,“皇嫂。”凤玖歌咂吧咂吧嘴,有气无力地喊了一声。 皇图浅笑着揉揉她的发梢。 今儿又是逃亡又是跳水的,真是难为她了。 杨曲贤听到响声,赶紧回头看,发现皇图浅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桌子边儿上。 “师傅?” 皇图浅对杨曲贤比了个嘘声的手势,弯腰将昏昏欲睡的凤玖歌揽进怀中,将她打横抱在怀中。 上官锐拿着一把扇子在手掌心里有节奏地敲打着,目光若有若无地向下望去。 打发了一心想在身边伺候的掌柜的,上官锐便坐在这圆桌旁,一名男子微笑着出现在上官锐的房间中,他一身墨绿色绣竹袍子随意开敞着。 自顾自地斟好一杯茶,端在手中静静地瞧着茶水中漂浮的茶叶,微笑道,“什么事儿能让锐二少看的目不转睛的,我也来瞧瞧新鲜吧。”说着,男子当真跨出脚去。 ' ##第125章 姗姗鬼5 '一听他也要来凑这份热闹,上官锐立马从不端正的坐姿到极标准文雅的坐姿,动作之快令人咋舌。偏生越是因为这样,越能勾起人的好奇心。 男子瘪瘪嘴,并不相信。脚依然踱到了窗边,结果往下一探,什么都没有,哪里像上官锐方才那么精神的脸色。也不知他瞧了些什么,竟然这么激动。 “是大哥让你来的?” 男子粲然一笑,伸出食指在上官锐眼前晃了晃,“大公子本不想将此事告知于你的,我想着这是上官家的事儿,实在不该瞒着你,于是我便亲自来跑一趟咯。” 上官锐笑道,“你是大哥招揽的奇人门客,你会这么好心跑来讨好我?” 男子把玩着手中的茶杯,盯着茶杯杯身上的花纹,“讨好你倒不至于,不过是觉得竞争应当公平一些,我既帮了你大哥,自然也得给你同样的帮助,这才合理,你说是不是?” 上官锐扭回头望回窗外,准确寻到下方那抹身影道,“你这算盘打得不错,不论我与大哥孰赢孰输,你都会因为有过贡献而得到好处。风逍遥,你可曾想过你这样两头倒可能会被我和大哥联手除掉的。” 被称为风逍遥的男子耸了耸肩,一只胳膊支在桌面上,将手中的茶杯倾斜,而后慢慢倾斜,等他将手中的茶杯全部倒转过来时,茶杯中的水却一滴也没有漏出来。 他微笑,“你们不会的。”他的语气笃定。 上官锐本想回头嘲讽他几句,在转过头去后,望见在风逍遥手中滴水不漏的茶水,卡在喉咙中的话无声地滑落了回去。 这是风逍遥初次在他眼前显露自己的本领,大哥总说风逍遥是他见过头脑最灵活功夫最为诡莫的人,大哥还说,若非此人无心朝堂无心国事,否则这丞相之位他手到擒来。 之前听到大哥对他毫不吝惜地赞赏,他不过扯扯唇角不屑地一笑了之。 能让茶水倒立还能滴水不露,这在他的理解中几乎是天方夜谭。 风逍遥缓缓摆正茶杯,杯中的水稳稳当当地出现在上官锐的视线中,平静地很。风逍遥抿唇一笑,将手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十日前,藏月山庄出现了一位老人,名唤上官鸿。” “什么?”不同于风逍遥悠然自得轻慢地嗓音,上官锐的声音显得格外激动。 这不可能,难道只是重名罢了? 风逍遥瞥了眼惊慌失措的上官锐,动了动唇,“你这反应和大公子倒是相似,只不过大公子比你要先冷静下来。”说了句无关的话,惹来上官锐的怒视,风逍遥又恢复慢悠悠的说话速度,“经长老们核实,那位老人的确是上一任藏月山庄的庄主,上官鸿老先生。” 上官锐突地站起身,盯着风逍遥仿佛仿佛要从他的话中听出一丝谎意。可风逍遥只是慵懒地回瞟了他一眼。 “这根本不可能!”上官锐一巴掌拍在桌上,“他明明死在那场火灾里,怎么还会活着出现在藏月山庄?况且这都过去十年了,谁能分辨来的那人就是上官鸿?” 风逍遥挑眉,“看起来,锐二少对上官老先生的回归不太满意啊。” 上官锐嗤笑,“这可不是你该问的事。” ' ##第126章 心牵心1 '那场大火将藏月山庄烧的干干净净,连怀着身子的连城月也一并烧死在了产房里头。十年前的火烧断了藏月山庄的当代庄主与下一任继承人。失去领头人的藏月山庄一下子倒退十多年光景,天下第一庄的称号也被其他山庄所取代。 他以为老头子和连城月死了,这山庄就会落在他们兄弟手中,结果却发现老头子这一辈子的珍藏品不见了,任由他将藏月山庄翻遍,都没能寻到那张图纸。 “大公子还说不论如何都不准你在这个关键时刻回庄,锐二少可千万别莽撞冲动惹大公子不开心呐。” 上官锐握拳,大哥竟然这般防着他。幸好他也没有那么全无防备的相信他。 上官锐缓缓坐下,注视着桌上的纹路,笑的意味不明。 皇图浅抱着凤玖歌走到将军府门口时,里面走出一道身影让皇图浅愣了愣。 他怎么会在这里? 凤朝歌在王府等的不耐烦,索性就去了邻旁的将军府,命人搬了一张圆椅搁在路中央,他就不信皇图浅这家伙不回来。 可是等到了月上三竿,只见柳姗姗来了几次说请他先回去用膳,另外还看见皇图浅将军府里的两个小孩,一男一女,似乎是皇图浅从南州带回来的。皇图浅依旧没有回来。 雷鸣说皇图浅不会那么短命,他也不信,可没有来的惶恐盘踞在他心头。凤朝歌甚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想到日里在潭水中时,皇图浅说的那句“放心吧,你这不是爱我,你只是怕我死了毁了你的计划。”凤朝歌有些恍惚,他之所以心神不灵真的是怕皇图浅死了从而毁了他的计划吗? 茯苓躲在院子里的一颗树后,探着头往前看,嘴里还嘀嘀咕咕地说着话。 “这是浅姑姑的夫君吧?他为什么坐在院子中央呢?他是在想心事还是在等人啊?他是在等浅姑姑么?” 跟在茯苓身后的易叶用手指轻轻戳了戳茯苓的小脑袋瓜,同样低声道,“你这脑袋瓜里怎么想了这么些乱七八糟的。” 茯苓揉揉后脑勺吐舌偷笑,“因为茯苓很好奇啊。能嫁给浅姑姑的男子究竟有什么特殊的?” 听到茯苓这话,易叶脑袋又疼了。 “是谁教你这话的?” 茯苓突然笑的很天真可爱,“浅姑姑。” 易叶捂脸,果然是她。除了她,还有谁能颠覆常识伦理,给茯苓灌输这些算不得正道的东西。 “浅姑姑还说,女人一辈子就该活的放荡不羁,凭什么只能做相夫教子这种无聊到极点的事儿,游遍花丛片叶不沾身才是好的。浅姑姑还说,这世道很荒唐,都瞧不起女子,其实女人比男人还强,至少她比寻常男子要争气些。”茯苓神色严肃,说的头头是道。 而易叶却听不下去了,的确皇图浅是女子中最另类的,但她也不能因为自己是这样就也将茯苓教成和她一样的另类啊。易叶在心中无数次的腹诽着。 “浅姑姑还说……” 易叶不想再听下去了,赶紧伸手去捂住她喋喋不休的小嘴,轻声道,“你想惊扰到前面的人吗?赶紧闭上嘴乖乖看吧。” 茯苓点点头。 易叶松开手,然后两人一齐躲在树后偷看着。 ' ##第127章 心牵心2 '风划过树叶刷刷作响,凤朝歌坐在圆椅上,站在门边候着的侍卫心中忐忑,生怕自己像平时一样偷懒打个瞌睡,然后就睡过去了。怎么说这位殿下也是老爷的夫君,同是将军府中的主人,谁知他会不会比老爷更不好说话。 管家站在堂中,看着前方的背影,不住的唉声叹气,“老爷哎,您今儿是哪儿去了。怎的还不回来啊?王爷都在府中候了两个多时辰了。” 雷鸣看不过去,硬着头皮将手中的衣袍递了过去,“王爷,您纵使不愿梳洗换衣,可身子重要,还请您披上外衫吧,属下怕您着凉。” 凤朝歌右手一挥,冷一些,能让他头脑清醒,省的他做出更加荒唐的事情来。 雷鸣看着固执的主子,忍不住叹气,心中只能无声期盼着皇图浅能早点回来。 “老爷回府——”听见侍卫的传声,凤朝歌从圆椅上一跃而起,下意识地想翻墙而出,脚步在跨出的瞬间又硬生生止住。他在这里坐上几个时辰,不正是为了等她回来吗?想着这次一定要问清楚皇图浅究竟从何处逃走,出口在哪儿,他一定要问清这些问题。 “老爷,里头……”一名侍卫半弯着手掌搁在唇边,轻声道。 话没说完,另一名侍卫就一下子攘了过来,大声道,“你这个不懂规矩的臭小子,不知道天已经很晚啦!还不快让老爷回府,竟然还想耽误老爷的宝贵时辰,还不快跟老爷请罪。” 被骂了一顿的侍卫茫然地眨了眨眼,他为什么突然打自己? 你小子还愣着,快点请罪啊。对面的侍卫对他使眼色,让他赶紧行动。 结果那个没眼见的家伙,还是呆愣着不知他的辛苦。 瞄到皇图浅的眼神出现了变化,对面的侍卫赶忙拉着呆傻的另一名侍卫退到一旁去。侍卫一挣扎着,低声嘟囔,“你刚刚干嘛那么大声训斥我?难道我说错了吗?” 侍卫二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越发拉紧了他的胳膊,斥道,“你刚刚差点因为没脑子丢了小命,你知道吗?”见侍卫一依旧是茫然的表情,他只好多加补充道,“没瞧见王爷天刚黑就来将军府坐着啦?那是专门等将军爷来的!我们和外头那些不晓得实情只会一顾地胡乱编排瞎扯的百姓不同,咱们这双眼睛可是看过很多事物呢。老爷对王爷那可以说是言听计从,你敢偷偷给老爷打小报告,仔细让王爷听见了,你这条小命可是说没就没了。”末了,侍卫二还特意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成功唬住尚在挣扎的侍卫一。 他是这在好心好意地教导后辈怎么在官场中察言观色,让自己安全度过每一天。毕竟他们任职的地方和别处不同,出于风潮中心的将军府与瑾王府的两位主子结为秦晋之好,有关无关人士都很关注这门亲事。他能在这种地方任职也是上天给他的一种考验,曾经他也是这么傻傻的,后来让前辈一说,才恍然大悟。 这兵果然不好当,当整天能看到传闻中的两位主子但又不能讲他们的真实故事往外讲述的兵更不好当啊。 ' ##第128章 心牵心3 '侍卫一一听,吓得身子一抖,哪里还敢慢慢走?脚下立马跟生了风似得,反抓住侍卫一,一口气逃离了火山爆发现场。 他只是想在老爷面前显摆显摆,而后得到老爷的赞赏升个官赏点银子什么的。谁知竟然会是这么严重的事情,以后给他三个大胆子,他也不敢再像今天一样口没遮拦了。 杨曲贤看见从里头走出来的凤朝歌,又看了看因为凤朝歌的出现,而顿住脚步的皇图浅。自觉地绕道皇图浅前面,想要将凤玖歌抱进屋去。 “皇图浅你这个该死的东西。”话一出口,就惹毛了背对着凤朝歌的杨曲贤。 他从来都是嬉皮笑脸的纨绔子弟的模样,都说他学不好,也都不看好师傅有本事教好他,但是杨曲贤心里清楚,师傅是真心将他当成自己的徒弟的,不然师傅也不会费心思来训自己。以前以为只要拜了皇图浅为师,然后就万事大吉,等到真正拜师后,他才发现,根本无法就此作罢,他还想当个孝顺听话的好徒儿。 师傅人直了些虎了些,但师傅是他见过最优秀最能令他钦佩的女子,外头的人怎么说,那是因为他们不过是在用世俗的目光看师傅,可是凤朝歌不行。他是师傅的夫君,是要与师父相伴一生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人,他怎么可以也用那种眼光看待师傅呢? 不许人侮辱师傅!即便是凤朝歌也不行。 杨曲贤垂下眼,忽的转身,对准凤朝歌的脸就是一拳。 凤朝歌是什么本事?那身功夫在皇图浅跟前都是势均力敌的实力,岂是杨曲贤这几下花拳绣腿就能轻易触碰到的。 凤朝歌身形微闪,扬手自下往上握住杨曲贤的胳膊,往后一拧。 手脚不如人,他不认为是什么丢人的事。杨曲贤晃动胳膊,挣扎着想甩掉凤朝歌粘的紧紧的胳膊,“师傅她从来都是将你放在第一位,不论对错都是以你为主,你凭什么骂她?凤玖歌是你们皇族的公主,是你凤朝歌的亲妹妹,凤玖歌出事的时候你人在哪儿?师傅她不过是你们凤家的媳妇,再亲也比不过你,就凭着凤玖歌那句皇嫂,师傅她上刀山下火海都要将凤玖歌找回来。可是你呢?” “师傅忍着潭底的寒冷,冒着性命危险在寻找我与凤玖歌,得亏皇天不负有心人,师傅她找到了。她这么做为的是谁?为的是你凤朝歌,为的是凤玖歌是你的亲妹妹。你根本无法理解师傅的苦心,你永远只会在她最疲倦的时候,耍你的王爷脾气,对她呼之则来挥之则去。你知道外头的人怎么说的吗?” 怒火将杨曲贤那英俊的脸烧的通红,他梗着脖子指着门外,大声道,“外头都说皇图浅明明是个女人却要逞能在战场上奔走,明明是个女人却妄图为西凤打胜仗,身为女人就应当在家中相夫教子缝缝补补,幸好还有门皇家的亲事收了这么个男人婆,不然还不知多少男子要被她祸害。” ' ##第129章 心牵心4 '“外头将师傅说的极为不堪,而你们凤家却顺势将师傅纳入你们的羽翼之下,让师傅成为你们权利的牺牲品。凤朝歌,都说人做事天在看,师傅她对你的好,你难道从来都没有注意到吗?” 想着师傅每次望着隔断了瑾王府和将军府的那面墙,眼中那淡淡的无奈与伤感,他心里的火便烧的更旺,理智全部被抛诸于脑后,杨曲贤的额头冒着青筋,他奋力嘶吼着,连嗓子都哑了,“这世间有哪个女人能像师傅这般才貌双全几近无所不能?凤朝歌,你不过是想利用师傅来满足你的私欲对不对?如果真是这样,你为什么不放开她,为什么要浪费她的韶华岁月在这庸俗不堪的京都!” 自从娶了皇图浅后,耳边总是会听见一些关于他配不上皇图浅的话,莫玲说过,莫娇也说过,皇图浅的师妹柳姗姗也说过,但是那不过是些剪短到不痛不痒的话。像杨曲贤这般激烈而又长篇幅的话,凤朝歌还是初次耳闻。 杨曲贤似乎说累了,放缓了语气与声音,伤感道,“你用一府的小妾与你那所谓的青梅来侮辱师傅,你就这么想看到师傅被伤透的模样吗?” 他想起师傅夜里坐在荷塘边的树下,望着空寂的夜空与他谈心,师傅说她这辈子最期望的就是能和自己的意中人做一生一世一双人,她说她的心很小,小到只能装下一个人,她说她爱上一个人之后,就再也不能脱离,除非她死。 可是如此高傲不羁的师傅,就这么被凤朝歌囚禁在了手掌心。 “杨曲贤。”皇图浅看了沉默着的凤朝歌一眼,淡淡出声。 她生气了。 杨曲贤暗暗合上嘴,可他的眼睛依然盯着凤朝歌,他不说出师傅的委屈,这个男人就一辈子不会理解。总需要一个人来挑开这层薄膜。 皇图浅将凤玖歌的腿放在地上,揽着她的腰,让她站稳。凤玖歌歪倒在皇图浅怀中,沉沉地睡着,只是腰部被箍的有些紧,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凤玖歌不适地皱着眉,在皇图浅胸前动了动,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着。 空出的一只手覆在了凤朝歌捏着杨曲贤胳膊的手背上,凤朝歌抓的紧,皇图浅也抓的紧,两边都在使力,过强的力道痛的杨曲贤皱起了眉。 “凤朝歌。”她轻声喊。 奇怪的是,凤朝歌的手随着她的声音诡异地松开了。 皇图浅将凤玖歌递到杨曲贤怀中,示意他将凤玖歌抱进去。杨曲贤不放心地看皇图浅,皇图浅轻轻摇摇头,让他不要再多话乖乖进去。拗不过皇图浅,杨曲贤只能咬牙抱起凤玖歌往里走。 刚跨出两步就听到身后传来响亮的巴掌声。 杨曲贤急忙回头看去,看见皇图浅的脸微微侧像一旁。 这个混蛋! 杨曲贤想转回来和凤朝歌拼了,皇图浅却用眼神制止他,让他不要回头。 杨曲贤狠了狠心抱着凤玖歌扭回头又跨出了一步,身后又传来一记响亮的巴掌声,杨曲贤的心猛地一颤,揽着凤玖歌肩膀的手慢慢缩紧。 师傅…… ' ##第130章 心牵心5 '杨曲贤知道师傅是铁了心不要他插嘴,想到凤朝歌的火气是自己刚刚一时冲动挑起的,杨曲贤心中浮起阵阵愧疚。 凤朝歌怔怔地看着皇图浅,冷声道,“嫁给我委屈了你?” 皇图浅强颜欢笑,“怎么会呢?” 又是一巴掌,凤朝歌看着自己的泛红的手掌心,可见他是真使了力了。 “原来真是委屈你了。” 皇图浅顶着泛红的双颊,继续笑,“小孩子乱说话,童言无忌大风催去。” 回应她的是反手一巴掌。 不断响起的巴掌声在杨曲贤耳边响起,泪水在眼眶打转,他好想去质问凤朝歌好想让凤朝歌滚出将军府,可是他知道,他不能那么做。 师傅的选择,他干涉不了。师傅是在替他受过,这是他的错。 凤朝歌如果有一日你因为爱上了师傅而悔恨此刻所做的一切,我发誓绝不会让师傅再回到你身边。 莫大哥,你在哪儿?你为什么甘愿让出师傅?师傅跟凤朝歌在一起怎么会幸福呢?杨曲贤突然特别想念有莫子修在的日子,至少,他不会像他这样,因为师傅的制止就这么罢手。 站在高耸的塔顶对月饮酒的男子,披散着长发,衣衫猎猎,银质的面具遮挡住他半张脸,只露出光滑尖细的下巴与红泠泠的唇。 身后一道黑影闪过,隐隐约约只瞧得见是个男人的身型。 “你居然会离开阿浅,小修修你终于让阿爹惊讶了一回,阿爹以为你这辈子都会和阿浅黏在一起,就像麻花一样,拧巴拧巴拧在一起。”男子声音低沉,但语气轻快。 莫子修轻笑,“粘的太紧,她会看不见我的。” 男子啧啧了几声,“阿爹一直看好你,如果当初没有那场飞来横祸,阿爹会主张将阿浅嫁给你的。” 莫子修叼着酒杯笑而不语。 他要的,从来没有得不到的。只是她不同,只要她愿意,他都会随着她的意。强取豪夺,不该用在她的身上。 男子看着莫子修的后背,眼中闪过一丝内疚。 如果不是他们在中间使计,阿浅和小修修的命运就不会如此坎坷了吧?他曾无数次幻想自己和阿芩就这么呆在漠北城,和阿浅和长辈们生活在一起,再收养个小修修,然后等阿浅长大了,顺其自然嫁给小修修。这样,一家子依旧是一家子,不会有流血不会有分别。 莫子修松开口中的酒杯,任由酒杯当空落下。 “恒叔叔,每个人来到这个红尘俗世都有自己的责任,就像恒叔叔您与夫人有着自己必须完成的任务一样,我也有,我的任务很简单,就是陪着阿浅到她百年之后。命运是个很神奇的东西,万事逃不过人情二字,如果她选择我,我自然很开心。如果她最后依旧选择了他,我也不能逆天改命。您放心,不论如何,我永远是皇图家的儿子,永远不会让人伤害皇图家的人。” 男子苦笑,“小修修你怎么能这么善解人意呢?这样你让阿爹怎么继续安慰你的话呢?小修修你真不乖。” 面对男子作怪的话,莫子修再也没有回应。 有些路是他自己选择的,即使再难走,他也必须走下去。谁让他爱惨了皇图浅呢? ' ##第131章 生变故1 '“放开我,我要去跟凤朝歌拼了!”拐角处,莫玲红着眼想要冲上去将凤朝歌生吞活剥,可是身子被一双大手桎梏着,无法动弹。 “阿玲,你不要激动。”齐祁不敢太使劲,又怕她当真冲了上去,索性将她锁在怀里。 到了晚膳的时间,可是没瞧见茯苓和易叶的踪迹,阿玲担心那两个小家伙贪玩没回来,就拉了个丫鬟问,丫鬟说在前院看到了他们,于是他便跟着阿玲一齐过去,准备叫他们回来用膳。 刚转过拐角的时候,就听到一记耳光声,走在前面的阿玲猛地顿住脚。 他疑惑着发生了什么事,一探头才看到门口站着两个人,是凤朝歌和皇图浅,往前几步还有让夙止找疯了的杨曲贤以及被杨曲贤抱在怀中的凤玖歌。 还没等他看清现状,就看见皇图浅像是说了什么,然后凤朝歌一巴掌扇了过去。 阿玲当即不能淡定了,袖子一撸就想冲上去。幸亏他眼疾手快急忙将她拉了回来。 “他打了爷,他打了爷!”听见阿玲恢复了以前对皇图浅的称呼,齐祁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爷是个自尊心超强的人,怎么能容忍被人扇耳光? 莫玲咬着下唇,指甲狠狠嵌入齐祁的手腕,淡淡的腥味飘荡在空气中,“他怎么可以这么对爷?” 齐祁凑过去亲吻她的眼泪,低声说,“不要哭,我们先看清楚,说不定是误会呢?”如今,他只能这么哄着她,齐祁知道凤朝歌不是个会意气用事的人,他出手打皇图浅一定是心中极度愤怒才会让他做出这种夸张举动。 距离上次打皇图浅才过去三天,可这次又是为了什么? 莫玲推拒着,“你只会帮你们男人说话,你根本不知道爷对凤朝歌多好,你根本不知道。”到最后半句的时候,莫玲已经几乎已经是在哽咽着说话了。 齐祁最怕她哭,每次自从她醒来后,他就再也不愿意看她流一滴泪,“你哭的我心像刀绞似得,快别哭了。我不是帮凤朝歌讲话,我只是想告诉你不要擅自下定论。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她是你的老大,可她还是凤朝歌的王妃,你要是参合上去,说不定会让事情更加恶化。” 莫玲哭道,“恶化?凤朝歌对爷还不够坏吗?先是成亲当晚夜宿花楼,让外人看爷的笑话,接着又是和爷大打出手,在去南州的路途上,爷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算是哄得他凤朝歌开心,好不容易才求得了他的好言好语相待,这种日子还没过多久就冒出来一个柳姗姗,凤朝歌是成心想气死爷,我知道一定是这样!” 面对莫玲的哭诉,齐祁哑口无言。 他也从没正视过这个问题,现在听阿玲一总结,才发现凤朝歌对皇图浅的确是不大好。 看见齐祁沉默不反驳,莫玲哭的越发狠了,“看吧,你也说不出话了吧。凤朝歌他不感恩戴德就算了,还百般伤害她。如果爷不奉旨成婚,就不会这样了。凭什么凤朝歌的过错全部都要追溯到爷的身上?齐祁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莫玲一边哭诉着一边蜷起拳头捶打齐祁的胸膛。 ' ##第132章 生变故2 '她真的不明白,爷为什么会喜欢凤朝歌,宁愿气走莫先生也要护着凤朝歌,如果不是她问管家,她估计还不知道莫子修已经离开将军府的事儿。 “爷到底要做到什么程度才能让凤朝歌接纳她?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莫玲哭喊着,尖叫着。忽然口中冒出一股腥味,一口血径直喷在了齐祁的胸前。莫玲软了四肢,滑落在地。 “阿玲——” “皇图浅你从哪儿出来的?”两人相互僵持了会儿,凤朝歌突然问道。 皇图浅抬眼,刚准备回答,就听见前方传来阿玲的声音以及齐祁的呼喊声。 没来得及回答凤朝歌的话,皇图浅一脚跨了进去,急匆匆赶了过去。 皇图浅一手搭在阿玲的脉搏上,看着她唇角的血和齐祁胸前触目惊心的血迹,心中忐忑。 “阿玲怎么样?” 皇图浅蹙眉,急声道,赶紧将她抱去厢房,我去拿药。 “好。”齐祁将莫玲打横抱起,转身奔去厢房。 因为莫玲突然吐血,将军府里乱作一团,丫鬟们端着热水在厢房中进进出出。 齐祁站在一旁,急切地探头往里看,口中不停的问,“她怎么样了?”“严不严重?”“为何会吐血?” 皇图浅嫌他太聒噪,索性命人将他轰出了厢房。 齐祁在门外来回走着,还时不时地挡住丫鬟们的路。 “茯苓,针!” 茯苓曾经帮月魄看照过药店,一些医学知识她比一般人清楚,于是理所应当地被皇图浅换来当小帮手。 听到皇图浅的声音,茯苓赶紧将针药包捧上。 皇图浅从针包中上百根银针里寻到自己要的几根针然后快速而准确地在莫玲身上的几个穴位插上针。 “药汤。” 茯苓又赶忙转身端起一早就熬好的药汤递了过去。 皇图浅将锦帕放进汤碗中,等锦帕整个被药汤浸湿后拎起搁在莫玲的额头上,剩下的汤药取了另一块锦帕沾湿,然后将她全身擦拭了一通。 “浅姑姑,热水换来了。” 皇图浅点点头,接过茯苓递过来的热毛巾叠覆在方才沾湿了药汤的锦帕上。看见在汤药与热气的蒸腾下,莫玲喉间动了动,然后猛地坐起,扒着榻沿吐出一口乌血而后重新倒回榻上。伸手挨个将银针取下,插回针包中。 再取下覆在莫玲头上的两块锦帕,丢回热水盆中。 “浅姑姑,莫玲姑姑是中毒了吗?” 皇图浅吐出一口气,点头,“算是吧。”从众多药瓶中挑选出一蓝色瓶身的药瓶,倒出一颗红色药丸,皇图浅捏着莫玲的鼻子,将药丸塞进她的口中,借着新熬好的参汤一并灌进腹中。 “连姑姑也不能治好么?”茯苓担忧地问。 皇图浅又细细观察了会儿莫玲的脸色,发现由苍白渐渐转为红润,便松了口气,为她盖上锦被,命人将乱作一团的厢房收拾干净。 等人渐渐撤去后,齐祁忙不迭地冲了进来,坐在榻上紧盯着莫玲,发现她气色好了许多,便松缓了紧绷的神经。 “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令她情绪波动太大的事情?” 皇图浅擦拭着手上的血迹,悠悠道。 情绪波动太大? ' ##第133章 生变故3 '齐祁回头看了眼门外,见没凤朝歌的身影,便出声道,“她无意中看见你与凤朝歌在门口的一幕,故而……”齐祁噤声,他相信即使他只说一点,皇图浅也能听他话中的意思。 皇图浅点点头,她知道阿玲是个急性子,每每遇到自己的事情都会急躁,若是让她看到自己被凤朝歌扇巴掌,她肯定恨不能冲上来和凤朝歌拼命。皇图浅又看了齐祁一眼,大概是齐祁刚刚拉住了她,才使得她气急攻心一时间气血难调才吐血晕了过去。 “她对你的关心,有时候令我感到无比嫉妒。”齐祁抚摸着阿玲的面颊,柔声道。她若是能将对皇图浅的那份执着分一半在自己身上,他也算满足了。 皇图浅笑,“嫉妒?齐祁,她可是将她的人连同心都给了你,你还想要什么呢?若是她不够关心你,那她何苦落得现在的地步?你未免也太过贪心了吧。” 齐祁苦笑,她说的没错,只是这嫉妒从何而来又为何会出现,岂是他能控制的? “我也不晓得我为何会嫉妒。”说话时,齐祁扭头看皇图浅,见她静静地微笑着站在屋子中央,淡淡的光晕打在她的面上,因为忙于救治而将碍事的长发高高挽起,赫然一副俊美公子的模样。 皇图浅看见齐祁在瞄自己,不由得抚了抚自己的面,问道,“我脸上可有什么污记?” 越仔细观察,齐祁心中的疑虑也渐渐随之消散,果真是这样。 “皇图浅,你这面相的确能让很多男人自惭形秽。”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后,齐祁便回转头去,细细地看着阿玲,目光温柔似水。 皇图浅歪头,什么叫她这面相的确能让很多男人自惭形秽? 在一旁地茯苓吃吃地笑,“浅姑姑,茯苓知道!齐叔叔的意思是浅姑姑生的比男儿还英俊帅气,好多男人在姑姑面前都该低头深感自愧不如呐。” 皇图浅沉默了会儿,恍然大悟,不由得哈哈大笑,“齐祁,你原来是吃醋啊。我生成这模样是阿爹阿娘给的,你竟然将我看做是你的情敌,故而才会升起嫉妒之心。齐祁啊齐祁,你真是……哈哈哈哈,我再俊美无俦可也是货真价实的女人,你竟然和一个女人争,我快要笑死了。” 茯苓不知道皇图浅在笑什么,只是觉得她很少有笑的这么开心的时候,便也跟着哈哈大笑。 没想到自己的心事被皇图浅一下子揭开,齐祁掩着难堪地表情,越发不肯再回头了。这怨不得他,只怪皇图浅生的太过俊美无俦,与他相比也是毫不逊色,唯独是在身高上差了那么一点距离,否则美男子的美名那是坐实了。不,即便是此刻,她依旧是许多女儿家心中的梦中情郎。 玩笑了会儿后,皇图浅喘着气儿,按着笑到发痛的腹部,道,“你……你实在是太逗了。看到你能这么在意阿玲,我心里这桩心事也放下了。” 皇图浅笑的邪恶,凑过去轻声道,“齐祁,这是药方,你可得记得让她每日三餐前服用一次。” ' ##第134章 生变故4 '齐祁接过药方搁在眼皮下看,疑惑道,“她病的很严重么?为何要每日都要服药?”想到阿玲可能旧病复发,齐祁心里顿时揪起,“全怪我,我就不该让她出来的。” 皇图浅摸着下巴点点头,赞同道,“这事儿的确怪你,所以你要在她身上更下点心思。阿玲此时其实不大适合怀孕,但是她不愿拿掉,我只好尊重她的意思。” 齐祁蹙眉,“当然是她的身子更为重要,怀孕什么的日后……”说到这里,齐祁突然没了声音,只见他漫不经心的表情猛地顿住,而后转变为难以置信,其中还参杂着些许惊喜。 “你,你说她?” 皇图浅好笑地看他,“我说的话,你没听进去吗?你自己都重复了一番呢。” 齐祁忽的站起身来,跨出几步走到皇图浅跟前,紧迫地盯着她,急切的想得到答案,“你再说一次,再说一次与我听听。” 皇图浅叹气,看在他这模样和以前的自己是一个模样,她便不说他这德行可笑了。 体谅齐祁初为人父的激动心情,皇图浅便好心地重复,特意放缓了语气,“阿玲她怀有身孕,一月有余了,应是我们离开南州的那段日子。”皇图浅顿了顿,心想,这家伙动作还挺快的啊,她不过是在临行前叮嘱阿玲可以行房但不能次数频繁,这齐祁就下手了。 在心中嘀咕了会儿后,皇图浅继续道,“只是现阶段她的身子有些负荷不起孩子带来的重量,必须要更加注意,否则母亲与胎儿都会有危险。” 在皇图浅的话落地时,齐祁脸上绽开了一抹笑,皇图浅几乎都能看到他的嘴角都咧到后槽牙那儿了。这模样,真傻。 齐祁扑过去,握住阿玲的手,声音微抖,“她怀孕了,怀了我的孩子,我们的孩子。” 皇图浅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寻常的保胎药不适合她,这药方是我写的,你可以按着药方熬汤药也能做成药丸给她服下。还是那句话,早日寻到仙籽才行,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阿玲怕你不同意,特意求我不要告诉你这件事。我认为你有权利知晓实情,她要保孩子,我尊重她也会尽全力帮她母子平安,你若是要大人,那就请你这十个月内不要靠近我将军府,因为我不会让你有机会伤害她腹中的胎儿。齐祁,你担心她,我也担心她,可是她有自己的选择,请你三思再做下决定。是要是流?” 这是他们小两口的事情,基于阿玲的身子考虑,她也不赞同她的决定,但决定就是决定,不能强迫她更改。对于从小失去双亲的莫玲而言,做一名母亲,有自己的孩子,只怕是她梦寐以求的事情。如此,她又怎么忍心拒绝她的请求呢? 齐祁目光复杂,“你这个傻丫头,他是你的孩子,难道就不是我的孩子了吗?何苦央求皇图浅瞒着我呢?难道你就没想过我会和你做出一样的决定吗?” ' ##第135章 生变故5 '“她许是因为太在乎你,太懂你对她的心,才会这样想的。齐祁你能这么想,我感到很欣慰。放心,这不是有我在嘛,还有清还岛里的绝世神医为阿玲保胎,我敢保证她绝不会出事的。所以你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好好安抚她的情绪,切莫再有大的情绪波动。我看这样吧,明儿个你便带她回南州去。在家总归舒适自在些。不必担忧她,明儿醒来后,我会同她讲的。你只管收拾行李。” 面对皇图浅滴水不漏的安排,齐祁暗自心惊,也不由得心生佩服。 不得不承认皇图浅的细心仔细,这种心智的将军带兵如何不能势如破竹保家卫国? “皇图浅,你让我感到敬佩。”这话是他发自肺腑的真心话。 感谢皇图浅能将阿玲收留在身边,教育她带着她长大,感谢老天能让他遇上阿玲,感谢三生石上能画下他和阿玲的姻缘线,齐祁心中的激动无以复加。 皇图浅噗嗤一笑,“合着你之前都看不起我?齐祁,你说着话不怕我耍诈整你吗?” 齐祁笑而不答。手中紧紧握着阿玲的手。 凤朝歌让他早些离开,他本在想该寻个什么样的好理由说服阿玲向皇图浅辞别,而今正好帮了他一个大忙。皇图浅亲自开口让他带着阿玲会南州,如此一来,他既不用费心去说服阿玲也无需找理由说通皇图浅了。 藏月山庄主庄坐落于藏月峰的半山腰上,藏月峰如被人从当中劈开了一道口子似得,这藏月山庄便落居于这豁开的一道口子里。 横断的枫叶染红了山体,从远处望去就像是一道画笔画出的一抹红线条,隔断了郁郁葱葱绿意满满的藏月峰,呈现奇特的景色。 已经入了十月了,藏月山庄也开始了一年中最为繁忙的时候。 藏月山庄又名天下第一庄,以铸造兵器为主,曾铸造出一把名动江湖的绝世宝剑——葬天。后赠与武林盟主韩浪,请他佩戴绝世宝剑,为宝剑饮血开封。之后藏月山庄便与江湖牵扯上了关系。 藏月山庄初代庄主曾是一代贵族中的嫡孙,偏生对官场无意喜好铸剑,战火连天,该男子便逃离出高墙大院买下了一座山,命名为藏月峰,又在藏月峰中间建了一座藏月山庄,更名换姓为上官章。 上官庄主下令藏月山庄不得与江湖扯上星星点点的关系,历代庄主都以此为警戒。到了第七任庄主时,上官庄主生了个女儿,此女美若天仙,得云游大仙赐名城月二字,上官庄主为缅怀已故妻子,便让女儿随了妻子的姓氏,名唤连城月。 连城月无意追着山中的小兔,跑出了藏月山庄的范围,被上山打猎的猎人偶然碰见。又加之上官庄主耗尽心血铸造出了一柄霞光划破苍穹,引来万鸟齐鸣的绝世宝剑,自此“藏月山庄藏天仙,绝世宝剑现人间,风云四起群雄裂,只需天仙与宝剑。”这一首说不上美的七律四言诗便传遍了江湖。 ' ##第136章 葬天剑1 '上官庄主想为女儿寻一门好亲事,便力排众议开启了藏月山庄与江湖中人交往的先例。藏月山庄从此在江湖中的地位一跃万丈高,稳坐天下第一庄,享受着江湖中人尊奉的美誉。可十年前,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将藏月山庄一下子打回了原型。 在那场大火中逝世的是上官家嫡系三代,自此藏月山庄便被旁系的子弟接手。自此藏月山庄便算是断了嫡系香火。 枝叶繁茂浓密的森林中,一名老者佝偻着腰在小径间行走着,身后不远处跟着数十名服饰一致的男子,清风刮过树梢留下细微的声响。老者背负着双手,双眼凹陷但目光澄澈,透着长者的睿智。 他已经沉没了十年了,这十年他将自己和孙儿一同封闭在纯净落后如世外桃源般的小村庄里,一直不和外界接触,怕的就是孙儿会受到影响。 谁知一场洪水,将他们掀回了尘世,掀开了他脑中尘封的记忆。 他思考了许多天,觉得自己的确不该这么拖沓了孙儿的一辈子,或许他应当为他留下些什么。于是他做了取舍,将孙儿交给了皇图浅抚养,只身一人来讨回被人夺走的一切。 想着远在京都的孙儿,他紧绷的面孔略微松缓了些,皇图浅是个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君子,她应该会将小叶照顾的很好。 走到一个山洞前,老者停下了脚步,伸出枯瘦入柴的手在山洞旁的一块藤条上一拉。只听见轰隆一声响,空荡荡的山洞内缓缓降下一道石门。待得石门将山洞彻底抵挡之后,里面传出出吱呀一声响,石门再开启时,里面已然不是方才那副荒凉的山洞摸样。 一条青石板铺就的路一直伸到了洞内,老者瞥了眼身后的人,冷笑道,“还等老夫领你们进去?” 人群朝两边散开,让出一条道来。一名锦衣男子缓步走来,腰间配着一把精美的金色弯刀。 老者瞥了眼男子腰间的弯刀,嘲讽道,“以为老人铸造的一双能削铁如泥的宝刀早已不知去向,你仿制的这把既无神韵亦无形似,佩戴出来简直就是个笑话。” 男子也不生气,只是爱惜地抚了抚腰间的弯刀,“双鸾是我穷尽一生追求的至宝,总有一天,我会得到它。如今不过是借着一把仿刀聊表相思罢了,爷爷何必做真呢?” 老者嗤笑,“爷爷?你这声爷爷,老夫可担当不起。” 男子笑了笑道,“怎么说您也是孙儿父亲的父亲,您不认孙儿,可孙儿总不能当上官家的不肖子孙吧。” 老者冷哼一声,指着里头,“里面有你想要的东西,但是你莫忘记老夫要的东西。” 男子探头看了看漆黑的洞口,道,“若是我在里头出了事,你的命也会不保吧。” 老者望向西北方向,“你大可放心,老夫要的还没到手,不会这么快寻死。老夫还需要你的帮助呢。” 听老者这么说,男子稍稍放松了紧绷的神经,命人在外等候,只身一人沿着小路走进了山洞。 ' ##第137章 葬天剑2 '“快点,还磨磨蹭蹭什么呢!都跑起来啊。”一块圆台上,一名玄衣中年男子伸长胳膊指着下方忙碌的弟子们。 被男子这么一吼,下方本忙碌着的人们走动的越发快。 “真不知道三长老今日为何这么积极,平时他都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也不知道今天发生了什么大事。”一名男子板着手中的矿石不满地嘟囔着。 跟在他身后的另一名男子偷偷用脚踹了下前面那人的屁股,“小点声!你想被三长老提着耳朵训上半日吗?” 前面的男子放缓了脚步,等后面那位跟上来,然后再凑过去道,“大家都知道他是什么德行的人,明明是个平日里只会借着庄主的的威风在兄弟们前作威作福,恨不能懒死在榻不出门的家伙。” 另一名男子本想出口借着自己年长训他几句,后来仔细斟酌了下该男子说的话,忍俊不禁,连连点头道,“你这话说的倒也没错。想来是今日有什么大人物,三长老才会舍得从他那金窝里爬出来吧。” “大人物?什么大人物?” “我哪儿知道!好了,别墨迹了。快走吧,不然被他盯上了,可有你受的。” 男子一听,倒真是这么回事。一想到自己可能会被那样对待,男子不禁打了个哆嗦。他还是乖乖忙活吧。 “老三。” 一道年老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中年男子急忙转身,看见来人,恭敬地抱拳躬身道,“大哥。” 白衣老人抚着自己白花花的胡子,慈爱地笑道,“你也别在这里忙活了,随我去见大人吧。” 男子连忙点头称是。心里却是欢呼雀跃,终于能见到那位大人了。 男子跟着老人一路沿着廊榭走着,最后在一道门前停下。 老人弯曲着手指在门上敲了敲,“公子,上官易带三长老上官克求见。” 只听里面应了声,老人便推门而入。 里面站着一名男子,男子背对着他们静静地观赏着墙上的画像。 上官克疑惑地看上官易,他为何不说话? 上官易瞅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多嘴。 两人只是静静地等候着男子说话。 画中的女人美艳绝伦,静静地端坐于河边,眉眼带笑温柔地看着河中的倒影,令人惊奇的是,河水中的倒影竟是一名男子的面相,再看去,女子眼中的柔情似乎还带了些爱人间的缱绻。 女子身后的背景是一副山河图,其中的山川河流描绘的清晰无比。 画卷右侧则提着“韶华易逝,江山不移,美人仇怨新白交替,怎敌他笑颜复与?”数字,落款江秋鹤。 “这画风当真诡异地很,但,江山美人的意思竟然用这种方法诠释,深奥至极。美人泪只为江山之故。这一片能让全天下的男人趋之若鹜江山,在美人眼中,却不敌他给予她的一抹微笑。呵呵,这江前辈果真是鬼才,不得不让人为他笔下的那份细腻感到敬佩啊。果真是知女莫过江秋鹤。”男子盯着那幅画,赞叹道。 上官易符合地笑着。 ' ##第138章 葬天剑3 '男子回过头,翻手指了指画像中的女子,好奇问道,“不知这画中美人是谁?” 上官易沉默了会儿,道,“其实本不该告诉公子,因为这事关藏月山庄的一段过往秘辛。” 男子刚准备摆手不打算为难上官易,让他不要说了。 上官易道,“画中此女名唤连城月。” 男子惊讶道,“连城月?” 他曾听说过连城月的名号,毕竟这位传说中的藏月山庄中的天仙美名远播,甚至被传为西凤第一美人,听说美名一出,前往藏月山庄求亲的队伍就络绎不绝,上至王孙贵族下至富贾商侩,只可惜都没能求得美人的芳心。 “正是,只是月儿在十年前就去世了。天妒红颜,一代绝色就此魂归黄土。而这幅画是十一年前江秋鹤先生为月儿提笔绘下的。只可惜不过一年,月儿就去了。”说到此处,上官易的眼角渗出两道昏黄的泪。 男子叹气,上天恩德,美人无福消受。如此绝色魂归黄土,或许也是件好事。 “公子,小的叫上官克。” 沉重的气氛被上官克那张讨好的语气与谄媚的表情打了个七零八落,上官易不悦地看了上官克一眼,眼中带着责备。 你怎么能这么莽撞无礼? 上官克缩了缩脖子,舔着笑又靠近了些。 男子歪头看着上官克,轻笑,“藏月山庄的三长老上官克?” 上官克点头。 男子温和笑着然后忽的冷下脸,怒目瞪着上官克,“放肆!” 男子突然的发怒,让上官克与上官易始料未及。上官易赶紧一腿扫过去,让上官克跪倒在地,按着他的头不让他抬起,“老三不懂规矩,还请公子大发慈悲,高抬贵脚饶过老三一命。” 上官克呼吸一窒,哪里敢再作怪,连忙出声求饶。 男子低头冷冷地看着跪在脚边的两人的后脑勺,不屑地弯了弯唇角,“起来吧。” 恍若听到了赦令,上官易松了口气拉着上官克站起,偏偏上官克被吓到腿软,瘫在地上死活拉不动。 “烈火神乌查的怎样了?” 上官易恭顺道,“烈火神乌早在十年前便随着月儿一同葬身于火海之中。” 上官易微微抬眼,仔细地观察着男子的脸色,见男子俊眉稍蹙,顿时心惊,连忙补上话,“但在不久前,老夫在旧居发现了一条地下通道,那通道的尽头有个洞窟,洞窟内藏有在火海中幸存的残籍。老夫已经命人加紧盘查阅览,但尚未在遗留的书籍中寻到有关烈火神乌的资料,还请公子多宽限几日,老夫一定会再加派人手查询的。” 上官克瞄了瞄腰腹几乎要贴到大腿的上官易,又瞟见那一脸威严俯视着自己的公子爷正饶有兴趣地盯着自己,吓得上官克连忙又垂下头去。 在心中惊叹道,好险好险。 “烈火神乌是藏月山庄承诺交给本堡主的东西,上官易,你若是敢在中间搞鬼,本堡主便会让这藏月山庄回到十年前那残垣断壁的模样。”男子温和地说着,但语气中却很严厉。 ' ##第139章 葬天剑4 '上官易忙道,“公子息怒,上官易怎会忘记对公子的承诺?只是见过烈火神乌画稿的人只有执笔者连城月与上一代庄主。那场大火,谁都没能预料到。烈火神乌葬在火海中,更让上官家的人痛苦万分。因为担忧无法对公子做出交代,上官易这些年都拼了老命在寻找烈火神乌的下落。” 男子淡淡地眨了眨眼睛,似乎对这种相处模式感到厌倦,他不耐烦地摩挲着腰间的透色佩环,佩环上雕刻着双鱼纹,两条鱼背对身曲,相交的鱼尾处雕刻着一个“绝”字。 本一直好奇这位传说中的那位的身份的上官克,在看到这枚环佩时,一双小眼睛瞪得极大,几乎要将眼珠子瞪出来似得。 绝? 本堡主? 这位难道是江湖中声名远播富可敌国的绝天堡堡主! 上官克浑身颤抖,但他不是恐惧,而是兴奋和激动。 主子交代他要接近绝天堡堡主,可这些年绝天堡一直如鬼魅一般,寻不着摸不到。任凭他如何打探,也没办法找出有关绝天堡的半点消息。更别提寻到绝天堡的方位了。只听说绝天堡堡主富可敌国、家世庞大、神秘莫测。 十多年前凭空而起的绝天堡成为江湖人向往的存在,只可惜,绝天堡中的人鲜少出现在江湖中。他也无从查起。 就在他心灰意冷不知晓想该如何主子交代时,结果等候已久的绝天堡堡主竟然自动送上门来。这真是皇天不负有心人啊。 男子冷着的面容忽然绽放出一抹笑,他弯腰将跪倒在地的上官易搀扶起来,语气温和,“是本堡主太过心急了,易前辈一直都尽心尽力为绝天堡做事,本堡主怎么会不信你呢?来来来,快起来吧。” 男子突如其来的温和让上官易有些惊讶。 上官易虚笑着,依旧弓着身子,“多谢公子不杀之恩。” 男子笑着拍了拍上官易的背,“但是,不要让本堡主久等了。毕竟,等待的滋味,不好受呐。” 上官易诺诺称是。 男子扭头看了画像一眼,诡异地弯了弯唇角,脚刚跨出几步,又回头看着地上的上官克,“这人本堡主记住了,让他三日后到山脚的茶棚里等着,届时自然有人带他来见本堡主。” 男子走的时候,上官克还没回过神来。等到上官易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时,上官克才回神。“大哥?那位是……” 虽然心里已经十有八九确定了男子的身份,但上官克依旧为了保险起见,装作一脸茫然问道。 上官易瞟他一眼,抚了抚自己微微发酸的腰,直起腰来。装孙子已经不该是他这把年纪该做的事情了,偶尔装起来,还真不是一般的累人。 “你心中既已知晓又何必明知故问?三日后记得去山脚下的茶棚里候着,切莫贪睡犯懒误了事儿,否则我唯你是问。” 上官易鲜少有动怒的时候,被他那猛地一瞪,上官克不禁抖了抖,不管他说什么,他都只顾着点头。 ' ##第140章 葬天剑5 '因为他知道,这个时候没必要和大长老唱反调。 那日被素灵殿走水一事打断的三堂会审,如今被文林峰又一次摊开在桌面上。这次文林峰学聪明了,他只身去了书房找皇帝,和他老子商量搬出皇宫独立自主的事儿。 事情进行的很顺利,皇帝大手一挥同意他的决定。 于是当天晌午,文林峰就命人收拾好行李。文林峰将整个兴阳宫的宫人都带出了皇宫,这正好应了那句人去楼空。 太子搬家,惊动了整个禁卫军。 这一日,从皇宫门口禁卫军一路延伸到了临玉十二巷口,只为互送太子殿下的那五辆马车。 百姓们都聚集在街道两旁,新奇地看着这令人惊奇的一幕。 太子殿下不在皇宫里舒舒服服的住着,偏生跑到外头来住,但转念一想,临玉十二巷里本就有将军府和瑾王府了,也不多了一个太子府。只是这将军府和瑾王府是一家子的,太子也跟着插进去,这叫什么事儿啊。 人群中有看笑话的也有过眼瘾的,反正这一天长长的道路边都是人。 皇图浅困倦地揉了揉眼睛,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近几日来,她都觉得身子有些不便。医者难自医,但她又不想费事儿去看什么劳什子病,御医什么的她从来都不看好。 刺目的阳光射进房中,落在她的双目上。 皇图浅动了动身子,发觉有些僵硬不适,睁眼一看,才想起来昨夜自己在想事。实在是困极了,就借着躺椅将就着睡了。 坐起身子,皇图浅伸了伸懒腰。 忽然感觉到房屋里还有其他人,当即惊醒,操起手旁的毛笔注入内力掷了过去。 凤朝歌一把接住飞来的毛笔,轻轻回抛,只见毛笔如有灵性一般稳稳当当地落在毛笔筒中。 “你?”皇图浅定睛一看发现是凤朝歌,便又软了骨头,懒懒地倚回躺椅上去。抬手覆在眼皮上,遮挡住刺目的光线,慵懒地说,“大清早的,你竟然会来找我。凤朝歌,你帮我看看今天的太阳可是从西方升起的?” 面对皇图浅不大正常的调笑语气,凤朝歌并没有转头就走,而是跨步走了过去,将皇图浅的身子往旁边一掀,然后自己也挤了上去。 皇图浅半支起身子睁眼望着他,“你做什么?” 凤朝歌只是蹙着眉打量这个仅够一人躺卧的躺椅,不满道,“椅子太小,下次换一把。” 皇图浅哭笑不得,“这本就是让我躺着休憩的椅子,一人椅当然不够两人躺啊。凤朝歌你今天是怎么了?”他今天的举止实在是古怪的很。 凤朝歌看了她一会儿,然后沉默片刻。 突然两手伸到她的背后和腿下,下一秒皇图浅就被抱起,天旋地转后,皇图浅又重新躺在了躺椅上,只是姿势换成了趴卧,而身下铺着雪白毛毯的柔软也变成了有温度有有弹性的胸膛。 皇图浅惊讶地抬头,发梢从肩上滑落,扫过凤朝歌的耳朵,停在他的面颊边。 “凤朝歌你这样让我很不安哎。”不是她有受虐倾向,但昨儿刚打过她的人今日猛地对自己做出这么亲昵的举动,任凭谁,也不能明白吧。 ' ##第141章 临玉巷1 '凤朝歌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黝黑的瞳孔,目光微移,绕到她光滑的面颊上细细地看着。 皇图浅实在是被看的浑身发毛,不自然地去伸手抚摸自己的面颊,想到昨夜里齐祁看着自己的脸说出的那番话,皇图浅有些担忧。 这货不会是也在担心她生的太男人了,然后怕出门在外抢了他的风头吧。 凤朝歌嘴唇嗫嚅了一下,抬手将她的青发挽到她的耳后别着。 “困吗?”凤朝歌问。 “啊?”皇图浅愣了愣。 凤朝歌那搁在皇图浅耳后的手移到她的后脑勺上,轻轻一压,便将她的头压回自己的胸膛,“本王知道你困了,所以睡吧。” 皇图浅茫然地眨了眨眼睛,看着被阳光照得明亮的房间,这……日头已经挂的老高了,她哪里还有睡意? 可是后脑勺上覆着的温暖大掌让她舍不得离开。 脑中回闪着相似的一幕,皇图浅鼻尖发酸,已经好久再没有这种感觉了。安心而舒适,让她眷恋不已。 皇图浅在心里好一番挣扎最后还是陷落在这久违的温暖怀抱中。 管他外头太阳升的多高,今儿就偷懒一会儿又何妨? 嗅着飘荡在鼻尖下的发香,凤朝歌温和地笑了。弯起的双眸,落在眼皮下的头顶上。手指摸着皇图浅光滑的耳垂,柔软温润的触感令他爱不释手。 莫玲怀孕的事,他听齐祁说了。 没想到那个面对什么恶劣状况都能游刃有余的齐祁,竟然为了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激动到手舞足蹈。 想着齐祁昨夜失了往日的风度冲进书房时,脸上挂着的那灿烂笑容,凤朝歌就觉得心烦。训了他几句,他也没当做一回事。只说是明儿个会带着莫玲离开京都,今日特来辞行。 辞行? 何时齐祁离开需要特意跑来向他辞行了? 果不如他所料,齐祁此番来是另有目的的。 “朝歌,你的性子我了解。你知晓不论对错,我都是站在你这方的,这是身为兄长对你的爱护。只是,有句话为兄不得不说。” 齐祁从不在他跟前自称为兄,齐祁、他、夙止虽是结拜兄弟,但齐祁和夙止不同,夙止在人后常唤他凤三弟,或是别的。齐祁一直都能端正着自己的位置,从不逾越也从不懈怠。 “皇图浅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女人,你有你的筹划,我也不会有异议。可为兄不希望你在得到了你想要的东西时,遗失了身边的人。有时候离得太近,会让你忘记她的存在,等真正远离的时候,或许当真追不回来了。” “我晓得你不爱听这种,柳姗姗和皇图浅孰轻孰重,我想只有你自己清楚。朝歌,天下不是你的全部,你的忍辱负重缘于你背负的责任,但我不想看见你得到了天下失去了所爱的人。” 凤朝歌感受着日光的温煦,低声呢喃着,“皇图浅,为什么所有人都说你好?” 为什么所有人都说你好,为什么所有人都要我珍惜你? 皇图浅,你给他们灌了什么迷魂汤吗? 皇图浅,你为什么要出现在我的生命中,如果这次联姻的不是你,我大概也不会遇到那么多的波折了。 皇图浅,你是我的瘟神还是福星? ' ##第142章 临玉巷2 '皇图浅呼吸沉重,将全身都放松着懒散地赖在凤朝歌的怀中,她发誓就算是此刻天塌下来,也不能阻挡她享受美人入怀的美妙滋味。 大抵是阳光太温暖,这几日心情欠佳且疲惫的凤朝歌就这么拥着皇图浅,沉沉的睡着。 外头那一阵接一阵,响闹个不停的喧闹声扰得皇图浅好梦难存,眼见着入口的肉都要咬着了,硬生生让那恼人的声音给打断了。 感受着身下人微热的体温,皇图浅探出手去摸他的额头,湿润的掌心叠上那发烫的额头,熨地凤朝歌舒适地吐出一口气。 皇图浅无奈地摇头笑道,“多大的人了,竟然还发烧。让你整日风度飘飘不爱多穿些衣服,发烧了难受不?难受也是你自找的。”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手下却丝毫不停留地为凤朝歌祛热。 取过手边的一杯茶水,往里面丢了两颗小丸子,摇晃了会儿。 看着身下那因发烧而泛着比往日更要红润的光泽的唇,皇图浅咽了咽口水,看了看手中的药茶,嘀咕道,“夫妻之间,吃点小豆腐叫情趣,不算偷袭吧。”自我安慰了一番后,皇图浅觉得自己实在是吃素了太久,是应该开开荤腥了。 然后一口饮下药茶,笑弯了双眸,然后心满意足地贴上那片她肖想已久的薄唇,将口中的药渡了过去。最后在那片唇上又重新舔了一圈后,才依依不舍地送了口。 外头又传来喧闹声,似乎越来越近了。 皇图浅搁下茶杯,从凤朝歌身上爬起来,走到屏风上取下一条薄毯轻轻地覆在凤朝歌身上,她弯下身子在凤朝歌耳边轻声道,“我出去瞧瞧是怎么一回事,一会儿便回来。” 门吱呀作响一声后开了,皇图浅看了看依旧沉睡着的凤朝歌,轻手轻脚地带上了门。 在房门合上的一刹那,凤朝歌紧闭的双眼幽幽地睁开,修长的手指抚上被皇图浅咬的微肿的唇,眼中是难掩的笑意。 “皇图浅,本王的便宜你占得可真是理直气壮呐。”对着空气,凤朝歌低声道。 一推门出去,就看到院子里下人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皇图浅整了整微乱的衣襟,清了清嗓子。 本聚在一起不知商讨着什么的下人们,见到皇图浅走出房门,连忙兴冲冲地凑到她跟前来。 “老爷老爷,您听说了吗?太子殿下要搬到咱们临玉十二巷来呢!” “什么?”皇图浅掏掏耳朵,问道。 后面一名女孩将说话的女孩挤到了后面去,然后开心地说,“真的哦,禁卫军队伍都排到巷子口了呢。看起来不像是假话。” “太子为何不在宫中呆着?” 女孩摇摇头,“谁晓得他们那些皇族里的人是怎么想的。皇宫里那么华丽那么舒适,太子殿下偏偏选到这外头来。” “住址选在哪儿?”皇图浅问。 话音刚落,一群小姑娘们就簇拥着皇图浅,又是拉又是扯得将她带到门口去,亲眼看看。 “太子殿下的府邸在对面哦。前段日子就见这里有人进进出出的,只是只见下人不见主人家。小影透过门看见里面的样子咯,好精致的呢!一点都不比将军府差哎。”小影指着对门道。 ' ##第143章 临玉巷3 '对面,一群禁卫军正守在门口,笔直地站成一排,目视前方,气势恢宏。 皇图浅左手环着胸,右手支在左胳膊上手指摩挲着下巴,慢悠悠地踱步过去。 禁卫军里有许多人都是从皇图浅带回京都的军队中挑选出来的新成员,有些甚至和皇图浅关系较好。故而看到久日不见的皇图浅,心中自然有种激动。 “将军好——”长久以来在军营里养成的习性,在再次重见皇图浅时,被揭开。一眼便瞧出皇图浅模样的禁卫军中的几名军人绷直了双腿,站的挺拔,喊声震耳欲聋。 一声将军好引来了不远处的禁卫军的注目,里头也有几名认识皇图浅的,他们也跟着大声喊。似乎想证实自己比那几个人更尊重皇图浅一般,他们的声音更放大了些。 然而较远处的一部分禁卫军又听见了这一喊声,虽然隔得有些远,望不见皇图浅的面容,但听他们这么喊一定是见着了真人。即便是看不见也要让她听见他们的声音。 抱着这样的心态,又有几名军人齐声喊。 这就像是烽火台一般,这边喊出的声音被那边听到后,那边也跟着喊,之后又被更远的一方听到,如此一方传一方,就如边塞烽火台传递信息,这声“将军好”从临玉十二巷一口气传到了皇城门口。 端坐在马车中的文林峰自然也漏听不了这震天响的呼唤声。掀开了车帘,伸手招来一名随侍问了问缘故。随侍策马前行,过了片刻分钟后又折返回来。 “你说,禁卫军中有不少曾和皇图浅一起征战沙场过?” 随侍颔首,“回禀殿下,正是如此。军中将士对将领都有一种特殊的依赖和尊崇,虽然他们被编入禁卫军,但毕竟在皇图浅将军手中,共事多年,如此也是人之常情。” 文林峰点点头,这的确是人之常情。 他的倩倩不管在哪儿,在哪个时代都是那么的耀眼迷人。 苏溪百无聊赖地别过头去看文林峰,见他和侍从攀谈着,一脸神情愉悦的模样,心中就不由得泛起阵阵苦涩。 太子殿下不住皇宫,去住府邸。这传出去,只怕是成为他人口中的笑柄。 母后曾交代过她,必须使尽浑身解数将殿下留在兴阳宫中,不许他跨出宫门半步。可她不过是个太子妃,如何敢对太子殿下发号施令?更难解的是,太子殿下拿到了皇上的手谕,只怕是母后出马也是无济于事。 苏溪微微叹气,她知道自己很没用,劝不住自己的夫君也完不成母后交代的事情。在皇宫中,太子尚且还有些收敛,这一出宫,天高皇帝远,只怕再也无人能管制太子殿下了。 想到日后的“艰苦”日子,苏溪心里又是一阵酸涩。 当文林峰乘坐的马车在府邸前停下时,皇图浅正准备转身进府。确切的是,她正在和禁卫军中那几个自己认识的臭小子唠嗑,忽见一辆格外豪华的马车转过拐角慢慢地靠近。她当即转身准备走进府中去。 开玩笑,凤朝歌还在她府里呢,这要是被凤朝歌误会了,她可是会崩溃的。 好不容易偷吃了点荤腥,开胃菜都没上,谁敢阻拦她吃肉,杀无赦! ' ##第144章 临玉巷4 '有时候,天不遂人愿真的很让人恼火。皇图浅此刻就是这种纠结感受。 “皇图将军——” 其实若文林峰喊她倩倩,她是绝不会回头理会的,可问题就在于他喊的是皇图将军,在这块地方里姓皇图而且还是将军职位的也就只有她皇图浅一个了。毕竟那是太子,如果不停下,传出去也是会凤朝歌的名声有影响。 在心中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停下脚步,转过身去。 文林峰浅笑着弯身走出马车,踩着仆人安置地下脚梯上走了下来。 皇图浅看了看四周,想着此地人这么多,文林峰应当不会胡来吧。 文林峰见皇图浅略有警惕地看着自己,心中欢喜,但脸上依旧是挂着良善的浅浅笑意。 “皇图将军,日后孤就要与皇图将军做邻了,还请皇图将军多多照应着些才好呐。”说着,文林峰竟然躬下身对皇图浅抱拳。 文林峰一副彬彬有礼恍若初识般的模样,让皇图浅心头划过一丝不自在,这家伙在搞什么鬼? “皇图将军?”以为皇图浅没听到,文林峰特意放大了些嗓音,再次唤道。 这时,一道身影从门后闪出,皇图浅只觉得自己身子被人拉扯着往后退了几步。而后,只听见头顶上传出熟悉的嗓音,“本王与阿浅自当会对太子殿下多多照应。” 皇图浅抬头,他不是在休憩么?怎么就醒了? 凤朝歌似乎有感应一般低头对上她的视线。 担心他低烧不退,皇图浅抬手抚上凤朝歌的额头,点点头。幸好,烧已经退了。 文林峰看着凤朝歌和皇图浅那副恩爱模样,望着凤朝歌搭在皇图浅肩上的手,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得握成了拳头。 站在文林峰身后的苏溪正巧瞧见文林峰的动作,顿时苦笑。太子当真是对弟妹起了歪心了,她曾无数次地告诉自己那全是自己的臆测,太子殿下是不会做出那种有悖伦理的事来。如今亲眼所见,让她怎么也推翻不了那个已成事实的事实。 凤朝歌拉下皇图浅的手与自己的十指相扣,转眼看着文林峰,虚笑道,“太子殿下竟然破了常规定律,下榻于临玉十二巷,不知皇后娘娘知晓后,是否能轻易作罢。” 凤朝歌口中的讽刺意味正浓,任谁都听得出来。 苏溪蹙眉,她听爹爹讲过瑾王与太子殿下素来不和,但瑾王虽为王爷,可太子毕竟是储君,怎能任由他人侮辱嘲讽? 心中升起不满,苏溪想上前为文林峰讲话,却被文林峰的背挡住了去路。望着眼前高耸入山的宽阔脊背,苏溪顿住了脚步。 为何太子不让她出口说话?难道是有所顾忌么? 苏溪渐渐胡思乱想起来, 太子畏惧皇后这事在宫里不是个秘密,太子自小便被皇后娘娘带在身边,对皇后娘娘唯命是从,太子的事大都是经由皇后娘娘的手,对此太子没有任何不满。包括太子大婚对象也是皇后娘娘从众多皇亲贵族王孙大臣递上来的画像中,逐一排除挑选的。 几乎太子身边的所有人和事都和皇后娘娘有一定的潜在关系。 ' ##第145章 临玉巷5 '对此,凤朝歌嗤之以鼻。连娶妻生子这种人生大事也要按着他人安排的进行,如此太子就如傀儡般没有自由,这凤析过的可真是窝囊。 文林峰听了轻笑一声,对此不置可否。活的憋屈的是体内那个无能的凤析太子,他可是文林峰,两者切不能混为一谈了。 想到凤析太子,文林峰忽然想自南州回来后,凤析好似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几个月过去,再想起凤析,让文林峰觉得那好像就是自己脑中产生的幻觉。 凤析就是他,文林峰也是他。不管是哪个,他都是他,是这具身子唯一的主人。 至于凤析,大约他是寻了个僻静的地方静静修养去了。 虽然文林峰极度希望那个凤析真的就这么翘腿儿去了,但他感受的到,身体里有些地方他掌控的依旧不是那么顺手,凤析还活着。只是他暂时寻不到他躲藏的地方。 文林峰也不同凤朝歌顶真,只是又唠了几句就拥着苏溪在一干下人的簇拥下,走进了对面早已装潢完毕地新府邸中。 看着人群涌进府邸,皇图浅歪着头疑惑道,“太子不是在即位之前都在兴阳宫里住着么?为何皇上会同意太子外住?你方才讲的那番话是什么意思?为何说皇后知晓后,可能不会这么轻易作罢?” 面对皇图浅一口气提出的一连串问题,凤朝歌只是转身拉着她往回走,“太子住在宫中只是惯例,并无明令标明这一点。父皇为何会同意凤析出宫住,还是特意住在将军府与瑾王府对面,这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至于后面的两个问题,本王只能告诉你,凤析是皇后手中的傀儡。” “傀儡?”皇图浅大惊,忽觉自己声音好似有点大,连忙放低声音,拉住往前走的凤朝歌,道,“傀儡?凤朝歌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凤朝歌曲起食指在皇图浅额头上敲了一下,“本王看起来像是那么没脑筋的人吗?怎么会不晓得自己在说些什么。” 皇图浅单手捂着额头,右手依旧牵着凤朝歌,疑惑道,“那皇后是太子的亲娘么?哪有亲娘将自己儿子当做傀儡来教的?”说出来,她自己都不信。 阿娘虽然经常不在身边,但是她知道阿娘是爱她的,并不像皇后这般可怕。 凤朝歌何其聪明,又如何猜不到皇图浅心中所想? “后宫里的黑暗可怕是你穷尽一生也猜想不出的,傀儡并非什么稀奇的事,你没瞧见太子对此甘之如饴么?” 皇图浅犹豫要不要告诉凤朝歌那位不只是太子,还是有着两世记忆的……文林峰。 毕竟文林峰是她一手栽培出来的,除了在感情上有些让她不满的缺陷和错误外,他几乎算得上是个天才。只是她不确信这位新世纪的商业天才,在这个老旧的古董时代是否也能同样吃香。 “皇图浅你知道为什么临玉十二巷是怎么来的吗?”没由来的,凤朝歌突然发问。引来了皇图浅一阵思考。 她只是很自然地顺从皇帝的话,住了进来,对于临玉十二巷的起源以及为何将军府与瑾王府会坐落在此处,她都表示不解。 谁会没事儿去想那些几乎算不得问题的问题啊? ' ##第146章 都送走1 '凤朝歌抬头望了望天后,正经的低头看皇图浅。 皇图浅紧张的咽了咽口水,以为凤朝歌会说出什么类似于惊天大秘密的故事。结果,他只是用极其正经的表情吐出了五个字。 “本王也不知。” 说完,凤朝歌便哈哈大笑,大步走进将军府,将皇图浅独自晾在了身后。 “凤朝歌!”皇图浅气的大怒。为何没有人告诉她,凤朝歌混闹起来,真的能气死人! 莫玲从齐祁口中听到自己怀有身孕的时候,被吓得不轻。她以为齐祁要责怪她瞒着他,她以为齐祁会为了保她而选择将她好不容易怀上的胎儿打掉。 莫玲的脑中浮现了许多许多的以为,可这些以为都抵不过齐祁那张令她失了方寸的笑颜和一句“阿玲,我一定会照顾你和孩子。” “齐祁?” 齐祁失笑,将莫玲揽进怀中,“多大的人了,还越来越喜欢哭鼻子了。莫非是因为有我在,你才会这么娇气?” 一句话无意中刺痛了莫玲。 娇气? 莫玲深吸一口气,想当初她跟着老大征战沙场身中数剑也没有流过一滴泪,如今身子不行了,连当初在战场上的英勇也一并失去了。 老大依旧英姿飒爽率性大方,阿娇想必也依旧是那个铁铮铮血汗女儿,除了她……想到如今的自己肩不能提手不能抗,莫玲心中荡漾过一圈酸涩。 她一直不愿意承认,可是混到这幅德行,当真见不得人啊。 “你怎么哭的越发狠了?乖乖,莫哭了。是我说错话了。你不娇气,一点都不。”见到莫玲落泪,齐祁顿时心慌,手忙脚乱去安抚她。 想着自己如今被齐祁捧在手心上当宝贝,听着齐祁的话,她越发觉得自己当真是娇气死了。于是莫玲哭的越发狠。 “大清早的,你们俩这又不是生离死别,鬼哭狼嚎什么呢?” 人未至声先到。 皇图浅站在门口,手搁在门框上,敲了敲。 莫玲不愿让皇图浅看到自己此刻的娇弱模样,更不愿让她失望,于是慌乱抹了把眼泪,推开了齐祁。 本无防备的齐祁,被莫玲突然地一推,人倒退好几步,险险站住。 “老大。”莫玲的声音微微喑哑。 皇图浅憋着笑,咳了几声,走过去。 齐祁瞪她,丢了个“敢乱说话就试试”的眼神。 皇图浅轻轻摆了摆手,示意齐祁稍安勿躁。 走到莫玲的身边,皇图浅牵着莫玲的手缓缓搭在她自己平坦的小腹上,柔声道,“这里住着一颗小种子,这个小生命在九月后便会蹦出来,再过半年光景,他便会喊你一声娘亲。阿玲,你觉得这样是不是很幸福?” 莫玲低头俯视自己的小腹,虽然听老大说过她已经有了身子,后来又听齐祁说,但是她依旧难以置信。 自己肚子里居然住了一个小生命,幻想着皇图浅为她规划的未来,想着肚子里还不知道是女孩还是男孩的小家伙到时候会扒着她的双膝,软软地喊着娘亲。莫玲心里就是一阵柔软。 原来,她真的怀孕了。 ' ##第147章 都送走2 '“莫玲,人生充满了选择。这条路是你命中注定要走的,你无需为了我们之前的情谊而放弃你应当拥有的幸福。阿娇会过的很好,我也会。”说着,皇图浅怜爱地抚了抚莫玲的发鬓,轻声道,“你如今已经不是一个人了,不论是大的还是小的,都不是你能割舍下的。你跟随我那么多年,还不累么?不如好生为自己活一趟吧。” 皇图浅捂住莫玲想要说不累的嘴唇,摇了摇头,“你这蛮横性子除了齐祁不计较,敢收了你之外,谁还敢要你?回家不是被你打死就是被你给吓死了。这么好的一个夫君,你忍心抛弃?” 莫玲下意识去看齐祁,见他正望着自己温柔地笑着,顿时也回了一张笑脸给他。 轻轻地摇了摇头。 在皇图浅以为自己快成功说服莫玲的时候,莫玲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忽然开口道,“可是我要是走了,我怕没人护着老大你,你会吃亏。”皇图浅的心意,莫玲心知肚明,同时她也为自己能拥有这么一份真挚的“亲情”感到欣慰。可是她放心不下她。阿娇临行前说的那句话,让她不得不多想。 “姐,如果以后我们都活的好好的,一定不要忘记爷好么?” 那句古里古怪的话,像一根针一般插在莫玲的心口,时不时的刺她一下。 阿娇一直都是个很奇怪的人,比她的性情还要古怪。她总爱望着老大,但是眼神又是放空的。那带着伤痛的目光划过她时,惊得她一身鸡皮疙瘩。她总是告诉自己那是阿娇的老习惯,并没什么别的意思。 可那日听到阿娇说了那句话后,她一直心神不宁,她想即便是她不能做什么,至少也要在老大身边呆着吧。陪着她也是好的。虽然她不信阿娇的鬼话。 什么我们都活的好好的,什么不要忘记爷。 她当然会记得爷啊,如果说她也能忘记爷的话,那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嘛。谁会忘记自己的恩人忘记自己的姐妹啊? 阿玲很想用轻松的语气对皇图浅陈述一遍那日阿娇的疯言疯语,可是话到嘴边,又不自觉得咽了回去。这种诡异的感觉更是让阿玲浑身难受。 “老大。”阿玲看着被仆人一箱箱运上马车的行李,转身低声喊。 “恩?” 阿玲紧握着皇图浅的手,支支吾吾道,“我能不能不回南州?你就让我任性一回吧,我想呆在京都啊。” 皇图浅失笑,“京都哪里比得上南州自在?不要耍小孩子脾气了,都是一个做娘亲的人了,任性的事儿留到下回再说。唯独这次,我不许你任性。乖,同齐祁回去吧。”摸着阿玲的头发,皇图浅将她往齐祁那边推。 不知道为什么,莫玲觉得很烦,可是又说不上哪儿烦躁。心中感到莫名的不安。 她死活不松手,急声道,“真的,就这一次。老大你就让我呆在京都陪着你吧。”她好怕她这么走了之后,就真的应了阿娇的那句话。 ' ##第148章 都送走3 '皇图浅见自己左劝右劝莫玲都不听,最后不得不拉下脸来,怒瞪阿玲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能耗,你肚子里的孩子耗得起吗?莫玲你什么时候能动动脑子想问题,若你呆在这里好,那老子为什么要让你千里迢迢冒着颠簸的风险回南州去?大家都一心为着你,你倒是在这里耍性子。若不是看在你如今身子不适的份上,老子早就拿鞭子抽你几十下了。” 莫玲被皇图浅吼得一颤一颤,每次她犯了错,老大都会拿出这一副架势吼她。军杖,鞭刑用在她身上的数不胜数了。 见阿玲难过地垂下头去,皇图浅忽然觉得自己大约说的有些过分了,便放柔了嗓音道,“我晓得你舍不得我,但我是你娘家人啊,你受了委屈随时能回来跟我哭诉,老子一定打的齐祁满地找牙,打的连他亲娘都认不出来。女子出嫁从夫,老大我再张扬跋扈不循规蹈矩一味的我行我素,但我可不能将你们也教导成这副目中无人的鬼样子。传出去会引人非议的,这对你和齐祁都不是桩好事。” 莫玲瘪嘴,“我又不在乎什么屁非议。” 齐祁额冒黑线,这丫头又在乱说话了。 皇图浅噗嗤一笑,看齐祁那一脸无奈的表情,心里乐翻了天,“娶了你不知是齐祁今生倒了八辈子的霉运还是你上辈子修了三生的恩德。” 在皇图浅不住的保证自己绝对不会丢下她,且收她以后腹中的孩子当义子外,莫玲终于松了口,半推半就不情不愿地被皇图浅推上了远行的马车。 “老大。”焦急地掀开车帘,莫玲难过地喊道。她真的不想离开,不在老大身边,连她出了什么事儿都不晓得。 皇图浅笑骂,“都一大把年纪了,还这么幼稚么?快些进去吧。”说吧,皇图浅给齐祁使了个眼神,让他将她拉回去。 齐祁伸手拉下车帘,左手将莫玲揽进怀中,一同退回车内。 皇图浅伸手与马车中的人挥别。 “舍不得?”凤朝歌无声地出现在她身后,顺着她的目光望着巷子口,低吟道。 皇图浅淡笑着收回目光,“说不舍得那是骗人的,毕竟她同我生活了5、6年,如今离开我去寻找属于她的新世界。我皇图浅不是个小气的人,却是个极度重情义的人。我相信齐祁会好生照料她和肚子里的胎儿,我也相信她以后的路不需要我再担忧。如此一别,不知何时还能相见。” 听着皇图浅最后的话,凤朝歌疑惑道,“南州离京都虽远,但也不过半月的路途,怎么听你这口气倒像是生离死别。” 皇图浅笑了笑,只是牵起凤朝歌的手道,“我们去看看小凤凰吧。” 马车内, 齐祁叹息着拨开莫玲执意拉起帘幔的手,将她的手指揣在自己手心内包裹着,“你舍不得她,等你病好之后,我们再带着孩儿来探望她。你如此伤感不利于宝宝生长啊。” 莫玲摇摇头,收回向后望的目光,一脸正色,“齐祁,你不明白这种双生子间特有的感应。阿娇一直都很神神叨叨的,但有关老大的事情,她的预感都非常灵验。可她又偏偏什么都不说。齐祁,我好害怕。” ' ##第149章 都送走4 '齐祁将她拉入自己怀中,轻抚着她的背,“皇图浅这人命很硬,在战场上厮杀那么多年都平安无事,京都又不会吃了她。况且,她身边还有凤朝歌呢,这个男人可是她夫君。你难道不相信你夫君我说的话?” 莫玲侧着头倚在齐祁怀中,不赞同地耸耸鼻尖,“凤朝歌那人前科累累,谁信得过他啊。” 莫玲一句无意识的嘟囔,倒引来了齐祁的沉思。 “这是他们的故事,就让他们自己去书写吧。” 莫玲点点头。心中不住的期盼着,老天爷我愿意用我十年的寿命换来老大的平安。 如此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担心阿娇的话成真,莫玲拉着齐祁的手,叮嘱他每日都要收集到皇图浅的情报。遇到什么,做什么,发什么了什么都要告诉她。 心中有些好笑莫玲的神经质,谁让怀孕的女人最大,齐祁也只能笑着应着。 下雨天对海上航行的船只而言是件足以预警的大事,海面上的环境与陆地不同,下雨天的大风极有可能引起海难。数丈高的海浪扫来,足以将海面上的多余存在夷为平地,全部打入海底。 于是每次平安度过阴雨天,船员都会用人脸馒头祭祀海神,感激海神相救。 船上某厢房中, 一名男子盘腿端坐于卧榻上,看似在休息,而榻边则扒着一名身材娇小玲珑梳着可爱双髻的小女孩。 “主人,我们去哪儿啊?” 男子无反应。 小女孩努努嘴,又问道,“主人,我们还要在船上呆多久啊?” 男子依旧无反应。 小女孩瘪着的嘴往下拉了拉,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小女孩哭丧着脸道,“主人啊,小紫好想吃仙草,小紫好饿。” 这次男子终于睁开了双目,静静地看着扒在自己腿边无辜睁着双眼的小女孩,咬了咬牙,最终还是开了口,“再过三日,我们就到冬青国了,那时候你就可以吃到好吃的了。” 此人正是离了清还岛的张意昕。 他跟前的小姑娘真是从天上掉下来一口气能吃掉许多清还岛上种植的仙草的紫玫小仙子。 张意昕重新打量着眼前这个丫头,“小紫,你是不是接受谁的命令来克我的?” 紫玫歪头,“主人,小紫听不懂主人说的话。” 张意昕蠕动了几下嘴唇,想着这孩子还年幼,不适宜听些语气过于严厉的话,最后还是将到口边的话生生咽了下去。 如果这丫头不是来克他的话,那他现在就不会出现在这里,而是安安稳稳的踏上西凤的土地了。 想着一日前,紫玫因为嗅着编制竹筏的小舟的绳索的味道极香,而后在他不注意的时候,在绳索上咬了一口,虽然是一小口,但却是导致他们现在出现在这个厢房的导火线。 紫玫见张意昕想说可是又将话咽回去的动作,顿时皱起可爱的小脸,她小心翼翼地拉着张意昕的衣袍,低声道,“主人,那编制小舟的绳索是如烟草做成的,那个味道分明是生长了三百年的如烟草,正是此草最鲜嫩的时刻。因为实在太诱人了,小紫才一个没忍住,可是小紫就啃了那么一口啊,一小口呢。” ' ##第150章 都送走5 '怕张意昕不信,她还伸出小手,比了个长度。 “这么小口。” 听见紫玫不知错还乱找借口,张意昕只觉得自己的脑袋都快要炸开了。 他深吸一口气道,“正是因为你这么小口,小舟才会因为绳索力度不够因此承受不住浪潮来袭而散体,小舟若不散体,我们也不会被船上的主人好心相救,我们也不会本应前往西凤王朝此时却变成了前往冬青国。” 紫玫咬了咬嘴唇,“可是冬青和西凤有什么区别吗?” 张意昕一巴掌盖在自己的脸上,“当然有区别,两国相隔甚远,一来一去要两月多的路程,前提是马不停蹄地赶路。” 紫玫嘟嘟嘴,似乎有些不理解张意昕的话。只见她周身泛光,小小的身子渐渐腾空,悬浮在张意昕面前。 吓得张意昕身子一抖,猛地往后退。 “你……是妖怪!” 张意昕的反应让紫玫有些受伤,转念想着主人这一世不过是个凡人,凡人应当鲜少见过神仙吧,故而又敞开了心怀,慢悠悠地飘过去,嘻嘻笑道,“主人,小紫是瑶河畔边的司花童子吖,虽然没有正式位列仙班,可是在花神娘娘的花名谱中已经登记了名字,但是也算天界正统的仙子。妖怪那是没有经由天帝认可通常生活在邪恶阴险之地,以魅惑人心危害人间为主的生灵。” 像是在证实自己的话一般,紫玫还特意在空中转了个圈,稳稳当当地停住脚步,裙裾飞转,像一只翩翩飞舞的花蝴蝶。 “况且,像小紫这么可爱的小女孩怎么会是妖怪呢?主人,当年可是您赐予小紫生命的啊,让小紫得到这么大的造化从而幻化出人身。若是小紫成了妖怪,那主人您可就是大大大的妖怪了呢。” 张意昕完全听不懂紫玫的话,按她的说法,那自己似乎也是天上的神仙了。可是,张意昕非常清楚自己是个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凡人,可是小紫却不能用人这个词来形容。哪有能飞在空中的人啊。 特别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显示自己的本领。 “小紫,这玩笑开的有些过了啊。”说实话,这丫头虽然给他制造了不少的麻烦,但是念在她年幼可爱的份上,他也无所谓追究什么。但是这丫头越说越过了,这让他完全接受不了。 紫玫挠挠头,她已经不知道要怎么说才能让这个顽固不化怎么也不肯相信自己的主人,相信她所说的话。 张意昕看紫玫没接下文,以为她是心虚了,便笑了笑,走了下去。好奇的在紫玫腾空的双脚下,有手晃了晃,竟然真的没有东西支撑呢。 伸出双手掐在紫玫两边的咯吱窝下,将她抱了下来。 “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但是你毕竟只是个小孩子,日后可别做这种危险的举动了。罢了,你就暂且跟着我,等你什么时候想回家了,再和我说吧。另外,别主人主人的喊,我可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养了个小丫鬟,你若是不嫌弃可以唤我一声哥哥。”想着这小丫头可能有不得已的苦衷,张意昕心一软,想了个折中的法子。 ' ##第151章 仙籽处1 '紫玫虽然听不懂张意昕这巴拉巴拉一大堆的话到底讲了些什么,但是她听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主人允许她跟着了,而且主人还让她叫他哥哥。 “可是,”紫玫兴奋的小脸忽然变得沉闷,她支支吾吾着。 “可是什么?” 紫玫眨了眨眼道,“主人是高高在上的奉花上仙,掌管着成千上万的花童花仙,小紫不过是主人手下里的无名小仙女,岂能承受如此大的厚恩?”她从没想过自己有一日能称呼主人一声哥哥。 知晓主人被剔去仙骨镇压于千鲜谷后,她想也没想就偷偷追了去,是她没用,明明是她在照顾重伤下的主人,却因为不争气的肚子偷吃了千鲜谷上的仙籽草,昏睡了千年。等她醒来时,主人已经不知所踪。打听之后才晓得,原来早在百年前,主人就病逝于千鲜谷,投胎去了。 凭着主人与她之间血液的羁绊,她才费劲千辛万苦寻到了那座无名的小岛上,还见到了化为凡人的主人。 “主人就是主人,凡人也好,上仙也好。主人都是赐予小紫生命的再生父母,主人就是小紫的爹爹和娘亲,小紫万万不敢逾越尊卑。” 张意昕吓得一抖,连忙摆手摇头道,“你叫我主人,这已经让我不安许久了,你若是再一时兴起唤我爹爹或者娘亲,那我可是跳进长河里也是洗不清了啊。” 紫玫噗嗤一笑,“所以主人就不要跟小紫争了嘛。反正哥哥和主人都是您,您就不要在此事上多做争辩了。还是想想该怎么回到主人口中的那个西凤王朝去吧。” 张意昕想了想,觉得紫玫说的很对,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如何从冬青国回到西凤王朝。 正在他烦恼之际,外头响起敲门声。 “张公子,我家主人有请。” 张意昕整了整衣衫,将紫玫放在地上,小声叮嘱她不能乱动也不能乱说话,看到紫玫点头保证后,才微笑着拉开门扉。 仆人看着张意昕开了门,脸上挂着微笑又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 张意昕点点头,转身叮嘱紫玫在厢房呆着,不要乱跑也不要乱开门。结果仆人却说紫玫也在他主人邀请之列。 张意昕心生疑惑,也不好回绝,便唤出紫玫带着她跟在仆人的身后,去见他口中的主人。 这艘船是条很常见的客船模样,但又有些不同,不同的是,这艘船的船帆上绣着一只蜷着身子合眼安睡的黑凤。船上的船夫身上都穿着绣着黑凤图案的统一长衫,不光是船夫,连在船上走动的仆人们也是一样。 张意昕猜想,这应当是一艘私人客船,船上的主人当属于非富即贵的人物。 绕过一道画舫,张意昕惊奇地发现,这艘船上竟然还有舞娘,看来这主人家也是个会享乐的人。 “主人,张公子和张公子身边的小姑娘到了。” 仆人的话让张意昕心中的疑惑更甚,如果说刚刚那句是巧合,那仆人这次说的就绝对不是巧合了。似乎,那个主人家对小紫很感兴趣。 一个连萍水相逢都不算的陌生人忽然执意要见小紫,他可不认为是什么好意。 ' ##第152章 仙籽处2 '“恩,你下去吧。”只听见里面传出一道略带些低哑的性感嗓音。 仆人对着紧闭的房门拜了拜,又对张意昕和紫玫拜了拜后,便下去了。 吱呀一声,门从里面被拉开,数十名妆容精致的侍女从里面小步走了出来,拥着张意昕与紫玫进了房里。 张意昕攥紧紫玫的小手,将她往自己这边拉,以免人多出乱子。 人群渐渐散开,张意昕总算看清了脚下的路。 一道香风吹来,张意昕抬眼看去,见台下两方熏香炉里飘出两道白烟,其中掺杂着些许让张意昕蹙眉的味道。 不知打哪儿来的一道暖风吹起了粉色纱帘,一张千张百媚的面孔从纱帘后浮现,只见那双含笑地眼紧紧地打量着张意昕……身边的紫玫。 忽然感觉到一股灼热的视线,紫玫不安的往张意昕身后躲,抓着他的衣袍遮着自己的脸。 张意昕扭头看了眼紫玫,又扭头去看台上倚在铺着狐狸皮衣着暴露媚笑的女子,道,“主人家好,张意昕感谢主人家搭救之恩,若有什么张意昕能帮的上的忙,还请主人家开口。” 两侧侍女们如鱼贯入,为张意昕与紫玫搬来圆椅备上茶水与果味甜点,而后又有序的退了下去。 女子终于恋恋不舍地收回了看着紫玫的目光,落在张意昕身上,浅浅的笑,“奴家藏千雪,张公子可以唤奴家一声藏大家。” 张意昕一愣,藏大家? 藏千雪藏大家,想到这个名字,张意昕忽然想到一个人,她不是什么江湖上有名的大人物,但她和武林盟主一案有关联。但是这个人自从韩浪出事后,就从韩浪府上销声匿迹,再也寻不到踪迹。 没想到今天却在海上偶遇了。 藏千雪算得上一名具有传奇性的女子,不知此名是她的花名还是她的真名。藏千雪穷尽一生致力于研究媚药,对男女之间的那会子事了解甚多,因其媚药种类繁多且药效显著,不少人踏破门槛只为求她一颗神药。于是藏千雪便被世人赠与大家的称呼,大有人唤她藏大家。 能称得上大家的人很少,能称得上大家的女人更少,能称得上大家且广受欢迎的女人是少上加少。 医毒一家亲,藏千雪的门道虽然不太能让张意昕接受,但她的本领让他感到好奇。 张意昕拱手对上方的藏千雪拜了拜,“原来是藏大家,藏大家之名如雷贯耳。” 藏千雪笑了笑,摆摆手示意张意昕坐下,“什么大名,奴家不过是做些见不得台面的活计。哪里能担得上大家两字。张公子师承青冥子老前辈,才让奴家感到钦佩呢。” 张意昕心中亮起警戒,这个女人不似面上那么和善。 “搭救之恩什么的,不过是奴家举手之劳,公子无需记挂在心中。倒是奴家这里的确有件事,想请公子帮忙。不知公子作何想?”藏千雪的目光又移了过去。 “张意昕不敢贸然答应,还请藏大家先说明一下吧。张意昕唯恐自己端大。”张意昕伸手将好奇探头的紫玫拦回自己身后去。 藏千雪看见张意昕警惕的举动,轻笑。 ' ##第153章 仙籽处3 '柔软的长发随着她的动作在毛毯上晃悠,插在发间的步摇发出伶仃咚咚的响声。藏千雪揽了揽因为她的动作而有些散开的衣衫,挺着高耸的饱满赤脚踩在白毛毯上,像猫儿一般魅惑着靠近。 张意昕只是静静地眨了眨眼睛。 师傅说他有两点特别之处,其一:能让人产生幻觉的药物对他无效,其二:魅术对他无效,不论是多高深的魅术。 不巧,藏千雪刚好占了这两点。 待得藏千雪莹白的手指快抚摸上张意昕的面颊时,张意昕礼貌地往后退了一步,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唇角,“这就是藏大家的待客之道么?”张意昕的目光瞥向两侧冒着徐徐青烟的熏香炉子,“能让人产生幻觉的好幻药不过有三,与浮生罪并出的莲生醉、浣魅、百日销,而藏大家此处的幻药终究还是差了些火候,应当少放些二两西叶才好。” 张意昕顿了顿又道,“藏大家的魅惑之术练得很不错,只可惜,”他笑了笑,“魅术对在下无效。” 藏千雪微惊,而后扶着心口,笑的花枝乱颤,“我不晓得原来世界上当真有对魅术和幻术同时免疫的人,哈哈哈,你这孩子奴家喜欢。来人,将这两顶香炉撤下。” 藏千雪将张意昕与紫玫按下,让他们稳稳坐回椅子上,然后转身回到自己的专座上,她眼中含着笑意,可嘴上却说出恶毒的话。 “其实,看见你在海中沉浮时,奴家心里想的并非是救你上来,而是想让人下水将你……”藏千雪做出一个抹脖子的动作继续道,“可是奴家忽然发现你身侧有个很对奴家胃口的小姑娘,奴家想那奴家便看在小姑娘的份上,饶了你吧。” 张意昕不动声色地摸出藏在袖中的暗器,如果这行踪鬼莫的藏千雪敢起杀心,他就立马让她在顷刻间毙命。 藏千雪瞄见了张意昕的小动作,晃了晃胳膊上的轻纱,幽幽道,“公子莫冲动,这暗器为何叫暗器,顾名思义就是藏在暗处最后在紧要关头能一击毙命打的敌人措手不及的兵器。奴家都发现了,你觉得你手中的小东西还能伤的了奴家吗?还是快些收回去罢。” 似乎想明白了什么,藏千雪又笑,“放心吧,奴家既然决定救你上来,就不会再对你下手。奴家从不做反悔之事,既然被称为大家,自当有些大家的风范才好配得上这两字之称,你说,是不是?” 看不懂这个总是笑脸示人的女子,是张意昕目前最棘手的事。 因为看不懂看不透,他无法做出下一步判定,他甚至不晓得这藏千雪是敌是友。他入江湖甚浅,从未遇到像藏千雪这样难懂的女子。 看见张意昕生涩的反应,藏千雪乐的呵呵直笑。 紫玫歪着头看张意昕和藏千雪,主人和那名奶奶在说什么吖?她怎么听不懂。 美貌的女子素来不愿透露自己真实年龄,对被称为长辈一级更是抵触的很,很不巧,紫玫这个从不会看人眼色的单纯小姑娘一下子踩进了雷区。 张意昕深知其中的门道,赶紧捂住紫玫的嘴巴,去看藏千雪的反应。 ' ##第154章 仙籽处4 '只见她摸着轻纱的手指微顿,然后只嗅见香风阵阵,张意昕惊恐转身,看见身后的紫玫就被高高举起。 藏千雪开心地仰着头道,“奴家果真没看错你,真是个可人啊,真有眼力见。” 紫玫看到那个美丽的奶奶对自己微笑,也忍不住跟着笑起来。 看着眼前这一大一小对笑,张意昕只觉得自己的多年来养成的观念被眼前这两人打击个粉碎。藏千雪不是应该生气吗?那他那么急着护着紫玫到底是为什么啊! “主人,你嘴巴张的好大哦,都可以塞下小紫的一个小拳头了哎。”紫玫打趣儿道。 藏千雪也微笑看他。 张意昕只觉得他当时就不该将紫玫带出清还岛,这样,也不会有之后一系列让他烦恼的事情。 “公子你是在怀疑奴家的年龄么?” 一句话将张意昕从沉思中打醒,“恩?” 藏千雪蹙了蹙眉,放下紫玫,走向右侧,掀开一块纱布,露出纱布下齐人高的铜镜,凑上前去仔细盯着镜子中的自己,疑惑道,“奴家看起来很年轻么?” 张意昕只觉得头顶飞过几只呱呱叫的乌鸦,寻常女子不是忌讳旁人说自己生的老相吗?这个藏千雪竟然嫌自己年轻! “藏大家看起来不过三十左右,正是妩媚动人之时。” 藏千雪啐了他一声,“呸,油嘴滑舌的臭小子。”但她紧蹙的眉却因他的话疏散开来,“奴家早已过了那所谓的妩媚动人的年纪了。” 在张意昕露出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后,藏千雪吐出了一个让他震惊的数字。 藏千雪说自己……是四十又五的高龄老妇人! 张意昕摇头表示自己坚决不信。 藏千雪也不同他争辩,只是说自己是用了祖传秘方罢了。 但在张意昕眼中,她肯定是带了人皮面具,但有一点让他不解的是,四十多岁的高龄妇人不管如何易容,她骨子里的老化是不可避免的,这藏千雪的一举一动里根本看不出那是个老人的骨架。这实在有违常理。 不再在这个问题上和张意昕多做讨论,藏千雪直接讲明自己的目的,她想要收紫玫当入室弟子,传授她自己的毕生所学。 张意昕是断然不会同意的,且不说紫玫那一身诡异莫测的功夫足以让他头疼了,不管怎么看紫玫都是个小孩子,让一个小孩子跟了藏千雪这种专攻魅术常年和男子打交道的师傅,怎的对得起紫玫唤的他那一声主人? 不是他对藏千雪的术业有歧视,作为一名有脑袋的男子,他也不可以眼睁睁看着或者亲手将小女孩推入那万丈魔窟。 似乎不意外张意昕的拒绝,藏千雪也不为难他,请张意昕和紫玫用了些糕点瓜果后,就讲了讲此行的目的地。 最后以紫玫犯困想睡觉为由,张意昕结束了这难捱的话题,将紫玫带回了厢房。 他想的没错,这艘船是朝冬青国去的。 “小紫,若是我想离开这里,你有没有法子?”关上厢房的门后,张意昕小声道。 ' ##第155章 仙籽处5 '紫玫揉了揉眼睛,从榻上坐起,打了个哈欠,“主人,小紫真的差点就睡着了呢。那个奶奶人很好的,又给我们吃的,又和我们说话,还带我们去什么冬青国。主人,千雪奶奶真的很好哎。” 听着紫玫的话,张意昕只觉得心口一甜,险些喷出一口老血。 暂且看在她是个比他还涉世未深的份上,他就不和她计较了。 紫玫沉默了会儿,忽然像是被惊醒一般道,“有法子,可是小紫的灵力好似被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力量压制住了,小紫只能带主人飞到距离此处不过十丈距离的空地上。而代价就是小紫沉睡百年。” 十丈已是她的局限了。 听紫玫这么一说,张意昕虽然觉得很荒唐,但是他不愿看见紫玫的话成真,尽管那个代价真的很荒唐。 只是紫玫出现在清还岛已经是件很荒唐的事了,也没什么更荒唐的了。 船行了几日,终于看见了陆地。 紫玫站在船头欢呼雀跃着,张意昕已经开始考虑要怎么同藏千雪辞别了。 船靠岸,人们开始行动起来,有的搬行李有的搬用品,张意昕牵着紫玫找了几名仆人才问道藏千雪的去处。 他走下踏板看见了藏千雪,刚准备开口说话。藏千雪陡然转过身来,看见向自己走过来的张意昕,脸上一脸愁容当即转变为欣喜。她姿态翩翩地走过去将张意昕拉了回来,对她面前的一名穿着盔甲的男子道,“将军爷不必费心了,奴家这儿就有一名神医呐。” “神医?”男子不屑地打量着张意昕的小身板。 面对男子不屑的目光,张意昕能够很自然的无视,神医两字他本就没有资格担当,青冥子门下的徒儿对这种虚名不在乎。 可他能不介意,他身边那个誓死维护主人尊严的小丫头片子却不依了。 “你这是什么表情?不要以为你人高马大就能瞧不起我们了,想当年主人可是天上唔唔唔……”张意昕眼疾手快捂住小紫喋喋不休的嘴巴。 “你说什么?”男子拔刀对着小紫,怒目而视。 张意昕不介意自己被怎么说,反正他没必要在意,但是作为一个大男人居然拿刀吓唬一个比自己小几轮的小孩子,这可不是光彩的事。 张意昕抱着小紫,一个转身,带着小紫躲过了劈来的刀锋,尽管他知道那刀是不会真正劈在小紫身上的。 “将军爷息怒,呵呵呵,小丫头片子一个,将军爷无需和她置气啊。免得伤了自己的身子。”藏千雪适时地插了进来,伸手将男子的刀按了下去,放回他腰间的刀鞘中,“这么危险的东西,还是快些收起来好。” “这瘦猴一样的小子当真能治圣女殿下的病?”男子半信半疑地问道。 毕竟这是件大事,容不得他马虎半点。 藏千雪笑笑道,“将军爷,奴家的话您也信不过吗?这位张公子师承鬼医青冥子门下,深得其真传呐。” 青冥子的大名不仅在西凤有名,在其他国家也有不少神奇传闻。 “藏大家,多谢这几日大家的照料,日后若再相见,在下一定报答大家的救命之恩。”说罢,张意昕带着紫玫就准备离去。 ' ##第156章 意昕篇1 '这种地方,没必要久留。当务之急还是寻一条船只,渡海去西凤见阿浅。 “将军爷,看来这仙籽草的魅力不够大啊,还不足以留下张公子哦。”藏千雪在后面凉凉地开口。 张意昕脚步一顿,仙籽? 男子看着本来已经快走远的张意昕提着他身边的小女孩重新折返回来,只见男子放下小女孩一把抓住自己的衣襟,居然将自己硬生生拉了过去。 “你说仙籽?” 男子愣了愣,迟疑了会儿点点头,“圣女旧疾复发,皇上昭告天下寻求能医治圣女的神医,以告知仙籽草所在方位为报酬。” 这话在张意昕意料之中,仙籽本是仙草,生长于传说之地,几乎无人能知晓仙草生长在何处,即便知晓,那地方也必会有猛兽守护。这是千百年来亘古不变的定律。 “知晓地方也是好的,总好过我漫无目的的寻觅。”张意昕松开拽着男子衣襟的手,自言自语道。 男子咳嗽了几声,整了整自己被揉乱的衣襟,忽然想起方才那样实在是有损自己作为将军的脸,于是勃然大怒,伸手想去将张意昕拧起。 谁知张意昕长臂一伸,男子只觉得伸过去的手像是碰到了一团尖锐的东西,痛的他赶紧收回手,再低头看去,发现手心里什么都没有。 难道刚刚的刺痛感是他的幻觉? 张意昕亮出手中的圆球状暗器,上面密密麻麻布满了针尖,看的人不寒而栗。 男子第一个反应就是将手背到身后去,刚刚那个酸麻刺痛的滋味是真的不好受。 “在下张意昕愿意接下圣女的病,还请将军带在下去面见圣女。” 男子斜睨了他一眼,之后大手一挥,“所有人都跟着我走。”所有人里自然包括藏千雪和张意昕他们。 藏千雪对张意昕友善地笑了笑,之后就坐进她专乘的轿子。 张意昕一直以为藏千雪是去见冬青国皇帝,不是去展示她药的效力就是去为皇帝献舞一曲,事情却不是他想的那样,藏千雪的目标是……圣女。 队伍行了半日,在紫玫快忍不住大呼好无聊的时候,队伍终于停了下来。 领头的将军换成了一位陌生的女子,很快,张意昕发现这里几乎所有的人都穿的白色,不仅仅是人,连宫墙都是白色,仿佛天地间只剩下这一种颜色,明明是艳阳天,却让人觉得寒冷无比。 “很好奇么?” 不知什么时候,藏千雪的轿子和他所乘坐的轿子处在并列之上,张意昕看了她一眼,实诚地点了点头。 “许是冬青国的风土人情和西凤不同,一时间不太能适应。” 藏千雪不赞同地摇摇头,笑道,“这并非是冬青国的风土人情所致,而是因为这里是神殿。冬青国有着数百年的历史,是个很悠久的国度。冬青国地理位置偏北,有着独特的风景,国土上半边是雪山半边是草原,民风奔放。冬青国和其他国家有着本质的区别,那就是冬青国皇室和神教并存。百姓们憧憬着神祗,而神教正好扮演了百姓们心中的神的形象,传播着神教会庇佑冬青国民的虚假消息。” ' ##第157章 意昕篇2 '“于是冬青国第一任国主为了拉拢民心只好和神教结盟,两者并存于这片土地上的顶峰。白色是百姓公认的最圣洁的颜色,故此神教便用白色装扮,不管是建筑还是人的衣服,都毫无列外是白色。这里不过是神教驿馆,你还能勉强看到一些别的颜色,等你去了冬青山,你就会知道,什么叫一望无垠的白。奴家一直很好奇,神教究竟是如何保持那遍山的白色到如今的,简直是一桩奇迹。” “神教圣女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为什么,张意昕忽然很好奇能让冬青国国主不惜用仙籽去寻觅神医救治的圣女。想必,应当是个绝色美人吧。 藏千雪坏笑,“你不会也对那圣女起了邪念吧?” 张意昕白她一眼,“我连人都没见到,何来邪念一说?藏大家这话说的好笑。” 藏千雪又逗弄了他一番,才开口解释,“神教这般神圣的地方,怎能有肮脏的男人搀和?可男权至上,教主一职只好由男人担当,可神教第一任女教主担忧自己死后神教会被皇室吞并,成为冬青国主心中版图的一部分,于是和皇族协商定下教主由娶了圣女的男子担任,而此男必须通过神教三大护法的考验。” “圣女若是出事,这对冬青国而言无疑是极大的打击。往更加严重了说,那甚至可能动摇冬青国的根基。由此可见神教对冬青国百姓影响该有多大。” 张意昕大骇,这是开玩笑呢吧? 藏千雪道,“最迟明儿你就能见到奴家口中的冬青山。那时,公子你可以好生看看,看看奴家说的可有半句假话。” 一跨进院落,张意昕就被眼前的奇景给逗笑了。 院子里都站着人,有衣衫褴褛拄着拐杖的,有穿着道袍一副仙风道骨模样的,有双手缠着毒蛇妆容诡异的……然而这些人却在大庭广众之下聚众……互殴。 “我乃清道观观主关门弟子,岂是你等俗人能相比的?”那名仙风道骨抚着长胡子的男子从一堆胳膊里冒出头来,然后扯着嗓子大声喊着。 紧接着就被一只不知道是谁的也不知是打哪儿来的手给按了下去,又一个人接了话道,“老夫是丐帮帮主,曾经吃过一颗长生不老仙丹,老夫定能救的圣女殿下!” “呸,就你这臭气熏天的老不死的,还长生不老仙丹,老子打死你个满口胡言的。”一名男子大吼一声,然后从一旁扑了上去,加入这混乱的战场。 “主人,他们在做什么?” 张意昕淡淡地扫了一眼,道,“他们在锻炼身子,我们无需凑热闹。” 紫玫听后,乖巧地点头,“可是,为什么锻炼身子也能锻炼的鼻青脸肿啊?好有趣哦。” 小孩子说话从来不会挑地方,特别是紫玫这种真的一点都不会看场合看眼色的孩子。小孩子声音本来就清脆,加之那时候前方打成一坨的人们都忙着挥舞拳脚去撕扯了,哪里还想到吵架,紫玫的一句话正好穿插在这个缝隙里。 声音刚落,原本嚷着打着的人们,突然停止了动作,纷纷看了过来。 ' ##第158章 意昕篇3 '张意昕只觉得脑袋发疼,暗道了声老爱惹乱子的坏丫头,连忙抱起她紧跟上给他指路的女子身后。生怕那群本来打架打得正欢的人们,扑上来将他们一起拉入战场去。 夜里,一道长啸声穿破寂静长夜。 所有的医者被召集起来,一并带入一方圆台上。圆台极大,看似能容得下上千人,圆台边缘处挨个放置着明亮的篝火笼,数百个篝火笼照亮了漆黑的夜。 圆台之上还有一方圆台,圆台上端坐着两名男子。两名男子身各有一名公公在一旁紧紧伺候着。 看着正前方穿着黄袍的男子,张意昕猜测那是冬青国的国君,而冬青国主右侧坐着的男子让张意昕有些呆愣。 那人他认识,那个男人叫冬储。 他记得冬储是跟着阿浅去了京都,他何时回到冬青国的?张意昕忽然觉得自己想的有些多余,冬储回国也不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他为何要想那么多?但,想到在南州时,音音和他那么熟络,张意昕心里就堵得慌。 他告诉自己,音音太单纯,不适合冬储这种皇族男子。 冬青国主召集他们来,无非是想从中挑选出最有能耐的医者为圣女看诊,毕竟酬劳过重,免不了有些滥竽充数的。 张意昕无奈地笑,看来这冬青国主当真是病急乱投医啊,想来这圣女的病连宫中的御医都没法子,国主才会这么急切的悬赏。 静静看着排在自己前方的那些搞怪的人抢着去展示自己的本事,看见有些失手弄得自己一身乱七八糟的时候,张意昕还很配合的给出笑声。他的本事他自己清楚,何必跟这些急于表现自己的人们抢顺序呢?倒不如最后一个上场吧。 一轮下来有许多人都被士兵无情架了下去,冬青国主倒也不生气,反倒是脸上红润许多,张意昕想那应该是刚刚他们搞怪逗他笑的。 哎,挺可怜的。这些人全是来给冬青国主表演杂耍的吧! 冬储其实一早便在人群中看见了被挤在了最后面的张意昕,心想,被父皇急召回宫,本是极度不爽的,竟然意外让他撞上了一出好玩的戏。张意昕居然到了冬青国,这可真是好玩了啊。 冬储很清楚,这群人里,真正有实力的人不少,但论起资质当属张意昕排第一。谁让张意昕师承鬼医青冥子?怪只怪他们命没有张意昕好,能摊上那么好的一个师傅。 一轮一轮下去,张意昕一直都稳稳保持稳赢的姿态。 不少人眼红他的淡定,在他身上或者周身动了些小动作,但都被张意昕一一化解了。 最后一轮是互相下毒,最后能解开彼此身上的毒的人,就有资格去给圣女看诊。 这个人与张意昕曾有一面之缘,就是下午的时候见到的那个双手缠着毒蛇妆容夸张可怕的女子。 只是那女子满脸脓疮,身材矮小,不少的蛇从她的怀中钻进钻出,让人不敢猜想她衣衫里究竟藏了多少条滑溜溜的蛇。如果这样也算是个女人的话。 “姑娘,在下劝你早日将毒蛇放下吧。”出于医者仁心,张意昕忍不住开口劝说。 ' ##第159章 意昕篇4 '可是人家不领他的情,还认为张意昕是在讽刺她的长相,更让女子愤怒的是,眼前这个看起来衣冠楚楚的臭男人竟然唤她夫人! “我明明才二十出头,云英未嫁,你他娘的才是夫人!” 被女子怒骂一顿,张意昕灰溜溜地摸了摸鼻子,不是他的错啊。是那个女子常年使毒用毒血喂养毒蛇,才会毁了一张俏生生的脸,他是医者又不是神仙,哪里看得出来啊? 最后女子落败,张意昕成功拔得头筹。结果女子在被张意昕喂下解药的时候,还泄愤似得在张意昕胳膊上狠狠磕了一口。 疼的张意昕龇牙咧嘴的,险些没一把敲掉女子一口好牙。 “果真是最毒妇人心啊。”张意昕看着渗着乌黑毒血的伤口,感慨道。 被士兵架下去的女子不知道打哪儿来的力气,挣脱了两名士兵,扑腾扑腾跑了回来,对着张意昕又抓又咬又挠的,口中还不停的骂着,“你他娘的才是妇人,你这个下面不行的臭男人!诅咒你一辈子硬不起来!” 冬储本想抬手让吴瑜去阻止的,听到女子口中的话,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抬起的手也跟着及时落下捂上了自己的嘴巴。肩膀一抖一抖的。 他真的忍的很辛苦才阻止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有失皇族身份地大笑出声啊。 张意昕惊恐倒退,给女子塞了一颗不知名的药丸,女子嗓子顿时失了音。 娘喂,这女的真可怕!他不过是说了一句感慨的话嘛,她也不至于反应这么大吧。 比起这女人,他遇上的女子们简直都算得上天仙了,连整日恶作剧的聂音音的形象也在他的心中高大了起来。 圆台上方的冬青国国主也笑够了,挥手让士兵将撒泼挠着张意昕的女子抬了下去。 幸好师傅在他年幼的时候为了改变他多病的体质喂了他许多许多的宝贝药材,才使得他百毒不侵。不然被这毒妇……哦毒女子咬上一口再挠上几下,不七窍流血毒发毙命才怪呢! 张意昕心有戚戚焉地回头看了眼女子消失的路尽头,再三确认她不会再发疯跑回来。 “朕如此动作也是为了谨慎起见,虽然皇儿一早便告知朕张公子你是真才实学无需考验。朕想着或许能通过此次考验寻出第二个有真本事的医者,只因张公子太过厉害,朕寻到的所有民间大手全败在公子手下。朕相信有张公子出手,圣女的顽疾定能根治。”冬青国主笑到没力气了,喘了几口气后,才说话。 张意昕在心里嘀咕,小隐于野,大隐于市,本领高超的神医都是隐匿在集市上的,像皇帝这种针对名号寻找神医的法子,是根本行不通的。若非他是冲着仙籽来的,这悬赏他也是必定不会接的。 “听皇儿说,张公子师承青冥子,还曾在皇图浅手下当过军医?” 张意昕隐了表情,彬彬有礼地躬身道,“正是。” 冬青国主一手拍着自己的右腿膝盖,望着漆黑的天幕,叹气,“皇图浅是个好将军啊,若是能到冬青国来,为朕做事。朕必定会给她更高的待遇,比起那新崛起的西凤国,朕的冬青国才更有优势。朕就是想不通啊。” ' ##第160章 意昕篇5 '张意昕心惊,冬青国国主居然有心拉拢阿浅,看这意思,似乎还送过礼帖或者示好的礼物过去了的。这要是真的的话,万一被查出来,那可是通敌叛国的大罪啊,足以株连九族的。 好在阿浅已经嫁人了,不然这冬青国国主估计会派人来抢人也不是件不可能的事啊。 张意昕觉得自己有必要跟冬青国国主说明一下真实情况,“国主,阿浅不是个会因为外界利益吸引而背叛自己国家的人。皇图家世代为西凤王朝效力,总不能在皇图浅这一脉就断了吧?若阿浅当真这么做了,那她在冬青国也会重蹈覆辙。在下想,这样的皇图浅也就失去了在国主心中的正义形象了吧。” 张意昕的声音产生了回音,冬青国主依旧出神地望着天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片刻, “朕又不小心走神了。”冬青国主动了动脖子,似乎是脖子上的酸痛将他催醒的。他平视张意昕,道,“呵呵,张公子好福气啊,修得一手如此高超的医术。天色不早了,张公子请回去休息,明儿一早,便会有人带公子前去神殿。神灵是不可被亵渎的,还请张公子届时切莫抬头乱看,以免触怒神灵。” 冬青国主统共说了不到四句话,然后就让人送他回院,自己则在众人的簇拥下下了圆台。 “你是为了仙籽才来到冬青的?”背后传来冬储的声音。 张意昕微微扭头,用眼角的余光扫了冬储一下后,轻轻点了点头,“我的错,自然要由我来承担。冬储公子,我只想问你一句,你们皇家是真的知晓仙籽的所在么?” 冬储笑了笑,“你既然这么问本王,本王也没必要骗你,仙籽的确有,那地方皇家也的确知晓,但前提是你能治好圣女的病。” 张意昕眼神坚定说道,“我会的。” 说自己困了,招来随从请她带自己回去院落。冬储站在台子上,看着张意昕远去的背影,笑的诡秘莫测,“张意昕,有时候自大也是个致命的毛病。”说罢,他稍稍偏了下头,看向另一个方向。 那里伫立着一座山,一座雪白雪白的山,即便是在黑夜中,也依然反着明亮的雪白色。那里就是神殿所在的山脉,冬青山。 张意昕其实是被紫玫吵醒的。 天刚蒙蒙亮,张意昕正躺在榻上睡的安稳,紫玫突然就扑了上去,小巧的身子全部集中压在张意昕的腹部。 “嗷——”张意昕猛地坐起,发出一声惨叫。 这个臭丫头,他一定要好生教训她一下!张意昕在心里愤愤的想。 紫玫毫不知情地笑着,露出白花花的牙,“主人,刚刚小紫去饱餐了一顿哦。虽然不是那么香,可是量很足哎,小紫吃的好饱。” 张意昕长臂一伸准备将紫玫拎过来啪啪打一顿,因为刚睡醒而有些迟钝的脑袋,突然抓住紫玫话中的几个词儿。 饱餐?量足?好饱! 张意昕几乎要抱头痛哭了,这个死丫头又给他惹事儿了! 他哭丧着脸,拉过紫玫问道,“告诉我,你在哪儿吃的?吃的都有什么?” 紫玫龇牙,刚准备说话,一道敲门声响起。 ' ##第161章 神殿女1 '张意昕从晚上起就再也没有见到藏千雪了,在比试场地上也没见过她,第二天醒来也没瞧见她人影。他以为藏千雪回去了,可事实证明是他想太好了。 眼前这位在白色花丛中像孩子一般穿梭跳动着,但衣着暴露姿态婀娜的女子不是消失了大半天的藏千雪还能是谁? “千雪奶奶——”紫玫一眼就看见花丛中的藏千雪,欣喜地唤道。 藏千雪翩翩走来,看着张意昕道,“奴家是特在此处为公子你指路的,冬青山里从不许有男子出现,就连冬青国主也是要先派遣人前来通报一声,才好由侍女下山相迎。” “这石碑之后是一片湖水,来接你的人已经在湖畔的小舟上候着了,公子只管前去乘舟吧。”藏千雪指着身后一片树林,树林后隐隐约约能看见波光粼粼的水面,当真有一片湖。 “小紫呢?”他不确信自己能否将紫玫一起带进去。 藏千雪将紫玫从张意昕的手中牵过,说紫玫是不许进去的,那就自己暂时替他照料着,等他治好圣女的病再下山来寻她要人。 张意昕想了想,只怕也只能是这样了。但藏千雪那人畜无害的笑脸让他多少有些抵抗,毕竟这位曾经一心想将小紫收为自己的徒弟。保不准自己上山后,她趁他不在的时候,对小紫先下手了。 藏千雪看出张意昕眼中的担忧,乐不可支,“奴家还不至于做些偷鸡摸狗的行径,公子不必用防贼的目光看着奴家。奴家别的不行,至少还懂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八字之意。” 张意昕最后还是只身上山去了,毕竟山上会发生什么,他也不好说,危难时刻他一个人总比身边带着那个丫头好。逃命都是个大问题。 冬青山上雪白一片,远望去像是白雪皑皑的美景,近看却如山脚一般是漫山雪白花海。 一道绳索横空射出,将山坳和山顶连在了一起,张意昕才发现,原来冬青山只有山腰以下才是花海,山腰以上便是真正的白雪。只是在远处仅仅凭着肉眼是分不清的。 “神医请从这里走。” 一直没出过声的小侍女出声指着悬挂在绳索上一块古铜色握手,一脚踩上与握手融为一体的踏脚,给张意昕做示范。 空寂的神殿里,一片雪白,白色的墙面,白色的窗纱帷幔,白色的地毯,白色的桌椅,就连神殿里最上方的圣椅也是泛着白玉般温润的光芒。 一名白衣女子端坐在圣椅之上,面上覆着一条流苏面纱,只露出一双瞳仁剪秋水,眉间佩戴着一颗血红色水滴状翡翠珠子,这鲜艳明亮的红色与女子泛着点点星光的双眸大抵是这神殿中最为亮眼的了。只是女子此刻却双眉捻起,俏丽的脸蛋上露出不悦的神色。 “本王不会让阿浅出事的,这不过是权宜之计,你其实无需这般激动的。”冬储敲了敲手边的白玉石柱,漫不经心地说着。 女子双眼微眯,薄薄地面纱被她粗重的呼吸微微吹起。被点穴后行动受到限制,如果此刻谁能给她解穴,她一定给这个看似善良内心嗜血残忍的男人一记拳头! ' ##第162章 神殿女2 '冬储忽然变了张脸般,忽而笑起。他一步步走上台阶,走到女子身边,而后弯腰低俯下身子看她,“昨儿有个很有趣的人来到冬青国,这个人,本王相信你也会很感兴趣的。此人已经在来神殿的路上了,再等一会儿你就能看到他了。” 女子疑惑。 冬储浅笑着在她耳边轻轻吐出三个字。女子听后,眯起的双眸陡然瞪大,眼中写满了难以置信。 冬储微微扬唇,看起来女子的反应令他感到很满意,“既然能让你听见,自然说明本王不怕你会偷偷报信。聂音音,你还是好好想想该怎么面对即将到来的那个人吧,哈哈哈哈。”冬储伸手解开了女子的穴道,而后双手背后,乐呵呵地转身离开。 穴道被解,聂音音浑身瘫软在扶手上,无力地倚着椅子背,光洁的额头渗出一层薄薄的汗。 她要如何向师叔交代她就是冬青国神教的圣女这个她隐瞒了多年的秘密? 她刚出岛时,就接到飞鹰传书,信上让她早日赶回冬青,说冬青国主急召前去西凤结盟的枭王冬储,恐事情有变。于是她只好将去西凤找师姐的想法暂时压在脑后,毕竟师傅的事儿为重,况且这件事师叔也知晓,她有事缠身去不得,师叔应当会赶去西凤。她只能这么猜想着期盼着。 谁知,她赶回冬青国皇宫时,正好听见国主在与冬储商议准备诬陷师姐是妖魔临世,想借由百姓议论让西凤皇帝不得不处死师姐或者将师姐流放,届时他们就好接手,将师姐拉拢到冬青来。 冬青国有个能文善武的枭王替国主扩大江山版图,若是再添上一个师姐,那便是如虎添翼,天下一统便不再是梦境。 她急着想回去将此事写下飞信传与师傅,可谁知突然有个冒冒失失的宫女误闯了禁地,撞见了正偷听的她,一声尖叫引出屋内的两人与一干守卫。 看见冬储一脸“终于等到你了”的表情,她才知道自己是被冬储请君入瓮了。之后她便被点了穴位“请”回了神殿。 这些年来,冬储东征西伐立下了无数战功,冬青国百姓本就崇敬能带给他们安定生活的大英雄,冬储的这些做法是无意是正中下怀。已经有不少的百姓脱离了神教投身于冬储阵营。加上历代冬储国主对神教的压制,如今的神教已然是名存实亡了。 此时神教还苟延残喘着,无非是因为冬青国主那颗越发因为绝对权威而产生的绝对贪念,神教即将再次成为百姓们心中的神的代表。毕竟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花费一番心思推翻神教后再花一番心思去重塑一个神教,是件很耗费精气神的事儿。 故此,冬青国主将主意动在了神教头上。 若是神教的教主是皇族男子,那神教便真正成了冬青皇室的附属物品了。 她对天起誓绝不将师傅的计划透露出去,再亲近的人也不行。如今师叔要是知晓了她就是冬青国的圣女,必然会追问她那些过往,她要如何解释呢? 一时间,聂音音陷入了两难。 既不能让师叔发现她的身份,又要让师叔医不好她的病,这两样都是很难完成的任务。 ' ##第163章 神殿女3 '聂音音哭丧着脸,这可真是逼着她去死了。 可她又死不成。 聂音音烦躁不堪地挠了挠头,却不小心将耳边的面纱刮了下来。 “神医请稍等,容奴婢通报一声。”只听外面一道说话声。聂音音瞬间僵直了身子,有如芒刺在背不知如何是好。 茹曼绕过屏风轻手轻脚地走了过来,看见上方的聂音音脸上的面纱竟然不小心落了下来,顿时冷抽一口气,也顾不得可能被掌教长老看见狠狠训斥,三步并作两步走快走了上去,替她将面纱带好。 “祖宗啊,来的可是个男人,您就打算这样见他?” 聂音音忽然回过神来,低头看自己已经快两日未曾更换的衣衫了,发出低声惨叫,“这衣服的确不能见人了。” 茹曼一听,发现她说的和自己说的根本不是一档子事儿,赶紧摇头更正,“祖宗啊,那是男人啊。您忘了,圣女会见外人都需以薄纱覆面,着九霞锦衣的。不说您没穿九霞锦衣,您的面纱都掉了一边啦。” 聂音音吓得一跳,连忙抬手摸上面颊,发现面纱完好地戴在脸上。 茹曼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嘀咕道,“早就帮您带好了。” 聂音音吐口气,抓住茹曼的手,紧张兮兮道,“好曼曼,这人我见不得啊。” “为何见不得?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我瞧着面相还挺不错的呐。就是不知医术如何,但愿不是个马虎人。” 什么啊,她说的根本不是这个意思啊! 聂音音身子抖了抖,两眼环顾四周,将茹曼忘自己这边拉了拉,倾在她耳畔悄声道,“那是我师叔。” “师叔?圣女哪儿来的师叔啊!您忘了您可是只有师傅的啊……”茹曼一脸不信的表情渐渐随着她的声音变得惊恐,“您的意思是他是……”茹曼伸手在空中笔画了个方位。 聂音音当即如捣蒜般点头。 除了他还能是谁啊?她可是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师叔的人啊。 茹曼也被聂音音的紧张给感染了,在她面前走来走去,想对策。 “可是人已经在外头了,总不能不见吧?” 聂音音急忙道,“你将他请去云水阁,说我正在休息,等醒了再召他前来问诊。” 茹曼点点头,目前也只能这样了。 聂音音从后面侧门溜了出去,茹曼出门将人往云水阁领,两人分工明确,各行其是。 聂音音不知道冬储为什么会好心跟自己提醒师叔的到来,不管怎么,她都不会相信冬储是突然善心爆发想帮她解围。这个一心只在师姐身上的男子,让她感到不安。倒是不担心冬储会把她怎么样,她只是担忧他会不惜毁了师姐也要得到她。 相比于冬储的坚定决心,师姐嫁的那个废材瑾王简直都不够看,还给师姐弄出一个青梅来气她,这种男人要不是因为师姐瞎了眼看上了,她们这一帮人连说话都不愿意同他说的。毕竟像她们这类女子,从不稀罕与懦夫为伍。 说来,师叔也出现在冬青国的话,那不就代表……没人去告诉师姐那件事? 聂音音忽然觉得头很痛,这么简单的一件事为什么变得这么复杂呢?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罢了啊。 ' ##第164章 神殿女4 '她的消息传不出冬青山,冬青山外的人也寻不见她的踪迹。一旦被冬储囚禁在这里,那来去自由的冬青山变成了束缚她手脚的囚牢。 聂音音急匆匆回去更换服饰打算好生梳洗一番,却意外撞见了长达三年未曾见到的二长老。 这位二长老与师父同为掌教长老,但不知为何,三年前这位二长老便在瑶洞中闭关,不许任何人去叨扰她,她也从不跨出洞门,若非她年轻记性好,估计认不出来了。 聂音音以为二长老拦下她会与她谈些贴己的话,毕竟这位长老往时都很喜欢拉着她说那些,三年,想来也不会改变一个人常年的习惯吧。但这次,她估计失误了。 二长老只是揭下她的面纱后,愣了愣,双目中荡出些许惋惜,而后又替她带上面纱,挥手让她离去。 二长老这莫名其的动作搞得聂音音一头雾水。 二长老明明是个很多话的人,怎么这次出来后,变得寡言少语许多啊。 容不得她多做思考,聂音音又急匆匆地赶路。 冬青山上的神殿,近年来都是由掌教三长老在掌管,大长老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丢下一堆正事不管,二长老总是喜欢神游太虚修身养性,三年前更是过分的丢下一句“天塌下来也不许惊动我”就只身去闭关修炼了,这教中的重担全落在了三长老的肩上。 幸好三长老除了性格古怪了些,人倒是还过得去。 有句话叫祸不单行,碰见了二长老后,还没走几步又碰见了三长老。被三长老狠狠地瞪了一下后,聂音音肥着胆子告诉她二长老回来了的消息,还一并指出了方向。果不然看见三长老撂下她直接飞奔而去,聂音音笑的贼奸。 张意昕是不懂那些神教啊圣女啊到底在想些什么,毕竟是居于高位,程序繁杂点他也能理解。出于医者仁心,他还是期望病人不要生那么多的幺蛾子,早些让他看看病症吧。 知晓身后这名男子就是一直让圣女牵肠挂肚的小师叔,茹曼免不得多看了几眼。毕竟当初圣女可是因为向三位长老坦白自己心有所属而被罚到毒房中以血饲蛊啊,今儿处在议论中心的男人终于出现在她眼前,不多看几眼,怎的对得起自己? 茹曼灼热的目光让张意昕有些不自在,这位姑娘怎的老望他? 聂音音为了不让张意昕发现自己的脉象,最后想了个很挫很坑的法子,那就是让人替她。毕竟人在帷幔后,任凭师叔如何了得,也不会发现帷幔后其实不止她一个人。 坐在软椅上,将手伸出帷幔,茹曼一边撸起袖子伸出的手臂,一边怒视站在一旁一脸兴致勃勃的聂音音。 这祖宗可真会想主意! 聂音音吐了吐舌头,她的脉象师叔必然能认出,这样不会功亏一篑了嘛。所以只好委屈茹曼了。 双手在胸前合十,聂音音用眼神哀求着她。 茹曼无奈叹口气,当初她怎么就自告奋勇来神殿干活儿呢?这简直是自讨苦吃啊。 张意昕动了动手指,笑声中有些嘲讽,“圣女的身子骨远比在下想象的要好的多呐。” 一话冒出,聂音音满脸惊恐地与茹曼对视。 ' ##第165章 神殿女5 '糟糕,她忘记师叔是来给她诊病的! 茹曼听到张意昕的话后,冷汗一下子冒了出来。怎么办?怎么办?茹曼用眼神焦急询问一旁的聂音音。 聂音音急的团团转。 “茹曼姑娘,在下觉得圣女根本无需医治。”脉搏是不会骗人的,这位外头传的风风雨雨说痼疾复发的圣女殿下,根本没有一点病。 “祖宗!”茹曼用小的几乎只有她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求救。 俗话说狗急了跳墙,兔子急了还咬人呢。聂音音被茹曼这么一催,索性豁出去了,掐着嗓子,娇声道,“曼曼,掀帘吧。” 茹曼还没反应过来这位祖宗打的是什么主意,就见聂音音的手摸上帷幔,然后狠狠一扯。那力道刚刚好,正巧只露出了被张意昕捏住脉搏的茹曼,而聂音音则安稳地站在帷幔后。 “茹曼姑娘?”张意昕被搞糊涂了。 带他来给圣女治病的是她,被他摸脉的也是她,难道茹曼姑娘才是圣女? 茹曼一看张意昕那怀疑的目光就知道自己被误会了,连忙抽回手臂,摆摆手道,“不是公子你想的样子。” “那茹曼姑娘是否该给张某一个合理的解释呢?”张意昕温柔地笑着说道。 聂音音只感觉脊背上的寒毛一竖,一道冷风吹过,她知道师叔很少生气的,寻常时候再打她跟她打架也不过是小打小闹不伤和气的。师叔真的生气的时候,会自称张某,很不幸,这种最可怕的时候被她给撞上了。 “解释?”茹曼支支吾吾,挂着尴尬的笑然后往帷幔后瞄去。 聂音音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捏着嗓子道,“曼曼,我有些事想同神医讲,你去门口守着吧。” 茹曼应是。 张意昕整好以暇等着这位说话娇声娇气的圣女大人同他讲些所谓的事儿。 聂音音微叹口气,“神医,正如你看到的那样,我其实没病。但也不能说完全没病。”她一定要找个合理的话将整件事圆下去! “敢问圣女,您究竟是身子有恙还是无恙呢?” “不是身子,是心。这是心病。心病还须心药医,神医医术通天,只怕也医不好我的心病啊。神医还是请回去吧。”她努力让自己显得虚弱憔悴。 张意昕淡淡地看着遮挡的严严实实的帷幕,道,“圣女说话听起来有气无力的,似乎并非是什么心病,还是请伸出手来,让在下仔细瞧一瞧吧。” 开玩笑!胳膊是绝对不能伸出去的啊! 聂音音赶紧将胳膊抱在怀里,死命摇头,也不管外头的张意昕看不看得见。 “既然圣女不肯伸手,那在下只好暂住在神殿等圣女殿下回心转意了。” “不行!”聂音音一急,直接飙出真音,忽然想到有可能被发现,立马又装起刚刚的样子,假声道,“神殿从不许男人留住的,公子请不要为难我。” 张意昕被这个圣女的话给逗笑了,说要治病闹得满城风雨的是她,说他不能给她治病的是她,最后赶他走的也是她。 不是他敏感,实在是这个圣女殿下做事太奇怪了。 究竟是什么逼得她不敢见他,甚至连胳膊也不敢伸出来? ' ##第166章 谎叠谎1 '他不走,她总不能真的让人哄吧。这万一被掌教长老看见了,师叔极有可能被她削了的!不想伤害他,又不想让他参与进来,聂音音真的觉得自己已经是无计可施了。 “公子,我同你说实话吧。痼疾复发不过是我的缓兵之计,不知公子听未听说关于神教的故事,冬青国有多少年历史,这神教就存在了多少年了。神教本是为了救苦救难而出现的,并未想过和皇族通同一气。后来战乱平息,皇族看中了神教在百姓心中至高无上的地位,遂将恩威并施拉拢神教。渐渐地,皇权当立,神教的实权也渐渐被无声剥离。时至今日,神教已成了一架空壳。” 聂音音自嘲地笑道,“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啊,权利永远没有顶峰,帝王的权欲让神教暂时在这死寂的洪流中得以喘息。” 这就是神教啊,早已被国主架空权利的神教,不再具有任何实权,空留下那徒有虚表的一层神秘面纱。 “于是和皇族协商定下教主由娶了圣女的男子担任,而此男必须通过神教三大护法的考验?”张意昕忽然想到之前藏千雪和自己说的那些话。 聂音音一怔,“是的。” 他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张意昕扶额,他以为藏千雪是在开玩笑。没想到当真是这样。 静静地听了一会,见外头没有什么别的响声,聂音音又道,“可我早已心有所属,又怎能就此屈服?故而装病,拖延婚期。” 她这一说,张意昕来了兴致。 原来这圣女殿下也思凡了啊,只是不知是谁家公子能有幸得到圣女的垂青。 “殿下将实情告知于在下,不怕在下泄漏殿下的秘密吗?” 聂音音愣了愣,师叔不知道她是谁,盛怒之下,的确很有可能将实情外泄,那她精心编制的半真半假的“故事”可就是纸包不住火了。 心中忐忑不安。 张意昕等了会儿后,听见从帷幔后轻飘飘地飞过来三个字,“我信你。” 不知是该笑这个不知人间险恶的圣女殿下过于天真烂漫了些好,还是该笑他自己有种能让女子接连相信的魅力。 两人僵持了会儿,茹曼焦急的脚步声打破了寂静。 “三长老杀过来了!” 茹曼对张意昕点了点头后,冲到帷幔后去。 张意昕歪着脑袋看帷幔,虽然很好奇后面发生了什么,基于礼貌,他还是坐在原地罢。 这两主仆让他感到很有趣呢。 茹曼前脚冲进帷幕,三长老后脚就踹开了紧闭的阁门,“将人全部屏退在外面,是想做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吗?茹曼,出来!” 被点到名的茹曼只好蠕动着,掀开帷幕的一脚,走了出去。 “曼曼!”聂音音小声喊。 茹曼却挣脱了她的手,乖乖站了出去。 三长老瞥了眼背对着她坐着的张意昕,脸色突然阴沉了下来。 “死丫头,你给我好好解释一下这个男人是怎么回事?要是没个合理的说法,我就扒了你的皮。”她阴笑着,口中却说着可怕的话。 聂音音摸了摸脸上的面纱,踌躇着走了出去。她晓得,如果这个时候敢迟疑一下,下一秒,三长老就会一掌轰开帘子的。掌风很可能波及到自己脸上的面纱。 ' ##第167章 谎叠谎2 '“三长老。”聂音音捏着嗓子乖乖喊着。 三长老蹙眉,“你那鬼里鬼气的声音是怎的一回事?” 聂音音双眼在眼眶里转了一圈,急忙回答道,“乱吃了些东西,而后便是这模样了。三长老放心,很快便恢复了。” 三长老的目光在聂音音脸上疑惑地晃荡了几圈,又落回到张意昕身上。 茹曼见状赶紧解释。 将这件事来龙去脉包括中间有谁参与都讲了个清清楚楚,生怕这位脾气火爆的主子一怒之下将除了圣女之外的她们全部拖下去鞭尸啊。 国主下令的?这小子是神医? 三长老脸上写了“瞎搞”和“胡闹”四个大字。 既然是国主下的令,那她也不好违背,但是……三长老看了眼向自己鞠躬的张意昕,冷冷道,“张公子可有法子救治圣女?” 张意昕回头看了聂音音一眼,聂音音急忙做祈求状,三长老见两人似乎有什么交流,歪过头来看,吓得聂音音连忙将手撤回去,若无其事地瞄向一旁的白莲花。 张意昕摸了摸鼻子,慢悠悠道,“有。” 三长老展颜,追问是什么法子。 张意昕只道自己还未彻底研究好圣女殿下的病因,不敢兀自下定论,请三长老多宽限些时日。 三长老不疑有他,又叮嘱了茹曼几句让她眼睛放亮一些,不要被圣女牵着鼻子走。又用眼神威胁聂音音不准她胡来,而后才施施然离去。 这张公子刚进冬青山,她就收到了消息,不过一直是按捺着没动。但听闻圣女并非是在神殿接待那人,而是在云水阁里私下接见,为防止圣女闹出什么不好看的事,她这个掌教长老有必要亲自去审查一趟。 门不许再合上,三长老对门外的门童这样交代着,然后离开了。 看着三长老走出云水阁,茹曼不掩一头冷汗,虚脱了般倚着桌子滑下,摆摆手道,“这事儿可不能再来第二次了,再来,我就要被吓死了。” 聂音音噗嗤一笑,奚落她,“瞧你这个没出息的,才多大点事啊。” 茹曼不满地瘪了瘪嘴,抬头看着聂音音道,“祖宗你当然不会有事啊,您是这神教的支柱,三长老即便再生气也不会伤害您性命啊。可是我只是你的一个贴身丫鬟啊,三长老处死我都不用眨眼的哎。” 这位祖宗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见茹曼当真有些动怒,聂音音只好蹲下身,塞给她一颗糖果,哄她,“我错啦,好曼曼就不要生我的气了好么?” 茹曼看着聂音音递来的糖果,掩饰不住扬起的唇角,佯装怒道,“可不许再闹这回了啊。” 聂音音忙点头。 她也不想来一次了,光一次就够心惊肉跳了。 忽然意识到张意昕刚刚是在帮自己,聂音音泪眼汪汪地看过去,说是恩德敏记在心,永世难忘。 张意昕见自己不过是缓兵之计,反而被圣女殿下误解成他在帮她的忙,有些良心不安。 觉得对方是神教的圣女,位高权重,应当也会知道些有关仙籽的事情。张意昕抱着不确定的心态试探着问了下,正好让聂音音抓到了机会。 师叔要找仙籽草,而仙籽草正是治好她的奖赏,可她的病要继续装下去。 一个计划浮出脑海。 ' ##第168章 谎叠谎3 '聂音音双手叉着腰,欢喜地笑着,银铃般的嗓音回荡在云水阁中。 茹曼抖了抖一身的鸡皮疙瘩,看来这位祖宗又想到了什么不寻常的计策了。不知为何,她总有些不安呢。 按着聂音音的计划,张意昕帮她隐瞒她无病的秘密,她帮他找仙籽草。 可张意昕对此表示怀疑,毕竟仙籽草不像是那么简单就能找到的,不然冬青国主为何不派人去采呢? 聂音音想了想,改变了下方案,说是张意昕依旧帮她隐瞒病情,但是要昭告外界说她的病只有仙籽草能治好,所以这位圣女殿下要亲自同他一起去采集仙草。因为仙籽草必须是踩下之后立即服用才有药效。 张意昕想了会儿,觉得这法子可行,于是两人双拳相对,也算是接下了盟约。 事不宜迟,聂音音当即命人去通报国主,将此事传达给他。既然要闹,那自然要闹大,圣女痼疾复发的事情不仅仅是神教知道,皇族知道,还要让冬青国所有的国民都知道。 毕竟神教的声望在国民心中根深蒂固,圣女就是神祗在人间的化生,圣女生病那就是神生病,他们的神病了,他们自然要倾尽全力去救治。 当听到太监传来的话时,冬储当即忍俊不禁。吴瑜不解地看着坐在竹椅上笑的前俯后仰的主子,圣女的病因查出来了,药方引子也写出来了,的确是好事。可主子这表现的未免也太过夸张了吧。 冬储笑累了,倚着扶手,缓着气儿。 “吴瑜,你不懂本王在笑些什么吗?” 吴瑜摆头,“属下愚钝,还请殿下指点。” 冬储弯了弯唇角,以手支着下巴,语气欢快,“圣女她为了拖延婚期,竟然连同张意昕编造出这欺骗所有人的谎言,什么仙籽草能救治她,这全然是胡话。你以为她当真痼疾复发吗?那不过是做给我们看的。” 对此吴瑜表示更不能理解了。 圣女,他从未见过。但,像殿下这般的英雄儿郎竟然还有女子不愿嫁的。整个冬青国里想嫁给,不,应当说是想得到殿下青睐的女子,连起来都能将冬都围个十圈八圈的了。圣女竟然这么不知趣。 吴瑜不明白也属正常,毕竟他没见过圣女的真面目,若是见了,哈哈哈,那他自然也懂他为何会笑的如此开心了。 聂音音啊聂音音,你心系张意昕,可他有回应你么?既然你想延续婚期,那本王就给你个机会,若是你依旧没能将张意昕的心套牢,那本王可就要将你收回王府了。 毕竟,这段姻缘是天赐的,你是逃不开的。 冬储的确爱皇图浅,但江山和美人他都势在必得,在得到皇图浅之前,什么女人他都不会放在心上。已然有了一个柳姗姗,不怕再多一个聂音音,不过是多了一颗棋子,百利无一害。 “阿浅,你等我,等我用国母之名将你娶回我身边。”冬储望天,静静地呢喃。 人,都有自己的执念,有了执念才会有前进的动力。 第二日,下人通传,国主有请圣女和神医进宫。 聂音音担心张意昕只身在冬青国人生地不熟的,怕他被骗。于是借口自己不舒适,强留张意昕留在神殿中。 ' ##第169章 谎叠谎4 '下头人和聂音音关系不错。 在他们心中,这位圣女一直都不以身份压她们,而且还经常同她们嬉闹,身上一丝贵家小姐的坏脾气都没有。 于是在下面的人和聂音音的齐力隐瞒下,张意昕成了唯一一个成功在神殿中住了一宿的男子。 张意昕习惯早起,虽然冬青山没有鸡鸣声,但他依旧能够准时准点爬起来,在阁楼周围散散步。 正巧看到端着水盆毛巾走过来的几名白衣女子。 这几位他记得,是昨日为他布菜为他讲解神教内部结构以及一些重要事项的人。 走上前,张意昕礼貌问好,“各位姑娘早。” 为首的女子道,“请公子回房,由我们伺候您洗漱。国主有请。”女子瞪了眼身后有些按捺不住的小丫头们,示意她们规矩点。 神教里常年不来一个男人,她们已经不晓得自己有多少年没见过除了女人之外的雄性物种了,更别提活生生的男人了。况且还是张意昕这般温文儒雅彬彬有礼的俊美公子。 听说神医要夜宿神教,神教里不少教众都对此表示极大的兴趣,当晚就成群结队的聚集在张意昕夜宿的阁楼外。不知张意昕有没有看到夜里,阁楼外那树林里一颗颗树后,或是阁楼外的假山后,又或是阁楼外的清清池水下那一双双泛着绿光的眼睛。 张意昕也没注意,只是委婉地拒绝了她们的伺候,自己端着新袍子和水盆走进了屋子。 看着紧紧关闭的房门,站在外头的一群女子失望地垂下了眼。 亏得她们连夜赶制了内衫,就为了看一眼神医的身体,谁知神医竟然就这么拒绝了她们。 又看到聂音音的时候,是在一刻钟后的望天台上。 昨夜圣女只是一身雪白出现在他眼前,不过是让他觉得身段窈窕,双目明亮,看似个美人罢了。但今日的她却让他的目光无法挣脱,圣女亭亭玉立于雪色莲花蕊之上,恍若九天仙子下凡,令人不敢逼视。一袭霞光锦衣勾勒出她姣好的身型,一头墨色长发倾泻而下,秀发飘拂,其上只是稍稍缀挂着一条银质百花流苏链,双目湛湛有神,肤如凝脂,美艳不可方物。 那随风飘扬的面纱更添了几分神秘色彩。 若非她眼中的俏皮他几乎要以为昨日见到的和今日见到的不是同一个人。 看见张意昕被自己这一副精心打扮给震惊到,聂音音心里像是灌了蜜一般甜。果然盛装之下的美色,师叔也难以抵抗。 聂音音稍稍抬了抬手臂,露出白皙的手。她在等他过去。 张意昕像是失了魂一般,慢慢地走了过去。 有件事,聂音音一直都藏在心底,而张意昕也以为聂音音不知晓。其实,聂音音早就发现了这个秘密。 那就是…… 聂音音右臂环住张意昕的腰,而后长袖轻拂,整个人带着张意昕一齐飞下万丈悬崖。看着脚下空荡荡黑黢黢的一片,张意昕脸瞬间刷白,而后失控地大叫。 聂音音开心地笑着。她想做这件事很久了,只是师叔一直防着她,她挑不到好机会下手,如今终于可以尝试一下了。 哈哈哈,那个秘密就是,师叔恐高—— ' ##第170章 谎叠谎5 '在他毫无防备的时候,从高处跃下已经足以让他恐慌了。听着耳边萦绕着的尖叫声,聂音音笑的格外欢快。 冬青国主将这件“私事”搬到了朝堂上,正合她意。带领着张意昕,一路畅通无阻地走到了朝门外。 张意昕一路上都是用恨不能万剑戳死聂音音的目光恶狠狠地瞪着她。昨儿是上山,且已有了心理准备无需低头往下看,可今日却是从上往下落,他的双眼还好死不死地看到底下。 无意识地抖了抖,张意昕打了个冷战,瞪着前头的人的力道越发使劲了。 “圣女殿下驾到——,张神医到——” 高大的朱红大门,自里头徐徐打开。 聂音音双手轻轻搭在腹部,目光落在前方,抬起步子跨过门槛。含笑的双目当即沉进了万丈寒潭之中,她步履徐徐,仪态万千,端庄圣洁宛如雪山圣莲。 在师叔面前,她不过是个只会胡闹且爱黏他的小丫头片子,但在冬青国的万千百姓面前,她是世间最尊贵的女子,是他们心中新的信仰。她其实早已长大。 一入朝堂,顿时满堂生辉,众臣无不震惊。 他们都鲜少见过圣女面容,多不过是在祭天仪式上远远瞟见在台上翩翩起舞的圣女罢了,和当时一样,她依旧面上挂着一张面纱。面纱下隐隐约约看得见那一双红唇。 只是仪式上,她是赤脚素衣,远望去如天仙下凡,而如今华衣着身,更是明艳照人。 伴随着她的步伐,朝堂上众人的呼吸声也渐渐变轻,再变轻。生怕惊吓了这位尊贵的仙子。 站在众臣之首,聂音音对着台上的冬青国主盈盈下拜。 “国主万安。” 上方的国主笑着抬手,示意她起身。 紧接着,众臣齐齐对聂音音下拜,“圣女圣安。” 聂音音转身,微抬起手,淡淡道,“诸位请起。” 是的,她是几乎能和冬青国主平起平坐的女子,即便是冬储也不可与她相比。这便是神教的威严。 听到聂音音发出的声音的时候,张意昕只是微微一愣。只觉得这声音极其耳熟,可是他又不敢继续猜测下去。 聂音音昨夜想了许久,撒了一个谎言就要用无数个谎言去圆,不如就让师叔看清了吧。但是关于秘密的话,她是绝对不会泄露一句的。已经做好被师叔大骂一顿的准备,她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否则等事后师叔发现她居然撒了那么多的谎,师叔可能再也不要她了。 拒绝了冬青国主请她上座的举动,聂音音站在下方,和张意昕并排站着。她不想让师叔觉得自己在端架子,她更不许自己从上俯视着师叔。那是对他的不尊重。 “多谢国主挂念,这位张公子当真是神医,竟然瞧出了我多年痼疾。看来是老天爷在帮我呢。”聂音音浅笑着道。 冬青国主也笑着答,“圣女身体安泰才是冬青国之福,圣女身子不爽,孤自当竭尽全力寻神医来救治圣女。” “张神医,不知圣女患的是什么病,需要何药能治?不管如何贵重的药材,孤也一定会为圣女寻来。” 张意昕从方才的寥寥数音中听出了些许意味,看了聂音音一眼后,吐出两个字。 仙籽。 ' ##第171章 苏溪章1 '自从韩浪出现在京都又恰巧被茯苓撞见后,整个人仿佛从京都蒸发了,任凭多方势力如何查探也寻不到半丝踪影。而与此同时,太子府里也多了一位不速之客。 “溪儿,你可知我有多想你,我每天每夜做梦都在想你!” 苏溪警惕地往后倒退,手中握着一把蛟剪,对着向她靠近的男子。 “溪儿,你难道不记得我了吗?”男子伸开双手,做出拥抱状。 苏溪怒瞪着他,将剪子往前一戳,被男子灵活地闪开了,“这里是太子府,你想怎么样也得看看地方,这里可由不得你胡来。” 男子饶有兴趣地看她,“太子府?” “若是我今儿个去向太子讨要了你,想必他也不会拒绝的。” 苏溪勃然大怒,想要大声斥责他,却又怕自己的喊声招来了下人,只好梗着脖子气红了双颊,压抑着嗓子道,“柏然,你不要欺人太甚!” 男子挑眉,笑道,“你终于肯将我记起了?” 苏溪咬着牙冷笑,“我怎么会忘记你呢,当年年少无知被你蛊惑,险些让爹爹打死,如今嫁做人妇才想起那时候的自己竟然下贱到令人恶心的地步。柏然,我还真要谢谢你啊。” 她本以为这段往事会一直尘封下去,不想消失了三年多的那个人竟然又恬不知耻地出现在了她眼前,居然还大言不惭地说他想她。 他以为她还是那个单纯到无知的苏溪吗?还能轻易被他的三言两语所糊弄嘛?柏然,你也未免太小看我了。 柏然许是抬得太累,双臂渐渐垂在了身侧,“溪儿,你怎么能这样说自己?当年的你单纯可爱,可是让我欲罢不能呢。” 柏然的话,让苏溪犯恶心。 倚着书柜吐了几口酸水,发现今日精神不佳,并未进食,也吐不出什么东西来。苏溪一把挥开柏然递过来的锦帕,恨恨道,“我不会再任凭你摆布了,柏然,你休想再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了。你休想。” 柏然毫不介意自己的手被打回,顺势将锦帕搁在桌上,歪头细细地瞧她,“溪儿,你这性子我越发喜爱了,怎么办?” 苏溪一愣。 柏然继续道,“三年前的你单纯天真善良,三年后的你像是一柄刚开封的剑,锋利地能戳伤人,可你越是辣,越是对我口味。说实话,溪儿,你让我惊艳到了。昨夜在房梁上透过屋瓦缝,看见你日渐姣好的身材,我都恨不能跳下去与你来一回鸳鸯戏水了。” 看着柏然那依旧俊美帅气的脸,听着他口中污浊不堪入耳的话,胃里又是一阵酸意翻腾。 柏然笑着靠近,“我们择日不如撞日,今儿就试一次如何?” 苏溪踉跄着后退,眼底并无半丝惊慌,她说,“柏然,我说过我不再是那个不长脑子能被你捏来揉去的苏溪了。”说罢,苏溪扬起手中的金蛟剪。 柏然顿了顿脚步,讥笑道,“溪儿,你以为光凭这么一把破剪子,就能伤了我吗?溪儿,你还是太单纯了。” 苏溪回以他嘲讽的笑,她有那么蠢吗? 金蛟剪落下,但却不是对着柏然而去,而是对着她自己的胸口。 ' ##第172章 苏溪章2 '柏然愣住,看着眼前的苏溪脸上挂着笑,缓缓地滑落,她拼尽全力大喊了一声,“来人啊。” 看着她捂着血流如注的心口苍白着唇,却笑得高傲的像只小狐狸模样,心里升起一股异样。 听到屋内的唤声,守在屋外的婢女急忙忙冲了进来,看见苏溪躺在地上,衣衫上的鲜血如六月红花。不由得发出一声尖叫。 苏溪挑衅地回望柏然,那眼神分明在说“柏然,我说过我不再是当年的那个苏溪了。”而后唇角的笑意渐渐敛去,昏迷前最后一眼隐隐约约看见一道极为熟悉的人影。 苏溪放心地晕了过去,她这一剪子刺得真好。 三年前立夏那日,外头的知了连绵不绝的叫声,令她无法静心绣着手中的柳枝,眼看着一副即将成形的寿辰锦绣图就快要绣好了。 恼怒的将手中的细针别在了绣布上,她挥开了丫鬟欲上前搀扶的手,独自走出了秀阁,且不许身后有人跟着。 她那时候的脾性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只不过是有些官家小姐素来都有的小姐脾气,娇气高傲。与她们不同的是,她是丞相家的千金小姐,位比郡主,高人一等。故而爹爹对她的要求也越发严格。 爹爹一直要求她做个在出嫁前束身自好、玉洁松贞,出嫁后能勤俭持家性子温柔敦厚且贤良淑德懂礼义廉耻的女子。那繁杂的条约将她捆束的紧紧的,也断了她对外界花花世界的念头。 在她尚未懂事的时候,娘亲已经离她而去,爹爹常年为国事操劳,只教她应当做个什么样的人才能不辱丞相之女的身份。在她迷失在那个向风一般自在不受拘束的男子的双眸中时候,没有一个人告诉她该怎么办? 初见柏然的时候,院落中正飘飞着片片落英,他一身锦衣立于树下,双眸轻合,似乎在感受着天地间的美好气息。 耳边依旧有知了恼人的叫声,可在他身上似乎感觉不到半点夏日的炎热,他就像是一阵清风拂过她的心房,为她枯寂的心带来徐徐春意。 他好似感觉到她的存在,稍稍睁开了眼,温润如水的眸子正好望进了她的世界。 少女初尝爱滋味,她发现自己已经越来越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想他,想他的音容相貌想他的温文儒雅,想他和她之间发生的点点滴滴。 苏溪从不晓得自己的爱情来得快,凋谢的也快,就像那一现的昙花,好景不长。 那日天微冷,明明是炎夏,不知为何却突然变了天,一如她平静无波顺顺畅畅的爱情突然出现了天一般高的大山阻拦。 “这桩姻缘简直是天赐良缘啊,皇上为小姐与太子殿下赐婚,正是顺应了天意啊。”耳边回响着顺子公公的声音,她只觉得跪在青石板上的双腿冰冷地发颤,那股冷意从双膝一直延伸到了心脏。 刺得它发疼。 她想,变天了。 接了圣旨看着爹爹满脸笑意地送走了顺子公公,她扔下沉甸甸的圣旨,提起裙摆仓皇地冲向他的院子。 他听后,只是温柔地拥着她的身子,告诉她,他收到族中族长的传召,必须赶回族里了。她万念俱灰,她以为他不要她了。 可他问她愿不愿同他一起私奔。 ' ##第173章 苏溪章3 '这短短一句话让她熄灭的心火重新点满希望。 他与她约在东街万里湖上的子阳桥上,他说不见不散。 丞相府千金得此天赐姻缘让全府上下欢喜万分,都赶紧忙活起来,争取在婚期将至的这些时日里将丞相府彻底改装一遍。所有人都很开心,脸上的笑容久久不散,若这婚事的主角不是她,她也许也会跟着开心的吧?毕竟这是丞相府第二次进行大规模的动作。 初次是爹爹为娘亲办后事的那次。 苏溪觉得自己似乎成了个透明的人,成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她被排除在外,被所有人忽略,因为她发现自己再也融不入这个大家庭了。 他们都想将她嫁给那个素未谋面的太子殿下,她连太子是高是矮是胖是瘦都不晓得,就要这么嫁过去了。她不甘心! 她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天,她摆脱了丫鬟的看守,抱着包裹灰头土脸地站在子阳桥上,心里却是极度开心的。她感觉自己都能看到与柏然相互携手共度余生的美好日子了。 只是,柏然没有赴约。 她等来的是一干相府奴才,奉命将她押回相府。 爹爹从不对她动半个指头的,爹爹说她生的像娘亲,他舍不得打她。每每爹爹看着她的脸,眼眶都会湿润。 而这次爹爹却拎起三指合并那般粗的藤条,青红着脸狠狠地抽打在她的身上。 她知道爹爹真的发怒了。 她以为自己会这么死在爹爹的藤条下,她想如果自己死了,她一定不会甘愿去奈何桥喝孟婆汤,她会找到柏然她要问他为何今日不来赴约? 那一顿好打,她在榻上躺了整整三个月。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她还真是躺了那么久呢。 她拖人寄信,却发现自己根本不知晓柏然的家住何处。她去求爹爹,爹爹只是让人再度将她关回阁楼,她几度想要轻生,最终还是那股执念让她活了下来。真正让她死心的是那一封柏家寄来的贺词,落款柏然。 爹爹亲手将柏然写的贺词递到了她的面前,逼着她看。 那夜,她烧了那封信,也点燃了阁楼。 一场火了了她最初的爱恋,也烧尽了她的童真单纯。 之后她便如提线木偶般穿上了凤冠霞帔,被抬进了皇宫。 苏溪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忽然梦到三年前发生的事情,她以为那段过往早已被她抛弃被她所遗忘,原来这段伤痛一直留在她心中,只是被掩藏在最深处,让她难以察觉。 “太子妃怎么样了?”耳边传来熟悉的嗓音。 是太子殿下。 感觉到自己搁在被子外的手被紧紧地握在另一双温暖的大手上,苏溪险些落泪。 原来太子殿下还是关心她的。 “回殿下,微臣恭喜殿下贺喜殿下,太子妃已怀有身孕,二月有余了。” 苏溪身子一颤,她……怀了孩子? 文林峰柔笑着拂开苏溪额上的碎发,露出光洁的额头,弯腰在上面轻轻落下一吻。 “可是醒了?太子妃让孤好生担忧呢。” 苏溪缓缓睁开眼,撞入文林峰那满是柔情的双眸,委屈地瘪了瘪嘴,“殿下——” 文林峰坐在她身边,按住她欲起的身子,神色间有些愠怒,“你怎的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 ##第174章 苏溪章4 '苏溪哭的梨花带雨,嗫嚅道,“屋子里突然出现一名陌生男子,臣妾感到害怕,便拿着金蛟剪自卫。臣妾不愿被恶徒侮辱了去,宁死也要保住贞节。因为臣妾是殿下的女人。” 她一定要柏然死在她手里!以此来祭奠她死去的童真。 文林峰看了眼她,伸手为她拭去泪痕,柔声道,“孤一定会查明真相的,溪儿的真心日月可鉴,孤又怎么会看不明白呢?日后切不可如此急躁了,万一伤了孩子该如何是好?” 苏溪乖巧地点头,来日方长,只要柏然还在京都一日,她的恨意就加深一日。 她与柏然必定势不两立! 太子妃怀有身孕的事很快就传进了宫中各位主子的耳朵里,皇帝听后呵呵大笑,不住地说太子总算做了一件让他满意的事情了。 皇帝当即赏赐了许多补品命人送去临玉十二巷的太子府中,命苏溪务必要将心态放平稳,万事有他替她做主。 这无疑是天大的机会,有皇帝做主,她成功的机会就更大了些。 假山后,文林峰扇动着手中的折扇,笑意盈盈地站立着。身后闪出一道白色身影。两道白色在明亮的日光下显得格外亮眼。 “柏然,你吓着了孤的太子妃,该当何罪啊?”他脸上挂着笑,说话的语气似乎就像是在谈论今日天气一般自然轻松。 柏然看了眼文林峰手中的扇子,无声将自己手中的折扇隐在了长袖中。他不喜爱自己拥有的东西与他人重样,即便那人是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 柏然淡笑,“毕竟三年未见,心中颇为想念,情不自禁地去看上一眼。谁知她的性子竟然如此刚烈,我以为她的金蛟剪会刺向我。” 文林峰瞟了他一眼道,“如今她已怀有身孕,你近来还是收敛点为好。” 柏然歪着头,想了想道,“殿下,这样就不好玩了。”让她安安生生地过日子本就不是他的目的,若非如此他又何必大老远跑来京都寻她呢? 安生的日子过得久了,人也渐渐变得迟钝疲累,他好不容易想起玩具一般的她,又怎能让她就此逃离他的五指山? 文林峰只想借由柏然的力量为自己的反击增加点有力砝码罢了。他本不知要如何留下这个随性办事的男人,谁曾想这男人竟然和自己的太子妃有过前缘纠葛。既然苏溪能让他产生极大的兴趣,那便足够了。 在他的眼中,任何女人都抵不过她。总有一日他会将她揽在身侧。 关于如嫔的案子一直没有进展,似乎所有的一切在一瞬间都隐藏了起来,让她摸不着头绪。 皇图浅在凤朝歌的陪伴下休息了几日,精神转好,便又气势汹汹地闯去了敬事房。四喜是下意识地跪倒在地做低俯状。才安生了几日,这祖宗又来找茬了。 是的,正是找茬。 除了这个词,他想不出还有什么词可以形容皇图浅的行为。 皇图浅在敬事房里绕了一圈,这儿摸摸那儿转转,四喜跪在地上不敢动弹。他问她想寻些什么,可她根本不理会他。 过了会儿后皇图浅忽然想起自己要寻的东西在凤环手中,于是又带着凤朝歌呼啦啦地离开了那地儿。 ' ##第175章 苏溪章5 '回想着四喜那怂样,皇图浅毫不掩饰地哈哈大笑。 什么才想起,她早就知道,不过是特意去寻乐子整整那位四喜公公罢了。谁让这家伙正好惹着她了呢? 凤朝歌不知何事惹的皇图浅笑的这么开心,一胳膊拐了过去。 皇图浅乐哉哉的同凤朝歌分享自己的乐趣。 听见皇图浅手舞足蹈地讲述着故事的缘由,凤朝歌略鄙夷地扫了她一眼,这家伙怎么变得这么幼稚了? 为了恶整一番四喜,竟然特意跑到宫中来。 这种无聊透顶的事儿,大概也就她能想得出来了。 “凤朝歌,我接手调查如嫔的案子,其中不少故事中还有你母妃的戏份,你……想不想听?”她听说凤朝歌跟在婉妃身边的那段日子,性子极好,简直就是个三好孩子。婉妃过世后,他才渐渐变成了这现在这幅死样子。 不过即便是现在这死样子,她也爱到了骨子里。 这些故事他或许不知道,她想他应该会很好奇有关他母妃的故事吧。 但凤朝歌只是顿了顿步伐,而后又重新迈开,“不想。” 皇图浅停住脚步,疑惑道,“你难道不好奇嘛?你难道不想你母妃吗?” 凤朝歌也停下脚步,回头看她,眼中平静无波,“思念母妃无需挂在口中,母妃是什么样的人,本王知之甚清又何须你来多嘴?” 说实话,凤朝歌这乱糟糟的个性搁在外头,绝对能吓跑那些好他美色的女人们,估摸着也就她能忍耐下且继续保持好心情同他交谈了。 凤朝歌那么一个人都能惦念着他的母妃,想来她在生前对他是极好的吧。而这样好的母亲,又有哪个孩子会舍得忘记? 权当凤朝歌在说反话,也不管他愿不愿意,皇图浅小跑上前,愣是将胳膊插进他垂在身侧的胳膊间,慢慢滑下,牢牢地抓住他的手。 其实她本想挽着他的胳膊,努力装出一副亲密模样来。忽然觉得那种矫情至极的动作实是不大适合她这种威武霸气的人,便只好退而求其次拉住他的手吧。 皇图浅一边回想着一边将故事讲给凤朝歌听。 这些天凤朝歌对她态度的转变让皇图浅觉得仿佛置身于仙境,素日的动不动就踹门掀桌子以及满嘴的老子脏话也渐渐地收敛了些。 在夫人跟前,她还是会努力展现自己雄壮威武的一面的。 等她完美解决了这桩麻烦事,她就去跟皇帝老儿商量商量,看能否用她手中的兵权换得凤朝歌两年的假期。因为她想带他回到西北城,带他去见她的家人们。 “丑媳妇”始终要见公婆的。 “弟妹——朝歌弟弟——” 远远的就看到在青石路上漫步嬉笑的皇图浅与凤朝歌,凤环笑着扬了扬手中的蓝面簿子大声喊道。不由得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凑了过去。 听见这令他不适的称呼,凤朝歌动了动眉宇,提醒道,“论名衔,允王应当称呼本王一声二哥。” 别整日整日朝歌弟弟的唤着,听的他浑身难受。 凤环嬉笑道,“哥哥我不过是没有信守约定独自去了江湖闯荡,朝歌你就记恨哥哥到现在?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你就饶了哥哥吧。” 凤朝歌启唇,准备说话。 ' ##第176章 有进展1 '皇图浅突然插进两人之间的空隙,看了看凤环又看了看凤朝歌,好奇地问道,“凤朝歌不是二皇子么?允王你是三皇子,又怎会称呼凤朝歌为弟弟?” 凤环摸了摸下巴,眼神上飘,道,“朝歌再次回宫后,那高人叮嘱父皇说他排行第七不易成人,在兄弟中排行越是靠前越易养活。兄弟中最大的便是太子殿下,那时候太子已然是储君了,自古立长不立幼。老大之位是绝决不能动弹的,故而父皇将念头打在了我身上。” 皇图浅静静地听着,似乎在等着他继续说下去,凤环吸口气,又道,“于是朝歌便位列第二,剩下的皇子皇女排名全部往后挪一位。” 皇图浅恍然大悟,“所以你才是排名第二,凤朝歌其实是排行老七的?”难怪她听到有的大臣在背后说凤朝歌坏话的时候,有称他为七皇子,有称他为二皇子的,原来其中有这么个缘故啊。 “对了,你来的正好。你从四喜手中拿到的簿子可有带在身上?借我瞧瞧,我想看看一个人。” 凤环一听,当即将手中的簿子递了过去,皇图浅一边翻看,他一边讲。 “我进皇宫来就是为了这事儿。记载碧儿的页面被人撕去了,看来是有人在从中阻拦,不想我们找到她。” 皇图浅冷笑,“越是这样,如嫔的死就却蹊跷。” 凤朝歌就着皇图浅的手看着书上的文字。 “你认识那个叫碧儿的宫女么?她是如嫔身边的贴身丫鬟,如嫔死的那日,碧儿亲眼目击了全过程。可她失踪了。” 凤朝歌冷冷道,“不是失踪而是被灭口了。” “什么?”凤环与皇图浅齐齐望向他,同是一脸震惊。 凤朝歌看着挤在视线里的两张脸,不耐地翻了翻白眼,“你是从何处听说她目睹了如嫔出事的全过程?若是如嫔当真是他杀,那杀她的人在哪儿?若是有人告诉你那日有宫女碧儿的存在,你为何没有怀疑到那人就可能是将碧儿灭口的凶手?” “谋杀那般严谨的事,能亲眼瞧见她的除了凶手还能有谁?你当杀个人就直接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这么简单么?皇图浅你脑子里装的是稻草?” 面对凤朝歌毫不留情的讥讽,皇图浅毫无反应,脑中思考着他刚刚说的那些话。 他说的对,在皇宫中要想杀害一位嫔妃还是几个人一齐去办事儿,肯定会有周密的计划,以防东窗事发。除了能在现场看见碧儿的凶手,还能是谁? 而且那个小太监的话,如今回想起来,也有很多的漏洞。他既然是在那里值夜班,又怎会不晓得近处就有折恩殿?茅房在何处,他会不晓得? “那个小太监!”皇图浅惊道。 凤环点点头,“那个小太监绝对有问题。” 没想到停滞了多日的案情,突然有了意想不到的进展,皇图浅欣喜地在凤朝歌唇上印上一个吻,末了还轻轻地啃了一口。 招呼了凤环,两人直接运起内力,飞上宫墙,快速飞奔着。 凤朝歌忽然从皇图浅那个突如其来的吻中醒神过来,笑骂,“皇图浅,你是属狗的吗?”居然还咬他。 骂归骂,他也快速追了上去。 ' ##第177章 有进展2 '等他们寻到太监们住的地方,随手抓了个太监准备询问之前那个小太监的时候。皇图浅忽然发现自己至始至终都没有问那个小太监的名字。 回头看了眼凤环,皇图浅张了张嘴,“你知道那个太监的名字吗?” 凤环身子一震,缓缓地摇了摇头。 凤朝歌见状,好不给面子地捧腹大笑,他们俩这是在演喜剧吗?闹得这么兴师动众的,竟然忘记问太监的名字。能不能不要这样逗他笑,这两个家伙的脑袋都装了些什么啊? 皇图浅难得的红了老脸,凤环尴尬地挠了挠发顶,假意咳嗽了几声。 只听得见凤朝歌朗朗的笑声。 被皇图浅拎着颈子的老太监,抖了抖踮着脚尖也挨不着地面的脚,扑腾了几下,老皱的脸皱的越发厉害,苦苦哀求着,“瑾王妃娘娘哟,您有话好好说,奴才不会跑的。”被一个女人这样拎着,他很没面子。 刚刚他看见路过的几个小兔崽子捂着嘴巴偷偷地笑他。可恶的东西,别以为他老了就记不住他们是谁了,等他下去了,他一定要让罚他们在水房里做半月的累活! “皇图浅你还不快松手?”他的王妃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拎着一个老太监,这传出去,不是丢他瑾王府的脸嘛。 皇图浅乖乖松了手指,红着脸后退几步。 “那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岂不是又要断了?”皇图浅心有不甘地埋怨着。 凤朝歌抬手就给了她一个暴栗,“还敢说,要不是你办事儿这么糊里糊涂的,能闹成这样?亏你还能带兵打胜仗,本王都要怀疑那些敌军将领是不是脑袋让门挤了。” 皇图浅伸长脖子抬起下巴反驳道,“我带兵打仗的本事从来都是数一数二的,谁质疑就亲自上战场去见见真章,看看带兵打仗是不是像小孩子过家家那么简单。”她在战场上呆了那么些年,她的本领全是用一场场的战争一条条鲜活的生命换来的。 觉得这番话对凤朝歌这家伙没什么说服力,皇图浅又补了一句道,“那打仗和查案又不同。” 凤朝歌被她这一说,又是气又想笑,这家伙这是在跟他吵架吗? 看在她还算个女人的份上,凤朝歌决定不同她计较。 可凤朝歌不计较,不代表头脑简单的皇图浅能明白他的意图,皇图浅撸起袖子,看上去似乎要跟凤朝歌打一架,分分胜负。 凤环在一旁笑的快岔气了。 这对小夫妻简直好玩到让他笑到腹痛了。 艰难地喘息着,凤环摆摆手道,“你……你们俩是……打算在这里打一架?”这要是真打起来了,一会儿就会有人来提着他俩的耳朵狠狠地训了。 凤朝歌瞬秒间出现在皇图浅身后,曲起中指,慢悠悠地唤了声“皇图浅”。 皇图浅好奇抬头,只见凤朝歌拇指叠在曲起的中指指甲盖上,而后那只手出现在她的视野中。 只听“啪”的一声。 皇图浅捂着额头痛苦的龇牙咧嘴,蹲下身去。 凤环瞪大了双眼,张大了嘴巴,噗嗤一笑,扶着手边的树干,笑的连腰都直不起来了。 被凤环这一带,一旁看戏的老太监也忍不住笑,赶紧捂着嘴狠狠地抽着。 ' ##第178章 有进展3 '凤朝歌看了眼自己的中指,忍着笑俯身去看她,“痛?” 皇图浅刷的一下撤下了捂着额头的手掌,泪哗的一下就顺着两边眼角淌下来了,“要不你试试?” 看见她稍显白皙的额头上一个红红的印记,凤朝歌彻底笑开了。 皇图浅眨眨眼,又流出两行泪,大吼,“你居然还笑。” 凤朝歌是真没想到整日跟个粗鲁汉子一般的皇图浅,居然会因为这一个弹指流泪了。这画面如同他听见水塘中的鲤鱼会说话一般令他难以置信。 “原来你怕疼啊。”他自言自语般呢喃着。 皇图浅一听,当即炸毛,一下子就弹了起来,表情就像只被踩了尾巴的喵,张牙舞爪的。 “我是人,当然会怕疼。凤朝歌你成心想看我笑话的吧。” 在这么多人面前流眼泪,虽然只是条件反射,但是依旧很丢人呐。她好歹还是个大将军,他能别这样整她么。 凤朝歌认真地摇摇头,他当真没想过看她笑话。只是瞧着她那嘚瑟的表情,忽然很想知道弹了她一下后,她会是什么反应。结果让他很吃惊,原来皇图浅也会哭也会炸毛。 “本王没猜到你会哭。” 皇图浅扬起袖子在脸上糊了两圈,吼道,“爷这不叫哭,里头一点感情都没有。” 忽然,一张脸从凤朝歌身后溜过,皇图浅忽的愣住。 那不是…… 飞身上前,一把捏住那人肩膀,皇图浅凭着蛮力将那人拉了回来,“还记得我吗?” 被皇图浅抓住的小太监赫然就是那日与她们寻的那人一同前去折恩殿行窃的同伙。小太监本来哼着小曲儿往前走着,突然就身子就被掰了回去。 四个人站在他的面前,每张脸他都熟悉。 小太监跪倒在地,头磕的砰砰响,“奴才叩见两位王爷,叩见瑾王妃娘娘。” 主要是做贼心虚,他担心自己当日的事儿被皇图浅或者是允王揭露,落个死无葬身之地,遂变得更加卑微。 皇图浅蹲在地上,拍了拍小太监的肩膀,道,“我没什么恶意,就是想问问你上次同你一起的那个家伙叫什么名字,人在哪儿?” 小太监见她不是来寻自己的,不由得吐了口气,恭顺道,“那是小言子,目前在藏宝阁外当值,奴才这就带您去见他。” 转机来的太快,快的让皇图浅觉得是不是有人在暗中帮助她。 小太监找到了,老太监就不需要了。放了老太监,皇图浅三人一并跟在小太监身后去寻人。 可当他们到了藏宝阁外,才听到守卫禀报说小言子妄图偷窃国宝运出宫外牟取暴利,被搜身太监发现,禀报了上去,晌午时分便被赐了杖刑想来现在大约已经断气了。 事不宜迟,一行人又急匆匆赶去了行刑房。 等他们赶到时,屋子里正有三名太监在清扫一地的血迹。其中一名太监正在搬动搁在地上血迹斑斑的长凳。 小言子死了。 这句话一齐出现在四人脑中。 “小言子呢?”凤环出声问道。 扫地太监抬头,对凤朝歌他们行了个礼,指了指自己的嘴巴,摇了摇手。 他是个哑巴,不能说话。 皇图浅又拉住另两名太监,发现他们都是聋子! ' ##第179章 有进展4 '“皇上!”苏简吟紧握双拳,泪眼迷蒙,一手提起裙裾,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析儿从未离开过臣妾身边,他独身在外,若是受到了些委屈生了些病,臣妾也不知晓啊。” 凤渊自打上次苏简吟搬出往事威胁他后,就再也不曾踏进坤宁宫一步。身为一名帝王,他绝不容许自己的威严受到挑衅。 苏简吟知晓自己那日反应过激,惹怒了凤渊。她一直想去见他,告诉他她错了。可凤渊对她避而不见,她一直无法靠近他。 今日终于在御花园里偶遇上前来散心的凤渊,苏简吟当即给了自己一巴掌,响亮的巴掌声吓了折欢一跳,她心疼地看着苏简吟。 让折欢站在原地不许靠近,苏简吟绕过树干,出现在观赏花卉的凤渊身后,顶着半边红透的面颊直接跪倒。 凤渊面无表情的回头,看着跪在地上的苏简吟,毫无将她扶起的打算。 四周寂静无声,轻的连呼吸声都可以听见。 在无人的时候,他无需装出一副慈君的模样。 苏简吟跪了一会儿,咬了咬唇,道,“臣妾冒犯圣上在先,愿接受惩处。臣妾只求皇上念在析儿尚幼,就让他儿回到臣妾身边吧。臣妾不能离开他啊。” 凤渊讥笑道,“苏简吟,你记得当年向朕承诺了什么吗?” 苏简吟脸上浮起难以显现的笑,“臣妾不敢忘。”那事关她此生命运的承诺,她怎么敢遗忘? “你承诺,朕给你皇后之位,你为朕留下芩玲,可芩玲走了,朕认她追寻自己的姻缘;你又承诺为朕守住嫡长子的位置,守住这偌大的江山家业……”凤渊回想着淡淡出声。 苏简吟垂头,低声道,“臣妾有信守承诺,生下了嫡长子析儿,臣妾一直在努力教导他,让他担起这社稷重担。” 凤渊却笑了,“你将他的重担全部挪在了自己的身上,他的一切都由你包办,苏简吟你这样当真是在认真教太子吗?若非你是他亲生母亲,朕恐怕会以为你要将这江山从他手中夺走。” 苏简吟忽的抬起头,双眼明亮,“皇上,臣妾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么多年了您难道当真没有看明白?过去的事已成过去,臣妾在这个位置上安安分分十多年,一直都尽心尽力地扮演好自己的角色,从不敢有半点纰漏。若臣妾当真有这等大逆不道的想法,皇上您认为臣妾还会这般卑微地跪在您脚边祈求您的原谅吗?” 她的话很真实,也很大逆不道。 可凤渊却并未大发雷霆,而是提起衣袍蹲了下去,目光与苏简吟的齐平。 “皇后的话足以让朕灭了你的宗族。” 苏简吟毫不畏惧地抬头迎上,“您看中的不正是臣妾的这点吗?臣妾说错了吗?” 凤渊摆摆手,笑道,“你说的不错,当初见你的第一眼朕就晓得你是个不简单的女人。你聪慧能屈能伸,若你是个男人,一定是个狡猾的狐狸。只是后宫将你的尖锐转移,让你变得越来越像后宫的女人。” 他说,苏简吟没有野心,或者可以说你没有对江山的野心。 ' ##第180章 有进展5 '凤渊亲手将苏简吟扶起,他原谅了她的之前的无力举动。但将太子凤析招回宫的事情被他果断否决,理由不过难得太子想长大成人,身为父皇他很愿意看见太子有如此转变。 苏简吟无从反驳。 只能眼睁睁看着凤渊打开驯鹰脚上的枷锁,帮他飞向高空。只是她不能确定这只驯鹰是会因为不知如何飞翔而垂落下地摔得粉身碎骨,还是学会展翅高飞。 这是危险的一场赌局。很可能被驯鹰反扑的遍体鳞伤。 连续两条人命,线索不断中断让本就不爽的皇图浅瞬间找到了发泄点。 “的确已杖毙身亡,抬下去埋了吧。”皇图浅验查着小言子的尸体,最后泄气般盖上白幕布,挥挥手道。 “碧儿寻不着,小言子也被杖毙,这案子岂不是又要停滞不前了?”凤环嘀咕道。 他本就对这桩事儿没什么热心的,这一来二去线索一断再断,他可不保证过些日子还有动力继续查下去。 皇图浅眯眼,冷哼,“一桩小小的他杀案件扰得皇宫人心惶惶,害的老子连着好些日子没过上安生日子了。今儿我就去看看那个如嫔到底是谁,到底有何能耐!” 皇图浅很少炸毛,准确讲,她很少像个女人一样炸毛。 记载与皇家私事有关的书籍一律存放于禁书阁中,被安排到禁书阁中人手也比寻常藏物阁里的人手多上一倍,足见这里头书籍对皇家的重要性。 借着金牌的气势,皇图浅横冲直撞,一路杀进了禁书阁。守门卫准备上前拦她,忽见其手上的金牌,当即退后让行。 小太监被凤环抓着询问了些别的事儿后,就被方生了。凤环跟着皇图浅的步伐,一路到了禁书阁,凤朝歌本打算跟上去,忽然顺子公公拦住了他的去路说是皇帝有请,凤朝歌看了眼走在前方气势汹汹的皇图浅,跟着顺子离开了。 皇图浅脚刚跨进禁书阁中,嗓子就扯开了嚎,“管事的人呢?还不快出来!” 别跟她说什么注意着些,坏了形象不好。她皇图浅本来就是个大土匪头子,管他娘的好不好看有没有什么影响。 皇图浅一脚踩在长凳上,手指在鼻尖刮过,面目凶狠地用目光扫荡着这个据说藏着皇家各种秘辛的地方。 管事的官员本来吃饱喝足后打算美美的睡上一觉,刚一屁股坐下软椅,就听见外头门口传来土匪似的吆喝声。 “是哪个不长眼睛的东西扰了本官的好梦啊?”李天两手搁在裤腰带处,提了提裤子,一脸不耐烦的从里头晃了出来。 刚走出内间,眼尖的李天一下子就看到摆着一副土匪样子出现在禁书阁中的姑奶奶皇图浅。心中不由得哀嚎,哎哟喂,这个男人婆怎么找上他这儿来了哎! 尽管心里再不喜欢,他也在第一时间收回双手,弓下有些后仰着的身子,脸上挂着无耻的谄媚笑容。 “这不是瑾王妃娘娘嘛,不知是哪阵春风将您吹到了下官这里来。”刚说完,李天又看见后进来的凤环,愣了愣,只觉得这男子很眼生,想来应是个只会狐假虎威的白面书生,跟着某位大人进宫,无意中走失了。 ' ##第181章 柳家人1 '男妾多相貌姣好,有的外型像极了娇柔的女子,有的甚至比女子还要妩媚秀丽,大都有一技之长,或有文采,或通音律等,许多皇帝、太后、公主以及达官显贵养男妾以自娱甚至让他们充当嫔妃的身份来侍侯自己的现象古来有之。 西凤王朝虽尚未到盛行男风的地步,但不少官员家中已经秘密养了些男妾。 瞧着这男子姣好的面容,虽不至于阴柔娇小,但仔细瞧瞧倒也有些霸气味道。莫非进来他整日在禁阁与府邸两头跑,不晓得最近的外头流行的喜好有所变化了? 很想在皇图浅面前表现出自己的官威,让皇图浅不敢看低自己,李天决定拿那个生的俊美的男子下手,顺了下几乎快全部脱落光的几根毛发,伸出食指指着刚进门的凤环,重新昂起下巴,后仰着身子。 摆出一副高傲姿态,傲慢道,“此地乃军机重地,无关人等赶紧离去,否则本官就要依法办事了。” 凤环眨了眨眼,这人应当不是在同他讲话吧。这么想着,凤环绕过李天,走到了皇图浅身边,与她一起翻阅着书籍。 李天从没想过自己会被一个男妾给无视,看来是他表达方式有问题。 李天大步走过去,想伸手拍在凤环的肩膀上,他忽然发现凤环比自己高上半个头,还需费力地踮起脚尖才好顺顺当当的将胳膊肘上半部分稳妥地搭在凤环的肩上。 “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本官这是在为你好,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若说第一次李天对空气说话让凤环以为他是在自言自语,那第二次李天竟然胆大到敢将胳膊搭在他的肩上,凤环这才意识到原来这位大人居然是在同他讲话。 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回来的这些日子里,大都喊他一声允王爷,鲜少有几个敢和他粗着脖子说话的,而李天就成了个要不得的例子。听着刚刚李天的话,他忽然有种想将他的嘴缝上的冲动。 皇图浅仔细地盯着书中的文字,一目十行,头也随着文字摆动着。 凤环好笑地指着自己,问道,“你方才是在同我讲话?” 脚下的酸意难以忽视,李天吸了口气,慢慢放下脚,站在地上,几乎快持平的胳膊,因为他的降落而变成斜着搭在凤环肩上。 “废话,自然是在同你讲话,莫非本官在自言自语?你赶紧出去,本官不想伤了你。”李天觉得自己话说的非常好,既表现出自己的慈善又表现了他对工作认真负责的态度。 凤环笑了,他怎么听着这名官员说话不太正常呢。 见凤环只是笑,脚下依旧不动。李天顿时怒了。 这种人就是给脸不要脸,以为赔了个身子进去就能得到荣华富贵,真是天真妄想。 “一个区区男妾,竟然敢踏入这威严的禁书阁,本官决不能姑息这种行为。” 凤环还没动,皇图浅就先动了。 皇图浅一脚向着李天踹了过去,右手手指还指着书上的一段文字,眼睛狠瞪着被自己踹飞很远的李天,骂道,“我不过是看几本书找些东西,你这家伙一直在我耳边嘀嘀咕咕唧唧歪歪的,真是吵死了。” “瑾王妃娘娘息怒,奴才不过是在教训……” ' ##第182章 柳家人2 '话还刚说到一半,皇图浅就一眼跳过他,指着书背问凤环,“这禁书阁不会是那种只准皇帝或者有皇帝圣旨手御之类的东西才准进来观看的愚蠢至极的地方吧?凤环你可别告诉我你真的一次都没来过。” 让她一本本找,她眼睛可吃不消,所以最好凤环曾经来过这里,能帮她一次性找到想要的东西。她可不指望这个只懂在这里浑天度日的无能官员告诉她。 凤环浅笑着挑了挑眉,“弟妹,为兄还是有些作用的。年幼时,常来此处玩耍,里面的方位大都记在了脑颅内。请随我来吧。”说着,凤环转过身顺着通往二楼的阶梯往上走。 他记得那些密宗是在三楼里的书柜中,那是为后宫另设的卷宗柜子。 书卷在手上无意识地拍打着,皇图浅直立起卷,抵着下颚,若有所思。 忽然想到了什么,皇图浅扭头看着忙着擦拭额头上冷汗的李天,淡淡道,“我本不爱多管闲事,但那凤环看似与我家朝歌关系不错,我才多了嘴。你刚刚口中的那位卑微的男妾,很不巧正是近几日刚回京的允王殿下,刚那一脚不过是让你记住教训。有时候目中无人与有眼不识泰山都是死不足惜的。” 然后皇图浅便搁下书卷,跟着走了上去。 李天瘫软在地,手中的帕子落在了地上,他也没有察觉到。双腿不由自主地颤抖着,李天感觉自己刚刚从鬼门关前游走了一趟。 他竟然敢对允王殿下大呼小叫,还称呼其为男妾。 冷汗顺着粗大的脖颈流了下去,李天伸手摸了摸后背,已经完全被汗水湿透了。 等皇图浅走上三楼的时候,凤环已经拿好了东西坐在长桌旁笑意盈盈的等着她的到来。 皇图浅斜睨了凤环一眼,探手过去一把将他手中的锦袋抽出,踱步到另一个空椅上坐下。 脸也不抬一个,语带嫌弃道,“别笑得这么恶心,除了凤朝歌之外谁笑成这样我都会忍不住向他挥拳的。” 凤环前倾着身子,以手支颐,侧靠在圆椅扶臂上,眼中藏着些许兴致,“皇图浅,你在嫁给朝歌之前,可有想过自己会嫁给一个什么样的夫君?” 皇图浅想也不想,随口便答,“我从没想过自己是个女人。” 这句话的潜台词就是:我从来没有想过会嫁给一个男人,像爷这样迷人的人自当是美人送上门左拥右抱的。 “在战场上,所有人都一心去打仗了,十又六七的人都是拼了性命也要打完这场,争取早日归乡。像你们这种一出生就吃得好睡得暖,被人当佛爷一样供奉着,有时候还时不时地挑三拣四一些的贵族是不会懂这种患得患失的感受的。” 这句话让凤环无法反驳,诚然,皇图浅那种战场生活,是他们没经历过的。有人说后宫是女人的战场,而他们这些皇子皇女也不过是后宫女人争夺更多的起点。但此战场非彼战场,他没有上过前线,他不知那是何种滋味。 皇图浅聚精会神地翻阅着手中的卷轴,这卷轴里记载着西凤初四年选秀入宫宫女的家世记录。 ' ##第183章 柳家人3 '凤环想到皇图浅说想早日回乡的人仅占了十又六七的人,“那剩余的三四部分人呢?” 皇图浅终于抬眼看他,眼中的深邃令凤环感到不适。她轻轻张开了嘴巴,动了动嘴唇,“战死了。” 凤环噤声,合上的嘴巴紧紧地闭着。 气氛忽然转僵,听见皇图浅说出那三个字时候,凤环非常确信自己看到了她眼中流露出的不舍与难过。 她带兵打仗四五年,入军营七八年,过早的融入军营的生活,让她比寻常人更加珍惜军营中的每一个人,因为他们对她来说是朝夕相处同生共死的兄弟家人。可战争结束了,她用尽了所有办法也只能运回一半的人,他们中却有还有许多将永远的留在了冰冷的战场上。 感受到皇图浅的异样情绪,凤环再不开口说话,只是静静地瞄着窗外天边的白云。 没耐性地又翻了一页,皇图浅觉得自己都快忍不住将这写着密密麻麻小字的卷轴给掰碎了。 她一直不看好选秀这个无耻的设定,皇帝就一个,后宫佳丽却是每三年都在更新,永远是只增不减。不是她说话难听,一个男的如果是正常的男的,都不可能对三千个女人做到雨露均沾。 先前那些英年早逝的帝王,只怕就是死在女人身上的。 精尽人亡四字就是他们的真实写照。 哗啦一声,又翻了一页,皇图浅想,如果再找不到,她就直接将翰林院里头的那些迂腐的老头子全部拎过来一起帮她翻! 她就不信这个邪了。 不知是当真怕被皇图浅掰坏还是别的,柳慧茹三字出现在页头上,白纸黑字清楚明白。 柳慧茹? 如嫔原来叫柳慧茹,是前罪丞相之女。 奇怪,这名字怎么瞧着这么眼熟? “凤环,前罪相是犯了什么事儿才被推下台的?”皇图浅问凤环。 凤环疑惑,“前罪相?”想了想犹豫道,“似乎是和朝歌的生母婉妃娘娘有关,当年那件事还闹得挺大,我也是听随教嬷嬷们唠嗑讲的。” “那你还记得是什么事儿嘛?” 凤环点点头,“如嫔乃罪相之长女,被送入后宫做妃嫔。如嫔为人内敛,从不拉帮结伙参与后宫是非,因此得了父皇的喜爱,在还是家人子的时候就送到了皇祖母身边去了。权势这种东西,不只能让男人癫狂,女人也不例外啊。” 皇图浅不耐烦地打断他,“你怎么说话老爱跑题呢?等等,你说如嫔是罪相长女,原来你知道这件事!凤环你为何不早点告诉我?” 凤环无辜地眨眼,“事儿太多,一时间忘了。没想到你对她的身世这么执着。” 皇图浅啪的一下拍桌,恨不能将卷轴重新卷起狠狠地在凤环脑袋上来上几下。如果这个家伙有点脑子,早点将这事告诉她,那她也不用……其实就算说了,对案情的发展也没什么关系。 毕竟,那只能说明柳姗姗是柳慧茹的亲妹妹。 叹了口气,重新坐回椅子上,皇图浅示意凤环继续讲。有关凤朝歌的事,她都听的津津有味。这大概是所谓的爱屋及乌吧。 ' ##第184章 柳家人4 '“那年,算得上是皇家贵年。因为皇后娘娘与婉妃娘娘以及如嫔,那时候如嫔已经晋升到了妃位了,应当称为如妃娘娘,都被御医诊断出有孕在身。皇家素来人丁单薄,同一年有三条子嗣小生命出现,这让皇祖母与皇上欣喜若狂。”凤环陷入回想。 皇图浅瘪瘪嘴,一家有七八个孩子,这还叫人丁单薄?这简直是超生了!搁在现代是要罚款罚到倾家荡产的。 “在后宫,怀孕是母凭子贵的开始,但同时也是成为众矢之的的开始。太后很开心啊,便在如妃身边加派了些人手,让她享受到与婉妃娘娘那般的待遇。” “同是妃位,如妃和婉妃有什么区别吗?” 凤环好笑地看她,“你难道不晓得婉妃娘娘是皇后娘娘亲妹妹这件事?” 哈? 皇图浅愣住,凤朝歌的母妃是那个脾气古怪老爱挑她刺儿的皇后的亲妹妹?那这么说,皇后不就是凤朝歌的亲姨娘了? 一股无力感油然而生,虽然知道古代皇亲贵族为了亲上加亲,将表系的女子娶进门这个不成文的传统习惯,但是她依旧不能接受两姐妹共侍一夫的情况。 姐姐是正妻,妹妹成了妾室,妹妹伺候姐夫。 这简直是不堪入目……。 她真不能忍受这种事情,她们的双亲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左手捂住额头,看着桌面,皇图浅摆了摆右手,“你继续说吧,我听着呢。” 这样也能解释,为何皇后对她百般挑拣嫌弃了。亲妹妹去世了,她代替亲妹妹照顾侄子,这也属正常。 “大约是盛夏时候,皇后与婉妃同在月湖上泛舟赏荷,却不想婉妃服食了掺有藏红花的糕点,险些小产。这显然是有人有心加害婉妃腹中的孩子,皇上知晓后龙颜大怒,下令彻查此事。皇后被禁足关在坤宁宫中。于此事有关的所有人都被关押进大牢。兹事体大,闹得是满城风雨人心惶惶。” “难道说,这掺杂了藏红花的糕点是如嫔送去的?” 凤环摆摆手,“是她,但又不是她。那盘点心是如妃送去给皇后吃的,但皇后胃口不好便让人搁在一旁。皇后忽然兴起想去赏荷,就邀了婉妃去。婉妃素来喜欢绿豆糕,但皇后亲手为婉妃做的糕点被一个贪嘴的宫女偷吃了,怕被发现,那宫女便偷偷将如妃送去的点心装在了果盘中充数。” “那你的意思是,如嫔其实是想让皇后吃了这绿豆糕,谁曾想辗转到如妃那儿去了?” 凤环点头。大致就是这么个意思。 “可如嫔应该不是个笨人吧,她想害皇后也不至于将自己摊出来。通常的伎俩不是该借由他人的手除去皇后腹中的孩子吗?”皇图浅不解。 凤环捧腹笑,“不管如嫔是不是真心想谋害皇后,还是她是受人指使,这件事已经定案了。况且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了,谁还能记得清楚?皇图浅,你不会是一时兴起想查这桩了吧。喂喂喂,你就算再护着朝歌,也没必要连他尚未出世的时候收到的委屈也一并除去了吧。” “后宫就是这样,又有几个是真正对的?” 皇图浅看他,“之后呢?” 凤环摊手,“之后如妃就被降到嫔位。” ' ##第185章 柳家人5 '“不是说如嫔也怀了孕吗?那她的孩子呢?” “摔倒在地,小产了。” 此时皇图浅心中有很多的疑问,事关如嫔,也事关他人。她知道与如嫔有关的人大有可能是后宫的人,只是她渐渐开始怀疑,皇帝皇后甚至太后都有可能牵涉其中。 “凤环,你有没有想过为何皇上让你着手调查如嫔的案子。”皇帝在皇宫里住了这么多年了,什么鬼魅非常的事件没见过?至于为了这点所谓的不寻常的事而大动干戈,非得查个底朝天? “你是指……这其中另有内情?” 皇图浅收起手中的卷宗,塞进笼袖里,理了理外头的长袖,起身。 凤环问她去哪儿,皇图浅只是淡淡地回答说回家照看小凤凰。 自那件事后,凤玖歌对皇图浅越来越依赖,比起茯苓,那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一听下人传皇图浅回府了,凤玖歌立马撂下手中书本,跳下椅子,将手中的佛珠撸回手腕上,冲出了厢房。 茯苓答应过皇图浅,在她不在府中的时候,她和易叶两人要负责安抚凤玖歌的情绪,尽量不要让她感到害怕。 看着跟在凤玖歌身后走出厢房的茯苓与易叶,皇图浅笑着点头,这丫头表现不错,回头好生奖赏她一下。 茯苓接受到了皇图浅的鼓励赞赏,小胸膛挺的老高老高的,一脸的自豪。看吧,她果然不负所托呢。 凤玖歌从皇图浅怀里退了出来,又跑回屋里将她刚看的一本佛经取出来,放在皇图浅的手中,示意她讲给她听。 皇图浅是什么人啊,带兵打仗的体力活儿她会,可这种像教书先生一般细细讲解一段句子一首诗之类的,她可就一个头两个大了。 比起将佛法,她更喜欢带孩子们去玩。譬如…… 皇图浅摸了摸凤玖歌的头,问她能否将佛经当做睡前读物讲给她听,这时候她带她们去玩玩。 茯苓一直都是很相信皇图浅的,和茯苓接触的久了,凤玖歌也渐渐学会了她的方式。将书本往桌子上一抛,皇图浅领着三个小孩子轻手轻脚地朝一个院落里靠进。 夙止的那些小九九,皇图浅再迟钝也能看出来了。不过让夙止气急的是,一日他在屋里作画,皇图浅一脚不客气地踹开了他的房门,拖着一把刀就这么闯进了他的房间。他没和皇图浅真正意义上打过架,不过尽管没试过,但是他也不敢当真开工啊。 万一伤着了她那儿,还指不定被凤三弟给报复多少次回来呢。 这种一看就知道是亏本的买卖,他才不会做。 所以当她闯进来的时候,他只是冲她友好地笑了一下,而后继续低头作画。也不知道是他的哪个反应刺激到了皇图浅,那娘们……咳,那人竟然抡起手中的大砍刀一刀劈在了他作画的梨桌上,未完工的画从中被劈开。 只听见咔嚓一声,桌子也碎了两截。 他拎着画笔,呆呆地站着。不知道下一秒,皇图浅手中的刀是否会朝他的脑门劈过去。 幸好,她没有。 但是皇图浅问了一个他能坦然回答的问题。 “你和我徒弟到底生了什么幺蛾子。” ' ##第186章 打劫了1 '在他面不改色心不跳胡编乱造了一气后,皇图浅扬了扬眉,“有这种断咳癖好的人,往往都是有经验的。你看来也不像是第一次,看来我得提醒我那呆傻的徒弟,省的他被你骗了。” 他一直以为皇图浅是那种四肢发达但头脑也说不上聪明的女人,可是现在他发现皇图浅她简直就是个另类的魔鬼! 她竟然说……竟然说…… “嘿!”肩膀突然被人从后面一拍,躲在树干后头发呆的夙止被吓了一跳,一蹦三尺高。 定睛一看,竟然是皇图浅和三个小不点皆是捂着唇偷笑的模样。 夙止大吼,“皇图浅,人吓人会吓死人的!”刚刚他心脏差点被吓的跳出来了! 皇图浅哼道,“谁让你鬼鬼祟祟的躲在这里,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你要真没聚精会神地干些什么,那我们这一行人来的时候,你早该听到脚步声了。” 看到皇图浅居然一脸嫌弃的看着自己,夙止觉得自己不能淡定了,她以为谁都有她那样鬼魅的武功啊! 夙止刚要开口反驳,又被皇图浅抢了先。 “老实交代,扒着杨曲贤院子里的树木,想作甚?”皇图浅佯作发怒状,质问道。 后头的茯苓笑的欢快,夙止叔叔好好笑,刚刚竟然蹦的那么高。 夙止蜷起拳头搁在唇边,清了清嗓子,“乘凉罢了。” 皇图浅挑眉,乘凉? 夙止苦笑,就知道这个家伙不好打发。无奈叹口气,“说吧,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皇图浅作沉思状,望天。想了想道,“最近手头有点紧,那啥……看你天天穿金戴银的……” 夙止大叫,“穿金戴银!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穿金戴银的了?皇图浅你不要欺人太甚啊。” 皇图浅摊手,“我们八只眼睛一起看到的,你们说是不是?”边说着,皇图浅边回头给身后三位使眼色。后头的三个小家伙齐齐点头,给皇图浅最好的“声”援。 这简直就是集体诈骗!这是强盗土匪的行径啊! 夙止狠狠地瞪着皇图浅。这个女人总是有办法破开他儒雅的伪装,让他向她怒吼,炸毛。 皇图浅咧开嘴,伸出手摊在夙止眼前,动了动手指。 示意他乖乖上交。 夙止犹豫着从腰间取下钱袋,准备放在皇图浅手中的时候,他忽的将钱袋收回紧紧抱在怀中。 “等等!我有两个问题想问你!” 皇图浅看了眼身后,征求他们的意见。 易叶向来是跟着茯苓走的,茯苓说什么就是什么。所以当茯苓笑眯眯地点着头,准备和皇图浅一起做坏事儿的时候。皇图浅就伸出爪子打算强取豪夺了。 结果忽然衣衫一紧,原来是凤玖歌拉着她。 “你想听他的问题?”皇图浅问她。 凤玖歌点头。 “那好吧,看在小凤凰的面子上。爷就大发慈悲一次吧。问吧,爷听着呢。” 夙止道,“你一个大将军,这些年每打一次胜仗,皇帝都会赏赐许多珍宝黄金白银给你的吧。既然有这么多,那你为什么来抢我的银钱啊!皇图浅你这可是土匪才会干的事儿,你是想带坏这些小不点吗?” 皇图浅抿唇想了想,老老实实回答。 ' ##第187章 打劫了2 '“一来皇帝是赏赐了不少东西,但那些早让我兑换成银钱分发给部下了。军中上十万人,如何够分的?二来这叫什么带坏,杀人抢劫放火才是坏影响,我不过是来摇一点钱下来罢了。” 夙止还想问,皇图浅倾身过去,两手抓住夙止的两只胳膊,喊道,“茯苓!” 茯苓一听,赶紧冲上去,趁着皇图浅将夙止两只胳膊拉开的瞬间,跳起来双手抓住钱袋,往下一扯。 “撤!”一声令下,皇图浅左胳膊夹起茯苓右胳膊夹起易叶,然后唤上凤玖歌,四人呼啦啦的快速跑开。 夙止愣了愣,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 低头看着空空如也的手掌心,夙止怒极,“皇图浅你个讨人厌的女人!”这个家伙居然直接动手抢了。 他的银钱啊,银钱啊。 “哈哈哈哈。”一口气奔到巷子口,皇图浅大笑着将夹在胳膊弯里的茯苓易叶放下来。 茯苓笑嘻嘻地捧上钱袋,“姑姑,茯苓是不是很配合?” 皇图浅接过钱袋颠了颠,在茯苓头上摸了一把,“干的好,今儿姑姑就带你们去吃好的玩好的看好的。” 凤玖歌有些不知所云,她们是商量好了去打劫那个叫夙止的男人嘛?这样没关系吗,总觉得那个男人好像真的生气了。因为她都听到那个男人被抢走了钱袋后爆出的吼叫声了。 那个男人会不会报复皇嫂啊,凤玖歌有些担忧。 皇图浅俯身刮了刮凤玖歌的鼻子,微笑着将钱袋在她眼前晃了晃,“皇嫂今天很不开心,所以不去查案了,皇嫂决定带你们去好好逛一圈京都。呵呵,皇嫂其实也不太熟悉这里呢,因为鲜少真正外出过。” 凤玖歌被她暖人的微笑感染,舒展了紧皱的眉,“好。” 听到凤玖歌又一次开口说话,皇图浅也同样揉揉她的发顶,将钱包往腰间一系,两臂一张,将三个孩子一起揽在怀里,豪气地喊,“出发咯。” 皇图浅关顾的第一家店是成衣店,不顾老板娘震惊的表情,皇图浅挑了三件合她们身高尺寸的男装,一齐玩起了易装游戏。 “小叶哥哥你快点走啊,快点快点。”被皇图浅套上男装将双环髻拆掉束成一股装扮的像是个偷穿了家里小哥哥衣服的小丫头模样的茯苓小跑回来拉住易叶的手,拉着他往前跑,跟进队伍进度。 “真是搞怪。”易叶喃喃道。 皇图浅扬起下巴,睥睨着小个子的易叶,道,“你对我的决定不满意?小子,你是在挑战我的权威吗?”顿了顿,皇图浅拍着凤玖歌和茯苓的肩膀,凑到她们耳边,坏笑道,“你们说,要不要给易叶换上女装试试?反正咱们都换了,他要是不换,岂不是咱们冷落了他。” 易叶往后退了一步,紧张地看着皇图浅。 他敢打赌,这个女人一定做得出来。 茯苓一定,顿时兴起,嚷嚷着要让自己去给易叶挑选合身的裙装。 皇图浅甩了甩腰间的钱袋,看了眼身后的成衣店,笑着,“我们这么穿俊美不俊美?” 易叶咬了咬牙,挣扎着缓缓吐出字,“恩。” 皇图浅将手弯起放在耳边,装作听不见,“没听见,再说一次。” ' ##第188章 打劫了3 '易叶握拳,放弃似得叹口气道,“浅姑姑,我错了。”他果真不能跟她计较,关键是这个让他计较的女人不是别人,是打不赢又吵不赢的皇图浅啊。这女子做什么都是不能用常人的思维去理解的,和她争辩,倒不如趁早认输。 皇图浅嘻嘻笑着,大手一挥,放过他了。 这一日,京都各大街小巷出现了四人一组的饥民般可怕的贵族公子。他们竟然将街市上的摊位都逛了个遍,如风卷残云一般从街头扫荡到结尾,就连人流量超多的主街都难以幸免。 这让人不得不担忧他们的胃,是否能撑得下这么多的食物。 但正因如此,这四位公子成了小贩们眼中的活元宝,每每探听到消息,便将自己的小摊子推到那四位公子可能经过的地方。于是京都掀起一股小摊狂潮,不定时地变换小摊位置,东西南北四街的小贩们全部互换,带动了小吃人气。 不少小贩因此日进斗金呢。 易叶看着前方扫荡的三人,忽然觉得有些丢脸。这满山的东西本来全丢在他手中,之后皇图浅大发慈悲将他怀中的零食全部分发给一旁乞讨的小乞丐们。之后,她们每买一点,就会给乞丐分一点导致现在他身后跟了成百个乞丐。 规模宏大,让人难以接受。 皇图浅转身看了眼身后,发现易叶那小子又开始发呆了。这家伙扫兴的很,她忙着给她们买吃的,他一个人站在一丈之外静静地看着她们。眼中似乎还带着些许嫌弃。 嘿哟,他还敢嫌弃她。 从茯苓手中拿过一块麻糖,快步走过去,捏着易叶的鼻子,一下子就将麻糖塞了进去。 “额?” 皇图浅拎着他的衣襟,硬是将他塞进她们的扫荡大军,怎能让他一个人搞特殊呢? 易叶试着挣扎了几下,发现自己根本无力挣脱,便只好顺从地任由她提起自己。他以后一定要学功夫!易叶在心底暗暗发誓。 华灯初上,京都的夜晚总是那么美丽。 人群中,一道白影闪过,走进了一家店。 皇图浅抬头看过去,望着那店门的匾额,顿时笑了。 易叶的注意力通常是在茯苓身上,偶尔会转到皇图浅身上,目的是以防她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正巧皇图浅看着那边坏笑的时候,被易叶看到了。 易叶顺着皇图浅的目光望去,神情顿时呆滞了。 她不会是…… 只见皇图浅双手合十,拍出响声,笑道,“小的们,想不想去逛一逛传说中的艺阁啊?” 果然。 易叶在心底应答着。 “不要(要)!”他果断拒绝了,茯苓还是个小丫头,怎么能去那种污秽肮脏的地方? 可比易叶声音更大的是茯苓,她小脸红扑扑的,看样子是兴奋的。 艺阁哎!里面的女子都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感觉会很有趣呢,可是每次爹爹都不许她靠近,所以她只能在路过的时候多瞄几眼。 皇图浅直接略过易叶和茯苓看向凤玖歌,见她也红着脸,犹豫着点了点头。 要说茯苓是激动的脸红,那凤玖歌必定是羞涩的脸红,从两人那截然不同的个性都能看出差别来。 ' ##第189章 打劫了4 '直接无视掉易叶的相左意愿,皇图浅一把抓起凤玖歌和茯苓的手,同同举高,“三个人比一个人,结论是我们去!” 给茯苓使了个眼色,茯苓了然,赶紧跑到易叶身边去,将他往里拖。 想了想里头的状况,皇图浅决定先给出一些约定与提醒,“要是看到些奇怪的举动就赶紧捂住眼睛,要是不喜欢被女子搭讪就躲到我身边来,另外茯苓你不许说话,你声音会暴露你是女孩的身份的。” 茯苓立马捂住嘴巴,点点头。 易叶好一阵头痛,他只想说就算茯苓不说话,长了脑袋的人也能一眼看出她不是个男孩子啊。 统一好了之后,皇图浅将别在腰间极为骚包的纸扇取出,哗啦一声展开,挡在自己胸前,摆出一副准备游览花丛的花花公子模样。 易叶一头黑线,“浅姑姑,这扇子怎么看的这么眼熟?” 皇图浅低头看了眼手中的扇子,笑,“啊,这扇子是夙止那个骚包男人的。”茯苓抢走钱袋的时候,她顺势摸来的。没想到当真派上用场了。 易叶:…… 他已经不抱有任何期望了。攥紧了茯苓的小手,跟在皇图浅身后走着。 “哎哟,公子进来看看吧,里头的姑娘可都等着您呢。” “这位公子要不要进来看看呢?” 还没靠近门口,就听到熟悉的招揽声。 皇图浅脸上挂着坏坏的笑容,出现在守在门口拉客的两名美貌女子面前,当即吸引住她们的目光,纷纷朝她走来。 “这位公子好生俊美啊,公子爷是来寻乐趣的吗?”一边胳膊覆上一双玉臂。 皇图浅本就比寻常的女子高上许多,站在两名女子前面,和男人几乎无异。 “小茯小叶小玖,跟哥哥我进去逛逛,看美人起舞。”皇图浅晃了晃手中的扇子,喊道。 听到皇图浅这一说,两名女子这才注意到跟在皇图浅身后的三名高矮不一但绝对尚未成年的小公子。 哥哥带三个小弟弟逛艺阁,这……万一让家里的长辈知晓了,会不会被惩罚的很惨呐? 基于皇图浅的俊美外表,两名女子不由得为她担忧起来。 茯苓偷笑,浅姑姑的魅力果真是无人能敌啊,男女通吃哎。真是她膜拜学习的好对象! 俊美公子领着三名小兄弟一齐逛艺阁的事情一下子在艺阁中传开,几乎所有的人目光都在皇图浅进门的一刹那黏在了他们的身上。毕竟这种事也属稀奇少见了。 楼上招呼客人的妈妈桑听见耳边龟公说的话,当即虚笑着应付客人,极快地退了出来。 “人呢?”妈妈桑厉声问。 龟公指了指楼下。 妈妈桑赶紧提起裙摆沿着楼梯道走了下去。 在看到茯苓的第一眼,她就能断定那是个男扮女装的小丫头,目光移到凤玖歌身上,这位也是个丫头片子。在看到易叶和皇图浅的时候就有些犹豫了。 易叶她能确定是小男孩,可是皇图浅,寻常女子是没有这么个身高的吧。 皇图浅敲着扇背,瞄了瞄四周,“怎么没个招呼的人呢?” 妈妈桑赶紧回神,凑了上去,“哎哟这位公子瞧着好眼生呢,可是第一次来我们阁吧。” ' ##第190章 打劫了5 '“公子啊,这里是男人和女人们呆的地方,您带着两个小小姐和一个小公子来,奴家怕不好吧。”妈妈桑目光在皇图浅身后的三个孩子身上晃了圈,为难道。 皇图浅扶额,语带困惑,“有这么明显么?我已经很努力的帮她们改变装束了呐。” 妈妈桑当即换了一番话,脸上堆着笑,说是自己在风花雪月的场子里呆了太久,别的不成,倒是练就了好眼神。 皇图浅抿抿唇,长叹一声,“好吧,妈妈桑果然好眼力。但我的确是想带他们来见识见识妈妈桑阁楼里那个据说舞姿翩若惊鸿的舞娘的舞姿,妈妈桑不会让我这个做哥哥的下不来台吧?”皇图浅将折扇抵在自己鼻尖下,侧过脸,对妈妈桑魅惑一笑。 弯弯的眼弯弯的眉,看的妈妈桑心都软了。 老脸红了半边,支支吾吾地引着皇图浅一行人往上走,“公子小姐们请这边来。” 看着在隔间里坐定的几人,妈妈桑看着身边的皇图浅道,“公子爷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喊一声,姑娘们就在外头候着呢。场子就在栏杆那头,这位置是极好的观赏点。再过半个时辰,蝶舞便会出来了。” 皇图浅扯下折扇,修长的手指轻轻勾起她的下巴,看着她那涂着厚厚底妆的脸,深情款款地吐出一口气儿。柔声道,“妈妈桑肯帮忙,我真是太感谢了。这点就当是给妈妈桑的谢礼了。” 妈妈桑半红的脸倏地一下熟透了,拿着皇图浅给的两张银票,留念地多看了几眼最后依依不舍地关上了隔间小门。 皇图浅刚转身走到圆桌边坐下,忽然发现茯苓凤玖歌和易叶都一脸呆滞地看着自己。 摸了摸自己的脸,皇图浅问怎的了。 凤玖歌只是结结巴巴地说着无事,而后扭过头去看下方的圆台。 茯苓大呼过瘾,直说皇图浅是她最崇拜的人。 易叶什么都不想说了,一个女人跑去戏弄另一个女人,问题是被戏弄的那位还羞红了脸。这简直让他震惊道无法言语的地步了。 一道目光透过圆台看着对面一身男装正和身边三个小孩子嬉闹说笑的皇图浅,带有些许探究与笑意。 上官锐手指在桌上缓缓地敲击着,听着耳边的交谈声,笑而不语。 “听说这灭尘教和绝天堡两家都鼓足了力气在寻烈火神乌呐。”一人道。 “这烈火神乌究竟是什么东西?前段日子不是都在寻韩浪手中的葬天吗?”一人道。 “陈兄,你这话可说的太没意思了,葬天与烈火神乌并不能划为一类。葬天乃绝世神兵只能让执剑之人立于不败之地,但烈火神乌可是堪比弓弩之类的军用兵器,若是能大规模生产制造,那岂不是……”男子话语一顿,不自觉地瞟了瞟身侧的上官锐,发现他并未看自己,然后才放低了声音道,“天下尽在我手。” 上官锐浅笑。 烈火神乌的传言四起,这也多亏了葬天的出现,否则藏月山庄要想一统江湖,只怕还需要些时日。不管灭尘教还是绝天堡,都与藏月结成联盟战线。藏月崛起指日可待。 ' ##第191章 琐碎事1 '听到烈火神乌的神奇之处,众人惊诧着一同叹气。 “只是不知这烈火神乌是何人何家的佳作啊。” 众人皆鄙视。如今正主都坐在这里了,他居然还像个白痴一样问是何人何家。 “今日将各位聚在此处不只是请诸位观赏美人跳舞,还有件事想同诸位商议。” “上官公子尽管开口,吾等当竭尽全力。”众人齐声道。 上官锐看着对面的皇图浅,缓缓开了口。 “皇嫂。”凤玖歌的目光从下方舞骚弄姿的女子们身上拔下,挪回皇图浅身上,低声唤道。 “恩?”皇图浅眨眨眼,饮了一口茶水问。 “七哥他不会责备你么?毕竟这里……这里是……”凤玖歌结结巴巴地说着。 皇图浅从她眨了个眼,笑道,“我来这种地方早不是第一次了,凤朝歌他也已经是见怪不怪了。想当初,在新婚当晚,我抓犯人,他逛窑子,两人在楼里撞了个正着呐。” 凤玖歌抬眼,怔住。 她听出了话中别的意思。新婚当晚,七哥竟然不在新房而去了这种地方找乐趣,她不晓得嫁娶之事,但她明白对于一名女子而言,这无疑是极大的侮辱。 可,皇嫂这么好的一个人,为何七哥不喜欢? “皇嫂,你喜欢我七哥吗?” 皇图浅总算是发现一个事儿,事关凤朝歌那凤玖歌的话就比平时要多。这看来似乎能成为一个着手点。 她道,“这与你而言还过早,等你真正长大成人后你就明白皇嫂的心思了。” 凤玖歌嗫嚅了会儿,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余光飘过,坐在对面的上官锐在打量着她的同时,她也在无时无刻不关注着他的动向。 上官锐和一群男人来艺阁玩乐,这本不是什么不正常的,但这几个男人都是在朝中或者在京都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有几个她很眼熟,当日批判她是女儿身不允许她再玷污朝堂的人声中,就有他们。 不过她对这种小鱼小虾是没什么胃口的,不过是因为他们是太子一派的人,对于有可能威胁到凤朝歌的人,她都会下意识留意的。 上官锐如果是个聪明人,就该晓得她和太子之间的不合,可见,这个男人还不到火候呐。 准确对上上官锐飞来的视线,皇图浅扬起手中的茶杯,对他晃了晃食指后一饮而尽。 要想拉拢她,就绝不可以和太子的人有牵连,只可惜这桩生意应当是做不成的了。 上官锐被皇图浅的动作给弄的一头雾水,她发现了自己,可为何对自己摇摇指头?她想告诉他什么? 这家楼还不错,除了些许喝了酒后忍不住毛手毛脚的客人外,整座楼还算是蛮干净的。这也省了她心中一丢丢微乎其微的担忧,茯苓没关系,易叶也没关系,她主要是怕凤玖歌受到影响了。 忽然想起来日里夙止的一番话,她似乎是有家产来着,好像还有田地,只是这些东西一向是狐狸在处理,她从来都是懒得过问的。皇图浅的手僵了僵,真真是做错了件事。 懊悔般一巴掌呼在脑门上,打的啪的一声响,皇图浅哭笑不得,“当初真应该问清楚我名下的产业再让狐狸离开的。现在我算不算是身无分文啊?” ' ##第192章 琐碎事2 '听不懂皇图浅的一番自言自语,三个孩子互相望了望后,决定当她是在发神经,又扭过去看下方的表演了。 凤朝歌回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凤环从将军府出来,想到这连续多日凤环都住在皇图浅那里,不由得跨出脚步拦住凤环的去路。 “朝歌弟弟?”凤环惊讶。 凤朝歌黑了脸,也懒得再去强调什么了,开口道,“允王在本王王妃府邸中住下,总归是不大合适的,不如搬入瑾王府,本王早已命人将厢房打扫好了。” 凤环摸着下巴,饶有兴趣地看他,“你是不是嫉妒了?” “嫉妒?”凤朝歌反问。 凤环点点头,“是的,嫉妒。” 凤朝歌稍稍偏了偏头,疑惑,“那是什么?” 凤环脸上的笑容瞬间皲裂,这家伙竟然不晓得什么叫嫉妒,这实在是太不符合他那花丛浪子爷的称呼了。 “你很惊讶?” 凤环赶紧摇头摆手,“不,一点也不。”凤环在心里暗自腹诽道:这么有趣的事怎么能告诉你呢?连嫉妒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凤朝歌,哈哈哈,皇图浅你可要怎么办呐?他有些期待凤朝歌和皇图浅日后的故事了。 以后专门为了他们夫妻开个专题罢。 “不知允王作何打算。” 凤环没听明白,迷茫地看着凤朝歌,希望他解释一下。 凤朝歌忍住想揍他的冲动,咬了咬牙,道,“本王是问允王是否愿意搬入瑾王府居住。” 凤环脸上挂起不怀好意的笑,靠近凤朝歌,在他耳边悄声地说,“朝歌弟弟,你这样不行啊。让我这个大懒人搬来搬去简直是折磨,不如,你让皇图浅搬入瑾王府吧。反正她是你的王妃,住在王府也是理所应当的。也省的你每每看我不顺眼,如何?” 此时的凤环就像只偷了腥的猫,笑的极坏。 凤朝歌竟然当真考虑起他的意见来,这认真的表情让凤环笑翻。 哎哟喂,他只是胡乱说的,没想到这小子真的就想试试了。哈哈,这难道真的是年龄决定智商吗? 当晚皇图浅领着孩子们回到府里,一个个安置好了之后,自己才捶着酸累的肩膀走进自己的房间。 屋子里烛光摇曳,明亮的很。 皇图浅愣了愣,她记得自己白日里没有点蜡烛啊。 伸手推开门扉,只见一个身着象牙色锦袍的男子背对着自己坐在桌子边,沉沉的睡着。 皇图浅柔和了目光,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发现乖乖睡着了的凤朝歌让她心房一颤。 “这个家伙睡着了还能这么魅惑人心,真不省事儿啊。”小声埋怨嘀咕着,却不自觉地低俯下身子,任凭烛光划出阴影,她的轮廓印在了他的侧脸上。皇图浅偷偷地在他唇上偷得一吻。 舔了舔唇后发现凤朝歌还没醒,皇图浅又低俯下去从他的唇角一点点轻轻啄吻到唇中间。原谅她许久没开荤了,这样仅仅是能够解了她暂时的瘾啊。省的那天她兽性大发,直接将他扑倒了。 在凤朝歌面前,皇图浅还是想保持些好的形象,尽管在他眼中,她早就没形象可言了。 在皇图浅亲的正欢乐的时候,合上的双眸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眼中没有丝毫睡意。 ' ##第193章 琐碎事3 '脊背忽然窜起一股凉意,皇图浅猛地睁开眼正巧和凤朝歌的视线撞上。 皇图浅只觉得自己做坏事被当场抓包了,恨不能挖出一道缝钻进去。被凤朝歌比作比城墙还厚的脸倏地一下红了,一路红到了耳根处。 “哈哈,你没睡着啊?”皇图浅干笑着往后退。她发誓,只要凤朝歌一发怒,想要扑过来揍她,她一定夺门而逃。 凤朝歌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的唇,不言语。 皇图浅往后倒退了几步,手摸着背后的门栓,准备好一切前奏动作。 凤朝歌就像是看见了肉的狼崽子,一下就扑了过来。吓得皇图浅赶紧去拨门栓,结果她发现这门栓意外卡死了。皇图浅不禁想给自己一拳头,刚刚她怎么就见色起意关顺手插上门栓了呢?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一只手没办法打开,就只好唤作两只手,一起开工。 眼看着凤朝歌的手就要挨着她了,皇图浅心头一震,再也管不得别的,抬起长腿对着门扉就是狠狠一脚。 灰尘满天飞扬,凤朝歌一个无敌弹指准确无误地落在了皇图浅的脑门上。 只听皇图浅“嗷——”惨嚎了一声惊飞了树枝桠上栖息的鸟儿,“凤朝歌!”皇图浅恨恨的喊着他的名字。 凤朝歌淡淡地瞄着她,“敢做不敢当的胆小鬼。” 皇图浅双手捂着额头,红着眼睛怒瞪他,“是你先的!” “什么?”凤朝歌不明白。 皇图浅嘟囔着,“是你先毫无防备的出现在我的房间,还睡的那么香甜,是你先这样的。这分明是你的计谋,凤朝歌你是不是特想在今夜整我一顿,才专门设了这个美人计让我钻进去的?” 凤朝歌挑眉,扬起食指,作势又要给她一下。吓得皇图浅连忙倒退到门槛处,结果因为太关注凤朝歌的手指,忘记身后还有个门槛了,身子直直的翻倒了过去。 刚刚皇图浅一脚下去,门四分五裂被碎尸在地上,不少木屑大头在下小头在上倒立在地面上,凤朝歌一眼瞄见地上的各色碎屑,连忙伸手去拉皇图浅。 皇图浅以为凤朝歌连自己摔倒的机会都不放过,死命的挣扎,一把挥开凤朝歌的手。 “该死。”凤朝歌低声骂着,身子猛地蹿了过去,将皇图浅揽在怀中,两人一起摔在地上。 木屑扎破衣衫戳进背部,凤朝歌呼吸突然紊乱。 将乱动的皇图浅拉起,凤朝歌戳着她的脑门教训她,“还乱动,还乱跑,摔在一地的木屑上痛死你得了。你个没良心的东西。” 皇图浅低头一看,地上果真如凤朝歌所说,一地的尖锐碎屑。 忽然皇图浅神色一顿,猛地变成严肃的神情,伸手想去扳凤朝歌的肩膀,被他快速躲开了。 他躲开她又追上去。两人玩起了你追我躲的游戏。 皇图浅被惹毛了。直接破了规矩,整个人扑了上去,伸手抱住他的身子。 入手的感觉如针扎一般刺手且很膈应。 凤朝歌嗯哼一声。这个家伙是想害死他吗?刚刚还猛地一拍,她是生怕刺头扎的不够深吗? 看着满手的猩红鲜血和混在鲜血中的木屑沫子,皇图浅咬唇。 他是为了她才受的伤。 ' ##第194章 琐碎事4 '不,重点不是他受伤,而是他是为了她才受了伤。 为了她……为了她。 抱着药箱皇图浅傻傻地发笑。 凤朝歌怒骂,“你是想看我流血过多身亡吗?皇图浅你能不能给本王换个死法。” 被吼醒的皇图浅脸上继续挂着笑,小跑过去为凤朝歌处理伤口。 看着铜镜中喜滋滋的帮自己处理伤口的皇图浅,凤朝歌不解,“本王受伤,你就这么开心?”他还真是多事儿了,竟然会去担心这种坏心肠的女人。 皇图浅摇摇头,一点点为他上药,温声道,“这是你第一次维护我,我很感动。我笑并非是因为你受伤,而是因为你是为了我才受的伤。” 凤朝歌看着皇图浅的笑容,脸上阴沉的黑色渐渐褪去,紧抿的唇缓缓上弯起一道好看的弧度。 “皇图浅,”他抓住她搁在他肩头的手,“到王府去住吧,试着和姗姗好好相处一下好吗?就当是为了我。” 皇图浅的双眼从他的肩头冒了出来,平静无波的双眸中看不出任何色彩。 沉寂了很久后,皇图浅终于开口了,“凤朝歌,你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嘛?” 凤朝歌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皇图浅垂下眼,双目专注地看着他全是细碎伤口的背部,手中的药一点点洒下,她问,“我曾经问过你会不会喜欢上我,你当时的回答是不会。那你现在的回答……是否和当日相同?” 她的手在冒汗在发抖,可是她必须要问。 她始终不过是个女人,希望自己爱的男人同样爱自己,是世上所有女人期望着的事情。 凤朝歌静静地看着铜镜,目光平和淡然,“会。” 皇图浅呼吸一顿,她难以置信地放下药包走到他跟前对他对视。 “你能,重复一遍吗?”幸福来得太突然让她不敢相信不敢接受。 凤朝歌微笑着抬手抚上她的脸颊,深邃的眼眸中浸满了温柔,他道,“我说,我会。” 泪润湿了眼眸,酸意涌上了鼻尖,两行泪刷的一下滑了下来。 她终于听到他说他喜欢她了,她跨越两世的坚持终于得到了回报。心中的激动和无尽的喜悦淹没在她的泪潮中。 一直以来都是她在为他护他帮他。 她为他挡下天雷,而他却推开她转身潇洒地离去。她沉睡了一个月,而他却依然寻花问柳不管她死活。听到他要娶柳姗姗的消息,她觉得自己整个人整颗心都快破碎成渣了。 她的心一次又一次地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碎了又重新被粘合,然后再一次碎掉。 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否还有能力坚持到他接受她的时候,得到上天的眷顾,她的付出得到了回报,她的心在刹那间被填满,幸福满到溢了出来。 “所以阿浅,可否为了我和姗姗好好的相处一次?不要让我失望好么?”他没用本王,他用的是我,他第一次用这么温和的语气同她商量。 皇图浅哭着倚进他的怀中,弯下天鹅般优雅的脖颈,用颤抖的声音回答,“好。” 够了,已经够了。她不求多的,这些已经足够了。 ' ##第195章 琐碎事5 '皇图浅搬入瑾王府了。 这条消息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不过是取决于听的人的自我感受。 譬如这几位心里想法就不同了。 茯苓心里是不开心的,因为那样她就少了每天去偷偷吵醒皇图浅的乐趣了。 凤玖歌是开心的,因为凤朝歌终于开始对皇图浅开启强烈追求攻势了。 然而最不开心的人中,女方当属柳姗姗了,自打冬储走后,她都是一步步走的战战兢兢,唯恐自己的安排出了意外的差错;男方当属文林峰,虽然成功搬入临玉十二巷,可他发现皇图浅竟然明着拒绝与他之间的往来,说是虽然他是她夫兄,但是她说自己毕竟还是个女人家,不易和他走的太近。 刚从外头回来,柳姗姗问仆人凤朝歌的行踪,被告知在书房,便提着手中新采购的小玩意去见凤朝歌。 才走过侧廊,远远就听见皇图浅那爽朗与她而言却是十足十刺耳的笑声。 柳姗姗心惊,皇图浅为什么会在这里? 想转身走开,可又心有不甘,不满皇图浅的插足,柳姗姗作极了娇柔姿态,一步三摇地走了过去。 一进门就看见皇图浅以不雅观的姿态坐在软椅上,手中捧着一本黄皮小书,笑的满面泛桃色。而凤朝歌则端坐着,认真在宣纸上一笔一笔勾画着,神情专注至极。 柳姗姗清了清嗓子,娇笑着走进去,“不知夫君和姐姐在讲些什么,远远便听见姐姐爽朗悦耳的笑声了,可否说与妹妹听听?” 皇图浅脸上的笑意刹那间撤的七七八八,她看都不看柳姗姗,只顾着将头埋进书中。 凤朝歌一心绘画着,只是在笔尖浸墨的时候开口道,“皇图浅你答应过本王什么?” 皇图浅抱着书的手猛的一合,冲着凤朝歌吐了吐舌头,她又不是那种虚伪的人,怎么能说微笑面对就微笑面对啊。 仿佛有感应似得,凤朝歌正巧抬了头。 皇图浅尴尬地收回吐出的舌头,乖乖站起身子。 凤朝歌看了她一眼,复而垂下头去继续作画。 “妹妹别来无恙啊。” 两人目光相触之时一阵雷光电闪噼里啪啦。 皇图浅作恍然大悟状,“我先前领来的那些女子可还是在那个院落中住着?多日不见了,我去瞧瞧罢。”然后丢下手中的黄皮书,赶紧逃出了书房。 她是真的很讨厌柳姗姗,看来要和柳姗姗好好相处,还是个极具难度的挑战呢。 柳姗姗收回目光,走到凤朝歌身边,抚着他的肩,柔声问,“姐姐这是怎的了?” 凤朝歌将毛笔放回笔架上,悄无声息的拂开柳姗姗的手站起身来,“皇图浅往后会回到王府来住,她昨夜已经答应本王要好好同你相处了。日后你无需日日因怕她而避开她了。姗姗,你可要好好努力才是。”说罢,凤朝歌跨出书房,独留下柳姗姗一个人站在椅子旁发愣。 他的意思,皇图浅搬入王府了! 不,这不是开玩笑,皇图浅是来真的了。 看见平铺在桌面上的画像,柳姗姗妒海翻涌,直接拎起画像,歘歘歘将画像撕碎扔向天空。 “皇图浅,我会让你滚出王府的。”柳姗姗恶狠狠道。 ' ##第196章 新故事1 '皇图浅揉了揉咕咕作响的肚子,心里犯嘀咕,“难道是昨夜吃的比较少,所以这么早就饿了?”笑着拍了拍肚子,皇图浅开心道,“乖乖的别叫,回去了给你喂好吃的。” 采儿这丫头一连不见人影好多日子。卷儿还时不时地来看望她一下,采儿是当真一次都没来过了。 说曹操曹操到。 刚在院子里闷得慌,想去将军府寻皇图浅的卷儿忽然看到皇图浅出现在瑾王府,开心地跑了过来,对皇图浅欠了欠身道,“卷儿见过将军。” 皇图浅轻笑,“恩。对了卷儿,你这些天可有看到采儿那丫头?” 采儿? 卷儿摇了摇头,她也才反应过来几乎已经有好些日子没见到采儿姑娘了呢。 “你也没见到?那丫头究竟跑哪儿去了呐。”皇图浅呢喃着。 卷儿轻声道,“不如卷儿陪您去找找,说不定有哪个仆人晓得呢。” 皇图浅点点头。 一手推开门扉,忽见一只绣花鞋迎面飞来,卷儿吓得往皇图浅身后躲,皇图浅大手一伸,抓住飞来的“暗器”。 “看来你们精神劲儿挺足的啊。”皇图浅笑道。 在院中嬉闹的众人目光齐聚一处,穿着一只鞋以金鸡独立的姿态站在院中的黄衣女子脸上挂着惊喜的笑,“将军!” 只听见一声声娇滴滴的呼唤声涌来,紧接着就是一具具温暖的身子靠了过来,皇图浅被挤在中间不得动弹。 无奈,皇图浅朝卷儿投去一个求救的眼神。 卷儿偷笑着走了过去,拉住皇图浅的衣袖,扬声对大家伙喊道,“姑娘们请别激动,将军当真在此,不是诸位的幻觉,可别吓着将军了。” 拉住皇图浅衣衫的手才慢慢松了开去。 在心里长吐一口气,皇图浅理了理被扯得乱七八糟的衣衫,抬头看去。见大家都笔直地站着。 “咱们进屋吧,大家坐着说。” 被簇拥着走进屋内,皇图浅又被一口气拥到最上位去。 皇图浅无奈笑道,“你们无需如此的。” 结果被众女以各种缘由驳回了。 不知是谁开了头,关于柳姗姗的事情一件接一件地被讲出。 “她之前老喜欢往外跑,不过这些天倒是不知道怎么回事,鲜少外出了。” “这种女人果然最让我厌恶,我亲眼见到她人前一面背后一面,在王爷跟前像一只小白兔,在王爷看不到的时候就变成了女蛇精,恶毒的很。时不时地还能听到她院落里传出来的打骂声呢。” “还有还有,她似乎很喜欢银钱,王爷赏赐给她的东西她全部变卖了,变卖的钱全部存进了西街的董家钱铺里。我跟在她后面亲眼见到的,她抱着一大堆的珠宝进了钱铺,只是我不明白典当东西不是一般在当铺么?她为何去钱铺当珠宝。” “在上次您走后,她来了一趟,那排场可是做的足足的。身后跟着八个丫鬟,”红衣女子伸出手指比作八的手势,继续道,“又是撒花又是扇风,弄得跟自己是下凡的天仙似得。” 皇图浅疑惑,“她找你们做什么?” 众人齐不屑道,“自然是充大房来的呗。” 大房? 这时,一人推门而入,阳光顺着她推开的门扉洒落在屋里。 ' ##第197章 新故事2 '是采儿。 “你这丫头还晓得回来?”皇图浅打趣儿地说道。 可采儿却一脸严肃,请皇图浅随她去见一个人。 皇图浅愣了愣,最终还是选择跟了上去。 芩玲根本不会想到自己多年来的伪装在凤渊眼中不过是可笑的面具,她晃荡的身子似乎随时可能倒下。 慈心宫很安静,风吹过竹灯,拂落了一地的佛珠,芩玲与凤渊隔帘相望,静静地呼吸着。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 芩玲没想到结局会是这样,眼看着事情进行的很顺利,眼看着她就要成功了,凤渊的出现打破了她自以为天衣无缝的局。 直到今日,她才发现原来这些年在他眼中,她一直是个挑梁的小丑,在他眼皮底下上演一桩又一桩骗局。而真正陷入骗局的只有她一人。 凤渊哑着嗓子道,“芩玲,这么多年了你还要继续下去吗?你假扮太后究竟的目的究竟是什么?芩玲,请告诉我。” 他无法相信这一切,这么多年了他一直都在欺骗自己那是假的,那不是嫁给了皇图恒应该幸福的过着小日子的芩玲。到如今,皇后的坦白让他无所适从,这个惊天大秘密竟然被两个女人合伙瞒了他足足十八年。 够了,他这个皇帝当得实在是太窝囊了。 芩玲动了动唇,苍老的面容,却是一副温柔的好嗓子。 “对不起。”她只能同他道歉,对不起欺骗他这么多年,对不起她也是无可奈何,对不起闹得他后宫常年不得安宁。 这一切的一切只能归在这三个字上。 凤渊晃了晃身子,伸手扶住一旁的鹤形灯身,胸口窜出一股甜腥味。 他此生最不愿的就是听她说这三个字。 “凤朝歌他的亲生母亲其实是……皇后对吗?” 刚准备抬手敲门的皇图浅,听见里头传出的话后,身子瞬间僵硬住。 凤朝歌的亲娘是那个皇后! 皇图浅垂下抬起的手,屏息听着。 芩玲牵动了唇角,最后合上眼绝望的点点头。 噗的一声,一口血喷出,凤渊踉踉跄跄的朝芩玲走去。 “若凤朝歌是苏简吟的儿子,那凤析才是……” 芩玲点头。 “苏简吟为完成与你结成的盟约,命人去同苏简婉交涉,她让她的孩子当太子,而她要好生待她的孩子。” “可笑的是,苏简婉竟然同意了。” 芩玲叹气,想去为凤渊拭去唇边的血迹,被凤渊躲开。 “苏简婉爱着你,自然希望自己的孩子能被你重视,继承大统。我是太后在嫁来西凤的途中被收养的,只是之后我被太后送去清还岛学医,而当我学成归来的时候,先帝已经去世,太后也因先帝的遗诏而开始真正地恨上了他。” 她永远记得她赶回京都皇宫的时候,太后脸色死寂一般的灰白,她脸上挂着笑,可眼角却留下了泪。 她看见遗诏上那末尾的几个大字:皇后苍氏死后不得入先皇陵。 太后爱了先帝一辈子,为他忙活了一辈子,到临死的时候却不能与他共寝。而她为他守护的两个孩子,也同样不待见她。 “太后呢?” 芩玲听到凤渊的问话,泪哗啦一下滑落。 “已经去了。就在……你来的前一刻钟。” ' ##第198章 新故事3 '“什么!带我去见她,去见她!”凤渊忽然像是发了狂一般,摇晃着芩玲的双肩,怒吼。 里面的对话声消失了,皇图浅目瞪口呆地看着紧闭的门扉,突如其来的实情打的她一个错手不急。 凤朝歌原来不是婉妃的孩子,他是皇后的孩子。而太子才是婉妃的孩子。为什么里面会传出阿娘的声音,凤渊说阿娘假装成太后这么多年,难道阿娘这些年其实一直是在皇宫里呆着! 皇图浅忽然摸不明白了。 一道阴影打下,将皇图浅整个人都盖住。 皇图浅慢慢的抬眼看去,那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脸,陡然出现在她眼前,让皇图浅泛酸的心慢慢的泛出苦涩。 “狐狸,这件事你知道多少?” 这人正是和皇图浅闹掰失踪了月余的莫子修。 “还是说,你什么都知道。” 莫子修轻轻摸着皇图浅的头,无声地安慰她。 皇图浅愤然挣开他,“你让我像一个无头苍蝇一样乱飞乱撞,这样是不是很可笑!” 莫子修眼中流溢着不舍,他正是因为知晓所有的事情,才一直阻止她嫁给凤朝歌阻止她陷入这混乱的局。 结果她还是陷进去了。 “如嫔折恩殿里的那片血迹是不是暖蛊的缘故?” 看见莫子修点头,皇图浅感觉自己的神经都快被扯断了。 “我嫁给凤朝歌也是阿娘的坚持?” “她要完成对太后的承诺,所以只好利用你切入。” 皇图浅只觉得脑袋里有无数个声音在争吵,吵得她快崩溃。 “凤朝歌知道吗?” “他一直都想查明婉妃的死因,说明还不知道自己身世。” 皇图浅甩开莫子修的双手,一步步往回走。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告诉凤朝歌,他那么爱婉妃,怎么能接受的了这个残酷的事实? 走出慈心宫,沿着南华门的方向走着。 一道身影出现在皇图浅的眼前,那抹白是柳姗姗长穿的锦衣。 她身边跟着的一名婢女,趾高气扬地朝皇图浅走去。 “皇图浅,求我吧。求了我我就帮你隐瞒这个事实。” 皇图浅看她。 柳姗姗被看的有些害怕,指着身侧的碧儿得意道,“你可知她是谁?她是你心心念念要寻的碧儿。我可以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一切,包括凤朝歌身上的……”柳姗姗扯了扯唇角,“那不知名的毒。但我告诉了你之后你必须服下这颗化功散。” “不要想妄图毁灭证据,这些事我早已拟在了书信上,若我死了,那这信就会送到凤朝歌手上。试想想,自己最敬爱的母亲竟然从不爱自己,还因为憎恶自己的生母而对自己下了那种可怕的毒药。” 皇图浅眯眼,“好。” 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后是灼热的太阳。 折恩殿里那颗树下的一片血迹早已被洗刷掉,在这一冷一热相互交替中,从土壤里钻出许多软绵绵的小虫子,它们蠕动着身子拖出一截截深埋在地下的白骨,而后钻进白骨中,渐渐的从缝隙中开出一朵朵红色小花。 一只脚踩下去,花瓣瞬间化为一滩污浊的血水。 “这样便解开了疑问。”凤环厌恶地在草地上踩了踩,将脚底的血迹擦了个干净。 '